第001章 荡气回肠的死去 大齐皇都城楼 血,顺着穿骨弯钩连成串儿的滴下来,在花晴萱脚下汇聚成溪,融化了皑皑白雪。 看着倒在她面前被冷箭戳的面目全非的十三具尸体,花晴萱眼角睁裂,滔天大怒令她身体急剧颤抖,勾魂的锁链在这颤抖中,发出铮铮的鸣叫。 “靠这十三个人,姐姐就能平定叛乱得来北昭降书?这话说出来谁信?想必真正平定叛乱的,该是你肚子里的野种吧?”花柔依展平手中书卷,确认是降书无疑后收入怀里,阴柔眸子这才瞄向花晴萱挺起的小腹。 “萧晟宇……你出来!你出来给本宫解释清楚!”黏腻的发丝贴在脸上,血水滴答,无视眼前阴如蛇蝎的庶妹,花晴萱朝着城门厉声嘶吼。 跟了她八年的‘幽冥十三骑’,在战场上拼死搏杀的活下来,得胜还朝之日,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说出来可笑,说出来滑稽,说出来天怒人怨! ‘啪—’火辣痛感陡袭,花晴萱脸上赫然浮现出五个指印。 “好大的胆!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这贱妇可以随便叫的?”花柔依猛伸出手,拽紧了叩在花晴萱琵琶骨处的锁链,锁中机关砰的弹起,密密麻麻的利齿,穿肉刺骨,鲜血迸流。 “贱妇?花柔依你待字闺中,可你现在……”忍住极痛,花晴萱咬牙低吼,冰眸同样落在花柔依隆起的小腹上。 “我现在怀着大齐的太子,我即将成为大齐之后!只要你一死。”花柔依刻意将尾音拉的极长,握着锁链的手狠狠朝下拽,迫使花晴萱在她面前低头。 “你们可对得起我!” 传言入耳,偏她不信!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那样的出身都能成凰,我为什么不能为后!最可恨,是你那个当丫鬟的贱母也跟着沾光,封了一品夫人的诰命!如果不是她死的惨,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恶气!” “你敢动她!”花晴萱骇然抬头,阴冷寒风驱不散身上的极痛,可这痛又怎抵心痛万分之一,她曾对眼前这个妹妹何等好! “我没动她,只不过咱们府上的狗吃的可香。” “花柔依,你怎么敢!”花晴萱猛冲上去,背后的铁链被挣的咯咯作响。 “这么伤心干嘛,你又不是她亲生的!呵,看你这样,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你的生母是咱们大齐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花府十年前那位当家主母狄玉心……”花柔依揪紧锁链,凑到花晴萱面前, “知道狄玉心是怎么死的吗?身染瘟疫?不是,她中了我母亲精心配制的毒药,死在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手里!听母亲说,当时父亲是用他那把最喜欢的半月弯刀,一刀一刀插在狄玉心的胸口,噗嗤噗嗤,可过瘾呢!” “为什么?”花晴萱陡然一震,眼中煞气仿佛狂龙翻卷,她这一身武艺皆是来自亦师亦母的狄玉心! “为什么换掉你?当然是怕你女承母威,若真那样,我和母亲要怎么活?也巧在狄玉心跟你那个当过丫鬟的贱母同时产子,这叫天意!” “父亲为什么要杀嫡母!嫡母那么爱他……” “他恨呐!你别忘了父亲是丞相,在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狄玉心锋芒太盛,她把本该属于父亲的荣耀全都夺走了,所以父亲跟皇上一样,都讨厌死了一句话。”花柔依刻意俯了俯身, “巾帼不让须眉。” “倒便宜了花如月那个病秧子,平白顶着狄国公府外孙女的名号活了二十年,临死还能嫁给瑞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今天正是他们大婚的日子,所以别想着萧子祁会来救你!这是父亲为皇上献的计,舍花如月一条命,挑起狄国公府与瑞王府的冲突,一箭双雕。” 花柔依轻蔑笑时身后城门开启,逆光走出一人,身形挺俊皇袍加身,脚步逼近,那张脸在花晴萱眼中渐渐清晰。 “皇上,降书在此,柔依不负所望!”花柔依嫌恶松手,转身时带着希望憧憬未来,迎向了那个能让她辉煌一世的男人。 “萧晟宇!你终于肯出现了?你终于给本宫滚出来了!”锁链争鸣,花晴萱有如困兽咆哮,痛已麻木,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悲凉。 萧晟宇似是安抚的拍了拍花柔依的肩膀,尔后抬起头,一步步走到花晴萱近前。 “夫妻一场,朕总要送你跟俊儿最后一程。”阴郁的容颜尽是冷然,萧晟宇眸如深渊,紧锁着眼前女子,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看到她的畏惧。 龙腾袖在空中翻飞,城楼上赫然出现一小团人影。 “俊儿……萧晟宇,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俊儿带到这里!你就不怕……”花晴萱的眼睛里刹那涌起难以言喻的惊恐和不安,那被推搡到城楼上的是她四岁的儿子,是大齐的太子! “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要斩草除根,朕不会把这样的危险留在身边。”萧晟宇冷漠开口,黑目中跳动几下无情的冷光。 “萧晟宇,你疯了!他是你的儿子,他身上也流着你的血!你容不下我……那你杀了我,放了俊儿!我求你,放过俊儿!”痛极都未流泪的花晴萱扑通跪到了萧晟宇面前,泣求失声。 “你求朕?我没听错吧,咱们万能的帝后居然也有开口求人的一天了?”萧晟宇状似惊讶的低头,冷俊的脸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 “求你……放过俊儿……”花晴萱匍匐着爬到萧晟宇脚下,一头磕在地上。 此刻的她不再是战场上的骠骑将军,不再是朝堂上的威严帝后,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只要能救下自己的孩子,她死也甘愿。 “迟了!花晴萱,为了杀你朕费尽心机,没道理在最后一刻心软。知道你身怀有孕,朕暗中挑起大齐与北昭之争,再让你集结早已解甲归田的‘幽冥十三骑’,待你们得胜,朕又借口下了八百里加急的诏书遣你们还朝,不然她们怎么会累的连区区几百弓弩都躲不过?”瞧了眼花晴萱挺起的小腹,萧晟宇继续开口, “还有这个,算算月份,朕说它是北昭太子的孽种不为过吧?你怀着北昭的孽种回我大齐,你想干什么?你想待这孽种降生,改我大齐萧姓!” 看着花晴萱眼中的恍然,萧晟宇薄唇张扬的抿起,他终于比这女人聪明了一回,多不容易的事! “十载夫妻,你对我……何至如此!”花晴萱泪水决堤,痛入骨髓。 “没办法。花晴萱,你的存在让朕活的毫无尊严,你死,朕才能重生,才能得万民景仰!才能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你懂不懂!”萧晟宇忽的揪起花晴萱的衣领,生生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厉声低吼,睚眦欲裂。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耳畔嘶嘶轰鸣,萧晟宇的话宛如雷霆,震的花晴萱肝胆俱裂。 就在花晴萱怒极无声之时,忽有人影从她眼前闪过。 ‘砰’的一声! “俊儿……俊儿!啊—”锁链迸直,花晴萱眼球暴凸,巨大的冲力震断穿骨弯钩,萧晟宇不由的倒退数步,鲜血喷涌,溅花了他那张冷酷容颜。 “俊儿—”泪水狂啸,花晴萱扑通跪在血泊里,双手颤抖的,绝望的抱起那一团血肉模糊,被绞的千疮百孔的心,死寂成灰。 “弓箭。”抹了脸上的血迹,萧晟宇慢慢启唇,接过太监手里的穿云箭,金弓弯起,箭在弦上。 咻— 一箭穿云,溅血方落! 听到身后刺耳的箭鸣,花晴萱紧搂着怀里的俊儿,慢慢闭上了眼睛。 今世之仇,来生必报!负我之人,且等我,踏血归来…… “晴萱!”清绝的声音急骤而至,穿云箭刺过花晴萱心脏的同时,也穿透了从天而降的战神,瑞王萧子祁的胸膛。 “不要……晴萱!花晴萱你听着,给本王醒醒!你给我活过来!啊—”凄厉的哀号带着最深处的绝望冲上云霄,穿云箭被萧子祁内力震的急速离体,断在地上。 “瑞王?你怎么会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萧晟宇眼中骤寒,挥手间,数十名弓弩手出现在城楼。 “杀!给本王杀光这里所有人!”赤红的眸子翻滚起滔天怒浪,萧子祁下令时,城楼上顿时喊杀震天,‘雁魂’如鬼魅出手,几十个弓弩手顺间毙命。 “昏君!你该死—” 几乎同一时间,萧子祁单手抱起花晴萱的尸体,狠甩出腰间软剑,奔腾的杀机凝结成刃,仿佛狂龙般席卷向尚在惊魂中的萧晟宇。 “萧子祁!你要造反不成!”萧晟宇躲闪不及,被迫用手攥住剑刃,鲜血顺着剑尖急涌。 “造反?本王若想称帝,当初就轮不到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牲登基!为了你,晴萱竟然跪下来求我!她豁出命助你,你却豁出命的要杀她!萧晟宇,你还我晴萱,你把花晴萱完完整整的还给我!” 剑尖忽的翻卷,萧晟宇吃痛松手的顺间,喉咙一痛! “噗—”急火攻心,萧子祁胸前一窒,大口鲜血狂喷到萧晟宇脸上。 剑柄离手,萧子祁眼前骤黑,倒地一刻,将花晴萱的尸体紧抱在怀里…… 短短三日,皇后花晴萱因叛国罪被诛,瑞王萧子祁弃新娘奔赴城楼舍命相护的桥段,在市井里传出至少二十来个版本,荡气回肠有之,奸夫淫妇有之,真真叫个精彩绝伦。 第002章 嚣张跋扈的活来 而此时的瑞王府,已被白纱覆盖。 洞房里红烛泪干,寒气入骨,榻上的新娘在沉睡两天两夜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有冷意沁入肺腑,花晴萱猛一哆嗦,方震惊自己还有知觉。 起身,垂眸,肩头没有穿骨弯钩,胸口没有穿云利箭,这一身火红嫁衣刺痛了花晴萱的神经,地府的衣服这样喜庆的? “绑的那么紧居然还让你给逃出来了!快把她按住!”门外嘈杂声起,花晴萱不由皱眉。 “放开我!我要见小姐!”厅内三个人影揪打成团,被压在下面的丫鬟名叫湘竹,是新娘花如月的陪嫁丫鬟。 “不用你求,我们正想送你下去见!”欺在上面的丫鬟手握利刃,刀尖正一点点的戳下来。 “你说什么……你们把小姐怎么样了?小姐要是有闪失,狄老太君不会放过你们!”湘竹拼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身上两个丫鬟的力气。 “不会放过我们?呸吧!不会放过瑞王萧子祁!大婚之日,他放着好好的洞房不入,偏要去救那个杀千刀的花晴萱,害新娘不忍羞辱吞毒自尽,关我们什么事!”利刃狠狠刺下来,湘竹胸口被血染透。 榻上,花晴萱脑子似被炸开一样翻身下床,如月? 看着铜镜里苍白如纸的面容,憔悴羸弱的身子,花晴萱骇然双目定格在这一顺间,铜镜里的是花如月,她竟成了自己的妹妹! 犹记得临死前花柔依的惊人之语,花晴萱震惊之余,唇角紧抿出寒蛰的弧度,她本就该是花如月! 一语成谶,来世重生,她竟真的,踏血归来! ‘砰—’的一声,内室房门被狠狠踹开,红影如魅,刹那间,两个凶狞丫鬟被花如月叠踩在脚下。 “小姐……小姐你……” “我还好。”没有重生的喜悦,只有被仇恨激起的杀戮,花如月声音冰冷,黑眸落在两个丫鬟身上,隐隐闪动着嗜血幽光。 “这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见鬼了!”两个丫鬟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只是踏在她们背后的金靴却稳如泰山。 “本小姐为什么不能活着?”花如月带着煞气俯身,唇角缓勾,冰眸如刃。 “放开我们!你这病秧子,快放了我们不然有你好看!”寄人脚下还敢这么嚣张,不得不说是一种精神呵。 “不说?刀。”花如月挑眉,伸手过去时却见湘竹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连手握刀刃都不觉得疼。 无语,花如月忽的纵身,红衣飞扬如火,袖手反旋,刹那间夺过湘竹手中刀刃贴在了脚下丫鬟的脸上。 “本小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们可别逼我发飙。”花如月手下微微一颤,便有血珠儿从丫鬟脸上渗出来。 “小姐饶命啊……不关我们的事……” “别说!你要是说出来,夫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就在上面的丫鬟欲吐口儿时,下面的丫鬟大声警告,紧接着便听‘噗嗤’一声,鲜血溅起,于是下面的丫鬟再也不能多嘴了。 “这回没人吵你,刚刚她说夫人,哪个夫人?”花如月抽出匕首,抹了抹上面的血渍,冰眸瞄向脚踩的丫鬟。 “二夫人!是二夫人白芷凤给我们毒药,让我们在瑞王入洞房的第二天早上就把你给毒死……呃……”花如月没给那丫鬟说下去的机会,原因她早就知道。 匕首狠刺下去,溅起的鲜血开启了她复仇之路,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两个恶奴,花如月扔了匕首,抖了抖身上的饰物,便有几串绣在嫁衣上的珍珠落到了地上。 “知道怎么解释?”花如月收敛起眼中狠厉,难怪自己可以借尸还魂,妹妹果真遭了不测! “她们偷盗小姐陪嫁的珠宝,分赃不均窝里斗,有这样的下场,死有余辜……”湘竹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家主子,无魂般启唇应声。 眼花还是下雾了?这拥有瞬间秒杀技的女汉子是小姐?是小姐?真的是小姐吗? “你是……”感觉到自花如月身上散出的威严霸气,又瞧了瞧地上喷血成云的两具尸体,湘竹恍然自家主子不一样了,这种夜叉附体的节奏,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都让湘竹接受不了! 看出湘竹眼中质疑,花如月掀起嫁衣露出雪白藕臂,肘内三寸的地方有一形似梅花的烙痕,事隔多年,那烙痕已不似初时那般怵目惊心,却也永远不能磨灭。 “小姐你没事就好!”湘竹突然泣声,纵然有太多改变,可小姐只要还是小姐,又何必细究。 见花如月迈步走向房门,哭的一塌糊涂的湘竹似是想到什么,猛的冲过去,却还是迟了。 房门开启的一刻,阴风骤袭,看着眼前那些几乎挂满院子的引魂幡,花如月蓦的止步,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心情也跟着明媚的忧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如月犹记得自己身上穿的是红色的喜服,可眼前这大片大片的白是几个意思? “小姐,小姐你为什么不跟老太君走……若是走了,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姑爷为救大小姐不拜堂可以容忍,把喜堂变成灵堂也能接受,可他却在大小姐的牌位上刻上‘亡妻’!咱这好端端的正妃,眼下却变成了侧室!”湘竹抹泪,抽泣控诉。 “你是说……萧子祁去了城楼?”心,难以抑制的震惊,原来不是幻觉,弥留之际她看到那漫天而落的红衣,竟是真的! “去了,人没救成还受了重伤,好像被穿云箭戳了个透心凉,反正是跟大小姐的尸体一起被抬回来的,下人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大小姐的尸体从他怀里拽出来……可姑爷当晚就醒了!眼下他既然能给大小姐守灵,就不能来看看小姐你?这都三天了!”湘竹忿忿不平道。 “三天了……”花如月兀自低喃,她知萧子祁对她有情,却不知情深! “是啊,这都到了归宁的日子,可姑爷他……不过小姐不回去也好,花柔依被封皇后也有三天了,这会儿她肯定在花府耀武扬威呢!”湘竹恨恨开口时,自家主子已然迈出房门。 “小姐你干什么去?” “三日归宁,本小姐不能乱了礼数。”报仇片刻都耽误不得,积聚在心尖上的恨,那些害她的人,花如月一个都不会忘记! 至于萧子祁,前世缘,今生再续,且行且珍惜。 “那这两个人……”湘竹追出去,扭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具挺尸。 “就照刚刚说的告诉府上的管家,本小姐在府门等你。”花如月淡漠抿唇,举步而去。 站在府门的时候,花如月看到了跪在灵堂内的萧子祁,虽然只是背影,她却能感受到自那背影中传递出来的悲伤和绝望,看到了自己的牌位,心里无数情愫混乱交织。 没有上前,花如月默默离开。 第003章 不好意思,手滑了 路上,花如月先去了趟衣铺,褪了头饰和喜服,换上白色缟衣,又拐进一家药堂,尔后将湘竹派出去,独自回了花府。 此番回花府与归宁无关,花如月实在想看看那对奸父贱母在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龌龊事后,过的是否舒坦。 轿子停在正门,花如月素手掀起轿帘,看着眼前的花府在红绸包裹下俨然成了绣球,冷漠勾唇。 “走后门。” 撩下轿帘,花如月重重倚在轿板上,手里的肉包子被她无意中捏出了几道裂缝,暗黑色的粉末若隐若现。 正厅内,一脸春风得意的花柔依正端着茶杯,摇头吹着浮在上面的嫩叶。 “母亲放心,皇上答应过,只要花如月的死讯传出来,封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当即就能送到花府。” “没听说谁中了鹤顶红还能活下来,你父亲去打听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年约四旬的白芷凤许是操心过度,脸上的皱纹就算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也会堆在一起,有蚊子不慎落在上面,夹断了修长的大腿。 “母亲别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就像花晴萱,她在战场上流了多少血才换来的后位,还不是落到本宫手里!”花柔依呷了口茶,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怪只怪她有眼无珠,看不出皇上只对你情有独钟。还有她那两个孩子,都是短命的鬼,死了活该!”白芷凤冷哼一声,轻蔑道。 “大齐的太子,注定要从我花柔依的肚子里蹦出来,那日就算皇上不摔死俊儿,他也活不长,本宫在他身上下毒不是一两天了。” 站在厅外,花如月眼底迸射嗜血寒芒,拳头在袖子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你是谁?”幽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花如月凤眸微眯,转身时收敛锋芒。 “女儿才嫁三日,父亲就不认得了?三日归宁,如月回来了。”花如月欠身的时候,看到了花景奕眼中无法言喻的惊骇,莞尔一笑。 无视花如月的俯拜,花景奕怔忡片刻,冷眉一皱,满脸阴云的进了正厅。 “老爷,您可回来了!瑞王府怎么样,花如月是不是已经……”见花景奕走进来,白芷凤登时迎过去,兴奋的表情却在看到随后走进来的花如月时,慢慢龟裂。 “难得庶母这样关心如月,瑞王府不怎么样,好在如月,也没怎么样。”花如月淡笑着走过来,恬静开口。 花如月的出现,让厅内原本一片祥和的气氛压抑的如同上坟。 “你……你怎么会……”白芷凤不可置信的看向花如月,顺间梦碎。 “花如月!今日是本宫回门之期,你怎么敢穿缟服杵在这儿?”为免白芷凤惊语失言,花柔依腾的起身,只是不管她如何端起架子,都衬不起那一身凤袍的威严。 “这有什么不对的?倒是如月心中疑惑,大姐惨死城楼不满三日,瑞王府尚且挂满引魂幡祭奠,做为大姐娘家的花府,这是干什么呢!”花如月指着厅内高悬的红绸,水样清澈的眸子扫向白芷凤,“花府这个家,庶母你是怎么当的!” “你……你叫我什么?”白芷凤将将在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便听到花如月出言不逊。 “庶母啊,你不满意呀?贱母呢?我又不满意……算了,那贱妇吧!”花如月好像极艰难的下了决定,抬眸时正迎上三双眼不同程度的愕然,在此之前,花如月从来都唤白芷凤母亲,还要加上大人的。 是呵!换作以前,便是借花如月雄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这么嚣张,在这个家,花如月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连个下人都会让她瑟瑟发抖。 而如今的花如月,还可以更嚣张! “那个孽障投敌叛国,皇上未因她的罪行迁怒花府已是万幸,她配不起花府上下为她披麻戴孝!”花景奕刻意放冷了声音,希望能在花如月的脸上看到以往的惊恐和畏惧。 “孽障?好……好个不识抬举的花景奕啊,刚刚在厅门本宫当你是父亲朝你施礼,可你不该当本宫是女儿,别忘了我现在是瑞王妃,你身为臣子见了本宫非但不跪,还敢受本宫的礼!你想找死没关系,可别连累本宫落个不孝的骂名!” 花如月的声音很轻,却似比花景奕还要寒上数倍,瞥过去的眸子里尽是不屑,真是个举世无双,百年不遇的极品亲爹! “花如月!你是瑞王妃,可本宫是皇后!你……”见花如月走过来,花柔依怒抬藕臂,一只手在花如月面前哒哒哒,抖成了织布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姐也是皇后来的,可结果呢?”花如月哪管她抖成奶奶样, “我的好妹妹,你能文还是善武?如果你比不上大姐的万分之一,那你如何保证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大姐惨上万倍?妹妹这前景,颇让人堪忧啊!” “你竟敢……” 就在花柔依欲出口反驳之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砰的响起,管家乔莫未经允许跌撞着闯进来,仓皇无措禀报。 “老爷,大事不好了!瘟疫……瘟疫啊!” “什么瘟疫,你把话说清楚!”花景奕冷眼低斥。 “是府上那五条猎犬不知怎的染上瘟疫,还冲出来咬伤了下人……”乔莫还没说完,便被花景奕截断。 “狗和下人一并处理掉,此事不得声张!”看着花景奕眼中的狠戾,花如月心底泛寒,从不知道,他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果断决绝,工于心计,幸而她早有准备。 “老爷,迟了!御医已经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眼下整个花府都被侍卫围起来,所有人不得离府半步!”乔莫狠拍大腿。 “御医?御医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花景奕皱眉之际猛的转身,利目狠瞪向花如月,“是你?” “父亲可别乱说话,你有证据吗?或许是那几条瞎了眼的疯狗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叫报应。”花如月转回身,缓步走向白芷凤,“只是这样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你要干什么……”白芷凤下意识后退却被花如月猛的攥住手臂。 “你在害怕?怕什么?怕这报应很快就会轮到你头上,怕你染上瘟疫,身体一点点溃烂,直至变成一堆腐肉!” 花如月凌厉视线仿佛黑暗中的夜狼,迸射出绝顶的寒光,直刺的白芷凤惊恐万状,浑身哆嗦不止。 “花如月,放开本宫母亲……”伴着‘啪—’的一声响,花柔依惊惧看向对面那个从小在自己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二姐,错愕不已。 “不好意思,手滑了。” 花如月甩开手里的白芷凤,极无辜的耸了耸肩,“眼下府上出了这种事,本宫真是非常遗憾。如此,本宫就不留下来用膳了,好在来日方长,本宫会常回家看看……”花如月冷笑着扭回头,走向厅门。 “竟然敢打皇后!来人!把这小贱蹄子给我绑了!”身后,白芷凤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厉声嘶吼。 第004章 既撒网,必满载而归 “本宫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在花府出事,就算在这儿少了半根头发,你们都吃罪不起。别忘了,狄国公府里的那位老太君可是特别的,凶残……”花如月忽的扭头,像只小狼似的龇起牙,见白芷凤吓的一哆嗦方才笑了笑, “乔管家,府门开了没有?本宫那会儿从后门过来,许久没走,差点儿迷路。” “后门……是她!老爷,猎犬在后院养着,一定是……”花晴萱离开后,白芷凤恍然尖叫时,硬被花景奕凌厉黑眸瞪的蔫了气儿。 “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花如月还活着,你怎么解释!”花景奕黑眸扫过来,厉声质疑。 “父亲,这也不能全怪母亲,你没看出来这个花如月不一样了!”花柔依拉过自己的母亲,冰眸微闪。 “什么意思?”花景奕闻声,眉宇成川。 “本宫怀疑这个花如月是假的,这是萧子祁的阴谋!真正的花如月应该已经死了!”随着花柔依的声音,花景奕和白芷凤的目光皆朝厅门方向望了过去…… 离开花府后,花如月刻意绕了两条街,确定无人跟踪,方才闪身进了一条深巷。 “小姐!”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花如月,等候已久的湘竹急忙小跑过去。 “人呢?”花如月清眸如水,肃声问道。 “请过来了,在里面!小姐,他们怎么会让你出来?我以为……” “皇上巴不得本小姐把瘟疫带进瑞王府,我怎么可能出不来。”花如月冷笑。 “小姐……您真打算把老爷他们瘟死在府里?”彼时看到自家小姐在药堂将那些药材称量配重在一起的时候,湘竹也是醉了,自家小姐这门手艺她从没见过。 “你以为瘟毒那么好配呢,本小姐想要争取的,是时间。”将花府一干人瘟死不难,可她不是西方我佛,干不出普度众生的好事,死有何惧,惧的是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花如月未再解释,转身止步于巷尾一间极不起眼的客栈前。 这间无日客栈的地理位置与它的名字一样,终年照不到半点阳光,‘无日’即是‘幽冥’,它存在的意义,原是为了巩固萧晟宇的江山,可现在,不是了! 站在客栈门前,花如月感慨万端,这是她唯一隐瞒萧晟宇的事,本来待次子降世,她便想相夫教子,将‘无日’交给萧晟宇打理,为此她还特别准备了可以号令‘无日’成员的另一块令牌,不想却在她重生后派上了用场。 萧晟宇,你还是太心急了! 房门开启的时候,坐在里面一袭青色便装的男子警觉起身,俊朗面容沉凝如水,眼睛里充满质疑。 “你是……”彼时湘竹送过去的,只是花如月手绘的印记。 止步于桌前,花如月自怀里掏出她刚刚在花府后宅取回来的麒麟令,缓慢举在男子面前,樱唇轻抿, “前皇后有令,拥有麒麟令的人,就是你们的新主子。” “属下御医院院使郑洛,叩见主人!”低戈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沉痛,郑洛单膝跪地,握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用力,骨节泛白。 “起来吧,刚刚你做的不错,把花柔依困在府里,方便你回宫做事。”花如月能够感受到从郑洛身上散出的幽怨和愤懑,心里感激。 “属下有事相求,望主人……” “报仇的事本宫自有主张,不许你们轻举妄动。”花如月漠然看过去,霸气威严的神情令郑洛不由一震,那感觉,像极了旧主。 见郑洛起身恭敬站在一侧,花如月复又开口, “你可替花柔依诊过孕脉?” “回主人,花柔依怀有七个月身孕,脉象平稳,无任何不妥之处。”郑洛据实应答。 “给你三天时间,将萧晟宇七个月前服食所有补汤的单子调出来,在适当的单子上添入‘脐香’。”花如月音落时,郑洛略有踌躇。 “主人,若加‘麝元’,则可断定花柔依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是龙种。” “本宫要的是模棱两可,太绝对会让人起疑。尤其像这种抓不到把柄的事,你弄的越真,反而会让人觉得假。御医院里可有花柔依的人?”但凡能孕到五个月以上的妃嫔,必有御医暗中照应。 “有。”郑洛点头。 “除掉。在‘脐香’的单子下面署上他的名号。至于你,七月前你随军出征,验查卷宗职责所在,没有人会怀疑你。”花如月肃声吩咐,目如秋水。 “属下不惜这条命,只要能为旧主报仇……” “本宫既已布网,就不会空手而归。我再说一次,报仇的事,不许你们自作主张。”花如月的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郑洛不再反驳,拱手领命。 离开无日客栈的时候,花如月特别让郑洛传令给‘无日’里的其他成员,按兵不动。 看着花如月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郑洛红了眼眶。 苦心人,皇天不负,主人的仇,有望了! 且说花如月回到瑞王府下了轿子,正碰上管家刚刚送走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低头回来时,苦闷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花如月上前挡住低头絮叨的管家,秀眉微蹙。 “呃……侧妃,老奴拜见侧妃!”管家李儒在瑞王府伺候了大半辈子,步履有些蹒跚,头发花白如雪,虽然有些驼背但面目却很和善。 “你还没回本宫的话。”花如月淡声开口。 “王爷的右手怕是……”李儒恍惚中应声却在下一秒紧捂住嘴巴,尔后不顾尊卑的寻着府门狂奔进去,步履瞬间不蹒跚了。 第005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花如月心下陡震,一股莫名的绞痛席卷全身,穿云利箭何等霸道,穿透胸膛割筋断骨,幸而是萧子祁,若换作他人,莫说是手,命都没了。 只是换作他人,谁能明知是死,还会不要命的冲过来! “小姐?”湘竹的声音打断了花如月的思绪。 “就说本小姐不舒服,把那郎中叫回来带到本小姐房里。”花如月的视线从刚走不远的郎中身上移开,淡声道。 湘竹得令小跑过去的时候,花如月浅步进了府门。 铅云掩日,寒风入骨,被白绸覆盖的瑞王府死气沉沉,风中猎猎作响的引魂幡仿佛魔咒般不断提醒着花如月那日城楼的惨烈。 此刻步入灵堂,萧子祁的身影落在了花如月的视线里,缟衣如雪,身形如松,墨发凌乱的披散下来,有些无序。 随着脚步的渐近,萧子祁宛如天人的俊颜愈渐清晰,拢起的剑眉斜飞入鬓,凤眸如寒星聚满阴沉,尤其是那身上散发出的凄凉和孤寂,令花如月没来由的心塞难忍。 “听说王爷跟大姐在城楼被人穿成了糖葫芦?”清雅的声音平静似一滩死水,花如月走到供桌前燃上香烛,转身跪到垫子上,云淡风轻的开口。 “谁让你进来的!”俊朗的容颜顺间扭曲,萧子祁利目狠射过去,煞气爆棚。 “如月没有恶意。”花如月俯身三叩首,将香烛插进镏金香炉。 “没有恶意?当着晴萱的面,你敢说你们花府的人没有恶意!如果不是这场大婚,本王岂会来不及救晴萱!你敢说你不知道,你敢说这不是花景奕跟那昏君合起伙儿来设计的阴谋!” 花如月转回身时正迎上萧子祁充血的凤眸,眼眶深凹,颧骨突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已经让这个大齐素有最美战神之称的萧子祁憔悴不堪。 “我敢啊,这话我最敢说了,如月并不知情。”如果萧子祁需要,她是可以发誓的,发毒誓都行。 看着萧子祁垂在身侧的右手,花如月眼睛有些刺痛。上辈子她是眼瞎了,而且两只眼睛都瞎了,才会辜负这么深情的男人。 “你当然不知情!你只是一个棋子,一块木头!本王不想看到你,滚!” 或许没从自己脸上看到眼泪,所以萧子祁才会把她形容成木头,可有谁知道,她的眼泪早在城楼,看到俊儿身死的时候哭干了。 再也不需要眼泪,她要的,是仇人的鲜血! 没跟萧子祁争辩,花如月默然走出灵堂,这一幕正巧被找过来的湘竹看在眼里。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湘竹气愤开口。 “走吧。”花如月只是浅笑,一派温雅的拉着湘竹回了后院内宅。 房间里的郎中等了许久,见花如月进门当即俯身叩拜,花如月不语,缓身落座后扫了眼湘竹,湘竹深领其意,反手关紧房门。 “不知侧王妃哪里不舒服?可否让草民先号脉……”郎中上前一步欲伸手,花如月却适时端起茶杯,茶盖跟杯身的撞击声叮叮作响,花如月却不发一言,房间的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郎中不明所以,站定许久,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不知王妃找草民过来有何吩咐?” “王爷的手,伤势如何?”花如月瞄着杯中浮在上面的几片叶芽,并未抬眸。 “王爷的琵琶骨被利器穿透,伤了筋脉,这以后怕是不能再握剑了。”郎中如实回禀。 “不对。”花如月瞄了眼郎中,冷漠开口。 又是一阵死寂的僵持,郎中转了转眼珠儿,“王爷的手……并无大碍,稍加调养照样可以舞出狂龙之势,力敌千军。” “郎中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本宫提醒,有些事府上的下人自会守口如瓶,倘若本宫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莫看本宫只是个不起眼的侧妃,但若想找谁的麻烦或者要谁的命,还不算难事。” 花如月撩下茶杯,温声抿唇,眸子扫过来时凌厉如锋,惹的郎中一阵哆嗦。 有威逼,自然少不了利诱,且在收了湘竹手里五百两银票后,郎中这才抹汗退了出去。 “小姐,其实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待郎中走远,湘竹关上房门,低声抱怨。 “如果让皇上知道萧子祁废了一只手,这瑞王府可就热闹了。”花如月笑了笑,懒理湘竹一副肉疼的样子。 “热闹了?小姐,你的意思是皇上……”湘竹欲言时刻意瞧了瞧门口,这才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儿,“皇上如果知道姑爷残了,会派人来杀姑爷?”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能拖延一时,却瞒不了太久,所以我们还须另想良策。”花如月算是从侧面肯定了湘竹的猜测。 “小姐,这是姑爷自己的事儿,您再怎么替他想,他都不会领情……”想起那会儿灵堂自家姑爷的态度,湘竹觉得那五百两花的忒不值。 “覆巢焉有完卵,别忘了,你家小姐我现在已经是瑞王侧妃,花府我们回不去了,也没想过回去,我又不想连累外祖母,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跟萧子祁同仇敌忾这一条路。所以你记着,他好,我才好,我好,你也差不了。”花如月端着茶杯解释道。 “奴婢好像明白了,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湘竹重重点头,自觉领会的非常透彻,花如月无语,后脑有滴冷汗摇摇欲坠。 “对了!花府有瘟疫的事一定传到狄国公府了,奴婢得去给老太君报个平安,不然老太君得急死!”湘竹恍然间正要离开却被花如月唤了回来。 “去可以,但别多嘴。”花如月似有深意开口。 “多嘴?”湘竹茫然。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本小姐性情有些变化也很正常。”花如月言外之意十分明确,湘竹不免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在老太君面前大肆渲染自家小姐如何脱胎换骨来着。 可湘竹知道现在的小姐不一样了,小姐所说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它的意义,不说,就一定有不说的道理。 第006章 有儿,也是白痴 大齐皇城御书房 “你说什么?只是皮肉伤?朕亲眼看到穿云箭刺穿萧子祁的胸口,你现在跟朕说他只是皮外伤?”龙椅上,萧晟宇拍案起身,阴森利目寒蛰如冰,狠狠盯着战兢跪在地上的周公公。 “回皇上,这话是给瑞王治病的郎中亲口说的,听那郎中的意思,箭虽入膛,可好在没伤到筋骨,所以……” “好在?”萧晟宇咬碎钢牙,狠厉低吼。 “可惜没刺对地方,所以瑞王才会躲过一劫。”周公公登时改口儿,忐忑回应。 “岂有此理!暗中派人盯着,一旦发现异常即刻禀报!萧子祁竟敢弑君,朕不能再容他!”紧握的拳头传来割肉的极痛,看着掌中包裹的白纱渗出血迹,萧晟宇黑目骤冷。 自城楼回来,萧子祁那双寒冽嗜血的眸子便阴魂不散的缠着萧晟宇,使得他一连几日恶梦连连,醒来后一身冷汗,喉咙有些痛,那日一幕重现,萧晟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奴遵旨……皇上,还有一件事,御医院孙朝死了。”周公公领旨,却没有离开。 “这种小事你也要来烦朕!”萧晟宇忽的坐回到龙椅上,才止住禁不住哆嗦的双腿。 “皇上,此事关乎龙种,乃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周公公忠心不二,此刻也算冒死进谏。 “龙种?”萧晟宇皱眉。 “御医院院使就在门外候着,皇上只要召他进来,一问便知。”见萧晟宇点头,周公公当即转身将郑洛唤进御书房。 “微臣郑洛,叩见皇上。”郑洛掀起前襟,双膝跪地。 “孙朝怎么死的?”萧晟宇垂目,冷声质疑。 “回皇上,因微臣发现孙朝七个月前的失误,他欲烧毁证据,与微臣撕扯间撞到了利器。”郑洛恭敬跪在案前,不卑不亢。 “什么失误?” “孙朝在七个月前给皇上开的补药汤里加了一味‘脐香’,而皇后娘娘跟孙贵妃在当月怀有身孕。”郑洛据实禀报。 “这两件事有关系?”萧晟宇听的愈发糊涂。 “‘脐香’对皇上龙体固有大裨益,但却有损龙子,正常来说,皇上服过‘脐香’后,各宫贵妃不易有孕,纵是有了……”郑洛欲言又止。 “有了如何?”萧晟宇眉头拧川,寒声开口。 “纵是有了,多半可能会是……痴儿。” “你说什么!”郑洛语闭时,萧晟宇狠拍桌案,怒目陡睁。 “微臣该死,七个月前微臣奉旨随军一起出征,上月才回,没想到孙朝竟犯下这等大错!”郑洛匍匐在地,眼底恨意转瞬即逝。 御书房一时静寂无声,周公公见萧晟宇闭上双目,极有眼力的摆手退了郑洛,尔后走到龙案旁边。 “皇上……” “赐药。”萧晟宇慢慢睁眸,黑眸如渊。 “皇后娘娘也……” “纵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朕的儿子也绝对不可以是痴儿!朕不会让全天下的人看朕笑话!”他的儿子,每一个都要比花晴萱的俊儿聪敏!每一个! “老奴明白。”周公公垂首倒退出御书房。 此时,郑洛仍候在外面,见周公公出来,郑洛急步走过去。 “皇上的意思是?” “准备药吧,皇后跟孙贵妃肚里的孩子,不能要。”周公公叹息摇头,丝毫不见郑洛眼中绽放的异彩。 消息传到瑞王府时,花如月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反倒是湘竹,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甚是解恨。 “花柔依也有今天!她活该!大小姐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还有小姐你也没少受她欺负!张嘴就骂,抬手就打!” “郑洛办事果然牢靠,说好的三天,他只用了两天时间……花府那边有什么情况?”花如月将手中密件展平在桌边,洒了些茶水上去,黑字渐散,只剩下一张白纸。 “回小姐话,奴婢那会儿出去的时候打听了,花府瘟疫解除,花柔依今早回的皇宫。” “很好……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欺我。”花如月勾唇浅笑,自顾饮了口茶。 花柔依呵,大齐的太子一定要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吗?那太可惜了,只要你为后一日,大齐将不会再有太子。 遣湘竹下去休息后,花如月换了身素白长衣缓步走出房门,就在昨日,她从管家口中知道了自己的俊儿和‘幽冥十三骑’被萧子祁葬到了瑞王府在西山的墓地。 轿子离开瑞王府的时候,阴了整整五天的皇城终于飘下雪花,一路无话,花如月载轿出了皇城,到达西山时命轿夫在下面候着,独自走向墓地。 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花如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子祁。 剑尖在雪中划出惊艳的弧度,白衣墨发,眼前的萧子祁仿佛神邸般超凡脱俗,道骨仙风,左手拿剑虽不比右手灵活,却丝毫不减萧子祁剑中霸气。 “俊儿!这招斗转星移你可看清楚了?叔叔答应过教你的……”剑身落地,萧子祁哽咽开口,半蹲在冰凉的石碑前,“对不起……叔叔去迟了,救不了你们!” 雪花落在花如月的掌心,冰凉冰凉的,寒入骨髓。萧子祁何错之有!错的是她有眼无珠,错的是萧晟宇狼心狗肺! “问题不在于王爷去迟与否,在于那些人志在必得。”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花如月悄然拭净眼角水泽走了过去,她不想萧子祁太自责,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来自责。 无视花如月的存在,萧子祁漠然离开,知他心痛,花如月未再开口,由着那抹萧索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恩怨分明如她,此生必会还萧子祁一世恩情。 大雪纷飞如絮,覆盖整座西山,没有眼泪,花如月无声起誓,她将不遗余力,绝计策划一场惊世屠戮,不惜代价也要买埋葬萧晟宇的江山,不为别的,只为寻一个公平的结果。 深夜,皇宫的九华殿里传来凄厉的咆哮,花柔依被四名太监狠狠按在榻上,任她如何挣扎叫嚣都无济于事。 第007章 我是皇后我借毛钱 “皇后娘娘,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您就是借奴才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对您!这都第三碗了,您要是再不喝,奴才们没法儿交差!”周公公端着满满一大碗浓汤走到榻边,一脸无奈。 “滚开!本宫要见皇上!本宫不信皇上会这么对我!你们给我滚!”花柔依怎么都没想到,她才回皇宫,等待她的不是萧晟宇的怜爱,反倒是一碗堕子汤! “痛惜龙子,皇上心里也难受,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个时候见皇上,不是给皇上添堵嘛,按住了!”周公公眼一横,小太监们马上做事。 “唔唔……唔唔唔……”浓稠的汤药滑进喉咙,花柔依痛苦摇头,太监们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直至灌进整碗汤药,周公公才撤了太监。 “你们……你们好大胆!来人!把他们给本宫拖下去杀了!”就在花柔依起身厉吼的时候,顿觉小腹一痛,紧接着,如刀绞一般的极痛充斥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郑御医,这里就交给你了。”周公公未理花柔依大吼大叫,挥手退了做事的太监。 “周公公放心,微臣定会尽力。”郑洛拱手送走了周公公,这才转身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扮作随从,冷眼旁观的花如月。 此时的花如月一脸冰冷,慢慢走向床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出去端热水进来!”郑洛喝退宫女,随后自己也跟着退出内室。 “太子……这是大齐的太子!你们快救他!”花柔依混沌中猛的拉住花如月的胳膊,疼的龇牙咧嘴,大汗淋漓。 “大齐的太子已经死了,妹妹忘了?”花如月由着花柔依扯拽胳膊,声音冰冷如锥。 “花如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柔依忽的松手,吃痛吼道。 “看清楚了,看清楚本宫到底是谁!花柔依,你对不起本宫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对俊儿的伤害,你加诸在俊儿身上的所有痛苦,本宫都会跟你慢慢清算!”太多的痛积聚心头,花如月反抽出手欺身近前,凶狠揪起花柔依的前领,美眸充血,阴森骇人。 “俊儿……那个小畜牲死了!花晴萱也死了,本宫终于可以一手遮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堕子汤里有五石散,此时的花柔依已经神志不清。 “主人。”内室房门开启,郑洛谨慎走了进来。 花如月噎了下喉咙,隐忍住急剧喷发的怒意,漠然松开在疼痛中挣扎的花柔依,转眸看向郑洛, “这种贱妇根本不配再做母亲。” “属下明白!”郑洛闻声,心中了然。 “孙贵妃那边……”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依主人之意,孙贵妃流下的必是男婴。”郑洛拱手时已有脚步声逼近,花如月不动声色退到一侧,便见三四个丫鬟手忙脚乱的端水进来。 吵杂尖叫的声音在耳边徘徊,花如月看了眼在榻上痛苦挣扎的花柔依,缓慢走出殿门。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夜无话。 翌日,萧晟宇下早朝便径直去了九华殿,鉴于花景奕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对他的利用价值,萧晟宇觉得给花府吃下定心丸是必须的。 内室里,花柔依见萧晟宇出现,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直到萧晟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花柔依才稍稍好些。 “柔依,你知道朕对我们的孩子寄予多深的厚望?只要是从你肚子里生下来的,就一定是我大齐太子,可若那孩子真如御医所言,你要朕如何处之?所以我们不能冒险!没了孩子,朕比你还要心痛。”萧晟宇将独自倚在榻上的花柔依拉进怀里,敷衍道。 “柔依明白,可我就是想不通,‘脐香’的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花……在这个时候被人翻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这宫里一定有花晴萱的余孽!皇上,您要彻查!”花柔依对昨晚的事恍惚有些印象,可问过宫女后又查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不免心有余悸。 “你别多想,这件事……”萧晟宇话音未落,便听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跑进来的人,令萧晟宇跟花柔依大吃一惊。 “花如月?你怎么进来的!”花柔依惊讶开口。 “皇……皇上也在……妹妹,外面有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找到瑞王府管如月要银子,一千两,说是你欠的,我哪有那么多,所以就把她们带来找你了……” 重生伊始,这是花如月第一次面对面的站在萧晟宇眼前。 心,那么痛,仿佛是被无数荆棘包裹在里面,每跳一下,就有鲜血迸流,一世恩换一世仇,再回首,你我不死不休! 此刻,花如月仿佛受惊的小鹿般杵在那里,战战兢兢。 “胡说!本宫何时欠过别人银子?”花柔依一时糊涂,凭她的身份用得着借钱花! “皇宫禁地,你如何把她们带进来的?”对于花如月这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萧晟宇并不陌生,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他就没听过花如月能把一句话连起来说完整。 “那两个孕妇在瑞王府大吵大闹惊动了王爷,是王爷把这块牌子甩给我,还把我们都撵出来了。”花如月局促握着手里的通宫令牌,支吾开口。 “不知所谓!你……”虽不知道花如月的目的,但也猜到没啥好事儿,花柔依正要撵人却被萧晟宇拦了下来。 “你们姐妹聊着,朕去看看。”能让萧子祁掏出通宫令牌,这其中或许真有什么。 待萧晟宇离开九华殿,花如月当下毫不忌讳的狠舒口气,朝着榻上的花柔依倾城一笑,“你猜皇上这会儿出去,还会不会回来了?” 见花如月这般,花柔依美眸陡寒,挥手退了宫女,美眸幽深。 “你到底是谁?” “妹妹就不想先知道那两个孕妇干嘛来了?”花如月缓身坐到沉香木雕刻的扶椅上,把玩着手里的令牌,悻悻扬眉。 第008章 你用棒子,打的招呼吧 “你有阴谋?”花柔依警觉看向花如月,就算是易容,也一定能找到不一样的地方。 “花柔依,你早知皇上服用‘脐香’,可为了皇后的位子,为了千载难逢的时机,你不惜服用偏方致自己怀上龙种,之后又怕龙种有异,于是私下圈养两名青楼里不慎有孕的风尘女子,希望可以在诞下龙种的那天,随机应变。”花如月刻意加重尾音。 言外之意就是偷龙转凤,说白了,生个傻子,换!生个女娃,还是换! “你简直一派胡言!”花柔依气的大吼。 “是啊,是一派胡言,可有人会信。”花如月漫不经心的瞄了眼花柔依,手上通宫令牌在指间打着旋儿。 “皇上不会信的!皇上……” “为什么不会信?你别忘了,死了的孙朝是你花柔依的人,这件事在宫里也算人尽皆知的秘密,补汤的单子是他开,他会没告诉你‘脐香’的危害?这话说出去才没人信呢!”花如月嗤之以鼻。 “你不是花如月,你到底是谁!”花柔依太了解自己的二姐了,就算她脑洞大开,也想不也这么缺德的招儿。 “妹妹若有证据,大可到皇上那里揭发我!若没有,最好管住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花如月说话时,刻意扬臂收回旋飞在指尖的通宫令牌,臂上长袍滑到肘处,露出光洁无瑕的藕臂。 这一顺间,花如月清楚看到花柔依眼底迸射出的璀璨亮光,于是乎,唇角微不可见的扯了一下。 “你别得意,本宫早晚会撕下你脸上那张皮!”花柔依如此信誓旦旦的态度让花如月十分满意。 “好啊,那如月就跟皇后娘娘比一比,看看咱们谁的手,更快一些。”花如月浅笑着起身,在花柔依杀人鞭尸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九华殿。 回府的路上,湘竹不明白,花柔依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皇上打掉了,自家小姐似乎没必要再弄出‘孕妇’的戏码。 花如月的解释很简单,没有‘孕妇’,花柔依是受伤害的一方,会得到同情怜悯。有‘孕妇’,花柔依马上升级成了幕后主谋,连带着花景奕都会受到萧晟宇的怀疑,这可是君臣之间的大忌。 “花柔依为求后位竟然想到借腹产子的方法,找的还是风尘女子,轻说,她这是为一已私利。重说,她这是窃取萧氏江山,谋逆的大罪!”花如月冷笑。 “小姐,那两个孕妇会不会……” “不会,本小姐借的是瑞王的幌子,这个节骨眼儿,萧晟宇一定不会让瑞王抓住他任何把柄。”报仇固然重要,但她花如月断不会牵扯无辜。 走到拐角,花如月扫了眼周围,不经意间扯下手臂上那一小块面皮,形似梅花的烙痕赫然呈现。 “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看着被花如月扔掉的面皮,湘竹一脸疑惑。 “明日是大姐的头七……”花如月没有过多言词,声音却冷的让湘竹颤了两颤。 花如月走后,花柔依在九华殿等了三个时辰也不见萧晟宇折返,心知皇上必定信了那两个孕妇的话,当下顾不得身子,急急穿戴去了御书房。 且说花柔依走进御书房时,两个孕妇早已不见踪影,殿内除了周公公,便是萧晟宇一脸阴沉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那两个孕妇的话当不得真!”花柔依欲上前解释,却在看到萧晟宇寒目陡射过来的时候,停下步子。 “皇后之前跟朕说有阴谋,朕现在也这么觉得。”萧晟宇薄唇抿成一线,冷冷开口。 “这一切都是瑞王爷搞的鬼!皇上,那个花如月是假的!”花柔依语出惊人,萧晟宇不由皱眉。 “你敢肯定?”。 “臣妾敢肯定!臣妾早就怀疑那个花如月是假的,归宁时花如月在花府的性情就一反常态,今个儿总算让臣妾抓到证据,五岁那年,臣妾……不小心烫伤了花如月的臂肘,留下很深的烙印,可刚才那个花如月肘处什么都没有!”花柔依信誓旦旦。 萧晟宇眉头皱的更紧,眼中闪出幽光。 “皇上,大婚之前,臣妾的母亲早已安排妥当,于情于理,花如月都不可能还活着……”花柔依小心翼翼瞄向萧晟宇。 “那明日,你便携柳翠娥去认一认,要真是假的……宰相夫人一品诰命的封号,朕不会食言。”萧晟宇将信将疑。 夜已深,瑞王府后宅灯火摇曳,房间里青烟袅袅,茶香满室。 朦胧雾气的对面,花如月拖香腮倚在桌面上,歪着脑袋看向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通宫令牌,若有所思。 “小姐,奴婢想明白了!明日是大小姐头七,您是想引花柔依过来给大小姐磕头!可是……这不太容易吧?有皇上在,花柔依不会屈尊的……”湘竹将煮好的茶倒在杯里,小心推到自家小姐旁边。 “萧晟宇他敢来?头七回魂的日子,他也不怕大姐冤魂锁命!”花如月握着通宫令牌的手渐渐收紧,眼中寒芒如刃。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未等湘竹反应,一身缟衣的萧子祁已然冲了进来,有史最美战神的说法名副其实,白衣墨发,清俊脱俗,便是此刻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仍可颠倒众生。 “姑爷……你要干什么?”萧子祁气势骇人,湘竹本能抖了一下,却还是强忍惧意挡在花如月面前。 “好冷啊,湘竹,去把门关上。”看着湘竹脸上既畏惧又坚定的表情,花如月心底溢出暖意,想必在花府,她这样的动作不下千次。 忽想起自家小姐已非昔日,湘竹方才松口气,尔后警觉绕过萧子祁转出内室。 “管家说你偷了本王的通宫令牌?”萧子祁俊颜如冰,冷厉质问。 “偷?没有,本宫拿的时候告诉管家了。”花如月悠缓直起身子,在萧子祁凌厉目光的注视下,说的理直气壮。 “你何止告诉管家了,你还把管家打晕后拖到柴房!”萧子祁恨声低吼,极怒一般。 第009章 脸皮跟智商没关系 “管家不会才醒……他没事吧?”花如月顿时摆出一副特别关切的模样,忧心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果然跟花柔依那贱妇一样!蛇蝎狠毒,丧尽天良!” “王爷别这么说,人和畜牲终归还是有区别的……王爷要不要喝一杯?”花如月倾身倒了杯茶推到萧子祁面前,纯良的眼神充满真诚。 “别废话,把令牌还给本王!”萧子祁直截了当伸手,他是来喝茶的么! “大姐已经死了,王爷以后都用不上这块令牌,反倒是如月,以后出入皇宫的日子可多呢,王爷与其拿它祭了大姐,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我得了。”花如月美眸弯成月牙,笑颜宛若春风。 “你怎么知道本王要烧了它?”萧子祁颇为惊讶。 “明天是大姐出殡的日子,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思,纵管家到王爷那里告状,王爷也不会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到我这儿来。”花如月言语诚恳,特别有自知之明的分析。 “你既然知道就把令牌交出来,别逼本王动手!”萧子祁深眸微凛,眼前之人倒不似他平日里见过的花如月,只是悲恸焚心,他无意细究。 “两条路,要么王爷容我留这令牌一晚,明天如月自会交还给王爷。要么,王爷自己来拿。”花如月将握在手里的令牌塞到自己胸口,尔后挺了挺身子。 “你!哼!”看着花如月那股无赖劲儿,萧子祁彻底败了,拂袖暴走。 整个过程湘竹看在眼里,不免对自家主子又多了几分崇敬。 “小姐,你好聪明!”湘竹走过来,赞叹开口。 “脸皮这种东西,跟智商没有关系。”花如月扯唇,笑的有些无奈。 大齐前皇后花晴萱死后的第七天,一直被阴云笼罩的皇城终于放晴,可哀乐丧钟未及黎明便已在皇城上空此起彼伏的奏响令听者心悲,闻者落泪,不为别的,都没睡醒啊王爷! 房间里,花如月揉了揉耳朵,萧子祁这阵势摆的有点儿大,彼时她封后大典也不及这般排场。 “小姐!外面闹起来了,花柔依跟老太君都来了,老爷也在!”湘竹从外面跑进来时,花如月已经穿戴整齐,她等了很久! “去瞧瞧。”冬日阳光有些刺眼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湘竹顺从跟在主子身后,一股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的寒意散过来,令她不由噤若寒蝉,湘竹有预感,某人要倒霉。 此刻的瑞王府前院,气氛异常紧张。 瑞王府与狄国公府的护院僵持对立,各不相让。 萧子祁对面,一年过花甲的妇人傲然直立,手中拐杖入土三分,银白花发昭示着妇人的年纪,偏那一身凛凛生威却令人望而生畏,狄国公府的这位老太君柳翠娥,曾与其夫征战沙场杀敌无数,霸气豪情不输男儿,曾是一个时代的神话。 “萧子祁,你心虚了?快把花如月交出来!”柳翠娥旁边,花柔依伸出手指狠狠指向萧子祁,睚眦狰狞的叫嚣着。 萧子祁不语,冷厉黑眸倏的闪向花柔依,杀意骤起,吓的花柔依灰溜退到父亲花景奕身边。 当日萧子祁弑君的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这男人疯魔了,红眼时六亲不认! “萧子祁,老身容你多日不是老身怕你,是替晴萱这孩子委屈,但老身绝不会因此就让自己的外孙女受半点伤害!今日见到如月,你出殡,老身护行!见不到如月,老身自会送你们瑞王府的人一起出殡!”沉哑的声音怒而生威,柳翠娥双目如炬。 “今乃吾妻入土之日,挡我者死。”萧子祁声音冷骇,伸左手欲抽剑柄之时,自后宅赶来的花如月急步跨到萧子祁面前,挡住了他欲伸出来的左手。 注意到花景奕的视线,花如月了然,自己父亲此番来,目的并非单纯的想要指证她,更重要的,许是察探萧子祁的伤势。 “父亲大人您来看如月了?”柔弱的声音透着几分惊喜,花如月抬头看向花景奕时,泪眼盈盈的,特别激动的,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别乱叫,谁是你父亲!”身后,花柔依恨声喝道。 “三妹也来了?都是如月不好,让父亲大人和三妹站了这么久,快进屋吧!”花如月欣喜开口,尔后急急侧过身指了指旁边的拱门。 “小姐……老太君也来了。”湘竹适时拉了下自家主子,小心翼翼提醒。 “呃……外祖母你什么时候来的?”相比之下,花如月在看到柳翠娥的时候,眼神顿时无光,就只剩下胆怯。 虽然失望,却也心安,柳翠娥悬浮的心渐渐落地,是她的外孙女没错。 “如月,来,到外祖母这儿来。”柳翠娥笑着伸出手,慈祥的眼睛里尽是宠爱。 “花如月你过来。”花景奕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冷漠无温。 眼见花如月毫不犹豫的走向花景奕,湘竹下意识扯住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姐,老太君叫你过去呢!” “可是……”花如月歉疚般瞄了眼满脸期待的柳翠娥,终究走向了花景奕,这场面与当日大婚,一模一样。 “小姐!”湘竹气的直跺脚。此刻站在花如月背后的萧子祁剑眉皱起,心生疑窦。 “算了……花景奕,老身今日来看的是结果,自己的女儿,你该不会认错吧?”柳翠娥收回手,凛然望着对面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对花景奕,她一直都有心结。 “本宫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她是个冒牌货!”见花如月走过来,花柔依阴眸乍闪,忽的蹦过去拽住花如月的手,二话不说就要掀开衣袖,然则一道劲风突袭,花柔依吃痛捂住手腕。 “花柔依,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冰冷的声音透着骇人的寒意,见柳翠娥冷目如潭,花柔依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造次。 连当朝皇后都敢打,足见狄府这位老太君在大齐有何等超然的地位,皇上她柳翠娥尚且不放在眼里,花柔依算个鸟毛。 第010章撅人滚出二里地 “那老太君想要怎么证明?”花景奕皱眉。 “湘竹,带你家小姐进去,看清她胳膊上有无旧伤,出来后如实禀报。”柳翠娥冷眼扫过花景奕,转尔看向湘竹。 “不行!本宫现在怀疑连这丫鬟都未必是真的!只她一个人进去,本宫不同意!”花柔依当即反对。 “既然这件事是皇后娘娘提起的,那就请皇后娘娘一并进去,也好给老身一个交代。”柳翠娥沉声提议。 “本……本宫……”花柔依噎喉,眸子扫过灵堂里的棺材时忽觉有阵阵阴风自后颈吹过,“今天这样的日子,瑞王爷该不会愿意让本宫进去的,不如换个地方吧?” 萧子祁冷漠看向花柔依,未拒绝,便是默许。 如此,花柔依再也想不出任何推脱之词,只得硬着头皮跟花如月进了灵堂。门窗紧闭,外面的气氛依旧紧张,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似紧绷的弦,不敢有半点松弛,厅内则是另一番天地。 “干嘛关门关窗?给本宫打开!”听到身后‘啪啪’的声响,花柔依猛的转身,因惊而怒。 “三小姐,老太君不想让我家小姐藕臂外露,你没听懂?”湘竹听她的才怪。 “你!那就快看!花如月,把胳膊……”锋利匕刃抵在脖颈,花柔依顿时吓的花容失色,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女子,“你……你要干什么?” “跪下。”寒声如潭,此时的花如月哪还有半点怯色,一双眼宛如鹰利,落在花柔依身上,恨不能生生剜下她的肉。 “你好大的胆子!当朝宰相就在外面,你敢对本宫……呃……”脖劲传来刺痛,花柔依惊惧转身想要逃出去,不想眼前人影突闪,花如月仿佛鬼魅般挡住了她的退路,樱唇勾笑。 “妹妹信不信,在你搬救兵之前,我有足够时间要了你的命!” “你要干什么?”匕首再次抵住雪颈,花柔依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惶恐抬头。 “今日是大姐的头七,妹妹来都来了,难道不该送大姐一程?”花如月脚步逼近,硬是将花柔依逼到棺柩前,“跪下吧。” 刺痛来袭,花柔依被迫跪在地上,美眸怒中带着煞气,双手不甘拄在两侧。 “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花如月居高临下望着地上满身傲娇的花柔依,恨,在心底积聚。 “你敢动本宫半根汗毛,凭萧子祁再厉害也保不住你!”感觉脖颈上有血流下来,花柔依狠咬着牙,慢慢将额头叩在地上。 “你这么小动静,大姐怎么听得到?不该是这样么!”花如月忽的揪住花柔依的发髻,猛朝地上连磕三下,鲜血染红地面,花如月这才甩开惊惧挣扎的花柔依。 “啊……花如月你疯了!”花柔依仿佛受惊的小鹿般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额头,脸色煞白如纸。 “妹妹是不是觉得很疼?可比起俊儿惨死,大姐一尸两命,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妹妹真不用这么委屈的。”花如月收敛起眼中的冰冷,藏了匕首,拽出帕子,缓身蹲下来替花柔依擦了擦眼泪,又抹了颈项的血渍,“姐姐这么不小心,撞成这样,父亲会心疼的。”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花柔依本能后退,警觉看向眼前女子,这女人不是花如月,花柔依坚信! “没什么,差点儿忘了,我们进来做什么的?”花如月开口时,漫不经心撩起腕上衣袖,当看到胳膊上浅显的烙痕时,花柔依震惊抓住花如月的胳膊,连疼都忘了。 “这不可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花柔依拼命搓揉烙痕,眼珠儿恨不能掉在上面,也没看出半点可疑。 “妹妹这是要扒我的皮?”花如月蹙眉抽回胳膊,嫌恶瞄了一眼。 “你是花如月?你怎么可能是花如月!”花柔依忽的起身,想要冲过去又自觉根本打不过。 “大姐活着的时候,妹妹你是有多温婉善良,大姐一死,你马上从一只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怎么?只许妹妹性情大变,就不兴我性格出现偏差?”花如月掸了掸衣角的褶皱,说的云淡风轻。 “怎么会这样……你……你居然骗了我们二十年?”花柔依眼瞪如牛,难以置信。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活在这么个人心不古的年代,谁不骗人,谁又没被骗过?咳!妹妹知道老太君的脾气,一会儿出去后你要是敢胡言乱语,看她不打死你!湘竹,开门。”花如月瞥了眼满脸错愕的花柔依,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你们骗了二十年! 厅门开启,有阳光照进来,落在花如月那张倾城无双的脸上,所有的锋芒在这一刻收敛,花如月又是一副怯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太君,湘竹自小跟主子一起长大,就算认错爹娘也不会认错小姐!这就是小姐,如假包换!”湘竹语闭,众人唏嘘不已。 闻此言,花景奕脸色有异,见花柔依走出来,花景奕登时上前。 “皇后娘娘,这到底……你额头怎么了?” “都怪如月不好让妹妹摔跤了,妹妹,摔疼了吧?”花如月凑过去想要伸手,却见花柔依躲瘟神一样避开,满眼怨气。 “父亲,我们回去!”花柔依无话可说,性情大变也好,武功超群也罢,只要花如月还是花如月,这一局,她就是败了! 花景奕何等精明,见女儿这般,便猜事情有变自不敢逗留。且说这父女二人行至柳翠娥身边时,忽有拐杖横在当空。 “你们两个给老身听着,如果再有第二次,老身不会就这么算了!”柳翠娥沉声警告,当朝皇后加上当朝宰相,硬是连个屁也没敢放,直至拐杖移了位置,二人方才忍气走出瑞王府。 “瑞王爷,老身说话一向言出必行,你们给老身留下,倘若有谁胆敢在殡殓时闹事,不管是谁,格杀勿论。”柳翠娥才一表态,萧子祁当下拒绝。 “不必,晴萱有本王护着,足矣。”萧子祁无视柳翠娥脸上微微显露的尴尬,漠然道。 萧子祁这话好似天雷滚滚,炸的花如月浑身酣畅淋漓,接下来不该是相亲相爱一家亲的戏码?把人撅出二里地是怎么回事? 第011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是人老定性足,柳翠娥不语,视线落在花如月身上时想要开口,可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咳……外祖母刚刚不计前嫌跟王爷示好,王爷会不会太不给她老人家面子了?”花如月清了清嗓子。 萧子祁在花如月面前止步,深邃眸子瞄向厅内灵柩前那一摊血迹时薄唇紧抿,“你到底是谁?” 他与花如月见过数面,眼前女子,显然与他所见出入甚大。 “如果我是别人,花柔依肯走?”花如月哑然失笑,随即从怀里取出通宫令牌,“哦,这个王爷还要不要了?” 无视花如月手中令牌,萧子祁漠然走进灵堂。 “小姐,姑爷怎么没收回去?”湘竹狐疑开口。 “谁知道呢。”花如月勾唇,转身回了房间。 哀乐起,轰天震地,满院白幡仿佛听了召唤般扬起,遮住了阳光,只剩下悲凉。 瑞王正妃亦是前皇后的花晴萱,在瑞王萧子祁亲自陪送下棺殓入葬。这一日,萧子祁在墓地前喝的酩酊大醉,之后匍在花晴萱的坟前睡了整整一夜,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花柔依回宫,萧晟宇已有三日未入九华殿,此刻见着母亲,花柔依难免心焦。 “依儿啊,你真确定那个就是花如月?”白芷凤实难相信被自己从小虐到大的孩子居然是个白眼狼。 “她要不是,本宫也落不到这般境地,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好了,平白被狄国公府那老东西打骂一顿不说,皇上因为这件事已经疏远女儿多日了!”花柔依恨的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那小蹄子竟然骗了我们这么久……先别说这个了,秋荷你过来!”白芷凤舒了口气,唤出身后丫鬟。 “秋荷?她不是……” “是白家最精于配制香料的丫头,母亲带她来是想把她留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白芷凤说话时,秋荷恭敬叩拜。 “这都什么时候了,本宫要她有什么用啊!”花柔依瞄了眼秋荷,烦躁开口。 “当然有用,你现在没了龙种,后位已经不稳固了,眼下这后宫里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位子呢!当务之急,你得再怀龙种!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白芷凤苦口婆心道。 “本宫也想怀,可皇上都不来,你要我怎么怀!” “她就能让你怀上!”白芷凤语出惊人,花柔依不由的重新打量眼前丫鬟,圆脸纤腰,眼小有神,长的倒像是个精明的。 “母亲没跟本宫开玩笑?” “只要她在香料里稍稍动一动手脚,皇上定会在九华殿乐不思蜀,到时候宠的多了,你这肚子自然有动静。”白芷凤刻意压低了声音。 “后宫私用五石散可是大忌!母亲你忘了!”花柔依美眸陡睁,低吼出声。 “所以我才带秋荷过来,白府是医药世家,秋荷又是你舅父的关门弟子,她的手艺凭那些御医根本查不出什么,你放心好了,母亲还能害你不成!”白芷凤信誓旦旦。 “那就……留下吧!”花柔依蹙眉犹豫片刻,终是点头。 “这就对了!管她花如月是真是假,只要你能稳坐后位,还怕没机会收拾她!”白芷凤复又劝慰女儿几句,便退出了九华殿。 且说白芷凤离宫经过御花园时,正巧遇上持通宫令牌走过来的花如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依白芷凤之前的脾气,定要冲过去甩花如月两巴掌解气,可今非昔比,她不确定自己甩两巴掌过去之后,会不会被甩回来。 “如月拜见母亲大人……”让白芷凤意外的是,擦肩而过的时候,花如月竟朝自己叩拜。 “哼!”白芷凤不屑停步,又怕有什么阴谋,索性不理,径直离开。 直至白芷凤的身影绕出御花园,花如月方才起身,清眸骤暗。 白芷凤毒她生母,害她养母,这个仇,她也是等不及了! “小姐,奴婢还以为你要教训她呢……”湘竹有些失望的看向自家主子。 “本小姐当然要教训她,但不是现在,没看到有人来了。”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湘竹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正是大齐皇上萧晟宇。 与此同时,萧晟宇也看到了花如月,而且毫不犹豫的走过来。 “如月……叩见皇上……”见萧晟宇走到近前,花如月登时如受惊的兔子般跪在地上,吓的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一样。身后,湘竹亦跟着跪地,心中无限感慨,这等演技,可以拿奖了。 “把头抬起来。”萧晟宇冷漠开口,视线落在花如月惊惧惶恐的脸上,眸色渐深,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花柔依还敢说她是假的! “是来找皇后的?”萧晟宇沉声道。 “回皇上……如月是来找皇上的,如月求皇上派御医到瑞王府给王爷治病……那些大夫都看不好王爷的病……如月不想背上克夫的名声……呜呜……”花如月怯懦跪在那里,抽泣乞求。 “九弟得了什么病?”萧晟宇剑眉微挑,心料若是绝症什么的,就最好了。 “那些大夫说是伤寒,可开了好些药都不见效果,如月知道宫里的御医最厉害,所以就来求皇上……”花如月偷瞄向萧晟宇,却在迎上那一双黑目时吓的将头埋在膝盖处。 “周公公,让御医院里最好的御医去一趟瑞王府,务必要把瑞王的病治好。”萧晟宇愠声下令,很有深意的望了眼周公公。 “如月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花如月闻声破涕为笑,极感激的看向萧晟宇。 萧晟宇没想到傻傻的花如月会给他提供这样的契机,又或者花如月活着留在瑞王府也不是一件坏事。 看着萧晟宇离开,花如月美眸渐渐冰寒。 因为爱慕,所以付出,所以义无反顾,不求回报的为你?原来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自己贱在哪里!萧晟宇,重活一世我要让你知道,我若为自己筹谋,这天下都会被我踩在脚底! 宫里派到瑞王府的御医是郑洛,这点在花如月意料之中。 第012章 挥袖,扬你一脸空气 能成为御医院院使,郑洛的医术自有其不可比拟之处,至少在御医院那些庸医面前,郑洛甩他们好几条街不费劲儿。 “属下叩见主人!”走进房门,郑洛单膝跪地,心悦诚服的叩拜,经上次之事,郑洛对这位新主人,佩服的可谓五体投地。 “周公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花如月抬手示意郑洛起身,湘竹随后搬来凳子。 “周公公让属下借机查探瑞王爷身上的箭伤。”郑洛据实回应。 “猜到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派你过来。”花如月点头,呷了口茶,“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郑洛接过湘竹递过来的茶水,心有不安,“属下听闻王爷昏迷已有两日,不知……” “放心吧,王爷没事,只是染了风寒。”湘竹十分肯定道。 “染风寒也会昏迷?”郑洛很难相信,能进瑞王府瞧病的大夫就算不是名医,也绝不会是那些连风寒都治不好的二货。 “本宫多下了几味药材进去,只等你来,萧子祁就可以不用昏迷了。”花如月撩下茶杯,抬眸看向郑洛。 “主人是想借着属下给王爷治病的机会,把王爷的伤势透露给萧晟宇?”郑洛猜测道。 “不是,本宫是想让你开些药令萧子祁病入膏肓。”花如月一语,郑洛心惊不已,连湘竹也吓了一跳。 “小姐?” “萧子祁因服用御医院的药材而入弥留之际,药方没错,那就是药有问题,你别忘了,御医院的药材是由白芷凤娘家人专供的。”花如月平静的声音没有波澜,眼底透着淡薄的凉意。 “属下明白了,白家药堂送进宫的确有假药,这件事属下自会做的天衣无缝!”郑洛信誓旦旦。 “这一次,本宫也要让白芷凤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儿。”花如月说话间握紧了茶杯,杯中茶水因为颤抖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而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却没有浮现任何情愫。 恨到了极致,表露出来的,只会是无边无际的深沉。 “主人,属下冒昧问一句,王爷那里?”因为城楼舍命相救,萧子祁已在‘无日’成员眼里成了英雄,成了大家不自觉想要保护的对象。 “我也正要问你,萧子祁为救大姐被穿云箭刺透肺腑,割筋断脉,眼下他右手已废,你可有办法医好他?”提及萧子祁的时候,花如月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若是普通弓箭,割筋断脉还有的治,可穿云箭本身以乌金打造,箭身涂有紫釉,这东西对筋脉简直是毁灭性的,除非能找神医裴彦卿出手,否则……”郑洛摇头,眉宇成川。 “裴彦卿……本宫会留意的。时间差不多了,你随本宫到萧子祁寝居走一趟。”花如月起身时,湘竹小心翼翼凑过来。 “小姐,刚才郑御医进来的时候李管家已经看他不顺眼了,这会儿他怕是守着姑爷呢。” “别人守我不敢说,他守?呵!”花如月笑着走出房间,湘竹与郑洛相视一眼,随之跟出去。 果不其然,花如月走到萧子祁门前时李儒真真的守在那儿,且眼尖看到了跟在花如月身后的郑洛,老脸顿时一凛。 “老奴拜见侧妃,不知……”可惜啊,眼尖敌不过手快,趁李儒俯身时花如月借位一闪,‘啪啪’两下封住了李儒的穴道。 “湘竹,老管家不小心闪了腰,扶他到隔壁厢房好生休息,顺便叫大夫过来瞧瞧。”花如月面无愧色,一身从容的推开房门。 身后,郑洛对李儒抱以万分同情的一点头,亦毫不犹豫的跟进去。 “老管家,你咋这么不小心呢!”湘竹煞有介事的架起李儒的胳膊,硬是将其拖拽到隔壁房间。 整个过程李儒尤为憋屈,他小心有个屁用,他又不会武功! 花如月没想到萧子祁已经醒了,只是行动上略有不便,于是四目相视间,彼此皆是一怔。 “谁让你进来的?”床榻上,萧子祁虽然睁开眼,但气虚仍很弱,于是这一问便让人觉得无甚力度。 “王爷什么时候醒的,渴了吧?”花如月无视萧子祁眼中愤怒,行至桌边后动作自然的倒杯茶走向床榻。 “他是御医?谁让你把他带进来的?你们给本王滚出去!”看到随后走进来的郑洛那一身官服,萧子祁剑眉倒竖,怒由心生。 “王爷说什么?”花如月将茶杯搁到榻前方凳上,身子朝前凑过去,盈盈一水间的眸子绽放出脉脉不得语的柔情。 “我说让他滚,你们,统统都滚!”萧子祁愤怒低吼。 “哦……”花如月恍然应声,似顿悟般起身挥挥衣袖,扬了萧子祁一脸空气,之后特别听话的离开,不带走一片尘埃。 房门紧闭,榻上萧子祁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又瞄了眼荡漾的房门,一脸垮塌,花如月干什么来了? 同样的问题郑洛也很想知道,沉默一路,郑洛终于在回到花如月房间后忍不住开口。 “主人,属下还没给瑞王诊脉呢?”就算配假药也要有个依据,眼下他连萧子祁一根汗毛都没碰着,这药单难道要靠神来之笔? “照刚刚的情形,萧子祁肯让你碰?”花如月声音平静,淡漠启唇。 “那我们走这一趟又是为的什么?”郑洛不解。 “古语有防君子不防小人,因为小人根本防不住,且不管萧晟宇有没有暗中派人过来监视,我们都要谨慎,就算你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隔墙诊断,刚刚那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重生伊始,花如月自觉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可这药单……”郑洛恍然之际犯难开口。 “药单在这里,你回去后依着单子配药。至于萧子祁的箭伤,你含糊其辞应付过去就是,别说的太肯定,以免他日东窗事发把你牵连进去。”花如月似有深意道。 “属下明白!” 郑洛感叹主子心细如尘的时候接过药单,只见那单子上清楚写着十三味药材,且标明了分量和真假,精准的程度让郑洛暗自咂舌。 第013章 你别紧张,我不是好人 对于花如月这一身的本事,郑洛没有过多怀疑,世人皆知大齐皇后花晴萱所有本领皆来自狄玉心,那么作为狄玉心亲生女儿的花如月,自是不差。 已过申时,花如月让湘竹送郑洛离府,再顺便去一趟文斋院,自己则离开房间,有意无意走到萧子祁的房门外,巧遇李儒。 看到花如月的时候,李儒本能退后数步,与之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侧妃要干什么?”莫说声音,李儒连看花如月的眼神都很不友善,他虽脾气小,但不是没有! “管家别太紧张,本宫只是过来瞧瞧。”花如月说话时,眸子下意识瞄向房门。 “侧妃可以不用瞧了,王爷不在里面!”李儒没办法不紧张。 花如月本意并不是来看萧子祁,她只是好奇刚刚她朝李儒出手的时候,‘雁魂’为什么没有现身?眼下这么关键的时刻,萧子祁于情于理都应该把‘雁魂’留在身边保护自己。 “不在里面?他能下床了?”花如月对此表示怀疑,她下的药量她最清楚。 “这老奴就不好说了。”李儒明显是敷衍。 “他怎么走的?坐轿还是骑马?”花如月美眸微凛,焦急问道。 “不太清楚。”李儒晃着脑袋。 “那他去哪儿了?”花如月再度质疑。 “不知道。”李儒继续摇头。 “王爷?你不是走了吗?”花如月深吸口气,眸子瞥向李儒身后。李儒一惊,扭着脖子朝后看时便觉身体一僵,整个人顿时风中凌乱了,大意失荆州啊! “侧妃……你快给老奴解开啊!”李儒想哭,比起刚刚被点的姿势,现在的姿势简直是要他老命的节奏。 “不会!”花如月只赏了李儒两个字,便甩袖回房。 且待湘竹回来,正瞧见自家主子坐在厅内满面愁容,花如月一来担心萧晟宇会对萧子祁不利,二来她将将筹谋的一切,如果没了萧子祁这个主角,戏可怎么演下去! “小姐你怎么了?”湘竹走过去,小心问道。 “没事,东西呢?”花如月轻吁口气,抬眸看向湘竹。 “在这儿,文斋院没有这个,奴婢跑了好几家书斋才找到的,掌柜的说了,这是北昭独有的黄宣纸,前段时间两国交兵,这种纸市面上都不让卖了,他们家也只有这些!”湘竹自怀里掏出整整两叠颜色蜡黄的宣纸,搁到桌上,“对了,奴婢刚刚买纸的时候看到姑爷的轿子了,您不是说姑爷起不了床吗?” “你看到了?他去哪里了?”花如月惊讶质疑。 “看方向是北郊别苑,也不知道别苑里有什么要紧的玩意,轿子跑的很急。”湘竹认真道。 “别苑?”花如月蹙眉。 “是啊,之前就算给大小姐守灵的时候,姑爷也会抽两个时辰过去。小姐,你猜别苑里到底有什么?”湘竹将宣纸摆好,认真看向自家小姐。 “不知道……替我磨墨。”既然知道萧子祁的去处就好,太多的,花如月暂时不愿想。 皇城北郊有三座别苑,其中两座不明其主,剩下那座便是萧子祁的。 别苑里廊柱林立,亭台错落有致,与苑中水榭相映成辉,雕廊画壁华丽却不失匠气,中央位置的建筑独特恢宏,精美壮观。 厅内,一袭紫袍的萧子祁气虚倚在桌边,紧绷的面容因为听到内室婴孩的咿咿声松弛下来,精致的五官难得浮起温和的笑意,自花晴萱离逝后,他也只有在这里,才会笑的出来。 “主人,南域三十万大军已整装待发,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吾等愿随主人拼死一搏!”‘雁魂’之首玄尘恭敬站在萧子祁身边,双手拱拳,眼中透着绝然。 “按兵不动。”萧子祁清眸瞄了眼内室房门,轻声开口。 “主人……恕属下多言,现在是起兵的最佳时机,倘若错过,后果不堪设想!”这些话玄尘已经忍了多时,自那日城楼,主人持剑对准萧晟宇开始,他便等着主人这一声令下,可萧子祁却迟迟没有表明态度。 “本王说了,按兵不动。”萧子祁声音渐冷。 “可是……”玄尘再欲开口却见萧子祁冰眸陡射过来。 “没有万分的把握,本王都不可能开战!不是本王怕死,是本王怕输!一旦输了,里面的念萱怎么办?谁来照顾她,谁又能庇佑她!玄尘,从现在开始,本王会用余下所有时间守着这个孩子,如果你们想离开,本王不会阻拦。”萧子祁清眸如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属下等愿追随王爷,至死不悔!”玄尘扑通跪地,拱拳言誓。 忽的,内室传来婴孩连续不断的啼哭声,萧子祁皱眉,吃力起身时玄尘急忙上前搀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房间里,伺候在摇篮旁边的孙嬷嬷见萧子祁进门,登时退到一侧。 “萱儿别怕,有父王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一代枭雄,曾经叱咤风云的战神萧子祁,此刻却轻晃着摇篮,脸上的笑,仿佛初升朝阳,温暖和煦的让人看一眼连心里都跟着暖和。 婴孩的啼哭声嘎然而止,摇篮里,粉嫩精雕般的瓷娃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的咧嘴,发出近似咯咯的笑声。 “她笑了!你们看到没有?她在朝本王笑呢!萱儿好乖!”只是婴孩的一笑,萧子祁便似跟打了胜仗一样骄傲和满足。 为你一颦一笑,我愿倾其所有! 两天的时间,萧子祁一直呆在别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玄尘本欲劝自家主子回府医治未愈的风寒,却见萧子祁虽未喝汤药,气色却是越来越好,再加上主子舍不得小念萱,便不再多言,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出了意外。 “启禀主人,外面有人试图靠近别苑!”厅内,萧子祁才从内室出来便听玄尘急声禀报。 “杀。”小念萱的存在是个秘密,除了‘雁魂’和照顾在这里的孙嬷嬷之外,萧子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花晴萱死后产下遗腹子…… 第014章 王爷何故,行此大礼啊 就在玄尘领命出去没半刻钟的功夫,复又折返。 “主人,那人自称是花侧妃贴身婢女,说是替侧妃捎话过来的。”玄尘据实禀报。 “什么话?”想到花如月的时候,萧子祁本能抚了下额角,隐约觉得头有些痛。 事实证明,萧子祁的预感是有多么的灵验! 瑞王府厅内,花如月正悠然坐在桌边品茶,余光便见一抹紫裳呼啸而入,紧接着身影一歪,且等花如月转眸看过去时,萧子祁已是华衣覆体,四仰八叉的叩在地上,他也是太心急了,才会绊倒在自家门槛儿上。 “王爷何故行如此大礼啊?”花如月惊讶撩下茶杯,急走两步上前搀扶。 “不用你扶!家书呢?”萧子祁狼狈起身,黑目紧紧盯着花如月,突的伸手过去。 “什么家书?”花如月佯装不知,转身回了座位。 “别太过分!本王为什么回来的你不知道?”萧子祁大步跨到花如月面前,俊脸因为急切显得有些扭曲。 “先喝了这个。”花如月指着桌上早已备好的汤药,扬了扬眉。 顺着花如月的手指,萧子祁注意到桌上瓷碗里的黑色汤药,下一秒,萧子祁毫不犹豫端起瓷碗,仰头咕嘟将汤药大口灌进自己肚子里。 看着萧子祁眼中的决然,花如月暗自苦笑,这个世上,唯有‘花晴萱’三个字会让萧子祁癫狂如厮,只是她真的配?事实是真不配。 “拿来!”萧子祁扔了瓷碗,再度伸手到花如月面前。 “如月想拿,就是怕王爷接不住。”花如月敛住心底的怅然,貌似真诚开口。 “你什么意思?噗——”萧子祁暴怒厉吼之际忽觉肺腑一阵冰凉,紧接着喉咙一热,腥咸味道上涌,一口血喷到地上,鲜红颜色映衬到花如月水色眸底,城楼一幕再度浮现,令她无比心痛。 眼见萧子祁摇晃着跌倒,花如月猛一步上前将萧子祁的身子揽在怀里,这一次,换作我来抱你! “来人……快来人!王爷不行了!把全城的大夫都给本宫找过来!”看着萧子祁紧闭的双目,花如月的声音由低喃到高亢,直至最后撕心裂肺! 分明是戏,她却情真! 且待府上管家闻声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萧子祁已然昏迷在花如月怀里,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紧接着,整个瑞王府的人都被李儒派了出去,不出一个时辰,全城大夫已经在瑞王府外排着队的进门,一个出去一个进来,一百三十多位名医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药方没错,是药出了问题,即便已剩药渣,众名医也能断出十三味药材中,有两样是假药! 至于瑞王的安危,索性救的及时,有惊无险,但这样大张旗鼓下来,翌日清晨,整个皇城街头巷尾谈论的皆是瑞王喝了御医院的汤药险些命丧黄泉的事。 这一现象也直接导致了朝堂上众多武将联名上书奏请皇上彻查此事,务必要给百姓和朝臣一个交代。 御书房内,萧晟宇奋力将龙案上的奏折甩出去,额头青筋迸起,幽眸中滚动着浓烈的窅黑。 “传朕旨,把郑洛推出午门斩首示众,抄家灭族!” “皇上息怒,此事万万不可,市井传言药方没错是药出了问题,皇上杀郑洛只会让这件事越描越黑,老奴适才到御医院了解过,的确是药有问题,白家特贡的药材有十分之三都是假药。”周公公俯身,诚恳劝谏。 “白家……他们怎么敢!”萧晟宇震怒,狠拍桌案。 “回皇上,那些假药平日里都是给宫中奴才们吃的,入不得皇上跟各宫娘娘的嘴,那日偏巧一品药材里有两味药缺失,抓药的小太监才会凑合着用了二品的,结果就出了这等事。”周公公心中也恨,奴才不是人?嗯? “岂有此理!”萧晟宇面颊紧绷,咬碎钢牙。 “皇上,这白家与宰相府跟皇后娘娘都有关联……”周公公欲言又止。 “抄家,流放,至于罪魁祸首,斩!”萧晟宇沉声片刻,黑眸闪过一丝狠决,之前因为‘脐香’的事萧晟宇对花景奕有了怀疑,眼下他正好借打击白家的机会给花景奕一个警告,再则萧子祁的事也要有个了结。 只是这整件事下来,萧晟宇又觉得太可惜,同样的事若他早知有白家背黑锅,那他还不让萧子祁死透透的! 两天两夜的救治,萧子祁终于转危为安,此刻躺在床榻上,萧子祁分明听到门外有嘈杂声传进来,紧接着‘哎呀’一声,再然后,花如月便一脸从容的出现在内室门口儿。 “王爷是不是考虑让李管家休息几日,他那老腰这段时间可掰了多次了。”花如月踩着闲散的步子走到床边。 “晴萱的家书!”萧子祁清眸透着凛然寒气,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如月还以为王爷会先质问那汤药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为免萧子祁怒极发飙,花如月垂眸自袖内取出信笺,下一秒便被萧子祁抢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展平,忐忑不安的落目,当看到信笺上的内容时,萧子祁脸都给气绿了。 “花如月!你说这是晴萱的家书?你就算要骗本王也该多花点儿心思!”萧子祁呼啦将信笺举到花如月面前,暴戾怒吼。 “四个字就不是家书了?王爷自诩爱大姐至深,不会连她的笔迹都不认得吧,看看纸张,如月在大齐买得着?”花如月瞧着只写有‘平安勿念’四个字,连落款都没有的黄宣纸,淡然一笑。 她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 被花如月提醒,萧子祁重新收回信笺,细细看后,便不再出声了。 平安勿念?你何来的平安?我又怎能不念!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佳人已逝,唯有睹物思人,萧子祁此刻的悲凉和凄苦花如月明白。 “王爷……” “你可以出去了,如果有可能,别再让本王看到你!”萧子祁漠然下了逐客令,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以如月跟王爷的关系,这个要求恐怕很难实现。”见萧子祁清眸狠射过来,花如月噎了下喉咙,“不过现下,如月倒是愿意配合王爷。” 第015章 人都没了,钱有毛用 花如月笑着俯身,转过头去的顺间,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利用萧子祁,她的心比任何人都难受,因为是她,所以知道没有伤害,可在萧子祁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仍心碎的像是重新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迈出内室房门,花如月向自己发誓,再也不会了,就算是善意,哪怕只是作戏! 房间里静寂无声,萧子祁慢慢将家书贴在了胸口,眼角的泪,无声滑落,晴萱,请你相信,子祁一定会照顾好念萱,这个世上,有我在,她便安然…… 深夜的九华殿突然响起不和谐的声音,白芷凤哭嚎了将近一个时辰,惹的花柔依头疼的厉害。 “母亲,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如果不是皇上高抬贵手,白家死的又岂止舅舅一人!皇上那里本宫不会去了,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花柔依递了帕子给自己的母亲,蹙眉开口。 “哪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啊!你舅舅已经被打入死牢,除非皇上下旨,谁敢把他放出来!这可怎么办……”白芷凤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未必,本宫打听到了,监斩舅舅的人是御史孙州,只要父亲出面支会一声,孙州不会不给父亲这个面子。”花柔依冷静分析。 “你的意思是……偷梁换柱?那白家祖宗创下的百年基业就不要了?”白芷凤心有不甘。 “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保住舅舅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而且白家私制假药是事实,根本没有平反的机会!”花柔依无奈道出事实。 “是花如月……一定是花如月陷害的!白家这事儿做了十几年都没出问题,怎的她把御医请到瑞王府后这问题就一下子出来了!那个小贱蹄子,我要知道有今天,当年就该斩草除根!”白芷凤恨的咬牙切齿。 “现在斩草除根也不晚,她今天能陷害白家,明天就能祸害到本宫和父亲头上,花如月留不得!”花柔依勾唇,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你是想杀了她?”白芷凤止了泪,茫然看向自己的女儿。 “不是本宫要杀她,是她真该死!母亲且回去,舅舅的事让父亲出面定无闪失,至于花如月,本宫自有办法。”花柔依冷笑,到底是一国之后,她若想杀个把人,还不是难事。 翌日早起,花如月便听湘竹说萧子祁昨晚连夜去了别苑,心里些许怅然。 “小姐,奴婢刚刚出门打听了,白府被抄家,除了白景权囚禁在天牢里,其余人流放到岭南,永世不得回京。”湘竹如实回禀。 “知道了,收拾一下陪我进宫。”花如月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意料之中的事不值得她有太多惊喜。 “入宫?对!这么个好消息咱们是一定要告诉花柔依的!”湘竹插着腰,解恨点头。 “她怕是早知道了,或许……还想到了对策。”花如月樱唇微抿,垂下的眸在眼底投下一片剪影,阴阴沉沉。 “对策?圣旨都下了,她还能逆天吗?”湘竹惊讶看向自家主子。 “逆天她不敢,但瞒天的事她未必做不出,走吧。”花如月搁下茶杯,眼中万千华光似罩上一层寒气,如她当日所言,既然布了局,她就不会空手而归。 不得不说,萧子祁这块通宫令牌真是帮了她的大忙。 犹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块通宫令牌是在萧晟宇封她为后的第二日,从那时起,所有人方知先皇竟然给了萧子祁这样一块令牌,可见先皇是何等疼爱自己的小儿子!而在此之前,萧子祁却从来没用过……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当初她肯给萧子祁一个机会,结果会不会不同?只是错过之后,便没有如果了…… “小姐,这里是就是冷宫?”湘竹几次随主子入宫,看到的皆是雕龙砌凤金碧辉煌,从不想皇宫里竟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草木凋敝残屋露窗。 有青烟从陋室后面的园林飘浮过来,花如月轻启樱唇,“湘竹,你说三妹怎么知道自己怀的是女孩儿?” “三小姐神通广大呗!不止自己,连那两个孕妇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儿三小姐也知道!”湘竹暗自点头,附应着自家主子。 “可惜那孩子命薄……”花如月摇头叹道。 “三小姐都不觉得可惜小姐你就别闲操心了!对了,奴婢听说孙贵妃流掉是的男孩儿!”湘竹刻意加重音量。 “那就更可惜了。”花如月瞄了眼青烟飘来的方向,叹息摇头。 “咦?好像拐错了,小姐走这边儿!”见自家主子指了指旁边的拐角,湘竹佯装恍然叫了一声,于是这主仆二人便寻着方向遁了。 青烟散尽,园林里,一身着藕色华袍的女子慢慢走出来,娇虚柔弱的身子单薄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而此刻,那张面白如纸的容颜,正覆着冰冷骇人的寒霜。 孙清瑜,御史孙州的长女,两年前被封贵妃,七月前孕有龙种,六天前因‘脐香’之难痛失爱子,今日是爱子头七,宫中禁火,孙清瑜只能躲到冷宫后面祭奠自己苦命的儿子,不想却听到了这样的惊人之语。 “娘娘,奴婢猜的没错,这根本就是花柔依的阴谋,她定是知道您腹中怀的男婴,所以才不惜杀孙朝灭口,舍自己的孩子设下这个局,生生害死了小皇子!”跟在后面的宫女彩玉气的杏目圆睁,咬牙切齿。 “花柔依……本宫与她无冤无仇,父亲又以花景奕马首是瞻,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孙清瑜面目狰狞低吼,目光骤戾。 “她是怕娘娘诞下龙子威胁她的地位!娘娘,小皇子死的好惨,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彩玉是孙清瑜从御史府里带进宫的,跟孙清瑜主仆情深十几年。 “花柔依,你害吾儿!本宫必让你付出代价!”孙清瑜美眸充血,睚眦欲裂,拳头攥的紧了,指甲嵌进肉里亦不自知。 直至孙清瑜与彩玉离开,花如月方从角落里走出来。 第016章 狂拍大腿的惋惜 当初若不是郑洛告诉她孙清瑜腹中孩子早在七个月前便被人动了手脚,就算不流掉也见不得天日,她定不会设下此局,同为母亲,花如月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而她对孙清瑜的欺骗只有一件,那流掉的孩子是女婴。 “小姐,你怎么知道孙贵妃会在这里?”湘竹不解问道。 “这宫廷内唯有冷宫冤魂最多,所以少有人来,在这里烧纸祭奠亡魂很难被人发现,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孙清瑜当然会来。”花如月淡声解释。 “可咱们刚刚那两句话管用吗?老爷是宰相,要真是吩咐孙州什么,他敢不听?”湘竹垂下头,脸色略有失望。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臣服,却有不变的利益,孙州以父亲马首是瞻,那是因为他想借父亲飞黄腾达,眼下花柔依害死孙清瑜腹中龙子,他的美梦可以醒了。”花如月冷笑,转身走向离宫方向。 “小姐,您不打算去九华殿了?”湘竹狐疑开口。 “本宫此行意在孙清瑜,谋的是白景权的人头。至于花柔依,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的。”花如月漠然应声,眼底的光深邃如渊,明暗莫辨。 皇城东南,御史府 “老夫这不情之请若让御史大为难的话……”厅内,花景奕坐在主位上,单手捋须,黑目深沉,刻意断了句子。 “宰相大人哪里话,下官纵是有再大的难处也不能薄了宰相大人的面子,这件事下官一定办妥!明日宰相大人只须在我们事先约定的地点接人便是。”正位旁边,御史孙州卑躬谦笑,憨厚可掬。 “如此,老夫就先行谢过。”花景奕象征性拱了拱手,之后又寒暄几句便自御史府的后门悄悄上了轿。 就在花景奕离开的下一秒,管家急匆跑过来,呈上手中密件,“老爷,宫里来消息了!” 白景权行刑这日,花如月在菜市口附近的酒栈订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囚车被众人围簇着缓缓驶来。鸡蛋,石头和菜叶呼啸着投向囚车,把囚车装点的五颜六色,里面的白景权已是狼狈不堪。 “活该!这丧尽天良的畜牲也有今天!” “那些假药不知害死多少人,斩立决干嘛,让他吃药啊!” “没想到白家能倒,可惜……”那人话音落未,便有数道目光凌迟。 “可惜那刽子手里的是刀,咋就不是锯呢!”一语闭,众人狂拍大腿。 听着周遭人大快人心的议论,花如月的视线从囚车上收回来,樱唇微抿,眼中寒意森森,白芷凤,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花府正厅 握在手里的杯子因为身体战栗而抖出水来,白芷凤索性撩下茶杯,起身徘徊不定,不时朝府门望上两眼,即便有孙州的肯定白芷凤还是担心,一母所生的弟弟,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跟割她肉有什么两样! “夫人,不好了!老奴刚刚到外面打探过,好多路人都说那囚车里锁着的,就是舅老爷!”乔管家自府门踉跄着跌跑进来,焦急禀报。 “你瞎嚷嚷什么,那些不作数!只要咱们派去的人能把景权接回来就成!”白芷凤狠拍着胸脯,虚惊一场。 “可咱们派的人都去那么久了……” 就在管家踌躇之际,府外有家丁跑了进来。 “夫人,天牢拐角的客栈里没人啊,奴才们找了半天,连舅老爷的影儿都没瞧见!”为首奴才急声回禀。 “不可能!你们有没有好好找?”白芷凤闻声大骇,上前揪住家丁的衣领。 “这么大的事儿奴才们不敢怠慢,我们已经把客栈翻了个底朝天,啥都没有!”家丁据实禀报。 “夫人,那囚车里该不会真是舅老爷……”未及管家说完,白芷凤双目圆睁,忽的松开下人,疯了一样跑出花府,乔管家心知不妙,当下命家丁护院一并跟上,生怕出什么意外。 且当白芷凤到时,偌大菜市口就只剩下几个清理污血的衙役。 “景权……弟弟……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看着地上的血迹,白芷凤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忽尔拽过身边衙役,狰狞怒吼。 “你是谁啊!快放开!”衙役推搡之际,乔管家气喘吁吁跑过来。 “大胆,看到宰相夫人还不跪下!”听乔管家这么一吼,衙役们顿时醒悟,扑通通跪倒一片。 “快说!景权他在哪里!”白芷凤的脸扭曲的几乎不成人样,一对眼珠子瞪如牛大。 “被……被人收走了,好像抬去西郊……”衙役支吾回应。 “你们好大的胆子,律法有令,处斩的犯人只有亲人有资格收尸!你们敢把尸体私下放出去?”乔管家怒声质疑。 “大人明鉴,小的们冤枉啊,那人自称是犯人的外甥女……”衙役们战战兢兢道。 “柔依……不是,花-如-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备轿,去西郊乱葬岗!”白芷凤恍然之际咬牙切齿,身后乔管家登时找来轿夫,一行人急匆离开菜市口。 铅云掩日,寒风入骨,花如月默然站在乱葬岗旁,看着一群野狗拼命啃咬着那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眼泪在眼角凝结成霜,身上泛起幽蛰寒意。身后,湘竹小声开口。 “小姐,她们来了……” “花如月!花如月你这杀千刀的小贱蹄子!把景权还给我!”白芷凤狂奔过来,跟疯狗没有两样!湘竹本能去挡,却哪敌得过疯狗的力气,整个人被推搡到了地上。 “白景权就在那里,想要,你自己去拿。”花如月指着那被野狗包围的尸体,冰冷的目光仿佛结冻的冰层,寒裂入骨。 “你……你竟然!花如月你这个畜牲!我杀了你—”眼睁睁看着弟弟的尸体喂了野狗,白芷凤狂怒咆哮,甩掌打向花如月。 “畜牲?本宫问你,三姨娘是怎么死的?本宫现在只是拿白景权的尸体去喂狗,你拿的什么!你告诉我,你怎么敢把三姨娘活生生的喂了狗!”花如月狠握住白芷凤手腕,幽蛰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妇人,恨意鼎沸。 “你放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尸体给我抢回来!”白芷凤一顺间的怯懦,转尔朝身后下人戾气大吼。 第017章 烦我,咋没绕道儿呢 “如果在三姨娘受难的时候,你们做了缩头乌龟,那么现在,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本宫对天发誓,必叫你们血肉横飞!” 花如月的声音很轻,却似暮鼓晨钟般震颤了每个人的肺腑,此刻那些跟在后面的下人,无一人敢迈步过来,只能由着白景权的尸体被野狗啃咬的连渣滓都不剩。 “花如月!我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白芷凤赤目如荼,活像地狱里的狰狞恶鬼,奈何她的威喝只换来花如月淡然一笑。 “巧了,如月也是同样心思!”花如月冷漠甩开白芷凤的手,转身走进旁边的轿子,直至轿子走远,那些下人们才敢上前搀起被花如月甩在地上的白芷凤。 “滚!一群废物!”白芷凤搥地起身,看着乱葬岗里被野狗连血都舔净的地方,眼睛里迸射出寒蛰的杀意,“入宫!” 白景权死了,花如月却没有想象中的释怀,心底的恨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她就算杀尽所有负心险恶之人,又能换回什么?俊儿能活过来?还是母亲跟姨娘能活过来?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弥补,也不是任何伤害都值得原谅! 酒肆到了关门的时辰,湘竹扶着微醺的花如月回了瑞王府,已过酉时,除了皇城最繁华的兴华街还有光亮,其余角落已被夜色笼罩。 原本再有两条街就能到瑞王府,可此刻,湘竹却迈不动步了。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湘竹惊恐看着对面突然闪出的十几个黑衣人,狠狠摇晃着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的花如月。 “怎么了?”花如月微皱眉,睁开眸子,便见对面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亮出钢刀。 “小姐你快走!奴婢拦着他们!”湘竹是丫鬟也是死士,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总能表现出对主子的忠诚和自己的无畏,就算明知敌不过,她也不会弃主而去。 “傻丫头!”花如月揉了下湘竹的小脑袋站直身,一双迷离凤眼渐渐失了醉意,其间光芒暗了一暗。 “小姐……” “回瑞王府找人。”才斩了白景权就有杀手找上门,白芷凤的动作可是够快的。 “奴婢不走……” “如果你不想我们都死在这儿的话,就快去。”花如月没想找帮手,对付这些人她自问绰绰有余,前世的武功都在,只是内力差了些。她之所以调开湘竹,是未免分神。 “小姐!你等我!”湘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丫鬟,想到那日喜房内自家小姐的功夫,再加上眼前的情形,湘竹不再犹豫,飞奔一样冲向瑞王府方向。 见湘竹跑开,为首黑衣人忽的甩出钢刀,直刺向湘竹后背,不想钢刀呼啸而过的顺间,却被花如月一个反旋握在手里。 掌心隐隐有摩擦的痛感,花如月柳眉微蹙,如此强悍的内力,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杀手!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的是我花如月的脑袋,犯不着跟个小丫头过不去。”花如月说话间手持利刃屹立在众人面前,双眼如炬,犹若神! “上!”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人仿佛黑豹一般,疾飞时抽出利剑,呼啦将花如月围在中间。 空气中充斥着肃杀的气氛,双方僵持片刻,黑衣人率先出手,寒刃出鞘,剑尖直逼花如月胸口! 咣当一声,利剑被花如月手中钢刀咯开,紧接着花如月身形如风,咻的转到黑衣人背后,背脊相靠,花如月双臂反张,钢刀迅速绕在黑衣人脖颈上! ‘噗嗤—’鲜血四溅,只一招,黑衣人便在花如月稳准狠的节奏中命丧黄泉! 余下众人皆是一惊,想必他们也没想到对手如此强悍,于是接下来,单挑变成群殴,十几个黑衣人各个使出杀招冲向花如月。 若在以前,面对这样的攻击花如月只会微微一笑,可现在她实在是笑不出来,毕竟没有内力,她纵武招再奇,体力却拼不过十几个大老爷们儿。 花如月深知其理,于是初战伊始钢刀挥斩间连取三人性命,紧接着双方僵持不下,再然后花如月渐渐处于弱势。 阴风划过后颈,花如月心知不妙,恐怕是要挂呵! “啊—”凄惨的尖叫划破夜空,花如月反手挡过眼前黑衣人的攻击,转身时赫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 黑发如瀑,紫袍轻扬,萧子祁的出现黯淡了整个夜空的星光,此刻那张俊逸如铸的脸上闪过一抹狠绝,将将被他利掌所伤的黑衣人已经匍在地上,没了呼吸。 “王爷不是不想见到如月吗?怎的没绕道走呢?”花如月微愣,下一秒美眸染彩,樱唇启笑。 “话真多!”萧子祁迎风而立,双目似鹰,凛然之姿仿佛傲然于世的神邸,单单是一个站立的动作,便已让人寒到了骨子里。奈何那些黑衣人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越发疯狂进攻! 或许是因为有了萧子祁的护佑,花如月精神抖擞,手中钢刀挥出雷霆之势,远处呼啸声起,湘竹跟老管家带着府中所有护院狂冲过来! 为首黑衣人心知不妙,突的朝花如月祭出杀招,钢刀直劈面门的同时腰间软剑亦刺向花如月的胸口。 “找死!”花如月也是怒了,足尖用力跳起,双肘反叩在萧子祁肩上,借力照面直踢,震飞软剑的同时,凌空再跃,纤腰扭转,袖中匕首‘噗嗤’刺进为首黑衣人的胸口,一刀致命! 就在花如月欲落地的下一秒,黑衣人看准时机,三柄利刃同时直刺过来! 情急之下,萧子祁挥手夺下旁边之人的长刀,横劈过去想要震落黑衣人手中利剑,然尔被震飞的却是萧子祁自己的兵器。 片刻的停滞虽然没有阻挡住攻击,却也让花如月躲过死劫,且在花如月落地时,左臂吃痛,有血渗出。 护院狂涌过来,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离。而花如月分明看到其中有一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萧子祁的右手上! 第018章 我踩你尾巴了? “小姐!小姐你受伤了?”湘竹玩命跑到自家主子身边,看到花如月捂着肩膀的手渗出鲜血,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王爷你没事吧?”李儒没想到萧子祁也在,登时冲过去关切问道。 无语,萧子祁默然站在原地,黑眸落在自己已废的右手上,看上去无恙,可他竟然连区区几个小贼都对付不了? 没有表情,没有回应,萧子祁冷然转身走向府门,孤寂的背影在夜色清朗的苍穹下,染上无尽的苍凉。 “小姐?”被湘竹唤回神儿,花如月方才收回视线。 “回府再说。”花如月低声开口,尔后在湘竹的搀扶下迈步走向瑞王府。 房间里,湘竹抹泪走进内室取来药和白纱,正欲为自家主子包扎却被花如月拦了下来。 “湘竹,你马上去找郑洛,把今晚的事告诉他,让他务必在明日早朝前将萧子祁右手已废的消息告诉给周公公,至于原因,便说是偶遇吧。”花如月肃然吩咐。 “小姐?你不是说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吗?”湘竹被花如月的话震的一愣。 “刚刚那些黑衣人已经发现萧子祁右手无力,这件事就算郑洛不说,皇上也一定会知道,与其被花柔依抢了头功,倒不如把这机会留给郑洛,之前‘脐香’和假药的事郑洛都有参与,本宫想借此事排除他在萧晟宇心中的怀疑。”花如月言简意赅道。 “小姐怀疑那些杀手是花柔依派来的?”湘竹睁大眼睛,狐疑开口。 “你以为呢!”花如月嗤然抿唇。 “该死的花柔依!可是……奴婢倒觉得,这事儿才发生就让郑御医入宫禀报,会不会显得太凑巧了?”湘竹略有踌躇。 “越是巧合的东西,越显不出心机,去吧。”湘竹能有这样的质疑让花如月很欣慰,常人皆有这样的思考,她才会反其道而行。 “奴婢这就去办,可您这伤口……” “我自己可以。”花如月催促湘竹离开后,径自褪下外袍,正想上药时灵机一闪,于是起身拿着药和白纱出了房门。 站在门外,花如月欲抬手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低吼。 “李管家你忘了!本王警告过你们,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内室,萧子祁正襟危坐在桌边,厉声斥责。 “可是……” “你还敢说!出去!”萧子祁忽的转身,不再对向管家。李儒无奈,只得摇头退出去。 且说李管家出门时,正遇见站在门口一脸探究的花如月,待花如月上前想问,李儒已经飘远了。 “让你出去没听见么!”内室房门复启,萧子祁的声音依旧带着火药味儿。 “才听见,王爷若是不欢迎,如月这就出去。”话是这么说,但花如月却已经进了内室,且在萧子祁面前停下脚步。 “怎么是你?”萧子祁敛了眼中盛怒,抬头时刚好瞧见花如月手臂上的血痕,不由皱了皱眉。 “缺人手,不晓得王爷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花如月清眸如水,说话间将药和白纱搁在桌上,缓身落座。 “你不是有湘竹吗?”萧子祁忍怒,轻声问道。 “湘竹自有湘竹的事要做,如果王爷不愿意,如月再去求别人就是了。”花如月不愠不火开口,起身时却见萧子祁有些无奈的摆摆手。 “罢了,如果不是本王你也不会受伤。”萧子祁拉近椅子仔细瞧了瞧花如月的伤口,尔后伸手‘嘶’的一声将花如月臂肘上的衣服扯下来,动作干净利落,无半点忸怩之态,丝毫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古礼。 花如月略有讶异,在她印象中萧子祁很在乎这个的!彼时自己战场伤了脚踝,不过是让同行的萧子祁包扎一下,他虽未拒绝可脸却红成了柿子! “你看本王做什么?”感觉到花如月的视线,萧子祁抬头,皱眉。 “如果不是王爷,如月早就死了。”花如月浅浅一笑,人是情非,她既已不是花晴萱,萧子祁又有什么可忸怩的。 萧子祁闻声微震,尔后拿起桌上药粉,“没想到狄将军还留了这么一手,本王就说么,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也不可能教成一副小狗模样。”花如月之前给萧子祁的印象,就是一只受过惊吓的小狗,永远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王爷谬赞了,如月自小体弱多病,武功路数还成,内力就差了些。”萧子祁没对自己使出往日杀招的事有所怀疑,令花如月不由松了口气。 “假药的事你是故意的,意在捣毁白家?”听到白景权被斩于菜市口的消息,萧子祁终于确定了花如月的意图,只是他不明白,所以才会深夜回府想要问清楚,不想正遇着花如月被人行刺。 “兜售假药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白景权不该死?”花如月抿唇反问。 “你别告诉本王你这么做是想为民除害。”萧子祁打开瓷瓶,看了眼花如月,“忍着点儿疼。” “如月没那么伟大,大姐惨死城楼,三姨娘被白芷凤活活喂了狗,如月所想,不过报仇二字。”花如月无意隐瞒,如果适当的坦诚能换来彼此间的信任,她不借意说出部分真相。 ‘砰—’瓷瓶在掌心裂出无数细缝,黑目如渊,此刻的萧子祁有如神怒,俊冷的容颜散出极地冰封般的寒意,外界传的是,花府三房因急火攻心而逝。 看出萧子祁的愤怒,花如月继续道,“如月是花景奕的一招死棋,大婚后如月一死,外祖母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招借刀杀人足以说明如月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对花府的任何人,如月都不会手下留情,而王爷,是否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想说什么?”萧子祁忍住悲愤,将白纱缠在花如月的伤口上。 “以王爷现在的状况不该单独出行。”花如月直言不讳,落在萧子祁右手的眸子透出微不可辨的歉疚。 “包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萧子祁不理花如月满心善意的提醒,转身走向床榻,大有逐客之意。 “是大姐连累王爷了……”花如月本是自责的话却让萧子祁像是踩到尾巴的狗,一下子跳起来翻脸。 第019章 差钱差事儿,你说说 “你懂什么!是本王对不起晴萱,如果能救晴萱,莫说一只手,本王连命都可以不要!这只手,本王废的荣耀!”萧子祁怒目圆睁,狠戾咆哮。 “哈!”花如月未料萧子祁这么大反应,不由的娇躯一震,极度无语,少顷方才开口,“如月不知道王爷在别苑里藏了什么东西,甚至不惜让‘雁魂’日夜看守,可不管是什么,王爷若不想失去,首先就要保住命!” 房门摔起的下一秒,萧子祁的眸子下意识落在自己右手上,眼底溢出淡淡的忧伤,为了念萱,他是否该去求那个人? 翌日,当花如月未死的消息传进九华殿时,花柔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你没说错吧?本宫请的可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杀手,她花如月有什么理由没死?”花柔依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惊讶质疑。 “你以为娘不希望那个小贱蹄子死?事实就是她没死成!昨晚那些杀手回花府的时候说的一清二楚,连他们老大都被花如月给宰了!”白芷凤一脸愤恨。 “花如月那么厉害……那本宫的银子呢?”花柔依知道花如月有些拳脚,当初在灵堂她领教过了,却没想到连杀手都奈何不了她! “我没要!”白芷凤狠舒口气,正待要说却见花柔依猛的站起来,美眸瞪如铜铃。 “娘你疯了!一千两银子你没要?” “你听娘把话说完!花如月是没死,可那些杀手告诉娘一个惊天的秘密!萧子祁的右手,废了!”白芷凤眯起眼说话时,眼角的皱纹褶成了鱼尾。 “会有这样的事?可外面不是这样传的,连御医院的郑洛也说的模棱两可不敢确定呢!”比起一千两银子,这个消息让花柔依更感兴趣。 “娘开始也没信,可你想想,如果萧子祁右手完好无损,你那几个杀手还能活着回来?而且娘打听过了,昨晚的事萧子祁的确在场,瑞王府里的下人们都瞧见了!”白芷凤笃定道。 “要真是这样……那咱们也算立了大功!”花柔依凤眼邪勾,露出几分狡黠。 “这件事娘是告诉你了,至于花如月……”白芷凤欲言又止。 “皇上若有心灭萧子祁,那么作为萧子祁的侧妃,花如月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个不急……娘你忘了,舅舅的仇人可不止花如月一个!”花柔依悠缓坐到贵妃椅上,莹白玉指捏了颗葡萄把玩在手里。 “孙州!这件事你父亲也很生气,眼下正暗中行事,他得意不了几天!”白芷凤恨恨道。 “那就好,父亲也是时候该杀鸡儆儆猴了,莫让那些不知进退的朝臣以为花晴萱一死,他们的女儿就有机会,各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花柔依美眸骤凛,手中葡萄‘砰’的捏碎,果汁喷到脸上,身边秋荷便极有眼力的送上锦帕。 “对了,这段时间皇上可有留宿九华殿?”白芷凤看到秋荷时恍然问道。 “亏得娘想的周到,皇上倒是经常来,不过去长信宫的次数更多,原以为孙清瑜是个懂事的,不想现在竟主动狐媚惑主!孙府这一大家子人是不是都吃错药了!”提及孙清瑜,花柔依忽的直起身甩落玉盘,里面的葡粒洒落一地。 “放心吧,有你父亲在,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白芷凤狠吁口气,尔后起身叮嘱自己女儿几句便离了皇宫。 待母亲离开,花柔依命秋荷更衣打理,直朝御书房而去…… 想着自嫁入瑞王府便未与萧子祁一起用过膳,再加上昨晚聊的尚可,花如月特别吩咐厨房多加几道菜,尔后差湘竹去请,不想湘竹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萧子祁回了别苑,又是连夜! 一向鲜少有好奇之心的花如月也终究耐不住性子皱起眉,偏巧李管家进门,于是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 看出花如月神色异常,李管家扭头就走却还是迟了一步。 “我说花侧妃,您点人有瘾吧?老奴这又怎么得罪你了?”李儒暗自检讨,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昨晚他就不该多管闲事由着某人自生自灭!可转念一想昨晚自家王爷也在,于是他认了,彻底认了! 花如月笑而不语,身姿摇曳着走到李儒面前,“别苑……” “别苑的事老奴一概不知!”李儒一张老脸顿时晃成了拨浪鼓。 “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跟你说的话一点儿也不相附。”花如月笃定李儒知道,这个老管家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萧子祁称作贤内助的。 “侧妃就别为难老奴了,有些事,老奴就是豁出命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李儒难得态度坚定,一副勇者无畏的样子抬起头。 花如月浅笑不语,侧眸瞄了眼身边的湘竹。 “管家放心,我家小姐可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您老不用豁出命的。只不过湘竹听说人若到了岁数腿脚肯定不好,尤其不能站的太久,否则里面的骨头就会……”话可以不说,但动作就一定要有,为了更形象的表达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湘竹特别伸出拳头,做了个‘咔吧’的动作,惊的李儒一身冷汗。 “丫头,老夫也没想站着啊!这不是……被点住了嘛!”李儒一脸苦相。 “那我家小姐刚刚的问题?”湘竹刻意顿了顿语气。 “除了别苑的事,老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李儒最后的底线。 看出李儒的坚持,花如月勉强换了个问题,“昨晚本宫听你与王爷好像为了一个人在争执,是谁?” “裴彦卿!”李儒不假思索应声之际身体已经恢复自由,到底是瑞王府的老人,花如月也不想太苛刻了这位老管家。 “裴彦卿……好熟悉的名字。”花如月示意湘竹搬椅子过去,自己则转身回了座位,蹙眉,略有所思。 “神医裴彦卿啊!侧妃应该听过吧?”在李儒看来,这三个字该是家喻户晓举世皆知的,偏偏花如月还真是少有耳闻,细想起来,她前两日倒是刚从郑洛嘴里听到过。 “本宫听御医说过王爷的手若想恢复如初,唯这位裴神医不可?”花如月犹记得郑洛是这么说的。 “就是!可王爷不准老奴找他,提都不许提!其实……其实当晚老奴没敢说,就算王爷同意,裴彦卿也未必就肯出手。”李儒摇头,满面愁容。 “差钱?”花如月挑眉。 第020章 一只鹦鹉引发的血案 “侧妃有所不知,那裴彦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那人穷的就剩钱了。”李儒据实开口。 “那差什么?”花如月些许不解。 “差事儿,王爷与那裴彦卿原是至交,可后来因为一只鹦鹉翻了脸,细算起来这两人断交都有三年了!”李儒叹息道。 “鹦鹉?”花如月匪夷所思。 “那鹦鹉是前……咳……是正妃早些年送给我家王爷的,后来蔫了几天,王爷心疼就让裴彦卿给瞧瞧,人家裴大神医是给人治病的,当然不愿意,王爷好说歹说算是把人叫来了,结果鹦鹉喝了裴彦卿的药后魂游西天,这王爷就不愿意了,指着人家鼻子骂了好一通,最后还让人家滚!”李儒草草将当年的事叙述一遍。 花如月微震,她倒记得自己曾送给萧子祁一只鹦鹉,是她还没嫁给萧晟宇的时候。 “只是这样?”花如月觉得单单是这一件事,还不致于让两个大男人决裂到这种地步,若如此,那他们就不是真爱。 “要只是这样还好,后来王爷越想越气,偷偷放火烧了裴神医家的房子,可巧那晚裴神医不在,救火不及时……结果裴神医当心肝儿疼的小绵羊一夜之间变成了烤全羊。”李儒说这话时略有些脸红,当年的事,自家王爷真是占不上半点儿理。 花如月嘴角微不可辨的抽了两下,若换她是裴彦卿,断交都便宜萧子祁了! “知道了。”花如月微微颌首,挥手间李儒如释重负般跑出了正厅。 待李儒走远,湘竹迈步走到自家主子身边儿,“小姐,听管家这么说的话,王爷那手怕是没救了。” “未必,改天本宫倒要会会这个裴彦卿!”只要有一线生机,花如月都不会放弃! 皇宫御书房 当花柔依满心欢喜的将萧子祁右手已废的消息禀报给萧晟宇的时候,萧晟宇的反应却在她意料之外。 “说完了?”龙案后面,一直未曾抬头的萧晟宇缓缓撩下手中狼毫,黑眸无温的扫向自己的皇后。 “回皇上,臣妾说完了……”花柔依忐忑应声,心中腾起疑云,这则消息便是不能助她得到封赏,至少也该有几句赞许的话才是。 “从现在开始,朕不允许你再动花如月一根汗毛,退了吧。”萧晟宇漠然抿唇,冷颜挥手。 “皇上!这不一直都是咱们的计划吗?怎么……”花如月大骇,陡然迈步上前,惊愕质疑。 “皇后想抗旨?”萧晟宇寒眉一皱,眼中冰冷顿时让花柔依恢复理智。伴君如伴虎,她所有的尊荣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可眼前这个男人能让她母仪天下,也能让她一无所有! “臣妾不敢……臣妾告退……”花柔依忍住心底的愤怒,缓身退出御书房。 看着花柔依谦恭退出殿门,萧晟宇这才收回冷蛰视线,将手中密件折进信封里递给一直候在旁边的周公公。 “这是朕给番国国主的密件,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萧晟宇镇定开口。 “皇上的用意是……”周公公接过信笺,欲言又止。 “番国一直崇尚武力,大将帕格更是个中翘楚,而且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曾与萧子祁打平手的武将,只要他肯以出使之名到大齐跟萧子祁再打一场,有关国之荣辱,萧子祁不会拒绝,一旦萧子祁应战,必输无疑,也必死无疑!比武之事生死由命,介时朝中武将纵有微词也掀不起风浪!”萧晟宇语调幽森,胸有成竹。 “皇上英明,老奴这就去办!”周公公恍然,俯身欲退。 “慢着……你觉得郑洛这个人怎么样?”萧晟宇黑眸微动。 “老奴觉得此人对皇上还是忠诚的,他若有二心,也不必连夜告知老奴关于瑞王爷的事。”周公公想了想,坚定道。 “就算他不说,朕一样会在花柔依口中知晓。”萧晟宇眉头皱的更深。 “皇上怀疑……可若郑洛真有什么,他大可避开此事,又何须搅这趟浑水引人怀疑?”周公公觉得这在道理上讲不通。 “或许是朕想多了,传朕旨意,赏。”萧晟宇眉宇一松,下了旨意。 适夜,月光如水,夜色清宁,房间里烛火摇曳,有袅袅青烟回旋四散。 花如月弯腰自床底下拽出一深黑色木箱,之后用早就握在手里的钥匙将其打开,里面现有两个赤金方盒,花如月伸手拿出其中一个,便将木箱盖起,又推回原处。 且说湘竹跑进来的时候,花如月正倚身坐在桌边,手指轻绕着指腹间的戒指,美眸溢出淡淡的华彩。 “小姐,这是哪儿来的?奴婢以前怎么没见过?”湘竹是花如月的贴身丫鬟,对于梳妆台里的首饰当然了如指掌。 “东西呢?”花如月不答反问,轻浅一笑。 “哦,在这儿!小姐你可真厉害,郑御医说了,今天皇上赏他黄金千两!”湘竹说着话,将怀里的簿子小心翼翼递到花如月手里。 “千两……他怎么处置的?”花如月翻看着手中的簿子,似是无意问道。 “郑御医说他给了周公公六百两!”湘竹乍听这话时有点儿肉疼。 “周公公收了?”花如月面色无波,追问了一句。 “六百两啊!不收的那是缺心眼儿啊!”湘竹悻悻耸肩,气鼓鼓的模样惹的花如月失声浅笑。 “这朝廷上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把银子送到周柄昌手里,可真正能得偿所愿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花如月翻看簿子之余瞄了眼湘竹。 “为什么?”湘竹不解。 “因为周柄昌忠心且为人谨慎,他敢收钱,便是证明送钱的人在皇上心里是绝对的忠臣,根本不用担心东窗事发的问题。”花如月淡声解释。 “他要真忠心,还收什么钱……”湘竹呶呶嘴。 “傻丫头,真金白银你不爱?周柄昌也算取之有道了。”花如月温笑着收回视线的时候,眸子正落在簿子最后一页倒数第三个用朱笔圈起的人名上。 “秋荷……”花如月柳眉微蹙。 “看奴婢这记性!郑御医特别点到这个人的,除了白景权,整个白府的人只有这个秋荷没有发配,而是在事发前先进九华殿做了宫女。”湘竹恍然时,急急禀报。 第021章 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花柔依不在花府找体已的奴婢,却把白府的人带进皇宫……这不合常理。事有异常必为妖,你找时间捎话给郑洛,让他多注意这个秋荷。”确保白府再无漏网之鱼后,花如月将簿子递给湘竹,命其销毁。 翌日清晨。 花如月用罢早膳后便差湘竹准备轿子去了北郊别苑,依着李管家的话,北郊三座别苑,其中一座属于瑞王府,其余两座的主人正是裴彦卿,可巧的是一向不在皇城的裴彦卿近几日被人看到在别苑出现过。 萧子祁右手已废不再是秘密,眼下唯一能保证萧子祁安全的方法就是治好他的伤! 别苑前,花如月吩咐落轿,将将掀起轿帘便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敢撵我走?你们让裴彦卿滚出来见本王!”阳光下,那抹华美的紫裳散着瑰丽的颜色,衬的萧子祁无双容颜光芒万丈。 “瑞王爷,小的们以为您是来负荆请罪的,可您倒好,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还给我们家主子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您不用这样,这三年就算没有您这机会,我们家主子过的也是风生水起……”门口儿小厮略有深意的瞧了瞧萧子祁,尔后转身回了别苑。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裴彦卿都没出来说话,你们在这儿乱叫什么!”萧子祁怒极厉吼,拳头咯咯攥在两侧。 “小的们原是不想说了可又忍不住,瑞王爷说的没错,我们家主子可连出……都没出来呢!”小厮的刻意强调激的萧子祁俊脸腾的涨红。 “混蛋!”萧子祁恨极,为了能给念萱多一份保障,他这才肯踏进裴彦卿的府门,原本以为裴彦卿要怎么感恩戴德,不想却是这副光景。 “你们好大胆,连当朝瑞王爷都敢惹,你们不知道瑞王爷要是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吗?”清婉的声音悠然溢出,花如月在湘竹的搀扶下走出轿子,缓步到了别苑门口儿。 “花如月?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萧子祁闻声陡震,在看到花如月的一刻,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这话妾身还想问王爷,妾身打听过了,这里好像不是王爷的别苑?”花如月一脸无害的瞧向萧子祁,美眸尽是探究。 萧子祁身子明显一僵,于是甩过脖子看了眼别苑,视线回落在花如月脸上时只喷出三个字,“走错了!” 直至萧子祁走出老远,花如月依旧在原地瞅着他发笑,萧子祁不由一阵恶寒,蹭蹭蹭回了自家别苑,心里暗暗发誓,裴彦卿家的门槛儿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登了! “小姐,听李管家的意思,姑爷不是很排斥这里面的人吗?”湘竹不解的凑到自家主子身边,狐疑开口。 “可见别苑的东西对他有多重要!”花如月眸色如渊,好奇心再次膨胀。 “这位小哥儿,麻烦你们通禀一声,就说瑞王府花侧妃求见!”湘竹见主子示意,登时走到苑门,朝刚刚奚落萧子祁的两位下人打了招呼。 “你们也真有意思,我家公子连瑞王都不见,又何况是瑞王侧妃!”两个下人嗤之以鼻,转身欲走时忽觉身体一僵,被封了穴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保不其你家公子愿意见呢!话传到了,他不见,那是他的问题,话没传到,他想见,那可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别因为嘴懒惹自己一身不是。”花如月面色冷凝,音落时袖手一挥,两个下人登时得了自由,面面相觑之后急匆回了正厅。 “小姐,你说裴彦卿会见咱们吗?”其实湘竹的想法跟那两个小厮差不多。 “或许吧……”花如月平静抿唇,眸子在看向萧子祁消失的方向时微微眯起。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小厮复又折返,呼啦打开苑门,朝着花如月一脸卑躬屈膝的弯腰施礼。 “侧妃请进,我家主子已经在正厅备下香茶!”小厮这话顿让湘竹惊讶不已,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真的好吗? 花如月微点头后迈步进了别苑,湘竹自是紧随其后,左右环顾,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偌大别苑到处金光闪闪,且不说那一眼望不尽的亭台楼阁,水榭幽廊,也不说这满苑的金宫玉阙,飞檐斗拱,只道这脚下的金砖铺地,两侧的玉柳金垂! 裴彦卿用事实证明了李管家的那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至理名言。 走进正厅,顿有芬芳四溢,香气扑鼻。 烟雾缭绕的桌几后面是一张倾世绝艳的俊美容颜,虽有些朦胧的看不真切,却仍能辨出此间的风华万千。 “侧妃坐,来人,奉茶。”雨落芭蕉的清朗声音悠然响起,花如月走到下人们指引的椅子旁边。 别过烟雾,一着湛蓝色长袍的男子乍现眼前,面似美玉,精致如勾,密卷的长睫下,一双神采奕奕的凤眼流转着奢华的光彩,男子的美就像是一幅绝世画卷,经得起远观,耐得住细瞧。 “能在有生之年得见神医真颜,如月死而无憾。”花如月十指叠于腰际,俯身施礼的时候,左手指间的戒指正对准了裴彦卿。 “本公子生,便不会让侧妃死。”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饱含深情,莫说湘竹,连花如月也是一怔,初次见面就许下这样重的誓言?一见钟情什么的要不要来的太快! “公子这样的承诺如月怎么受得起呵!”花如月的小心脏也着实因为这句话跳了两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被有着风华之貌的裴彦卿如此坦诚的告白,窃喜绝对可以有。 “侧妃不必妄自菲薄,你当然受的起!试想若侧妃死了,萧子祁那厮一定很高兴,令仇者快的事本公子做不出来,所以侧妃的命,本公子保了。”裴彦卿这样奇葩的解释令花如月美眸顿失光彩,复尔替代的是隐隐蒸腾的怒意,难怪被萧子祁烧了房子,活该你,嘴太损! 一语成谶,此刻的戏言,在多年后,却成了一生的誓言,只是此刻,没人知道。 “公子真是……太聪明了!”花如月强颜欢笑,心里开始毫不留情的问候裴彦卿自上十八代直系亲属。 第022章 来来来,咱好好聊聊 “本公子也一向这么认为,不知侧妃找本公子所为何事?”初见的好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看着眼前端茶自饮的裴彦卿,花如月唇角抽了两下。 “如月特地来给神医送请柬,三日后,如月希望裴神医能亲临瑞王府替瑞王医治旧患。”花如月说话时,湘竹已然依着主人的意思将怀里的请柬双手呈到裴彦卿面前。 见裴彦卿没有伸手的意思,花如月瞄了眼湘竹,湘竹心领神会的将请柬搁到桌面上,退回到主子身边。 裴彦卿甚至没看一眼桌上的请柬,呷了口茶,“侧妃还有别的事吗?” “如月告辞。”前世不论,就这辈子,她花如月还没在谁面前这么栽过面儿,裴彦卿!我记住你了! “不送。”裴彦卿很是大方的送了两个字,抬眸时花如月已经暴走出正厅,用你送! 看着花如月离开的背影,裴彦卿薄唇微勾,伸出玉白手指抹了抹自己的衣袖,指腹轻置鼻间,有些味道,便却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雕虫小技! 刚刚花如月俯身施礼的时候,裴彦卿便已经注意到她手抚戒指的小动作,原以为是多么厉害的手段,不过尔尔! 离开裴府别苑,花如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索性走到轿子处狠抬起脚,忽的,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她耳畔响起,揪心一痛,花如月不由的用手捂住胸口。 “小姐你没事吧?”湘竹上前,关切问道。 “没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心痛只是一顺,可那种感觉却让花如月久难平复,眼泪也跟着毫无预兆的流下来,无缘无故的。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裴彦卿气的!湘竹替你骂他去!”湘竹有多久没看到自家主子流泪了,眼下看着花如月眼角的泪水,湘竹心疼的无以复加,说着话就要重回裴府。 “算了,回府。”裴彦卿是该骂可不是现在,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找裴彦卿好好聊聊,至于刚刚那股莫妙的情愫,花如月默默将它藏在心底,虽然很痛,却又有一丝丝的暖意萦绕于胸。 别苑内,萧子祁抱着怀里的可人儿摇啊摇,嘴里哼唱着蹩脚的童谣,听的旁边的孙嬷嬷暗中狂甩鸡皮疙瘩,可怀里的小家伙就是喜欢听,还不时发出咯咯笑声,以资鼓励。 直至怀里的婴孩儿闭上眼睛,萧子祁方才掂手掂脚的走到摇篮边将小念萱放了进去,之后还不忘轻摇几下让小家伙睡的稳些。 “不是本王说你们,你们唱的那叫什么?刚刚有没有听到本王唱?都学会了!”萧子祁轻声训斥孙嬷嬷和她身侧的两名丫鬟,方才离开内室,此时玄尘早已候在外面。 “看到什么了?”萧子祁关紧房门后才敢放大音量。 “回主人,侧妃只在裴府呆了一柱香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好像很生气。”玄尘据实禀报。 “你说她没事儿去找裴彦卿做什么……”萧子祁皱眉,百般不解。玄尘不语,对这位瑞王府名义上的新主子,他并不是很了解。 自白府的事发生之后,萧子祁对花如月的芥蒂和成见明显少了些许,对于复仇一说他也选择相信,只是以花如月的本事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萧子祁很怀疑,而要不要助花如月一臂之力,他亦在犹豫。 圆月似盘,月光如练,花如月退了湘竹之后,复自床底将木箱拽出来,小心翼翼打开,将余下的金盒握在手里,走到桌边。 金盒开启,里面乍现斑斓颜色,一只未成形的蚕茧慢慢开始蠕动,其内异物一点一点破茧,直至从茧中飞射重生! 世间最毒不过‘金羽’,此刻,这传说中的毒之最已破窗冲离,朝北郊别苑而去。看着‘金羽’飞射的方向,花如月唇角微勾,尔后展臂抻了抻懒腰,转身回床睡了。 翌日,花如月将将睁开眼睛便见湘竹急匆跑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 清晨的九华殿内,气氛格外诡异,花柔依一身慵懒的倚在软榻贵妃椅上,莹白手指抚着椅子上横铺的雪色狐皮,凤眼微斜,冷视着跪在地上一粒一粒捡着葡萄的孙清瑜。 ‘啪—’琉璃玉盘第三次被花柔依掀翻在地,葡粒滚洒,玉盘碎裂,有碎片迸起,猛的划过孙清瑜的皓腕,鲜血渗出,顺间指尖蜿蜒滴落。 “皇后娘娘,你也太欺负人了!”一直隐忍在侧的彩玉急急跪到主子身边,心疼抽出帕子替自家娘娘包扎,愤恨看向花柔依。 “下人口无遮拦必是当主子的调教不严,孙清瑜,你不觉得该做点儿什么吗?还是让本宫下令拉这贱婢出去乱棍打死!”花柔依邪佞的凤眼瞥着地上的琉璃碎片,声音渐寒。 “花柔依!你到底想怎样才能放了本宫父亲?”孙清瑜强忍着没让眸间泪水落地,反手拉住彩玉,怒沉低吼。自清晨入九华殿到现在,只这一盘葡萄她跪爬在地上捡了两次! 如果能救父亲出狱,羞辱和难堪她都能忍,可直到现在,花柔依连半句肯定的答案都没给她! “跪了再说。”花柔依勾了勾唇,眸子从自己丹蔻色的指甲落到了孙清瑜的脸上,冰冷中透着极恶。 孙清瑜狠咬着牙,忽尔起身扑通跪到了闪着光的碎片上,刺痛陡袭,鲜血极涌,孙清瑜额头顺间渗出大滴冷汗,身体因为剧痛而止不住颤抖,膝盖处的血迹蜿蜒流淌,汇聚成溪。 “娘娘……娘娘你怎么这么傻啊!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会救老爷的!”彩玉惊惧之时泪水狂涌,下一秒已然扑到主子身边,伸出的手却不知该怎么做才会让自家娘娘能少一些痛。 “花柔依!你满意了?本宫的父亲……” “孙清瑜,这贱婢说的不错,眼下你就算给本宫磕一百个响头,你那下作的父亲也必须死!要不是因为他,本宫的舅舅就不会身首异处!所以他该死,你们整个孙氏一族都要给本宫的舅舅陪葬!” 花柔依缓缓起身,踩着戾气的步子走到孙清瑜面前,俯身时,阴蛰美眸迸射着嗜血的杀意。 第023章 不给没关系,硬抢 “你……你好狠!”冷汗挞湿后背,孙清瑜漠然垂眸,双手狠搥在地面上,用力起身时刺痛再度侵袭,彩玉匆忙抹泪,抽泣着搀起自家主子,地上殷红的血迹,那么刺眼。 “狠?比不上你父亲来的狠!他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敢跟堂堂宰相作对,砍头算是轻的,若依本宫,就该拉他出去喂狗!” 刁钻的声音刺痛耳膜,孙清瑜狠咬皓齿,转回身忍住极痛,一步步走向殿门,鲜血滴落,宛如开了这一路的曼珠沙华,怵目惊心。 直至孙清瑜离开,花柔依这口恶气才算出尽,转眸时看了眼秋荷,“收拾了!” 离开九华殿,孙清瑜仰望着苍天,强忍在眶的泪水狂涌如柱,她错了吗?她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可结果却害了父亲,害了孙府满门!这无情的世道啊!她该怎么办才好!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说不定皇上这会儿有时间了!奴婢去求皇上,皇上那么宠您,他一定会帮老爷洗刷冤屈,还老爷一个公道!”彩玉看出主子眼中的绝望,泣声开口。 “可又是谁……把父亲打入天牢?本宫恨呐!本宫尽心尽力的服侍他,可到最后,他连见都不肯见本宫,本宫现在求投无门!他们……他们这是要逼死本宫啊!”孙清瑜猛的握住彩玉的肩膀,扑过去,哀嚎咆哮。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彩玉紧揽着自已的主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嘴上这么说,可彩玉心里明白,走投无路了!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来人……快传御医—”御花园传出彩玉惊惧的咆哮,倚在她怀里的孙清瑜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御书房 龙案前,萧晟宇阅罢手中番国的回书,阴沉多日的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皇上,番国国主答应了?”周公公察言观色,料定结果,却还是佯装不确定的低声询问,为人臣者,难道还要等主子先跟自己开口么。 “帕格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十日就能抵达皇城。不过他们提出条件,萧子祁一死,朕便要割临番的两个郡给他们,作为回礼。”萧晟宇轻描淡写道。 “这……他们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周公公怔忡之际,忧愤不已。 “就算再过分,朕也答应他们。”萧晟宇攥起手中回书,紧抿薄唇。 “老奴不明白……”周公公手持拂尘,弓身在萧晟宇身边。 “帕格在我大齐地界打死我朝堂堂瑞王,势必会引群情激奋,朕若宰了帕格,既能顺应民意,又可虏获朝中武将之心,岂不一举两得。”拳头微张,回书已化成粉末,萧晟宇挥掌间,一双黑眸愈渐幽暗。 “若如此,大齐与番国之战,怕是不可避免啊!”周公公忧心不已。 “没有了帕格,番国何所惧!”萧晟宇嗤然冷笑时,周公公上前将龙案上的细碎粉末擦净,继而退至原处。 “皇上英明!老奴险些忘了,那会儿外面有人禀报,说是孙贵妃晕在了御花园……”周公公适时开口禀报。 萧晟宇剑眉微皱,思忖片刻,“孙州的事连累她了……且等监斩过后,斥了她的封号打入冷宫,留她一命吧!” 多么仁慈的语气呵,在萧晟宇眼里,他这样大发慈悲的举动,想必孙清瑜生前死后,都该感恩戴德! “老奴遵旨。”周公公拱手,领命。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孙清瑜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躺在了长信宫的软榻上,身边彩玉抹着泪将被子掖了掖,身后郑洛收起药箱,拱手后转身退出房门,也就在这一刻,孙清瑜方才看到一直被郑洛挡在后面的花如月。 “你怎么在这里……滚……滚出去!”看着床榻上激动不已的孙清瑜,花如月一顺间想起了萧子祁,果然面对讨厌的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反应。 “小姐您别动,这样会伤到腿的,奴婢刚刚已经撵过她了,可……可她说能救老爷。”彩玉虽不信,眼下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的话你也能信?你不知道她是谁么?她是花府二小姐!是花景奕的女儿,花柔依的亲姐!”因为绝望,所以痛恨,所以孙清瑜恨不得即刻下床推花如月滚出长信宫,多一眼都不想看到。 “咳,换个角度,如月还是瑞王的侧妃。”花如月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那有什么不一样!”孙清瑜恼恨低吼。 “不一样的可多了,譬如身为花府的二小姐,如月怎么都不会告诉你花柔依在后宫私用五石散,迷惑君王!而身为瑞王妃,如月愿意拉娘娘一把。”花如月正襟危坐,眸色肃然,说出的话令孙清瑜主仆皆是一震。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孙清瑜惊讶看向花如月。 “如月当然知道,只怕孙贵妃没有听清。”花如月端过身边茶杯,以杯盖浮舀,抿了一口。 “你说花柔依私用五石散……可有证据?”孙清瑜心急坐起身,腿上的刺痛已经不那么清晰,可烙在她心里的仇却已化作恨海。 “花柔依净天儿佩戴的香料里掺有五石散,拿到那玩意,就算拿到证据了。”花如月直截了当道。 “呵!莫说你的话未必可信,就算可信,花柔依贴身之物,本宫怎么可能拿到手!”孙清瑜对花如月一直心存疑虑。 “拿不到就抢,最直接的办法才最有效,至于该怎么抢,无须如月教吧?”花如月晶亮的眸子里染着淡淡的笑意。 “你让本宫怎么信你……”孙清瑜皱紧了眉,眼睛里透着徘徊不定的光芒。 “贵妃娘娘唯有一试,不过照眼下情形看,娘娘也只能一试。”花如月撩下茶杯轻吁口气,尔后在孙清瑜探究和质疑的目光中离开长信宫。 待花如月离开,彩玉小心翼翼走到主子身边,“娘娘,她的话可信吗?”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不但父亲有救,整个孙氏一族都能免于死劫,如果她说的是假的,本宫赔的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孙清瑜美眸骤凛,有了自己的决断。 第024章 能不能愉快的喝茶了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第三日清晨,湘竹依着主子的吩咐将李管家叫进房间,眼见李儒倚蹭在门板上不肯向前,花如月多少有些内疚,其实每一次出手她都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李儒不知趣。 “不晓得侧妃找老奴过来,有何吩咐?”李儒战兢俯身,声音带着颤调儿。 “两件事,第一件,烦劳李管家走趟别苑,将王爷请回府里……”未及花如月说完,李儒的脑袋摇出风来。 “侧妃晓得王爷的脾气,他若不想回来,老奴就算用十头牛也拉不回他啊!”李儒犯难道。 “第二件,让下人收拾间厢房出来给裴彦卿休息之用。”花如月音落,李儒一张老脸顿时因为惊讶的表情抻平褶子,年轻二十。 “侧妃说谁?给谁用?”李儒眼瞪如牛。 “裴彦卿。”花如月没说话,湘竹很清晰的咬字道,像是重复这种中儿向来不是主子该做的。 “这……这不太可能吧?裴神医应该不会再来……”李儒卷着舌头,表达不清。 “我家小姐说他能来就一定能来,怎么?你不欢迎啊?”湘竹走到李儒身边,悻悻开口。 “他能来老奴肯定欢迎,只是……罢了,老奴这就去准备!”不都说有希望是好的么,李儒报着试一试的心里出了房门。 “小姐,裴神医真的会来吗?”在李儒面前,湘竹自是要维护花如月的,但其实,以当日裴彦卿的态度来看,他能来的可能性很小,几乎为零。 “你说呢?”花如月不答反问,眼睛里的熠熠光芒让湘竹本能的选择相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曾经要靠她保护的花如月,已经成了湘竹心目中的女神加女汉子,无条件的服从信任,甘之如饴的付出,至死也决不后悔。 将将过了午时,李管家因为激动而踉跄着冲进来的时候,花如月正在习字,她能将花晴萱的笔迹写的炉火纯青不是难事。但除此之外,她还要熟悉另一种笔迹,便是自己的笔迹,她现在,是花如月! 或许在重生伊始她有过不淡定的举动,或许她有些过早的在花府那一大家子面前暴露自己,然则人之本性,在经受那样大的打击之后,她没有提刀进花府已经是她足够理智了!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花如月学会了更加冷静理智的应对问题,每一种可能,每一个人的心思她都要精心谋算,因为任何微不可见的失误都会让她措手不及,甚至前功尽弃! “侧妃……他……他来了!裴彦卿真的来了!”此时此刻,李管家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无法形容的震惊。 “知道了。”撩下手中狼毫,花如月泰然起身,理了理自己略有褶皱的衣领,缓步走出房间,湘竹紧随其后,却被李儒一把拉了过来。 “丫头,侧妃是怎么做到的啊?”李儒真是太好奇了。 “想知道?”湘竹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李儒不语,狠狠点头。 “那你去问我家小姐好了!”湘竹这话气的李儒胡子一撅,甩手先一步走出房门,他要敢问不早就问了!其实湘竹也不是非要守口如瓶,实在是她真不知道。 步入正厅,花如月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紧接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俊朗绝世的容颜仿佛是被众星拱起的月亮,裴彦卿本身就像一个发光体,能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站在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面前,花如月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没想到如月这么快,就能有幸再睹裴神医的风雅之姿了。”花如月敛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艳,缓步走入正厅。 “侧妃那么‘虔诚’相邀,本公子岂不有来之理,把人叫出来吧!”裴彦卿脸色依旧温润,但说出的这几个字却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管家,王爷呢?” “回侧妃,王爷马上就到!”候在一侧的李管家听花如月开口,登时上前,抱拳一拱,若非有外人在场,他必五体投地。 不待李儒音落,府门呼啦开启,萧子祁一身紫袍踱步而入,原本平静的俊脸在瞄到正厅坐着的裴彦卿时精神猛一抖擞,大步流星而入。 不看花如月,也未理裴彦卿,萧子祁甩袍坐在主位上,一派傲然之态! 正厅一时间落发可闻,座上三人的视线交错而视,花如月瞧向萧子祁,裴彦卿却是看向花如月,片刻之后,裴彦卿狠吸口气,优雅起身走向萧子祁,花如月则不语,低头品茶。 就在裴彦卿止步在萧子祁面前,欲伸手号脉时萧子祁突然开口。 “斟茶认错不急,负荆请罪不该先磕头?” ‘噗—’萧子祁音落之际,花如月一口茶水狂喷出来,手里的茶杯险些摔到地上,且等花如月扭头看过去时,萧子祁一副理直气壮模样,好生霸气。反观裴彦卿则是表情如初,神医淡定! 配得起‘神’字,这样强大的内心不可比…… 花如月僵硬收回视线,准备喝茶堵住自己嘴的时候,裴彦卿淡定的外表正一点一点的垮塌。 “本公子没听错吧?萧子祁,你刚才说什么?”裴彦卿哪里是淡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石化了一阵。 “本王说你若有诚意请罪,就先磕头,然后再斟茶。” ‘噗—’ 萧子祁有板有眼的重复让花如月喝在嘴里的茶再次吐的一干二净,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喝茶了! “萧子祁,你放屁!”裴彦卿一双凤眼蹭的冒出火星,恨不能生生烧焦眼前这颗猪头!请罪?他何罪之有! 眼见裴彦卿拂袖暴走,花如月适时咳嗽两声。 厅门处,裴彦卿猛吸口气,身形陡转,戾气走到花如月面前。 “除了给这傻缺治病,你所有的条件本公子都答应!”裴彦卿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异常尖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宛如天籁。 “可除了这个条件,如月别无所求了。咳……如月这便回房准备神医大人需要的东西,一会儿有了结果,神医大人到后宅寻如月便是。”花如月云淡风轻开口,尔后绕过裴彦卿离开正厅,湘竹自是眼尖的跟主子一并退了下去。 第025章 找你们府上老二 厅内,李儒抖了许久的双腿踏实跪到了地上。 “裴公子息怒!王爷,这事儿都怪老奴,是老奴传错了话,裴公子是侧妃专程请来给王爷看伤的,不是……不是来给您请罪来的。”李儒初时只道想着法儿给自家主子骗回来,他也没想到萧子祁能这么不客气! “李管家,我家小姐叫您过去一趟。”刚刚离开的湘竹去而复返,说话间提起李管家的胳膊拉他。 “可是……”李管家犹豫着看向萧子祁。 “可是什么呀,快走吧!”湘竹朝李管家使了个眼色,李管家恍然,登时与湘竹一并退离。 正厅再无他人,萧子祁面部线条依旧强硬,却是如坐针毡,“那个……本王不用你治,你走吧!” “你说不用就不用了?你算老几!”裴彦卿憋青的面颊忽的一沉,挥袖间正厅房门‘啪’的关紧,尔后大跨步走到萧子祁面前,伸手就要拽他胳膊。 “本王说过……”萧子祁本能反抗,忽然发现自己身体竟使出不半点力道,“你给本王下软骨散?什么时候?” “说你放屁的时候。”裴彦卿心情很不好。 “本王倒是忘了,你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裴彦卿,这么多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曾经过命的兄弟,纵三年未见亦不生疏,而这三年后的一见,大抵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错在你点火烧我家房子的时候,我没有及时把火扑灭……可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兽医!那破鸟死了关我毛事!你烧我家房子干什么?萧子祁你有病吧!”裴彦卿怒声吼骂,手指悄然叩住萧子祁右臂肘下三寸的地方。 “你才有病!你知不知道那是晴萱送本王的东西,它比本王的命都重要,你敢把它弄死……呃……”剧痛陡袭,萧子祁本能低吟时裴彦卿已然松手。 “你这手废的可不轻,基本没有治好的可能,等着回炉再造吧!”裴彦卿转过身坐到萧子祁对面,正色开口。 “回炉什么意思?”萧子祁皱眉,不解。 “你不是为了救花晴萱连命都不要吗?她死了你咋没跟着去呢?回炉就是投胎。”裴彦卿简单且直白的解释了他对‘回炉’一词的定义。 “你可以滚了。”萧子祁咬了咬牙。 “我是你请来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撵我走啊!你算……”裴彦卿还未说完便被萧子祁截断。 “本王在这儿就算老大!”萧子祁恨声吼道。裴彦卿斜睨眼中了软骨散倚在椅子上的萧子祁,哼着气的起身迈步。 “你去哪儿?”萧子祁下意识问了一句。 “找你们府上的老二!”裴彦卿恨声回道,转身走出厅门。 眼见裴彦卿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萧子祁恍然喊了一句,“解药!你倒是把解药给本王啊—” 直至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子祁终于收声放弃,原本激愤的表情渐渐沉寂,他何尝不想与晴萱共赴黄泉,可他在这世间还有留恋,还有他死都无法割舍的情感。 小念萱的一颦一笑浮现眼前,萧子祁慢慢抬头仰在椅子上,清眸闭起,薄唇勾起了幸福的弧度,却有泪,没入鬓角。 裴彦卿果真入了后宅,只是带过来的消息却不是花如月想听的。 “神医莫不是跟如月开玩笑呢?”花如月美眸微抬,狐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径自倒茶的裴彦卿。 “治不好就是治不好,这有什么可开玩笑的。”裴彦卿不以为然,呷了口茶。 “既然如此,湘竹,送客。”花如月脸上笑意全无,登时起身欲回内室。 “花如月,本公子答应你过来给萧子祁看病,现在病看完了,你不能食言吧?”裴彦卿见状将嘴里的茶水吐回杯子里,急声阻道。 “送!”花如月声音毫无缓和之意。 “把‘金羽’解药拿出来,本公子或许能想出医治萧子祁的办法!”见花如月已然打开内室房门,裴彦卿大有妥协之意。 “裴大神医,如月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世上医中翘楚非你一人,但‘金羽’的解药却是独一份儿,你要么治好了萧子祁的右手,如月给你解药,要么你走,便当如月从未找过你。”花如月优雅转身,眸色凛然如冰,声音铿锵坚定,一股无形的霸气萦绕而出,弥漫在房间里,令裴彦卿片刻失神。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若从未找过本公子,我怎么中‘金羽’之毒。罢了,萧子祁的右手筋脉俱断,硬接肯定行不通,但可以换,本公子听闻番国有一至宝名曰‘玄极’,有了它,萧子祁的右手便可起死回生,比之前还要厉害百倍。”裴彦卿敛了眼底意味不明的情愫,正经开口。 直到现在,裴彦卿依旧不确定花如月是真心在助萧子祁,在他印象中,花府的女人忒无情,好似那个花晴萱,真是太能伤人了! “玄极?”花如月转回身,蹙眉质疑。 “没错,只要侧妃有本事把‘玄极’弄到手,本公子就有本事让那傻缺儿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甚至更强。”裴彦卿有这个自信。 “那就一言为定。”花如月点头,算是应承了裴彦卿的事。 长空月小,夜色朦胧,皇宫偏东的九华殿里传来一阵尖叫,殿中杯盘碎裂,椅凳翻飞,身着宫装的四人揪斗打的不亦乐乎。 直至孙清瑜将花柔依推倒在地,拽过她腰间香囊后,这场混战才算结束。 “孙清瑜你这个下贱货!你竟然敢以下犯上,看本宫不叫侍卫把你拖也去乱棍打死!来人!”花柔依吃痛揉着自己蓬乱的发髻,搥地起身,狠戾叫嚣。 “好啊!皇后娘娘只管叫人,最好是连皇上一并叫过来,也省得本宫再跑一趟,亲自将这东西交给皇上!”孙清瑜举起紧攥在手里的香囊,美眸阴冽,字字生寒。 “来……你什么意思?把香囊还给本宫!”所谓做贼心虚,孙清瑜才点了两句,花柔依便再也不敢唤人进来,眼中浮起掩饰不住的恐惧。 第026章 其实,我也可能有病了 看出花柔依表情异常,孙清瑜顿觉兴奋不已。 “彩玉!”孙清瑜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的将手中香囊甩给站在自己后面的彩玉,彩玉接过香囊的下一秒,狂跑出九华殿。 “站住!”花柔依上前欲追却被孙清瑜狠揪住衣领。 “花柔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后宫私用五石散!纵你父亲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又如何?此事若宣扬出去,你等同弑君!”孙清瑜将花柔依拽到近前,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花柔依被秋荷从孙清瑜的手里扯出来,眸子紧张看过去,秋荷领会其意,急急纵步将殿门关紧。 “呵!现在还需要证据吗?”孙清瑜敛眸一笑,秋荷的举动已昭然若揭。 “谁告诉你的?”花柔依实在不必再装下去。 “是谁不重要,明晚之前,如果孙氏一族的人有任何闪失,清瑜愿意陪着皇后娘娘,一起死!”孙清瑜冷笑,悬在胸口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地,她这是,有希望了! “大言不惭!单单是个香囊能说明什么问题?而且那香囊里根本就没有五石散!”花柔依已如强弩之末,只剩下虚张声势的份儿。 “是没有,但里面三十三味药材和香料配在一起,等同五石散。花柔依,比起本宫你更了解皇上,若那香囊里单纯掺有五石散,皇上会砍了你的头,但若让皇上知道你花柔依这样精于算计,凌迟都算轻的!”孙清瑜唇角的笑越发深了几分,眼中华光熠熠。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花柔依咬牙切齿低吼,美眸荡起森白颜色。身侧,秋荷全身颤抖,扑通跪地,“娘娘明鉴,不是奴婢!” “当然不是你!东窗事发你也一样要死!”花柔依嫌恶瞪了秋荷一眼,秋荷这才惶恐起身。 “花如月。”孙清瑜几乎没有犹豫的道出了花如月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花柔依美眸陡睁,惊愕不已。 “花柔依,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花景奕来不及替本宫父亲平反,保孙氏一族,那么……呵!”孙清瑜冷笑转身,在花柔依千刀万刃的寒芒中,泰然走出九华殿。 “花如月……花如月!啊—”花柔依此刻的狰狞好像是从地狱岩浆里爬出来的恶鬼,恐怖骇人。身边秋荷不由一颤,却也不敢作声。 天微亮,花如月在一阵喷嚏声中开始了新的一天,房门开启,湘竹端着温水走进来,替花如月熟悉更衣后备好的早膳。 “小姐,您昨晚睡的不好?”饭桌旁,湘竹将乘好的参粥端到花如月面前。 “还成吧。”花如月接过参粥,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肯定有人在骂小姐!奴婢昨晚开始就听小姐不停打喷嚏了!”湘竹算不得迷信,老辈传下来的都这么说。 “是么……可你不觉得你家小姐我,更有可能是受了风寒?”花如月抿唇浅笑时,忽有房门被叩的声音传过来。花如月抬眸时,便见李管家恭敬站在门外。 “老奴给侧妃请安!”房门外,李儒憨厚恭谦道。 “难得老管家能主动到本宫这儿走走,湘竹,快请进来。”花如月略有诧异后温婉浅笑。 “侧妃言重了,是老奴之前不懂规矩,以后老奴必日日到侧妃这里请安……” 自花如月将裴彦卿请到瑞王府这件事发生后,莫说李儒,整个瑞王府的人在提到花如月这三个字的时候,都肃然起敬。 “倒也不必,本宫没那么多规矩。”花如月浅笑,继续吃粥。 “是这样,老奴……老奴今晨听到个消息,御史孙州从狱里放出来了,之前他可是犯了杀头的罪名被关进去的。”见花如月手中汤匙微有一怔,李儒越发俯了俯身,“是老奴唐突,也不知道侧妃感不感兴趣就胡乱说了一通。” “无妨。”花如月没有过多的话,只点头笑了笑。 “那……侧妃先用膳,老奴就不打扰了。”李儒又是一通寒暄,尔后极知进退的离开房间。 待李儒走远,湘竹惊讶走到自家主子身边,“小姐,李管家平白过来说这个干什么?” “谁知道……”原本无甚胃口的花如月舀着瓷碗里的参粥,越发多吃了几口,李儒一个王府的管家平日是有多忙,会有心留意朝廷的事? 摆明了是萧子祁差他过来试探自己,好在她做这么多事,却从来不存隐瞒萧子祁的心思,其实他若有心想知道,大可自己来问的。 “走吧,陪我去趟宫里。”事既成,花如月总要关心一下。 只是花如月没想到自己才入皇宫便被秋荷截到了九华殿,这趟九华殿,花如月可来可不来,但思忖一下,自己也真好久没见这位妹妹了,甚是想念。 初入九华殿,有黑物罩面,花如月倏的伸手,定睛一看方见手里接到的是只茶杯。身后,湘竹正欲上前却被花如月拦下。 “妹妹就拿这个招呼如月?”花如月不愠不火,浅笑着走向花柔依。此时,秋荷已将殿门关紧,小心候在旁边。 “花如月,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花柔依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花如月马上死在她面前,所有的愤怒积聚在脸上,使得花柔依那张脸,扭曲的不堪入目。 “妹妹哪里话,如月自嫁入瑞王府,还没做出任何一件对不起王爷的事呢,何谈爬外?”花如月自顾坐下,半倚在软榻上,很是悠闲。 “本宫说的是花府!父亲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恩将仇报的么!”花柔依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花如月,二十几年的装痴扮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狄玉心倒很会为女儿筹谋,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话可不能这样说,父亲能从一个七品小官荣升至当朝一品靠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沾染了母亲的容耀,不是借助狄府的势力,父亲能有今天?”花如月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理直气壮的花柔依,继续道, “反观父亲这二十几年,用养活一条狗的残羹剩饭把如月将养大,为的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花柔依,说话再明白不过的话,如月没死不是你们仁慈,是我自己命大!” 第027章 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好!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花如月!前事不提,本宫问你,香囊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花柔依身形一僵,当即转了话题。 花如月亦是微愣,随即抿唇,“什么香囊?” “孙清瑜已经把你卖了!她说是你告诉她本宫这香囊里有……有五石散!”花柔依恨恨道。 “五石散?妹妹不知道那是宫中禁药吗?怎么敢用!”花如月佯装惊讶开口,半点没有承认的意思,有些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跟自己承认可是两码事。 “你还装蒜!说,这宫里是不是有你的人?”花柔依音落时花如月下意识朝秋荷瞧了两眼。这两眼把秋荷瞧的全身颤抖,眼泪都快急掉了。 “妹妹还有别的事吗?”花如月不答反问。 “你想走?”花柔依玉手紧攥成拳,睚眦欲裂。 “别说你拦不住本宫,就凭这个,你也不敢拦本宫!”花如月懒得与花柔依废话,既已知她叫自己来的目的,再呆下去,只会两看两相厌。 见花如月举起通宫令牌,花柔依恨极咬牙,却也不得不放她离开。 殿门大敞,花如月离开后,秋荷再度颤悠悠走到花柔依面前,“皇后娘娘明鉴,奴婢跟花如月没有任何来往!” “你心虚个什么劲儿!本宫叫她来,不过是想告诉她,她那么帮孙清瑜,结果不还是让人家卖了!自作聪明的东西!”花柔依忽似想到什么,回眸看向将将起身的秋荷,“对了,本宫这两日服用‘化石散’可有效果?” “娘娘放心,眼下就算是神医出手,也断诊不出娘娘体内有五石散!”秋荷信誓旦旦道。 “知道了。”花柔依闻声,狠舒口气,这一劫她算是过去了。 “娘娘,那以后……” “以后把你那些小把戏给本宫收起来!这次的教训还不够么!”花柔依斥责秋荷但却从未怀疑,一来她是母亲举荐的人选,二来她又是舅舅的关门弟子,于情于理,她对自己都该是忠心的。 离开九华殿,湘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行走间脚步踩的特别重。 “你不早知道花柔依的脾气了,还气成这样?”花如月浅笑安慰。 “不是花柔依,是孙清瑜!她怎么能出卖娘娘!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娘娘,她一家老小早就死了!忘恩负义的坏蛋!”湘竹越想越气,狠狠跺脚。 “你这样想的?”花如月唇角的笑越发深了几分。 “奴婢说的有错吗?”湘竹听出自家主子话里有话,于是好奇扭过头去。 “若单单从表面上看,孙清瑜的确做的不厚道,可凡事我们不能只看表面,孙清瑜跟花柔依说这个,无非是想让我与花柔依彻底决裂断了我的后路,想联手,就不能顾其左右。”花如月纤眸微转,闪出锐利华光。 “可我们早跟花柔依决裂了呀?”湘竹还是有些绕不过来。 “可她不知道。孙清瑜的作法恰恰说明了她想要跟本小姐联手的意愿,否则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走吧,去看看咱们那位劫后余生的孙贵妃。”花如月忽然有些喜欢孙清瑜,跟聪明的人联手,就算要时刻小心提防,也比那些只知道唯命是从的人要好上百倍。 “小姐,那我们是该相信孙清瑜了?”湘竹狐疑问道。 “有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未必尽信,又如何完全相信别人……”花如月苦涩抿唇,上一世若非她过分相信自己,也不会落得惨死下场。湘竹还在琢磨主子这话时,花如月已经走出老远。 长信宫殿门未关,花如月进去时孙清瑜已经备好了香茶。 “彩玉说瑞王妃已经去过九华殿了,不知……王妃可有话跟本宫讲?”此时的孙清瑜,又何尝不是试探。 “花景奕出尔反尔这件事让皇上龙颜受损,为免横生枝节,孙御史短期内不会再遭难,只是未雨绸缪,孙贵妃要尽快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以应不时之需。”花如月依着孙清瑜的示意落座,言简意赅道。 孙清瑜握着茶杯的手微有一怔,尔后抬眸,美眸闪过淡淡的哀伤。 “本宫前几日为得圣宠,特别练了一支‘窈窕舞’,皇上观后龙颜大悦,到这长信宫的次数已非屈指可数,然孙府受难,皇上硬是连眼都未眨的将家父送进天牢,更是对本宫避而不见,圣心凉薄,凉薄至厮。”凄冷的声音透着绝顶的悲伤,孙清瑜苦笑中尽显绝望。 “娘娘……”彩玉小心翼翼唤道。 “无妨,王妃不是外人。”孙清瑜分明在跟彩玉对话,却是在说给花如月听。 “自古以身体诱之,是女人最低等的手段,这后宫绿肥红瘦,最不缺的就是如花美人。娘娘怕是走错路了。”两个人仿佛事先约好一样,谁都未再提五石散的事。 “王妃的意思是?”孙清瑜眼神微亮。 “后宫诸位嫔妃的身后,皆有前朝暗中支撑,后宫的尔虞我诈恰恰影射出前朝的矛盾争端,娘娘只须仔细观察再加以利用,敌之敌者,便是朋友!”花如月一语切中要害。 “谈何容易,花景奕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若非本宫一时激愤,也未必就敢让父亲跟他作对。”孙清瑜不得不承认,她有过后悔。 “无人能及却未必不能撼动,只看贵妃娘娘如何筹谋,武将冯震南即日回京,他与花景奕颇有些嫌隙,他的女儿冯雪盈同为后宫贵妃,倒是个可以渗透的对象。”花如月很明确的给孙清瑜指了一条可以起死回生的活路。 “这倒是没听说,冯将军与花景奕有仇?”孙清瑜惊讶质疑。 “如月言尽于此,贵妃娘娘自行考虑,时候不早了,如月实不宜在后宫久留。”花如月抿唇浅笑,尔后起身告退。 “彩玉,送王妃出去。”孙清瑜未作挽留,淡声吩咐。且在花如月快至殿门的时候,孙清瑜复又开口,“近日皇上与番国联络颇多,好像番国大将帕格要来皇城了。” 第028章 你不能祸及无辜啊 孙清瑜似是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却令花如月心中大惊。 一路无话,花如月入府后径直去了裴彦卿配药的厢房,没有‘玄极’之前,裴彦卿要先配制药水让萧子祁每日浸泡手臂,如此方能保证,筋脉断裂的地方不至坏死。 “除了‘玄极’,就没有其他行之有效的办法吗?”花如月打听过,‘玄极’确是番国至宝且极受番皇重视,想要拿到手堪比登天,原本她打算论持久战,反正时间有的是。 可现在不成了,帐格很有可能是冲着萧子祁来的,如果可以,花如月希望裴彦卿能另辟蹊径,在帕格抵达大齐皇城之前医好萧子祁的手。 “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很愿意呆在瑞王府?”天人般的俊颜,严肃认真的态度,果真有着极致的吸引,见花如月走进来,裴彦卿掸了掸手里的药水,拿起桌边拭巾擦拭。 “番国大将帕格再有几日便抵达皇城,萧晟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他请过来,目的不用如月解释了。”见裴彦卿微愣,花如月继续道, “三年前帕格曾与我家王爷打过平手,可据如月所知,帕格在近三年里武功飙升,被他下了战帖的对手死的都很凄惨,帕格此来定会挑战我家王爷,若王爷右手医不好,结果可想而知。”花如月言简意赅道。 “的确毫无悬念。”裴彦卿重重点头,表示赞同花如月的猜测。 “所以……”花如月希望裴彦卿可以语出惊人。 “所以再努力也没有意义,王妃节哀,把解药拿来,彦卿有好些天没回别苑了。”裴彦卿叹息时朝着花如月伸出手。 花如月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裴彦卿,那神情好像在说就你这个态度,我有可能给你解药吗! “别这样,帕格不是本公子招来的,萧子祁的胳膊也不是本公子废的!事态已成定局,你不能祸及无辜啊!须知道,本公子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看出花如月的意思,裴彦卿一脸悲怆。 “此言差矣,如月觉得裴神医与这件事最大的关系就在于,你中了‘金羽’。”花如月如此脸皮厚的解释令裴彦卿虎躯一震,仿佛有千万只草泥马从他头顶呼啸踩踏而过。 “没你这么不讲理的!”裴彦卿幽怨瞪眼过去。 懒理裴彦卿,花如月漠然离开厢房,心中别有思量。 萧晟宇将帕格请到大齐无非是想借刀杀人,眼下裴彦卿既然不能创造奇迹,她就只能从帕格下手,此人虽极难对付,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看来她要亲自上阵了…… 过午时分,萧子祁自别苑回了王府,由着裴彦卿瞎折腾,一脸傲气,死不吭声。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耻的。”裴彦卿十指如风,连续打通萧子祁右臂上几处大穴,药水由皮肤渗进经络,渐渐发挥作用。 萧子祁闻声后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方瞪大眼睛看向裴彦卿,“你说我?” “这里还有别人?”裴彦卿抬头反问。 四目相视,萧子祁都给气乐了,“裴彦卿,是你死赖在瑞王府硬要给本王治手,我可没逼你!” “你是没逼我,可你肯定知道我有把柄落在花如月手里!”裴彦卿双手置于药水中,缓缓注入内力,以便药水可以快速渗透肌理。 “那你什么意思?让本王去找花如月求情把你放了?呵!我有那么爱多管闲事么!”萧子祁嗤之以鼻。 “帕格要来皇城的事儿你肯定知道,凭你手底下养的那些耳目,你知道的一定不会比花如月少,怎么看你好像不着急?”裴彦卿试探着问道。 “花如月知道了?”萧子祁挑眉。 “别装了,你肯定知道她知道,你是不是想利用她帮你除掉帕格?劝你一句,别把她想的太厉害!”裴彦卿悻悻耸肩,花如月如果有办法,就不会上他这儿找茬儿了。 “本王至于利用一个女人?办法我正在想呢!”萧子祁的确不知道花如月也知道,但既然知道了,他倒想看看花如月的态度,帮不帮自己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花如月的真正实力! “口是心非!” “爱治不治!” 帕格抵达皇城的时间要比花如月想象中快了几日,巧合的是,帕格进城的同一天,驻守边陲十余年的冯震南同日入城。 在入城的顺序上,萧晟宇的做法让人可圈可点,他先下令以帕格为首的番国一行使节在城外逗留两个时辰,直至圣驾亲迎冯震南入城之后,才派文臣迎使节入城进了皇宫,这样的做法无疑增加了萧晟宇在武将中的好感度。 “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拉拢人心,难道就不怕番国怪罪?”酒肆二楼的雅间里,花如月透过窗棂的缝隙注意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帕格,身材魁梧,剑眉斜飞,一双眼炯炯有神,此刻那双眼中正迸着火星,想是气的不轻。 说起这位番国第一大将,花如月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便是萧子祁与其打成平手的那一次,那一战打的真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虽说是棋逢对手,但萧子祁也并非不能赢他!实在是这人突发暗器令萧子祁错失进攻最佳时机,再加上两国刚刚议和,萧子祁便未与他计较罢了。 说到底,这厮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或许萧晟宇就是想激发帕格对大齐武将的仇视,比武时帕格才会对王爷下死手。”对面,郑洛眉宇成川,忧声猜测。 “萧晟宇不是顾头不顾腚的人,这件事必定另有文章,你且在宫内多注意着点儿。”花如月收回视线,心底亦有了自己的猜测。 “属下遵命!对了,属下联络上红馆的桂姨,她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主人可随时去找她。”郑洛说话间突然起身跪倒在地,“属下自作主张,已将主人身份告诉‘无日’成员,求主人责罚!” “你若不坦言,他们也不会这么消停,起来吧。‘无日’其他成员可好?”花如月清眸溢出浅淡的暖意,轻声询问。 第029章 你们全家都是东西 “都还好,各个摩拳擦掌,等着主人召唤!”郑洛些许激动道。 “还是那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花如月深吸口气,尔后先郑洛一步离开酒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郑洛方才起身,扬长而去。 回府之后,花如月意外在自己房间看到了萧子祁,紫袍显贵,俊颜无双,萧子祁的美不似裴彦卿那般超凡,多了几分尊威。 “稀客啊!”花如月示意湘竹留在外面,独自进了房间。 萧子祁不语,默然打量走过来的女人,自己穷极一生也没能抓到裴彦卿一根头发丝,这女人是怎么抓到那厮小辫子的? 花如月,曾经战战兢兢的小兔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王爷觉得妾身美吗?”直至花如月凑到萧子祁身边,他方意识到自己失态,登时收回视线,咳了两声。 “这是孙州向本王投诚的书简,本王觉得你该解释一下。”萧子祁肃声道明来意。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妾身恭喜王爷得一良将。”花如月嫣然浅笑,转身坐到与萧子祁遥遥相对的位置。 “孙州也算是良将?”萧子祁不以为然。 “官不在大小,在于职位,孙州可是皇城御史。”花如月刻意咬重‘皇城’二字,点到即止。 “花景奕有本事把孙州打入死牢,本王不好奇,本王奇怪的是,你用了什么手段硬是逼着花景奕到萧晟宇面前替孙州平反?这样自打嘴巴的事花景奕怎么肯做?”如果说李儒的试探无法让萧子祁做出肯定的判断,那么孙州投诚的书简已经确确实实证明了孙州的事绝对是花如月的手笔。 “重点不在于花景奕自打嘴巴,在于他藐视皇权!他让皇上抓就抓,他让皇上放就放,他把皇上当什么了。”花如月此计可谓一箭双雕。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萧子祁倒没想到这点,不由的暗自感慨,有女如此,花景奕好福气! “王爷想知道不难,只要王爷告诉如月别苑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值得王爷一日不断的过去守着?”花如月对别苑,一直有着特别的情怀。 “你少动别苑的心思。”萧子祁面色一顺间紧绷,花如月甚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防备。 “不管王爷保护的有多好,别苑里的东西迟早都会被萧晟宇发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爷真觉得‘雁魂’无所不能?”花如月其实是好心提醒。 “你才是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东西!”萧子祁腾的起身,怒目圆睁,狠戾叫嚣后大步走向房门,却在打开房门时忽尔止步,“别说本王没提醒你,与帕格一同来的使节中,有人会摄魂术!” 且说萧子祁暴走之后,花如月僵在原地。 “小姐,姑爷说什么了?”见主子一脸神伤,湘竹急切问道。 “他瞎了,花府上下哪有一个是东西!”花如月自嘲摇头,径自回了房间。 帕格入皇宫当晚,萧晟宇特别在御花园摆下酒宴款待番国一众使节,席上,帕格横挑鼻子竖挑眼,令其很是下不来台,萧晟宇自然知道原因,多番自找台阶搪塞过去,直至晚宴过后,萧晟宇差人将帕格请到了御书房。 龙案前,帕格一身魁梧的站在中间,傲慢扬着下巴,丝毫没将萧晟宇放在眼里,更别提下跪。 “大胆,见了吾皇……”周公公刚要开口,却被萧晟宇阻拦。 “给帕将军赐座。”既是圣旨,周公公不敢怠慢,登时搬了把椅子过去,那帕格也不客气,一把拽过椅子单脚踩在上面,手搥住膝盖,不耐烦的看向萧晟宇。 “齐皇有什么话快点儿说,本将军在宫外叫了酒席给一众僚友,去迟可就凉了。”帕格烦躁嚷了一嗓子,实则暗指他对刚刚的御宴并不满意。 “今日之事是朕委屈将军了,实在是因为冯震南与瑞王关系非浅,朕要考虑到瑞王的情绪,所以才会怠慢将军,希望将军……”萧晟宇未及音落,便听帕格嘲讽冷笑。 “堂堂一国之君做事,还要顾及臣子的颜面,呵!呵呵呵!”帕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踩在椅子上的脚砰的落地,转身踹开殿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一介武夫不知天高地厚,皇上莫与他一般计较,免得伤了龙体!”周公公见状,急急过去关紧殿门,转回身时忧心看向自家主子。 “他也配!看来番国主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帕格,想必随行使者里有个精明的,你先勿动手,且等那人找朕之后再说。”萧晟宇刻意叫帕格过来,就是想探他的口风。 “老奴遵旨。”周公公俯身应道。 “你马上去一趟宰相府,让花景奕明日递上折子,提出比武之事。”萧晟宇黑眸闪过不屑,冷冷开口。 “此事不该借由番国使者的嘴提出来吗?”周公公不解走到龙案旁边,替萧晟宇挑明了龙案上的烛火。 “原本是该这么安排,但花景奕开始让朕不放心了。”萧晟宇黑眸微凛,薄唇抿成一线,“他日萧子祁一死,朕来善后,介时众武将必然将矛头对准提出此事的花景奕,朕要让花景奕明白,有朕,才有他!” “老奴这就去办!”周公公恍然领旨,恭敬退了出去。 御书房静寂无声,萧晟宇有些疲累的靠在椅背上,深邃黑眸望着眼前的龙案,又似穿透龙案看的更远! 花晴萱,你在下面看到了吗?没有你,朕一样可以纵驭满朝文武,一样可以坐稳这大齐万里河山! 红馆位于皇城主道兴华街最繁华的地段,三层楼的建筑拔地而起,气势恢宏,高悬的艳红灯笼自顶到底,随风摇曳,好似姑娘的纤腰,扭的人神魂荡漾,红馆之奢华是兴华街任何商铺所不能比拟的。 这里是男人们醉生梦死的战场,是金银堆叠的销金窟,是散播谣言的绝佳地,更是除无日客栈外,‘无日’成员第二聚集地。 “桂姨,人来了!”红馆正厅,一年约四旬的妇人手持孔雀扇雍容坐在角落里,面色红润,风华万千,身着华丽羽袍却独显出清雅脱俗的气韵,凤眼明澈,眸光如潭。 此不是别人,正是红馆主事人,桂春枝。 听闻丫鬟翠儿禀报,桂春枝脸上霎时显露出惊喜过望的表情,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走!” 第030章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不 三楼的仙瑶居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日子,确切的说,自前皇后花晴萱命殒之后,这里的房门就一直紧锁着。 此刻看着半掩的房门,桂春枝激动不已,连脚步都有些踉跄。留翠儿在外,桂春枝急切推门而入,在看到坐在桌边翻看账簿的人影时扑通跪到了地上。 “属下红馆主事桂春枝,叩见主人!”因为从郑洛那里得知新主人的一切,桂春枝对花如月本能升起一股由心而发的敬重和尊崇。 “桂姨不必多礼,坐。”于‘无日’的每一个成员,花如月或许是陌生的,可花如月对他们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多少次出生入死,她感念这些人的不离不弃。 “属下不敢!”桂春枝起身,候在一侧。 “把这八十万两黄金转到大理,以后每三个月转一次,没有超然的地位做掩护,我们的钱不能留在大齐。”花如月收起手中账簿,抬眸看向桂春枝。 “是!”桂春枝低头领命。 “帕格在哪个房间?”以前的花晴萱是皇后,由她庇佑的红馆自然无人敢动,可现在的花如月只是个王妃,若真出了意外,她不敢保证自己罩的住。 “二楼雅间,旁边两个房间属下都有空出来。”桂春枝据实回禀。 “去瞧瞧。”如果不是帕格未入大齐便已让人先行一步包下红馆二楼,花如月也未必会这么快联络桂春枝,所以说除了心胸狭窄,帕格最大的弱点就是好色。 只是让花如月没想到的是,帕格一个人好色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所有随行使节打包过来一起消遣,如此也正应了花如月的心思,她记得萧子祁走之前曾告诉她随行使节里有一人会摄魂术,眼下她倒要验证一下。 当初红馆被‘无日’选中,由桂春枝出面买下之后,整个红馆曾花半年时间装修,表面上是为了推陈出新,实则却是在每个房间都做了手脚,以方便日后行事。 雅间里,待花如月走进去之后,桂春枝先是反手锁紧房门,尔后寻得按钮,只见靠西的墙壁突然露出缝隙,一张形似琉璃的透明材质取代墙壁阻隔在两个房间中央。 “主人,这种材质之下,我们能看到甚至听到对面所有人的举动和对话,他们却察觉不到我们。”桂春枝走到花如月身边,低声解释。 “果然是好东西。”花如月颌首,清眸微眯,紧盯着对面推杯换盏的一群人,除了帕格之外,其余各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单单是长相,就有些出人意料。 “主人,这些人当真是番国使节?”桂春枝狐疑问道。 “你觉得这群人里,谁像是个精明的?”花如月虽对摄魂术无甚了解,但也知道修习摄魂术的人首先要双眼通澈。她细瞧了瞧,这些人的眼珠子浑的都能养鱼了,实在看不出谁才是混在这群榆木疙瘩里的明珠。 “恕属下眼拙。”桂春枝犯难道。 就在这时,对面房门开启,一身着墨绿儒袍的男子肆意扬笑的走了进来,身后十几个妙龄女子扭腰罢臀的跟进房间。 “莫克,有你的!”桌边,帕格看到轻纱覆体的姑娘们时,眼冒绿光,顺间化作野兽行动起来。其余随行使者亦禁受不住的围过去抱红揽翠,场面相当火辣。 “不对啊……这姑娘里边儿有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怎么就……就没反抗呢?”桂春枝猛一皱眉,脱口而出。 “要紧吗?”花如月眸色微凛。 “倒也无妨,是她自己想卖个好价才留了这么久,给些银子便是了。”桂春枝据实道。 “多给一些……你注意到那个人没有?”花如月刻意指了指刚刚进来的那个名叫莫克的男子,轻浅抿唇。 “这男人好怪,明明是他叫这么多姑娘进来,怎没见他色性大发?”桂春枝自是发现端倪。 “看他的眼珠,似比常人要白一些,淡一些……摄魂术。”花如月紧盯着对面的莫克,唇角渐渐抿起释然的弧度。 如此看来,萧子祁的那句警告,不仅证明他早知帕格会来大齐,更派人暗中将随行者查的清清楚楚!这小子也必是猜到自己会对付帕格,才会提醒她不能掉以轻心! “主人是说这些姑娘中了摄魂术?”桂春枝惊讶开口。 “桂姨,若换作你是帕格,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萧子祁?” “当然不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凡长点儿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桂春枝毫不犹豫道。 “帕格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过往三年的比试,擂台可都设在他的地盘上……”花如月思绪混乱,脑海里浮现的各种猜测断断续续,尚未成形。 “主人?”见花如月蹙眉,桂春枝小声唤道。 “没事……转告帕格,明日红馆花魁秋若水,会在仙瑶居备下琼浆玉液静候帕将军莅临。”花如月音落,令桂春枝惊讶不已。自她接下红馆,还不曾听说有秋若水这么一号人物,至于仙瑶居,又岂能随便对外? “主人的意思是……” “本宫要亲自会会这个帕格。明晚的事你来准备,本宫酉时前到。”花如月似有深意盯了眼对面的群魔乱舞,漠然转身离开房间。 桂春枝将机关扳回原来的位置随后跟了出去,直至将花如月送出红馆的后门,见其上了轿子方才安心折返。 瑞王府,厢房 当裴彦卿明白萧子祁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最后才表达出来的意思时,不由重新打量眼前男子,万分惊奇的同时,伸手要撕皮,“你是萧子祁吗?” “少废话,你到底给不给!”萧子祁拨开裴彦卿的手,幸而是深夜,昏黄烛光很好的掩饰了萧子祁脸上浮起的淡淡的红。 “不是本公子不给,实在是本公子的东西对帕格未必管用,话又说回来,你不是最不屑这种小人行径吗?”裴彦卿调侃道。 “本王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萧子祁抬了抬傲气的下巴,不以为然道。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能信?不是我说,以帕格现在的实力,你就算明器暗器一块上,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他练的可是邪功,百毒不侵。”裴彦卿无情道出事实。 第031章 只怕有损友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萧子祁闻声皱眉,犹豫着坐到桌边。 “至少我没有……你这是怕输?还是怕死啊?”裴彦卿随后坐过来,幸灾乐祸的看过去。 “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萧子祁轻蔑扫了一眼,心却暗道他不是怕输,只是死不起了。 裴彦卿再欲开口时,忽有敲门声传进来,花如月的声音随后响起。 “可以进吗?”话音刚落,房门开启,花如月其实也没想征求谁的同意,“如月听管家说裴神医今晚没回别苑,所以特别过来问候一声,若这房间里缺什么少什么,神医尽管说,如月安排。” 花如月实则是听管家说自家王爷回来了,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侧妃要这么说的话,彦卿可就不客气了。”裴彦卿笑言之际,萧子祁冷咳两声。 “下次药没配好之前别叫本王回来,这都等多久了!”萧子祁用另一种方式解释了自己的存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子祁只愿呆在别苑,反而对自己的瑞王府越发没了归属感,仿佛这里已经成了花如月的地盘儿,他来,会很别扭。又或者,有念萱的地方,才叫家。 “王爷乱说什么呢?不是你主动过来求本公子给你对付帕格的毒药吗?我几时让你过来泡药了?” 事上无难事,只怕有损友! 裴彦卿的大实话令萧子祁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眼下是裴彦卿故意还是他们之间缺乏默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在花如月面前挽回颜面! “你放屁!对付区区帕格本王还需要用毒药?”萧子祁腾的起身,拍案大喊。 “也是……用不用都一样要死,不如把毒药省下来给更有需要的人。”裴彦卿一派认真的点点头。 “算你有脑子!”萧子祁将将平静的怒火在听到裴彦卿接下来的质疑后终于爆发了。 “既然一定要死,王爷给自己准备棺材吧,朋友一场,白幡这种东西本公子包了,至于其他事,像是灵堂要设在哪里便由侧妃作主就是了。”裴彦卿意态凝重的看向花如月。 “我抽死你!”萧子祁黑脸起身,说话间就要甩出拳头,心里一万遍呐喊,交友不慎呐! “这些事不劳裴神医操心,王爷一定会赢。”花如月浅抿樱唇,清眸中光华万千,如此坚定而又自信的神情,连萧子祁都是一怔。 “侧妃何以见得?”裴彦卿很好奇。 “猜的。”花如月笑言。 “本王当然会赢。”萧子祁扯了扯衣袖,佯装傲气的一挑眉,尔后扭头狠狠瞪了裴彦卿一眼方才绕过花如月,大步走出房门。 “他走了,咱们谈正事儿吧!是不是本公子说出这里缺什么,你就能添什么?”裴彦卿忽然觉得眼前的花如月特别顺眼。 “当然,前提是裴神医能把私藏的千年雪莲拿出来。”花如月一语,裴彦卿的身子当下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划到了地上…… 已过子时,同样没睡的还有花府的当家人,自接到萧晟宇的口谕后,花景奕已经连喝了三杯浓茶,眉头紧皱的坐在床边。 “老爷,皇上不过是让你递个折子而已,你会不会想多了?”白芷凤揉了揉眼睛起身,拽了件衣裳披在花景奕身上。 “如果没有孙州的事,老夫或许想多了,但这次,皇上这是要把老夫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花景奕眉头皱的更深。 “没那么严重吧?老爷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皇上不应该啊!还有,咱们的女儿是皇后,说到底我们不是一家人!”白芷凤的天真惹的花景奕一声冷哼。 “一家人?一家人皇上会斩了白景权?至于忠心,晴萱对皇上的忠心谁能比得过,可结果呢!说到底皇上这是想给老夫一个下马威!让老夫提出比武之事,他日萧子祁一死,朝中武将还不得把老夫活吃了!介时皇上想保,我花景奕就能活,皇上想弃,我们花府再无退路!”花景奕握着床栏的手猛的攥紧,沉声开口。 “那怎么办?不然这折子咱别递了?”白芷凤恍然惊呼。 “抗旨的罪名谁能担得起!”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忽地,花景奕似是想到什么,急匆下床拽过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老爷,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白芷凤下床走到花景奕面前,替他整了整衣领。 “去红馆!” “老爷!”白芷凤闻声止住动作,一脸怨气。 “你快点儿,老夫得赶在番国使节回宫之前见他们一面!”花景奕懒得跟白芷凤解释,胡乱系好衣带出了房门。 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翌日早朝,先有番国使节提出比武一事,气焰之嚣张,态度之傲慢令满朝文武皆赌了一口气,后有宰相花景奕举荐瑞王萧子祁应战,且当朝表示会亲自到瑞王府请萧子祁出战,座上萧晟宇自是乐得其成。 当整件事的始末传到花如月耳朵里时,惹的花如月嗤然一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萧晟宇挖的坑这么容易就让花景奕给填上了。”无日客栈里,花如月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声音平淡却透着冰冷。 “想必桂姨也在自责……”郑洛低声应道。 “这事怪不得她,若非花景奕去红馆,我们也猜不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萧晟宇对花景奕有了戒心。”花如月深吸口气,抬眸看向郑洛,“东西呢?” “在这儿。”郑洛应声后取过身边精雕的长盒,双手恭敬举到花如月面前,犹豫片刻,“主人,凤焦琴的反噬力不可低估,纵是晴萱皇后也只用过它三次,而且……” “而且每用一次至少要隔半年才能再用,本宫知道它的厉害,否则也不会用它来对付帕格。”花如月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凤焦琴杀人的反噬后果,她找裴彦卿索要千年雪莲就是为了提升内力。 如果在此之前花如月曾对这件事有过犹豫,那么昨晚知道萧子祁去找裴彦卿之后,她便是下定了决定。 见花如月意志坚定,郑洛不再多言,“那主人多加小心!” 花如月微微颌首,尔后抱起长盒离开无日客栈,在湘竹的陪同下,乘轿去了红馆。 第032章 神医什么的最该死了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红馆看似是男人们的天堂,却实属毁人不倦地狱,在这里,无论男女,丧失的又何止是金钱和尊严,随时间的沦陷,他们的灵魂也跟着消失殆尽。 花如月将湘竹留在轿子里,自己则跟着桂姨从后门直接上了三楼。 路上,桂姨多次欲言又止,直至进了仙瑶居方横下心跪到地上。 “属下办事不利,竟让花景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若当场抓他个现形,花景奕不会坐以待毙。”身为无日成员,每个人的脑筋都足够好使,朝堂上的事情传出来之后,桂姨自然能猜到昨晚花景奕到底来干了什么! “可是……” “身为大齐宰相,花景奕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被打倒,本小姐给他准备的好戏还在后头,你不必自责,帕格呢?”花如月怀抱凤焦琴入轻纱帘帐的后面,缓缓落座。 “属下这就去安排!”桂姨领命后转身退出仙瑶居。 长盒开启,淡淡的梨花香萦绕鼻息,霎时间,整个仙瑶居都弥漫着这种芬芳的味道。花如月抬起玉手,十指纤纤,轻抚着曾与她一起搏战过的凤焦琴,静静追溯过往那些温情美好,可现在想起来却又痛的刻骨铭心的岁月。 房门开启,帕格醉气熏熏的走进内室,粗壮手臂下提着个酒坛,关门时还不忘灌上一口。 “美人儿,本将军等你好久了!”帕格是个莽汉,进来的目的就是一夜春宵,幸而花如月也没指望他能附庸风雅,怜香惜玉。 眼见轻纱外的帕格摇晃着靠过来,花如月十指叩于琴弦,美眸如鹰,静待最佳时机。 “帘子都撩下了,美人这是着急啊!好!本将军这就过来!”帕格忽的扬起手臂,咕嘟喝上一口烈酒甩了坛子,双手呼啦掀起软如薄翼的轻纱。 就是此刻! 花如月十指一颤,忽的勾弦,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的迸出,帕格本能捂住耳朵,一双牛眼在看到花如月时全身一震! 锦色芳华,美人如画,玉人身未近,芳香已迷人,一顺间的怔忡,帕格已入魔障! 注意到帕格眼白处流动的血丝,花如月嘴角噙起细碎的笑意,高亢极端的琴声忽尔转低,似水潺潺从指缝间滑过,空寂而清灵。 花如月此刻所奏断魂曲,有十二字箴言:前伤神,中伤气,后离魂,曲方终。 琴声袅袅如烟,丝丝缕缕如梦,花如月紧盯着帕格的双眼,十指游走到了极致,忽的歇止。 “怎么哭了?”帕格刹那清醒,下意识用手抹了抹眼角,沾有水渍。 “将军还来吗?”纤长的眸子闪烁出璀璨光彩,花如月半倚琴侧,樱唇缓缓勾起,娇颜如花似玉,美不可言。 “改日吧……”帕格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开时眼泪仍止不住的往下淌。 直至帕格离开,花如月方支撑不住的匍在桌面上,唇角渐渐渗出血迹。房门再次开启,桂春枝急步走过来,“主人没事吧?” “没事,扶我起来。”花如月吃力坐起身,脑子里迅速闪现出裴彦卿的身影,一支冰山雪莲显然是不够用了…… 深夜的御书房,萧晟宇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散出一丝冰凉幽寂的冷光,看着眼前的莫克,表情有些冷淡。 “番国主这样不信朕?” “齐皇误会了,吾主绝对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让臣带帕格将军过来,只是我们已经表现出了合作的诚意,齐皇是否也该有所表示,眼下臣只想请齐皇书写让出两座城池的国书再盖上贵国玉玺,有此物在手,臣也好安排帕格将军上擂台不是。”莫克言词客气,实则却有威胁之意。 “你能保证帕格一定杀得了萧子祁?”萧晟宇暗自敛气,冷声质疑。 “若无万分把握,臣也不敢来大齐献丑。”莫克笃定应声。 “这可是你说的!”事情走到这一步,萧晟宇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提笔写下国书,且盖好玉玺后甩给周公公。 “齐皇果然重信!两日之后,臣自当如齐皇所愿!”莫克自周公公手里接过国书,神采奕奕的走出了御书房。 待莫克离开,萧晟宇黑眸陡然闪出嗜血杀意。 “周公公,派人暗中盯着莫克,倘若发现他将国书提前送回番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萧晟宇恨声低吼。 “皇上放心,老奴定不会让国书离开皇宫半步!”周公公拱手领旨。 “还有,你下去准备,萧子祁一死,即刻杀了番国所有使者!”萧晟宇狠戾抿唇,握着拳头的手,骨节泛白,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翌日,花如月起床后全身酸麻,自内室走到正厅这几步牵扯的她所有筋脉都跟着嗷嗷的叫嚣。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湘竹端着药汤走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自家主子坐在桌边扮鬼脸儿,着实是疼的有些无语。 “该死的裴彦卿!”昨晚花如月勉强回府便径直去了裴彦卿的房间,一个小时后出来,拿裴彦卿的话说,只要她再睡一觉便可再现生龙活虎之风,眼下生龙活虎之风不看出来,半死不活之态倒是极为明显。 “小姐,昨个儿裴神医不是嘱咐小姐要喝完汤药才能下床吗?汤药在这里,小姐您快喝了!”这事昨晚裴彦卿在花如月耳边唠叨多次,结果还是被她忘了。 且在喝下汤药后,花如月顿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汩汩流淌,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身上所有不好的感觉迅速消灭。 撩下瓷碗,花如月忍不住抻了个懒腰,果然是神医,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门外李管家急匆跑了进来。 “启禀侧妃,花宰相来了府上,说是要找王爷……”李儒据实禀报,花如月闻声,美眸微闪,点头示意李管家退下,自己则在湘竹简单的梳洗打扮后离开房间,去了正厅。 为人父者,却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万丈深渊,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对花柔依,你又有几分真心?花景奕,你的眼里除了权力,还有什么?你的心,除了黑,可还有别的颜色! 第033章 不用替我省饭 “咳!”花如月迈入厅门时,花景奕正背对着挡在她面前,曾经这个背影高大的让她当天神一样崇拜,可现在,只不过是个障碍物。 “如月……老臣拜见瑞王侧妃。”同样的‘侧’字,在李儒嘴里说出来尚且顺耳,可从花景奕嘴里吐出来怎么就变味儿了呢! 花如月抿唇,走到花景奕身边时止步,“番国使节在朝堂上叫嚣,父亲挺身力驳,还将请我家王爷出战这种其他臣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揽在自己身上,眼下父亲可是众朝臣的榜样,只是如月怎么不知父亲还有这等爱国情怀?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侧妃言重了,老臣只是在尽臣子的本分。”花景奕面不改色,淡声开口之际,心里却一紧,难不成花如月知道内情?不可能啊! “是么?其实父亲该感谢那位番国使节,如果此事不是由他先开口,而是父亲提出来,倘若我家王爷有个万一,父亲你可就大祸临头了!”有些事并不难猜,因为孙州的事,萧晟宇有意施压花景奕,而花景奕夜入红馆是去自救。 “老夫不知侧妃在说什么!”花景奕下意识朝后退了退,与花如月保持距离。 “是不知道,还是心知肚明可不太好说……”见花景奕后退,花如月偏偏上前,“父亲是不是觉得如月变聪明了?好像母亲一样聪明?” “如果王爷不在,老臣明日再来。”花景奕拱手欲走,却被花如月闪身拦下。 “父亲能不能见着我家王爷有什么重要?只要请了,请得来,那是父亲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请不来,那是我家王爷公私不分,以一已私怨枉顾国颜!” 花如月愈发尖锐的剖白令花景奕额头渗出冷汗,看着眼前的花如月,分明就是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废物,可这字字句句说出来,却听的他心惊肉跳,何止跟狄玉心一样聪明,简直比狄玉心聪明百倍!可她不是狄玉心的孩子啊! “父亲怎么了?”见花景奕脸色发白,花如月忧心上前,却吓的花景奕腾腾倒退数步险些跌倒。 “没……没事,烦劳侧妃转告王爷,明日老臣还会再来。”见花如月有上前搀扶的意思,花景奕跌撞着绕到一旁,急声开口,转身便朝外走。 “宰相大人无须再来,去与不去,我家王爷自有定夺,而且某人的那张脸,本宫看了省饭,其实宰相大人不必这样,瑞王府粮食还够吃。”花如月优雅站定,言外之意便是见着花景奕这张脸,她恶心。 花景奕自然知道‘某人’指的是谁,脸色顿时铁青。 “那告辞!”花景奕强忍怒意,拱了拱手,恨声走向府门。 站在门口儿,湘竹将这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眼珠瞪的溜圆,半响没说出一个字,倒是其身后的裴彦卿,咂舌走了进来。 “你这样攻击自己的亲生父亲,真的好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裴彦卿也很难想象花家这对父女已经撕破脸到这种地步了。 “攻击?本宫以为自己说的事实。”花如月气息未平,冷漠开口。 亲生父亲这四个字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如果不是亲生父亲,花如月必想尽一切办法将花景奕置于死地,毫不留情。可现在,她充其量会让花景奕身败名裂,而不会要了他的命。 “事实是本公子想了一夜,觉得还是该看看你的伤口,受内伤必有外伤,有些人出掌是有毒的,你可不能忽视。”裴彦卿本着奉献精神准备给花如月免费医治。 “不用!”反噬哪来的外伤。 “本公子好心的!”裴彦卿有些无语。 身为一代神医,从来都是别人求他看病,不想他第一次主动,竟然会被拒绝?好吧,他也不是好心,他想要解药。 就在裴彦卿自感备受打击的时候,萧子祁疾风似火的冲了进来。 “花如月,你在红馆单独见了帕格,你想干什么?”萧子祁肃然质疑,帕格是多危险的人物,花如月竟还单独见面。 “帕格?你的伤是帕格打的?他打你哪儿了?”裴彦卿恍然,难怪花如月会受那么重的内伤,帕格是个变态啊! “你受伤了?”萧子祁反被裴彦卿的话惊的止步站在正厅,皱眉打量花如月。 无语,花如月猛的闭上双眼,狠吸口气,迅速恢复自己强大的内心,尔后抬眸看向对面二人,微微一笑,“如月很好,非常好,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裴神医,能否跟如月借一步说话?” “能啊!”花如月选择把萧子祁凉在一边的举动令裴彦卿十分欣慰和满足。 “不行!花如月,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萧子祁怒而上前一步,声音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湘竹你过来。”花如月拉过将将站在自己身边的湘竹,将其推到萧子祁面前,“王爷有什么问题问她也是一样的。” 未及萧子祁反应,花如月已然绕转着走出正厅,裴彦卿邪笑两声蹭到萧子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潋滟明眸闪烁出异样光彩, “放宽心,你想问的问题本公子可以帮你渗透一下!” 正厅的气氛有些诡异,湘竹直直站在原地,拿捏不好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萧子祁,在她印象中,自大婚之后,眼前这个姑爷好像从来没对自家小姐好过,想到此,湘竹当下摆出姿态。 “姑爷有话就快问,奴婢很忙的。” “咳!你家小姐去红馆了?”萧子祁敛眸,正色问道。 “姑爷明知故问只会耽误奴婢的时间,奴婢很忙的。”湘竹虽是奴婢,但却是她家小姐一个人的奴婢,小姐也说了,对外人,她不必卑躬屈膝,也不能。 “你这丫头!那本王问你,你家小姐跟帕格在房间里都做什么了?”萧子祁直奔正题。 “不知道。”湘竹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不知道你家小姐还让本王问你?”萧子祁凤眼一瞪,愠怒质疑。 第034章 其实我们不太熟 “我家小姐是让王爷问奴婢,可我家小姐没说奴婢什么都知道啊?王爷还有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奴婢……” “你很忙!你可以走了!”萧子祁恨恨挥袖。湘竹也不客气,象征性俯了俯身扭头离开正厅。 无语,萧子祁颓败坐在椅子上,脑子被无数疑问搅成了一锅粥,初闻花如月到红馆,萧子祁并未惊慌,当晚番国使节均在红馆,想来花如月只是去探查虚实,可花如月再入红馆却是与帕格单独见面,这消息让萧子祁不能淡定了。 诚然,他有试探花如月的嫌疑,可花如月单独见帕格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试探范围,于萧子祁而言,他不能让花如月出事!不是因为花如月是他的侧妃,只因为花如月是个女人! 厢房里,花如月目光凝重的看向裴彦卿,直看的裴彦卿浑身都不自在。 “那个……侧妃有话直说,这么长时间了,彦卿应该不算是外人了吧?”裴彦卿觉得花如月出口,必有猛料,于是鼓励道。 “裴神医说的不错,倒是如月见外了……”花如月酝酿片刻,复又抿唇,“彦卿啊,你能不能再给我两只像昨晚那样的成形人参?有急用!” 裴彦卿温和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如蜡,这也忒不见外了! “那个……你还是叫我裴神医来的好些,毕竟我们还没熟到那个份儿上。”裴彦卿当即改口,再大的猛料也比不上自己珍藏仅三根的万年人参,昨晚他是医者仁心,总不好让花如月死在自己眼前,尤其是死在自己房里吧! “神医若不帮如月,如月活不过今天晚上。”花如月神色凄楚,哀声开口。 “关我什么事……咳,放心吧,你昨晚的伤本公子自信治的很彻底。”裴彦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可如月今晚还会受伤……”后日擂台比武,她今晚务必要弹出‘断魂曲’的中段给帕格听,明日养精蓄锐,只待后日比武时,她将整支曲子弹完。 “你真去找帕格了?花如月,你疯了!就凭你的武功修为,找他跟找死有什么两样!还是……”裴彦卿恍然想到萧子祁回来时脸上那一片绿,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是你……你……” “如月有你们想的那么贱!是断魂曲,昨晚如月给帕格弹断魂曲的前段,受了凤焦琴的反噬。”花如月觉得做女人难,做个成功的女人更难,没人相信你的谋略,也没人看到你的艰辛,在世人眼里,女人成功的秘诀只有一个,是什么就不多说了! “你也会断魂曲?”裴彦卿惊讶坐过去,满目震惊。 “什么叫也会?”花如月狐疑反问。 “花晴萱的断魂曲跟你弹的是一个吧?”裴彦卿一语破的。 “你知道大姐?可大姐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花如月直到现在还疑惑,倘若裴彦卿跟萧子祁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依着萧子祁的性子,不该不在自己面前提的,可她真就没从萧子祁嘴里听到过有关裴彦卿的半句话。 “她当然没听过,因为萧子祁绝对不会告诉她,本公子是有多么的讨厌花晴萱,简直是恨!当初花晴萱弹奏断魂曲后要死不活的时候萧子祁跪到本公子外面一天一夜我都没理他!”裴彦卿说到这里,还特别傲气的扬了扬脖子。 “禽兽。”花如月额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两下。 “就是禽兽!为了个女人十几年的兄弟情说抛就抛,那花晴萱根本就是个红颜祸水!好在死的早,否则……咳……我这么说你大姐,你不介意吧?”裴彦卿似乎意识到不妥,扭头看向花如月。 “不介意,真的,公子随便说。”花如月嘴角一勾,笑的有些牙痒。如此甚好,以后你裴彦卿府上的宝贝,本小姐便可以毫无愧色的据为己有了! “罢了,不提她!本公子倒是听说断魂曲威力无穷,你确定那玩意对帕格也好使?帕格练的可是邪门武艺。” “断魂曲也不是什么正道的武功,否则怎么可能反噬。”花如月言简意赅道,心里却忽的想到刚刚裴彦卿的一句话,萧子祁为了她竟然跪下来求人,还一天一夜?可见在自己不知道的领域里,萧子祁又为她做了多少! “反噬而成的内伤很难医治,单有万年人参还不足以令你毫发无损,如果有可能的话,本公子可以跟你一起去。”裴彦卿完全是好奇断魂曲为何物,竟连帕格都招架不住! “真的?”花如月心下顿时有了想法,借裴彦卿之力弹奏断魂曲,再反噬给裴彦卿。 嗯,确是个损人利已的好主意! “当然真!”裴彦卿俊颜一凛,狠狠点头。 “那就一言为定,今晚酉时,如月在红馆仙瑶居恭候神医大驾!”花如月暂且放过裴彦卿手里的万年人参,但她记下有这么个东西了! 且在花如月离开厢房经过正厅时,萧子祁仍坐在那里,似是等了很久。 “后天的比武,王爷会不会去?”花如月悠然走进正厅,美眸璀璨如华。 “本王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萧子祁刚要问及花如月关于红馆跟帕格的事,便见管家急匆自外面跑了进来。 “王爷,别苑出事了!”李儒进门时见花如月站在正厅,不得已又踉跄几步走到萧子祁身边,俯耳小声嘀咕。 一刹那的时间,花如月分明看到萧子祁眼中的震惊和恐惧,那种恐惧是她从未在萧子祁眼中看到的,仿佛别苑发生的事似天塌一般,令萧子祁腾的起身,狂冲出府。 莫名的情愫压抑的花如月连呼吸都觉艰难,又是别苑!到底别苑里有什么,可以让萧子祁表露出那样的神情?连死都不怕的萧子祁还会怕什么! 见花如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李儒觉得自己有可能大祸临头了,于是紧闭双眼,等待灾难降临,不想李儒等了许久不见身体异样,于是睁开眼,厅内哪还有花如月的影子呵! 花如月回房这一路都浑浑噩噩,只要想到别苑的事,她的心就像被一块巨石压在上面,沉闷且心慌。 “小姐?”湘竹见花如月走进来,登时迎了过去。 第035章 正门是给人走的吗 “什么事?”花如月收起思绪,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应对帕格这一行人才是最重要的。 “郑御医刚刚送来消息,说是在无日客栈等您。”湘竹如实禀报。 “时候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花如月点头,尔后进了内室。 当郑洛将莫克私入御书房去见萧晟宇的消息告诉花如月后,花如月终于将脑子里那些原本断断续续的想法联系在一起,豁然开朗! “本宫明白了!”精锐眸子溢出华彩,花如月挺身坐在椅子上,兴奋看向郑洛。 “主人明白什么?”郑洛狐疑问道。 “帕格是弃子,跟萧晟宇仇视萧子祁一样,番国主这是容不下帕格了,此行明里是萧晟宇想利用帕格杀了萧子祁,实则番国主何尝不想借这个机会除掉帕格!所以才会有莫克的存在,番国主没将实情告诉帕格,而是派了个会摄魂术的人随行,很明显,莫克会在比武之日操纵帕格!”花如月肃然分析。 “依主人之意,如果我们无所作为,那么比武之日,瑞王爷会死,帕格也一样不能活?”郑洛多少有些明白花如月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本宫非但要保萧子祁,连帕格也不能死在擂台上……郑洛,把锦音召回来。”花如月清眸如水,沉静如潭,唇角勾起的弧度冷漠中透着凉薄。 花如月离开之前还吩咐郑洛找机会进莫克的房间瞧一瞧,能有意外收获最好,没有也无须介怀,这一局她已经稳操胜券。 铁打的营帐流水兵,红馆的生意依旧火爆,每晚进来挥霍的客官总有新面孔,唯一不变的就是这里的姑娘,然尔今晚这新面孔里有一人足以让全场的姑娘们为之惊叫,呐喊,疯癫成魔的大有人在。 被众多姑娘簇拥在中间的裴彦卿欲哭无泪,他错了,为什么要走正门,这正门是给人走的么! 三楼栏杆处,花如月瞧着裴彦卿那副狼狈相,欲笑无声,尔后吩咐桂春枝几句便先一步进了仙瑶居。 “女人是老虎啊!”房门开启,裴彦卿几乎逃难一样冲进来,反手关紧房门,身体紧靠在门板上,衣服有些褶皱,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以神医的武功,出手就是了。”薄如蚕翼的轻纱随风轻扬,花如月端坐白纱后面,十指精调着凤焦琴的琴弦,各段弹奏时的琴弦位置都不一样。 裴彦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花如月的容颜在翻卷如浪的白纱间若隐若现,不似平日装扮,此时的花如月身着一袭碧绿长裙,裙摆逶迤拖地,上身配雪色披肩,长发如瀑般倾泻,没有任何装饰,精致的五官唯美如琼华碎玉,肌肤细如凝脂,整个人乍一看便似九天玄女,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亵渎。 四目相视,花如月温雅一笑,云淡风轻,这一刻,裴彦卿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偷停了好几个节拍。 “咳!本公子从来不打女人!”意识到自己失态,裴彦卿佯装镇定走过来,绕过白纱,清眸落在了桌上的凤焦琴上,暗自惊讶,果然是把好琴! “正人君子?”花如月诧异抬眸。 “你以为呢!”裴彦卿想当然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声轻响,花如月收敛心神,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一会儿还请神医屈尊到如月身后,只待如月抚琴,便将内力传给如月。” “为什么我要把内力传给你?”裴彦卿狐疑开口。 花如月闻声一震,尔后美眸瞪如牛眼,“不然呢?那你干什么来了?” 好吧,此情此景,裴彦卿实在说不出,我只是来看看热闹,且等你受伤之后第一时间治疗这样的话,于是…… 房门砰的被推开,这一次帕格没有喝酒,进门第一个动作便是脱掉上衣,露出健硕胸肌。 “秋若水!本将军今天一定要尝到你的滋味儿!”粗犷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淫调,花如月身后,裴彦卿气息陡涨,这话听起来真是太让人火大了! 随着脚步声渐近,花如月已然看到帕格连裤子都扔到了地上。 屏气凝神,十指待命,就在白纱被掀起的顺间,花如月美眸如刃,猛的拨动琴弦,似蜂鸣般刺耳的声音陡袭,令帕格不由一震,可也只是一震,下一秒,帕格竟向前走了一步。 花如月心道不妙,十指如风,在琴弦上奋力游走,直到帕格止步,花如月手中琴音方从苍凉豪迈,沙场滚滚的恢宏中渐渐转淡。 看着帕格眼中赤红的血丝,花如月暗自狠吁口气,幸而裴彦卿在,否则以自己的内力,断然震不住帕格,到底是她太轻敌了! 中段曲尽,花如月将十指平抚在琴弦上,琴音歇止,帕格猛一哆嗦,之后无声无息转身离开仙瑶居,神游一般。 “神医没事吧?”帕格离开这个房间,自有桂春枝在外面应着,花如月反倒担心裴彦卿的安危。 “没事。”裴彦卿起身,脸上无甚异常,只微微一笑。 “那就好。此番神医帮了如月大忙,且等如月收好凤焦琴,必陪神医好好喝几杯……”花如月见裴彦卿无碍,转身小心翼翼将凤焦琴收进长盒。 就在花如月转身的刹那,裴彦卿剑眉紧皱,只觉胸口腥咸,一丝血迹渗出唇角,然则在花如月再度转身时,那抹血迹已被他轻轻擦掉。 “啊……喝几杯啊?好啊!”裴彦卿薄唇勾笑,并未拒绝,即便眼下他肺腑正隐隐作痛。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还好他来了,不然眼前这个小女子许能死的很惨。 就在这时,房门自外面被人踹开,不止花如月,连裴彦卿都觉神经紧绷,倘若冲进来的是帕格,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算勉强活下来也是个半残。 “萧子祁?”花如月没想到冲进来的人会是萧子祁,只是半天的时间未见,萧子祁似乎憔悴的好多,此刻那双冰冷的双目透着绝顶的寒意。 “裴彦卿,你真在这儿!”看萧子祁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刚刚踹门的气势,花如月觉得他有可能是误会了,自己与裴彦卿可是清清白白的。 正待花如月欲解释的时候,萧子祁忽的冲过来,一把拉住裴彦卿,“跟本王走!” 紧接着裴彦卿便在花如月面前被萧子祁生生拽走了! 这是什么剧情?天雷加狗血吗?就算萧子祁要拉,不该是拉自己的手?他把裴彦卿拉走算怎么回事儿啊! 第036章 再敢动手动脚,试试 黑夜里,萧子祁仿佛奔跑的豹子,紧拽着裴彦卿奔向别苑,裴彦卿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以他现在的内伤,实难承受这样的速度,于是在将将到了萧子祁别苑的时候,裴彦卿没忍住,一口血狂喷出来。 “你干什么?”萧子祁陡然一震,惊讶看向裴彦卿。 “看不出来啊?本公子在吐血!”裴彦卿绝倒,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商量好的啊!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就算要死,也要先替本王医好了人!”萧子祁半点同情心也没有的复又拽起裴彦卿,大步跨进别苑,直朝主室而去。 当看到摇篮里的小可人儿,裴彦卿简直被那张晶莹如玉,粉嫩如雕的小脸蛋给萌翻了!好美的女娃,只是女娃脸上的红润,似乎有些不正常。 “萧子祁,你行啊!不声不响的干出这么大事儿,难怪你别苑外面净天有人守着,原来是因为这个,说实话,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裴彦卿惊讶开口时,手指想要伸进摇篮,却被萧子祁一把拍开。 “少对本王女儿动手动脚!快给她看病!”白天从瑞王府回来之后,小念萱还只是额头有一点点烫,原以为用温水擦擦就能好些,不想到了晚上,小念萱非但没好,连身上也跟着烧的滚热,这萧子祁可就坐不住了,这不跑了一大圈儿才将裴彦卿给逮回来。 “我不动手动脚的怎么看啊!”裴彦卿恨恨开口,他的节操在江湖上那可是公认的高雅,多少绝世美人儿都入不得他的眼,他至于对个刚满月的女娃心生邪念? “悬丝!快点儿!”萧子祁用几乎命令的口吻递给裴彦卿一根红线,大有她不好你也别想活的意思。 裴彦卿忍住脾气,接过红线,此刻萧子祁已将红线的另一头轻轻系在女娃手腕上。 “悬丝不是不可以,可是瑞王爷,你能不能系紧点儿,这绳子至少也得贴在她胳膊上我才诊的出来啊!”裴彦卿极度无语。 “开始吧!”萧子祁无奈之下紧了紧红绳,尔后退到一边,紧盯着裴彦卿一张脸看。 时间正一秒秒的过去,裴彦卿手握红绳,眸子却瞥向摇篮里的小可人儿,虽然闭着眼睛,样子却依旧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两下,尤其是那两排小扇一样的睫毛,长长翘翘,美的令人窒息,小小年纪长成这样,真是造孽啊! “你看够了没有!”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萧子祁终于忍不住抗议了。裴彦卿耸耸肩,不过是一般的风寒之症,他实无须看这么久,只不过他要好好瞧瞧,这女娃到底长的像谁罢了! 离开内室,裴彦卿一屁股坐在桌边,自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用以缓解内伤所带来的隐痛,尔后抽过纸笔写了张药方递给轻叩房门后风风火火走过来的萧子祁。 “怎么样?” “照这方子抓药,然后……” “你怎么当神医的,这么小的孩子你敢给她喝汤药?”见萧子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乱咬人,裴彦卿索性撩下药方,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很心塞的样子。 “然后后面的话你还让不让我说完?” “反正喝药肯定不行!”萧子祁自知过于激动,下意识收了收脾气,念萱是他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希望,如果念萱出事,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人让她喝药,照这药方抓好了药,熬出药汁,凉些后擦在她手心和脚心,早晚各一次,两日便好。”裴彦卿瞧萧子祁那副既紧张又赌气的样子,倒也没再卖关子。 “玄尘!还不快去!”萧子祁音落后,玄尘突然现身,拿起药方后闪身离去。 “让玄尘去抓药,你这是太暴殄天物了。”若不是拜在萧子祁手下,玄尘的武功足以称霸半个武林。 没有回应,萧子祁只默默盯着紧闭的房门,双手紧张的握着拳头,自有小念萱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那种感觉,跟他在城楼抱着晴萱一模一样,恐惧,无助,都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原来对这个孩子,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 “后天的比武擂台,本王不会去了。”萧子祁纠结多日到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决定。 “这不像你……”裴彦卿微怔,若是以前的萧子祁,明知是陷阱,他也不会在人前示弱。 又是一阵沉默,裴彦卿似恍然般看向萧子祁,说话时连舌头都有些打结,“她……她她不会是……花晴萱的遗腹子吧?” 不管从时间还是道理上,这女娃都不可能是别人的! “知道太多会遭天谴!警告你,关于这孩子的事,你敢说出一个字,别怪本王翻脸。”萧子祁说话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绝对是实打实的警告。 “萧子祁,你也真是够了!你别忘了,她还有爹……”裴彦卿话音未落,便听桌面咔嚓一声,对面,萧子祁拍案而起,目露骇然戾色。 知道触及了萧子祁的底线,裴彦卿咳了一声,“别说我没告诉你,花如月为了让你赢,一连两日给帕格弹奏了断魂曲,眼下帕格外强中干,莫说你废了一只手,就算废两只也一定能打赢他。” “花如月会断魂曲?”裴彦卿的话果然转移了萧子祁的注意。 “不然本公子的内伤是怎么受的?别人的东西,真是不用白不用啊!”裴彦卿仰天长叹,忽然觉得花如月从一开始找自己就是下好了套让他钻,真阴险! 见萧子祁不语,裴彦卿继续道,“那天本公子听到她跟花景奕的对话,不得不说,这丫头绝对是个不孝女,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你打擂台。” “断魂曲……”萧子祁以手抚额,若有所思。 “你若不去,大齐瑞王爷不管在朝堂武将还是在世人心里,会被渐渐遗忘,就好比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裴彦卿虽不喜政事,但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走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萧子祁何尝不知自己不战的后果。 好个召之则来,挥之即去!裴彦卿本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萧子祁脸上的纠结时不语起身,走出去的时候不由的朝内室房门看了两眼,“这个孩子……” 第037章 这个能说,可我不知道 “这个孩子的事你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花如月!”萧子祁再度警告。 距离擂台比武只剩下一天,花景奕倒是有脸,果真没有再来,但这并不妨碍瑞王府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尤其是不时出现在瑞王府外那些写着‘瑞王必胜’‘战神无敌’的贴纸,更让世人对这场比武充满期待。 房间里,湘竹端了盘糕点走进房间,轻放在自家主子面前。 “小姐,你说姑爷会去吗?”见花如月整个上午也没怎么说话,湘竹小心翼翼开口。 “谁知道呢……”原本花如月是笃定的,否则她也不会给帕格备下那么好的曲子。 可自昨晚之后,她又有些不确定了。萧子祁明明已经到了红馆,却只将裴彦卿拉去别苑,半句都没问关于帕格的事,由此可证明别苑的东西于他而言,比擂台重要! “哦……那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吗?”在湘竹眼里,自家小姐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一天不出去个几趟都不正常似的。 “不了,你下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湘竹猜主子在想事情,于是不敢打扰,轻声退了下去。 房门再次开启,花如月不抬头也能猜到是谁进来,那股独有的淡淡的药草香,唯裴彦卿一人所有。 “是谁得病了?别苑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裴彦卿将将坐定,花如月便抬起头,急声质疑。昨晚她有让桂春枝派人去跟,虽没跟上却也能判断是去北郊的别苑。 “你觉得我能说么?”裴彦卿真的相信,如果他敢说,萧子祁就真敢宰了他。 “萧子祁会不会去打擂台?”花如月退而求其次。 “这个本公子倒是可以说,就是不知道。”见花如月美眸狠瞪过来,裴彦卿紧接着补充一句,“本公子跟他说断魂曲的事了,他要是对你有信心,就一定会去。” 花如月不再强问,人事尽而听天命! 且说这厢花如月与裴彦卿大眼瞪小眼的唏嘘不已,那厢花景奕正指挥侍卫如火如荼的搭建擂台,区区擂台却让堂堂宰相出马,这其中自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深夜的御书房,萧晟宇无声倚在龙椅上,微闭双目,似养神状。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一侧,周公公得了门外守卫的禀报,走回来,低声开口。 “宣。”萧晟宇抿了抿唇,直至花柔依走进御书房施礼之后,方才睁开眼睛。 华衣不掩雪颈,长裙不覆玉足,花柔依褪下外裹的麾袍后便是这副精心装扮的模样,既没了五石散的暗助,她便明着来。 “皇后找朕何事?”萧晟宇直起身,不由的挥手退了周公公。 不知为什么,以前花晴萱活着的时候,他对眼前这个女人还是感兴趣的,每每在床上都会缠绵很久。可自花晴萱死后,他对花柔依越发没了感觉,即便住在九华殿,也只是草草了事,许多事前动作都省了。 他又如何知道,纵是草草了事,还是因为五行散的缘故。 而他,也永远想不明白,当初感兴趣的原因,是否有半点真心,还是纯粹想跟花晴萱赌气,让她难堪!而今没有了花晴萱,他又要跟谁赌气,让谁难堪呢? “臣妾刚从花府回来,父亲的事已经办妥了!”花柔依身姿轻俯,声音甜腻,一双狐媚眸子缓缓抬起,尽带着妩媚风情。 “哦?皇后过来说话。”萧晟宇朝地上的花柔依招招手,花柔依顿时心花怒放,起身摇曳着转到了龙案后面。 “皇上放心,家父在擂台下埋了二十斤炸药,只待帕格打死了萧子祁,家父自会引爆炸药!”花柔依娇柔的身子试探着靠向萧晟宇,见萧晟宇脸上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愈发大胆的凑的更近。 “宰相办事朕自然放心。”擂台这件事本该花景奕亲自来报,眼下他却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的女儿,意思非常明显,他既然向自己讨这个赏,堂堂宰相的面子,他是要给的。 思忖此处,萧晟宇一把将花柔依揽在怀里,黝黑眸子越发深了几分。 “皇上……”花柔依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一时间娇颜羞赧,倚在萧晟宇怀里。 下一秒,萧晟宇忽的抬手将龙案上的奏折扫到一边儿,起身将花柔依生生扣在上面,暴风骤雨疾来…… 花晴萱你看到了么!你自以为爱你的男人,你最疼爱的妹妹现在在干什么!你睿智无双,你天下无敌?呸!你根本就是个傻瓜,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萧晟宇在心里无数遍的叫嚣,咒骂,其间的畅快淋漓远比身体上的刺激更让他兴奋不已。 这一夜,花柔依昏来醒去好几个回合,也算尽得所求了。 瑞王府后院 “这么晚来,出事了?”花如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凝重的桂春枝,狐疑开口。 “回主人,您让属下找人暗中监视花景奕搭建擂台一事,眼下有了结果,别的不敢肯定,但花景奕在擂台下埋了炸药!”桂春枝据实禀报。 “什么?”花如月陡然一震,美眸微凛。不该啊,萧晟宇请帕格过来,又知萧子祁右手已废,他该有足够信心萧子祁会死在帕格手里,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主人?”见花如月惊坐在那里,桂春枝下意识唤了一声。 “等等……”花如月脑子飞速旋转,忽地起身,“去找郑洛,务必让他想办法约莫克到红馆等我!” 且待桂春枝离开后,花如月急唤湘竹过来替她更衣,而后从小门匆匆朝红馆去了。 仙瑶居内,莫克已经中了郑洛的迷魂散,这么短的时间又没有任何能让人信服的说词,郑洛也唯有此法,方能‘请’出莫克。 花如月进来时,郑洛已然解了莫克的迷魂散,顺便封了他的穴道,没有内力催动,莫克使出不摄魂术。 “你们是谁?”莫克醒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劫持了。 第038章 少说话,多吸气 “我们是来救你的人。”花如月暗自全敛神,优雅坐在莫克对面。 “你们中原的‘救’字另有别的含义?”莫克冷笑。 “告诉莫使节一个秘密,萧晟宇在明日比武的擂台下面埋了炸药,这点我们稍后会向使节大人证实。”时间紧迫,花如月直言开口。 “那又怎样?”莫克心中暗惊,脸上却表现出了不屑的神情。 “诚然,番国主也没想让帕格活着,所以使节大人当然不在乎这件事,可使节大人好好想想,萧晟宇真的只是想炸死帕格一人?还是……”能让番国主派来收拾残局的人,脑子不该太笨。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克心中暗惊,国主想除帕格的事,他跟任何人,包括萧晟宇都没有提起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晟宇是想利用帕格之死聚拢大齐武将的忠诚,而这样的忠诚,仅仅帕格一个人死是不够的。”如果到最后站在台上的人真是帕格,花如月倒也不想管这样的闲事,可她知道,站到最后的必然是萧子祁! 而谁也不敢保证在预料和现实的反差如此强烈的情况下,萧晟宇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引爆炸药再嫁祸到番国使节身上,那萧子祁可不就白死了! “萧晟宇不惜与番国开战?”莫克下意识噎喉,如果萧晟宇有心杀帕格,自然也不会放他们安全离开大齐,这事不难想通。 “比起皇位的稳固,萧晟宇会在乎与番国的一场小战?”花如月的反问很好诠释了莫克的问题。 “你把我请到这里,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些吧?”莫克似有深意看向花如月。 “我有办法保住使节大人的命,前提是使节大人需要跟我配合。”花如月开门见山道。 “只保住我的命?”莫克略有迟疑。 “那些与使节大人同行的酒囊饭袋就算不死在大齐,回去之后也会因为保护帕将军不利而被处死,而且我实在没有能力救那么多人。”花如月正色道。 “你想我怎么做?”莫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很聪明,事实如此,同行来者不过是国主回去后的台阶罢了。 “这么说莫使节同意了?”花如月暗自吁了口气。 “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知道萧晟宇的阴谋,这场比武也不能取消,他的任务就是除掉帕格,不除帕格他回去没法儿交差。 “很简单,只要明日比武时,莫使节可以……” 翌日,当花如月与裴彦卿在早就订好的酒楼雅间坐下来的时候,外面擂台周围早已是人潮鼎沸,水泄不通,近在擂台一米的地方,有数名手持金枪的侍卫站作人墙,以阻挡围观百姓越界。 而与擂台遥遥对的城楼上,萧晟宇一身皇袍正襟危坐,在其身侧,花柔依竟也在场。看着那双人畜不如的狗男女,花如月美眸闪过刹那的冰冷。 “帕格好生威猛啊!”花如月身边,裴彦卿透过窗缝瞧着擂台上的帕格,一身黄金盔甲,手握七尺玄刀,双目炯炯有神,在擂台上走来走去的动作好似震的擂台都在颤抖。 “断魂曲下,没有活人。”花如月将视线从城楼上收回来,刻意瞄了裴彦卿一眼,“神医可还承受得起?” “当然!本公子有你想的那么弱!”如果不是舍了一根成形的万年人参,他或许比花如月想象的还要弱。 无语,花如月俯身捧起凤焦琴,将其平稳放在桌前,十指调音。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距离约定比武的时间只剩下一盏茶的功夫,而比武的另一个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 城楼上,萧晟宇黑眸微眯,薄唇勾起冷漠的弧度,倘若萧子祁不来,那么他‘战神’的名号将不复存在,介时随时间的推移,人们会逐渐忘了他的丰功伟绩,忘了他这个人,到那时,莫说杀了他,就算把他凌迟处死,又有谁会在意! 所以这场比武,萧子祁出不出现,都是死路! “萧子祁!你快出来!想当缩头乌龟不成?你放心!本将军一定会手下留情饶你一条小命!出来啊!”帕格在擂台上张狂叫嚣,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大将军赶时间投胎啊?” “少说话,多吸气,这么好的空气下面不见得有喽!” “棺材备没?俺们愿尽地主之谊,免费送!”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有眼尖的指天大喊,“瑞王爷!瑞王爷来了!” 台下百姓闻声仰望,只见万丈光芒下,一抹华丽紫裳仿佛神将般飘逸而来,黑发飞扬,俊颜如铸,空中的萧子祁似矫健雄鹰,疾驰落在擂台上,长空无痕,只留下一抹惊鸿的弧度。 “本王在此,领教!”擂台上,萧子祁双目似星,凛然而立,神情之泰然,气韵之雍雅,绝不是帕格这样的莽夫所能比拟的。 一时间,擂台下众人屏气凝神,皆看向台上二人,比武一触即发。 “看来萧子祁是对你有足够的信心呢!”雅间内,裴彦卿薄唇勾起,似笑看向花如月,但见花如月面无表情,心里却荡起微不可感的暖意。 “三年未见,瑞王爷倒是没什么长劲!”帕格打量着眼前的萧子祁,冷哼时忽然出刀,直朝萧子祁心窝而刺。 萧子祁清眸骤寒,几乎同一时间拔出腰间太禹剑横挡过去。 此招并非绝杀,萧子祁亦很容易闪过,可他却选择硬磕,很明显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 “他对如月的信心,不过尔尔。”如果是花晴萱,她相信萧子祁不会多此一举。 “好像还真是……‘雁魂’七人来了五人。”裴彦卿感知后,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擂台上,太禹剑跟玄刀的摩擦声发出阵阵刺耳的蜂鸣,萧子祁只觉右手一痛,却强忍着攥住剑柄,目光闪过帕格的顺间,分明看到帕格竟有皱眉的动作,且脚步朝后退了两下。 断魂曲果然厉害!萧子祁这一刻方彻底相信裴彦卿的话,眼前的帕格,的确中了花如月的算计! 第039章 宝贝就是要分享的 相反的是,帕格却震惊萧子祁武功精进到这种地步,难不成也是练了邪功? 既已摸清实力,萧子祁再无顾虑,登时剑走游龙,连续出招与帕格斗在一处,外行看热闹,百姓只道眼前两人身形如豹,在擂台上闪的他们眼花缭乱,而城楼上,萧晟宇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按道理,帕格不出十招就该把萧子祁斩杀于刀下! 雅间里,花如月自袖内掏出闪光的彩纸,下意识扬向窗外,那些碎屑在阳光的反射下耀眼夺目,若不刻意看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观武台上,莫克在看到彩屑的时候眸下微沉,思忖片刻,暗自运功调息,所谓摄魂术,也不一定就要通过眼神摄魂,因为早有除帕格之心,所以莫克早在帕格身上动了手脚。 “该轮到神医出手了。”花如月看出莫克在运气,回眸时,朝裴彦卿微微一笑。 “事实证明,成功女人的背后,必要有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很荣幸,本公子站了这个位置。”裴彦卿又是一句不过心的戏言,却也是一语成谶。 擂台上,萧子祁与帕格打的不亦乐乎,太禹剑翻转间虽无内力却能舞出狂龙之势,令帕格不敢小觑,而那柄玄刀招式之奇特也令萧子祁找出不半点漏洞。 就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帕格突然一怔,双眼骤黑,尔后手中玄刀猛晃虚招,转尔纵身朝城楼方向直冲过去。萧子祁不明所以,自是紧追不放,太禹剑直刺向帕格后心。 这样的变故令所有人为之一震,紧接着便听人群中有人嚎了一嗓子。 “刺客!护驾!保护皇上—”台下百姓乱作一团,这样的叫喊声响起一片,御林军蹭蹭蹭的跳上城楼。 千钧一发之际,悬在半空中的帕格突然停下来,未待他落地,萧子祁的太禹剑已然穿透他的心脏。 “瑞王杀了刺客!” “瑞王救了皇上!” “瑞王救驾有功—”混乱的人群中,又有人狂吼出声,紧接着这样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城楼上空,听的萧晟宇额头黑线一根根的浮起。 “炸药……引爆炸药!”正如花如月猜测一般,萧晟宇果然不能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厉声低吼,身边周公公闻主子令,登时挥手示意。 ‘轰隆’一声,巨大的黑色烟雾将整个城楼覆盖在一片乌烟瘴气中,以致于大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持续将近半盏茶的功夫,待烟雾散去,擂台依旧是擂台,只是被熏的黑了一点儿。 城楼上,花柔依惊惧蹙眉,急忙转身看向萧晟宇时,萧晟宇也正好看过来,眼里尽是杀意! “皇上……家父定不是故意的……”事实摆在面前,花柔依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皇上,瑞王!”萧晟宇身边,周公公指了指城楼下也是一脸茫然的萧子祁,低声道。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把番国使节统统杀了!”萧晟宇恼恨低吼时,周公公再度挥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突然现身,‘噗噗噗’捅死了观武台上的所有使节,血染城楼。 透过窗缝,莫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黑眸如覆冰霜,难怪萧晟宇刚入城时便给了番国使节那么大的难堪,原来萧晟宇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着走! “莫使节看到了,如月料想并无半点差错。”早在萧子祁刺中帕格的时候,花如月便派人将莫克引到自己所在的雅间,令他免过死劫,也让他能在最佳位置看到番国使节惨死的一幕。 “如月……你是瑞王侧妃花如月?”莫克恍然质疑。 “正是。”花如月微微点头应道。 “萧晟宇原本想借帕格之力除掉萧子祁,然则因你一番设计,萧子祁非但没死,还成了护主救驾的英雄!侧妃好谋略!”莫克叩紧窗户,冷漠看向花如月, “承蒙莫使节夸赞,如月谢了。”花如月抿唇笑道。 “事已毕,告辞!”即便活着,可也改变不了自己被利用的事实,莫克其实很生气。 “慢着,莫使节就这么走了?”花如月见莫克转身,悠然抿唇。 “侧妃还有何事?”莫克回身,警惕开口。 “莫使节没发现外面少了一个人吗?”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的话,那可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 莫克微愣,尔后忽然跑回到窗口,透过嵌开的缝隙仔细寻找,竟未见帕格的尸体。 “帕格没死?”莫克陡然转身,怒视花如月。 “你说呢。”花如月的反问已然昭示了答案。 “你想用帕格威胁我?别忘了,刚刚还是我在控制帕格!”莫克佯装镇定道。 “摄魂术不是万能的,如果你真有那本事,为何不用摄魂术令帕格自杀?”看出莫克心虚,花如月抿了抿唇,继续道,“再者本宫也没想用帕格威胁你,本宫威胁的是番国主。”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说!”莫克想哭,这还不如威胁他了。 “‘玄极’”花如月几乎没有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令身边一直久未吭气的裴彦卿不由一震。他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他一开口,必保喷血,刚刚那断魂曲的后段差点儿没要了他的命! “那是番国至宝,岂可给你?”莫克不解之余,激愤不已。 “宝贝这东西,你看它的时候,它是宝贝,你把它锁在国库里,那它就跟桌椅板凳一样,不过是个物件,用那个么死物换帕格的人头,解番国之危。怎么说都是本小姐吃亏了。”花如月一本正经道。 “谁知道帕格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者你只是抢了个尸体回去!”莫克分明看到萧子祁的太禹剑穿透帕格的心脏,他能活着? “莫使节真会开玩笑,本宫既有此计,当然不会让帕格死!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本宫在这里等你,如果拿不来‘玄机’,本宫自会将实情告诉帕格,介时以帕格的武功,想要冲进番国皇宫宰了番国主,不算难事吧?估计宰你也不是问题。”花如月灿然一笑, “还有……本宫在这里为莫使节定了天字一号房,这十天莫使节最好别乱走,本宫相信萧晟宇很快就会发现番国使节里,少死了一个人。”明是相助,实则软禁。 第040章 别来找我哭啊! 见花如月离开,裴彦卿自是跟着走出雅间,趁人不备,裴彦卿忽的扯袖抹了嘴里眼瞧着就要溢出来的血迹,尔后从容抬起头,朝回过头来的花如月,优雅一笑。 花如月不语转身,她知道裴彦卿受了内伤,当初她的内力也非泛泛,可在弹奏整首断魂曲之后至少还要休养半月,裴彦卿就算不用半月,也不可能丝毫无损。 只是他不说,自己也不戳破,有关男人的面子问题,花如月懂的。 回到瑞王府,花如月本以为萧子祁会在正厅等她,不感谢,至少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到的,却只有一身黑色劲装,齐耳短发的锦音。 锦音,‘无日’成员之一,亦是花晴萱的杀手锏,而在未归‘无日’之前,锦音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特别响亮的称号,就是‘神偷’,所以这个世上,若说锦音轻功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至于为何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偷会拜在花晴萱的‘无日’之下,自是有不足矣为外人道的理由,而自入‘无日’那日开始,锦音便金盆洗手,江湖再无神偷。 “属下叩见主人!”与‘无日’其他成员一样,锦音对花如月十分恭敬。 “人呢?”花如月扶起半跪在地上的锦音,狐疑问道。 “尸体已被属下藏到最安全的地方。”清越的声音带给人一种抑扬顿挫感觉,裴彦卿站在旁边细细打量,虽是初见,可从锦音的表情上,裴彦卿绝对相信这个女人不简单。 “辛苦你了,湘竹,先带锦音下去休息。”花如月感激点头,虽看出锦音有话要说,却还是命湘竹将她带了下去。锦音略有迟疑,却没有开口。 “神医不去休息?”见裴彦卿没有离开,花如月挑眉问道,刚刚的反噬绝对不是小事。 “你爱萧子祁?”裴彦卿天马行空的一句话令花如月不由一怔。 “是啊,怎么了?”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么,花如月嫣然一笑。 “可他爱的人是……”在听到花如月的答案时,裴彦卿心脏本能的一抽,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他爱的人是如月的姐姐,那又怎么了。”这是花如月在这个世上最不介怀的一件事。 “哈!你倒大方,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萧子祁是个死心眼儿,到时候你别哭的太惨就行,本公子这里可没有治心的药!”裴彦卿悻悻耸肩。 “公子放心,好在如月不是死心眼儿,他若不领情,如月再投怀他处好了,若那时公子怀里有位置,且不介意的话,如月倒是愿意靠一靠的。”花如月美眸如水,晶亮的眸子看向裴彦卿时,闪烁耀眼华彩。 一顺间的心动令裴彦卿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到脸色涨红,裴彦卿腾的转身走出正厅,临了还丢过来一句:“想的美!” 厅外,裴彦卿僵直站在拐角处,单手捂住胸口,冷风吹过令他清醒万分,尔后不禁自嘲,他这是有多缺女人啊,莫说花如月是朋友妻,便不是,他喜欢的也不是这种类型,基于此种推论,裴彦卿坚决相信自己刚刚是错觉。 厅内,花如月颓然坐在椅子上,萧子祁擂台全胜之后没有回府,必是去了别苑,加上刚刚裴彦卿的突然之语,花如月好像能猜出那别苑里的东西是什么了,许是个长相与花晴萱极为相似的女子,除了这个猜测,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说服自己,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萧子祁这么在乎! 可若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依花如月所料,别苑里的小女子长的真是越来越像花晴萱了,此刻小念萱已被萧子祁在怀里抱了半个时辰不曾松手,旁边的孙嬷嬷想吭声又怕得罪正主儿,只得候着。 “没事了……父王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在作出决定的一刻,萧子祁便已想好了后路,倘若他不敌帕格,便叫出‘雁魂’群殴,再不济就跑,总之他要活着回来见自己的女儿! “咯咯……”小念萱仿佛是听懂了萧子祁的话,突然手舞足蹈,笑声清灵脆亮,宛如山涧泉水,悦耳动听,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声音会如小念萱的笑声好听,萧子祁沉浸在这笑声里,薄唇亦跟着抿起,心渐渐安了下来。 身后玄尘见此不由的动容,为了这个孩子,主人竟可以将尊严和威望抛于脑后,这是怎样的父爱呵! 在正厅呆愣许久后,花如月狠吸口气,起身径自去了锦音的房间,儿女私情终究是小,这一世的重生,她是复仇来了。 见主人进来,锦音登时起身,却被花如月抚肩按到座位上。 “今日亏得有你,多谢。” “主人言重了,属下身为‘无日’成员,做什么都是应该。”锦音再度起身,俯首叩拜。 “锦音,本宫有一不情之请,希望你日后能随时跟在本宫身边,但最好别让人发现。”花如月说的很委婉,实则便是想让锦音做她的暗卫。 她是花晴萱时,武功不弱所以不需要暗卫一角,可她现在是花如月,上次单单是对付二流杀手,她已经力不从心了。 “属下也正有此意,当日未在主人身边,致主人惨死城楼,锦音曾想过自刎谢罪,然则郑洛告知属下有了新主人……这一次,属下必不会让主人有事,纵护之不力,亦不会死在主人后面!”锦音亦十分明确的表态,你死,必我先亡! “本宫不会让‘无日’任何一个成员出事,也不会让大姐白死,而那些该死的人,本宫也是一个都不会放过。”花如月伸手拉起锦音,声音很轻,却如发誓言。 适夜,花如月终于放弃等待准备就寝的时候,房门开启,萧子祁姗姗来迟。 “王爷舍得回来了?”花如月先入为主,便是信了自己在正厅时的猜测。 “帕格突然攻击萧晟宇,你为什么要阻拦?”萧子祁不理花如月语调中隐隐的醋意,直言质问,那可是杀死萧晟宇的好时机。 第041章 本公子连屁都没放 “如月阻拦?杀帕格的好像是王爷吧?”花如月樱唇抿笑,心里却极不舒服,自己好歹也帮他渡了死劫,他倒好,不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来指责。 “如果不是你勾起断魂曲,他会中途停下来?”萧子祁不以为然。 “就算如月不弹断魂曲,王爷真觉得一个能跟你打成平手的帕格,有能力杀得了重兵保护的萧晟宇,脑子笨没关系,关键是别进水。”花如月冷觑一眼萧子祁,声音很不悦耳。 “你!”萧子祁微愣,他是发自内心的忽略了这一层,当下有些脸红。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滚回你的别苑,跟你的小美人儿缠绵去吧!”花如月恨恨低吼。 “你怎么知道的?”萧子祁腾的冲到花如月面前,清眸霎时瞪出杀人灭口的气势。 “干什么?王爷敢做还怕别人知道?不过如月提醒王爷,就算那个女人长的再像大姐,她也不是!”萧子祁的反应再度证实了花如月的猜测,自己明明就在眼前,这厮偏找个冒牌货,这是多让人火大的一件事啊! 萧子祁皱眉,觉得花如月这话又不像在指小念萱,女人?不该是女婴吗? “王爷无话可说了?哼!枉你对大姐一片痴情,怎么能做出背叛她的事!”花如月到底有些不淡定,怒吼了一嗓子。 “本王对她痴情……可她又是怎么对本王的……”萧子祁的本意是花晴萱怎么舍得抛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没了至爱的人,他活的每一天都是痛苦。 然则这话落在花如月耳朵里却另有含义,萧子祁对她的爱一件事足以说明,为了让萧晟宇顺利登基,她跪在了萧子祁面前。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萧子祁二话没说的点了头,他只说了一句话,江山何所惜,只求美人笑! 房间的气氛静谧的有些诡异,萧子祁黑眸一闪,忽似想到什么,陡然转身冲出内室,脚步却在走到房门处时停下来。 “多谢!” 默然凝视着紧闭的房门,花如月无声落泪,时至今日,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萧子祁,有个女人能燃起他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很好么!她这吃的什么醋,她又什么脸吃醋! 深夜的瑞王府一片寂静无声,突的一声惨叫打破了此间宁静,紧接便是两个男人暴躁叫吼的声音! 房间里,裴彦卿捂着自己被打的左眼,脑袋还是蒙的。 “萧子祁你疯了?打我干嘛!” “你告诉花如月什么了?你跟她说别苑里的事了?”花如月从未去过别苑,能有那样的猜测必是受人诱导。 “本公子连个屁都没放,你诬赖好人之前能不能先查清楚!”可恨他裴彦卿一代神医,居然让个手残的人给揍了,这件事简直是在他荣耀的一生中打上最耻辱的标签! “别忘了本王警告你的,敢说出去……”萧子祁恨恨挥拳,尔后转身离开。 “喂!打完就算了?你凭什么打我啊—”裴彦卿气的心脏抖个不停,指着萧子祁的手也跟着陡个不停。如果不是内力受损严重,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是寄人篱下啊!倘若此刻在裴府,就算他不出手,一个口哨儿,他的人也会打的萧子祁连爹妈都不认识!眼下他若敢叫人,挨打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一夜无话,翌日,花如月接到了宫里孙清瑜的密件时正在用膳,然则看过之后便无甚胃口了。 “小姐?”见主子攥着手里的字笺走回内室,湘竹急忙跟了进去。且在梳理一番后,花如月径直出了房间,乘轿朝皇宫而去。 入宫必经冯府,花如月下意识掀起轿帘,只见冯府府门紧闭,两侧站了十几个御林军侍卫,各个表情绷紧,手握钢刃。 撩下轿帘,花如月美眸微沉,好个花景奕,这么快就找着垫背的了,嫁祸于人的伎俩倒比她还娴熟,只是她不明白,花景奕何以在一夜之间能说服萧晟宇拿下冯震南,须知道,冯震南虽与萧子祁同上过战场,但他对朝庭的忠心却也是天地可鉴! 因为有通宫令牌,守宫侍卫自不会为难花如月,行至御花园处,有宫女小声嘀咕的声音传到花如月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昨天皇后娘娘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晕倒了皇上都没见她呢,哎!你说这次会不会废后?”宫女甲拉着同行的宫女,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别乱说,你忘了前朝还有个花宰相呢!只是不晓得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事惹的皇上生这么大的气?”宫女乙狐疑开口,语调上半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 是了,在这万恶的皇宫里,谁不是魔鬼?又轮得着谁来同情谁! 对于花柔依的这件事,花如月觉得再正常不过,就算花景奕有一千个借口把自己从擂台的事情里摘出去,可也改变不了他办事不利的事实,萧晟宇这是在给花景奕一个下马威,亦或者说是警告。 入长信宫,花如月便见孙清瑜满目忧心的坐在桌边,眼睛里透着些惋惜。 “皇上捉奸可有证据?”花如月步入正厅的第一句话提的便是冯雪盈。见是花如月,孙清瑜瞄了眼身边的彩玉,且待彩玉关紧了宫门,方才将视线转到花如月身上。 “在床。”孙清瑜苦笑,原本依着花如月的意思,她倒真想拉拢冯雪盈,可没想到她正要下手的时候,却出了这当子事儿。 “冯雪盈不致于这么不小心……被下药了?”花如月有些匪夷所思。 “皇上捉奸的时候她还清醒的为那个侍卫求情,你觉得这是下了什么药才能做出来的愚蠢事!”孙清瑜笑的有些无奈。 “是够蠢的,贵妃认为这件事问题出在谁身上?”花如月不在宫中,动向自不比孙清瑜来的清楚。但有一样,冯府被朝廷控制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两件事却同时发生,不能不让人起疑。 “本宫怀疑那个叫陆展的侍卫。”孙清瑜言归正传,冷色开口。 “哦?”花如月微震。 第042章 轮得着谁来同情谁 “之前本宫刻意派人暗中查了冯雪盈的情况,发现她跟那个陆展在入宫前就好上了,据说陆展能入宫,还多亏了冯雪盈的提拔和举荐。不过前段时间,本宫无意中发现陆展从九华殿出来……”往下的话不说花如月亦能明白。 “舍命暴露自己跟冯雪盈的奸情,想来陆展必是有把柄落在花柔依手里……对了,冯府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花如月正色问道。 “冯府怎么了?”孙清瑜茫然反问。 “如月来的时候看到冯府外站满了御林军,相信冯将军现下的处境比他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花如月感慨花景奕这次出招,真可谓是稳,准,狠! “这倒不是个坏消息,如此我们也不必费心救冯雪盈了!”孙清瑜说的没错,前朝靠山已倒,冯雪盈便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是她说话的语气令花如月有一顺间的心凉,须臾,便恢复如初。 她在指望什么?深宫里的女人有同情心?可能么! “捉奸在床已成事实,她就算活下来,在皇宫里的日子也必是凄凉,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死的其所。”花如月敛眸看向孙清瑜。 “你什么意思?”孙清瑜惊讶看向花如月。 “冯震南的事还未坐实,否则皇上不会只控制冯府而非打他入狱,如月会在外斡旋,至于宫里,如月希望贵妃可以演一场火烧冷宫的戏码,时间上,贵妃且等如月的消息!”花如月神色肃然,温静开口。 “你能让冯震南脱险?”孙清瑜惊讶看向花如月,满目质疑。 “尽量。”花如月微微颌首,心却暗道纵不能保冯震南清白,至少也要保住他的命!算是还母亲当年的亏欠吧…… “那火烧冷宫……”孙清瑜犹豫片刻,凤眼一闪,“你是想让本宫嫁祸给花柔依?” “不必刻意。”花如月抿唇,朝着孙清瑜轻浅一笑。 且说花如月自长信宫离开后,本是想出宫探查究竟,却在看到迎面走来的秋荷时改了主意。既然来了,她总要去瞧瞧自己那可怜的,跪了一夜的妹妹。 “你们要干什么?”见花如月挡住去路,秋荷本能后退。花如月不语,瞧了眼湘竹,又看了眼秋荷手里的食盒。 “从御膳房提到这儿肯定累了,我帮你提着吧!”湘竹心领神会上前,不待秋荷反应便将她手里的食盒提过来,退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整个过程秋荷甚至没有表现出挣扎或者拒绝的动作,花如月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个丫鬟有了更深的印象。 再见花柔依,她正躺在软榻上哼唧着,头顶敷着被温水蘸过的拭巾,想必是昨晚染了风寒。 “如月一直以为皇上是爱妹妹的。”花如月推门进了内室,踱着步子走到榻边,优雅坐下来,朝着床榻上的花柔依,微微一笑。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了!滚!”相比花如月,花柔依显得很激动,登时搥床起身,赤眸厉吼。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家小姐是特地看你来的!”身边,湘竹将食盒里的银耳粥端给自家主子,朝着花柔依呶呶嘴。 “你一个下贱丫鬟竟然也敢……秋荷,你是死人么!把她们给本宫撵走!”花柔依忽的扭过头,顺手将额上的拭巾撇在秋荷身上。 见秋荷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花如月温婉抿唇,“妹妹何必为难一个宫女,她要是敢拦,刚刚在御花园便拦下了,来,喝口银耳粥降降火气。” “滚!”见花如月端着瓷碗凑过来,花柔依猛的扬手将其掀翻在地,溅起的银耳粥有几滴落下来,花如月不慌不乱的抽出锦帕轻拭。 “擂台炸药的事父亲不是已经嫁祸给冯震南了?还有冯雪盈,你买通陆展挑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让皇上捉奸,眼下皇上已经将矛头对准冯氏一族,你跟父亲都可以大松一口气,这不是好事么!”花如月幽怨看向花柔依。 “你怎么知道的?”花柔依闻声惊惧,美眸狠瞪向花如月,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才知道的。”花如月寻了个好角度坐在桌边椅子上,朝着塌上的花柔依,微微一笑,很是倾城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被乍,花柔依双眼腾的迸出火光,“花如月,这次你若敢坏本宫好事,看本宫……” “找杀手杀了如月?上次那批杀手回去后你没管他们要银子啊?”花如月似笑非笑,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猜中,不过从花柔依的眼神里,她刚刚所言十之八九是对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柔依心虚否定。 “知不知道的不重要,花柔依,自如月嫁入瑞王府后所做所为在你们眼里可谓是六亲不认,想知道原因吗?”花如月静似平湖的眸子渐渐染上幽蛰冷色。 “为什么?”这也是花柔依一直不理解的地方。 “当日你们将我嫁到瑞王府的时候,便已设计如月是步死棋,你们弃我如敝履,还妄想我拿你们当亲人?花柔依你听好了,自嫁到瑞王府那一刻,如月便指天发誓,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会不遗余力的破坏,只求损人,不为利已。” 说白了,这事儿对我有利没利我不管,你对没利,我就干! “母亲派去的那两个丫鬟到底是怎么死的?”花柔依感受到花如月身上散出的寒意,无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除了那两个丫鬟泄密,花如月没道理知道这些! “还用问么!”花如月哑然失笑,继而转身在花柔依凌迟般的视线中,淡定走出九华殿。 离开殿门,湘竹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见其无恙方才安心跟在后面。行至御花园无人之地,花如月突然止步,湘竹也莫名跟着停了下来。 “锦音。”幽魅身影仿佛神降般随着花如月的声音落在眼前主仆二人面前,锦音一身黑衣恭敬站定,目色清冷,眼利如鹰。 “从现在开始,盯紧了秋荷,不管她去哪儿无论见谁,都要记下。”花如月肃声吩咐。 第043章 花如月,你无情无耻 “属下遵命!”锦音领命后又是一闪,眼前再无他人,仿佛从未出现。 “锦音姐姐好厉害!”湘竹惊讶感叹。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不可替代的意义,你也一样厉害。”花如月拍了拍湘竹的肩膀,赞许道。自重生伊始,她便深切感受到了湘竹的忠诚,这也是她为何所有事都不瞒湘竹的原因。 “小姐,刚刚您在九华殿的时候好凶,之前奴婢也见过您跟花柔依争执,可都没像刚才那样狠。”湘竹试探着低嚅开口。 “因为本小姐要让花柔依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越是狠,她越是慌,只有慌不择路的人才会自乱阵脚,而只有她自乱阵脚,我才有机可乘,等着吧,锦音不会空手而归的。”花如月笃定抿唇,心情似乎不错。 “奴婢还以为小姐真生气了呢?”湘竹狠舒口气,朝着花如月嘿笑了两声。花如月还以微笑,心底却是怅然,生气?她是恨呐! “对了,小姐,您真要烧死冷宫里的冯贵妃吗?”刚刚在长信宫,湘竹不好问出口。 “本宫与她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平白害她性命。”对此,花如月早有思量。 “可是您这事儿没交代给孙贵妃呢?”湘竹天真的以为自家小姐是忘记了。 “傻丫头,不是所有事,本宫都需要让孙清瑜知道。”想到彼时孙清瑜眸底那一闪而逝的冷漠和无情,花如月暗自捏了把汗,与聪明人合作,也不是全无弊端呵! 回到瑞王府后,花如月差湘竹走了趟红馆,希望可以从桂姨那儿得到关于冯震南的消息,像是红馆青楼这样的地方,不仅是谣言的散布地,更是消息的来源地,试问这朝中高官,哪个不贪财,哪个不好色,而酒后失言者亦大有人在。 待湘竹走后,花如月忽然想到刚刚在府门外看到了萧子祁的轿子,想必此刻萧子祁正在裴彦卿那里泡手。 房门开启,两个风华绝代的大男人滚在地上揪打成团的场景让花如月惊呆了,从不知道男人打架也会像女人一样凶残,抓打拧掐拽,无所不用其极。 只见萧子祁那对老虎钳正狠掐着裴彦卿的脸蛋儿,好好的一张倾世容颜硬给掐的变了形,且看裴彦卿虽被萧子祁压在身下,但也没闲着,一双手狠扯着萧子祁的墨发,看那架势,这是要把萧子祁一举拔成和尚啊。 “我弥陀佛,这是……怎么滴了?”旁边的药盆掀翻在地,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重的草药味,花如月顿时在风中摇摆凌乱了。 “你问他!”裴彦卿都快哭了,被虐这么久,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拿绳子过来!”萧子祁仍保持骑在裴彦卿身上的动作,腾出一只手伸向花如月。花如月茫然怔了片刻,侧眸时正好看到地上被甩在一边儿的牛皮筋。 “干什么……花如月你要助纣为虐?”见花如月弯腰拾起牛皮筋且递向萧子祁,裴彦卿虎目含泪,目光凄楚,心里恨呐。 “如月不想的,可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啊。”如果不是有事找萧子祁,花如月倒不介意多瞧一会儿热闹。 “那为什么不是我了结他!花如月,你太无情了!”裴彦卿私以为在经历断魂曲之后,自己与花如月之间应该有那么一点默契的! “让你废话!”萧子祁‘啪啪’两下封了裴彦卿的哑穴,继而下手毫不留情的将世间女子眼中的男神绑成了粽子。 “如果王爷忙完了,可否借一步说话?”花如月见萧子祁起身,抿唇开口。 “为什么要借一步?”萧子祁显然不愿意。 “因为有些话如月不想让他听到。” 花如月瞄了眼此刻躺在地上,正用一双幽怨眼神盯着自己的裴彦卿。她其实不是怕让裴彦卿听到什么,只是被这样盯着,她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影响思路呵。 花如月音落之际,萧子祁倏的抄起旁边的椅子狠甩过去。于是裴彦卿暂时,亦或者是永远的,听不见了…… “王爷这样……真的好吗?”看着额角溢出血迹的裴彦卿,花如月不由的噎了下喉咙,抬眸时正迎上萧子祁极不耐烦的模样,“咳,冯震南的事王爷可听到什么风声了?” 花如月一语,萧子祁顿时冷静下来,黑眸沉静如潭,“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如月若是听到,还用得着来问王爷?”花如月美眸微闪,十分无害。 “昨日有人递了折子,说是在冯震南驻守的边陲发现大量兵器,且兵器上刻有不明字样,像是北昭的。”萧子祁肃然开口,声音却是难掩的怒意。 “原来是这样……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花如月将将想了一下,冯震南驻守的地方好像是叶台。 “劫狱。”萧子祁倒也不含糊,原本他有想过运筹帷幄,可别苑突然出了意外,他实在无暇用心,只能用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如果王爷信得过,便将这件事交给如月。”既知缘由,花如月有这个自信能力挽狂澜,转败为胜。 “本王信不过。”冯震南曾在战场上救过萧子祁一命,这一命,萧子祁定要还他。 “有‘雁魂’,王爷劫狱容易,可王爷如何保证劫狱后冯震南不会自投罗网?以冯震南的脾气,他断不可能背着不忠不义的骂名隐遁江湖,这点王爷没想过?”花如月一语破的,令萧子祁心生忧虑。 “你有几分把握?”萧子祁目色凝重的看向花如月。 “只能说尽力而为。”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结果。好似当年萧晟宇指天盟誓会爱她一生一世,可还不到半辈子,曾经的海誓山盟就已经成了天边那一坨一坨的浮云,自己与萧晟宇却是不死不休! 无语,萧子祁默然转回身走到裴彦卿身边,猛一较劲儿将其扛在肩头走出门外,与花如月擦肩而过时脚下微顿,“你若不成,本王便去劫法场。” “王爷扛他做什么?”花如月欣慰之余对裴彦卿的命运颇有些担心。 “鞭尸!”萧子祁的这两个字,绝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他还没死呢!”花如月试图说情,却听萧子祁又来了一句。 “那就凌迟!” 第044章 再回首还有毛用 真有闲功夫呵!花如月最终选择让裴彦卿自求多福,自己则心安理得的回了房间,好像这事儿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样。 花如月觉得,且不管那递折子的人是谁,幕后主指一定是自己的好父亲,一来他与冯震南交恶不是一两天了,二来事情发生在擂台炸药有问题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太巧合的事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话说与花如月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便是此刻坐在御书房内,脸沉似墨的萧晟宇。案台下,花景奕一身朝服,双手拱过头顶。 “皇上,这是叶台那批兵器上的图案绘样。”花景奕诚惶诚恐的将手中奏折交到周公公手里,心里倒也有几分把握。 其实如果不是擂台下面的炸药被人调了包,花景奕本还想筹谋一阵,再一举将冯震南置于死地,可眼下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他自然是要利用的,而且就算不是冯震南,他也要找个人出来顶罪,这下倒省心了。 “的确是北昭的兵徽,你确定这是在叶台找到的?”萧晟宇皱眉看着手中折子上画的图样,愠声开口。 “皇上明鉴,老臣万不敢欺瞒皇上!老臣由始至终对皇上都是忠心的!擂台下的炸药必是冯震南听到什么风声,偷偷换掉了,老臣冤枉!”花景奕说话时扑通跪到地上,将头埋在双膝处。 “若非你办事不利,冯震南会有可乘之机!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传萧子祁擂台救驾的事,本是杀招却变成他萧子祁的护身符!你说,你要朕怎么挽回颜面!”萧晟宇猛叩上折子,呼啦甩到花景奕面前。 “老臣知罪……”花景奕将头埋的更深。事已至此,挽回已是不可能了。 “罢了,你先退下!”萧晟宇烦躁挥手,眉宇成川。 “皇上,那冯震南……”花景奕试探着抬起头,冯震南一天不定罪,他这心便一天安稳不下来。 “朕自有定夺。”萧晟宇黑眸扫过去,花景奕登时叩拜,恭敬离开御书房。 待花景奕离开,萧晟宇猛的靠在椅背上,黑眸幽深一片,眼底翻涌暗潮。 “周公公,依你之见,冯震南有勾结北昭的可能?”放眼整个皇宫,萧晟宇真正能说上一句话的,也就只有这个伺候在他身边许多年的周柄昌了。 “老奴不敢妄言,只是……冯将军对大齐从未表现出二心。”周公公的回话说的滴水不露,有没有的我不知道,但没看出来。 “可他救过萧子祁的命……这不得不让朕怀疑,还有叶台的兵器库,又怎么解释?”萧晟宇或许狠决,但他不是昏君,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自断手臂,枉杀忠臣。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这等国事,本就不是一个公公该多嘴的,皇上问,他不得不答,但能不答就不答。 “冯雪盈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萧晟宇忽转话题,冷漠开口。 “回皇上,老奴查出冯贵妃与那侍卫陆展……相好已久。”周公公据实禀报。 “贱妇!”萧晟宇猛拍桌案,恨声低吼。 “皇上息怒,眼下冯贵妃已在冷宫,皇上要……如何处置?”周公公请示道。 “暂且押着!若冯震南真有判国之意,朕自会送他们父女到下面团聚,可如果冯震南是清白的……朕倒可以饶冯雪盈不死,算是给冯震南的补偿!只是……便是活,朕也不会让冯雪盈那贱妇好过!”萧晟宇握着拳头的手渐渐缩紧,寒芒如冰。 漆黑夜幕,无星无月,别苑里一阵急促的婴儿啼哭声渐渐歇止,萧子祁怀抱着许是累极才睡过去的小念萱,一双眼熬成了兔子。待将小念萱放回摇篮,萧子祁大步走出内室。 冷水袭面,裴彦卿终于在昏睡中清醒过来,眼见萧子祁一身戾气站在自己面前,萧晟宇恨的都想骂娘了! “萧子祁,你个忘恩负义的!你到底想干嘛!”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还有毛用! 他裴彦卿真是贱呐,当初听到萧子祁出事便忙不迭的跑回来,于他,多年兄弟情谊又岂是随便割舍的,可于萧子祁,尼玛杀熟啊!真以为老子不敢反抗! “裴彦卿,本王真没想到你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解药拿来!”萧子祁星目如锥,怒极低吼。 “什么解药?”裴彦卿微怔,茫然不解。 “还装傻……你给本王过来!”萧子祁赤眼如荼,猛的从凳子上揪起仍被绑着的裴彦卿冲进内室,生生将他搥在摇篮旁边。 裴彦卿定睛一看,只见摇篮里的小念萱脸色煞白却长满了红点儿,唇瓣发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透着不正常的红,虽是睡着,却呼吸急促,不时惊厥。 “她……她中毒了?”裴彦卿惊讶之时萧子祁猛的推开他,震惊看着摇篮里的婴孩,就在刚才,小念萱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怎么会这样?”萧子祁怒吼着候在一侧战兢伺候的孙嬷嬷,双眼如炬。 “王爷饶命,老奴……也不知道啊!”若非萧子祁冲进来,孙嬷嬷也正要出去禀报。未作迟疑,萧子祁忽的拽过裴彦卿,几乎是将他推拽出内室的。裴彦卿内力受损,所以对于这种非人虐待,毫无还手之力。 回到正厅,萧子祁一把将裴彦卿推到凳子上,“把解药交出来!” “什么解药啊!你快给我解开,她那样子怕是要不行了!”裴彦卿陡然起身,急促开口。 “你也知道她要不行了?裴彦卿,枉本王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心狠至此,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念萱若死,本王绝对会让你陪葬!最后问你一句,解药,你倒底给不给!”寒冽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哽咽,萧子祁赤红的眸子渐渐湿润,举在裴彦卿面前的手掌颤抖不已。 感觉到萧子祁这一刻的恐惧和绝望,裴彦卿心里莫名堵塞,犹豫片刻,点头, “给!” 于是在裴彦卿的指点下,萧子祁从其怀里掏出一紫色瓷瓶,打开瓷瓶时,顿有香气扑鼻,紧接着,依着裴彦卿的遵嘱,萧子祁将药丸用温水化开,亲自擦拭小念萱的额角和四肢,差不多半个时辰,小念萱身上所有的症状渐渐消失,唯脸色苍白如雪。 第045章 果然智商是硬伤 “替她号脉,看看药效起了几分?”站在一旁的裴彦卿突然开口道。 “本王不会。”萧子祁替小念萱掖好被子,冷冷开口。裴彦卿不语,用眼睛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牛皮筋。虽不情愿,但萧子祁还是解开了裴彦卿身上的绳子。 眼见着孙嬷嬷端来红线,裴彦卿无语泪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不能有点正事儿! 离开内室,裴彦卿与萧子祁先后坐到梨木精雕的方桌旁,沉默半晌,萧子祁先开的口。 “念萱再有意外,本王还是不会放过你!” “果然智商是硬伤,到现在你还以为是本公子给她下的毒?凭你对本公子的了解,我有那么残暴不仁?”裴彦卿嗤然看向萧子祁,尔后目色凝重,“不过这件事跟本公子……咳,也不无关系,她血里有毒,且与本公子开的药方相冲,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那不还是你!”萧子祁抬眼瞪过去。 “那能一样么!本公子是无心的,就算不是我,以后你家的小念萱得了风寒就不用药了?”裴彦卿难得大方的不与萧子祁计较,语气温和。 “你说她血里有毒,是什么意思?你怀疑这别苑里的人……”萧子祁狠压下心底的怒火,因为在乎,所以他才会缺了最基本的判断,眼下小念萱脱离危险,萧子祁的理智也跟着回来几成。 “没有,别苑里的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母亲。”裴彦卿正色抿唇。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子祁冷目如冰。 “如果本公子没猜错的话,被人下毒的不是念萱,而是花晴萱。因为她当时怀着孕,所以这毒自然而然会度到小念萱身体里,且已入血液。”裴彦卿解释的十分通透。 “晴萱中毒……是萧晟宇!”这个世上,除了那禽兽,没谁能轻易将毒下在花晴萱身上,萧子祁坚信这一点。 “或许吧。”裴彦卿耸了耸肩,花晴萱是怎么死的他有所耳闻,所以这个猜测不是不可能。 “本王找他要解药!”萧子祁许是气晕了,真的就拍案而起要冲出去。 “他能给吗?尤其是你要。”裴彦卿哑然失笑,冲动是魔鬼这话说的不错。 “你能解吗?你应该能解吧?你不是神医么!”萧子祁止步,转回身,语气里有激将的意思,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期待。 “不好说,我要先确定她中了什么毒才好对症下药,所以可能得需要些血。”裴彦卿说的很是委婉。 “多少?”萧子祁黑眸一眯,冷冷开口。 “半碗。”裴彦卿音落时便见眼前一晃,紧接着黑物罩面,被萧子祁甩过来的靴子正拍到地上,二人再次扭打成团。要念萱的血,那不是要萧子祁的命么! 子夜已过,花如月端坐在内室角落的书桌后面,手中狼毫将将搭在砚台上,便有一抹身影咻的落于案前。 “九华殿那边有动静了?”花如月吹了吹桌案上未干的宣纸,抬眸看向锦音。 “回主人,秋荷酉时出宫,去了皇东城的一处宅院,将里面一对母子转移进了被封的白府。”锦音据实回禀。 “是……陆展的妻儿?”花如月蹙眉,陆展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拖冯雪盈下水,必定是有在意的东西落在花柔依手里,这点花如月料到了,只是她没想到陆展竟已娶妻生子,也不晓得冯雪盈知不知道这件事! “正是。”锦音点头。 “知道了……把这封密件给桂姨,让她找人送出皇城,务必交到距离叶台都郡五十里外,凤凰寨大当家冷啸天手里,加急。”花如月敛了心思,将刚刚的宣纸叠起来塞进信笺递给锦音。 待锦音离开,花如月觉得剩下的事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叶台传回消息。至于怎么拖延,就要看陆展对冯雪盈到底有几分真情在! 一夜无话,翌日,花如月带着湘竹在兴华街上逛了两圈儿,途径白府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里面一对母子塞进了自己的轿子,有锦音在,这事儿不难。 轿夫们用银子堵了嘴,虽说辛苦些,可还是乐的。 花如月觉得花柔依最大的错就是把这对母子藏来藏去也没选着好地方,像她,直接将他们请进瑞王府,有本事你来抢就是了! 入夜的皇宫一片沉静,忽的,也不知是哪个方向的小太监吼了句‘走水’,整个皇宫都跟着沸腾了。 九华殿内,花柔依脑袋刚贴在锦枕上便被急促的脚步声扰的被迫起身。 “又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失宠,花柔依一连好几天都没睡着,难得今晚心静好些,又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给她惹事儿。 “娘娘,不好了!冷宫走水,眼下所有人都去救了!”秋荷一脸惶恐的小跑进来,停在花柔依面前,急促禀报。 “本宫当是什么事!冷宫走水也值得你进来打扰本宫休息?退下去!”花柔依才欲躺回榻上,忽的一震,“你说哪里?” “冷宫,就是冯贵妃被关的冷宫啊!”秋荷急声强调。 “人呢?那人救出来没有?”花柔依蹙眉,总觉得这火着的有些蹊跷。 “不知道,奴婢听着消息就来禀报娘娘了。”秋荷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打听!”花柔依音落时似是想到什么,匆匆披了件衣服下床,“算了,本宫跟你一起去!” 虽说冯雪盈与侍卫勾结必死无疑,可皇上降罪,跟她意外而亡是两个概念,尤其在父亲极力主张除掉冯震南,皇上却迟迟未表态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让皇上心里不舒服的! 熊熊烈火如奔腾狂啸的巨龙,直冲暗幕苍穹,照亮漆黑夜晚的半边天,冰冷凄凉的冷宫在滚滚浓烟中慢慢化为灰烬。 “是谁让你救本宫的?”与皇宫仅一墙之隔的深巷里,身披素白长袍的女子长发及腰,漠然看着眼前她呆了十几年的皇宫,离开,竟没有一丝留恋。 “不是‘本宫’,这个世上再无冯贵妃,我家主人希望你可以离开皇城,从此隐姓埋名。”冯雪盈身后,锦音漠然开口。 “不可能……陆展还在天牢,我要救他!就算救不出,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晶莹如玉的肌肤,美艳动人的明目,到底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女子,冯雪盈美的落落大方,眉宇间隐蕴着飒爽英姿,只是太过执拗了。 见冯雪盈转身欲逃,锦音黑眸陡闪,‘啪’的一声后,冯雪盈已被她扛在肩上,随即纵身没入夜色。 第046章 除了死,她还能怎么样 当花柔依赶到冷宫时,屹立在这皇宫北角数百年,蚕食无数貌美女子灵魂的冷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经太监禀报,冯贵妃的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查!给本宫查出失火原因!务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着眼前的废墟,花柔依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身边秋荷的耳膜。 清楚?明白?听到这话的宫女太监们表面上诚惶诚恐的应着,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在这皇宫里,哪怕是死一只蚂蚁都没有那么简单!可自古以来,这后宫里头的事儿,谁敢查清楚?谁又敢弄明白! 御书房 周公公进来的时候,萧晟宇刚好撩下手中奏折。 “人救出来没有?” “回皇上,人已经被烧死了,面目全非。”周公公据实禀报。 “冯震南还没定罪,他的女儿就在朕的皇宫里被活活烧死,你觉得这是意外吗?”萧晟宇深吸口气,侧眸看向周柄昌,黑眸闪烁着明灭的幽光。 “就算没有这场大火,与人私通的罪名也足以令冯贵妃受刑而死……”周公公俯身在龙案旁边,依理推断。 “可你别忘了,若冯震南是冤枉的,朕原是要赦免冯雪盈的死罪作为给他的补偿。”萧晟宇似有深意看向周公公。 “皇上的意思是……”周公公听出萧晟宇的弦外之意,此刻却是明知故问,有时候做人难得糊涂,尤其在皇宫。 “花景奕这是在逼朕朝冯震南下手!”萧晟宇薄唇紧抿,黑眸宛如千年玄冰,看的人心惊胆颤。 “皇上有决断了?”周公公上前一步,谨慎打开灯罩,挑了挑渐暗的烛火。 “冯震南有罪也就罢了,若没罪,朕会让花景奕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沉沉的声音暗藏怒意,萧晟宇忽觉头痛,身体不由的靠在龙椅上,自登基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疲惫,倦意排山倒海来袭,萧晟宇竟不知不觉的在龙椅上睡着了…… 原本冷宫失火这样的小事在皇宫里都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偏这一次却惊动整个皇城,原因无二,始于世人但见别人遭难便也要上去踩一脚的变态心里,纵是够不着,嘴上说说也是痛快的,于是乎这件事很快传进了天牢。 “哎,你们听说没有,宫里头那个冯贵妃被烧死了!啧啧,冯家真倒霉,先是冯震南被皇上怀疑投敌叛国,他这不争气的女儿又跟个侍卫鬼混,冯家这次算是彻底败了!”狱卒甲啐了口痰,语调没有半点同情,倒有些幸灾乐祸。 “活该!那是她自找的!皇上封她当贵妃是让她跟侍卫鬼混的?烧死都便宜她了!”狱卒乙悻悻耸肩,想着若不是时运不济,自己或许也是个当将军的命呢。 “看着吧,冯雪盈一死,接下来就是冯震南!没人救得了他们了!啧啧,咋就这么倒霉呢!你们说,哈!”几个狱卒围在角落里,说着天底下最惨绝人寰的事,却笑的前仰后合。 铁链声哗啦响起,一双血手狠攥着粗糙脱锈的铁栏爬起来,沙哑的声音透着无法言喻的震惊。 “你们说什么?”蓬乱的头发挡着原本尚算玉树临风的脸,陆展吃力起身靠在铁栏上,满目震惊的看向牢房外的狱卒,堆在角落里的稻草有些凌杂,地上留下一道爬行的血痕。 “就是他!他就是跟那贱妇厮混的侍卫!瞧瞧长的,也就一般!”狱卒们转回身,嘲笑的看着靠在铁栏处等待答案的陆展。 “我在问你们说什么!哪里失火,谁被烧死了!”陆展无视狱卒的嘲笑,攥紧了铁栏,大声吼道。 “你还有脸问呐!不就是……”有狱卒刚要上前,却被身边狱卒拦下。 “他问你就答?你当他还是威风八面的皇城侍卫?切!喝酒去!” “回来!你们给我说清楚!呃……”皮鞭忽的抽过来,在陆展的手背留下肿猖的血痕,血肉翻飞,他却没有松手,许是忘了。 巡视的狱卒们走出暗黑的牢房,铁闸紧扣,脚步声渐远。 背脊一凉,陆展猛的回身,竟见有两人站在他面前,意识有些恍惚,如果他没记错,这里是天牢! “你真的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皇宫走水,冷宫被烧成一片废墟,因与你有染而被打入冷宫的冯贵妃……”轻纱覆面的花如月漠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欲言又止。 “雪盈她怎么了?”陆展忽的冲向花如月,却被锦音挡在五步开外。 看着眼前男子,花如月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痛苦是因为身体的伤,还是心里的痛。 “须要问吗?你觉得她能怎么样!”花如月冷然嗤笑,樱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的弧度。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冯将军为什么没救她?这不对啊!”陆展一顺间的崩溃,带血的双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无助的摇头,眼泪滑过颧骨处那几道鞭伤,落在地上。 花如月无声看着眼前男子的反应,心里略有些安然,还好不是无动于衷。 “冯震南因有叛国嫌疑已被软禁,他怎么救?”花如月沉声开口。 “可她当时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不是!”陆展猛的抬头,黑如点墨的眸子被愤怒充斥着,双手如张起的狼爪一样悬在半空,有血从指缝滴下来,落在干瘪的稻草上,怵目惊心。 “花柔依怎么跟你说的?冯震南战功彪炳,纵他女儿有万错,皇上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饶冯雪盈不死?可是陆展我问你,纵是不死,冯雪盈后半辈子会不会好过!你现在摆出这副相爱至深的模样给谁看!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害她?陆展,你害死她了!”花如月猛上前一步,美眸如锥,狠戾低吼。 “我没办法,韵枝和孩子在她手里,如果我不做,妻儿就没命了!对不起……对不起……”陆展绝望的堆坐在地上,双手化作拳头狠砸着自己的脑袋,懊恼抽泣。 第047章 服了,服了行不行 果然是为了妻儿,花如月暗自调息,随后瞄了眼身边的锦音,锦音点头,忽而上前,陆展便在这绝望中昏了过去…… 与莫克约定的十日之期已到,花如月纵百忙,也从未忘记‘玄极’之事。 客栈二楼的天字一号房内,花如月优雅而入坐到桌边,抬眸看向对面的莫克时,余光扫过桌上的锦色方盒,“这就是本宫要的‘玄极’?” “‘玄极’就在这儿,侧妃信与不信那是你的事,帕格的人头呢?”莫克冷哼了一声。 花如月不语,倒是身侧锦音上前,将手中裹布的盒子递过去,且在顺间隔空封住了莫克的气穴,令其不能运功施展摄魂术。 “侧妃这是要卸磨杀驴?”莫克震惊看向花如月。 懒理莫克,花如月伸手打开桌上的锦盒,里面一块乌黑铁盘置于其中,指尖轻触,丝丝冰凉的感觉,“是块上好的乌金玄铁,但不是‘玄极’,锦音。” 见花如月美眸轻挑有了指令,锦音登时将手伸进莫克怀里,上下翻找,过程中不乏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这让莫克脸红了。 “你一个女人,是不是该有所避讳?”莫克双眼瞪向正对他上下其手的锦音,气呼呼的抗议。 “避讳……本宫好像知道在哪儿了,把他裤子脱了。”花如月这话令莫克大吃一惊。 “别……停……停!我自己拿!”莫克疯了,不都说中原女子最知礼节,最懂廉耻么!可眼前这俩娘们儿赤果果的脱他裤子,这是知理解懂廉耻到底表现在哪里! “没停啊,不是正脱着呢。”花如月觉得莫克过于矫情,她们都敢看,这厮还有什么不敢脱的。 “我服了!服了行不行!‘玄极’被我绑在腿上,不用脱裤子也能抽出来!”莫克都想给眼前两个女汉子跪了,都特么是奇葩啊! 见主人有了吩咐锦音这才收手,直至莫克将一臂长的赤金玄铁从裤腿里抽出来,花如月方才暗吁口气,依着裴彦卿的描述,这玩意该是‘玄极’了。 “花如月,这十天本使者一直在想一件事,萧子祁的右手既然废了,怎么还能在擂台上跟帕格对战那么长时间?这里面肯定有事儿!”莫克提起被锦音扒了一半儿的裤子,恨恨质疑。 “别乱说话,谁告诉我家王爷手废了?”花如月握着手中的‘玄极’,果真是宝物,乌金玄铁已是难得,更何况是赤金玄铁! “要是没废,你要‘玄极’干什么使!”莫克一副‘别想蒙我’的表情剽了花如月一眼,尔后打开锦音刚刚扔过来的盒子,见是帕格的人头,这才安心。 “莫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聪明的人会遭天谴的。”花如月又笑了,那种不怀好意的表情,登时让莫克警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你就是天吧!咳!我们国主说了,只要你愿意,番国愿助瑞王爷一臂之力!”莫克言归正传。 “诚意呢?”花如月收敛眼中异彩,将手中‘玄极’交到锦音手里。 “诚意在你……在她手上啊!”莫克指了指‘玄极’。 “不够。”花如月摇头,大有贪得无厌的意思。 “花如月,这不好吧?在你们毫无锋芒的时候,吾主肯助你们,这不是睡觉都能笑醒的好事?”莫克悻悻耸肩。 “你们倒是想助萧晟宇,他用不用得着呵!他敢杀番国使节,就没想跟你们交好,你们若非损了帕格这员大将,也不必跟暂时毫无锋芒的我们结盟,大家图的都是个‘利’字,别把自己说的跟佛祖似的。”花如月伸手将桌上装有乌金玄铁的锦盒叩起来,伸手要抱的时候被帕格登时拦住。 “干嘛,抢啊?你不是已经拿走‘玄极’了?”莫克觉得花如月话说的刻薄却无语反驳,事实便是如此。 见花如月一对眼珠子朝自己裤腰盯过来,莫克登时收手,“送你了!” “使节就是大方。”‘玄极’是至宝,这块乌金也非凡物,花如月私以为,像这样的东西既然看到了,不拿就是丢! “谬赞了,本使节也是被迫大方。别说本使节没诚意,你若有办法入宫,且到御花园的白玉拱桥下转一圈儿,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莫克音落后起身走向床边,抄起包裹就要离开。 “使节这就走了?”花如月看出莫克的意思,狐疑开口。 “不然呢?等你扒我裤子啊!你……你们都太无耻了!”莫克似受极大委屈般指了指花如月跟锦音,尔后仿佛泣泪而去。 “主人?”房门紧闭,锦音似有深意唤了一声。 “放心,以他的摄魂术,出城不算难事,我们回去!”与番国结盟算是莫雪鸳的意外收获,待他日与萧晟宇撕破脸的时候,她的确需要临国支持。 且说回到瑞王府,花如月第一时间进了裴彦卿的房间,然则当‘玄极’摆在这位俊美神医面前的时候,他竟丝毫不为所动,只盯着眼前半碗血发呆。 “这是谁的血?”花如月顺着裴彦卿的视线注意到了桌上瓷碗里的鲜血,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眼,花如月便觉眼晕,心也跟着似被人揪的紧紧的,她没有晕血的毛病,这是怎么了? “这是血吗?这是我的命啊!完了……这下真完了……”花如月从没见到裴彦卿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情,好似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一样。 “你‘金羽’毒发了?”花如月惊讶看向裴彦卿,不应该吧,算算日子,距离‘金羽’毒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这毒居然会是……”裴彦卿好似没听到花如月的话,一双淡如烟雨的眉峰紧蹙着,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华丽紫袍的萧子祁大步走进来,完全忽略花如月存在,径直走到裴彦卿面前。 “东西呢?”萧子祁声音冷的没半点温度,一张脸倒挂着,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一样。 “在这儿!侧妃好能干啊!有‘玄极’在,本公子定能保王爷右手再现雄风,挥出狂龙之势!”裴彦卿突然变脸,倏的拿起花如月刚刚搁在桌边的‘玄极’,眉眼放光。 “你知道本王说的不是这个!”萧子祁无视裴彦卿手中‘玄极’,薄唇紧抿。 “咳……你得给我时间,这玩意昨天才拿来,怎么可能这么快有结果……”裴彦卿不由的收敛眼中华彩,一本正经开口。 第048章 花晴萱,老子恨你! “你最好快点儿,本王耐性有限!”萧子祁匆匆的走了,就如他匆匆的来,挥挥衣袖,当花如月是一片浮云,看都没看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被萧子祁狠狠摔上的房门,花如月也是醉了。 “花晴萱,老子恨你!”裴彦卿答非所问,使得花如月一头黑线,躺着中枪了! 房门再度开启,湘竹急匆进来在花如月耳边小声嘀咕,花如月微点头,尔后看向裴彦卿,“‘玄极’就在这儿,医不好萧子祁的右手,你便跟着他的右手,一起作古吧!” 花如月撩下狠话,转身与湘竹一起离开房间,裴彦卿隐忍半晌,终于发出一声狼啸,“你们夫妻两个,这是要把我逼死吗?是不是!” 上锁的房门被湘竹打开,花如月迈步进去,正挡了冯雪盈欲冲出来的路。 “宝儿乖,快叫姨娘。”与花如月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四岁的男孩儿,男孩儿长的浓眉大眼,很是讨喜的样子,只是此刻,那双水灵清澈的眼睛里,生出些许胆怯。 “花如月?是你救了我?你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要关我!”冯雪盈做梦也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瑞王府侧妃花如月! “不想知道他是谁吗?”花如月答非所问,而是半蹲下来,将男孩儿推到冯雪盈面前。 “他是谁关我什么事!放我出去!我要去救陆展!”冯雪盈忽的转身径直冲向房门,却在听到男孩儿的声音时陡然止步。 “姨娘,你认识宝儿父亲吗?”稚嫩的声音那么清脆,落在冯雪盈耳畔却如暮鼓晨钟,震的她心猛的一抽。 “你说……你说什么?”冯雪盈怔忡着转回身,晶澈瞳眸顺间闪出泪光,却硬被她逼在眼眶。 “宝儿很想父亲,如果姨娘知道父亲在哪里,求你告诉宝儿……好不好?”看到冯雪盈脸上惊骇的表情,男孩儿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却还是渴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说谁是你父亲……”冯雪盈双腿似灌满铅粉,每走一步都像用尽她全部力气,她一步步走到男孩儿面前,双手紧攥住男孩儿的肩膀。 “陆展……陆展是宝儿的父亲,姨娘你别哭啊……宝儿不问了,不问了你别哭?”明明很害怕,明明就想知道,可看到冯雪盈噼啪掉下来的眼泪,男孩儿却放弃了。 这时,有女子出现在门口,男孩儿忽的跑过去,“娘!” 又是惊雷一喊,冯雪盈忽的看向房门,只见一身着素裳的女人畏缩的站在那里,紧搂着自己的儿子,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过来。 “湘竹。”花如月唤了一声,湘竹自是心领神会,将女子和小男孩儿带出房间。 房门再次关紧,花如月缓缓起身坐到桌边,看着呆愣在面前的冯雪盈,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 “你被捉奸在床的事不是巧合,是陆展将消息透露给花柔依,你们才会被逮个正着。至于陆展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用本宫解释了。”因为亲身经历,所以感同身受,所以看着冯雪盈那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下的眼泪,花如月心痛不已。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他说他爱我的……他是爱我的!”花如月不知道冯雪盈这似近坚定的质疑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只是爱与不爱,又或者爱的深浅,已经有结果了,不是么。 当所有的付出只换来背叛,冯雪盈再也没有了坚强下去的理由,整个人堆坐在地上,失声恸哭。 “你还想见他?”男人的话能信么?花如月这样问自己。 “见!我一定要见他!”冯雪盈猛的抬眸,泪光闪闪的眼睛里充斥着绝顶的悲愤,花如月知道,这一见不可避免,所以她早有安排。 天牢重犯在光天化日之下逃狱的事让萧晟宇勃然大怒,尤其逃走的人是陆展,是让他龙颜受损的这么个人,萧晟宇自难善罢,于是下令御林军,务必要将陆展缉拿归案。 与此同时,九华殿里的主儿也按捺不住了。 “回娘娘,咱们派过去看守的人死了,白府里那对母子……不见了!”在得知陆展逃狱之后,花柔依第一时间派秋荷去白府接人,没想到秋荷带回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你是怎么做事的!”花柔依怒极甩了秋荷一巴掌,愤怒的表情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悔意,她真是糊涂,倘若不知不觉的杀了那对母子,就算陆展逃狱,他还不得乖乖回来找自己! “娘娘,会不会是陆展把他们母子接走了?”秋荷扑通跪地,由着面颊火辣的疼也不敢伸手去揉。 “不可能!本宫命你转走那对母子的时候陆展还在牢里,他怎么可能找到!”花柔依当即否定了秋荷的猜测。 忽的,花柔依恍然般瞪大眼睛,“是花如月……一定是她!拿衣服,回花府!” 此时的花柔依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倘若被皇上或者花如月中任何一人先找到陆展,麻烦可大了! 冬日的阳光白亮亮照下来,明媚了整个大齐皇城,唯有东面的一条深巷,是这皇城的死角,巷子最深处,那间无日客栈已经存在了十年。 房门开启,陆展本能抬头,却在看到对面那抹身影时,神经紧绷。 “雪盈……你没事吧?”陆展狠噎了下喉咙,艰难抿唇。 “没事,他们打你了?”看着陆展脸上的伤疤,还有手上的血痕,冯雪盈一步步走过去,玉指轻抚向陆展的脸颊,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陆展由着冯雪盈抚摸着自己的伤口,声音坚定中透着释然。 “我没事,你的妻儿也没事……”冯雪盈美眸轻闪,似是无意的提及。 “你见到他们了?在哪里?他们现在……” ‘啪—’ “你果然有妻儿!陆展,为什么要骗我?你有妻有子,却还敢说会爱我一生一世!你又是怎么爱我的?说啊!”冯雪盈泪如雨下,双手紧攥着陆展的衣领,如果早知道揭开的真相会是这么残忍,她情愿自己被烧死在冷宫。 “你都已经知道了……”被冯雪盈扇过的地方火辣的疼,陆展停滞在半空的,想要将冯雪盈揽在怀里的手不着痕迹的放下,苦笑着低下头。 第049章 随时准备进来,群殴 “如果我不知道,你还打算骗我到几时?”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男人已经越发看不清楚,可心痛却那么强烈,令她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直骗下去。”陆展收殓起脸上的悲恸,眼神变得冷漠无情。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我做的不够!为了你的仕途,我花光积蓄又动用多少关系!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当上皇城侍卫……” “否则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雪盈,就算只分别五年,我们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五年的时间,足以磨灭一段感情,足以让我遇到这辈子更在乎的人!你懂不懂!”陆展绝情的后退,与冯雪盈拉开距离。 “可你不是这么说的!在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门外,花如月沉默转身,无声走下楼梯,似乎看出主子神情有异,湘竹自不多言,只跟在后面,一股莫名的凄凉萦绕在整间无日客栈里,令湘竹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是因为我需要你,需要皇城侍卫这份差事!为了我的妻儿,我要扬眉吐气,我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陆展的话,似冰冷的刀,将冯雪盈的心脏戳的千疮百孔,血尽,心停。 “所以……所以当危险降临,你义无反顾的选择妻儿,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而我……竟天真的跪在皇上面前,由着他一脚踹开也要爬回去为你求情……可这一切!竟是局!”冯雪盈支撑不住的跌坐在椅子上,失声狂笑,眼泪似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没办法,我不能让……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累,她是无辜的,还有我的儿子,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而你……微不足道。”陆展说着无情的话,心却痛的快要停止跳动。 “微不足道?原来我冯雪盈用命去爱的男人却是这么看我!哈!好一句微不足道啊—”冯雪盈美眸突赤,闪烁的晶莹映衬着血丝,如泣血,如癫狂! “雪盈……”陆展开口,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沉寂的房间充斥着哀怨的气氛,冯雪盈漠然起身,看着眼前无语的男人,终究闭上了眼睛,转身毫不留恋的推开房门。 “如果有来世,别再让我遇见你……” 冯雪盈走了,带着绝望和灰死的心离开了无日客栈,由湘竹送回了瑞王府。 花如月进门的时候看到陆展在抹泪,她相信这个男人是爱冯雪盈的,只是在爱与责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是不是我这么做,就能保住雪盈的命?”陆展先开了口,花如月无语,点头。 “韵枝救过我,给我生了孩子,我已经负了她,所以不能再让她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你能不能……”陆展抬头,乞求般看着花如月。 “有我在,他们会很好。”花如月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可质疑的信诺。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花府?”陆展抹了眼角的湿润,决然问道。 “明日,与我一同。”花如月淡声回应。逃走的陆展在花府出现,一定会让人萧晟宇浮想联翩的,算算日子,叶台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花如月回到瑞王府后心情有些失落,不想在裴彦卿的厢房碰上了心情更为失落的萧子祁。看着颓废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的萧子祁,花如月忽然有些不适应。 “他怎么了?”花如月走近裴彦卿,狐疑指了指椅子上的萧子祁。 “没怎么,很正常啊!那个……本公子要给他换筋,你最好回避一下。”这样都能看出正常?花如月觉得裴彦卿也很不正常。 “换筋?”花如月惊讶质疑。 “‘玄极’之所以称为至宝,是因为它韧性极好,可拉伸,且依附皮肉,有再生能力,只要将咱们这位瑞王爷右手的那根断筋换成‘玄极’,那可了不得了。”裴彦卿不停摆弄着案前的刀片,轻描淡写道。 “不会有危险吧?”花如月看着裴彦卿手里翻转的刃光,特别瘆的慌。 “我比你还担心!对了,别忘了准备东西!”裴彦卿很有深意的看向花如月,却见花如月已然转身去了萧子祁那边。 “王爷没有什么要问如月的?”花如月觉得萧子祁好歹也该关心一下冯震南的事,然则对面的萧子祁却依旧神游,双眼凝神也不知道盯着哪里,默不作声。 花如月又很有耐性的等了一会儿,见萧子祁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不由的直起身,转眸看向裴彦卿,深吸口气,“还是那句话,如果…… “如果治不好他的手,‘雁魂’随时进来围殴,你当我不怕啊!”裴彦卿真是够了! 果然内力不佳,她竟没感受到院中有‘雁魂’成员在,既是这么说,花如月放心离开了。 万事俱备,当裴彦卿撕掉萧子祁臂上的衣袍时,某人终于有了反应,“你说晴萱中的是北昭皇宫秘毒,那她为什么还能活着回到大齐?” “这事儿你问她呀,我怎么知道。”见萧子祁黑眉一竖,裴彦卿不由咳了两声,“北昭皇宫秘毒不算什么玩意,我能解,但就是不知道花晴萱同时又服了什么毒,以致与秘毒相生相克,所以我才不好下手。” “北昭秘毒……动手吧!”萧子祁极愤恨的吼了一嗓子,忽似想到什么,“你那会儿给本王吃的药丸除了止痛是不是还有迷魂的作用?” “何以见得?”裴彦卿手间刀片翻转,自萧子祁肱骨处咻的划过长长的血痕。 “本王刚刚好像看到花如月在我面前闪啊闪的。”萧子祁语闭,裴彦卿后脑滴出大滴冷汗。 “不是好像,她刚刚真就在你面前闪啊闪……” 与裴彦卿的厢房遥遥相对的房间里,冯雪盈仿佛失了灵魂般坐在花如月对面,空洞麻木的眼神漆黑如一片死水。 “湘竹说你找我?”花如月将视线从对面的窗户移到冯雪盈身上,低头呷了口茶。 “我是不是很不孝?”冯雪盈无神的视线终于有了一片水光,声音哽咽。 自无日客栈回来的路上,冯雪盈方从湘竹口中得知冯府遭难,冯氏一族随时都有可能被抄家灭族。而她从离开皇宫那一刻起,脑子里想的却尽是陆展那个负心汉。 第050章 你啊,别装傻啊 “冯府的难你解不了。”花如月轻转着手里的茶杯,指尖不时收紧,很是紧张的样子,换筋?恕她愚钝,真是没听过。 “就算解不了,我也要跟父亲一起死……我想回去。”生无可恋,死或许是唯一可以解脱的方法。 “一个被火烧死的贵妃突然活过来,且出现在冯府,那么皇上可以不用查冯震南的叛国罪了,单是在皇宫纵火救走要犯这个罪名,足以让皇上现在就下旨送冯氏一族在下面团聚。”花如月说的轻描淡写,却有着不可反驳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救我?”冯雪盈终于问出了她一开始就该质疑的问题。 “纯属好意。”花如月这话没错,倘若由着冯雪盈死在冷宫,于她的计划丝毫无损。然她救也并非全无动机,就当是来日给冯震南的惊喜吧。 “就算不回去,至少也该让父亲知道我还活着,这也不可以吗?”冯雪盈似是哀求道。 “时机未到……”花如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眸子下意识转向对面窗户,倘若萧子祁真有意外,介时就算‘雁魂’群殴裴彦卿又能换回什么! “你!”冯雪盈显然有些够了,自出宫到现在,她好像一直都在受眼前这个女人摆布,她可以感激,但不想被控制。 “本宫有办法救冯氏一族脱离险境,留你在这儿只是不想横生枝节,你若还想平安见到自己的父亲,就留下。当然,你也可以任性,无非是让冯氏一族陪你一起死罢了,于我没有半点损失,本宫言尽于此,听与不听,你随意!”花如月音落起身,看也不看冯雪盈一眼,急急走出房门,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亲眼盯着裴彦卿给萧子祁换筋,真是太不明智了。 房门没有上锁,亦无人看着,冯雪盈沉静之后,终究没有选择离开…… 内室,裴彦卿拽了拽手中丝线,指尖轻弹,那以天蚕丝为料再由冰山寒水浸过半年的晶线断成两截,有一半留在了萧子祁的手臂上。 “筋是换好了,但这割肉去皮的伤怎么也得将养半个月,还有那根‘玄极’能不能在里面听话就要靠你自己慢慢磨合……别说我没提醒你,北昭太子沈醉缺德的很,你斗不过他,所以我劝你最好放弃去北昭抢解药的愚蠢想法。” 萧子祁之所以配合换筋,唯一目的便是想走一遭北昭,朝沈醉索要解药解他宝贝疙瘩身上的隐毒。 “就算赔上命,本王也会让沈醉交出解药!”萧子祁决然开口。 “如果陪上命也要不来呢?”裴彦卿绝对是善意的提醒,并没有想打击谁的意思。 见萧子祁一双寒目狠射过来,裴彦卿噎了噎喉咙,“虽然本公子已经说了十遍,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说这第十一遍,小念萱身上的隐毒并不致命,至少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本公子能保她三年不死,所以你实在没必要铤而走险,解药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这种屁,你以后可以不用放了!”小念萱身上的隐毒一天不解,他便寝食难,萧子祁甚至怀疑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能不能活过三年。 且说花如月再进门时,换筋已经结束,萧子祁穿好了衣服正准备离开。 “筋换完了?”眼见萧子祁的右手无力垂在身侧,花如月茫然问道。 “如果侧妃不信,本公子可以扒开来让侧妃验货。”裴彦卿坚定开口时,两对冒着火星儿的眼珠子倏的射过去,令裴彦卿顿觉身上灼出四个黑洞,于是转身,缄默不语,暗自咒骂。 “有事?”萧子祁转回视线,漠然看向花如月。 “没有啊,来看看你,将近午时,如月让后厨准备午膳了。”花如月抬头时正迎上萧子祁无甚表情的俊脸,事实上,自花如月嫁进瑞王府,萧子祁在她面前多半都是这个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没事本王走了。”萧子祁留下微怔的花如月,举步走出房间。 “他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花如月缓过神儿来,狐疑看向裴彦卿。 “小妞,这么明显的拒绝,你没听懂?”裴彦卿有些无语,尔后朝花如月走过来,伸出手。 “什么?”花如月知道萧子祁已不似初时那样排斥自己,但若想让他接受自己,还是任重道远,好在这一世时间有的是,慢慢等也是无妨的。 “解药啊,你跟我装什么傻!”裴彦卿理直气壮道。 “哦……这个可以以后再说,你有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花如月将心思收回来,正色看向裴彦卿。 “有。”裴彦卿狠狠点头。 “给我一颗。”花如月倒也不贪。 “呵呵……呵呵呵……”裴彦卿气的直翻白眼儿,起死回生?丫头,你没睡醒吧! 陆展的失踪令各方动向都显得扑朔迷离,本该在朝堂上定案的冯震南叛国一事硬是被萧晟宇押后再议,皇城戒严,所有御林军皆被派出来搜寻陆展下落,这让一向沉稳的花景奕不能淡定了。 回府后,花景奕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父亲,早朝可还顺利?冯震南的事有没有结果?”看到花景奕进门,花柔依按捺不住起身,急声追问。 “你怎么又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该避嫌。”花景奕皱眉提醒,随手褪了身上朝服。 “避嫌有什么用!一旦陆展落到皇上手里,本宫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花柔依也是急了。 “现在的关键不是陆展,而是皇上的态度,皇上迟迟不给冯震南定罪,到底是什么意思……”花景奕满目焦虑,缓步走到主位,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下手早了。 “刨开瑞王府,除去狄国公府,冯震南是朝中武将的领头羊,皇上若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证据便宰了冯震南,那不是让武将们寒心么!反过来说,皇上也不是瞎子,冯震南对朝廷的忠心更不说用嘴说出来的,皇上会不会因为父亲模棱两可的证据就自断肱骨大臣?” 花如月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屋内一众人抬头,见其人时,各个恨红了眼。 “你怎么来了?”花景奕显然不欢迎同是女儿的花如月。 第051章 说话真有底气 “妹妹来得,本宫就来得,怎么?父亲还要撵我出去啊?”花如月哑然失笑,不请自坐。 “花如月!见到父亲和老身,你怎不知请安!”此刻坐在花柔依身边,一直没插上嘴的白芷凤恨恨怒斥。 “呵,庶母可真长记性,本宫回门之日怎么说的来着?”花如月佯装善忘的想了想,“本宫身为瑞王侧妃,没让你们施礼已是大恩,你们反倒让本宫磕头,庶母这脑子,是不是打小让驴踢过?” “你!”白芷凤恼恨起身,却被身边花柔依拉回座位。 “你一小小的瑞王侧妃见了本宫也要这么嚣张么!”花柔依自是要为母亲出头,也是看不惯花如月的傲慢。 “都什么时候了,妹妹说话还这么有底气,陆展找着了?”花如月挑眉,极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一语闭,厅内三人的视线一下子丰富起来。尤其花柔依,恍若想到什么,腾的站起身。 “是你!是你把陆展妻儿从白府带走的是不是?”当局者迷,有些事只要旁人一个提醒,便能柳暗花明。 “是啊,那两个人对妹妹很重要?”厅里没有外人,花如月自觉不必遮遮掩掩。 “你把他们给本宫交出来!”花柔依恨声怒吼。 “妹妹别急呀,其实他们能有多重要?重要的不过是陆展,这不,姐姐才找着陆展便把人给你送来了,我好吧?”花如月语笑嫣然,令厅内一众人皆是一惊。 就在这时,管家跌撞着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花景奕厉声质问。 “外面来了好多御林军,说是要搜宰相府!”管家一语,花景奕登时明白过来,大步走到花如月面前。 “把陆展交出来!”果然是混迹朝堂的老油条,就是比别人脑子快。 “陆展在府中地窖里,父亲去的早,或许来得及……”看着花景奕煞白的脸色,花如月浅笑嫣然,笑意直达心底。 “你为什么要屡次三番害老夫,到底是为什么!”花景奕很清楚能不能来得及并不取决于他去的早不早,而是由他眼前这个女儿,陌生的连他都认不得的女儿说了算。 “真冤枉,女儿过来送人可是一片好心!”花如月不明白花景奕是怎么舔着脸问的这句话。 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仅仅因为一句‘巾帼不让须眉’,母亲就该死的那样惨?自己就该一尸两命! 打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花景奕心知不妙,大跨步冲出正厅,身后花柔依与白芷凤狠瞪花如月一眼,亦急忙跟了出去。 而此时,一直没有现身的湘竹从外面小跑进来。 “小姐,郑洛说叶台的消息已经送进宫了,陆展在花府出现的事儿皇上也已经知道了,皇上那会儿出的皇宫,估摸着现在快到花府了。”湘竹凑到花如月身边,小声禀报。 “今天可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花如月似是松了口气,起身走向厅门,湘竹先是一怔,尔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个好日子!” 此时的花府前院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十几个御林军将陆展围在中间,兵器交错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花如月樱唇抿成一线,制造这样的场景并不难,她先是将陆展从后门带进宰相府,后又让个小乞丐给大街上的御林军送个字条,待御林军过来,再让陆展适时露个面,如此,便成这样了。 站在花景奕身边,花如月分明看到花景奕袖口微动,虽说是文臣,但她知道,自己这个爹爹平日里会有暗器傍身,而这暗器,却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 “父亲莫要轻举妄动,若是让皇上知道陆展死在父亲的暗器上,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父亲放心,女儿保证陆展什么都不会说的。”花如月上前几步勾住花景奕的胳膊,看似甜腻的笑着,实则却是阻止花景奕要对陆展不利。 花景奕哪里肯信,见有机可乘登时推开花如月,而此时,龙撵已停在府门,周公公尖细的嗓子惊的花景奕错失良机。 与此同时,花如月微不可见的递了个眼神儿给陆展,于是陆展被俘。 “老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花景奕叩首,一众人跪地磕头,花如月也不例外。 “平身。”冰蛰的声音透着隐忍的怒意,地上,花景奕身形微震,不由的看了眼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巧的是花如月也在看他,四目相视间有多少波涛暗涌,是他人所不能体会的。 “启禀皇上,逃犯陆展在此!”御林军禀报之后,萧晟宇踩着戾气的步子走到陆展面前,目光狠戾。 “凭你的本事根本逃不出天牢,是谁救你的?说实话,朕赐你全尸。”萧晟宇一张脸黑如墨炭,声音似冬日裂冰的湖水,冷中透着极寒。 只要是死,全尸和碎尸又有什么区别?花如月就站在萧晟宇背后,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的剪影将她冰锥一样的恨意掩盖的极好。 这么有利的位置,只要她想,萧晟宇随时都会命殒,可她不会的,与死后鞭尸相比,她更喜欢活着凌迟。 陆展演技很好,在他咬碎齿缝毒药的时候,眼睛很是生动的看了眼花景奕,真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好!”有御林军上前想要阻止陆展的自杀行径,却还是不敌毒药来的快。 “岂有此理!”萧晟宇看着陆展的尸体,甩袖进了正厅。身后一众人面面相觑,皆忐忑跟了进去。花如月走在最后,不经意瞄了眼湘竹,湘竹自是明白,悄悄跑开了。 厅内的气氛死寂的如同上坟,花如月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看着这场戏将如何落幕。此时,花柔依最先开口。 “皇上……”娇滴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拉起暧昧的音调,便被萧晟宇凶狠的目光止住。旁边,白芷凤不由的看了眼自己的夫君,意是让花景奕替女儿解围。 “不知皇上突然驾临花府,可是有……”花景奕话没说完,便被从萧晟宇手里甩过来的东西砸中面门。 “你自己看!”萧晟宇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花景奕弯腰时方见砸过来的东西是奏折,于是忍住脸上的疼,小心翼翼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第052章 伪君子和真小人 只见上面写着叶台近日遭凤凰寨一帮贼匪突袭,那些贼匪并未伤及百姓,而是将存放于府衙的几百件兵器抢夺一空,且留下字条说是物归原主,奏折下面还附着一张兵器上的兵徽,虽说形似北昭兵徽,可偏偏上面多了两处不太清晰的印记,但也足以证明那些兵器与北昭无关。 “皇上……这……这不可能啊!”花景奕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些兵器原是出自他的手笔,就是借以嫁祸给冯震南的,怎么可能错! “不可能?叶台八百里加急,已将余下兵器送进皇宫,朕会迂腐到连北昭兵徽都不认得!”萧晟宇的怒音在正厅回荡,震的人心胆皆颤。 “如果这些兵器是凤凰寨的,那也足以说明冯震南跟凤凰寨的贼匪勾结,欲谋大齐江山!”花景奕情急之下的辩解可谓是漏洞百出了。 “宰相好大的忘性!花晴萱率‘幽冥十三骑’能击退北昭大军,便是借助凤凰寨的支援!凤凰寨有反大齐之心还会不会去支援花晴萱!”萧晟宇言外之意便是此事绝无可能。 “冯震南勾结凤凰寨,凤凰寨勾结花晴萱,花晴萱勾结北昭,那便说明冯震南也是勾结北昭……” ‘啪—’巨大的愤怒令萧晟宇甩掉桌上茶具,瓷片碎裂一地,花景奕扑通跪地时,偏有碎片那么调皮的刺进肉里,令他痛,却不敢吭声。 “花景奕!是不是假话说的太多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了!花晴萱有没有勾结北昭,你我心知肚明!别以为你与冯震南的私怨朕不知道!”萧晟宇的厉吼令整个正厅的气氛降至冰点。 半晌,萧晟宇冷然看着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花景奕,“朕已然下旨解除冯府戒备,恢复冯震南上朝议事的权力,明日早朝,朕希望能看到你的态度!” 见萧晟宇要离开,花柔依权衡之下默默跟了上去,“你暂留花府,不必回宫了!” “皇上!”花柔依无比震惊的看着萧晟宇,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应该跪下来,领旨谢恩。 整场戏落下帷幕,结果是花如月十分愿意看到的,也因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所以萧晟宇并未在意她的存在。 回到瑞王府,萧子祁已在房间候她多时,跟了主子这么久,湘竹很清楚这个时候她该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门口处,花如月娉婷而入行至桌边,眼见萧子祁一双清眸紧盯着自己却不置一词,手指提壶斟了杯清茶递过去。 “自嫁入瑞王府,如月一直以为王爷是发自内心的忽略我,而今见到王爷这样深情凝望的目光,足矣。”花如月嫣然浅笑,将茶杯递到萧子祁面前。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凤凰寨的冷啸天为什么会帮你?”萧子祁黑脸,却还是接过茶杯。 “他帮的是冯震南。”花如月见萧子祁视线移至别处,退几步坐到萧子祁对面。 “冯震南被萧晟宇软禁的时候半点准备也没有,而且他与冷啸天无甚交情,花如月,你是不是借了……” “如月是借了大姐的幌子,因为如月知道冷啸天欠大姐天大的人情,王爷还想知道什么?”花如月料到萧子祁来的目的,索性和盘托出。 “为什么晴萱的事,你知道的这么多?”萧子祁就想知道这个。 “身为花晴萱的妹妹,我知道再多也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质疑的。”花如月声音渐沉,谎话说的理直气壮且毫无违和感。 “那你知不知道,她心里……可有本王一席之地?”萧子祁的话令花如月心弦倏的绷紧,端着茶杯的手莫名一颤。 房间静寂无声,萧子祁暗自咬牙,当初为让萧晟宇顺利登基,花晴萱不惜跪在自己面前,决然哀求,若她有半分想到自己,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到此,萧子祁忽然自嘲起身,纵步到门口时,花如月缓缓启唇。 “有。”花如月的声音止住了萧子祁的脚步,但见萧子祁转身,花如月美眸闪亮,“那日一跪,大姐回去后哭了好些个晚上,她说此生唯一有负之人便是王爷,若有来生,非君不嫁。” 萧子祁的喉结滚动了一个来回,晶澈清眸隐隐泛起泪光,“多谢。” 看着萧子祁淡入夜色的落寞身影,花如月泪如雨下,此便是来生,如月还你这一世深情…… 深夜的无日客栈冷的让人有些发寒,冷风瑟瑟,忽有寒流鼓动窗棂,凉意沁入肺腑。 房间里,一根素白蜡烛燃着微弱的光,将桌边一中年男子的面容衬的忽明忽暗,虽过半百,可那张脸仍英俊非凡,剑眉星目,虎目如珠,薄唇紧抿的弧度在听到房门响起时,消失无迹。 “如月?”花如月并未遮掩,以真面视人。 “冯伯伯没想到是如月吗?”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些许痕迹,曾经丰神俊逸的脸上隐隐有了皱纹,却丝毫无碍眼前男子的魅力。 虽是武将,冯震南却有着儒生独有的优雅和淡然,这样的男子,当初为何没能入得了母亲的眼呢?花如月一顺间的怔忡,随即在心里苦笑。 “的确没想到……禁锢解除后老夫了解过事情的始末,如月,是你救了伯伯?”纵有这样的推断,冯震南却无法相信。他所认知的花如月,懦弱,胆怯,毫无承担,没有主见。 “算是尽了绵薄之力。”花如月谦虚的肯定了这一事实。 “丫头,你变了,若是玉心能知道,定十分欣慰。”冯震南微微点头后,彼此落座。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冯伯伯以后打算怎么办?”花如月恬雅提壶,亲自倒了杯茶推到冯震南面前,温声开口。 “以后?”冯震南接过茶杯,狐疑看过来。 “大齐的朝堂上只要还有花景奕,冯伯伯便要时刻提防,萧晟宇也算不得什么明君,所以这朝堂,冯伯伯实在无须留恋。”花如月清晰道明来意。 “你……你这算是在说服冯伯伯莫与你父亲作对?”冯震南一顺间的失望,苦涩抿唇。 “世人皆道小人可恨,如月却知伪君子比小人更可恨,偏偏花景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恕如月直言,以冯伯伯气度和胸襟,斗不过他。”花如月淡声开口,语气中已无半点亲情。 第053章 我们的仇,可深呢 “如月,你让冯伯伯糊涂了,你……你是在骂你的父亲?”冯震南惊讶看向花如月。 “没有骂的意思,如月说的是事实。”看着冯震南惊愕不已的目光,花如月复又开口,“如月希望冯伯伯明日上朝莫理花景奕的态度,只求皇上砍了花景奕的脑袋。” “为什么……如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冯震南紧皱剑眉,似有深意的看向对面女子。 “冯伯伯若信得过如月,明日早朝便跟花景奕拼个你死我活,皇上必不会依你,所以冯伯伯便当即解甲归田,远离是非之地吧,至于其他,如月不便多说。”花如月最终道明来意。 “你如何断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眼前的花如月给了冯震南太多意外,这让人难免好奇。 “冯伯伯不是别人,如月不会威逼,不会利诱。”因为了解,所以自己救冯氏一族逃过死劫这么大的恩情,他必定会还的。 “好,只你这句不是别人,冯伯伯就答应你!”冯震南端杯饮尽茶水,铿锵开口。 其实不管是花如月还是冯震南,他们都很清楚,明日朝堂之争花景奕必胜,原因无二,在萧晟宇心里,花景奕纵有万般错,可他在朝中的人脉和关系绝非冯震南可比。 就好像是自己的手,欠了可以抽两下,却砍不得。 当然,不是说冯震南没有地位,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萧晟宇不会为了一个只忠于大齐而非他的武将,宰了一个只忠于他而非大齐的狗腿子。 轻叩的敲门声唤回了花如月的缕缕思绪,湘竹急步进来禀报,说是瑞王府出事了。 且待花如月回到瑞王府时,陆展的妻子已经跪在冯雪盈面前哭成了泪人儿。 “求你把解药给我,只要能让宝儿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韵枝跪匍在冯雪盈面前,泣声哀求。 “真的什么都愿意?如果,我让你死呢?拔下你头上的簪子,插进胸口,这样你儿子就安全了,没剩下多少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冯雪盈冰冷的眸子斜睨向地上的韵枝,声音冰冷的让人心颤。而她身后的软榻上,陆宝已经昏迷了半个时辰。 “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韵枝看着床榻上的宝儿,豆大的眼珠滚到了地上。 “我们的仇,可深呢!”冯雪盈狠戾低叹,“再啰嗦,这孩子就没的救了!” “好……我死……只求小姐能信守承诺,饶这孩子一命,若是……若是能把他交给他的父亲……” “还啰嗦!”冯雪盈听不得‘父亲’二字,只要想到陆展的背叛,她便心如刀绞。 无语,韵枝流着泪,缓慢抽出发髻上的簪子,蓄满泪水的眼睛紧盯着榻上的男孩儿,猛一狠心,手起簪落,却在下一秒被人挡开。 “湘竹!”花如月美眸如冰,狠戾瞪向冯雪盈的时候已命湘竹将榻上男孩儿抱起来,送去对面厢房。 “夫人快起来吧,那边儿有神医,定不会让宝儿有事的!”湘竹临走时将韵枝一并叫了出去。 房门吱呦作响,冯雪盈心有不甘的想要冲出去拦下,却被花如月猛的扯拽回来。 “你为什么要拦我!她该死……” ‘啪—’极重的巴掌落在冯雪盈脸上,震的她仿佛雕塑般定在那里,惊骇看着花如月眼中顺间充斥出来的血丝。 “该死的是陆展,是你!陆展已有妻儿,为了仕途竟然背妻偷情与你厮混!你既知他有妻有子就该悬崖勒马,却心生歹意要害这对无辜母子!我问你,那妇人有什么错?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谁,还有宝儿,他只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他还曾经莫让你哭!那么善良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你,可对得起他们!你说啊!” 城楼时的惨烈再度浮现,花如月的心仿佛是被无数细线缠的密密麻麻,稍稍牵动一根,便疼的无以复加,她是活过来了,可她救不了自己的俊儿! “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看着花如月赤荼眼中无声滑落的泪水,冯雪盈僵硬怔在那里,有些心虚。 “我激动,那是因为你差点儿罪无可恕,罪犯滔天!”花如月几近咆哮,尔后不顾冯雪盈眼中的错愕,甩袖离去。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午夜梦回泪湿锦枕,她是有多么思念自己的俊儿!不想落泪,因为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当看到宝儿无声躺在榻上,看到韵枝舍命救子的时候,所有的隐忍在那一刻爆发,她悔,她恨,她连救俊儿的机会,都没有! 庭院深处,花如月痛苦中掺杂着绝望的呜咽声触动了身后那抹人影的心脏。 “宝……宝儿没事,只是中了一丢丢的迷药而已……”裴彦卿原是想借着宝儿的事逼花如月把‘金羽’解药交出来,可在看到花如月这般时,竟不知不觉的说了真话。 “好大的风……”兀突的声音惊动了佳人,背对裴彦卿,花如月狠狠闭上眼睛,抹了泪,方才转身。 皎洁的月光铺洒下来,映衬在花如月白皙无暇的脸上,散出淡淡的光晕,泪痕隐约,泪珠悬在睫毛上遥遥欲坠,这一刻的心动,注定了他裴彦卿的一世悲欢! 意识到花如月一双含泪美眸盯上自己,裴彦卿恍然点点头,“这风真是太大了!没事儿的话本公子先回房,你也快回去吧,若是被吹走了可怎么办!” 裴彦卿说的那样认真,硬是逼的花如月后脑流下大滴冷汗,见裴彦卿转身下了凉亭,花如月的声音随后阴恻恻飘际过去,“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 “今晚什么事?”裴彦卿的回答令花如月十分满意。 待裴彦卿离开,花如月独自倚在凉亭沉静了许久,直至将胸腔翻滚的恨意压回心底,方才默然起身回了房间。 静谧的庭院连微风都不曾光顾,角落里,裴彦卿缓缓走出来,视线落在花如月孤独寂寥的背影上,心里一点痛,仿佛点墨于池,慢慢润染,可又好像不是一点点…… 第054章 人有失手,他有失蹄 如果在以往的印象中,花如月刻薄,阴险,狡诈再加上翻脸不认人,那么经过今晚,裴彦卿觉得还应该再加上一条,脆弱。 原本以为昨晚的事就那么过去了,可翌日清晨,当花如月从湘竹嘴里听到特别意味深长的关切时,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姐,你昨晚没事吧?”湘竹将食盒搁在桌上,边拿出早膳边试探着问道。 “没事。”花如月摇摇头。 “嗯……可……”湘竹犹豫了一下,“可裴神医说你昨晚在凉亭的时候哭的很惨,还问我是不是因为宝儿的事。” 湘竹音落,花如月差点儿没让嘴里的参粥噎死,那丫可不是这么保证的! “胡言乱语,莫听他的!”花如月暗自咬牙,神色却是如常。湘竹也觉得以自家小姐现如今这么强大的内心,哭的很惨这种事基本不会发生在自家小姐身上。 待湘竹退下,花如月无甚胃口,眼下已过卯时,也不知道金銮殿上进展如何了。不过以花如月对萧晟宇的了解,过程或有偏差,但弃帅保相的结局定是必然。 偌大的金銮殿,一片死寂沉沉。 众朝臣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在花景奕主动走出来承认冤枉冯震南,且当众赔礼认错之后,冯震南竟双膝跪地,叩求皇上杀花景奕以还冯氏一族百年忠臣的名望,客观来讲,这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冯老将军,此事宰相确有疏忽之处,朕已下旨罚他三年俸禄并勒令其反省,鉴于没有铸成大错,也非不可原谅。”萧晟宇端坐在龙椅上,温声开口。 “老臣爱女盈儿尚未获罪便死于冷宫尸骨无存,而与之私通的侍卫陆展逃狱后却在花府寻得,未经拷问便服毒自尽,这其中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至于是什么老臣不想深究,只求皇上斩花景奕,以慰藉我冯氏一族对大齐的忠心。” 说者有意,听者亦有心,冯震南一番言词虽未替自己女儿开脱,但话里话外直指花景奕是幕后主谋,此话一出,武将中不时有轻唾的声音传来,花景奕顺声望去,只见一众武将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 “皇上明鉴,老臣与陆展没有半点关系!”当朝认错,花景奕本就羞愤,眼下又被冯震南反咬一口,顿时失了些理智,殊不知这个时候的解释就是掩饰。 可萧晟宇知道啊,冯雪盈死的半点也不冤枉,当晚捉奸在床,她护那侍卫护的可紧! 不止萧晟宇,冯震南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没有大肆渲染此事,点到即止,而对于女儿的行径,冯震南只道悔不当初。 “该罚的朕已经罚过了,若诸位爱卿没有本奏,退朝。”萧晟宇愠怒抿唇,他让花景奕在朝堂表明态度,是给了冯震南天大的面子,是想挽留这份君臣情谊,冯震南不是傻子,如果不是他金口玉言,花景奕本是幕后指使,实不必出面认这一切。 可眼下,冯震南非但不感恩,还步步紧逼,挑战皇权,这不是他能容忍跟纵容的。 “臣有本奏!”众臣欲恭身退离时,冯震南缓慢开口,且双手摘下头顶乌纱,“老臣年事已高,做事有心无力,特请辞解甲归田,求皇上成全。” 冯震南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文臣武将皆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尤其花景奕,万没料到冯震南竟来这么一手,他这是要逼皇上作决断么! “容后再议!”萧晟宇剑眉微皱,冷声回绝。 “求皇上成全!”冯震南心意已决,大有不同意便长跪不起的意思。 金銮殿再次静谧,所有人屏气凝神,视线不时游走在皇上,冯震南和花景奕中间。半晌,萧晟宇剑眉一横,“准!” “老臣谢主隆恩!”圣意已下,跪在地上的冯震南不由狠松口气,不问原因,他只愿遂了花如月的心意。 而此时的萧晟宇哪里知道,这盛怒之下不经大脑的决断,已悄然打开了他昏君名号的大门…… 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个上午,花如月没等来郑洛的消息,倒把李管家盼来了。 “回禀侧妃,王爷回来了,这会儿在厅内正等您过去呢。”李管家进来时,湘竹已被花如月派去了红馆。 “知道了。”萧子祁的消息一向灵通,莫不是他听到什么所以过来找她了?花如月正想着,余光见李管家并未退下,“还有事?” “老奴听裴神医说您昨晚在凉亭里哭的很惨,一时惶恐,倘若是老奴办事不周,侧妃只要提出来,老奴必改!”李管家一语,花如月脆弱的小心脏咔嚓裂了道缝,她傻了,她居然信了裴彦卿的话!昨晚她该杀人灭口的啊! “莫听他胡说,他吃错药眼睛花了。”花如月搪塞应声,起身走出房门。李管家迟疑片刻跟了过去。 “裴神医也能吃错药?”管家只跟在花如月身后,万般不解。 “人有失手他有失蹄,有什么好奇怪的!”花如月磨牙,李管家好似听出自家女主子的语调有些高亢,登时缄默不语。 步入正厅,花如月强大的内心在听到萧子祁的质疑时,彻底破功了。 “裴彦卿说你昨天晚上哭了?为什么?”萧子祁清眸扫向花如月,狐疑问道。 “换个问题。”花如月原本酝酿好的微笑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冯震南居然辞官,是不是你的主意?”萧子祁言归正传,对于花如月哭与否,并不在意。 “王爷是来感激如月的?”冯震南果真言出必行,这个世上,不是谁都能将功名利禄当作粪土。花如月不否认,如果不是昨晚一见,冯震南未必会有这样的决心,而他,也必是对自己极为信任,才会朝着自己的指引,走的毫不犹豫。 “花如月,本王真是看错你了!冯震南以一介布衣,他怎么斗得过堂堂宰相!你隐藏的可真深!”萧子祁怒斥,眼中透着失望。 “到现在,王爷对如月竟然还有这样的怀疑……众所周知,冯震南是因花景奕辞官,那么冯震南哪怕是割破手指头,所有人都会联想到花景奕身上,眼下最不能让冯震南有事的就是花景奕!”花如月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叫人个都能懂。 第055章 你想杀人灭口啊 “本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冯震南辞官!”萧子祁恍然,许是换筋的缘故,好像灵台都跟着不太清明了,萧子祁如是想。 “王爷在南域的三十万大军都没个正经人带,把冯震南……唔唔唔……”花如月话音未落,便觉眼前忽的一道黑影,紧接着自己一抹芳唇便被萧子祁的手堵的死严,令她不能呼吸。 ‘咻—’再紧接着,萧子祁的身影化身紫蝶,在空中倒飞出优美的弧线,最终砰然落地,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硌到了门槛儿上。 “你居然有暗卫?”萧子祁疼的俊颜扭曲,狰狞低吼。 “你想杀人灭口啊!”花如月也不乐意了,说话间退了突现的锦音。无力反驳,萧子祁忍着剧痛起身,步姿十分别扭的坐回原处。 “你是怎么知道的?”萧子祁恨声看向花如月,却在花如月得意的表情中猜到了答案。 “晴萱连这个都跟你说了?”萧子祁简直不敢相信。私自拥兵一万便是死罪,萧子祁却有三十万大军未入军册,这件事的绝密程度可想而知。 “王爷连这个都跟大姐说了,你也不怕大姐掀了你的老巢!”花如月无意识的应了一句,却听得萧子祁一声苦笑。 “她若不许,本王不会留。”萧子祁的话令花如月心里一痛,她怎会不知。 当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挣扎过,可出于对萧子祁的信任和愧疚,她暂且搁置此事,原是想静待时机劝萧子祁自行解散,好在她没来得及。 “冯震南三日后离开皇城,王爷把握时机,莫失人才。”花如月眸色转淡,轻声开口。 “你为何诚心助我?”眼下就算是个傻子,也能体会到花如月种种所为并无私心。 “王爷终于相信如月的诚意了?”花如月敛了眼底微不可见的苦涩,抬起美眸,宛若春花般的笑容令萧子祁似被冷水打了个激灵。 “可你没有理由啊?”萧子祁相信,但却不解。 “理由就是……如月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花如月恬静温雅的一笑惹的萧子祁腾的站起来,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瞪向对面女子。 “你别血口喷人,本王根本没碰过你!”萧子祁如此强烈的反应令花如月差点儿吐血成云。 “那王爷碰过谁?”花如月脑子里顺间浮现出‘别苑’二字,虽然没有资格嫉妒,可她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本王……”萧子祁将将想了一下,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似回味,又似留恋! 看到萧子祁的犹豫,花如月漠然起身,与萧子祁擦肩而过时脚步停顿,“王爷若不喜欢,如月也可以是别人的人!” 花如月说了气话,这辈子,她只会是萧子祁的妻,死,也是他的鬼。 离开正厅,花如月美眸黯然失色,是不是负了一世情,便再也求不得了?萧子祁对别苑女子用情那样深,就算求,结果尚且是未知数,不求,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呵! “小姐,事情办妥了!”花如月怅然之际,湘竹小颠儿过来,认真道。 “准备轿子吧。”花如月收殓思绪,叹一声随缘。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距离城楼惨死已有两月,人事两翻新,唯一不变的就是这车水马龙的大街,轿子里,沉默许久的冯雪盈终于开口了。 “昨晚你哭了?因为宝儿?”花如月在听到这句话时,素来淡定的容颜开始龟裂,还有谁?还有谁不知道她昨晚哭了!裴彦卿你个长舌妇,你给老子等着!等我把你舌头剪下来喂狗! “算是吧。”花如月淡声抿唇。 “只是蒙汗药,我对那孩子没动坏心眼儿……可你若不闯进来,我或许不会拦着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跟陆展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冯雪盈揉着手里的锦帕,声音凄凉中透着哀怨。 “如果不是你,他们的结局也定会不同。”或许没有荣华富贵,至少可以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 “是吧……你想带我去哪里?”冯雪盈悄然抹了眼角的泪,狐疑开口。 “快到了。”轿子一路朝西,已经出了城门。 僻静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马蹄急踏的声音,骏马长啸,飞驰的马车戛然而止,有轿夫拽下木凳,韵枝带着宝儿茫然掀起轿帘,走下马车。 “请问……”韵枝想要开口,却见轿夫已扯拽缰绳,驾着马车顺来时路扬长而去。 “娘亲,宝儿害怕。”小小稚子紧贴在母亲身边,怯怯低喃。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踉跄着狂奔过来,随着身影愈渐清晰,韵枝眼泪滚滚涌落。 “父亲……是父亲!”宝儿惊喜欢呼,尔后松开母亲拼命一样跑过去,眼见跌倒时却被陆展紧抱在怀里。 “宝儿!父亲好想你!”陆展高举儿子,劫后余生的喜悦在这一刻爆发。身侧,韵枝抹了泪,“事情……过去了吗?”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带你走,还有儿子,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陆展将宝儿抱在怀里,转身时伸手,三个人抱作一团。 暗处,冯雪盈的眼泪滴成断了线的珠子,“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让我看这些?” “你可以选择走出去,我不会拦你。”花如月淡声开口,美眸无波。 泪水模糊视线,冯雪盈心痛不已,她要走出去吗?要去破坏眼前这么美好的画面吗?又或者五年后的重逢,本就是错!那么她,还要不要继续错下去…… 马车滚滚前行,慢慢成了黑点,渐渐消失在眼前,冯雪盈只觉心空了,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被人抽走,再也寻不回来,可心,又好像踏实了,从没有过的踏实。 “不后悔吗?”身后,花如月的声音飘际过来。 冯雪盈摇头,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 既是将冯雪盈带出来,花如月便没想过再带她回去,且将其安顿在西郊道观之后,花如月总算松了口气,只待冯震南离京,这一局,她完胜! 乘轿回到瑞王府,花如月好死不死的在府门碰上了裴彦卿,真真叫冤家路窄。 若非亲身经历,她怕真是看不出,眼前这个绝色嫡仙,倾城无双的可人儿,居然嘴巴那么欠,但凡让他知道什么,那便算是昭告全天下了! “如月啊,你去哪儿了?本公子找了你一上午!”见花如月下轿,裴彦卿欢喜迎了过来。 第056章 有事?好事? “可巧了,如月也正有事找裴神医呢。”花如月皮笑肉不笑的抬起美眸,笑容极为灿烂。 “有事?好事?”裴彦卿怔了怔,狐疑问道。花如月不语,点了点头。 眼下对于裴彦卿来说,最大的好事莫过于花如月交出‘金羽’解药,如裴彦卿所料,回到厢房之后,花如月果真拿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 然,就在裴彦卿伸手的时候,花如月却后退几步。 “干什么?侧妃该不是想反悔吧?”裴彦卿警觉开口,称呼一下子正式起来。 “不会,本小姐素来说一不二,像出尔反尔这种龌龊小人的行径,我真是死都不会做的。”花如月恨呐,昨晚是谁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眼下整个瑞王府的人都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说如月你对本公子绝不会这么无情的。”裴彦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只不过……没有解药,我怎么给啊。”花如月一双无害的眸子晶莹闪烁的看着对面的裴彦卿,手指一捏,墨绿药丸顿时化作灰飞,舔都舔不起来。 “花—如—月!”裴彦卿再也不能保持嫡仙之姿了,面容扭曲的不成样子。 “神医别急啊,解药是没了,可药方还是有的,所以神医只要乖乖的呆在瑞王府,直到王爷右手舞出狂龙之势,如月自会奉上。”花如月嫣然一笑,只不过那笑容落在某人眼睛里,硬是给窝出了内伤。 直至花如月摔门离开房间,裴彦卿方才上前,俯身抹了下墨绿药丸化成的粉末,轻嗅,淡如烟雨的眉峰不由一挑,非‘金羽’解药! 于是经过一番严肃认真的思考之后,裴彦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花如月费力演这出戏码,究其原因,是不想让他离开。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裴彦卿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不得不说,这样的智商,也太让人捉急了…… 与此同时,在朝堂可谓大获全胜的花景奕,回府后却是一脸愁容,白芷凤并未察觉,肆笑的端茶过来。 “那个冯震南也不瞧瞧老爷在皇上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居然敢鼓动皇上砍老爷的脑袋,我看他真是疯了!”与花景奕相反,白芷凤在听到这件事后,有种吐气扬眉的感觉。 “你懂什么!好个冯震南,以退为进,这是要把老夫逼到绝地啊!”花景奕挥开白芷凤手里的茶杯,恼恨低吼。 “不会吧?在你跟冯震南之间,皇上不是选了你?”白芷凤不解。 “那是因为老夫在文臣中的地位,再加上冯震南有挑战皇威的意思,才会是这样的结果,倘若一日,老夫在皇上心里没有利用价值,你以为老夫还能活着走出朝堂?”为相数十载,花景奕已经养成了深谋远虑,未雨绸缪的性子。 “那……那怎么办才好?”白芷凤心惊开口。 “替老夫把朝服拿来。”远虑可以慢慢想,眼下,他必须表现出对圣恩该有的忠诚和感激。 “朝服?老爷要干什么?” “负荆请罪!”花景奕说的有些无奈,当日他选择抛弃长女花晴萱,牺牲次女花如月,求的便是萧晟宇足够的信任,却没料及到头来,自己会沦落到这般被动的境地。 倘若有花晴萱在,他又善待花如月,那么以花晴萱在朝堂的威望,谁不忌惮他三分,再与狄国公府交好,他的地位必会坚如磐石。 直到此刻,花景奕终于有些后悔,他不是站错了排…… 皇宫御花园 得到消息的孙清瑜已经在御花园候了许久,方才等到不远处走过来的那抹身影。 “清瑜恭迎皇后娘娘回宫。”虽是‘恭迎’,却只是象征性的俯了俯身子,语气也无半点恭敬。 “哼!”花柔依冷眼扫过孙清瑜,欲绕过却被孙清瑜正面挡住。 “皇后娘娘看似心情不好?不对啊,花宰相刚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皇上为了他把冯老将军都赶出皇城了,这么大的天恩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孙清瑜看似吹捧的恭维着。 “你知道就最好!”花柔依凛声,轻蔑开口。 “知道,当然知道,所以皇后娘娘不在宫中这几日,清瑜向皇上自荐替皇后娘娘分忧,彻查冷宫失火一案,这不,才听得皇后娘娘回宫,臣妾就来禀报了,失火不是意外,乃是御膳房的小太监有意纵火,说起来那小太监皇后娘娘也认得,便是当初伺候在前皇后花晴萱身边的小东子,后来调去了御膳房。”孙清瑜轻柔抿唇,道出所谓真凶。 “小东子……你怎么查到他身上的?”花柔依陡然一震,那小东子原是跟在花晴萱身边的,可后来被她收买,替她做了不少缺德事,其中一条便是协助自己给当时还是太子的俊儿下毒。 事成之后,她本想提拔小东子到自己宫里,可经萧晟宇有意无意提醒,她才将小东子分配到御膳房,也算是个肥差。所以这皇宫里鲜少有人知道小东子是她的人,可要命的是,皇上知道! “自有神人指路。”孙清瑜似有深意的应了一句。 “花如月……又是花如月对不对!好啊,你们果然勾结在一起了!”花柔依恨声低吼。 “该说的臣妾都说了,这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还是快些回宫,若是冻坏身子,清瑜可是担待不起。”孙清瑜美眸弯弯,笑的别有深意。 直至花柔依拂袖离去,孙清瑜方才缓缓起身,锐利眸子散出幽幽的冷光。 “娘娘,奴婢不明白。”身侧,彩玉实不理解主子何必多此一举,冷宫的事花柔依迟早都会知道,何须自家娘娘主动过来挑明。 “本宫不过是想提醒花柔依,这件事,花如月才是主谋。”孙清瑜直起身,扯了扯略有褶皱的长袍,樱唇抿笑。 “奴婢还是不明白,花柔依既已知道娘娘跟花如月结盟,那么谁主谁次在花柔依眼里有分别吗?”在彩玉心里,花如月算是恩人的。 第057章 活活气死的大将军 “分别可大呢!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擒贼先擒王,本宫要让花柔依知道,本宫走的每一步都是听从花如月的指点,只要扳倒花如月,本宫便不足惧。这样一来,花柔依的矛头会直指花如月,至少,她不会花太多心思对付本宫。”孙清瑜瞄了眼九华殿的方向,声音清冷。 “娘娘是……是在利用花如月?”彩玉心下微沉,试探着一口。 “她又何尝没在利用本宫,彩玉你记着,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她选择跟我们走在一起,一旦这个敌人消失,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花如月这个人,我们不得不防。”孙清瑜声音渐沉,带着狠戾的味道。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冯震南携家眷离开皇城,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东城门,前来送行的武将不乏有黯然神伤落泪者,朝中武将凋敝,皇上重文轻武,这让他们对自己的仕途深深担忧。 离开皇城差不多五十公里的地方,冯震南下令暂休,自己则带着心腹侍卫以寻水之名进了旁边的树林,且在树林深处看到了早已候在那里的萧子祁。 “老臣拜见瑞王爷!”阳光下,萧子祁一袭紫袍迎风而立,剑眉星目,墨发轻扬,仅仅是一个站立的动作,已能显出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和睥睨天下的王者尊威。 “冯将军快起!”萧子祁上前一步扶起冯震南,声音谦谨中透着恭敬。 “不知瑞王爷找老臣来有何要事?”未离皇城时冯震南接到了萧子祁的密件,原本他还在犹豫,只是在想到花如月已是瑞王侧妃后,便拿定主意要见上一见。 “子祁肯请老将军改路到南域一行!”萧子祁双手拱拳,坚定开口。 “南域……” 寻得水源的老将军走出树林,将将歇息一会儿便下令车队起启,直奔故里。而在树林的另一头,冯震南则进了萧子祁专门为其准备的马车,车厢里,他看到了本该死在冷宫的女儿,父女相拥,一时老泪纵横。 马车朝着南域方向行去,愈渐愈远。 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萧子祁不猜也知道是谁。 “如月很好奇,王爷是怎么说服冯老将军去南域的?”花如月停在萧子祁身边,视线随着萧子祁的视线落在了远去的马车上。 “若本王游说不成,你便拿冯雪盈威胁他?”见花如月没有回话的意思,萧子祁也不深究,“其实本王也很好奇,你要怎么处理那个假的冯震南?” 四目相视,二人皆是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皇宫御书房 看着手里的奏折,萧晟宇愠沉的脸色越发黑如墨炭,身边候着的周公公心道这是龙颜大怒的前奏,心下好奇那折子上到底写的什么。 “花景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萧晟宇狠摔折子,暴戾低吼。见奏折摔落在地,周公公尽职弯腰去捡,却在看到上面的字样时身子一抖,不是吧? 冯震南在回乡途中急火攻心,吐血而亡?这意思就是说冯震南是被气死的啊!一代名将下场之凄惨足以令世人嗟叹,嗟叹之余,作为始作俑者的花景奕自要被唾弃一番,而同样受到唾弃的,还有同意冯震南解甲归田的萧晟宇。 于是乎萧晟宇在市井中隐隐有了‘昏君’的名号,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别苑的哭声牵扯着萧子祁每根神经,从黄昏到黎明,小念萱的哭闹一直没有停止过,即便是吃了裴彦卿开过的药方,小家伙脸上的红疙瘩也没有转好的迹象。 看着怀里痛苦却不能言说的小念萱,萧子祁赤红的眸子泪光重重,心痛的似要炸开一样。 直到裴彦卿又给小家伙灌了些药进去,小念萱方才沉沉睡下。 “怎么会这样?”离开内室,萧子祁迸着青筋的手狠狠攥起裴彦卿的衣领,声音沙哑难辨。 “她……她身体里的不是毒素……竟是……竟是蛊虫幼卵,那些幼卵开始孵化,所以小念萱才会……”裴彦卿狠噎着喉咙,脸色同样惨白,他很难想象,若蛊虫在小念萱身体里孵化之后,会是怎样惨烈的情景,而现在,他除了延缓蛊虫孵化的速度,什么也做不了! “你说什么?蛊虫?你说……你说念萱身体里有蛊虫?她才多大!她怎么受得了这些!你说啊—”萧子祁顺间癫狂,呼啸出掌劈向裴彦卿,裴彦卿躲闪不及,生生被那掌风拍的吐了血。 “害她受罪的又不是我,你拍我有什么用啊!”裴彦卿单手捂住胸口,发泄般踢飞身边的椅子。他何尝不难受,那么可爱的女娃,他也心疼呵! “沈醉!本王这就去找他!”萧子祁双拳紧握,眼中赤红如荼。原是想练好右手,再筹谋一阵便去北昭,可现在,萧子祁一分钟也等不及了! “一个月!我能保她一个月无恙……”这一次,裴彦卿没拦萧子祁,他也是太心疼这孩子了,如果没有解药,那么等待这孩子的,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其实若单纯只是北昭秘毒,裴彦卿有的是办法,可眼下掺杂蛊毒,那么对解药的要求便是一厘不差,他不敢冒险,稍有差池,他赔不起萧子祁那么可爱的小念萱。 可这别苑里还有理智的,玄尘突现,身后‘雁魂’七个成员同时现身。 “属下等不能让王爷去送死!请王爷止步!”以玄尘为首,七名‘雁魂’成员扑通跪倒在地。 “滚开!拦我路者,杀!”萧子祁赤红的眼珠迸射出嗜血寒光,说话时手中多出一柄软剑,横扫向跪在他面前的玄尘。 剑气横扫过来,玄尘咬牙,挥手间连同玄尘在内的‘雁魂’七人全数围攻过去,将萧子祁困在中间,打斗异常激烈。 “裴神医!你真想让我家主人去送死吗!”萧子祁换了筋的右手太过霸道,玄尘等人愈渐不敌,只得求助坐在厅内发呆的裴彦卿。 第058章 我不干他他就干死我 似是被玄尘吼的灵台清明,裴彦卿恍然拍了下额头,飞身冲出去的时候咻的射出银针,因为毫无防范,萧子祁不幸中招,紧接着眼前一黑,猛的倒在了地上。 “主人!”玄尘担忧上前。 “没事,中了银针上淬的蒙汗药,现在怎么办?”裴彦卿无奈看向玄尘等人,人是制住了,可接下来呢? “玄尘恳求神医照顾好主人和小主人,属下等愿替主人走一遭北昭,誓死夺回解药!”玄尘决然跪在地上,坚定开口。 裴彦卿沉默半晌,终是点头,“还是那句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雁魂’离开后,裴彦卿将自己别苑里的人全数叫过来,下了死令,倘若有人敢靠近北郊三座别苑半步,直接毒死。 交代之后,裴彦卿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萧子祁,想了又想,觉得当务之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才是王道。 瑞王府后宅 花如月坐在桌边,仔细研究手里的国书,在确定国书上的印记绝对是大齐玉玺的时候,唇角勾起绝美的弧度,莫克果然有头脑,弄了封假国书搁在殿内唬弄过去,却把真的国书藏在御花园的拱桥下面。 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如月从容起身将国书藏在桌下面的暗格里,将将撩好桌帘,便见湘竹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姑爷他……”未及湘竹说完,房门突的被撞开,裴彦卿也不解释,径直进屋将萧子祁扔到花如月的床上。 “你干的?”见萧子祁周身上下被牛皮筋五花大绑,花如月美眸顿时阴沉下来,愠声质问。 “是啊!我不干他他就得干死我!”裴彦卿忽的松口气,只盼着萧子祁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 “如果神医不能解释……” “我能解释!如月,这次你得帮我……帮他!”一段时间的相处,裴彦卿很清楚花如月于萧子祁而言,是个多么有利的存在,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宗旨和走投无路的现状,裴彦卿将别苑的事和盘托出,却唯独隐瞒了小念萱的身份。 听了萧子祁口中的前因后果,花如月只有一个问题, “那小女子是谁?”看着床榻上即便昏迷仍紧咬牙关的萧子祁,花如月心里涩涩的难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重点是本小姐跟那个小女子没半毛钱关系,我凭什么帮她!”花如月负气打断裴彦卿的话,冷冷质问。 “也不算没关系吧……她……”裴彦卿皱眉,说?还是不说?这是个大问题。 “她长的很像大姐?”花如月漠然开口。 “别说,还真是特别像。”裴彦卿有些无奈点点头,亲生女儿,能不像么。 “猜到了……”花如月不知道该气自己还是气萧子祁,纵是一模一样,可她终究不是花晴萱,更不值得卖命!独闯北昭,那跟给人家桌上添菜有什么分别! “人活着多半是因为有寄托,如果没有了寄托,那也就没有了活下来的意义,你觉得呢?”裴彦卿知道小念萱对萧子祁而言有多么重要,如果小念萱出事,萧子祁估计也不想活了。 “好吧……你说那女人中了北昭皇宫秘毒的同时又中了蛊毒?所以就算我们想到办法从沈醉手里拿到解药,又能改变什么?”如果可以,花如月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沈醉’这两个字,因为真是太恶心了! 该怎么形容沈醉这个人呢,说他长相平庸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辣么妖娆邪魅,国色倾城的男子堪称极品,说他阴险狡诈也还远远不够,辣么诡计多端又小肚鸡肠的男人,花如月真怀疑他是不是男人! 只是花如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沈醉放水,北昭战乱她没那么容易平!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沈醉跟萧晟宇勾结,刻意退兵! 总而言之,那厮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吧,他就不是个东西! “如果本公子没猜错的话,那女子先中的北昭秘毒,在昏迷的时候被人下了蛊毒。”裴彦卿坚信自己这次没有猜错,也再不敢猜错了。 “明知道是死还要补上一刀,那女人得罪谁了?”花如月不禁感慨,许也是个苦大仇深的主儿。 “差矣,害那女子……就叫小花吧,女子女子的太绕口。给小花下北昭皇宫秘毒的人是想置她于死地,而下蛊的人却是想救她活命!”裴彦卿所指的小花并非念萱,而是花晴萱。 “所以呢?”花如月隐约觉得这事儿有些复杂,自己好像没必要参与其中。 “蛊虫与秘毒相生相克,只要得到秘毒的解药,蛊毒自消。”裴彦卿肃然解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北昭皇宫哪有可能得着解药,裴神医现在跟如月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花如月实在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一个‘小花’,暂放复仇大业。 “我以为你会有办法!”那么难求的‘玄极’花如月都能谋到手,此女不是简单人物,裴彦卿如是想。 “你也太看得起如月了。”花如月抿唇,她真没办法。 就在这时,背对床榻坐着的裴彦卿忽觉后颈一凉,顿时有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的感悟,于是不等花如月反应,裴彦卿的身姿便像风一样优美的划过,只留下摇曳的房门,在那儿吱吱作响。 “裴彦卿!你给本王滚回来!”果不其然,萧子祁醒了,怒目圆睁,眸下充血,一副恶鬼咬人的样子,换谁谁都得走,至于花如月为什么没走,那是因为无路可走,这是她的房间。 虽然看到花如月,萧子祁却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而是径自蹦下床榻,鉴于周身上下被绑个结实,萧子祁只能双脚点地,一蹦一跳的离开房间,他没想求花如月,只要跳出去,他求谁求不着! 然则就在萧子祁跳到花如月身边的时候,花如月慢不经心的,又似极不经意的伸出腿。 啪— “王爷怎的这么不小心……”眼见萧子祁面朝黄土,直挺挺摔到地上,花如月有些心疼,可这厮也该教训,自己想着法儿的为他好,他却这么不惜命。 第059章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滚开!不用你好心!”萧子祁狠狠瞪了花如月一眼,那意思便是,本王怎么不小心的你不知道么! 见萧子祁依旧执着的蹦向房门,花如月索性封了他的穴道,尔后在萧子祁杀人鞭尸的目光中将他拽回床榻。 “花如月!人命关天,你最好马上放了本王!”萧子祁本不想对花如月动怒,可小念萱正在受罪,去北昭寻药,时刻都耽误不得。 “王爷也知道人命关天……”花如月本想将勒在萧子祁脖颈上的牛皮筋松一松,不想剧痛来袭,自己的手腕突然被萧子祁狠狠咬住。 没有挣扎,没有尖叫,花如月就那么盯着萧子祁的眼睛,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那么坚毅刚强的目光,多少次的深情凝望,多少次战场杀伐舍命相护,他说爱我吧,我肯定能比四哥对你好!他说纵你嫁了,也挡不住我对你好! 殷红鲜血顺着皓白手腕蜿蜒落地,花如月眼角闪烁出晶莹,不是因为手疼,穿骨弯钩有多疼,穿云利箭有多疼,她哭了么!是因为痛,仿佛有一只狂啸的猛兽正撕扯抓挠着她的心脏,痛到极致,眼泪就止不住了。 “放了本王,否则……”嘴里腥咸的味道刺激着萧子祁的神经,花如月无声的眼泪让萧子祁瞬间清醒。他咬人了?他居然咬人了!这是战神该有的行径?这不是狗么! 停滞在空中的手没有收回,而是落在了萧子祁的脖颈上,花如月静默无声的扯了扯牛皮筋的位置,保证萧子祁不再被勒到。 “裴彦卿承诺会保小花一个月无恙,以‘雁魂’的速度三日便能到达北昭,三日后,若‘雁魂’寻不来解药,如月愿陪王爷走一趟北昭,势必会把解药弄到手,王爷以为如何?”花如月妥协了,她看不得萧子祁那么痛苦的表情,难得他有了如此珍视的女人,便,成全了吧。 “小花?”萧子祁皱眉,他不认识小花啊! “别苑那女人。”花如月淡漠解释了一下。萧子祁闻声恍然,尔后沉默,直至房间的气氛诡异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方才开口。 “若你有办法谋得解药救小花性命,本王……”萧子祁艰难乞求,是因为他清醒了,裴彦卿说的对,沈醉何许人,他就算拼命也未必能拿到解药,丢命没关系,介时小念萱该怎么办?这步棋,他也是输不起! “以身相许?”分明心里闷闷的难受,花如月还是扭头朝着萧子祁,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恐怕……”萧子祁慌乱避开花如月的视线,他许过人了…… “王爷放心吧,如月不缺男人。这件事既是王爷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花如月说话时起身走向床榻,解开牛皮筋的同时将一颗药丸塞进萧子祁嘴里。 “什么东西?”萧子祁想吐,可惜化了。 “保证王爷不会出尔反尔的东西。”将牛皮筋扔到地上,花如月转身到柜子里拿出药和白纱,不疼是相对的,沉淀了过往的苦难,花如月还真觉得腕上的咬伤有些刺痛。 床榻上,萧子祁内力渐失,于是猜到了自己刚刚服食的是化功散,不由的暗自唏嘘,既已想通,他便不会贸然行事。 此刻花如月已然坐到桌边,笨拙的想打开装有药粉的瓶塞,奈何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就在花如月不懈尝试的时候,一只手缓慢伸过来。 “本王来。”花如月没有拒绝,由着萧子祁将药瓶拿过去,且将受了伤的手搁到桌面。细碎的粉末落在凝血的伤口上,花如月倒吸的那口凉气弄的萧子祁十分紧张,“忍一忍……” “又是秘毒又是蛊虫,那个小花也算是命运多舛了。”气氛有些尴尬,花如月佯装轻松的叹了一句。 手中一顿,萧子祁微皱眉,尔后取过白纱,“解药本王志在必得,不管付出多少,不管结果有多惨痛,只要能保小花性命,本王什么都肯做,死也可以。” 萧子祁默默将白纱缠在花如月的皓腕上,轻轻打个结,抬起头,“只要救活小花,不管你顶着瑞王侧妃的名号做什么事,本王都能接受,也能成全。” 前面的话听着让人心酸,连嫉妒都有些无力,可后面的,就有些变味了。 “王爷能接受什么?又想怎么成全如月?”花如月真心求问。 “只要小花能逃过死劫,本王不在乎你与裴彦卿的事,如果你想,本王可以与你和离,你若碍于颜面,本王也可让出瑞王府,一切随你。”萧子祁的话都把花如月给气乐了,这是说她与裴彦卿有染啊! 好啊!自己偷腥也就算了,还朝她身上扣屎盆子,扣就扣吧,还扣的那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真伟大啊萧子祁! 实则萧子祁也是顿悟,刚刚花如月亲口说自己不缺男人,细数府上从护院到家丁再到管家,各个歪瓜裂枣,如此能让花如月看上眼的,也就只有裴彦卿那个外人了。 “王爷可真大方,那就烦劳王爷把裴彦卿给本小姐叫过来,没有他,本小姐睡-不-着。”尾音极重,花如月发誓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握着花如月皓腕的手僵了一下,萧子祁默然松开,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房门。 “你干什么去?”花如月惊讶看着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下的萧子祁,内心抽搐,他就这么不在乎? “去叫裴彦卿……”就在萧子祁转身据实以答的时候,黑物罩面,飞驰而至的托盘与那张俊脸亲密接触后砰然落地,“好多星星……” 于是在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梦幻中,萧子祁绝倒,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自花柔依回宫已有三日,三日来,她想尽办法讨好萧晟宇,亲下御厨,亲织锦衣,可无论她怎么做,却连萧晟宇的影子也没踩到,盛宠已去,整个九华殿欲发凄凉。 “娘娘,夫人来了。”贵妃椅上,独自握着琉璃酒杯的花柔依,眼神迷离的瞄了眼进来禀报的秋荷,挥了挥手。 “柔依,你……在干什么?这大白天的你怎么敢喝酒,要是皇上来了见你这副样子……”白芷凤惊讶之际,忽听‘砰’的一声,酒水溅起,琉璃杯碎到了地上。 “皇上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母亲,本宫不明白啊!当初花晴萱活着的时候皇上对本宫多好!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本宫一直以为只要花晴萱一死,皇上会对本宫更好!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花晴萱不死……如果她不死……”花柔依似疯了一样冲过去,双手紧攥着白芷凤的衣袖,染泪的眸子充斥血丝,疯癫叫嚣。 第060章 你那七只回来了 “别胡说!这所有的事都跟花晴萱没关系,是花如月!从一开始她就跟我们作对!孙州的事,你舅舅的死,还有陆展!哪一件事她没染指!女儿,你不能被那个白痴打败了!花晴萱都能死在咱们手里,她花如月又算个什么东西!”白芷凤反手握住花柔依的肩膀,狠晃了两下,试图让她清醒。 “花如月……没错……是她!从头到尾她就没消停过!可咱们毒药也下了,杀手也派了就是弄不死她,你说怎么办?”酒意侵脑,花柔依紧抚额头。 见花柔依如此,白芷凤心疼将女儿扶回贵妃椅,扭头瞧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开口。 “母亲入宫就是要告诉你该怎么办!”白芷凤说话时自矮几上倒了杯清茶递过去,“你父亲得到消息,北昭太子沈醉不日抵达皇城。” “沈醉?他一个降国的太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浓茶入腹,阵阵茶香倒也让花柔依清醒了些。 “问题不在沈醉身上,而是与他同来的准太子妃穆雪莹!你可知这穆雪莹是何许人?”白芷凤神秘兮兮的朝前凑了凑,一脸兴奋之态。 见花柔依摇头,白芷凤讪笑两声,“当年大齐与北昭十里坡一役,瑞王萧子祁枪挑北昭大将穆元知,那穆元知正是穆雪莹的亲哥哥。” “有这样的事……”花柔依酒意渐散,美眸微蹙。 “昨日你父亲收到了穆雪莹的密件,只要我们能帮她除掉萧子祁,那么不管大齐与北昭以后的关系如何,我们花府与北昭永世交好。”白芷凤说的很委婉,花柔依却听出其中深意。 “母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比起浓茶,白芷凤的这句话可谓神效。 “嘘—小声点儿!我当然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晓,那便是你利用穆雪莹替皇上除掉眼中钉,花府大功一箭!若不知道……那便无须让皇上知道了。”白芷凤将彼时花景奕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 “怎么不让皇上知道,我若得了证据不该交给皇上吗?”花柔依不以为然。 “宫中楚昭仪是咱们的人,你父亲的意思是由你跟穆雪莹接应,但真要做什么,便让这个楚昭仪去做。是功,明里就让楚昭仪那个当刑部侍郎的爹去领,算是拉拢人心,过后只要你父亲稍稍放风,皇上自然知道楚平是受了你父亲的意,功劳说到底还是咱们的。是过,那就不用为娘解释了。”白芷凤似有深意道。 “本宫不明白……父亲一向忠于皇上,怎么这会儿竟有了这样的念头?”花柔依绞尽脑汁的也想不通。 “这有什么不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为白景权的事,白芷凤心里一直憋着火儿,见女儿眸色有异,白芷凤暗舒了口气,“除掉萧子祁那不也是皇上做梦都想干的事儿嘛!你父亲还是忠于皇上的,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后路?后路就是北昭?母亲你不觉得这样的解释太牵强了么!”花柔依显然不信,见敷衍不过去,白芷凤踌躇了一会儿,重新端正姿态。 “有些话母亲说了你别不爱听,自花如月没死开始,到后来的‘脐香’事发,孙州倒戈,擂台炸药被换,再加上近日冯震南急火攻心吐血而亡,你父亲不管在朝堂还是在皇上心里都已经没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如果再不未雨绸缪,那以后事态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好!” 白芷凤一番剖析令花柔依如醍醐灌顶,是呵,从花如月没死开始,她的皇宠也跟着渐渐寡淡,若再听之任之,她的下场会不会跟花晴萱一样? “父亲想让本宫怎么做?”想到此,花柔依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会……她不会也不可能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穆雪莹是个女子,你父亲又是外臣,所以这件事全都要靠你了!”白芷凤终道明来意。 “放心吧,这件事本宫自会筹谋。”花柔依樱唇勾起,眸光寒利。 “对了,你父亲让你特别小心花如月,之前连翻被花如月算计皆是我们轻敌,从现在开始,但凡花如月进宫,你都要仔细盯着。”白芷凤提醒道。 “花如月……本宫跟她势不两立!”花柔依握着贵妃椅扶手的葇胰泛起青白,骨节咯咯作响,恨意入骨。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日,花如月与萧子祁无声对坐,看着桌上的膳食,彼此都无甚胃口,明知小念萱正在承受痛苦他却无能为力,萧子祁自责不已。而对即将再与沈醉为敌,花如月也是无限纠结。 沉默无声之际,裴彦卿一袭湛蓝长袍幽灵般飘际进来。 “不是让你留在别苑照应,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小花……”裴彦卿还未站定,萧子祁腾的起身,剑眉紧皱。 “不是不是,不是小花,是‘雁魂’,你那七只回来了!”多么激动人心的消息呵!在听到裴彦卿的回答时,花如月与萧子祁四目相视皆大松口气,可就在下一秒,二人都察觉出异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花如月美眸微凛,狐疑问道。 “解药拿回来没有?玄尘呢?”‘雁魂’若真回来,不该先见他这个当主子的吗? 面对眼前二人咄咄逼人的架势,裴彦卿表示无语凝喉,有些话真心不好开口,太惨了,也是没法儿形容…… 当花如月与萧子祁赶到的时候,往日虽车水马龙却也井然有序的兴华街已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街中牌坊上,七个寸缕不着的汉子被蒙头倒挂在上面,精壮腹部分别写着七个大字, ‘强-将-手-下-无-弱-兵’ 挺会骂人啊!花如月看到这七个大字的时候顿觉头疼,沈醉真够可以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缺德带冒烟? “岂有此理!”萧子祁怒了,兵都弱成这样,这不骂他是孬种么! “王爷干什么?”见萧子祁欲下轿,花如月登时拦下。 “难不成由着玄尘他们挂在那儿?”萧子祁恨声低吼。 “人自然要救,可不能是王爷出手,若是被外面那些百姓看了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花如月抬手,透过轿帘瞄了眼外面那些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施救的市井百姓,不免感慨,果真是个人心不古,世态炎凉的年代。 第061章 那你给我一把刀吧 “就算他们不传,本王的面子就保住了?”他的杀手锏,他引以为傲的‘雁魂’竟然落得这步田地,羞矣! “跟沈醉谈面子你会输的很惨,想要从他手里拿到解药,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想起过往与那厮交手的一幕一幕,花如月不禁打了个哆嗦,直到现在她都怀疑沈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厚! “锦音,把人带回瑞王府。”花如月凭空念了一句,尔后命轿夫原路返回。 回府的路上,花如月接到郑洛传给湘竹的消息,打开密件时柳眉狠狠朝上挑了两下,一侧,萧子祁好奇凑过去,脸当即黑了。 府门处,花如月与萧子祁将将落轿,便有管家急匆上前。 “王爷,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酉时会在迎宾殿设宴替北昭太子及准太子妃接风,王爷与侧妃皆在受邀之列。”李儒将彼时周公公的话如实传达。 萧子祁怒在心头,未表态径自走进府门入了正厅,身后,花如月朝李儒点头,示意其退下。且待花如月走进正厅时,那会儿还被倒挂在牌坊上的玄尘已然跪在厅内。 “你还有脸回来?你还有脸给本王回来!”萧子祁怒火中烧,狠狠指着地上的玄尘,气的全身哆嗦。 地上,玄尘低头不语,其何苦闷,花如月知道,此刻若玄尘有胆反驳,定会说我也很悲哀啊主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花如月要比萧子祁淡定的多,缓身落座,狐疑开口。 “这……”见花如月质疑,玄尘支吾不语,请示般看向萧子祁。 “你看本王做什么?她问你话呢!”萧子祁之意令玄尘豁然开朗,感情现在的侧妃不算是外人了。 “回侧妃,属下等原是快马加鞭欲到北昭向沈醉索求解药,不想冤家路窄竟在半路遇上,于是双方打斗起来……”玄尘欲言又止。 “你们遭群殴了?”萧子祁敛了怒意,质疑问道。 “属下不得不承认,沈醉的武功太变态了,吾等七人与之交手,半刻钟便被他封了穴道,醒来后就已经在牌坊上了。”是群殴,是我们七人殴人家一个,结果还没殴过。 “能理解,你先下去吧。”相比萧子祁的震惊,花如月表现的十分沉稳,彼时她自认武功不差,可交手的时候却连沈醉的半个人影都没踩到,那不是变态,那是变态到一定境界了! 待玄尘退下,花如月美眸瞄向仍在震惊中不能自已的萧子祁,“今晚的宴席,王爷一定要去,而且在沈醉面前还要做到不卑不亢,不怒不喜,心如止水。” 花如月音落,萧子祁抬头,“那你给我一把刀!” 诚然,萧子祁咽不下这口气,也半点不愿踏进皇宫,可为了小念萱的解药,他只能由着花如月的意思来,明抢不行,那就暗盗。 适夜,花如月与萧子祁着盛装入了皇宫,在太监们提灯引领下率先到了迎宾殿,之所以说率先,是因为他们到的时候,整个迎宾殿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外,一个正主儿都没来。 坐在赤金镶玉的矮几旁边,花如月暗自捏了把汗,她相信为了别苑里的女人,萧子祁可以容忍沈醉任何言词间的挑衅,可她不确定在看到萧晟宇的时候,萧子祁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曾听人说过,当日城楼,萧子祁的剑只差那么丁点儿就能穿透萧晟宇的喉咙。 “王爷……”花如月终是放心不下想要嘱咐几句,不想才开口便见花柔依一袭正红朝服,头顶凤冠的走进来。 重生伊始,她不是第一次跟花柔依打照面儿,可此刻看着那套绣有万鸟朝凰的瑰丽凤袍时,花如月的心脏似被人突然捏紧,生生攥出血来,这朝服,这朝服她熬了多少个夜晚,只盼着能在萧晟宇面前惊艳! 在此之前,她只让自己这个好妹妹瞧过,也只有花柔依知道它藏在哪里! 看着花柔依仿佛斗胜的孔雀般傲然挺胸的走进来,一步一个摇曳,一步一个生姿,花如月心如刀绞。花柔依,她是舔什么脸把这朝服套在身上的?她怎么可以穿的这么理直气壮,毫无愧意!可恨,可恶,可悲,又何其可叹! “你没事吧?”注意到花如月手中茶杯溅出水渍,萧子祁伸手扶稳了花如月的皓腕,忧心询问。 清越的声音仿佛一池碧水涌入心田,将花如月胸口熊熊燃烧的恨火压制下去。无语,花如月转回眸,闪烁着晶莹的眸子在看到那张俊颜时落下一滴珠泪,蓦然回首,还好你在! 头脑一顺间的炸开,萧子祁握着花如月皓腕的手猛的收紧,就是这一双眼,这一滴泪,生生让他把江山拱手给了别人!晴萱,你知我有多悔?不为江山,只为你错眼识人! “瑞王跟侧妃是不是该注意场合,这里是迎宾殿,不是你们瑞王府后宅。”一身荣装的花柔依行至近前,端足了皇后的尊威,冷眼扫过似脉脉含情的两人。 “本宫不注意又怎样?只要我家王爷愿意,这里随时都可以是瑞王府的后宅。”正待萧子祁缓神儿之际,花如月整个身子倚过来,美眸微眨,笑容如冬日初阳,明媚却又寒气逼人。 萧子祁本能的想要推开花如月,可在看到花柔依几欲抓狂的时候,竟十分配合的将手搭在花如月的肩头,傲气抬头,眼如鹰利。 花柔依畏于萧子祁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唬劲儿,脸色一变,有些张皇的坐到自己的位置。 待花柔依坐稳,殿外传来尖细的嗓音,紧接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翩翩而入。 沈醉出现了! 一袭红衣,倾华潋滟,一头墨发,莹光流转,扬眉剑出鞘,粉面玉生辉,而那一双眼,璀璨的好像是一地破碎的琉璃,一眨眼一个风华万千,一眨眼一个绝世倾城,所有的戒备凝结成痴迷,所有的警惕消失殆尽,所有的词语都无法诠释眼前男子雌雄莫辨的容颜,尤其是自他身上散出的邪魅气质,让人甘心堕落,如飞蛾投火,虽死无怨,整个迎宾殿,一时鸦雀无声,落发可闻。 “沈醉拜见齐后,瑞王,瑞王侧妃。”清雅的声音如雨后芭蕉上的水滴落于石间,悦耳似天籁,沈醉展红衣翩然施礼,又换得殿中一阵唏嘘,这哪里是世间男儿,分明就是天上的凤凰误坠凡尘,美不可言。 第062章 我抽死你 花如月忽然有些看不上这殿中的宫女,不过是只傲骄的野鸡,至于花痴成这样? 好吧!如果是初见,如果不是有怨,花如月觉得自己也很难把持得住。 “雪莹拜见齐后,瑞王,瑞王侧妃。”因为有沈醉这颗珠玉在前,所以穆雪莹的出场便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了,且在这颗偌大桃花的掩映下,穆雪莹的美貌也被人忽视的一干二净。 倒是花如月细致打量了一番,眉如墨黛,眼若秋水,白皙肌肤似无暇美玉,琼鼻樱唇,轻轻一立似弱柳扶风,平添几许怜惜,算得上美人。 “平身,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不必多礼,赐座。”主位上,花柔依有模有样的尽着地主之谊,而此时,殿外再次响起传报,正主终于露面了。 为免萧子祁动怒,花如月先使了个眼色过去,萧子祁自知轻重,微微颌首。 随着萧晟宇入殿坐上主位,宴席开始,宫中舞姬鱼贯而入。 透过飞旋的舞步,花如月似不经意瞄了沈醉几眼,世人皆知北昭与大齐兵力相当,对于自己前世得来的降书,那只能说是沈醉一时兴起写着玩的,根本不能作为约束北昭的依据,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明似一滩静水,却有暗流狂涌,一触即发。 在这种情况下,花如月觉得沈醉不该贸然到大齐走这一遭,当然,他来更好,省得自己去了。 曲终人散,主位上的萧晟宇举杯朝向沈醉,“难得太子殿下愿赴我大齐修永世之好,朕甚欣慰,朕敬你!瑞王,一起?” 萧子祁没有端杯,抬眼看过去时,冷厉明眸透着鄙夷和不屑,还有那些只能意会不可言说的潜语。 花如月看在眼里,心底嗤然,萧晟宇是真心想让萧子祁陪宴么?不过是怕沈醉有歹心拿他当炮灰罢了! “永世之好说的有些过早,本太子此番是接吾儿来的。”这厢萧晟宇与萧子祁四目如锥,彼此都不想先败下阵来,那厢沈醉突然语出惊人。 整个迎宾殿顺间凌乱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朕不明白。”萧晟宇当真不明白,他堂堂北昭太子,找儿子何必找到大齐? 花如月也觉匪夷所思,若真有,那该是怎样一场旷世不羁的狗血爱情! “齐皇不应该不明白啊!前皇后花晴萱是不是叛国罪死的?”沈醉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玲珑杯,潋滟凤眼朝座上萧晟宇挑了两下,顾盼间尽显风流,转动间皆是神采。 “那又如何?”萧晟宇举起的酒杯尴尬落下,声音渐沉。 “本太子听说齐皇认定花晴萱叛国,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本太子的野种,身为一国太子,沈醉万不能让自己的野种流落在外,烦请齐皇把吾儿抱出来吧。”沈醉这番话当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莫说萧晟宇,纵是花如月都被惊的后脑狂流冷汗,真是一朵大奇葩啊! “我抽死你!”众人无语之际,萧子祁气的青筋迸起,突然起身想要冲过去单挑,念萱就只有一个爹,是他!别人不知道只有他最清楚,念萱真真正正,就是他萧子祁的女儿! “王爷喝杯茶,别打扰了太子殿下与皇上谈正事。”花如月小声开口,安抚萧子祁的同时心痛难当。 吾儿?那个已经有了心跳,有了感知的孩子没来到这世上一日,便被自己亲生父亲扼杀,比起萧子祁的恨她半点不少,可好在,她坚忍的住! 殿中一片沉寂,除了花柔依,没人注意到坐在沈醉身边的穆雪莹此刻那张脸,是有多么的冰冷如潭,花如月也未曾注意。 “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吧?”萧晟宇剑眉紧皱,握着酒杯的手猛的收紧,似有摔杯之势。 忽的,一抹红光掠过眼前,在殿中留下惊鸿的魅影,如果不是萧晟宇的酒杯此刻正端在沈醉手里,花如月真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好厉害的武功,怪不得玄尘七人会被倒吊在牌坊上,果真是太该输了。 “可不就是玩笑么,若花晴萱肚子里怀的是本太子的种,敢动那孩子半根汗毛的人,本太子必让那人死无全尸。”沈醉优雅提起酒壶,将刚刚从萧晟宇手里夺过来的酒杯斟满,尔后起身,恭敬抬了抬手,脸上荡起的笑容分明那么好看,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萧晟宇惊魂未定,倒是身侧周公公极有眼力的上前取过酒杯,折身端回。 见萧晟宇虽犹豫却终是选择接过杯子,沈醉薄唇轻抿,邪魅的桃花眼在落座时散出异样的光彩,一举一动皆是神姿,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舟途劳顿,本宫早已命人收拾了贤和殿,且待宴席结束,本宫亲自带两位过去……”花柔依见气氛不对,当即转移话题。 一侧,花如月冷眼瞧着双方你来我往,不禁感慨万千,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不是逗比,就是实力爆棚,沈醉显然是后者。 “敢问齐后,这皇宫里头有几个贤和殿?” “自是一个。”就在花如月百思不解的时候沈醉再度发难。花柔依先是一怔,尔后温声应道。 “雪莹,快起身随本太子一起谢过齐后,她这是要咱们在大齐皇宫提前行夫妻之礼呢!”沈醉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不过这话倒真真是让花柔依从脖子臊到脸上。 “想来齐后只是一时疏忽罢了。”沈醉身侧,穆雪莹弯眸如月,朝着花柔依微微颌首以示恭敬。 “确是本宫疏忽了,本宫这便命人再收拾……”花柔依见穆雪莹给自己台阶,正想飙落却为时已晚。 “齐后无须费心,本太子自有去处……”沈醉停顿片刻,潋滟明眸璀璨生辉的流转到一直保持沉默的萧子祁身上,“不知瑞王府可有闲余空处让本太子凑合几日?” “没有!”给晴萱下毒,又拿他的宝贝小念萱开玩笑,如果不是打不过,萧子祁早上去掐死他了!萧子祁之所以沉默,除了不屑萧晟宇那副禽兽嘴脸之外,多半是因为刚刚见识到了沈醉的武功,太打击人了。 “我家王爷说笑呢,若太子殿下不嫌弃,如月跟王爷随时恭候太子殿下驾临。”花如月几乎毫不犹豫的表现出一副花痴模样瞧过去,盛情接纳了这位‘大美人儿’,在萧晟宇面前,她不好表现的太精明。 第063章 你敢活着,你给我等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花可还等着呢。”感觉到萧子祁虎躯一震,花如月小声提醒。 “本王倒忘了,府上还有一处狗窝的。”纵是认同,也不情愿,萧子祁悻悻耸肩,本能对沈醉非常排斥。 “那就烦劳王妃了。”沈醉轻浅抿唇,一笑万古春。 鉴于话不投机,萧晟宇草草结了宴席,率先摆驾回了御书房,花柔依自是带着穆雪莹去往贤和殿。 至于沈醉,且在花如月与萧子祁离开殿门时仍坐在迎宾殿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葳蕤竹扇,扇啊扇,直扇的冷风嗖嗖,阴风阵阵,即便此时的沈醉正朝花如月笑的如花灿烂,可也挡不住花如月打从心眼儿透着的毛骨悚然。 “如月随后恭迎大驾。”花如月佯装淡定微笑,尔后转回眸与萧子祁走出殿门,直至走出老远,花如月方暗自狠舒口气,沈醉笑的太诡异了,自己留他是有目的,可沈醉非要住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啊! “你确定能从他身上弄到解药?”花如月身侧,萧子祁表示深深的担忧。 “不确定。”没法儿确定,花如月甚至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了,什么小花大花,跟她有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看到萧子祁黯淡甚至有些绝然的目光后消失殆尽。她若不确定,萧子祁很有可能这便转身回去跟沈醉拼了。 “不确定的原因是志在必得。”花如月敛住心思,雅然应声。听花如月这般说,萧子祁攥在袖内的拳头渐渐舒展。 “这件事若成,本王欠你一条命。”萧子祁说不出感恩戴德的话,可花如月了解身边这个男人,虽是简单的承诺,他却能用命相守。 清冷的月光透过朱色红门洒进迎宾殿,落下一地白,殿中无声,沈醉漠然摇着手中的折扇,素来好看的桃花眼渐渐溢出幽蛰的冷光,扇面贴在胸前,戛然而止,那双握着扇柄的莹白玉手慢慢收紧了力道。 花晴萱,你敢骗本太子?你等着,你给本太子好好等着! 贤和殿内,花柔依在将穆雪莹安顿在贤和殿后遣退伺候的宫女,穆雪莹亦将随行宫女分派出去,房门关起之时,花柔依先开的口。 “那会儿在迎宾殿是本宫唐突了,穆姑娘且莫见怪。”开门见山不是花柔依的性子,而且她也要试探一下,父亲得着的密件到底是不是出自穆雪莹之手。 “皇后娘娘言重了,雪萱能理解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只是……不说这个,想必花宰相已经将我们之间的事告诉皇后娘娘了?”比起花柔依的谨慎,穆雪莹显得十分直爽。 “萧子祁在朝中武将们的心里可谓泰山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出手只会作茧自缚。”顶着刺杀皇上的罪名还能活的那么舒坦,萧子祁也算是大齐第一人了。 “听闻萧子祁对花晴萱极为爱慕?”穆雪莹话峰一转,美眸泛起精锐光芒。 “怀着野种,已经死透的帝后硬是让他抬回府中娶为正妃,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谁会做这样的傻事。” 萧子祁对花晴萱的爱从来不掩人,即便彼时的花晴萱有意疏远,那厮非但不知避嫌,还弄个什么通宫的破牌子净天朝皇后寝宫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实花晴萱死的也不冤枉,花柔依如是想。 “那就是了,只要他足够爱花晴萱,那么雪莹就有办法让齐皇下定决心铲平瑞王府。”穆雪莹美眸微挑,唇角勾起的笑意让花柔依生了些顾忌,她开始怀疑父亲的决断到底是留条后路,还是与虎谋皮。 “不知穆姑娘有何神通?”花柔依试探着询问。 “这个不急。”穆雪莹抿唇浅笑,尔后瞧了眼殿外,“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也早些休息,来日方长,有些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穆雪莹不说,花柔依也不好强问,于是寒暄几句后,花柔依便离开了贤和殿。 看着花柔依纤弱身子在夜色中摇曳无影之后,穆雪莹美眸渐起冰霜,回身时不由一震,只见那抹逶迤红裳不知何时坐在了桌边,此刻正摇晃着手里的茶杯,简单的动作却处处流露风雅。 这个男人,一直是穆雪莹追逐的对象,自很小的时候,她便许下誓言,非君不嫁。 “太子殿下?”穆雪莹轻唤时反手关紧房门,美眸瞄了眼身边的丫鬟云珠。云珠自小伺候在穆雪莹身边,主仆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且待云珠悄然告退,穆雪莹娉婷走到桌边,依着沈醉的意思坐了下来。 “花柔依怎么说?”沈醉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抿起的唇如同含珠,每一眼都似初见,这样妖孽一样的男子深深俘虏了穆雪莹的芳心,多看一眼,就多爱一分。 “愿意配合。”穆雪莹言简意赅应声。 “那就好……”沈醉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的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你在宫里小心,有事让云珠到瑞王府找我”。 “太子殿下真要屈尊到瑞王府住?”见沈醉起身欲走,穆雪莹忙跟着站起来,想留又不好说出口。 “本太子若住在这大齐皇宫那才真叫屈尊,累了一天,你也早些休息。”沈醉看似有些迫不及待,未及穆雪莹再开口,人已无踪。 云珠走进房间,刻意瞧了眼周遭方才关门。而此刻,穆雪莹已然颓废坐回到椅子上,美眸中难掩的失落。 “小姐您别多想,太子殿下到瑞王府住,定是要就近监视萧子祁的一举一动,确保这次的事万无一失。”云珠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小心翼翼劝慰。 “真是这样吗?”穆雪莹缓慢抬头,眸底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小姐……”云珠纠结着还要再说什么,又或者说什么都是错。 “如果没有‘雁魂’抢夺秘毒解药或许如你所说。可现在,沈醉心里想的什么你我都清楚,他在怀疑,他怀疑花晴萱根本没有死!你没看到他刚刚离开的表情,好像花晴萱就在瑞王府等他似的,头也不回!”穆雪莹捂着胸口,心有些痛。 第064章 美则美,未必是女啊 “小姐你想多了,莫说太子殿下对花晴萱只是一时兴致,就算不是,那花晴萱在大齐城楼受穿骨弯钩酷刑又被萧晟宇用穿云利箭刺透肺腑,必死无疑,她不可能还活着!”云珠笃定开口却换来穆雪莹厉声反驳。 “如果没死萧子祁为什么要抢秘毒解药?一时兴致?云珠,凭心而论,你真觉得沈醉对花晴萱只是一时兴致!那么骄傲的他居然肯写降书,牺牲血蛊他也毫不在乎,因为花晴萱的死,他把灭大齐的计划提前三年!什么千载难逢的时机,什么不可多得的机会全都是骗人的!他这么急于对大齐下手,根本就是想替花晴萱报仇!”穆雪莹忽的起身攥住云珠的衣领,雾气化珠,滚出眼角, “可我不甘心啊!我那么爱他!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我做了多少!结果到最后我得到什么了?仅仅是太子妃的位子他都不肯给我!” “小姐你别这样,就算太子殿下喜欢花晴萱,可她已经是死了!我们的消息不会错,花晴萱已经死了!”害怕自家小姐像上次一样急火攻心伤了身子,云珠突的反拽住穆雪莹,重声提醒。 “死了……是呵,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没道理活着……可就算她还活着,我也会让她再死一次!这一次,不管是人是魂,我都会让她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穆雪莹片刻清醒后,眼底迸射幽蛰寒意,忽明忽暗的冷光让人心生畏惧,便是云珠也禁不住一哆嗦,后退数步。 “小姐,您别忘了我们此行还有一件事……”云珠小心翼翼的提醒让穆雪莹瞬间冷静下来。 “哥哥的仇。你放心,本小姐不会因为一个死人乱了分寸。”穆雪莹恍然之际,眼底寒意更甚。 亥时已过,御书房仍亮着灯,龙案前,萧晟宇握在手里的狼毫‘砰’的断裂,冷俊容颜因为过度扭曲而显出狰狞。一侧,周公公不敢多言,只道自迎宾殿回来,皇上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花晴萱!你竟然……你竟然真跟沈醉苟且!”龙案上的奏折呼啦甩出数米,萧晟宇双手撑住紫玉桌面,眼底赤红。 就算沈醉话峰回转,可但凡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混账是在为花晴萱洗刷清白!若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沈醉犯得着替她出头!若他们之间没有关系,凭‘幽冥十三骑’能得来北昭降书! “皇上息怒……”周公公惶恐弯腰。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到底是一国之君,萧晟宇暗自调息后,黑目扫过周公公。 “皇上放心,刚刚在迎宾殿伺候的所有宫女太监皆已杖毙。”周公公据实回禀。 无语,萧晟宇深吸口气,尔后坐回龙椅缓慢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沈醉大庭广众之下否认花晴萱腹中孩子的那些话万不能传出去,至少在他还没想好对策之前。 “派人守在瑞王府外,有任何动静及时禀报。”因为是谎言所以不安。萧晟宇退了周公公,双手抚住额头,杀不掉,撵不走,只要想到沈醉那张妖精一样的脸,萧晟宇便觉头痛不已。 ‘阿嚏—’ 轿子里,花如月一连十几个喷嚏打的萧子祁都没办法沉默了。 “你没事吧?”坐在车厢对面的萧子祁貌似担忧的看过来,狐疑问道。 “放心,救活小花之前本小姐死不了,停轿。”花如月抬手掀起轿帘,对外吩咐一声。待轿子落地,花如月转眸瞧了眼萧子祁。 “干什么?”萧子祁不明所以。 “王爷有两日没回别苑,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花如月朝着轿门的方向微微抬颚,其意十分明显。 “你不想本王回府?可凭你一人对付得了沈醉?”萧子祁恍然之余颇有些担忧。 “若是真刀真枪,莫说王爷就算‘雁魂’在结果也是一样,可若不比武功,王爷回去又能做什么?这件事如月既然揽下便是有自己的计划。”花如月淡然开口。 “那好,你一切小心,若有事派人到别苑找本王。”萧子祁承认这一次他黔驴技穷了,对付沈醉,他的确也想不出办法。 萧子祁下轿后,载着花如月的轿子被轿夫缓慢抬起,稳稳的朝瑞王府方向去了。中途,花如月唤出锦音,命其暗中去查穆雪莹的底细,越详尽越好。 且待锦音离开,花如月陷入沉思,穆雪莹这个名字她隐约有些印象,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过刚刚在迎宾殿内,她刻意观察了这个女人,有那么一顺间,穆雪莹看萧子祁的视线里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极恨。 这样的眼神她最熟悉了,多少次在铜镜前,她想起萧晟宇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至于为什么调走萧子祁,一来便如她分析的那样,对付沈醉,萧子祁存在的作用不大。二来是她顾忌沈醉,在没揣摩出沈醉此行来意之前,她不想让这个满肚子心眼儿,还都坏心眼儿的人跟萧子祁离的太近。 不知不觉,轿子已停在瑞王府门前,湘竹掀起轿帘,刚将主子从轿里请出来,李管家便跟一阵风似的狂奔出来。 “侧妃不好了!”见李管家面色惨白,连平时蹒跚的双腿都跑出了风火轮的节奏,花如月蹙眉。 “什么事?” “刚刚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敲门说是找王爷,下人们说王爷不在那女人就疯了!冲进来见人就点!这会儿那女人正坐在您房间里没人敢撵!侧妃,我们要不要报官?”李管家说着话还不时朝后望两眼,生怕有什么冲出来要他命一样。 “女人?长的怎么样?”花如月狐疑问道。 “可美可好看了,就是脾气太暴躁!”李儒摇头,下山母老虎啊! “美则美矣,可惜啊!”花如月了然,樱唇勾起玩味的弧度,尔后吩咐湘竹跟李管家收拾间厢房出来,自己则大步走进府门,是该好好会会这位旧识了。 既是主子吩咐湘竹不敢怠慢,登时拉着李管家进了府门。 “湘竹,侧妃想让这女人住下?”李儒惊讶质疑。 “那人敲门的时候你们怎么答他话的?”晚上的宴席湘竹一直站在花如月身后,所以在李儒道出来龙去脉的时候,湘竹便也跟主子一起猜到了。 第065章 实在太该打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家王爷不在。”李儒一字未差应道。 “那不是小姐,是公子,还是太子,北昭的太子。”湘竹抚额,难怪被点,这不活该么。 “不会吧?怪不得老夫觉着那女人嗓子粗了些……” 房门开启,花如月走进内室的一刻,顿觉呼吸一窒。 红衣,墨发,颀长的身影仿佛天临神将轻倚桌边,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分明,隽秀俊美,烛火摇曳下,男子周身似散着引人堕落的魔魅气质,令人无法抗拒的想要亲近,真真是妖孽一只! “太子殿下来的这么早,害如月连恭迎的机会都没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对沈醉没什么好印象,可乍看之时,还是惊为天人。 “侧妃客气了,你这府上的下人恭迎的不错。”风华绝代的容颜看不出恼怒,就像李儒他们做的真的很好一样。 “如月已命人收拾好了厢房,太子殿下随时可以移驾。”花如月谦谨站在一侧,淡声开口。 “本太子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定要来你这瑞王府,侧妃就不觉得奇怪么?”沈醉习惯性抽出别于腰际的竹扇,在手指间旋了个圈儿,深紫色的扇穗将那只莹白手指衬托的极美,美的让花如月都觉自惭形秽。 “如果太子殿下想说,如月洗耳恭听。”花如月没想到沈醉会开门见山,在她记忆里,沈醉说话就一个特点,绕!绕到最后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玩意! “花晴萱呢,把她叫出来,本太子要见她!”沈醉音落时,手中竹扇戛然而止,那张精致如琼华溅玉的五官也跟着严肃起来。 反倒是花如月,妥妥的打了个趔趄,纵是有所准备,可沈醉这话说的也太惊悚了,“把大姐叫出来有难度,不过太子殿下可以下去找。” “本太子既然敢说,就是有绝对的把握,我现在就要见她,马上!”邪魅的俊颜渐消痞气,潋滟明眸溢出冰冷,沈醉握着竹扇的手兀自收紧,声音寒中带着煞气。 初见花晴萱,是在两军兵戎的战场,胯下枣红马,身披金银盔,一柄长枪在血染沙场中挥舞成龙,身后十三名女子皆是巾帼强将,她们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自己精密布下的群龙阵硬是让她们拆成了蚯蚓。 因为好奇所以接近,再遇便是花晴萱的军帐,看着桌案上那纸嚣张霸道的布阵图,沈醉生平第一次惊叹,也因为这一声惊叹引来了帐外的花晴萱,四目相视,他鬼使神差的飘过去亲了花晴萱的额角,紧接着花晴萱疯了,召来‘幽冥十三骑’欲将他砍成肉馅儿。 再然后,他一次次窥视花晴萱的布阵图,那精妙绝伦的阵法每每都震撼人心,不知不觉的,偷窥成了习惯,阵法已不重要,他更渴望看到花晴萱专注的表情,所谓吸引,便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他失蹄了,被花晴萱布下的天罗地网逮个正着,他还记得花晴萱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这么多天,你也够了吧!’ 于是有了赌局,在那场公平的较量里,他输的心服口服。 又于是有了降书,只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单凭阵法不是取胜的关键,那场仗再打下去,胜负还很难说的清楚,可沈醉妥协了, ‘降书可以有,前提是一个月后,你须出使北昭,本太子备好美酒等着你,一醉方休!’ 说好的一个月呢?说好的一醉方休呢?花晴萱,你既活着,不该兑现承诺么! 看出沈醉没开玩笑,花如月定了定神,尔后比之更严肃的走过去,给了沈醉一把刀。 “这是见到大姐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太子殿下不必顾虑,开始吧。”花如月都想给跪了,若花晴萱真活着,她想问一句,那特么我是谁! “你决计不让她出来见本太子?你可知这么坚持的后果是什么?” 一直以为是惺惺相惜,可在看到花晴萱身中秘毒的时候,他怎么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于是毫不犹豫的喂食血蛊,以毒攻毒,尔后他想过拿出解药,可是不行,有血蛊在,她一个月至少要到北昭一次,若没有,他要找什么理由再见面呢? “如月实在不明白,太子殿下凭什么说大姐还活着?琵琶骨碎,利箭穿心,太子殿下给如月活一个试试!”花如月无视沈醉眼中的戾气,平静质疑。 “你这样坚持无非两种可能,一种,你这是打死也不想让本太子见晴萱,第二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沈醉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看上去,一片冰寒。 “如月的确不知道太子殿下坚持的依据。”因为是事实,所以花如月说的特别理直气壮,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花晴萱到底死没死。 “告诉花晴萱,想要秘毒解药可以,自己来拿!”沈醉仿佛碎玉琉璃的眸子闪烁出冰晶一样的冷光,尔后起身绕过花如月,径直走出房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一股独属于沈醉身上的味道,不似裴彦卿身上的药香,倒像是白菊,如果不是这股味道,当初她根本没办法发现沈醉隐匿在军帐里。 摒弃思绪,花如月缓慢走到桌边,反复琢磨沈醉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想要解药,自己来拿?解药?自己?她何时中过毒?而这件事又跟别苑里的小花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她可以让两者之间有关系!花如月一时间茅塞顿开,尔后唤进管家,让管家派人连夜到别苑送信,约萧子祁明日到酒楼一叙,鉴于沈醉的轻功和一惯偷听的陋习,花如月自是要多这个心的。 一夜无话,翌日,正当花如月穿戴整齐准备离府的时候,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侧妃,不好了!”李儒已经能从女主子的眼神儿里看出不待见,没办法,他也想报喜不报忧,可这大半辈子在瑞王府,他就没遇着过喜事儿,好不容易瑞王大婚,结果喜宴还成的白丧。 花如月挑眉,示意李儒继续说。 “太子殿下身中剧毒,怕是要不行了!” 听完李儒的禀报,花如月亦觉无限悲哀,对于李儒,花如月只想说一句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第066章 我干的,你来杀我呀 “人呢?”花如月无法想象堂堂北昭太子若死在瑞王府,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偿命!该死的,沈醉不是真想下去找人吧! “在正厅!”李管家看出女主子面色骤变,登时禀报。 没有犹豫,花如月急急奔出房间直朝正厅而去,也不知道现在毁尸灭迹还来不来得及! 且说花如月赶到正厅的时候,厅内正呈剑拔弩张之势,左手边,四名黑衣人将裴彦卿五花大绑的困在中间,右手边,沈醉颓废靠在椅背上,脸色青紫,紧握着扶椅的手青筋暴突。 “发生什么事了?”花如月本能走到裴彦卿身边,焦急开口。 “堂堂北昭太子夜闯民宅,会不会有失身份?”裴彦卿冷厉瞪向沈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似在隐忍。 “民宅?谁会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后布上剧毒阵?”沈醉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句话而已,已经累的他气喘连连。 此番对话让花如月听出些端倪,想必是沈醉夜闯别苑中了埋伏。至于裴彦卿为什么被抓,很容易解释,沈醉武功变态的。 真相差不多如此,唯一有出入的便是裴彦卿被抓并非沈醉厉害,实在是关键时刻萧子祁把这厮踹出去挡刀了…… 只是让花如月不太高兴的是,沈醉定然是让人暗中跟踪李儒派去的人,才会知道别苑的存在,就说这厮不是什么好鸟,简直防不胜防! “那现在怎么办?”见这二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花如月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方才落了地。不待厅内二人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穆雪莹踏进正厅,云珠紧随其后。 “太子殿下!这是谁干的?”看着眼前沈醉一副憔悴模样,穆雪莹心疼不已,凌厉眸子忽的射向对面四名黑衣人,自然也看到了被四名黑衣人围在中间的裴彦卿。 “本公子干的,怎么了?杀我啊!”裴彦卿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流露出平日里少见的痞态。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他怎么要求的么!”穆雪莹美眸如冰,狠戾低吼。角落里,一直被忽视的花如月不得不开口。 “穆姑娘稍安毋躁,杀了神医,太子殿下怕是舍不得。” “神医?”穆雪莹不由一怔,心下微沉。 “本太子解了你的死穴,你把解药交出来,你我互不拖欠,如何?”沈醉的确舍不得,他可还没活够呢! 裴彦卿没反对,都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根本就不是能讨价还价的事儿。且待这件事和平解决,正厅的气氛依旧紧张。 “神医……果然了得!”沈醉看着自己左手鼓起的青筋渐渐消失,薄唇紧抿,似笑非笑。 “私人禁地,彦卿希望太子殿下莫再闯第二次。”裴彦卿语气冷的骇人,算是警告。 “闯?本太子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会求着本太子进去!”沈醉冰颜如锥,忽的甩袖走出正厅,四名黑衣人紧随其后。 令人玩味的是,刚刚那么在乎沈醉的穆雪莹却没有因为沈醉离开而跟出去,只怔怔站在那里,眸底似掀起惊涛骇浪,若非一侧云珠提醒,她险些失态。 该走的人都走了,花如月适时凑到裴彦卿身侧,“他闯别苑了?见到小花没?” “他若见到小花,必是踩着本公子的尸体走过去的。”裴彦卿这话说的荡气回肠,连花如月都差点儿被感动了。 花如月哪里知道,为了逼自己与之同仇敌忾,萧子祁在埋火药的时候将东郊三座别苑连成一气,只要引爆炸弹,裴彦卿分分钟变成穷光蛋! 钱裴彦卿不在乎,可别院里有他培育多年,万金难买的七彩并蒂莲,毁了并蒂莲,那跟要他命有什么两样! 裴彦卿悔其交友不慎,为萧子祁他能两肋插刀,为女人萧子祁却能插他两刀! 虽然服过解药,可沈醉还是很虚弱的样子,穆雪莹提议让沈醉回大齐皇宫,一来方便调理,二来她也能尽心照顾,然则沈醉拒绝,连理由都没有一个。 “把花晴萱没死的消息告诉花柔依。”房间里,沈醉漠声开口,潋滟无波的眸子扫过一丝狠戾。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穆雪莹惊讶看向对面男子,若说她想这么做情有可原,可沈醉将此事暴露出去又是为哪般?那不是将花晴萱推到风尖浪口么! “花晴萱的存在足以激化萧晟宇与萧子祁的矛盾,再加上我们的计划,大齐很快就会乱成一团。”这本就是他此行的初衷,至于花晴萱的安危,有他在,足矣! “太子殿下……您真不打算回宫里……”见沈醉摆手,穆雪莹知其性子不再多言,且在瑞王府又呆了一阵后,独自回了皇宫。 步入贤合殿,云珠心道主子定要发火儿,于是反手紧闭房门,等着暴风雨降临,却不想回身时,穆雪莹已然端起茶杯,自顾品茶,表情平静若水,眼中毫无波澜。 “小姐?”云珠忧心走到桌边,小心伺候。 “花晴萱果然活着,本小姐之前还心存侥幸,就算有血蛊对抗秘毒,可血蛊本身也是毒,只要秘毒不解,花晴萱须一月以血蛭吸食毒血一次才能保命,自事发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花晴萱就算没死在大齐城楼,也肯定死于血蛊之毒,可是本小姐千算万算,算露了神医啊!”穆雪莹不似之前那样激动,眼底却幽深如潭。 在瑞王府所见所感,云珠无语反驳,此时此刻她亦相信,花晴萱或许真的还活着,尽管这样的猜测有多么大胆。 “小姐,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云珠知道自家小姐不会坐以待毙,就像当日听到太子殿下对花晴萱有什么,即使身处北昭皇城,自家小姐一样有办法让花晴萱身中北昭秘毒,且不被怀疑。 “太子殿下不是说了么!把消息放给花柔依,花晴萱若真活着,该恐惧的不是我们!”但凡争斗,最聪明的就是别脏了自己的手。 “看来太子殿下也不是有多在乎花晴萱的死活呢。”云珠心宽道。 “你这么以为的?”穆雪莹美眸骤寒,握着茶杯的手猛一收紧。 第067章 小花小花,村里的小花 “若是让萧晟宇知道花晴萱的消息,那花晴萱还有活路吗?”云珠狐疑看向自家主子。 “沈醉若想保花晴萱,萧晟宇便是连半根汗毛都别想碰花晴萱的!”穆雪莹冷冷开口。 “那可怎么办?”云珠对这句话毫不怀疑。 “呵!放心吧,瞧瞧这个。”穆雪莹撩下茶杯,随手自袖兜里掏出一碧色瓷瓶置于掌心。云珠看后震惊的几乎无语。 “这……这是……” “这是沈醉身上秘毒的解药,假的那一瓶已经在沈醉身上了。”彼时在瑞王府,穆雪莹趁沈醉体虚时偷梁换柱,尔今没有了配制精准的解药,花晴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小姐……若这事儿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云珠颇为忧心提醒。 “他知道的时候花晴萱已经死了,介时沈醉再生气,还能杀了本小姐?没有后顾之忧,本小姐有的是时间等。”穆雪莹将解药收于袖内,樱唇勾起绝冷的弧度…… 且说裴彦卿离开瑞王府回到别苑后,萧子祁依约到了酒楼,经过昨晚的事,萧子祁的脸色很不好,如果不是裴彦卿的毒阵,昨晚他的小念萱便会暴露在沈醉眼底,介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无法预料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更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护小念萱周全! 因为在乎,所以妄自菲薄,当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时候,萧子祁再也做不到曾经的雷厉风行,有了牵绊,心也跟着软了。 见萧子祁不语,花如月倒了杯茶推过去。 “如月不明白,为什么只凭‘雁魂’去夺解药这件事,沈醉就断定大姐没死?”这是一个坎儿,花如月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中没中毒她最清楚了。 “本王可以不回答吗?”萧子祁下意识抬手抚额,脑子里一片混乱。 看出萧子祁的纠结,花如月深吸口气,罢了,终究跟现在的自己没多大关系。 “眼下沈醉断定王爷别苑里藏着的女人就是大姐,若想让他拿出解药,唯有一法,便是让他看到大姐。”花如月据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可能吗?”萧子祁苦笑。 “没真还没假的么。”花如月意有所指道。 萧子祁愣了一阵,原本以为是个好主意,却在须臾间摇了摇头,“易容不难,可想要验出真假也不难。” “只要王爷点头,这件事交给如月。”花如月信誓旦旦,对自己扮自己这种事,她还是极有信心的。 萧子祁最终同意了花如月的提议,且告诉花如月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瑞王府后宅有密道可直通别苑,巧的是,那密道就在花如月现居的房间里。 “王爷就不怕如月哪天寻着秘道直接冲去别苑?”花如月哭笑不得,没想到她整天与真相睡在一起,却每每擦肩而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不小心被你发现,也得有钥匙才能打开另一端的暗门。”萧子祁说话时自怀里取出从未离身的钥匙,稍稍犹豫后递给花如月。 “有句话如月很早就想问了,在王爷心里,现在的小花……是不是比大姐还重要?”花如月发誓这不是吃醋,她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萧子祁闻声抬眸,看了花如月许久,“一样重要,都值得本王拿命去守,这件事拜托你了,本王即刻回去准备,过了今日,你随时可从密道进入别苑。” 过多的话萧子祁不想解释,在他看来,自己与花如月只是一场交易,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目送萧子祁离开,花如月收回视线,小花?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是先于花晴萱存在?还是因为花晴萱而存在?真想见一见啊! 就在这时,黑影闪过,锦音突现。 “查到什么了?”花如月敛了心思,有机会的,若她过了此劫就一定有机会见到小花。 “回主人,穆雪莹是北昭定国公之女,其兄穆元知在五年前被萧子祁枪挑下马,喷血而亡。眼下北昭朝野均将穆雪莹视作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只是还未正式册封。”锦音据实禀报。 锦音曾混迹江湖,与江湖盛传的百晓生吴昊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彼时花晴萱可没少利用这层关系。 当然,在花晴萱的熏陶下,锦音也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遂总能在吴昊手下的奉天阁得到第一手消息。 “枪挑下马就能喷血而亡?”花如月挑了挑眉梢,似对当年那场战役有了些印象。 “瑞王长枪刺透穆元知胸口,这是两军将士亲眼目睹的。不过奉天阁的消息却称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借刀杀人,在穆元知上战场之前有人暗中朝他下药,以致他在对战中突然毒发,失手丧命在瑞王枪下。” 见主子不语,锦音继续道, “在那之后,穆雪莹用了三年时间自穆府宅斗中脱颖而出,嫡母疯癫,嫡妹嫁与卖油郎,嫡子长孙的哥哥从三品大将变成了无品的守城侍卫,而与穆雪莹一母所生的哥哥虽为庶出,却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俨然成了北昭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 “逆天的剧情呵,这么说,穆雪莹是个狠角色了?”花如月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不时发出哒哒的声音。 “至亲的人死于非命,任谁都不会坐以待毙吧。”锦音觉得穆雪莹的崛起是有原因的,不经历痛彻,未必有那样的决然。 “所以你觉得穆元知的死是穆府嫡出一脉所为?”花如月止了手指的动作,抬眸看向锦音。 “主人以为不是?”锦音狐疑看向自家主子,除此还有别的可能吗? “与咱们没关系,既然穆雪莹是个狠角色,我们就不能不提防,回头告诉郑洛,让他多加留意穆雪莹的一举一动。” 害死穆元知的计谋可谓天衣无缝,穆府嫡出一脉若有这样的脑子,又怎么可能给穆雪莹反击的机会,这事不简单呵!花如月也只是想想,并未过多思忖,毕竟那是别人的事。 第068章 那女人,没死 当晚,花柔依以皇后之尊尽地主之谊,在九华殿宴请穆雪莹,如此,两人虽单独见面,却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花柔依给自己留的后路,以防他日东窗事发。 “穆姑娘已来两日,不知下人们照顾的可还周到?”摆着美酒佳肴的翡翠玉桌旁,花柔依示意秋荷为坐在对面的穆雪莹斟酒。 “皇后娘娘的安排自是最好的。”穆雪莹附和应声,不经意的瞄了眼站在两旁的宫女。 “你们两个去御膳房催一催,再沏壶极品龙井过来。”花柔依撩下金色雕凤的筷子,挺直身正色开口。 两名宫女不敢怠慢,登时退出九华殿,待殿门关紧,花柔依美眸落在穆雪莹身上,“穆姑娘可是要有所行动了?” “皇后娘娘出宫是否方便?”穆雪莹不答反问。 “但凡宫中嫔妃每月都有出宫省亲的机会,多少而已。”花柔依并未正面回答。 “那就请皇后娘娘告知您最近一次省亲的时间,雪莹希望皇后娘娘能配合着演出戏。”穆雪莹直抒来意。 犹豫,花柔依搭在袖内的手无意识的攥了一下,脸上却无甚特别的表情,“三日后。” “嗯,三日后娘娘乘轿回府到兴华街拐角的时候,会有两人象征性的拦轿,之后扔给娘娘一块牌子,娘娘只须将这牌子拿给萧晟宇看即可。”穆雪莹口中的计划听的花柔依模棱两可。 “什么牌子?”花柔依不解质疑。 “皇后娘娘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皇后娘娘若能把牌子交到萧晟宇手里,咱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一半了。”穆雪莹抿唇端起装有果酒的玉樽杯,品了品,“还有一件事,前皇后花晴萱下葬的时候,皇后娘娘可参加了?” 花柔依正思忖着穆雪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却听其话峰陡转,不由蹙眉,“穆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花晴萱……没死。”穆雪莹抿唇抬眸,仔细观察花柔依的表情,从那张惊惧慌张的娇容里,她笃定花柔依并不知道此事。 “这不可能!本宫亲眼看着花晴萱断的气,她怎么可能没死!”回想当日城楼,花晴萱死的可谓惨烈,琵琶骨带肉断出体外,穿云利箭上沾满心血,但凡是人,受了这样的折腾不可能活着。 “话别说的太肯定,皇后娘娘看到花晴萱尸骨入葬了吗?据雪莹所知,花晴萱出事之后,尸体是被瑞王爷抱走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敢保证?”穆雪莹相信花晴萱活着,所以她说出的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如此坚定的语气,让花柔依有些迟疑了。 “不能吧……她没道理还活着,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断气的人啊!”花柔依双手抵住桌面,支撑着险些跌下去的身子。 “事实如此,不知皇后娘娘知不知道瑞王萧子祁在北郊有座别苑,虽然雪莹没见到花晴萱,但有一样,神医裴彦卿此刻就在那座别苑里……雪莹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皇后娘娘,凡事小心些总不会错的。”穆雪莹知道,相比自己,眼前这位更害怕花晴萱活着。 “本宫领了穆姑娘的情,这件事本宫自会查清楚。”花柔依强作镇定的点点头,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如果,如果花晴萱还活着,那她会不会扒了自己的皮! 接下来的宴席吃的食不甘味,穆雪莹寻了借口离开九华殿,临走时特别提醒花柔依莫忘了三日后的计划。 待穆雪莹走后,花柔依急急走到案几处写下字笺,命秋荷想办法连夜送去花府给自己的父亲,这一夜,花府的书房灯火通明,直至黎明方才熄灭。 与花景奕一起熬了一夜的还有白芷凤,此刻书房里,半靠在墙上,恍惚睡过去的白芷凤猛的一个趔趄,端在手里的茶水洒了大半。 “老爷,想好对策了?”撩下手中茶杯,草草掸了身上的水渍,白芷凤急急走到案几处,心急看着自家老爷。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我们只不过虚惊一场,可如果是真的……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案几后面,花景奕抬手捏了捏双眼间的鼻骨,眉头紧皱,自己这个女儿的本事他最清楚,能让皇上忌惮的女人自是有常人不可匹敌之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办法,老爷想到办法没有啊?”白芷凤何尝不知道花晴萱还活着对她来说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夫人莫急,你且想想,这世上除了你我不想花晴萱活着,还有谁不想?”花景奕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谁……皇上!对!铲除花晴萱的主意是皇上先提出来的,朝她们母子下死手的也是皇上,若花晴萱想找人报仇,也先轮不到咱们!”白芷凤恍然开口。 “所以这件事不必咱们出手,只要让皇上知道。”这便是花景奕想了一夜的好主意。 “那老爷还等什么,还不快进宫面圣?”白芷凤急切催促道。 “这件事不能从老夫嘴里说出来,如今皇上对老夫已不似当初的信任,倘若再让皇上知道这消息是柔依从穆雪莹那里听来的,帝心难测,介时我们有理都说不清了,总之话多话少都是错!”花景奕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行事作派素来谨慎。 “那该怎么办?”白芷凤将将落下的心倏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碰上关已之事,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皇上也不例外。”花景奕黑眸一凛,低声开口。 即便有了一定,花景奕与白芷凤的心还是不能稳当下来,花晴萱有可能活着这件事着实给了他们太大的打击…… 瑞王府后宅 娥眉青黛,丹笔素描,铜镜里那张秀丽容颜让花如月想起了过往,所有的爱都是谎言,所有的温情都是欺骗,她用一世倾情换身死情殇,尔今重活一世,她要报宿怨,了恩仇,她要让萧晟宇的大齐江山,因她而倒! 第069章 本王不想吃猫 额头微痛,当锦音将花晴萱的面皮从脸上撕下来搁进盒子里的时候,花如月的神识才算是被唤了回来。 “主人,万无一失。” 易容术对锦音来说不是难题,毫不谦虚的说,在这方面她是个中翘楚,之所以有‘神偷’的雅号,除了绝顶的轻功,精湛的易容术也是锦音必不可少的法宝,时至今日,除了在‘无日’成员和奉天阁的吴昊面前露过本尊,无人识得‘神偷’的庐山真面目。 “沈醉还在府上?”花如月抚着装有面皮的乌金方盒,眸色沉了沉。 “回主人,那人还在……”锦音犹豫片刻,复又开口,“主人放心,属下虽轻功不如沈醉,但他若靠近属下必有感知。” “那就好,宫里有消息了吗?”花如月微微颌首,起身时将方盒端在手里移步到床榻旁边,单手扣动机关,便见床榻倚墙的一头缓慢下陷,直至露出深不可见的阶梯,花如月折转到阶梯处迈步走下去,锦音随其后而行。 “花柔依昨日以宴请之名与穆雪莹在九华殿小叙一阵,之后九华殿宫女秋荷悄悄离宫回了花府。”锦音据实回禀。 “深夜离宫是大忌,如果不是有特别要紧的事,花柔依不会贸然让秋荷出去送信,让郑洛盯紧了花柔依,任何异动都不能放过。”花如月说话时将手中的方盒搁在密道墙壁的暗格里,这面皮放在哪里都不妥,唯这里才最安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此刻,这东风正在房间里挑剔桌上的膳食,十二道佳肴,愣是没有一道对上沈醉的胃口,府上的后厨已经快疯了,李儒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去找花如月。 拿李儒的话说,再留这瘟神呆在王府,后厨定要死一批啊! 花如月安抚了李儒几句,便去了沈醉的房间。 房门开启,便有芳香扑鼻,依旧是白菊的味道,很难想象,如此清尚雅然的味道怎么会从一妖精身上散出来,不搭调。 “王爷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花如月将湘竹留在外面,独自迈进房门,虽说这屋子里看上去只有沈醉一人,但花如月知道,不止。 “是吗?所以说人若是瘦些就会显得精神。”沈醉瞥了花如月一眼,不愠不火的挑剔着桌上的糕点,尔后在花如月眼皮子底下将那些糕点倒在了旁边的木桶里,“找本太子有事?” “太子殿下没有胃口可以不吃,实不必糟蹋粮食,要知道这看似繁华的世道,每天都有饿死的人。”意料之中的惊艳,纵有些憔悴却丝毫不损沈醉的邪魅之姿,花如月暗定心神,浅步走到沈醉对面坐下。 “侧妃也知道府上的厨子有多烂了?”沈醉挑眉,好看的桃花眼颇有些赏识花如月的自知之明。 “如月自小养了一只猫儿,有一天那猫儿死了,如月三天没吃东西。”花如月抽出袖兜里的锦帕,擦了擦桌角的糕点渣子,漫不经心道。 沈醉眉头挑的更高,我跟你说厨子,你跟我说猫? “本太子不喜欢吃猫。”沈醉觉得花如月就是这个意思。 花如月握着锦帕的玉手抖了一抖,后脑一大滴冷汗啪嗒掉到了地上。 “跟猫没关系,如月想问太子殿下一句,你爱上大姐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沈醉无言以对,爱上?这个问题他自问自答了无数遍! 爱上?怎么可能,她是有夫之妇!爱上?不能够啊,她还怀着别人的孩子!爱上?是,爱上了! 一直以为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偶然,想看第二眼是兴趣,第三眼是好奇,那第四眼又是什么!第五眼第六眼呢!日日夜夜都想看到花晴萱的想法除了爱上,还能是什么! 再也找不到借口,也不想再找借口,就是爱上了,然尔当他可以直面自己的情怀时,花晴萱居然死了!这算什么? 万念俱灰有木有!他这辈子第一次用心对待一个女人!所以要复仇,那些害花晴萱的人都该死!大齐的存在也是太碍他的眼了! 可是老天你二大爷啊!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儿过了,花晴萱又活了?如此他当然要见,迫不及待的要见,偏那漫天毒阵逼退了他的脚步,想见不得见的心情让他连水都不想喝,还吃什么饭! 看着沈醉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幻着,从悲恸到绝望,再到狠戾又到期许,最后转回到悲恸的时候,花如月整个人都不好了,该不是她一语成谶,沈醉真对自己有意思吧? “你还有别的事么?”沈醉烦乱的思绪归于平静,如辉明眸扫过花如月,冷冷开口。爱与不爱,凭什么告诉你! “想见大姐可以,你得交出解药。”虽然惊悚但未必不是好事,有了这层关系,解药该拿的很容易吧。 “你之前不是说她死了吗?你不是说琵琶骨碎,利箭穿心任谁也活不成吗?这会儿怎么地了?”沈醉可是逮着机会,一张美颜凑过来,很是欠揍的样子。 吸气,呼气,花如月沉淀之后扭头过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如月说谎了,大姐没死,只是身体虚弱且还中了剧毒,如果太子殿下不施援手,那大姐可就真的要死了。当然,太子殿下是可以拒绝的,如此的话,害死大姐的凶手那就不是别人了。” 千古奇冤呵!她说谎?她这辈子就从没说过这么真的话!花晴萱就是死了,她敢用自己作证! “解药可以给,但本太子要亲自交到她手里。”沈醉敛了脸上玩味的表情,严肃提出条件, “没问题,明晚酉时太子殿下可到北郊别苑,大姐也想见你。”花如月不好说太多,淡声应下,起身离开。 原来旷世不羁的狗血爱情真有呵!花如月也的确想借着过往的身份知道一些事,那些她百般纠结却不得果的真相。 许是因为兴奋又或者别的什么,沈醉当晚的膳食吃的十分开怀,且还出手阔绰的赏了瑞王府一众厨子,当即扭转了他在厨子们心里尖酸刻薄的傻缺形象,顺利晋级成了土豪级别的救世主。 第070章 你当那是猪蹄儿呢 深夜的别苑,灯火微亮,厅中‘雁魂’整装待发,只是任由‘雁魂’在外待命了一个时辰,内室的房门却妥妥的紧闭着,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房间里,萧子祁将昏睡中的小念萱搂在怀里,亲亲小手,小脚,小脸蛋儿,怎么亲都是不够。一侧,裴彦卿实在忍不住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 多么不恰当的比喻,正中萧子祁软肋,眼见那对喷火的眼珠子瞪过来,裴彦卿耸耸肩膀,仰头望天。 “萱儿,你再忍忍,只等父王拿回解药便去找你,到时候父王再也不离开你!这辈子都不离开!你要什么父王就给你什么,天上的月亮也行!”萧子祁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不舍,一遍遍亲着小念萱已经有些消瘦的小手。 “你当那是猪蹄儿呢!啃两下得了,要是把她弄醒了她会很受罪的。”时间不等人,看萧子祁这架势若再不阻止,许都能墨迹到天亮。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萧子祁低声诅咒后,不得已将小念萱抱向裴彦卿的方向,“如果不是你不济,小念萱根本不用受这么多罪,庸医害人!” “你说对了,就因为有我这样的庸医,你们都可以放心等死了,行了吧?快拿来吧!”裴彦卿忽的从萧子祁怀里夺过小念萱,转身便朝外走。 “裴彦卿。”身后,萧子祁突然开口。 裴彦卿想哭,你一个大男人还能再墨迹点儿么! 待裴彦卿转身时,萧子祁面色沉凝,“她是我的命,本王这是把命交给你了。” 看出萧子祁眼中的决然,裴彦卿揶揄的话憋在了嗓子眼儿,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尔后推开房门,与‘雁魂’一起纵身离去。 一道道身影消失在夜空中,萧子祁落寞站在厅门,心仿佛一下子空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抽离,他想阻止却无能为力,这是他与小念萱第一次分离,可他发誓,也是最后一次! 又是一个天亮,自前皇后花晴萱死后,萧晟宇第一次不上早朝,众臣退离之后,花景奕被周公公宣到了御书房。 初入殿门,便有一股寒意侵袭肺腑,花景奕行至殿中俯身叩拜,弯腰时心里已有思量。 “朕记得花晴萱在瑞王府出殡当日你曾去过?”案几后面,萧晟宇龙颜暗沉,眼眶发黑,声音透着沙哑,一夜未睡。 “回皇上,老臣奉命验查花如月真假,确曾去过。”花景奕据实回应。 “你可看到花晴萱的棺柩了?”萧晟宇正襟危坐在龙椅上,搭在扶椅上的手紧捏着白玉扳指儿,目光幽幽。 “看到了,当时就摆在瑞王府正厅中央。”花景奕低着头,想着接下来便该进入主题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花晴萱没死的谣言传出来!你说!”萧晟宇声音陡寒,拍案怒吼,眼中凶光迸射凌厉锋芒。 “皇上息怒,老臣近日也听得一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的。”花景奕双膝跪地,惶恐应声。 “当不得真?那你如何解释萧子祁日日住在别苑而不回瑞王府,那个满天乱转的裴彦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突然出现在京城,有人甚至看到他在瑞王府里走动!朕昨晚派去北郊别苑的侍卫各个中毒而亡,别苑里到底有什么?你说别苑里到底藏了谁!” 初闻花晴萱没死的消息萧晟宇也是一万个不信,他亲手杀的人,亲眼看着花晴萱断的气,怎么可能还活着! 然尔调查之后,萧晟宇不确定了,自己那个弟弟爱花晴萱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为了她萧子祁什么事都敢做,再加上神医裴彦卿的本事,真应了那句话,万事皆有可能。 但是啊!他决不会让花晴萱活在这个世上,那日城楼,夫妻之情早已不在,杀子夺命的恨足以让人刻骨铭心,如果花晴萱活着,萧晟宇甚至怀疑这江山他还能坐到几时! “裴彦卿或许是为了萧子祁的右手,至于萧子祁为什么会住在别苑……”花景奕诚惶诚恐的应着,心里却也有同样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花如月就在瑞王府,那是你的女儿,朕听闻她一向敬你,如果你肯走动,那么有些事朕与你便不会现在才知道,也不会措手不及!”萧晟宇说这话时花景奕不知自己该是怎么个表情。 花如月是他女儿没错,可当初为挑起瑞王府与狄国公府的争端,他呈禀萧晟宇表示愿意牺牲这个女儿,当时萧晟宇可是满心欢喜点的头。 人没杀成不代表父女情义还在,事实也证明了,自花如月嫁到瑞王府后大难不死,可没少做坑爹的事儿,现在要他认女儿,他就算舍了这张脸皮,人家会不会看他一眼! “老臣无能。”花景奕双手拱拳,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现在可不是无能的时候!如果花晴萱还活着,宰相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平息?”萧晟宇冷漠开口,黑眸幽暗寒蛰。 “老臣以为最好先确定人是否真的活着……”见萧晟宇不开口,花景奕复又启唇,“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如果借围捕罪犯之名搜查别苑,想来萧子祁不敢公然抗旨。” “不敢?他萧子祁长了反骨,全身都是逆鳞,你说他不敢!”彼时城楼,那厮连弑君都没犹豫过! “若寻常人去或许会吃闭门羹,倘若让柳翠娥出面,结果可就不一样了,介时将咱们的人混进狄府派去的人里,自然能探知一切。”花景奕当然知道萧子祁的脾气,可这皇城里不是没有比他脾气大的。 “你有办法?”萧晟宇黑眸眯起,怒火渐消。 “如果当年轰动一时的采花大盗月满楼将花如月虏走,且被人看到出现在北郊别苑,皇上觉得以柳翠娥对花如月的重视,会不会善罢甘休?”花景奕极富深意开口。 “好计,当年花晴萱亲手将月满楼逮捕归案,此番月满楼逃出天牢,自是要找花晴萱报仇,武功不济所以抓了花如月当人质……嗯,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只是朕担心萧子祁得着风声早就把人转移走了。” 萧晟宇没心没肺的算计着,丝毫不在乎当年花晴萱正是为解他之忧才会出面对付月满楼,事成之后,所有功劳归刑部所有,而花晴萱缉捕月满楼的事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 第071章 男人哭吧不是罪 “如果能移萧子祁早就移了,又岂会在别苑外面布下毒阵,想必……若那人活着,也是重伤不能移动的。”花景奕眼中透着精明,冷静分析。 “这件事交给你办,别再让朕失望。”萧晟宇冷漠抿唇,沉声道。 “老臣遵旨。”花景奕拱手领命,退出御书房。 午时已过,瑞王府的后宅,湘竹依着花如月的吩咐梳理发髻,简单的反绾髻配一支梨花银簪,有两绺青丝垂下来掖在耳后,脸以外的部分抹了些暗粉,用以掩饰红润的肤色,妆毕,花如月缓起离开梳妆台,走到榻边,湘竹早将素白内衫提过来为自家主子换上。 “小姐,奴婢真不明白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闲的蛋疼,大小姐都死快三个月了,他们还拿这件事消遣,说大小姐起死回生,又说什么借尸还魂,说的可神了,就好像他们亲眼见着了似的。”湘竹边替花如月换上素白衣服,边抱怨着。 “沈醉相信大姐没死,所以夜闯别苑中了裴彦卿的剧毒,穆雪莹来探,回宫之后见了花柔依,花柔依当晚派秋荷回了花府,翌日便有大姐重伤未死的消息传出来,萧晟宇鲜少的没上早朝。湘竹,这个过程让你想到了什么?”穿戴整齐,花如月重新站回铜镜前,美眸泛起精锐寒光。 “皇上心虚,知道大小姐没死吓的连龙床都起不来了!”湘竹恨恨道。 “看问题不能只看表相,要究其内理。这个过程让本小姐至少认清三件事,第一,穆雪莹对大姐的态度是除之后快。第二,穆雪莹与花柔依有勾结。第三,萧晟宇必定正为此事筹谋,很快就会有动作了。”自花晴萱没死的谣言传出来,花如月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会吧……穆雪莹有什么理由想要大小姐死呢?”湘竹不解。 至于第二点,湘竹倒是能想通,穆雪莹把消息告诉花柔依根本就是借刀杀人的伎俩,而花柔依相信她的话,必是基于一定的信任,信任来源于共同的利益,所以她们一定有勾结!第三点就完全不用解释了。 跟了主子这么久,湘竹觉得自己变聪明了,果然近朱者赤。 “女人的嫉妒心呗,你留在府上,若有要紧的事直接走别苑正门,萧子祁不会拦你。”鉴于湘竹是花如月的贴身丫鬟,不好出现在‘花晴萱’的床榻前呵。 “小姐,你小心!”湘竹颇有些担忧道。 拍了拍湘竹的肩膀,花如月浅步上前打开机关,进了密道且在密道里带上了‘花晴萱’的面皮。 没有湘竹也不能让锦音跟着,走在长长的密道里,花如月慢慢找回彼时的感觉,曾经叱咤风云的霸气,曾经睥睨天下的豪情,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了? 这个世道就该能者居之!萧晟宇你一边享受着本宫替你打下来的江山,一边又委屈着本宫的光环掩盖了你的锋芒! 这就是伪君子比真小人可恨的原因! 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花如月终于看到了终点,一扇漆黑暗门。 掏出钥匙,扣动机关,暗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有光射进来,花如月下意识闭眼,直至响声歇止方才撩下挡光的手臂,抬眸时,正见萧子祁站在对面。 多少次的凝望,她忽略了那双眼中的深情,多少次,她刻意回避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炙热,却又一次次伸出求助的双手,这么一想,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王爷想哭就哭吧,憋出内伤什么的就不好了。”看着萧子祁一顺间红了的眼眶,花如月忍不住心酸,开口打断此间沉寂,她怕自己也会跟着情动。 “出来吧。”低戈的声音蕴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萧子祁转身一刻,花如月擦落自己眼角处微不可见的泪珠。 走出密道,眼前是一间简单却不失奢华的内室,浓浓的檀香呛的花如月猛打一个喷嚏,抬眼看向香炉,这是洒了多少檀香在里面! “裴彦卿说了,只要拿到秘毒解药,蛊毒也会跟着清除。”萧子祁转身看向花如月,淡声开口。 “小花呢?”花如月明知故问。 “你说呢!”萧子祁回了一句,却在抬眼看到花如月时,脸色微窘,面对这样一张脸,他便连大声说话都觉不自在了。 “鸠占鹊巢,鹊自然是要移窝的……”花如月熟悉下周围的环境,尔后绕过桌子走到萧子祁近前,“如月很好奇,比起小花,如月现在是不是更像大姐?不然咱别理小花了,我委屈些,索性带着这张面皮跟王爷过一辈子得了?” “这是裴彦卿给你的药丸,吃下之后会显露出重伤后的表相,提醒你,吃之前你最好先躺在床上。”萧子祁才将药丸递出去,便见花如月以迅雷之速将其塞进嘴里。 弹指一挥间,花如月已经趴在地上了! “不是让你躺好了再吃!”眼见顶着‘花晴萱’面皮的花如月浑身无力的倚在桌腿旁边,萧子祁想也不想的蹲下去,伸手将其横揽在怀里。 “真看不是他娘,裴彦卿下手够狠的。”分明是咬牙切齿的话却让花如月说的软气绵绵。 “沈醉猴精托世,骗他自然要下些功夫,你若怨就怨本王吧。”近在咫尺的距离,花如月甚至能感觉到自萧子祁嘴里喷薄的气息,冰封的心裂开一道道缝隙,有暖意萦绕周围。 “如果不是这张脸,你会不会抱我起来?”花如月下意识问了一句。 “会。”萧子祁坚定开口,将花如月搁在床上时补了一句,“可能不会这么快。” 无语,花如月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这叫亲疏有别。 这时,房门开启,玄尘现身。 “主人,沈醉来了。” “你准备好了吗?”萧子祁眉峰骤冷,肃凝看向花如月。 “随时接客。”花如月微微一笑,勾唇的动作妩媚至极。 “晴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动作!”看出萧子祁眼中愠怒,花如月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 第072章 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 “所以我不是花晴萱啊。”花如月调侃应声。 沉默片刻,萧子祁刻意压低了声音,“成败在你,拜托了!” 萧子祁与玄尘离开后,花如月渐收了脸上的笑意,心里溢出莫名的苦涩,若说我是我,你会信吗?纵然你信,我又怎么说的出口。 房门吱呀开启,花如月偏过头,入眼便是那抹逶迤的红裳,惊艳绝绝的让人每一次看到都似初见般移不开视线。现在,她不得不做回花晴萱了,还是那句话,自己扮自己她最在行! “你命可真大。”清越的声音优雅响起,听不出一丝情绪,看到榻上的可人儿,沈醉雌雄莫辨的俊颜片刻僵硬,细长的桃花眼随即散出潋滟如辉的光芒,将刚刚的失态掩饰的极好。 “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还没死。”花如月勉强微笑,想要支起身子却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 “病成这样还要逞强么!”沈醉浅步而至,步步生姿的动作宛如神将,看的花如月也是醉了。 “不是病,是毒。”花如月笑容依旧,却很精准的纠正了沈醉的错误。 “敢爽本太子约的人,活该被毒死!”沈醉负气开口,广袖轻挥,莹白手指抚上了花如月的皓腕,惭愧的说,她涂了那么多暗粉,还是没能白过沈醉。 “晴萱想过拖着残躯去北昭赴约,就算身死半路,魂儿也早就到了,只是没能付诸行动,是我不对。”花如月皮笑肉不笑的由着沈醉替自己号脉,心里开启骂娘机关。 “没事,本太子这不是来接你了!”沈醉抽离玉指的下一秒,双手朝花如月胸口伸了过去。 “太子殿下的爪子不想要了?”花如月愠冷抬眸,光芒如剑。 “是不是花晴萱本太子须检查清楚。”沈醉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不管是穿骨弯钩还是穿云利箭必会留下伤口。 “那日营帐太子殿下亲吻晴萱是情不自禁的吧?既然太子殿下对晴萱有意思,又为何下毒害我?因为得不到就要毁了?”花如月美眸陡寒,点点寒光仿佛幽黑子夜的星星,看的沈醉不由一震。 是花晴萱呵!那日之事花晴萱逼自己发下毒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知道这件事,她不是花晴萱还会是谁呢! 心跳的飞快,刚刚进门时他将信将疑,所以只有惊讶,可现在,当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就是花晴萱时,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沈醉的每根神经,令他一时僵在那里,手就悬在花如月的胸前,不上不下。 而此刻,沈醉脸上丰富的面部表情,看的花如月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咳……如果你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的……”花如月尴尬咳了两下,方将神游太虚的沈醉唤了回来。 “给你下秘毒的凶手是北昭朝堂主战一派,本太子为了救你用血蛊以毒攻毒,这才让你活着回了大齐,本以为你回去之后发现端倪会很快折回北昭,本太子等了你两个月你知道吗?”沈醉依旧保持着随时非礼的动作,凤眼紧盯着花如月,一眼也舍不得眨。 “我情愿你没救。”花如月淡漠启唇,眼底渐渐湿润,原来她是可以不必承受城楼下那些痛楚的。 “不经历一番痛彻何来看透冷暖,活着或许痛苦,可至少让你认清了萧晟宇的残酷和伪善,本太知道知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其实……你还是希望我救你。”沈醉那么笃定的开口,双手落下时握紧了花如月的手腕。 时间可能倒流吗?如果真的可能,她希望倒流的更远一些,远到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吧,我谢谢你,解药拿来。”已经够痛了,她不想让自己再痛下去,恨入骨髓,她不需要用回忆来提醒仇恨。 “解药本太子一定会给,在你随本太子离开大齐之后。”沈醉郑重开口。 “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开大齐?”花如月噎喉。 “不然呢?你还活着这件事萧晟宇已经知道了,过不了多久,他会找到你,再杀你一次,这是你想要的?”沈醉承认,暴出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是逼花晴萱跟他离开。 “在太子殿下心里本宫那么不济?当日之战,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偷窥成瘾,晴萱根本不需要降书,打到北昭皇城你信不信!”沈醉这话花如月特别不爱听,她像是在同一条河沟里淹死两次的人么! “当初你有‘幽冥十三骑’,而本太子也不会像萧晟宇那么阴毒。”沈醉言外之意,现在你有什么? “太子殿下谦虚了。”花如月象征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嗤之以鼻。 不阴毒?不阴毒你丫明知我中北昭秘毒不给老子喂解药,什么破血蛊以毒攻毒!花如月思忖至此,心咯噔一下,小花的遭遇几乎跟自己一样,这是巧合吗? “咳,总之本太子决定的事谁也不可能更改,依你刚刚的脉搏,十天八天的死不了,有裴彦卿在,他也不会让你受折腾,事情就这么定了。”沈醉强硬的态度几乎不给花如月任何拒绝的机会。 “恕本宫冒昧问一句,我随你去北昭,算是干嘛的!”花如月冷笑。 “算是太子妃,他日我若称帝,你便为后,我若称不得帝,你便为妻。”惊美绝艳的容颜仿佛倾注了上天所有的心思,沈醉一身红衣站起,眼中光芒流溢,皓齿明眸下,那张似叶薄唇诉说着世间最动听的誓言。 有那么一刻,花如月都快被感动了,可是啊!当初的萧晟宇比这说的好听多了! “这种鬼故事太子殿下还是别讲了,瘆的慌。说正经的吧,你怎么才肯把解交出来?”花如月抬头,正式摊牌。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本太子就不信萧子祁能眼睁睁看你死了也不放手。”沈醉唇角勾起的弧度让花如月看到了他的坚持,而这句话,想必也入了在外面偷听的萧子祁的耳朵。 沈醉走了,房间里静谧无声,花如月望着坐在桌边久未吭气的萧子祁,心里开始打鼓。 第073章 我不愿意,我能愿意么 “瑞大王爷,烦劳问您一句,如月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花如月躺在榻上,打破僵局。桌边,萧子祁缓慢起身走过来,自袖内取出解药递过去,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花如月刻意忽略萧子祁的纠结,服下解药后起身便朝床尾机关走过去,暗门开启,花如月正要踏进去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觉得我能愿意吗?瑞王爷,小花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为了小花把我往火坑里推吧!太子妃?如月消受不起。”其实还没到绝境,这也不是唯一办法,花如月气的是萧子祁想都不想的就要把她抛出去! 没再说什么,萧子祁转身坐回到桌边背对花如月,落寞的身影惹的花如月柳眉紧蹙,其实这一刻,花如月已经下定决心,纵是冒险跟沈醉走一趟北昭,她也要把解药混到手,只为不让萧子祁那么难过。 后来的某一天,当花如月抱着怀里的小念萱,哭的梨花带雨的时候,当所有的语言都不能表达她的感激和亏欠的时候,她跪在萧子祁面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那时所有人都还以为她要认爹…… 回到瑞王府,花如月迅速换了妆容,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管家来报说是沈醉回了府上,掐算时间,只要沈醉正常走路,她是可以制造自己与‘花晴萱’分在两地的错觉。为了让沈醉深信不疑,花如月特别到院子里转了两圈儿。 “小姐,那会儿郑御医来了消息,说是今早宫里楚昭仪坐着花柔依的轿子离宫,行至兴华街拐角的时候被两个陌生人拦了轿子,原以为是打劫,可那两个陌生人好像只塞给楚昭仪一块牌子就走了。”湘竹禀报时将手里的纸笺递给花如月,“郑御医说当时离的远,派去的人看的有些模糊。” 花如月展开纸笺,美眸落在上面时不由一怔,即便画的有些凌散,可她一眼便认出这是萧晟宇近身侍卫的腰牌。 所谓近身侍卫,实则就是萧晟宇的暗部,暗部三十人,每人都有一块牌子,而牌子上会有相应的编号,花如月细瞧了眼纸笺上的图案,编号的位置并不清晰。 楚昭仪坐花柔依的轿子回府探亲,却在半路捡了个萧晟宇近身侍卫的牌子,这说明什么?花如月暂时想不出端倪,但也知这其中必有阴谋。 “小姐,这是不是说明花柔依与楚昭仪有勾结?”湘竹尝试着主动分析。 “勾结谈不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若有,也只是利用,让郑洛盯紧了楚昭仪,一举一动都别错过。”有阴谋也无妨,她便等这阴谋浮出水面。 重生伊始,花如月深刻体会出一个道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湘竹应声后,房门突然响起,李管家得令进门,将一张请柬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湘竹带着疑问接过请柬,转身交到自家主子手里。 花如月好奇打开请柬,眸子扫过落款时,笑了。 “告诉送请柬的人,本宫定会按时赴约。” 待李儒退出房间,花如月‘啪’的将请柬摔在桌上,“湘竹,你去外面瞧瞧,这太阳是不是从四面八方升起来了?” 湘竹知是请柬的问题,上前一步走到桌边,打开请柬时也是大吃一惊。 “小姐,您真要去呀?”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位大人物请了,本小姐岂有不去的道理。”花如月嗤笑抿唇,眼底溢出精锐寒光。 适夜,贤合殿内烛火依依,香熏袅袅,桌上几样糕点精巧细腻,极有卖相,穆雪莹朝桌边玛瑙镶边的茶壶探了探手,微凉。 正待穆雪莹欲唤云珠备壶新茶时,风动,烛火摇曳,再抬眸时,那抹逶迤红裳已然坐到对面,烛光黯淡,星辰黯淡,漆黑夜里,唯眼前男子光芒万丈,吸引了穆雪莹所有目光。 “找本太子有事?”相由心生,素来不将喜怒表露于形的沈醉今晚看上去心情很好,尤其那双桃花眼里闪出的熠熠光彩,不自禁透着笑意。 “花柔依轿子里坐的是这宫里的楚昭仪,那女人竟没按我们之前约定办事,想必是对我们有所戒备,雪莹现在怀疑她会暗中告密,所以想请示太子殿下,这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穆雪莹优雅起身,提壶绕到沈醉身边。 “意料之中,那花景奕在回执的信笺上不也一样做了手脚,亲笔签名十二个时辰后化为乌有,他这是不想有把柄落在本太子手里,花柔依得了她父亲的意,有这样的举动很正常。”沈醉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可我们当初的计划是让萧晟宇君臣反目,手足相残,眼下花景奕把自己摘的那么干净,他日想要给他一招回马枪便不容易了。”穆雪莹微蹙眉,忧心开口。 “能君臣反目最好,不能也无所谓,凭萧子祁的实力,只要他敢反,一样能把大齐搅的乱七八糟,计划继续。”沈醉撩下茶杯,起身欲走时穆雪莹急急撩下茶壶追了两步。 “这些糕点都是雪莹亲手做的,太子殿下不留下来尝尝?”精致的娇颜透着绯红,局促的手指绞着锦帕,看着穆雪莹眼中的期许和羞涩,沈醉垂了垂眸,转身坐回到原来位置。 难以言喻欢愉充斥肺腑,穆雪莹当下回身替沈醉斟满茶杯,尔后坐下来,满足的看着沈醉将糕点放进嘴里。 “怎么样?”穆雪莹忐忑问道。 “不错……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沈醉伸手拿起第二块糕点,状似无意开口。 “雪莹怎么能忘,是在军营,当时雪莹去给大哥送糕点,巧在太子殿下也在,细算一下,雪莹与太子殿下相识有十年了。”穆雪莹浅声回应,美眸溢出光彩,此时此刻,她心里就好像藏着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不老实,虽然认识有十载,可能与沈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闲话家常却屈指可数。 第074章 你妹?谁稀罕 “那你又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本太子心里有了很重要的位置,只要有本太子在,谁也别想伤你。”沈醉说话间撩下手中糕点,潋滟明眸落在穆雪莹身上,肃然开口。 “这……雪莹不知……”女儿家的娇羞在这一刻被穆雪莹彰显的淋漓尽致,火热的面颊,闪烁的明目,穆雪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一样,她一直不确定自己在沈醉心里的位置,如今听得沈醉这番剖白,心满意足。 “是在元知死的时候。那时元知紧握着本太子的手,他说他在这世上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妹妹,本太子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欺负她的人就是欺负本太子,只要我还活着,就没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沈醉一直以为只要问心无愧便无须解释,所以这么长时间,他由着外界猜测揣摩,由着朝堂市井将穆雪莹当作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也未理会。 可渐渐的,他发现了穆雪莹的心思,原本想回北昭后再谈这些事,可在看到花晴萱之后,沈醉觉得再让穆雪莹误会下去,终究不好。 然则沈醉的话,却让穆雪莹将将攀上云端的心脏顺间坠入深渊,妹妹?! 多么残酷的现实呵!她日思夜想,朝夕盼着想嫁给这个男人,不求太子妃的名号只求是他的妻子,可结果呢,沈醉现在跟她说自己只能当妹妹? 你妹?谁稀罕! “太子殿下对兄长这份义气令雪莹感动。”将几欲喷薄的眼泪忍回眶里,穆雪莹抬眸,僵硬勾起唇角。 “元知救过本太子的命,答应他的事本太子不会食言……好了,你早点儿休息,且等办完这里的事回北昭,我定要给你物色个绝顶佳偶,再让你这么单着,本太子怕元知会召我下去谈话呢!”沈醉勾起薄唇,简单的动作却是那样的勾魂摄魄。 穆雪莹垂眸,点头,红影闪离风起风落的顺间流下了愤怒的泪水,窗棂微摇,发出吱吱的声响,穆雪莹缓慢抬眸,溢满晶莹的眸子赤红如血。 挥手间杯盘碎裂,有碎片迸起划过她的柔荑,鲜血渗出,蜿蜒涌落,啪嗒啪嗒滴下的鲜血宛如盛放在地狱幽冥界的曼珠沙华,阴森恐怖。 “沈醉,你太小看我穆雪莹了!”冰冷的声音透着骇人的寒意,穆雪莹赤眸眯起,唇角勾笑,那笑声回荡在贤合殿上空,为这黑夜平添几许诡异。 夜,静悄悄的过去,破晓的晨光劈开墨黑的帘幕,带来清晨第一缕曙光,花如月便在这曙光里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花如月心情极好的梳洗上妆,厅外,湘竹已备好早膳。 清淡的莲子粥甚合胃口,花如月接连喝了两匙,锦音突现。 “主人,昨晚的消息,月满楼从天牢逃出去了。” ‘噗—’锦音话音未落,花如月便表演了一出漫天洒粥。 “谁?”花如月猛的抬头,惊诧看向锦音。 “采花大盗月满楼,当年此贼是由前主人亲手逮住送进天牢的,所以这人与前主人结仇甚深。”锦音言外之意便是提醒花如月这两日要特别谨慎。 结仇甚深,形容的好!被她亲手割掉第三条腿,毁了人家尽享天下美人的利器,何止甚深,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月满楼被关在天牢地下的暗室里,全身以银针封七十二处大穴,玄铁锁链扣住脚踝,腰间金扣连着千金坠,他能逃出来只有一个可能。”花如月撩下汤匙,眸如清辉。 “是被人放出来的。”锦音肃然道。 花如月点头,用锦帕拭过唇角,“锦音,你现在去找萧子祁,让他转告裴彦卿半日之内配出可以抵抗任何特效迷魂香的药丸,明日午时之前送到本小姐面前。” “是!”锦音欲走时,花如月又加了一句,“提醒萧子祁,此事关乎小花的解药,别马虎了。” 待锦音领命离开,湘竹提醒花如月赴约的时间快到了。 “你走一趟,告诉花景奕本小姐身体不舒服,时间改作明日午时。” 没错,那个让花如月觉得太阳打从四面八方升起来的大人物就是花景奕,她最‘亲爱’的爹爹要请她在茶楼喝茶?原本去一去也无妨,凭她的本事再加上锦音,她不觉得喝杯茶会有什么危险。 可现在不同了,月满楼在这个节骨眼儿被人放出天牢,书上说无巧不成书,那都是骗人的,有巧合,就有阴谋,花如月觉得自己还是做足准备的好。 皇宫九华殿 花柔依本以为穆雪莹会因为轿子里坐的人是楚昭仪而对自己兴师问罪,不想穆雪莹只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且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皇后娘娘信得过的人,雪莹自不会怀疑,那么接下来,雪莹希望皇后娘娘安排楚昭仪尽快去见皇上,将她手里的牌子给皇上瞧一瞧。”穆雪莹道明来意。 “那牌子到底有什么用?”花柔依知道问题的关键在那块牌子上,她甚至将那牌子从楚昭仪那里拿出宫给自己父亲瞧过,却无果。 “皇后娘娘早晚会知道的,总之事成之后,皇后娘娘与花宰相永远都是北昭的朋友。”穆雪莹刻意强调了一句。 于是当晚,花柔依便让楚昭仪将自己乘轿出宫被劫的事儿禀报给皇上,且将那块牌子交到了萧晟宇手里。 结果在楚昭仪离开的下一秒,萧晟宇连夜召花景奕入宫。 御书房的气氛再一次死寂的如同上坟,花景奕的心情颇为压抑,因为花晴萱的事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眼下皇上又把气氛搞的这么紧张,他这身子骨吃不消啊。 “花晴萱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但花如月必须死,且要死在北郊别苑。”龙案前,萧晟宇阴沉开口,语出惊人。 “皇上,这是为何?”其实就算萧晟宇不说,花景奕也没想让花如月活着,他跟月满楼的交易里已经将花如月设定成一个死人了。 第075章 你若开怀,便是晴天 “依着之前的计划,事发当日,朕会命八百御林军穿成家仆模样潜伏在北郊,利用一切手段,彻底拔除戳在朕心头的三枚钢钉!”萧晟宇睚眦欲裂,咬牙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一网打尽?可……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莫说萧子祁手下的‘雁魂’,跟在狄府那老东西身边的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倘若让他们逃出来,那后果……”花景奕没想到萧晟宇会提出这么激进的办法。 成事倒也罢了,若不成事,这大齐可是要变天的! “朕已命人备下火药千吨,箭弩上万,再加上八百御林军,他们能逃得出来?就算逃出来也没用!八百御林军外尚有柴油百桶,弩车几十辆,皇城侍卫百人,不烧死也射死他们!”萧晟宇的狠绝让花景奕惊讶不已。 “此计虽万无一失,可皇上该如何在朝堂上解释?”这么大动静,一定会震惊朝野的。 “花如月惨死在月满楼手里,萧子祁见死不救,柳翠娥一怒之下出手,双方打斗激烈,后一发不可收拾,朕只能出兵镇压。”萧晟宇的这话番,连他自己都觉漏洞百出。 “这怕是……不能服众……”花景奕开口之际,忽有一块牌子撇了过来。 “不能服众又如何!朕好歹还是皇帝!如果大齐与北昭那场仗的内幕被萧子祁知道,他当众拿出证据,朝堂武将当时就能反了!” 这种畏惧的感觉有多久没降临在他身上了,在看到楚昭仪手里举起的牌子时,萧晟宇险些在一个小小昭仪面前失了态! “这是……”因为有参与,花景奕知道那场仗实则是萧晟宇刻意挑衅引起的。 “这是朕派去刺杀北昭驻守军将的死士魏豹拥有的令牌,这块令牌不该出现在这里!”萧晟宇的话令花景奕如醍醐灌顶般陡然一震。 也难怪萧晟宇会着急,当初他答应这魏豹会厚待魏氏族人,结果事成之后,他却将魏豹满族杀的干干净净,所以说,不是所有的斩草除根,都能换来心安理得。 “那按道理,魏豹该死在边陲了……”花景奕心里有疑,却不敢明说。 他能告诉萧晟宇这牌子是沈醉拿过来的么?能说这一切都是沈醉安排的么!要是萧晟宇来一句你咋知道的?他怎么解释? 我跟沈醉勾结,这事儿我也有帮忙? 花景奕兀自抖了抖身,有些话想想也就罢了,切要守口如瓶啊! “楚昭仪画了魏豹的画像,且看到他朝瑞王府方向去了!如果魏豹把那件事告诉萧子祁……朕情愿大齐暂乱,也不能让他萧子祁有机会抓住朕的把柄过来兴师问罪,你去办吧!”萧晟宇重重靠在椅背上,单手紧揪眉心。 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外?花晴萱,是你吗?这是你留的后手?朕还是斗不过你?不可能……朕是九五至尊,你算什么东西! 花景奕离开后,萧晟宇将所有近身侍卫派出去,借缉捕采花大盗月满楼的幌子,满皇城找魏豹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翌日午时,花如月午间小憩的时候萧子祁来了。 原本萧子祁是想让湘竹代为将药交给花如月,湘竹不干,药这东西沾手不好解释,好使不好使的很容易会被冤枉上,这样的解释让萧子祁有些无语,你一个小小丫鬟,谁冤枉你干什么! 其实湘竹不是这么想的,跟了主子这么长时间,她知道主子喜欢姑爷,所以就算她不能制造机会,可也不能破坏是吧! 内室,看着半个身子倚在榻上浅眠的花如月,萧子祁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叫醒她,而是将药丸搁在了桌上。 背过身,萧子祁想走又不甘心,小花还等着解药,那日沈醉也吐了口,眼下只要花如月一点头,小花就能好了! 萧子祁觉得自己有时候很大方,只要花晴萱一句话,江山他都可以不要,有时候又很自私,为了小花,他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要花如月点这个头! 虽然这么做的结果是棒打了花如月与裴彦卿这对鸳鸯,可为了小花,原谅本王的迫不得已吧。 坚定信心之后,萧子祁忽的转身,却见花如月依旧倚在床栏边,却是睁着一双美人眼,一眨一眨的看过来。 “刚刚王爷跳的什么?”花如月的警惕性还不致于那么差,其实萧子祁刚进门时她便知道了。 “咳……新学的剑步。”萧子祁噎了下喉咙,忽的抓起桌上药丸,“这是裴彦卿连夜赶出来的,他说了,不管是迷魂香还是别的毒药,遇着它,没有不败的!” “嗯,放下吧。”花如月搭眼瞄了下桌面,不咸不淡的语气让萧子祁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多余。 见萧子祁撩下药丸后没有转身的意思,花如月也不吭声,她倒要看看萧子祁如何跟她开这个口! “那……如果你没事的话……”萧子祁一直觉得花如月平时话挺多的,这会儿咋没嗑儿了呢? “没事。”花如月低头,掸了掸略有褶皱的衣角。 “哦……”萧子祁额头已经急出冷汗了,连握着拳头的手心都湿漉漉的,心里拿定主意是一回事,说不说得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情况下,脸皮薄真没优势啊! “本王……” “如月……”花如月与萧子祁异口同声,四目相视间彼此尴尬一笑。 “王爷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萧子祁挫败了,让别人牺牲幸福成全自己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如月决定答应沈醉的请求,跟他回北昭,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骗得解药,如月希望王爷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如月从沈醉的手里抢回来,如月想留在大齐,这里有如月想要的东西,不得,我命。” 譬如,萧晟宇的脑袋! “你……你真答应这么做?”幸福来的太快,萧子祁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爷不希望如月这么做?”花如月挑了挑眉梢。 “希望!特别希望!如月,谢谢你!你放心,只要能得到解药,本王拼死也要把你从沈醉手里抢回来!”看着眼前的萧子祁仿佛孩子似的欢喜雀跃和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久违的笑意,花如月这样安慰自己,你若开怀,便是晴天。 第076章 这是真爱啊 “王爷答应我的?”花如月跟着笑了。 “本王答应你的!”萧子祁狠狠点头,准备离开时不忘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本王会告诉裴彦卿,你有多在乎他!” 不得,我命!裴彦卿真的好福气! 萧子祁离开了,花如月却在纠结萧子祁最后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对裴彦卿很好吗?好在给他下毒却死攥着解药不放,帮着萧子祁把他捆成麻花?那不好的话又是怎样呢? 这时,房门开启,湘竹小步走了进来。 “小姐,老爷那边儿派人催了。” 收起桌上药丸,敛了心下思绪,父亲大人第一次请喝茶,花如月觉得于情于理,都不好让他老人家等太久的。 古色古香的茶馆飘逸着淳雅绵厚的香气,眼前这间‘云来’茶馆算得上是皇城的老字号了,走进茶馆,便有小二将花如月领上二楼雅间,靠左手边的雅间外面,花如月看到了花府的老管家。 “湘竹,你在外面等着。” 待花如月推开雅间的房门,里面身着墨绿儒袍的花景奕正背对着站在墙壁挂着的字画前。 “如月不会扫了宰相大人的雅兴吧?”反手推紧房门,花如月浅步走到桌边,袖口微抖,下意识抬起手中帕子,悄无声息的将药丸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吃起来倒像是好药。 “这里又不是朝堂,称呼上不必讲究,若真讲究起来,老臣还要恭迎瑞王侧妃呵。”花景奕转过身,笑起来一派谦和,如果不是有过惨痛的经历,这场景还真是父慈女孝! “这里没有外人,宰相大人想说什么尽可直言。”花如月浅漠勾唇,坐到桌边时注意到了身前的杯子。 “这些年,老夫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尤其玉心死后,老夫一见你便忍不住要想起发妻,因为是真爱,所以每次都会伤心好一段时间,久而久之老夫也是怕了,因此让你有了误会,其实在为父心里,你跟柔依没有区别,老夫甚至更疼你!” 听到这里,花如月实在忍不住笑了。 “真爱啊!可不该是真爱么!如果没有母亲在朝堂的威望和赫赫战功,没有狄府在背后撑腰,父亲当得上宰相?不过是个给人提鞋的小官儿罢了!” 好一句真爱!因为是真爱,所以由着侧室配药毒害母亲?所以亲手拿着半月弯刀插进母亲的心脏?彼时城楼,花柔依的话句句在耳,她相信那都是真的,每个字都错不了! “咳……”多么不给面子的回击,可花景奕忍了,他得让花如月喝茶,喝下那杯由他亲手调制的好茶! “所以啊,老夫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前我们或许有太多不愉快,为父愿意一笔勾销!以后你还是老夫的女儿!”花景奕说话间起身提壶,亲自给花如月倒了杯茶。 “父亲想一笔勾销?也成,只要父亲愿意在本宫面前磕头认错,剩下的事儿都好说。”花如月可以肯定这茶有问题,但她一定会喝,只有如此才能引月满楼现身,才能知道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为什么这么说呢,天牢放人唯皇帝首肯,花景奕又在这个当口找她喝茶,若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谁能信! 可喝归喝,却不能随便喝。 对面,花景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磕头认错?他何错之有! 气氛有些僵持,花如月‘噗嗤’一笑。 “父亲不会真以为如月那么不孝吧?”花如月的笑缓和了气氛,也让花景奕松了口气,若真磕头认错,他做不到! “这样,为父先干为敬!”花景奕正要端茶,却被花如月的轻咳声拦了下来。 “虽然母亲已逝多年,但如月一直觉得她没离开过……”花如月悠缓开口,伸手拿起托盘里倒扣的杯子,神态谦恭的将其斟满,尔后放在桌面。 “我们一家三口难得相聚,父亲便跟母亲说两句吧。”花如月的动作让花景奕本能觉得后脊发凉。 看着桌上的茶杯,花景奕暗自噎了下喉咙,目光闪烁,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花如月默然看着对面的花景奕,由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也不吭气,言外之意十分明显,说的不满意就别想让老子喝下这杯茶。 “玉心……这些年过去了,老夫……真是想你,如果没有你,老夫不会有今时今日这般显赫的身份和地位……这杯茶,老夫敬你!”花景奕心虚开口,实在说不下去的时候,猛的仰头将茶汩汩灌了进去。 “父亲也别太难过,总有一天,你们会在下面团聚的,介时有什么当着如月的面不好意思说的,就可以大胆说了。”花如月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本还想再恶心花景奕一会儿,可看着那张脸,花如月只怕恶心别人不成,反把自己给恶心了。 眼见着花如月毫不犹豫的喝了手中浓茶,花景奕黑眸微闪,心里却道自己这个女儿也未必就有他想象中精明,否则她怎敢轻易喝下这杯茶! 花景奕不知道呵,人家有灵丹来的…… 笃定花景奕就算有计谋也会将自己摘干净,再加上她当初吃过月满楼的药,纵是再烈性也不会当场发作,所以花如月优雅搁下茶杯,朝着花景奕勾唇一笑。 “好……既然如此,你我父女就算是冰释前嫌,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回花府找老夫!记着,花府永远是你的家。”看着桌上的空杯,花景奕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连说话都特别轻快。 “会的。”花如月点了点头,料想着花景奕该寻着借口退场了。本就是两看两相厌,对面那位也不见得有多愿意对着自己。 “那就……先这样,府上还有诸多事等着老夫处理,就不多陪你了。”花景奕起身,似是想到什么,“茶钱老夫已经付了,要不要老夫把湘竹给你叫进来?” “有劳父亲了。”花如月微微点头,冷眼瞧着花景奕奔命似的走出雅间。 且说跟湘竹一起进来的还有店中小二,嘴上说是添茶,可花如月知道,这是花景奕为自己找的人证,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连店里的掌柜都过来转了两圈儿。 第077章 别走,哥们儿陪你玩 “湘竹,你先回府吧,本小姐想一个人静静呆会儿。”掐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花如月似不经意的遣走湘竹,不为别的,她只怕月满楼现身的时候误伤了自己这个宝贝丫鬟。 此时,雅间里只剩下花如月一人,回想当初中月满楼特效迷魂香时的感受,花如月慢慢抚额,佯装昏沉,可分明是佯装,怎的,怎的就真有点儿头晕呢? 意识越发模糊,然尔基于对裴彦卿的信任,她只道这是错觉,有人影闪过,花如月本能想要起身,却落在了那抹人影的怀里…… 之前离开瑞王府的萧子祁去而复返,既然花如月同意,那么他觉得自己应该找沈醉谈一谈,尽快促成此事。 途经兴华街拐角,激烈的打斗引起了萧子祁的注意,只见无人长巷内,十几个身着黑衣的高手将一人围在中间,下手狠毒,招招致命。 “主人?”玄尘现身。 “闲事莫理,走。”若在以往,萧子祁或许还有心情管上一管,可现在,他满心装的都是小念萱。 然则就在转身的刹那,萧子祁陡然僵直,猛回头定盯一看,那围在中间的人眼熟的让他全身直冒冷汗。 “糟了!快去!”是花如月的暗卫!之前被锦音扔过一次,萧子祁记的特别清楚,眼下花如月的暗卫被人群殴,这说明什么? 萧子祁不敢想,纵身冲过去抡剑便刺,玄尘紧随其后加入殴斗。 “瑞王爷……这里交给你了!”见萧子祁出现,脸色煞白的锦音虚晃一招退出包围,直朝东面飞驰而去。 “玄尘,这里交给你了!”萧子祁几乎没有犹豫的跟了过去,独将玄尘留下,惹其内牛满面,不带这么玩的! 黑衣人纵身欲追,玄尘倏的甩剑,横亘在黑衣人面前。 “别走啊,哥陪你们玩!”身为‘雁魂’之首,玄尘自认就算打不赢,但也不会败,拖着就是了。 锦音轻功了得,萧子祁追的十分吃力,眼看前面的人影只剩下一个光点,萧子祁咬牙跺脚,为了小念萱,他不能让花如月出事! 于是脚下生风,萧子祁使尽浑身解数狂奔,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穿过林林总总的商铺和民宅,在城外一片空地里,萧子祁终于追上了锦音。 那是因为,锦音已经停下好久了…… 除了锦音,在场还有一蒙面男子,怀里抱着的正是萧子祁最在乎的花如月。 “把人放下,饶你不死。”蒙面男子对面,锦音语气冰冷,眼中充满肃杀之意。 “明白,饶我不死,就是让我生不如死!我记得你,锦音,当初花晴萱是这么叫你的!没想到啊!你居然出现在这里!”纵然蒙着面纱,锦音也能想到对面那位的脸纠结成什么样。 余光瞄到后面潜伏过来的萧子祁,锦音美眸骤寒,忽的上前,却见蒙面男子退后一步,抵在花如月脖颈的匕首沾了血丝。 “你混蛋!”看到花如月脖颈一道浅痕,锦音怒目圆睁,狠戾低吼。 “你们才混蛋!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们那么对我?你知不知道你们似近畜牲的行径对我的伤害有多大!”蒙面男子恨极,手不免有些抖。 脸皮厚可以,但不能没有啊! 你一作恶多端,犯罪累累的采花贼至于表现的比窦娥还冤?也不晓得你我到底谁是畜牲! “她只是主人的妹妹,与当年之事毫无关系,放了她!你想见的是主人,我带你去!”萧子祁越发近了,锦音刻意提高音量,冷视眼前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黑道风云人物。 “你当我是猪么!没有她我见花晴萱找虐去?让开!除非你想她死!”月满楼握着匕首的腕子偏了偏,恶狠狠的瞪着锦音。 “我让开……我可以让开,只不过……”看懂暗处萧子祁比划的手势,锦音缓慢后退。 “别想甩花招!”见锦音有所松懈,月满楼面纱微动,一根银针咻的穿破黑纱射向锦音,就在锦音躲闪的空当,月满楼点足跃起,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定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被点住了? “你会隔空点穴?”月满楼震惊看向躲过银针的锦音,心情一下子不美丽了。 “多谢瑞王!”锦音纵身将花如月抱在怀里,抬眸看向急奔过来的萧子祁。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没事儿吧?”萧子祁急步而至,紧张看向被锦音抱在怀里的花如月。 “回别苑再说!烦请瑞王将裴彦卿叫回别苑,还有这人……”锦音冷眼扫过月满楼,先行一步。 “会隔空点穴的是本王!如果花如月出事,看本王不扒了你的皮!”萧子祁单手拽起月满楼的衣领,随后赶往别苑。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花如月自觉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她与俊儿嬉戏玩耍开怀大笑,可突然间,俊儿跑的好快,快的她拼命去追也追不上,她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爬起来,只想握住俊儿的手,可是来不及了…… “俊儿!”床榻上,花如月猛的睁眼,身子挺直坐起来,片刻清醒,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失落。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到俊儿,每一次梦到,她的心就会更痛一分,萧晟宇的背叛,花府人的寡情,那些伤害可以让她痛到麻木,唯独丧子之痛每日有增无减,日日夜夜,永无歇止。 “主人?”锦音的轻唤打断了花如月的绝望,转眸看时,花如月不由一惊,只见屋子里站满了人,萧子祁,裴彦卿,锦音,怎么还有跪着的? 待花如月看清跪地那人时,脑子嗡的一响。 “怎么回事?”花如月的记忆仅停留在茶馆雅间的一刻,自然不知道在那之后的险象环生。锦音开口,将之后的事据实禀报。 原来不只是花如月有备而来,月满楼也是用尽了心思,彼时当月满楼抱着昏迷中的花如月离开茶馆时,锦音暗中尾随,不想却被月满楼请来的数名江湖高手围攻,若非遇着萧子祁,后果简直是众人不敢想的。 花如月静默听完锦音的解释,凌厉眸子没看向跪在地上的月满楼,尔是闪向了正准备躲在萧子祁身后的裴彦卿。 “神医?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裴彦卿已经死了。 “将功补过可不可以从轻发落?”知道躲不过,裴彦卿选择勇敢面对。 “那要看怎么个将功补过法。”花如月挑了挑眉梢,阴恻恻的开口。 第078章 背黑锅什么的,我不干 “除了迷魂香,你还中了两日后必死的慢性毒药。”裴彦卿音落时,地上跪着的月满楼贼躯一震。 “不可能!我没下慢性毒药!”败者为寇没错,但本采花贼也不是什么黑锅都背的。 且在众人视线落在月满楼身上时,裴彦卿又补了一句,“你也中了。”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脑子都在飞快转动,这是什么情况? 到最后,月满楼先说话了,“你确定?” 裴彦卿无声走到月满楼身前,手中比天蚕丝还细的银针咻的刺进月满楼手腕,拔出来时,银针一头变黑。 “花景奕!你个王八羔子!” 再精妙的人儿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曾经尚算风流倜傥的月满楼在经过三年的牢狱之灾后,成功完成了由小白脸儿到粗鄙汉子的蜕变,所以说天牢那个的地方,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说说吧,花景奕许你什么了?又想让你干什么?”床榻上,花如月美眸落在月满楼身上,声音很冷。 “说可以,你别要我命,还有……你得给我解毒!”报仇无望,能活下来是月满楼此刻唯一的愿望。 “锦音,拖出去喂狗。”到现在还敢跟她谈条件,勇气可嘉! “我说!他把我从天牢放出来是想让我先劫你,再去找花晴萱算账!好个大义灭亲的父亲……”月满楼正说时,一团黑影乎过来。 “说重点!”已经摆在面儿上的东西用你说! 看着地上的绣花枕头,又瞧了瞧花如月正握在手里的灯罩,月满楼不敢放肆了。 “虏你是真,但花景奕也说了,别苑戒备森严且布有毒阵,所以没想让我闯别苑,只让我带着你在别苑附近晃两圈儿便藏起来,目的是引狄国公府的人入别苑搜查,确定花晴萱是不是真活着,这是他的条件,我没理由不答应。”月满楼耸了耸肩。 “与虎谋皮,亏得本小姐救了你!”花如月恍然,萧晟宇这招是探听虚实。 “不对,花景奕之前没打算让我死,至少没那么快,他还跟我聊到事成之后,倘若证明花晴萱活着,如何联手弄死她的事。”月满楼想到了问题的症结,严肃道。 其实月满楼长的不赖,即便是在天牢里被摧残了若干年月,仍能看出曾经的俊逸非凡。 “照你的意思……若不是他刻意敷衍,便是这其中有了变故。”花如月敛眸,若有所思。 “花景奕不是第一次利用你挑拨本王与狄国公府的关系了!”萧子祁眸色渐沉,动了真气。 “锦音,带他下去,本宫要好好想想……”花景奕下慢性毒药的目的是让自己与月满楼两日后必死,那么两日后是不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坦白从宽是不是也可以从轻发落?花景奕说不管花晴萱死没死,你肯定是不用活了!”被锦音拖着领子拽出去的月满楼,临出门口时道出这么一句。 多么绝情的话呵!好在花如月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可伤心的,本就是畜牲,没指望他能有人性。 裴彦卿离开后,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了一阵,决定暂时将计就计,于是第二日,瑞王府侧妃花如月被采花大盗虏走的事传遍整个皇城,皇上萧晟宇派出近卫军全城搜索,狄老太君在湘竹那里得到确认后发动狄国公府所有势力,且张贴榜文提供线索者赏黄金千两! 整个大齐皇城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瑞王府内,沈醉悠闲的拨着葡萄,听着穆雪莹从花景奕那里得来的消息。 “终于等来相杀的戏码,到底没辜负本太子一片苦心呵。”沈醉勾起凤眼,潋滟明眸流转出的光芒璀璨耀眼,令人不敢直视又不忍侧目。 “依花景奕的意思,萧晟宇对此事志在必得,想来萧子祁跟柳翠娥难逃死劫了。”穆雪莹没提花晴萱,但她更想知道沈醉会不会由着别苑里的花晴萱自生自灭。 “难逃也得逃,不然本太子怎么指着萧子祁反扑,大齐祸起萧墙。放心吧,本太子已经布置妥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出沈醉脸上的似笑非笑,穆雪莹暗自狠吁口气,曾有那么一顺,她想隐瞒此事,且待木已成舟再将责任推到花景奕身上,如今看来,幸而她没那么做。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穆雪莹敛了心神,狐疑问道。 “等。”沈醉把玩着指间晶莹剔透的葡粒,平静的双眸却似隐着惊涛骇浪,令人没来由的心惊。 一天的时间在漫长而又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直至锦音从郑洛那里得到消息,花如月方有了顿悟。 “没错,就是这个图案。郑洛怎么说?”花如月手中握着的,正是萧晟宇暗部成员人手必备的腰牌图样,相比楚昭仪之前偶得的牌子,只多了一个贰字。 “回主人,萧晟宇昨日将暗部所有成员派出去,命其潜伏在瑞王府附近,目的是围剿这块牌子的主人,据蒋周的消息,这块牌子的主人叫魏豹,十个月前被皇上派出去执行特别任务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七个月前,皇上以此人叛变为由,命暗部屠杀其全家。不过,蒋周说有成员看到过魏豹写的家书,称其在北昭,很快就会回去,所以怀疑他并未叛变。”锦音据实道。 “蒋周怎么知道这些的?”花如月惊讶看向锦音。 “魏豹死后,蒋周很‘幸运’被萧晟宇提拔成了暗部成员,补了魏豹的空缺。”锦音省略了过程,实则如果不是花如月突然出现,蒋周已经和众‘无日’成员策划了一场刺杀萧晟宇的行动,只是还没实现。 “可真巧……等等,让我想想……”花如月清楚记得城楼下萧晟宇亲口告诉她,大齐与北昭之争是他暗中挑起的,只为铲除自己与‘幽冥十三骑’。 而两国交战的起因是北昭怀疑驻军大将的惨死与大齐有关,偏生这个魏豹不论在时间和地点都与这件事吻合。 第079章 他若战,我便战 “如果魏豹活着,且出现在瑞王府……萧晟宇一定很害怕……再加上大姐活着,还有月满楼的事……”花如月将所有事联系在一起,脑子里混乱的思路渐渐清晰。 “主人?”锦音见花如月眉头紧锁,忧心唤道。 “中沈醉的计了!”花如月如醍醐灌顶般猛然清醒,她就说沈醉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大齐,原来目的在这儿! “主人怀疑这一切皆是沈醉在暗中操纵?” 就在这时,萧子祁自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有事?”花如月蹙眉问道。 “让你猜对了,花景奕的确派人到与月满楼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把挺在那儿的两具易容成你跟月满楼的尸体运走了。而且,本王得到消息,萧晟宇突然调派皇城侍卫和禁军,似乎要有大动作。” “想必不用如月说,王爷也猜到萧晟宇的大动作是针对谁了?”花如月狠吁口气,正色开口。 “他若战,我便战!让锦音带你离开,剩下的事本王处理,只是……”萧子祁犹豫道。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惦记小花呢?”花如月看出萧子祁的心思,见萧子祁欲开口,却抢先一步。 “王爷稍安勿躁,这未必是萧晟宇的本意,只是狗急跳墙而已,这件事王爷不必管了,交给如月。”有人想渔人得利,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还是你不必管了,交给本王!”萧子祁从来就不是懦弱的人,当初愿意隐忍,是因为他在乎小念萱,但不代表他会由着萧晟宇做任何事,凡事都有底线。 “王爷不想要解药了?”花如月知道萧子祁这是被激怒了,但她却不能由着萧子祁的性子来。 “你有能力对付萧晟宇的御林军和禁军?”经过那么多事后,萧子祁不敢看轻花如月,但事关调兵遣将,只靠那些深宅庭院里的小心思是不够的。 “我有本事让这场对峙消于无形。”花如月坚定开口。 萧子祁最终没能说服花如月,因为他不能放弃解药,同时他选择留在别苑,结果不计,他要保证花如月的安全。 其实就算不为小念萱,萧子祁也不会放弃花如月,一件又一件事实证明,花如月待花晴萱是真心,对花景奕一干人却是真断了心,单凭这点,他就有理由保护晴萱这个妹子! 萧子祁离开内室后,花如月当机立断, “既然蒋周加入围捕行列,自是知道魏豹模样。锦音,你即刻联系蒋周,根据他的描述做张面皮,让他卯时之前呈给萧晟宇,就说是在瑞王府沈醉房间里搜到的。” “可若他日真正的魏豹出来对峙怎么办?萧晟宇会不会怀疑到蒋周头上?” “真正的魏豹不可能还活着,如果活着,沈醉玩的就不是这套路子!直接助魏豹站在朝堂当面指出萧晟宇的恶行,远比利用楚昭仪递块牌子更行之有效,大齐也只会更乱!” 沈醉从来就不是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有一招致命的方法,便不可能玩什么迂回战术!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花如月才敢兵出奇招。 “属下这就去办!”不知前因,所以锦音并不明白花如月嘴里的笃定,可她相信主人的决定,于是不再有任何犹豫。 待锦音欲走时,花如月复又提醒一句,“让蒋周告诉萧晟宇,花晴萱还活着的消息是沈醉传出去的。” 锦音领命离开后,花如月迈步走出内室。 “如月有个小忙,不知王爷愿意帮否?”人到用时方恨少,花如月现下也求不着别人了。 “你只管说。”萧子祁显然不会拒绝。 “城中赵氏棺材铺的老板赵如命家中藏着一口冰棺,如月希望王爷能将那口冰棺买下来,再从密道运进别苑,有买卖就有契据,契据落款处的日期是三个月前。”花如月正色道。 “本王这就去。”萧子祁没问原因让花如月颇为惊讶。 “王爷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总有你的理由。”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为什么都可以忽略,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子。 “王爷这样信如月,倒让如月受宠若惊了,回府之后,还请王爷转告湘竹去一趟狄国公府,务必。”萧子祁没作犹豫,纵身离开别苑。 多少次有意无意的凝望,流露出此生不悔的深情,花如月默然靠在厅门处,看着萧子祁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人事尽而听天命,该做的,能做的,花如月尽数安排周到,接下来,只有等待。 此时此刻,花如月虽有紧张,却不必恐慌,退一万步讲,就算所有的筹谋付之一炬,她不还有一条密道呢,总不至把命丢在这里。 不是不能跟萧晟宇撕破脸皮,只是不想变成他人手里的工具。 注定无人入眠的一夜! 天边露白,繁星隐灭,破晓的皇城显得格外安静,偶有犬吠渐起喧嚣,皇宫里,掌灯太监叩熄了长廊回巷上一排排的宫灯笼,忽的,似有风起,灯笼微晃了一下,太监们护着手里的灯笼,无人看到那抹一闪而逝的黑影。 御书房 “有魏豹的消息了?”龙案后面,萧晟宇幽黑冷目扫向跪地之人,声音威严中透着急不可耐的焦急,成败在此一举,萧晟宇一夜未睡。 “回皇上,属下潜进瑞王府,没有找到魏豹,却找到了这个!”龙案前,一身材魁梧的汉子着黑衣,单膝跪地,剑眉斜飞入鬓,双目如月夜寒江,薄唇抿起,浑厚的声音深沉稳重。 蒋周,‘无日’成员之一,曾是军中都尉,花晴萱死后策划弑君,反被萧晟宇看中,收为暗部成员,添补魏豹空缺,后知‘无日’迎来新主,方暂消弑君念头。 此刻见蒋周举起手中方盒,周公公摇拂尘上前,接过盒子后转回到萧晟宇身侧。 慢慢打开方盒,当看到盒内赫然出现的人皮面具时,萧晟宇猛地起身,双眼阴蛰冷骇。 “这是……这是魏豹?”萧晟宇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张面皮,惊声质疑。 “回皇上,属下等已验证过,确是魏豹面皮无疑。”蒋周据实禀报。 “在哪儿找到的?”萧晟宇抬起冷戾寒目,声音隐隐有些慌乱。 “在瑞王府,沈醉房间里。”蒋周拱手,“属下等还查到前皇后未死的谣言是由沈醉传出去的,人证已被控制就在殿外,皇上要不要宣?” 第080章 你不配,他更不配 “等等……”心忽的一沉,萧晟宇紧握着手里面皮,缓慢坐回龙椅,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怎么忘了,眼下大齐皇城里还住着沈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瘟神! 当初得到的消息,魏豹刺杀北昭驻守大将之后被当场发现,乱箭穿心而死,就算他还活着,也定是落在北昭人手里。可若魏豹真活着,这面皮又是干什么用的! 还有花晴萱,单单是穿骨弯钩已经能要她的命了,更何况穿云利箭刺中胸口,他亲手射的箭,半点都不会偏差! 魏豹的面皮,花晴萱的谣言,如果这两件事都是沈醉在暗中操控,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这是想挑起大齐内乱再趁虚而入! 之前想要破釜沉舟,是因为魏豹的存在对他产生了威胁,可现在不一样了,魏豹死了,威胁他必须要对萧子祁下杀手的理由不复存在,那么,他是否该重新选择? “周公公,即刻传朕口谕给花景奕,计划取消,朕只想知道花晴萱的死活。”萧晟宇最终选择放弃,他就算再想要萧子祁的命,也不会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蠢事。 尤其那渔人还是沈醉! “是!”周公公领命退出御书房。 “皇上,外面的证人?”蒋周面静如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杀。”萧晟宇挥手退了蒋周,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上,他有可能跟沈醉对峙?就算那瘟神承认又能怎么样! 现在,只要能确定花晴萱必死,一切回归起点,他有的是时间和足够的优势,跟萧子祁慢慢耗! 黎明的曙光驱散了漫天黑暗,花如月静静坐在厅里,锋芒如雪的眸子凝视着眼前一片虚无,握着拳头的手有些湿漉,能不能扼住这场厮杀,只看她掌心如何翻覆。 黑影闪过,锦音突现。 “启禀主人,萧晟宇已下密旨撤离皇城侍卫和禁军,只命花景奕验证前主人生死。”彼时离开御书房,蒋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锦音。 “好。”握着拳头的手一顺间放松,花如月脸上绽放出异常灿烂的微笑,那么接下来,她为自己那位‘国民好父亲’精心准备的大菜可以端上桌了。 同样熬了一夜的还有花府那位花大宰相,虽然有些担心,但能一举铲除瑞王府和狄国公府仍让花景奕兴奋不已,尤其是柳翠娥,能亲手把那老东西送进地狱,便是想想,就已经非常解恨了。 所以在接到周公公传过来的口谕后,花景奕些许失望,不过铤而走险有铤而走险的弊端,步步为营还是上策。 外面天已大亮,派出去的下人折回府里,花景奕听完禀报满意点了点头,离开正厅走出府门时便见白芷凤满面红光的跑了过来。 “老爷,妾身也去!”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芷凤现在就特别爽,比起花晴萱的死,花如月的死,简直让她身上每根汗毛都摇摆的春风得意。 “你去做什么?”花景奕皱眉。 “花如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做庶母的怎么可以不去,若是传出去,好像我这个庶母与她关系多不好似的!”白芷凤收殓起脸上的幸灾乐祸,佯装心切的抹了抹眼角。 花景奕稍作犹豫,便让白芷凤上了马车,估摸着眼下那消息已经传到狄国公府,花景奕不再耽搁,当下驾马车疾驰奔向别苑。 且说距离北郊三里路外有座破庙,此刻,那破庙已被衙役包围,里面有仵作正在验尸,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是附近的猎户,没有惋惜和怜悯,他们伸长脖子朝里望,不时指指点点,偶还能有几声鬼笑传出来。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杀猪一样的狼嚎惊的众人侧目。 马车里,白芷凤像是死了娘一样疯狂跳下去,跑过来的那几步跌跌撞撞,拨开众人,当她看到仵作身边那具冰凉凉,衣不蔽身的尸体时,美眸放亮。 “吾儿!我可怜的孩子啊!”白芷凤狠挤出眼泪,扑过去的时候推开旁边仵作,号啕大哭。 随之而入的花景奕面色凝重,“仵作!” “宰相大人,小的已验明证身,死者正是……花府大小姐,瑞王侧妃花如月,尸体颈项有掐痕,死前曾被……侵犯过。”仵作据实禀报后,庙外围观者惊呼不已。 “岂有此理!查到凶手是谁了?有没有线索!”花景奕黑眸骤寒,厉声质问。 “回宰相大人,所有证据皆表明侧妃遇害跟月满楼有直接关系,吾等刚刚查探周围,发现侧妃发簪上的珠扣落在北郊别苑外,而且有猎户亲眼看到酷似月满楼的人进了别苑。”捕快登时上前,埋首禀报。 “那就搜!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们都要把月满楼给本相缉拿归案,替吾儿报仇!”花景奕恨声低吼,勃然大怒。 “回宰相大人,不是我们不肯搜,实在是我们派去的捕快还没踏进别苑,就被外面暗器所挡,眼下已有五名捕快中毒,其余十几人也有不同程度轻伤,我们实在冲不进去……”捕快为难开口。 “公然藏匿朝廷要犯是死罪,那别苑主人是谁?”感觉到身后一阵骚动,花景奕刻意朝捕快使了眼色。 “属下派人查过,别苑主人乃瑞王爷,而且……瑞王爷现下就在别苑,吾等将事情来龙去脉禀明之后……瑞王依旧不许吾等入别苑搜寻要犯,而且……也没有认尸的意思。”捕快双手拱拳,刻意放大音量。 “他不认老夫认!来人,把大小姐的尸体运回宰相府,至于别苑,老夫这便入宫禀明皇上,让皇上作主!”花景奕义愤怒吼之际,身后传来低戈深冷的声音。 “这尸还轮不到你来认!来人,整理大小姐遗容,随老身前往别苑!”冰蛰的声音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气,花景奕转身时,正迎上柳翠娥含怒的双眼。 “老太君是想让瑞王认尸?可瑞王的态度已经……”花景奕佯装悲愤,实则却在试探柳翠娥的心思。 “认尸?如月是我狄国公府的外孙女,你不配,他更不配!老身今日定要抓住月满楼,亲手将那贼人碎尸万段!”柳翠娥手中权杖重重落地,好似地动山摇,如此骇人的震慑力,顿令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如鸟兽散去。 第081章 不想死就快点儿闪 不想死就快闪,没认清形势么!谁敢保证眼前这位狄老太君不会盛怒之下滥杀无辜啊!最主要的是,她就是杀了,你能让她偿命吗?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散去之后,破庙顿时清净不少。 此刻破庙里,眼见花如月被人套上衣服抬出去,白芷凤仍咿咿呀呀哭个不停,眸子却是看向自己的夫君,见花景奕黑眸里闪出精光,白芷凤掩在袖内的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不是送尸,那就是去算账!算账有好戏呵! 自破庙离开,以柳翠娥为首,包括衙役捕快在内将近百人正朝别苑靠近,而此时,萧子祁已将冰棺运到了别苑厢房。 “小姐,刚刚外面的人回来禀报,说老太君已经带着人朝这边儿来了,老爷和白芷凤也在其中。”之前与萧子祁一起从密道进来的湘竹得了消息,急急走进屋子。 “来的正好,那就烦劳王爷把他们迎进来,好吧?”花如月美眸如星,其间亮烁光芒让萧子祁片刻踌躇。 不管花如月用了什么方法,事实是萧晟宇真就撤兵消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单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对花如月另眼相看。 而这另眼相看,却让他有了一顺间的似曾相识。 眼神,气度,淡定和从容,花如月此刻挂在脸上的微笑让萧子祁想起了他这一生唯一挚爱的女人。 “好。”萧子祁颌首,转身走出房门,那身紫袍在阳光映衬下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清绝唯美,英姿飘逸的让人心弦微荡。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是瞎了哪只眼会看上萧晟宇那个禽兽,许是两只都瞎了吧…… 因有人擅闯,别苑外毒阵与暗器自行启动,被花景奕当作挡箭牌的捕快顺间撂倒一批,花景奕本以为这样的情景会激的柳翠娥亲自上阵,哪知那老东西自己没动手不说,也没让随行护院冲上去一个。 “老太君,您也瞧见了,有这样的天罗地网,您想抓住月满楼可得费些周章!”花景奕朝着柳翠娥走两步,不想话音未落,后领已被老太君攥在手里。 飞驰在空的顺间,花景奕只觉满世界的兵荒马乱,耳边风声戾戾,仿佛是有万千暗器朝他射过来! “老爷!”白芷凤做梦也没想到狄府那个老东西竟然会把花景奕硬生生撇进毒阵,这简直就是蓄意谋杀! 然则在花景奕落地的顺间,扬洒漫天的剧毒突然消失,寒光凛冽的暗器砰然落地,随之落地的,还有大齐赫赫有名的花大宰相,只是这落地的姿势有些不雅。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白芷凤有心上前搀扶,可面对满地的毒粉和暗器,她也真是却步。 反观眼前倒叩在地上的花景奕挣命似的爬起来,脸色煞白,玩命扑掸身上的剧毒粉末,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已经湿了。 “堂堂瑞王还不致做出毒害自已岳丈的龌龊事。”此刻,作为始作俑者的柳翠娥手拄赤金拐杖,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悠缓说出来的话恨的花景奕恨不得上去挠人。 致不致于你自己来试啊!撇我干什么! 见柳翠娥走进去,白芷凤这才壮胆跟上,伸手欲搀自己夫君时却被花景奕冷袖扫开。 就在这时,萧子祁一身紫袍自别苑出来,身后两三护院随行。 “不知老太君带着这么多人到本王别苑,所为何事?”萧子祁横亘在众人面前,除了柳翠娥,众人不敢上前。 “把人抬过来。”柳翠娥漠声开口,便有护院将花如月的尸体抬到萧子祁面前。 “这是谁?”萧子祁剑眉微皱,狐疑质问。 “瑞王爷,你不能欺人太甚!吾儿嫁到瑞王府为侧妃有些日子了,王爷连自己的侧妃都认不得了?”白芷凤见缝插针,意在挑起柳翠娥的怒气,不想萧子祁还未辩驳,却是柳翠娥先发了话。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如月的娘!”柳翠娥这话说的白芷凤满脸胀红,心里却在腹诽,这老东西是不是糊涂了,自己的话怎么听都是给花如月撑腰的啊! “萧子祁,你不认如月无妨,老身也从没认过你!但是,有人见到月满楼藏入这座别苑,今日老身便要围剿此人替如月报仇,挡我者,死!”柳翠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便是素有战神之称的萧子祁在这位老太君面前,也似矮了半截。 “搜可以,但本王有个条件,若无果,花宰相须给本王一个交代!”萧子祁能这么轻易的答应让花景奕有些诧异。 至于他口中的交代,花景奕不免疑惑,现在领头的是柳翠娥,要交代你找她啊!找我干什么!奈何入苑心急的花景奕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道眼下能入别苑才是正事。 “只要能把月满楼抓捕归案替吾儿报仇,老夫什么都认!”花景奕凛然之态与他袍下濡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是得了花景奕的保证,萧子祁不再阻拦,让出路由着柳翠娥带百十来人进了别苑。 初入别苑,花景奕刻意朝跟在身后的捕快和一早鱼目混珠在狄府护院的那拨人使了眼色。 直至走近厅门,花景奕方才发现,所有的安排都是多余,只见正厅主位赫然摆放一具冰棺,而那冰棺里的人不是花晴萱又是哪个! “这……这是?”花景奕本想奔进正厅瞧个清楚,却被萧子祁拦在外面。 “不是谁都有资格走进去,除非你想三拜九叩。”萧子祁冰冷如锥的眸子落在花景奕身上,令花景奕不敢再入半分,即便如此,他依旧看得清楚,那冰棺里的正是花晴萱无疑。 花晴萱已死这个事实让花景奕悬浮已久的心落了地,身后白芷凤甚至勾起笑意,死了花晴萱,没了花如月,这天下还不都是她的了! “老身没想到你对晴萱这孩子用情至深。”看着厅内冰棺,柳翠娥眸色渐沉,心里些许叹息。 派出去的衙役捕快相继回来,无人搜到月满楼的身影,花景奕无声站在旁边,只等着所有人都回来好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后颈总觉发凉。 事实证明,花景奕的第六感也是非常的准。 “父亲?庶母!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清脆如黄鹂的声音陡然响起,众人闻声望去,顿生世间百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第082章 要不要一起聊聊 鉴于这院中还有些不相干的外人,花如月不得不掩住锋芒,没心没肺的扑到花景奕面前。 “你……你你你……”眼见花如月笑奔过来,花景奕仿佛躲瘟神一样倒退数步,直至撞到白芷凤身上才算停下来。 反倒是白芷凤被撞的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身子不停朝后挪蹭,指着花如月的手指筛糠似的抖着,惊恐万状。 “如月?湘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花如月的刹那,柳翠娥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声音却透着凛然之意。 “老太君,您怎么在这儿啊?”湘竹惊讶看向柳翠娥的同时,余光瞄到了担架上的花如月,顿时弹跳起来,“小姐!小姐你看!” 被湘竹拽过来的花如月这才注意到担架上的冒牌货,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怎么会有两个我?”花如月一语破的,狄老太君登时走到担架旁边,撸起尸体胳膊上的衣袖,肘下三寸地方并无任何伤疤。 “岂有此理!这是怎么回事!”柳翠娥忽的转身,手中权杖重重落地,利目狠瞪向石化了许久的花景奕。 怎么回事?此时的花景奕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花如月是假的……你是真的?”花景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花如月,眼下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过味儿,自己阴沟翻船了! “女儿在花府呆了二十几年,父亲却屡屡认错,到底是如月长的太普通,还是父亲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女儿的长相?父亲你好好看看,看看这张脸,是不是跟母亲很像?” 花如月懒理花景奕眼中惊骇,一步步逼近,每句话都似芒针刺进花景奕的肺腑。 “你滚开!”恐惧到了极点难免慌张,花景奕猛的挥手想要推开花如月,却被一股横力挡住,害自己一个趔趄。 “花景奕,别忘了你的身份!”萧子祁冷傲站在花如月身边,肃声提醒。 此时,所有捕快衙役全数回来,无人发现月满楼身影。 白芷凤见势不妙,尴尬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自家夫君身边,“老爷,咱们回去吧?” “既是没有,老夫打扰了……”在没理清头绪之前,花景奕深知此处不可久留,正欲转身却被别苑随从拦了下来。 “宰相大人不记得答应本王的事了?本王要你一个交代!”萧子祁漠声冷喝,令花景奕进退两难。 “不知王爷想要老夫如何交代?”花景奕狠吸口气,转身时恢复了做为一朝宰相该有的冷静。 “这个人是谁?看到月满楼进本王别苑的又是谁?你们平白扰了吾妻清静,更有诬陷本王之意,如果不将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本王不会善罢甘休!”萧子祁声音渐沉,指了指担架上的尸体,语调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尊威。 “不错,老身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柳翠娥说话时,落在尸体脸上的手忽的一拽,顿有一张面皮被撕扯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花景奕心里好恨,你们这是怀疑我?我还怀疑是不是你们将计就计给老夫下套! 然则心里可以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此事,老夫自会敦促刑部加紧盘查,倒是如月,发生这么大的事,为父甚为担心,想与你单独谈谈!” “好啊,如月也想父亲了,还有庶母,要不要一起聊聊?”花如月明眸生辉,看向花景奕的同时瞄向白芷凤。 “不必,你先回去!”未及白芷凤拒绝,花景奕先一步站出来挡下,无关体贴,实不想白芷凤惊慌之下被花如月诈出什么。 见无人阻拦,白芷凤逃命般跑出别苑,花如月看在眼里,心底一阵冷笑,跑吧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湘竹,替本小姐好生招待老太君,父亲大人,请吧!”花如月纤指轻抬,看似恭敬的伸出手,示意花景奕走在前面。 众人默,盯着这对父女远离的视线,各有深意。 早就准备好的厢房里,花如月将将关紧房门,便听身后传来质问。 “你为什么还活着?月满楼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房间里并无外人,用不着拐弯抹角,在看到花如月的那一顺,花景奕就知道自己掉进了花如月的计中计。 “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撤兵,打消跟瑞狄两府鱼死网破的计划吗?”不答反问,花如月浅笑嫣然。 “你……你什么都知道?”花景奕微怔,黑眉紧皱。 “也不能说什么都知道,可至少知道的比你多。”花如月悠缓踱步坐到桌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花景奕犹豫片刻,坐?还是不坐? “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花景奕不能不坐,就算不能让花如月站着,可站着的也不该是自己。 “父亲别急啊,该说的如月一定会说,在此之前,如月倒想问父亲一句,您老投靠北昭太子这件事,萧晟宇还不知道吧?”花如月音落,花景奕登时挺身瞪眼。 “你胡说!” “父亲急什么,你不早就有进可攻退可守的法子了,不然你也不会安排楚昭仪坐上花柔依的鸾轿。”花如月由着花景奕一惊一乍,不紧不慢的倒着茶。 看着眼前的女儿,花景奕黑眸渐渐深沉,一直以为花如月的反扑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只绵羊就算再彪悍也变不成狼,可他错了,花如月从来就不是只绵羊! “你到底想说什么?”既然问不出,那就听吧。 “父亲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沈醉那种人你也敢跟他合作,就不怕他把你骨头都拆了?此番若非如月花心思平息这场暴乱,父亲以为倒霉的就只有瑞狄两府?你就能置身事外?”花如月吹了吹浮在水上的嫩叶,抬眸瞄了眼花景奕。 “接着说!”花景奕沉声开口。 “别人不知道可父亲清楚,这次皇上之所以对萧子祁下了杀心,皆是沈醉的阴谋……”花如月刻意停顿。 花景奕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认同花如月的观点,沈醉此次来大齐的目的正是萧子祁的人头,想在想想,刺激萧晟宇下定决心的两件事,花晴萱未死和魏豹的牌子皆是沈醉的手笔,而这两件事,他都有参与。 第083章 断手臂,还是断人头 见花景奕沉默,花如月继续道,“可是父亲,你真觉得沈醉会由着皇上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舍不得萧子祁死的,只要别苑动起手来,沈醉一定会派人突袭救出萧子祁跟外祖母,接下来么……” 花如月不再说了,花景奕不是白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够了。 “你的意思……沈醉本意是想挑起大齐内讧,他坐收渔利?”花景奕恍然,后脑不禁滴汗。 “不求最乱,只求更乱,介时沈醉把父亲跟他的那些勾当捅到皇上那里,弟反臣不忠,也不知道皇上受不受得起这样的打击,朝臣扛不扛得住这样的变故,大齐在这样的风雨飘摇里还能屹立几时。”花如月肃声解释。 花如月的话惊的花景奕一身冷汗,若真如此,他岂不是自掘坟墓! “你不会无缘无故跟老夫解释这些的,说吧,你想干什么?”花景奕承认,在沈醉的问题上,他失算了。 “想救父亲于水火啊!”花如月的回答让花景奕不敢苟同,眼前这丫头片子只会把他朝水火里推! 见花景奕一双黑眸凝视过来,花如月笑了笑,撩下茶杯。 “事情没依着沈醉的预想发展,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等着沈醉缓过味儿来找父亲的麻烦,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断了他反咬一口的心思。”花如月算是切入正题。 “我们?”花景奕皱眉。 “是啊,合作一下嘛,彼此都有好处。”花如月笑的那样无害,瞳孔清澈纯洁似婴儿,可花景奕知道,那都是假相,跟花如月合作,他不怕骨头被拆,他怕自己连渣滓都不剩! “老夫不同意呢?”花景奕根本就没想同意。 “没关系,父亲不与如月合作,如月可以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答应沈醉的提议……”花如月漫不经心开口,却令花景奕神情紧绷。 “沈醉什么提议?” “这用问吗?还用问么!”花如月嗤笑,唇角勾起邪佞的弧度。 见花景奕黑眉成川,花如月敛了敛肆笑,“本小姐没死这件事父亲势必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倘若有证据表明月满楼是父亲的人,沈醉再弄些蛛丝马迹证明父亲与北昭的亲密关系……” “你没证据!”花景奕恍然,恨声低吼。 “有啊,月满楼是我的人。”花如月轻描淡写的话险些让花景奕惊掉下巴,可转念一想,如果月满楼不是她的人,她也不会活着! 深思熟虑之后,花景奕终是开口,“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父亲这话如月爱听,说到底,如月没死这件事父亲势必要给皇上一个交代,这就不得不找人背黑锅,而这个背黑锅的人,如月觉得楚平正合适。”花如月极富深意的看向花景奕。 “你这是让老夫自断手臂!”花景奕当下识破花如月的目的。 “父亲自己断,只是手臂,若换作皇上来断,可就是父亲这颗人头。”花如月冷笑。 花景奕再度沉默。 “很简单,本宫会让月满楼承认自己是沈醉的人,别苑大乱未果,沈醉另生一计,刻意以如月还活着这件事激起皇上对父亲的怀疑,更有意撮合狄瑞两府连气成枝对抗朝堂,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醉的阴谋,他到大齐,捣乱来的。”花如月认真道。 “照你所言,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有人背黑锅。”花景奕也很认真的回敬。 “故事总要讲的丰满才会更可信,不管是令牌还是月满楼的事楚平跟父亲都有参与,说你们谁是北昭奸细都合情合理,有时候,想要自保,总要有所牺牲,而且如月跟父亲谈的是合作,不是行善,我有我的要求。”花如月浅笑。 “你这招谋的是楚平……还是老夫?”花景奕素来不是个简单的,花如月的心思他已猜出八九。 “该说的话如月已经说完了,眼下父亲还是费心想想,如何能在皇上面前告发楚平的时候而不被他反咬一口,如月等着你的好消息。”见花景奕眼中质疑,花如月洒脱起身,不再多言。 在宫里,楚昭仪是花柔依的刽子手,不知替花柔依沾手了多少条人命,在朝中,楚平又以花景奕马首是瞻,利用刑部侍郎的身份办了不少冤案,这两父女死的不冤。 “你我父女之间,还有没有机会重修……”擦肩而过的顺间,花景奕说了他平生最难启齿的一句话。 “如月尚记得父亲在茶楼里敬的那杯茶,是什么味道。”花如月止步,侧身,清澈美眸闪向花景奕时光芒如雪。 她不必,也无须跟花景奕虚与委蛇,自归宁那日,她的态度就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花如月,谋的就是你花景奕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希望你不要后悔。”花景奕强撑颜面,转身离开。 “宰相大人最好马上入宫面圣,若是被沈醉抢了先机,您可别怪如月出尔反尔。”花如月似笑非笑,心却渐渐冰寒。 后悔?为复仇,她绝境出击,前世不计,这一世,她不会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一场拼死搏杀被花如月消弭于无形,瑞王府内,一直等着看好戏的沈醉虽然失望,却不觉得震惊。 尤其在听到别苑消息的时候,沈醉的唇角甚至挂着笑意,反观穆雪莹对这个结果,却是耿耿于怀。 “花如月还活着……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花景奕临阵倒戈,我们上他当了?”穆雪莹惊愕不已,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算是输,也不致一败涂地! “棋差一招,本太子到底还是输给她了……”分明是输,脸上却挂着不可言喻的心悦诚服,这样熟悉的表情,一下子就让穆雪莹想到了原因。 花晴萱,那个仿佛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的名字!彼时谈及那场大战,沈醉便是这副诡异开怀的表情,头一遭,输赢在这位北昭太子心里没了概念,他享受的,是与花晴萱斗智斗勇的过程! 穆雪莹一直以为沈醉对花晴萱的爱慕只是一时的赞许和迷恋。 第084章 聪明有罪,我就该是白痴 穆雪莹一直以为沈醉对花晴萱的爱慕只是一时的赞许和迷恋。 就算在得到花晴萱惨死的消息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醉三天三夜,能怎么样?就算他以国之名报花晴萱私仇之恨,又能怎么样! 人死如灯灭,随着时间的流逝,花晴萱这三个字终有一日会在沈醉心里转淡,好似飞雁渡湖,涟漪层层之后,只留静湖如初。 可是啊!谁能想到,花晴萱居然活着!所有的期许和希望烟消云散,穆雪莹没一时如现在这般清醒明白,要想得到眼前男子,花晴萱,必须死!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穆雪莹敛去心底思量,蹙眉开口。 “你即刻回宫去找楚昭仪,让她清楚自己是被利用了,待楚平告发花景奕之时,本太子必会助他一臂之力。”谋不得大齐祸起萧墙,那就谋花景奕身首异处吧,花晴萱这个爹,也是太该死了。 “雪莹这便去。”穆雪莹颌首退离,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暗,没到最后,不好说鹿死谁手,她倒要看看,花晴萱能笑到什么时候! 离开厢房,花如月止步在正厅门口,看着冰棺旁边那抹紫色身影,心底渐起凄怆悲伤,明知是假,却还可以那样深情的凝望,明知不可得,却从不后悔义无反顾的付出,明知再怎么心念也换不回佳人,可就是舍不得忘,半点也不能忘! 花如月不忍打扰,转身时却听见了萧子祁的声音。 “你聪明绝顶,睿智无双,如果你肯出手,晴萱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多少次事实证明了花如月的智商,与花晴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兀的声音止住了花如月的脚步,蓦然回首,花如月都给气乐了。 “所以聪明有罪,如月就该是个白痴?”见花如月折转身形走进来,萧子祁不语,他只是一顺间有了那样的想法,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严格来讲,这次能化险为夷,他是感激花如月的。 还是那句话,不是不能跟萧晟宇刀兵相向,只是没到时候,非不得已,他想再筹谋些时日,他想赢的毫无悬念。 “早知王爷这样不领情,如月就该由着你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我在一旁磕瓜子,死不死的谁稀罕!”花如月迈步走到萧子祁身边,眸子落在了冰棺上面。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于情于理,萧子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花如月,他还没拿到解药呢。 “一时有感而发?呵,大姐何尝不是聪明绝顶睿智无双,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不过王爷放心,虽然后知后觉,如月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大姐的人,和畜牲。”花如月抚着冰棺,一字一句,如发誓言。 “本王也是一样,解药的事……”危险不在,萧子祁只有这一件事挂在心上。花如月有些无语,这么煽情的时候,一定要说些煞风景的话找不自在吗? “看心情吧!”花如月故意耸了耸肩,转身走出正厅,答应萧子祁的事她记在心里了,可她忌讳萧子祁时不时的在她面前提起。她的重生,不是为了小花,可为了萧子祁,她又不能不妥协,所以这件事她答应的,很是勉强。 花如月的身影渐行渐远,萧子祁默默转回身,视线落在了眼前那口冰棺上面。正厅一片寂静,落发可闻,萧索悲凉的情愫萦绕在空气中,平添几许忧伤…… 别苑厢房外面,湘竹已经候了多时。 “小姐,老太君在里面。”见自家小姐过来,湘竹登时上前,小心翼翼指了指身后的房门。花如月点头,似是安抚的拍了拍湘竹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外面,独自推门。 房间里气氛肃然,除了主位上正襟危坐的老太君柳翠娥,再无他人。 花如月进门便跪,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这些年,如月让外祖母担心了。” 一句话,融入了多少亲情! 清雅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哽咽,柳翠娥不开口,花如月不敢起身,不似过往单纯的只有崇拜,此刻跪在柳翠娥面前,花如月心血翻滚,眼泪在眶里打转儿。 她不伤心自己被换,庶母虽是丫鬟却待她如掌上明珠,她伤心这么多年,花景奕利用亲情肆无忌惮的打击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而眼前的老者,却不曾放弃。 “如月……”从未在人前有过一丝彷徨的柳翠娥颤抖着开口,缓缓起身,伸手出去,却不敢轻易碰触在花如月身上,因为她不确定这一次的碰触换来的,会不会依旧是胆小和退缩。 停滞在空中的手被紧紧握住,花如月抬起头,眼泪无声划落,“外祖母,如月不孝,直到现在才想要尽孝,不知外祖母还肯不肯给如月这个机会……” 人无声却早已老泪纵横,柳翠娥半蹲下身子将花如月揽在怀里,紧紧的,仿佛是得到这世间最难求的珍宝一样舍不得松开。 “如月……好孩子……外祖母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颤抖的声音,滚烫的眼泪,花如月深刻感受到了柳翠娥的震惊和狂喜,自己又何尝不是! 泪水奔腾,抽泣不断,纵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有儿女情长的顺间,柳翠娥与花如月相拥许久,方才止住激荡起伏的心绪。 “孩子,你是从什么时候……”柳翠娥起身,紧拉着花如月的手坐到自己身边,眸中惊喜未退却半分。 “半世容忍换不来置身事外,如月若再浑浑噩噩,对得起谁。”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并非我辈不善,实乃世道凶险,恶人多作怪。”柳翠娥语重心长道。 既是花如月不愿细说,柳翠娥也不纠结,她只看重当下,自己的外孙女一切安好,就够了。 “诈死之事让外祖母受惊了。”花如月反拉住柳翠娥的手,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疼多过于感激。 “若你不差湘竹到狄国公府,外祖母怕是早就疯了。”柳翠娥轻抚着花如月鬓角的发丝,露出慈祥的微笑。 第085章 不用听我的,你们随意 “外祖母放心,尔今的如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世上,再没有谁敢到你外孙女的头上动土。”花如月自信开口,眸色如坚,小小模样像极了当年锋芒正盛的狄玉心,看的柳翠娥心碎不已。 “好孩子……”柳翠娥触景生情,再度拉花如月入怀,“外祖母虽然老了,但也能瞧出你这计划不单纯只为自救,你想让外祖母怎么做?” 柳翠娥的话让花如月有些为难,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从没想过将狄府扯进是非。 “如月自己可以……” “外祖母知道你可以,但我想让我的如月知道,不管何时何地,外祖母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的事,就是外祖母的事,是整个狄国公府的事!”柳翠娥一字一句,铿锵掷地,令花如月感动莫名。 “如月希望在刑部侍郎楚平因今日之事伏法之后,外祖母能在金銮殿上当众赞许花景奕一番。”花如月音落时,分明感觉到柳翠娥身形一抖。 猜柳翠娥许有误会,花如月颇有些心急的解释, “此事虽为花景奕所为,但若没有上面那人的默许,纵是一朝宰相也不敢轻易到天牢里放人,既然不能一招制敌,如月退而求其次,索性借机断了花景奕的羽翼,也不算一无所获。” 失望了那么多年,花如月不想让柳翠娥再伤心,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我的如月果然是这样的心思……”所有的疑惑得到了证实,柳翠娥含泪点头,四目相视,彼此无声却心如明镜。 让花景奕自断手臂不是目的,花如月真正的目的是让宰相一脉的人看清楚,替花景奕卖命到底是个什么下场!所以就算没有柳翠娥,她也会想办法将花景奕反捅楚平一刀的事暴于人前。 这分谋算是花景奕没有想到的,否则他定不会从! 皇宫御书房 当周公公禀报说穆雪莹在外怒气冲冲欲求见的时候,萧晟宇恨的牙痒,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下旨封了贤和殿,已经摆明逐客的态度,他们此刻不滚还待何时! “不见!”萧晟宇挥手低吼。 待周公公退出御书房,候在一侧的花景奕犹豫一下,拱手开口。 “皇上,沈醉与这穆雪莹公然到我大齐挑起是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倘若就这么放他们回去,那我大齐国威……”花景奕有心说服萧晟宇杀了穆雪莹跟沈醉,不为别的,他实不相信自己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女儿能就此善罢甘休。 或许在别人眼里,花如月一介女流不足为患,可只有被坑过的人才知道她有多阴暗! “你这是嫌大齐还不够乱!”萧晟宇瞪了眼花景奕,莫说他没信心杀得了沈醉,就是有,他也不会贸然挑起战端,给萧子祁趁虚而入的机会。 “老臣愚钝……”花景奕惶恐埋首,沈醉不死也罢,可有人必须要死,“皇上,那楚平投敌卖国实在罪不容恕。” “你有证据?”萧晟宇黑眸微抬,冷声质疑。 “证据确凿!私放月满楼的事由他经手,所有的计划他都知道,亦是他引老臣发现那具假尸,害的老臣生生跳进沈醉的圈套,眼下狄瑞两府因花如月没死的事,关系已经破冰,若非老臣发现端倪及时呈禀皇上,那楚平定要反咬老臣一口……” 见萧晟宇似在深思,花景奕不敢缓怠,继续道, “皇上,这分明是沈醉的连环计!那沈醉见挑唆皇上诛杀狄瑞两府不成,当下以花如月还活着的事令狄瑞两府冰释前嫌同气连枝,妄图掀起大齐另一场争端!另者,老臣若知花如月没死岂会贸然冲进别苑,反之那楚平定知花如月没死才弄了具假尸诓骗老夫,这就是铁证!” 疑心生暗鬼,本就对沈醉心生忌惮的萧晟宇完全相信沈醉有这种瞬间翻盘的本事,可花景奕知道,能瞬间翻盘的不是沈醉,而是花如月。 人家都说养虎为患,可他养的明明是只病猫啊! “杀。”萧晟宇容不得背叛,更何况楚平的行径等同谋国,死有余辜。 听到这样的决断,花景奕总算舒了口气。而此刻候在殿外许久的穆雪莹终是按捺不住,拂袖而去。 见自家主子离开,云珠登时跟上去。 “小姐,我们不等了?” “先封贤和殿,现在又拒而不见,萧晟宇怕是猜到了,又或者花景奕先我们一步……”穆雪莹回宫后第一时间去找楚昭仪,不想楚昭仪被花柔依唤进九华殿就一直没有出来,原是想稍等片刻,未料贤和殿外竟然贴了封条。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云珠小心翼翼问道。 “去瑞王府,大齐不能久留。”面圣是假,穆雪莹实则想试探萧晟宇的态度。逐客而非弑杀,看来萧晟宇暂不敢打破大齐与北昭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只是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萧晟宇下一刻会不会改变主意。 夜已深,别苑灯光还亮着,花如月等人齐聚正厅商议善后事宜,所有事都有一个了结,唯独在处置月满楼的问题上,众人说法不一。 萧子祁提议除恶务尽,像月满楼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祸害苍生,锦音也觉得该斩草除根,不能给月满楼任何复仇的机会,湘竹的想法很简单,但凡威胁自家主子安危的人,就有死的理由,裴彦卿没有想法,他只是来看热闹的。 唯花如月力排众议,决定放月满楼一条生路。 然在听到花如月放生的条件时,众人放心了,一直跪在地上毫无存在感的月满楼流泪了,喂食剧毒,每月回京一次领取解药,尼玛确定这是放生?而不是打着放生的旗号折磨人! “虽然我只能说你们随意,但其实我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晓得你们愿不愿意听?”跪在地中间许久都没吭声的月满楼终于抬起头,心境悔恨交加,早知道对上花如月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愿意吃牢饭呐! “不愿意,裴神医,这事儿你来办。”花如月一副别惹我抽你的表情瞪了眼月满楼,转尔看向裴彦卿,轻描淡写开口。 第086章 自杀什么的,我不行 于是在服下剧毒后,月满楼被锦音拖拽着扔出别苑,因为是旧识,锦音难得提携他几句,大概意思是路不是没有,不想活受罪你可以自杀啊! 月满楼痛定思痛,表示那么残忍的事,他做不来…… 别苑的事告一段落,解药的事正式提上日程,厅内,萧子祁朝裴彦卿瞄了好几眼,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甩到他身上,裴彦卿明白萧子祁的意思,可他跟小花什么关系,有必要出这个头? 月满楼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花如月面前,不作死就不会死。 “如月……”裴彦卿可以装傻充愣,萧子祁不行,他等不起,看着小念萱受罪,他的心每一天都像死一样的痛。 “如果小花死了,王爷会怎样?”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想说什么,她忽然就有了这样的假设。 “屠戮苍生,共赴黄泉。”万事没有绝对,所有的事都不是必然,萧子祁有过这样的思量,所以这八个字并不是脱口而出,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看着萧子祁的眸子闪烁出瞬间激动的赤红,花如月心底一涩,不想承认自己嫉妒,自多年前拒绝萧子祁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妒忌的权力,那么剩下的,就该是祝福,也只能祝福。 “湘竹,回府。”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没有开玩笑,屠戮苍生她不管,但赴黄泉这事儿她挡定了! 待花如月离开,裴彦卿方才凑到萧子祁身边,“屠戮苍生的时候可别误伤,身为神医,本公子勉强可以划到鬼神一类。” “你不用勉强,医不好小念萱,本王第一个宰你!”萧子祁拂袖离开正厅,独留裴彦卿站在原地骂娘,宰我干嘛?我生来是让你宰的么! 回瑞王府的路上,锦音对月满楼一事仍有顾虑,毕竟不是小打小闹,断了人家子孙根又下剧毒,若换作她是月满楼……换谁都得报仇啊。 “在月满楼短暂却又辉煌的采花生涯中,唯有一次他得手而没下手,而这故事的女主角,是孙清瑜。”花如月只解释这么多,身侧,湘竹与锦音面面相觑,顿有肃然起敬之感。 人的一生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期而遇,花如月不知道月满楼与孙清瑜之间的相遇是怎样的,但她知道月满楼当年虏走的分明是孙清瑜,可放回来的却是路人甲,失踪七天七夜的孙清瑜却以走远房亲戚的借口逃过了名节不保的劫难,顺利成为当朝贵妃。 花如月笃定这中间定有些世人不齿却令二人刻骨铭心的过往,没想对付孙清瑜,花如月是在给自己寻求保障,她情愿一辈子都不启用这颗棋子,但若启用,必是杀招。 一路无话,三人步入瑞王府时,管家李儒一脸久旱逢甘雨的表情冲出来,“王妃,您回来的好啊,有人要鸠占鹊巢!” 那鸠不是别人,正是被萧晟宇驱逐出宫的穆雪莹,自皇宫出来,穆雪莹便来找沈醉,沈醉以为穆雪莹分析的不错,是到该走的时候了,但在走之前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提议让穆雪莹先走。 先走?绝不能够!于是乎,穆雪莹不用谁的允许,堂而皇之的住在了瑞王府,就在刚刚,穆雪莹还把整个瑞王府的丫鬟们叫过去折腾够了才放回来。 大势已去,纵穆雪莹是个精明的也很难掀起风浪,花如月不理那只鸠,兀自回了房间,现在的重点是,解药。 心之所想,有人便送上门儿。 见来者是沈醉,花如月退了湘竹,亲自倒了杯茶。 红衣似火,肌肤莹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闪出的永远是惑人心魄的妖冶魅色,沈醉每一次亮相都会让人呼吸停止,目光凝滞,让人觉得一眼万年,以后生生世世的轮回都不会忘记此刻的惊艳。 “就知道太子殿下输的起,过来喝杯茶。”花如月没绕弯子,跟聪明人说话她一向如此,何况沈醉还是这一拨人里的精英。 “不能说是输,只是赢的不够明显。”沈醉一脸风骚的样子瞬间驱散了花如月的好心情,不得不承认,不管这场较量是以什么方式结束,经此一役,萧晟宇与狄瑞两府的暗斗都会越来越尖锐。 “没有茶了,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儿快说。”从精神上虐杀什么的最讨厌了,花如月脸僵如蜡,重重撩下手里的茶杯,再没给沈醉一个正眼儿。 “有啊,明日午时,本太子的马车会停在别苑,如果说今日之事我有失算的地方,那么明日,本太子志在必得,所以……” 潋滟眸子迷起危险的讯号,沈醉踱步走到桌边,端起尚温的茶水,浇在桌上青烟袅袅的香炉里,一股素芯兰的香气急涌出来,“本太子不喜欢这个味道。” “如月喜欢就行了。”这是你的房间吗?你是这里的主人吗?花如月赏了沈醉一个白眼,其实她也不是喜欢,只是素芯兰的味道静心,重生以来,她着实要依靠外在的力量才能睡的踏实。 “别忘了本太子刚刚说的话。”沈醉姿态温雅的撩下茶杯转回身,红衣翩跹,广袖轻扬,看似温言细语却充满了警告的语气听的花如月非常不爽。 “太子殿下刚刚说什么了?”花如月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 沈醉闻声后止步回眸,风华绝艳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颠倒众生。 我不说,你懂的! 好吧,花如月非常懂,明日午时若见不着花晴萱,沈醉很有可能血洗别苑,这样的假设让花如月忧心不已,她无法想象如果沈醉知道此‘萱’非彼‘萱’的时候会不会抽她的筋,可眼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时间过的飞快,花如月辗转一夜也没能阻止破晓的晨光劈开黑幕,晨起用罢早膳,花如月刻意出来露个脸,此刻瑞王府门外一片喧嚣,北昭一干人已经做好了离城的准备。 穆雪莹走出来的时候花如月正想回去,四目相视,花如月分明感觉到对面可人儿眼中,有冷光流动。 “穆姑娘昨晚睡的可还舒坦?”花如月无视穆雪莹的敌意,十分大度的走过去打招呼。 “这场较量还没结束,你别得意的太早。”擦肩而过的顺间,穆雪莹答非所问,唇角勾起的诡异弧度让花如月微微一愣。 看着穆雪莹高傲的背影,花如月柳眉紧蹙,没结束吗?还是她哪里疏忽了? 第087章 你不是打算自救吗 就在这时,湘竹自府门小跑进来。 “小姐,楚府今晨被皇城侍卫满门抄斩,楚平的尸体这会儿正挂在午门示众呢!”听到这样的消息,花如月狠舒口气,楚平之死已经为这次的事画上圆满的句点,至少在这件事上,花如月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疏忽。 反倒是楚平死的时间让花如月觉得有点儿意思,萧晟宇不敢对沈醉动粗,又不想让人家觉得他太窝囊,所以趁沈醉还没走狂扫楚平一家,看上去好像是下马威,实际却是马后炮。 花如月私以为萧晟宇这般自欺欺人倒不如大大方方认栽,或许还能挽回些颜面。 索性跟萧晟宇的恩怨不是一两天能算清的,花如月暂不去想这些事,眼下还是想想如何求得解药才最实际。 从管家嘴里知到沈醉一早离开瑞王府,花如月不敢怠慢,回房后即刻自密道去了别苑,湘竹则留在府上以防万一。 因为得到消息,萧子祁与裴彦卿老早跑回别苑,此刻听到动静,二人皆起身朝密道看过去。 眼瞧着新鲜活嫩的花晴萱从密道里钻出来,二人脸上的表情顺间有了南辕北辙的反差,其实深情不悔鄙夷不屑什么的都没关系,要命的是这俩人忒没眼力见儿! “你们都瞎了?没看到我卡里面了,快过来拽我一把啊!”花如月欲哭无泪,现在是叫你们抒发感情的时候么! 被萧子祁从密道里拽出来之后,花如月接过裴彦卿手里的药丸,衣服是早就换好的,此刻花如月只须躺在床上,再服下药丸即可。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沈醉过来提人。 “解药到手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床榻上,花如月有气无力问出于她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们想过了,解药一到手,我们马上去找小花,保证不让你的心血白费!”裴彦卿信誓旦旦,字句铿锵,直气的花如月眼瞪如牛,吐血成浪。 “小花小花!小花关我毛事!本小姐是问你们打算怎么救我?”花如月绝对有必要生这个气,卸磨杀驴也不是这样杀法! “你不是自救吗?”裴彦卿特别无辜的看向花如月,登时换来美人用目光凌迟。 “‘雁魂’已经潜伏在出城五十里外的柳镇,你大可放心。”萧子祁神色肃穆,言简意赅。 果然是这样,她就猜到萧子祁对她的事这样不上心! “只有那七只‘强将手下无弱兵’?”花如月无甚力气,却还是表现的咬牙切齿。如果‘雁魂’管用,也轮不到她来演这出戏。 “玄尘已在柳镇布下天罗地网,本王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萧子祁知道现在不是拉松的时候,但凡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花如月都有可能撂挑子。 当然,萧子祁也没开玩笑,只要小念萱脱离危险,他定会用尽手段把花如月从沈醉手里夺回来。 “其实真不用那么麻烦,如果沈醉知道你不是花晴萱,那他要你有什么用?”裴彦卿觉得事情本身并没有那么复杂。 花如月觉得裴彦卿的脑袋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灵光,而且满脸写着欠揍!如果沈醉知道自己不是花晴萱,真不敢想象。 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沈醉已经到了门口儿,房门开启时,屋内三人的脸上顿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你来的正好,解药呢?”萧子祁迫不及待挡在沈醉面前伸出手,声音寒冽。 看萧子祁的架势,花如月真担心这厮拿到解药后会直接跑出去,那她可怎么收场? “本太子有话要跟晴萱单独说。”妖娆惑魅的脸庞,雌雄莫辨的容姿,沈醉未理萧子祁,而是迈着轻浅的步子绕过眼前的障碍物行至榻前,眸波流转,清辉夺目。 萧子祁不甘转身,却被裴彦卿很识相的拉出去,且还顺手带紧房门。 床榻上,花如月暗自吐纳找了找往昔的感觉,之后神色坚定的抬起头,“太子殿下不用问了,我愿意跟你走。”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浮云,花如月只想速战速决。 “好,很好。”沈醉脸上的笑愈发浓烈,看的花如月后脊发凉莫名惊悚。很难形容沈醉此时的表情,像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它要朝你笑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成功太快就会让人觉得是有陷阱,看着掌心的解药,花如月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本太子在外面等你。”沈醉一直在笑,笑的花如月心里没底。 “你拿什么保证这是真的?” “如果本太子不愿意,大可以不给你。”沈醉的回答十分精准的彰显了他的人物性格,就是这么霸道。花如月觉得此话甚为有理,于是默。 “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跟本太子说?”行至房门,沈醉突然止步,难得认真的看向榻上的可人儿。 花如月摇头,有也不能说! 沈醉走出别苑后,萧子祁跟裴彦卿几乎夺门而入,那解药还没在花如月掌心捂热乎便被萧子祁抢过去递给身后将将站稳的裴彦卿。 “脱裤子放屁……”也是看萧子祁的做法太多余,素来淡雅出尘的裴彦卿才会憋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你快闻!”萧子祁瞪眼,音落时裴彦卿满头黑线。 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计较萧子祁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可花如月的心情很不好,应该说很糟糕,难道没人记得给她解药吗?没人看到她正躺在床上,动一下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吗! 幸而裴彦卿良心未泯知恩图报,握住解药的同时走到床边,迅速将一粒药丸喂进花如月嘴里。 “怎么样?”萧子祁急步跟过来开口质疑时,遭花如月瞪眼。 “你还知道关心我?” 好吧,花如月自作多情了,萧子祁看的是裴彦卿,问的是解药,她这个路人甲完全没有存在感。 “是解药没错,只是剂量好像……”裴彦卿将解药置于鼻息,微微蹙眉。 在外行人眼里,解药就是解药,可内行人知道,配置解药说道多多,譬如同样是风寒,十个大夫用同样药材配出的解药皆能治愈风寒,但是因为剂量不同,副作用也是多种多样,当然,这些都无伤大雅,甚至不被人重视。 第088章 管你笑不笑,我就后脑勺儿 可小念萱情况不同,她同时中有蛊毒,解药的剂量直接决定那些蛊毒是否能随之被消除,若单单只是北昭秘毒,裴彦卿用不着别人,自己就能搞定。 “沈醉若想大姐死,不给就是了。”花如月私以为这解药不该有什么问题,沈醉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萧子祁得意忘形,差点儿忘了人在戏中,戏没落幕他走这不是拆台么! “还快走……那王爷快走吧,如月不送。”花如月气的不轻,朝着萧子祁指了指房门,恨不能伸脚踹他出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似乎意识到问题的症结,萧子祁噎了下喉咙,“那个……本王怎么都要送你一程……” “是啊,你放心去吧,我们会替你收尸的!”裴彦卿随声附和时,花如月嘴角以一个非常奇异的姿势抽了两下。 “不是收尸,是善后!”裴彦卿的纠正毫无说服力,花如月忽然有了一丝委屈,她劳心劳力舍命陪小人是为了谁?眼下这场景,她感情上接受不了! 在一番激烈厮杀之后,感情丢盔卸甲,理智完胜,本就无所求,现在想这些就太矫情了。 “如果我死了……”花如月刚想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却被萧子祁抢了先。 “本王不会让你死。”誓言本身算不得欺骗,只是过后做到与否。至少萧子祁此刻是认真的。 “本神医也不会让你死!”裴彦卿这话花如月发自内心认同,你倒是想,我死你不得陪葬么! 花如月沉默许久,终于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照顾好小花。” 有希望,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花如月知道小花是萧子祁的希望,如果非逼着她找出救小花的理由,那就算是这个吧。 别苑外有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周围不见沈醉。 花如月自走出房门直至上了马车都没回头看一眼,不是怕一回头自己就没有离开的勇气,是怕一回头看到他们脸上‘你倒是快点儿走啊’的表情受不了打击。 马车滚滚前行,缓缓驶离别苑,花如月有心掀起轿帘看一眼,想想还是算了,自找虐受这种事儿她做不来,只是车厢里的气氛好像也不怎么对。 打从她进车厢开始,坐在对面的沈醉就一直盯着她笑,狐狸精似的眼珠子华光流转,顾盼生辉,看着倒是挺养眼的,可这会儿车都走出五里地了沈醉还在笑,花如月后脊有些发凉。 “太子殿下看起来很开心啊?”花如月干笑两声,打破此间僵局。 “是啊,本太子是很开心啊!晴萱你不开心吗?”沈醉微微颌首,不时摇两下手中多出来的葳蕤软扇,于是花如月连前胸都觉得有点儿冷了,春寒料峭的三月,你这是有多热? “开……心……”花如月内心抽搐,她有什么好开心的?沈醉喜欢的是已逝的花晴萱,萧子祁想救的是别苑的美人,她费尽心机的成全别人恶心自己,这是值得开心的事么! 简短的对话之后,车厢里再度陷入沉寂,看着沈醉脸上愈发深沉的笑意,花如月不禁感慨,子啊,还是带我去死吧! 马车嘎然而止,有侍卫在轿外禀报, “太子殿下,是穆姑娘的马车。”侍卫话音刚落,轿帘随即被人掀起,冷风飕飕,花如月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正一根一根的,柔顺飘逸,潇洒欲飞。 穆雪莹的这一眼极大程度渲染出了车厢内奸情满满的氛围,花如月十分应景的低头拜神。 有些人,做不成朋友可以当彼此是陌生人,但有些人,做不成朋友就是敌人,穆雪莹便是后者,如此,花如月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从细节上给人填堵她最擅长,不就是捉奸么! “雪莹?”对于穆雪莹的出现,沈醉很意外。 “太子殿下放心,雪莹已经安排其他随行使者和侍卫朝柳镇去了,相比柳镇,这条路生的很,若不跟着太子殿下,雪莹不放心。”看到花如月脸上的娇羞姿态,穆雪莹眼底冒火。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穆雪莹打死也不相信花晴萱能活到现在,即便她之前可能活着,但在服下被自己调包的解药后,她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穆雪莹这厢愤愤难平,花如月那厢也跟着凌乱了。 “这不是去柳镇的路?”花如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惊讶看向沈醉。莫说萧子祁的‘雁魂’,她连锦音都派去柳镇早做准备了。 “晴萱你觉得意外?”看出花如月眼中错愕,沈醉眉梢轻扬,其间流光溢彩轻荡。 “不意外……一点儿都不意外。”花如月想哭,她早知沈醉素来狡诈如狐不走寻常路,怎么就没留后手?眼下倒好,拍大腿都来不及! “那就好。”沈醉抿唇微笑,盯着花如月面颊的眸子弯成月牙甚是好看,当然,落在花如月眼里就甚是惊悚,落在穆雪莹眼里就甚是嫉妒。 “太子殿下……”被忽视的感觉让穆雪莹怒火中烧,却又不好表现。 “既然来了那就跟在后面吧。”沈醉挥手一刻,花如月分明看到穆雪莹脸色如铁,便是她也以为沈醉会让穆雪莹进来坐的,于是穆雪莹含恨离开的最后一眼让花如月深刻领悟到自己又多了一位劲敌。 其实就算没有沈醉这个因素,花如月也知道自己与穆雪莹势必一战,穆元知死在萧子祁手里这是事实,穆雪莹为兄报仇,自己为夫挡灾,她们早就势不两立。 穆雪莹走后,马车继续前行,车厢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花如月索性不看沈醉,管你笑不笑,我就后脑勺儿! 掀起轿帘,花如月环视周遭,原本凉了一半儿的心彻底透了,这是山路,莫说人,野兽都没一两只,她就算有办法留下记号,问题是谁能看到! “太子殿下这条路选的可真好……”花如月撩下轿帘,极度绝望。 “萱儿过奖了,其实你既知道本太子对你的心意,便不好叫的那么生疏。”沈醉轻笑。 那我该叫你什么好呢乖孙子!花如月心里腹诽,却不好撕破脸,好吧,她是不敢,敌强我弱的时候,人要学会忍耐,不是有句话叫忍一忍风平浪静么。 花如月懒理沈醉那副阴阳怪气模样,兀自靠在车厢旁边装作小憩,许是这几天折腾的太辛苦,她这靠着靠着的就睡着了…… 第089章 饿了十几天,换你你不哭 两辆马车在山间行走并不显眼,再加上阳春三月草绿树青,沈醉一行人被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相比沈醉的车厢,后面的车厢可谓怨气冲天。 “怎么会这样?花晴萱居然活着,你说这怎么可能!”穆雪莹完全找不到花晴萱还活着的理由,攥在手里的绢帕被她扯的褶皱成团。 “会不会是裴彦卿的原因?”坐在身边的云珠小声猜测。 “本宫那药丸与真的解药除了剂量不同,其余没有差别,如果单单是中了秘毒,那药丸一样有解毒的功效,可花晴萱身上还有血蛊的毒,若服食真的解药,连带着血蛊的毒都会消失,但若服食本小姐的药丸,花晴萱当场就得暴毙,裴彦卿再厉害他也得有时间救啊!”穆雪莹百思不解。 “想来这其中定是有我们想象不到的因素在里面……事已至此,小姐您再想也无济于事,好在花晴萱是跟着我们一起回北昭,只要到了北昭皇宫,我们一样有办法让她死。”云珠安抚开口。 “一劫又一劫,这花晴萱逃的可真是顺风顺水!你说的对,纵她有三头六臂,到了本小姐的一亩三分地,看她还怎么张狂!”穆雪莹咬牙低吼,眼底幽光明灭不定。 感觉到穆雪莹身上的煞气,云珠不再多语,心里只道于花晴萱而言,活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依着自家主子的脾气,花晴萱若再死,必定惨烈。 距离北郊别苑十里的小筑外面围满了裴彦卿的护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紧绷如弦,主子发了话,如果筑内之人有小闪失,他们将会有大闪失。 劲风拂过,十几个护院铮的拔出利器,正欲迎敌却见两抹身影宛若惊鸿而至,见是自家主子,众人撤回原位。 小筑房门开启,萧子祁先一步冲进内室,此刻的孙嬷嬷正在摇篮旁边抹泪。 原本胖嘟嘟的小可儿眼下却瘦的让人心疼,为了不让小念萱感受到体内毒素的折磨,裴彦卿刻意以银针入穴,令小念萱处于昏迷状态,这般只靠流食支撑的身子骨不知让萧子祁暗中流了多少眼泪。 “子祁,若这解药是真的,小念萱自然没事,若是假的……后果我不敢保证。”摇篮旁边,裴彦卿握着手里的药丸,正色看向萧子祁。 彼时花晴萱的一只鹦鹉都能让萧子祁发飙,眼下这摇篮里躺着的可是花晴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到现在你跟本王说这些?这解药是沈醉亲手交出来的,如果它是假的,那你告诉本王,我要到哪里去找真的!”萧子祁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看到小念萱安然无恙。 或许真没有别的选择了,裴彦卿无声垂眸,缓缓将药丸放到小念萱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以内力融化药丸,迫使小念萱服下解药。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此刻摇篮里婴孩哪怕只是抖抖手指的动作都紧紧牵动萧子祁和裴彦卿的心跳。 苍白的唇角慢慢有了血色,微弱的气息渐渐恢复平和,小家伙手脚无意识的张扬令萧子祁喜不自持,裴彦卿狠舒口气,伸手将婴孩身上的银针拔出。 “哇……哇哇——”洪亮的哭声使得萧子祁松弛的表情再度紧绷。 “怎么回事?”萧子祁紧张看向裴彦卿。 “饿了十几天,换你你不哭?”萧子祁笑言时伸手想将小念萱抱起来,却被萧子祁狠狠拨开。 “本王的女儿是随便谁谁谁都能抱的!”萧子祁小心翼翼的将婴孩儿抱起来,扭头看向站在一旁喜极而泣的孙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 “对对对……老奴这就去给小主子准备吃的!”孙嬷嬷抹泪离开后,萧子祁抱着小念萱在房里走来走去,哼唱着让裴彦卿听了脑仁儿都跟着疼的小调哄着怀里的宝贝疙瘩。 “咳……你的小花现在没事儿了,眼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花如月的问题?”裴彦卿绕过摇篮,一脸肃然的挡在萧子祁面前。 “还不到一个时辰,沈醉才出皇城……”萧子祁只顾着怀里的宝贝,头都没抬一下。 “你确定能在柳镇把花如月救出来?你确定能活着把她救出来?”其实不止‘雁魂’,不止锦音,裴彦卿亦在柳镇做了埋伏,毕竟沈醉的实力太强悍,‘强将手下无弱兵’的教训太也让人印象深刻了。 裴彦卿一直以为他不想花如月死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死,直到后来当他将自己的血换给花如月时方才醒悟,他不想花如月死,只是不想她死…… “裴彦卿,好像不对……你快看看!”萧子祁没听到裴彦卿说什么,只觉得怀里的小念萱有了变化。 “你别岔开话题啊!你……”就在裴彦卿再欲逼问时,萧子祁怀里的小念萱哭声骤停,随即一口血狂涌出来,溅洒在萧子祁身上。 “怎么会这样?”裴彦卿目露惊愕,忽的上前握住小念萱的手腕。 “念萱……念萱你别吓父王!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惊慌失措的萧子祁紧搂着怀里的可人儿,急切不安的质问。 “糟了……解药是假的!竟然是假的!”裴彦卿狠厉怒吼之余掏出怀里保命的丹药,而此时,婴孩的啼哭变成了低吟,每一声都让萧子祁撕心裂肺! “女儿……你不要有事,父王求你不要出事!求你了……”从天堂跌入地狱只是刹那,萧子祁此刻的恐惧便似那日城楼,明明捧在怀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渐渐没了呼吸,这简直是比凌迟还要残酷的刑罚,让人痛不欲生,却又那么清晰的感知一切。 “该死!”裴彦卿恨极,忽的咬破食指将其置于小念萱唇角,“除了沈醉没人有真的解药,去找沈醉!十二个时辰之内,我能保她!” “裴彦卿……等我……一定等我!”所有的绝望和悲愤化作无穷尽的力量,萧子祁望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小念萱,忍痛将她送到裴彦卿怀里,尔后夺门,狂奔而去。 念萱,你等着父王,就算是死,父王也一定要你活着! 房门吱呦作响,裴彦卿无声站在原地,看着怀里的小念萱,他眼底蒙雾心痛如殇,自有生以来,他从没有一刻这么在乎过生命,因为接触所以熟悉,所以喜欢,不知不觉,小念萱已然成了他的软肋,看着小念萱受苦,他也会心碎…… 第090章 本太子没有洁癖,真的 金乌西坠,夜色浓稠,树林深处燃起的篝火噼啪作响,花如月恍惚醒来时勾起身下之物抹了抹唇角,这一觉睡的她腰酸背痛,质量欠佳呵。 “本太子正想着要不要叫醒你呢。”宛如天籁的声音将花如月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看着沈醉袖上的湿漉,花如月稍稍尴尬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我是靠着车窗睡的。”花如月这话说的很有深意。 “嗯,是本太子拉你过来的,本太子这会儿肩膀一点儿也不酸,还有,本太子没有洁癖,真的!”沈醉刻意展了展被花如月润湿的衣袖,抿唇时掀起轿帘,“下来吧。” 沈醉先出了车厢,花如月本来不想下去,可外面飘进来的香味儿太诱人,她也是太饿了。 夜风入骨,其声瑟瑟,篝火在风中摇曳,星星光点幻灭成灰,花如月走下车厢时正瞧见穆雪莹递了串烤好的蛇肉给沈醉。 “你先吃,不够本太子再烤给你。”沈醉回身,那么自然的将蛇肉摆在花如月面前。 用不着谦虚,也不必顾忌,花如月接过蛇肉,抛了个柔情似水的眼神儿给沈醉,尔后蹲在篝火旁边毫无愧疚心的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 “太子殿下……这是我家小姐烤给您的,她自已都还没吃呢……”云珠替自家小姐委屈,恹恹瞪了眼花如月。 “这样的话,倒是晴萱唐突了!”花如月一副恍然模样将咬了半口的蛇肉举到穆雪莹面前,一脸无辜。 “没事,我还不饿。”穆雪莹强颜欢笑,心里的妒忌直接表现在手里的树枝咔嚓折断。 “穆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这么结实的,不像我,真是饿的不行……”花如月说话时,眼睛很有意图的瞄向穆雪莹刚拿在手里将将烤好的蛇肉。 此情此景,穆雪莹别无选择了! 无视云珠杀人鞭尸的目光,花如月边吃边考虑要不要用撑死自己这招饿死别人,却在看到随行侍卫又抓来三条活蛇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艳篝火在夜风中愈燃愈烈,沈醉无声烤着蛇肉,潋滟清眸在火光的映衬下别有一股说不出的深沉,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花如月总觉得自别苑出来沈醉就怪怪的,分明有话却欲言又止,只是沈醉不说她也不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平平安安活到她被萧子祁那厮发现,是花如月目前为止唯一心愿。 夜已深,篝火只剩下零星光点,原本花如月与穆雪莹已在各自的马车上休息入眠,奈何某人吃的太多眼下有些胀肚。 走下马车,花如月赫然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冷然而立,长发披垂,红衣缱绻,袖袍飞扬间宛欲成仙,凄凉而孤寂的背影只看一眼便让人莫名心酸。 不想打扰这么美的意境,花如月悄然转到马车后面,却在启步时听到对面传来声音。 “晴萱,若本太子说我爱你至深,你可信?”沈醉太吓人了,不言则已,一语惊人。 花如月一时没了反应,僵直站在原地,爱我至深?同样的话萧晟宇也说过,结果呢?过往的惨痛不回忆也一样锥心,背对沈醉,花如月凄然一笑。 “信啊!”转身时,花如月敛尽眼中冰冷,扬起盈盈如秋水的明眸走过去,这个时候她必须得信! 只是花如月没想到,她才走过去,脚步还没落稳便被沈醉揽臂抱在怀里,就在花如月自感一群野驴从她脑子里呼啸奔驰的时候,涩涩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味道陡袭耳畔,“别动,我只想抱抱你……” 花如月想哭,那你还想干什么?嗯? 时间静止,花如月惊讶于自己真的没动,缓慢抬头,迎上那双黑瞳熠熠,难以形容沈醉眼中的悲伤,该是怎样的心痛,才能逼的一只狐狸掉下眼泪? “如果太子殿下不着急,能不能等晴萱回来再抱?”花如月承认自己大煞风景,可人有三急,她也不想啊! 当花如月回来的时候,沈醉已经不在了,看着眼前一片虚无,花如月暗自狠舒口气,转身进了车厢。前世的情情爱爱于她无已半点关系,即便是对萧子祁,她也是感恩多于爱慕,重生的这一世,她心心念念只有两个字,报仇。 夜色浓郁,淡紫色的轿帘被狠狠撩下,穆雪莹阴蛰美眸覆满冰霜。 “小姐……”感受到自家小姐身上蒸腾喷洒的怒意,云珠小声轻唤。 “放心,本小姐不会在路上动她分毫,且等到了北昭,她这一路给本小姐的难堪,我必让她用更惨烈的方式偿还!”穆雪莹仿佛诅咒般低声叫嚣,恨意直达心底。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马车辗转前行。车厢内,沈醉没事儿人一样手摇折扇,神情自然,倒像是忘了昨夜那样深情的告白过。 好在花如月在这方面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半日下来,两人倒也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啊!” “是啊,空气很新鲜啊,太子殿下猜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北昭?”花如月很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猜啊,晴萱觉得萧子祁还要多久才能追上来找你?” 当沈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花如月忽然觉得沈醉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是在为这个问题做铺垫。 “呵……呵呵呵,太子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萧子祁若不想晴萱离开,就不会让晴萱走出别苑。”看着沈醉似笑非笑的眸子,花如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么?那我们不妨等一等。”沈醉不是说着玩儿的,他竟真的喝止马车率先跳了下去。 树林深处,两辆马车横亘在崎岖山路的中间,沈醉手执软扇,潇洒立在前面,身后三名侍卫仿佛临敌般警觉望向四周,还有穆雪莹,由着云珠搀扶下来的时候也是一脸茫然。 这些花如月都能接受,她接受不了的是在这队伍里何时多出八个黑衣人?即便面对面的站着,花如月仍感觉不到这八个人的气息,可见他们的武功有多逆天! 第091章 哥只是传说 “世人只知晴萱你有‘幽冥十三骑’,萧子祁有‘雁魂’,相比之下,本太子的‘飞翼’就逊色的多了。”沈醉这话说的谦虚,可是太谦虚就会让人觉得矫情,在‘飞翼’面前,‘幽冥十三骑’和‘雁魂’根本不够看,这也是世人说的。 在世人眼里‘飞翼’是个传说,即便是彼时那场大战,花如月都无缘得见‘飞翼’的真面目,不想沈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飞翼’现身,这说明什么?花如月心里已经不能淡定了。 “其实太子殿下会不会想太多了,萧子祁不会来的,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如果说花如月刚刚还有一点点的心思希望看到萧子祁,那么现在,花如月选择自救,就眼下这种情况,谁来不是送菜呵! 偏偏愿望和现实总有那么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花如月正游说时,远处鸟禽散尽,有足尖踏草发出唰唧的声响,一道道身影如风掠山林,波浪惊天般呼啸而至。 “沈醉!把解药交出来!”萧子祁身后,除了‘雁魂’还有些一裴彦卿请来的江湖高手,细数下来也有二十几个,从人数上看,双方势均力敌,倒还有的拼。 只是花如月不知道,萧子祁是用什么样的速度飞奔到柳镇,在确定沈醉改变路线后又是怎样铺天盖地的搜寻才找过来,八个时辰,熬尽了萧子祁多少心血! 等等!解药?花如月陡然一震,狐疑看向身边的沈醉。 “什么解药?”沈醉挑眉,显然是对萧子祁的开场白很不满意。 “不给……杀!”沉恸的低吼伴着绝顶的悲愤自萧子祁口中狠厉咆哮,花如月甚至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眼前已经是一片混战了。 刀光剑影,气势如虹,高手过招就是那么的玄乎,看不清人影,只有一团黑雾飘来飘去,偶有劲风过耳,厮杀震天,草上有鲜血迸流,有人受伤了,可这样的神速,花如月根本分不清是哪一方的人受了伤。 “主人,属下来迟了!”不知何时,锦音已悄然走到花如月身边,且将她拉到安全之地免受剑气所伤。 “萧子祁发的什么疯?”好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这老虎是普通的老虎么!沈醉的屁股是随便摸的?早知道萧子祁的计划就是硬磕,她都不如跟沈醉去了! “解药是假的,小花还有四个时辰好活,如果没有真的解药……”锦音的解释很好的诠释了萧子祁的变态举动。 花如月瞠起美眸,惊讶看向锦音,“假的?” 与此同时,花如月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她还以为萧子祁是为了她呢,原来是小花,又是小花呵!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刺眼,萧子祁身影宛如腾空的紫龙从混战中脱颖而出,呼啸着朝沈醉疾驰而来,剑光如虹,罡风袭面! “糟了!”沈醉的武功花如月见过啊! 该发生的终是发生了,花如月还没来得及出手,萧子祁的身影已然倒飞而起,半空中一簇血花飞溅如荼,这一幕来的太快,花如月只觉满身鲜血从头凉到脚底。 “噗——”剑尖入土三寸,萧子祁单膝跪在地上,赤红幽目带着狠狠的怒意,揪斗双方分至两侧,玄尘急急上前搀扶起萧子祁,警觉看向对面的沈醉。 “太子殿下会不会过分了,不是你说的,如果不想你可以不给,现在你拿假药唬弄人是什么意思?”看着唇角染血的萧子祁,花如月美眸如霜,冷步走到沈醉面前。 “假药?我的好晴萱,如果是假药,你怎么会好好的?”沈醉似笑非笑,寒意森森。 看出沈醉眼中玩味的表情,花如月瞬间醒悟过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假的?” “不知瑞王侧妃还记不记得,那晚本太子去你房间时不小心将一杯茶倒进香炉……”沈醉摇起折扇,清眸如辉。 “你在那时便动了手脚?”花如月蹙眉,暗自惊讶。 “本太子只是防患于未然,好在你香炉里素芯兰的味道甚浓,掩住了本太子搀进的香料,那种香料只会在沾在曾呆在那间房里的人身上,所以在别苑的时候,本太子就已经知道你非晴萱。”沈醉很耐心的解释道。 “知道我不是,你还愿意带我走?”花如月有些无语,知道是假的你还装,还装的那么像!爱我至深?还抱老子! “萧子祁费尽心机求解药,本太子就认定晴萱还活着,只是晴萱不愿意跟本太子走才会找你易容,那好,本太子就带你走,她会不管你这个妹妹?”沈醉不想在别苑闹翻,是因为他知道花晴萱的脾气,若花晴萱执意不走,他还能真不给解药么! 说到底,他只是找个由头将解药交出去,说到底,他不忍心花晴萱受苦! “所以你就给了假的解药,因为欺骗就要好好惩罚?”花如月冷笑。 “解药是真的!”沈醉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解药是假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对花晴萱的感情深入骨髓! “是假的!沈醉!如果你不交出真的解药,本王拼死也要取你性命给小花陪葬!”纵然受了极重的内伤,萧子祁仍拔出利剑,剑尖寒光闪烁,直指沈醉心脏。 “或许……或许小花的情况跟姐姐不同,王爷还是放弃吧。”与沈醉近在咫尺,花如月能感受到沈醉眼中的坚定,她相信沈醉没有说谎,既然解药是真的,而小花却没能活过来,这只能说是遗憾。 “放弃……本王绝不放弃!噗——”急火攻心,萧子祁口中鲜血狂涌,赤红的眸子似是滚动着滔天怒意,只是八个时辰,眼前的萧子祁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执拗的不顾生死,抛却所有恩义,只为小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本太子要见花晴萱!”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这里面的蹊跷,沈醉清眸寒冽,厉声开口。 “花晴萱已经死了,我们要救的人是花晴萱的遗腹子花念萱,太子殿下,请你务必交出真的解药,否则花晴萱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将死于北昭秘毒。” 第092章 当牛作马,我也还你 清冷的声音带着冰封一样的绝然飘际过来,湛蓝的身影飞驰间停于枝梢,裴彦卿深幽清眸漠然看着对面的沈醉,周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一种闻了便让人上瘾的剧毒。 全场皆默,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有震惊,有骇然,还有深入骨髓的痛。 花如月只觉脑子嗡的一下,裴彦卿的话仿佛是暗无天日的穹窿里突然劈过的白色闪电,将花如月的心脏生生劈开,鲜血淋漓,每一滴心血落下来都似滚烫的油珠儿,灼在她的伤口上,忍不住痛,花如月颤抖着倒下去。 遗腹子?她的孩子活着,居然还活着!花念萱?多好听的名字!苍天啊,我的女儿还活着?听错了么! 泪,仿佛决堤的洪水,汹涌咆哮,夺眶而出! “你说……是谁?”颤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迎着光,花如月泪眼斑驳的看向裴彦卿,不敢问却又渴望再次听到肯定的答案。 “是花晴萱的女儿,花念萱。因为花晴萱中了秘毒,十月怀胎,小念萱也染上了剧毒,如果没有解药,小念萱在这世上就只能再活四个时辰,沈醉,那解药是假的,如果你不交出真的解药,我裴彦卿以性命担保,你走不出这片树林,‘飞翼’厉害,可神医二字也不是我裴彦卿讨饭讨来的。” 是啊!中了北昭秘毒又肯让萧子祁豁出命保护的,不是她的女儿还能是哪个!原小花……小花是自己的女儿啊,原来是这样! 花如月陡然窒息,胸口仿佛有海水倒灌,连呼吸都觉艰难,分明那么开心的事,她却心痛的无法自持,城楼惨景重现,所有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交织,烈火焚身,花如月忽的推开锦音,一步步走向怔忪茫然的沈醉。 “太子殿下想见花晴萱是不是?”原来她的女儿还活着,她在这世上还有相守的人,还有她拼死都要守护的孩子!念萱,你等着母亲,一定要等着母亲! “本太子……”沈醉苦笑着扯唇,他想啊!做梦都想,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消息算好算坏?到底算什么! “呃……”匕首抵在喉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花如月竟然那么轻易的制服了沈醉。 “你站在帐外,我不是不知,每一幅布阵图我也是为你而画,若能休战,唯你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这话不要告诉别人啊,是我跟你的秘密……”花如月哽咽开口,声音颤抖的吐字都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这些?”沈醉惊愕回头,不顾喉颈被匕首割破,既是秘密,他相信花晴萱不会告诉别人! “念萱是大姐唯一的孩子,你要不要交出解药?”花如月的眼睛透出凶狠的颜色,握着利刃的手慢慢收紧。 “慢着!解药在我这里!”兀突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穆雪莹身上,知道花晴萱已死,穆雪莹便放心了。 “雪莹?”沈醉惊讶质疑。 “是不是我肯交出解药,神医便能替吾等解毒?”穆雪莹不是傻子,今日之事若没有个妥善的结法,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莫说是花念萱,就算是花晴萱她也得拿出解药了事,她可不想给谁陪葬! “只要解药是真,本神医说到做到!”裴彦卿言之凿凿。 就在穆雪莹自怀里掏出解药的下一秒,锦音忽的上前将解药握在掌心。 “主人!属下先去!”旧主有骨肉留世锦音怎不激动,论轻功,在场之人又有几个比得过锦音,见锦音离开,裴彦卿转身紧随。 “本王要去见女儿……带本王回去……念萱……”萧子祁心急转身,却在下一秒昏厥,所有的坚持在看到解药那一刻松动,当萧子祁昏厥在地时,花如月泪水模糊了眼眶,她怎么会想到,萧子祁舍命相护的小花,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一世情换一世恩,萧子祁,今生今世,如月当牛作马,也会还你! “是不是该把匕首拿下去了,你真以为本太子拿你没办法?”沈醉苦涩抿唇,花如月颓废垂下手臂,匕首砰然落地。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穆雪莹心知自己有错,主动上前示以关怀。 没有回应,沈醉冷漠拨开穆雪莹扶过来的玉腕,转身看向无力堆在地上的花如月。 “本太子有话问你。”沈醉绕过花如月的身子,踱步离开。 花如月无语,起身,却是走向萧子祁昏倒的方向,“你们带他走吧,如果……小念萱醒过来,一定最想看到自己的父亲……他也是一样啊!” 玄尘沉默片刻,于是起身与‘雁魂’一起抬着萧子祁离开树林。 眼泪抑制不住的涌出,谁能知道,花如月又何尝不想飞奔到自己女儿身边,紧紧抱着她,再也不放手…… 山林恢复寂静,裴彦卿挥在空中的毒药开始起了作用,纵是‘飞翼’也支撑不住的盘腿打坐。 车厢里,沈醉默默看着倚在车厢上的花如月,那么多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太子殿下不想在别苑闹翻,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出解药的理由,如月错怪你了,你对大姐,用情至深。”心,被迫沉静,花如月抬起头,感激看向对面的沈醉。 “是啊,可她却没机会知道……”不是所有的遗憾,都有弥补的机会,沈醉重重靠在车厢上,因为知道花晴萱没死,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几夜未睡,憧憬未来。 可原来,那只是一场梦,醉生梦死的,只有自己。 “大姐一定会知道的,也一定会感激。”不止沈醉,花如月感谢苍天让她还有希望! “感激……”沈醉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花如月看到沈醉脸上的悲伤,他要感激何用,他要的是活活的人。 不知道怎么安慰,甚至不知道从何时起,沈醉对她有了这样的情份,花如月亦闭上眼睛,这一刻,请原谅她的自私,她不愿再为任何人着急,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平安无事。 花如月用心祈祷,不管任何代价,只要女儿安然,她愿意付出一切,生命也行!亦如彼时,如果萧晟宇肯放过俊儿,她根本不吝惜自己这条命…… 车厢外,穆雪莹无力倚在树旁,纤长美眸却死死盯着对面的车厢。 第093章 如月,你骑什么回来的 “小姐,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气愤,且等这件事过了,您再寻个时间好好跟太子殿下解释就没事了。”云珠知道自家小姐正对刚刚沈醉的态度耿耿于怀,小声安慰。 “他是气愤,可未必是因为本小姐,活下来的是花晴萱的小孽种,他一定失望极了!”穆雪莹冷哼着,眼底窜动异常妖异的火苗。 “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次小姐可以不必费心花晴萱的事了。”云珠刻意瞄了眼周围,匐到穆雪莹身边,低声开口。 “花晴萱自是不用本小姐费心,但那个小贱种,本小姐还是要操心一下的,且等这件事过去,你暗中把花晴萱有遗腹子的消息传给花柔依!”因为剧毒,穆雪莹的声音虚弱无力,但却丝毫不影响那抹声音中的狠厉。 “小姐的意思是……”云珠不解。 “你没看到萧子祁对那个孩子有多重视?若那孩子死了,他一定伤心欲绝!能让仇者痛的事,本小姐就有必要用心。”云珠恍然,暗自记下主子的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已暮色,所有人都在煎熬,终于,在众人的企盼下,锦音去而复返。 “我的女……念萱怎么样了?”看到锦音的一刻,花如月猛冲过去,幸而有锦音搀扶,否则花如月定然跌倒。 “主人放心,小主人转危为安,无恙了!” 听到锦音报喜,花如月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弛,眼泪再度浸湿面颊,曾经告诉自己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可除了眼泪,花如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极的心情。 且说锦音说话时自怀里取出紫色瓷瓶,依着裴彦卿的吩咐打开瓶塞最先置于花如月鼻息,只是片刻,花如月便觉流失的力气正一点点的回来。 “真的无恙了?那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是不是瘦了?她一定吃了太多苦!她还那么小……”花如月拉着锦音,迫切想知道关于自己女儿的一切,可是问到最后,她竟有些语无伦次。 “主人,有瑞王爷和裴彦卿在,小主人没事!属下出来的时候,小主人还对着属下笑呢!”锦音握紧了花如月的肩膀,狠狠点头。 “是吗?她冲你笑了?”花如月闪泪的眸子光芒四溢,她的女儿已经会笑了! “事实证明本小姐给的解药是真的,你们是不是也该依着承诺把解药交出来?”看着主仆二人欢喜跟什么似的,穆雪莹目露鄙夷,冷声提醒。 锦音一愣,却是把解药交到花如月手里,裴彦卿答应了什么与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只要主子说这些人该死,那么她绝不会留情! 握着手里的解药,花如月缓步走到穆雪莹身边,便有一股寒意紧随而至, “偷换解药,无非是想大姐死于非命,如今小念萱转危为安,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这些,但我必须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如果小念萱是因为你而有半点差池,我花如月对天发誓,定会亲手拔了你的皮!” 花如月最终将解药交到沈醉手里,没有过多的对白,只一句‘后会有期’,花如月便跨上锦音带来的骏马,朝着皇城方向纵马奔驰,太深刻的思念让她一刻也不能耽搁,一刻也舍不得耽搁。 念萱,母亲回来了! 扬起的尘烟迷乱了来时路,沈醉握着瓷瓶的手慢慢收紧,从绝望到希望,从希望到心死,花晴萱,你这是要折磨本太子到什么时候!既然你死了,那么你的仇,本太子还得继续报呵! “太子殿下?”因为剧毒,自家小姐脸色有异,云珠亦觉肺腑有如火烧,不由的小声轻唤。 无视云珠的求助,沈醉用过解药后将其抛给‘飞翼’,尔后看也没看穆雪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先一步离开。 且说解药到穆雪莹手里的时候,她已经疼的冷汗淋漓,花如月的警告和沈醉的冷漠仿佛一片沃土,不断滋生着穆雪莹心底的仇恨,只等这恨意瓜熟蒂落,穆雪莹也跟着疯魔了。 一夜策鞭,花如月再入别苑已是黎明. 彼时萧子祁在确定小念萱安然之后便将其搬回别苑,不为别的,小筑太简陋,他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宝贝疙瘩! 裴彦卿忍了,简陋?他裴彦卿的小筑是用金子堆的来着! “你不睡那是你的事!不让我睡是怎么回事?萧子祁,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恩将仇报啊!”被‘雁魂’围在中间的裴彦卿恨的咬牙切齿。 自打解了小念萱身上的毒,那小家伙一通吃喝,眼下都美美睡上三个时辰了,能吃能睡的还能有什么事儿,可萧子祁不放心啊,硬要守在摇篮旁边,他自己守还不够,裴彦卿也不许睡! “念萱……在里面?”花如月走进来时,裴彦卿正满腹抱怨。 “如月?你骑什么回来的?这么快!”其实不用裴彦卿回答,看到‘雁魂’在外面,花如月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僵直站在原地,花如月竟不知该先迈哪条腿才对,一直渴望的见面近在眼前,她却胆怯的不敢再走一步,身为小念萱的亲生母亲,她为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愧疚仿佛洪水淹没了花如月的理智,她突然觉得无颜相见。 “如月,你回来的正好,你快去劝劝那个榆木脑袋吧!自残没人管你,可不能残害无辜啊!我困啊!”裴彦卿大声哭诉。 “他为什么不让你睡?”花如月望着半敞的房门,一遍遍噎着喉咙强把眼泪逼退,她怎么能让女儿看到自己流泪! “他怕小念萱有突发状况,硬要我守在这里!这有天理么!解药都吃了还能有什么突发状况?”裴彦卿一脸忿忿不平。 “锦音,裴彦卿要是敢睡,打到他哭。”花如月深吸口气,终是抬步。 眼见花如月走进房间,裴彦卿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如蜡,之后开始龟裂,这都是人么!是么! 内室门口,花如月艰难伸手,犹豫时忽听里面传来婴孩儿啼哭的声音,心下一急推门而入,却只见萧子祁的背影。 第094章 可不可以,让我抱抱? “沦海之水清,可以濯我缨,沧海之水浊,可以濯我足……小念萱乖乖,父王在你身边……嗯呀依呀……”婴孩儿啼笑声声入耳,后面的儿歌花如月已然听不真切。 “小念萱好像……很喜欢你唱的童谣……”花如月双腿似是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有千金重,直至萧子祁转身,花如月方才看清那精灵般的可人儿,粉嫩红嘟的脸蛋,葡萄水晶的眼珠,一张小嘴撅着,嚅嚅呀呀,发出来的调调那么悦耳,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这就是她的女儿啊!只看一眼,就熟悉到了骨子里,好似上辈子认识了百年,骨血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千万人中,我第一眼,便知你是! “你没事吧?”看到花如月时,萧子祁脸上一顺间的尴尬,瞒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没瞒住。 “可不可以……让我抱抱她?”听到花如月的乞求,萧子祁稍稍踌躇,可在看到花如月眼中无限渴望时,他终究没办法拒绝。 “轻轻的,她很乖的,比哪家的孩子都乖!”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在萧子祁眼里,他的小念萱天下无双,是呵,这世间的父母哪个不是这样心思。 如此真实的触摸,当把小念萱抱进怀里的一刻,花如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一样,无法形容的激动,却又不敢太浮夸的表现出来,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小念萱粉嫩脸蛋儿,细细滑滑,像刚拨壳的鸡蛋,爱不释手。 小家伙笑了,那么突兀的,笑的像春天里的迎春花,咯咯的声音听的花如月心碎如殇,泪如泉涌! 许是窝在母亲怀里才安心,小家伙被花如月悠了一阵便又睡了,纵有不舍,花如月还是将小念萱放回摇篮,“若你早说小花便是念萱,如月拼死也会把解药拿到手。” “就算没说,你也做的很好,如月,本王谢谢你!也替小念萱谢谢你!”花如月不是不知道沈醉的功夫,她肯为小念萱冒险挟持沈醉,这份心意萧子祁记在心里了。 “王爷忘了,她也是我的亲人……”更亲的人! 看出萧子祁脸色苍白,花如月方想起萧子祁还受着很重的内伤,于是劝他祁休息,有自己陪在小念萱身边,也是一样。 许是萧子祁对花如月的信任,又或者自身的身体状况已经容不得他再耽误,萧子祁点头,但也要转身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念萱后,方才退出房间。 房间静谧,花如月坐下来,手指轻轻摇着摇篮,哼唱起她从前给俊儿唱过的童谣,眼泪一直未停。 午后的九华殿传来一阵杯盘碎裂的声响,秋荷战战兢兢收拾着地上的残片,余光不时瞥向盛怒中的花柔依,生怕自家主子会再甩什么东西过来,自己一个躲闪不及,遭了殃。 “好在只有那个小孽种活着,若真是花晴萱活着,你就算把这里的盘子都摔碎了有什么用!”白芷凤觉得这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会太坏。 “本宫恨!她花晴萱命可真好呵!人都死了还能生出遗腹子!可本宫……”花柔依尖细的手指不自觉抚到自己小腹上,她已经那么用心了,算日子,喝补汤,可肚子就是一点儿动静也不给! “她有什么命好的!生出个孩子没名没份,不像你,不管早晚,只要你生出男孩儿,那就是大齐太子!”白芷凤心知戳到女儿痛处,登时圆场。 “太子?母亲以为皇上还像从前那样宠爱本宫?细数下来,皇上又有半月未来了,如今本宫眼瞧着长信宫的孙清瑜受尽宠爱却不敢贸然动她!母亲知道为什么吗?”花柔依美眸阴冷,娇好面容有些扭曲。 “柔依……”白芷凤知道女儿的委屈,开口想劝。 “因为父亲在朝堂失势!那些相党的官僚知道是父亲揭发楚平,寒了心,纷纷暗示与父亲划清界限!父亲到底怎么办事的!就算想找替罪羊也要做的干净些,怎么就把这事儿捅出来了!”花柔依恼恨低吼。 “这事不能怨你父亲,谁知道那狄府的老太君抽什么风,八百年不上朝,一上朝就把你父亲好一通夸,楚平的事是她捅出来的,不然谁知道啊!”白芷凤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柳翠娥知道什么!还不都是花如月在后面搞鬼!眼下花如月步步为营,我们却是节节败退,如果再不还以颜色,我们岂不要让花如月欺负死了!”被花如月揪在手里的绢帕‘嘶’的一声,吓的蹲在一侧的秋荷身子一颤。 恰巧这幕被花柔依瞧见,便越发看不上秋荷,除了会配香料,简直半点用处也没有! “你想好怎么对付她了?”白芷凤听出女儿言外之意,眼睛放亮。 “狄雪桐回来了,想要对付花如月,不必我们出手!”花柔依唇角勾笑,狄府这个正牌孙女的脾气可是名声在外! 已入夜,房间里,花如月满足亲吻着自己女儿的额角,方才不舍将孩子放到孙嬷嬷怀里,她后来才知道,孙嬷嬷这个奶娘是萧子祁花尽心思重金礼聘来的,无论家世还是自身都清白如纸。 夜色笼罩下的别苑清幽寂寥,没有半声虫鸣鸟叫,花如月迈出小念萱的房间,踏着茫茫夜色漫无目的走着,月光如霜,落下一地白,花如月止步在别苑后园的凉亭里,亭下碧湖波光粼粼,借着月光还能看到有几条锦鲤戏水游移。 细细算来,自己的女儿快有五个月大了,花如月无法想象这五个月萧子祁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念萱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山林一幕再现,萧子祁喷血成云的情景刺痛了花如月的肺腑,如果她曾想过会尽力为萧子祁谋得皇位,那么现在,她对天发誓,一定会让萧子祁稳坐大齐锦绣河山! 差不多翌日午时,湘竹方才得着消息从瑞王府急急赶过来,看到自家主子安然无恙,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着了地。 “郑洛那边有什么消息?”房间里,花如月正摆弄着手里的针线,眸子紧盯着绣盘上的图样,柳眉蹙成川。 第095章 炉火纯青的大野鸡 “回小姐,宫里倒没什么消息,只是孙清瑜越发得宠,九华殿冷清了好一阵子,至于朝堂,自那日老太君上朝将老爷好一通夸之后,老爷上下朝都是单独一人,再没出现前拥后簇的情况,孤单的很!”不管在后宫还是前朝,郑洛都有安插眼线,方便了解各方动向。 “很好……湘竹,你过来看看,我这一针是不是插错了?”花如月唤湘竹过来,纠结问道。 湘竹闻声后倍感荣幸,想她家小姐别的不行,刺绣功夫可是一流,过往在花府小姐便是用刺绣打发时间,久而久之,这门手艺可不就炉火纯青了,眼下小姐能让她指点一二,湘竹自是受宠若惊! 可在看到绣盘上的图样时,湘竹眉毛冷不防挑了两挑,后脑冷汗哗哗的流! “恕……奴婢愚钝……小姐想绣什么?”看着绣盘上那色彩斑斓的线团子,湘竹糊涂了,这是她眼拙?还是眼花啊! “凤凰啊!绣图在这儿!”花如月完全没感受到湘竹惊天撼地的一颤,兴奋拿起旁边的绣图递给湘竹,“帮我看看,这一针该插在哪里?” 其实这一针插在哪里真没那么重要,因为您就没有一针是插对的!湘竹都想给跪了,这是怎样炉火纯青的手艺才能把凤凰绣成了野鸡? 好吧,野鸡也是有头有尾的,可这一团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小姐……其实您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让奴婢来就成了……”心里的话万万不敢说,湘竹十分谦虚的将绣图搁回到花如月手里,毛遂自荐。 “不行,本小姐定要为小念萱做件衣服,她以后的衣服我都要亲自做!”花如月坚定开口,她有女儿了,身为人母,这该是最基本的! 回首曾经,为了萧晟宇的江山,她亏欠了俊儿多少!没有给俊儿做过一顿饭,没做过一件衣服,甚至连功课都鲜少过问,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小事,可什么才是大事? 湘竹抹汗,小姐,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只要告诉我这一针该朝哪里插就行了!”看出自家小姐来了脾气,湘竹当下点睛一指,花如月紧接着下针,针走飞龙,绣线纵横交错,每一针都看的湘竹惊心动魄。 “小姐……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了……”眼看着花如月一针乱过一针,湘竹实不忍再看下去,见其挥手,湘竹如释重负,转身离开。 片刻而已,脚步声去而复返,花如月手中绣针未停,却是蹙眉责备,“还有别的事?” 如此一趟又一趟,还能不能让她潜心创作了! “你在绣什么?”清越的声音兀突响起,花如月抬眸时正瞧见萧子祁一脸愁眉不展。 “原来是王爷……你去看念萱了吗?她醒了吗?我在给她做衣服!”即使过了一天一夜,花如月仍难掩兴奋之情,说起话来不似以往严肃低沉,倒似朝着手舞足蹈的趋势发展。 “衣服?你该不是要把这团东西绣在本王宝贝女儿的衣服上吧?”萧子祁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抑扬顿挫。 “王爷别急,这是凤凰来的,只是还没绣完而已。”花如月好心解释。 凤凰?你确定绣完之后不会变成大鹏鸟,还是展翅欲飞的那种?萧子祁表示怀疑。 “其实本王找你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萧子祁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看,有些话必须得说了。 “王爷尽管讲!”花如月无暇招呼萧子祁,手中绣针再次飙飞。 “其实……本王觉得你还是回瑞王府住比较好,这样大家都方便。”自早上醒过来萧子祁便得着信儿,说是花如月私自霸占了他别苑的一处厢房,且备好了平日之用,打算长住。 花如月闻声,手中绣针一滞,尔后不得已暂停创作,一副淡然之态转身走到桌边。 “原来是这件事啊……如月也正想跟王爷说呢,瑞王府我是不会回去了,除非小念萱随我一起回去。”花如月听出萧子祁撵人的意思,索性敞开来说。 “这不可能!本王的女儿为什么要跟你回去?而且本王的女儿也不缺人照顾,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是你,最好搬走!”鉴于花如月在解药的事上作过贡献,萧子祁本意是和平解决。 “从姐姐那边论,王爷的女儿是本小姐的外甥女,姐姐不在了,如月有责任替她照顾好小念萱,从王爷这边论,王爷的女儿不就是我的女儿么!所以说如月不是别人,正是小念萱的娘!”所有事她都有让步,唯这件事不行。 “你这是要来硬的?”萧子祁容不得谁跟他争自己的宝贝疙瘩,小念萱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王爷想,如月奉陪就是了。”花如月抿唇时萧子祁陡然挥手,以玄尘为首的‘雁魂’当下站满房间。与此同时,锦音亦出现在花如月身后,即便是这样的比例,花如月还是信心满满。 “沈醉临走前告诉本小姐,小念萱身上的毒是解了,但血蛊在她身上留下的隐患还未消除,至于如何消除的法子,他只告诉我一个人了。”花如月扬起下巴,看着萧子祁顺间青紫的脸色,心里有些愧疚。 可如果适当的谎言能让自己留在小念萱身边,那就让愧疚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反正她脸皮厚。 “隐患?你是说小念萱还会有危险?裴彦卿!你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萧子祁震惊之余扭头看向房门,于是正在趴门缝的裴彦卿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躺着中枪的节奏么! 房门吱呀开启,裴彦卿不得已走进来便见花如月朝她微微一笑。 “神医大人,您可千万别说谎啊!你知道我家王爷的脾气,骗他是要承受后果的。”花如月这话裴彦卿相信,可是裴彦卿不明白,你丫在说‘我家王爷’的时候,为什么指的是自己? “也不是什么大的隐患,只是若不及时调理的话,身子会弱些……”裴彦卿扯了扯衣领,艰难开口。原谅他没有医德吧,其实跟命比,医德什么的就像是那天边一片一片的云彩,飘着飘着也就没了…… 第096章 你这鸡窝,绣的真好 “好你个裴彦卿!给我揍!”萧子祁话音刚落,‘雁魂’可就忙乎开了。 一阵电光石火之后,萧子祁率‘雁魂’退场,裴彦卿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虽说裴彦卿武功了得,单提出‘雁魂’里哪一只都不是他对手,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所以在这场群殴中,裴彦卿伤的不轻。 “委屈神医大人了。”对于关键时刻裴彦卿能站在自己这边,花如月表示感激。 “不委屈,真的,只要你把‘金羽’解药一次给齐,我一点儿都不委屈。”裴彦卿顶着一头包爬到花如月身边,非常诚恳道。 “这个么……让我想一想。”花如月退了锦音,复坐回圆凳拿起绣针。 “你这鸡窝绣的真好!”裴彦卿觉得适当的夸奖可以加分,却不知嘴贱毁一生啊! 在将裴彦卿倒抛出去之后,花如月将锦音唤到身边,让其对自己的杰作表达看法,锦音不忍直视,但也不忍开口,太伤主人自尊的话她说不出来…… 大齐皇城最繁华的兴华街上车水马龙,人潮鼎沸,位于中间位置,与红馆遥遥相对的醉仙斋亦是宾客如云。 角落里,一身着白色长袍的公子手执折扇,亮如辰星的眸子扫过一楼大堂里众生吃相,尔后十分欣慰的点点头。 “到底是皇城贵地,吃东西的样子都比边陲那些蛮夷顺眼!”清越的声音柔细脆亮,一听便是女声。 柳眉如叶,肌肤塞雪,一双眼水灵清澈,一张嘴小巧如樱,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狄府嫡出长孙女,也是狄府唯一的孙女狄雪桐! 若在三年前,狄雪桐这三个字怎么说呢,你喊它出来都能辟邪,出了名的鬼见愁! 嚣张跋扈,傲娇清高,除了狄府的老太君,她看自己的父亲都是用下巴,这皇城里被她教训的‘无赖’不计其数,是皇城‘无赖’太多?不是,但凡她看不顺眼的统称为‘无赖’! 皇天有眼,如此一个煞星终于红鸾星动,在三年前看上了一位自边垂入皇城述职的五品参将,也不知道这王八和绿豆是怎么对上的眼儿,反正那会儿这件事轰动皇城,堂堂狄国公府的长孙女下嫁五品小参将,简直是逆天的剧情! 好吧,不管是谁,只要能把狄雪桐娶走,就是值得开心的事儿! 于是那五品小参将成了整个皇城的救星,牺牲一人解救苍生的壮举一时传为美谈,更有虔诚者将那小参将的画相挂在房间里,一日三拜奉作神明,此神明的名字从此被世人牢记,卫耀瑄 “小姐,咱们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此刻坐在狄雪桐旁边的是打小伺候在她身侧的丫鬟,凝秀。 “不走了,这皇城真是让本小姐甚是想念,本小姐再也不会走了!”狄雪桐看着眼前奢华的醉仙斋,感叹道。 “可姑爷是回皇城述职的,三五日便要……”凝秀小心翼翼提醒。 “告诉你多少次!少在本小姐面前提那个废物!”童话般的爱情,非君不嫁的誓言不过三年光景就变成了一堆黄土。 凝秀不敢再言,一时的沉寂让这主仆二人将对面桌上的议论听的清清楚楚。 “可怜狄老太君一大把年纪,还净天操心那个不争气的外孙女!花如月倒好,都把老太君凉在外面多少次了!”桌上甲摇头,痛惜的表情好像谁谁谁是他外孙女一样。 “谁说不是呢!就说出嫁那日,瑞王爷撂挑子走人堂都没拜,老太君要给她出头,花如月反倒把老太君撵出喜堂!”桌上乙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是醉了。 “还有上次花如月被采花大盗抓去,老太君担心的跟什么似的,亲自带人到北郊别苑要人,可结果呢,被瑞王爷骂个狗血喷头,花如月连屁也不敢放!”桌上丙狠狠叹息。 “这都不算事儿,你们听说没,那花如月为讨好瑞王爷,连瑞王爷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她都容得下!不止容得下,还颠儿颠儿跑出献殷勤,一通的跪式服务,真丢尽了花府的脸哟!”桌上甲复又开口。 “花宰相早就不认这个女儿了,丢脸的是狄老太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啧啧……” 眼见两抹身影淡出醉仙斋,桌上甲乙丙当即撩下饭钱,一溜烟儿闪离,刚刚那些话若是传到柳翠娥耳朵里,他们还要皮么! 暴走出人流鼎沸的大街,狄雪桐雇了顶轿子,直朝北郊别苑而去。 “小姐,咱们才刚回来,是不是先回狄府好些?”轿内,凝秀心里明白自家小姐这是要找茬去,可今非昔比,花如月眼下也是有身份的人,不好像以前那样欺负吧? “该死的花如月!从小到大,她就没让祖母省过心!也不知道祖母图的是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泼出去的水生的野种有什么值得她老人家操心的!” 狄雪桐这些话听在凝秀耳朵里,别有一番理解,与其说自家主子孝顺,倒不如说她妒忌,身为狄府长孙女,本该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隔辈亲的狄老太君,理所当然该宠着自己的嫡长孙女。 可偏偏,狄老太君用在花如月身上的心思比狄雪桐多了不知多少倍,换谁都有气,更何况是狄雪桐本人。所以在很小的时候,狄雪桐就不待见花如月,欺负她也就顺理成章。 花如月入狄府时她欺负,在街上碰到了也欺负,有时候不过瘾还找到花府欺负,索性花府没人管,花如月胆小怕事,就只能吃哑巴亏。 轿夫走的急,转眼到了别苑。看着眼前三座别苑,狄雪桐一时分不清哪间才是萧子祁的,于是站在三座别苑都能听到的位置,破口大骂! “花如月,你这个小贱种给本小姐滚出来!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就知道惹祖母不开心!如今本小姐回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自小骂惯了,这些话狄雪桐信手拈来,站在一侧,凝秀心里打鼓,花如月没什么好怕,可瑞王爷是何许人,能容自家小姐这么放肆? “花如月!三年不见你真是越发下贱了!甘心给别人养贱种,狄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你出来……” 第097章 出门,怎么不带脸呢 狄雪桐这厢骂的欢实,花如月那厢绣的纠结,自从锦音无声表态之后,花如月自我检讨,在刺绣这方面,她真是天分不足,可身为母亲,缝补之类不该是最基本的吗? 才去看过小念萱的花如月回到自己房间,决定循序渐进,总之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她都要亲手为小念萱做件像样的衣服! “主人,外面出事了!”锦音出现时,花如月刚拿起绣针。 乍听到狄雪桐的名字,花如月还愣了一下,要不是跟在身边的湘竹一件件细数这位表妹的跋扈行径,她倒不知自己妹妹还曾受过这样的苦。 外面果然出事了,眼见玄尘手中长剑抵在狄雪桐胸口,花如月不由噎喉,“王爷至于跟个小姑娘置气吗?” 不管狄雪桐如何跋扈,可她是狄府长孙女,是外祖母的心头肉,就冲这点,花如月就不能让她死在这儿。 “小姑娘?莫说她不是,就算她是小姑娘,哪怕是小婴儿!敢骂本王女儿,就该死!”萧子祁举手时,花如月登时派出锦音剑下救人。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花如月暗自调节心境,缓步走到狄雪桐面前,“表妹骂的肯定不是王爷的女儿……” “本小姐就是骂了!没有娘的小贱种!名不正言不顺她就是小贱种!你也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是……” ‘啪——’好一声响亮的巴掌,打的狄雪桐闪啊闪啊满天星。 “花……花如月?你敢打我家小姐?”被制服在一侧的凝秀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如月,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 “打了,你没看清?”花如月觉得自己有责任再演示一遍,于是又甩了一巴掌。 “花如月!你……”狄雪桐正欲叫嚣时,花如月忽的伸手捏住狄雪桐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不管你是谁,倘若再敢说我女儿一句不钟听的话,我打的你满地找牙。”没有声嘶力竭的怒吼,只是平平淡淡的警告,如此,却还是把狄雪桐给震住了。 仅仅三年的时间,一只病猫已经强壮到这种地步了?还是……狐假虎威? 狄雪桐含怒瞪着眼前的花如月,余光却是瞄向站在她后面的萧子祁,好汉不吃眼前亏,狄雪桐只恨自己单枪匹马叫阵,早知多叫些人过来了! “现在,马上滚,滚慢了别怪本侧妃反悔。”花如月很生气,如果不看在外祖母的面子,她比萧子祁下手还要狠,可因为这层关系,她不能伤狄雪桐。 “小姐……他们人多……”凝秀很巧妙的给了狄雪桐台阶,再加上脸颊刺痛,狄雪桐只得忍气,拂袖离开,可她是谁啊,回城便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怎么能善罢甘休! “花如月,你给本小姐等着!” 直至狄雪桐上轿离开自己的视线,花如月这才转回身。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除了狄雪桐自己,怕是所有人都看出花如月在维护她。 “问题不在这个,小念萱的存在王爷藏不住了,王爷也是时候给她一个名份,您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不该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花如月肃然看向萧子祁,狄雪桐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的确是个问题。 萧子祁沉默,该怎么解释小念萱的身份,才能让她免于被世人推向风尖浪口的命运呵! 午后,花如月看过熟睡中的小念萱后好生穿戴一番,便让湘竹陪着她入了皇宫。 有些人过不得好日子,才舒坦几天就浑身长刺儿,有句话说的好,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既然花柔依闲不住,那她也不好偷懒呵! 九华殿来了稀客,花如月到时咱们的皇后娘娘正在品茶。 “你要干什么?”见花如月朝自家娘娘走过去,秋荷上前要挡,可她一个只会配香的丫鬟怎么拦得住怒气正盛的花如月,当下被其闪到地上,湘竹看出自家小姐这是要打架啊,不由的上前按住秋荷。 ‘哗——’刚沏好的香茶还滚烫滚烫的,就这么硬生泼到花柔依身上,疼的堂堂大齐国母吱哇乱叫,丢尽了皇族颜面。 “花如月你疯了!”花柔依忽的站起身抖尽胸前热水,却被花如月一把揪住衣领。 “看出来了?”早在山林裴彦卿道出真相的时候,花如月便知这个秘密瞒不住,可笑她还奢望穆雪莹能记着自己的警告对小念萱的事守口如瓶,嘴真贱啊穆雪莹! “放开本宫,花如月,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花柔依自然明白花如月所指,恼恨扯过自己衣领,冷眸斥责。 “还敢跟穆雪莹来往?咱们的父亲是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才瞥清跟北昭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怎么就不长脸呢!”花如月压制住心里的愤怒鄙夷开口,一个两个的都蠢钝如猪,明知与虎谋皮,还都乐此不疲。 “花如月,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父亲能落到这步田地!”见花如月转身走到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台阶下面,花柔依方才稍稍稳了心神,“花如月,少顾左右而言他了,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过来,是害怕了吧?” “害怕,因为大姐的遗腹子?当日父亲大人在别苑冰棺里看到的是挺着肚子的尸体,眼下你要告诉世人花晴萱产下遗腹子了?那说明什么?大姐没死?父亲欺君?而这消息的来源你能守得住?皇后娘娘,你跟北昭穆雪莹的关系可真好!”花如月冷笑。 “花晴萱……没死?”花柔依的质疑让花如月无奈低头,可真会听重点啊! “其实这孩子是不是大姐的于你而言并不重要,就算是,你也不敢说,莫说是你,皇上知道了也要想着法儿的保密,他就不怕众臣逼着他滴血认亲?就不怕这件事越闹越大?”花如月似有深意提醒。 不管花柔依信与不信,她都要让花柔依明白,这件事传不得,一旦萧晟宇知道小念萱的存在,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而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包括她! 这回花柔依听明白了,脸上虽无异样心里却一阵后怕,幸好她没贸然将消息透露出去。 “当日花晴萱早早咽了气,根本没可能产下遗腹子,她也没那个命!”花柔依悻悻耸肩,算是表了态。 第098章 朝死里拉仇恨 乖了,她此番来要的就是花柔依这句话! 离开九华殿,花如月便打算出宫折回别苑,只是一个时辰没守在小念萱身边,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自己胸口了。 “瑞侧妃是有多久没来皇宫了?”花如月不相信巧遇这挡子事儿,想必是自己才入皇宫便被孙清瑜盯上了。 果真是新晋的宠妃,眼前的孙清瑜肤色红润,华衣覆体,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尊容和贵气。 “十八天零六个时辰,孙贵妃短短半月便能虏获帝心,必是得其法了。”见孙清瑜背转身形走向旁边柳林,花如月收整心绪跟了过去。 湖光潋滟,水清天明,风从湖面来,带着潮湿的气息吹进凉亭。 “虏获帝心?当今皇上的心谁能虏获?花晴萱都不能,本宫算什么……”孙清瑜这话里有几分真花如月分辨不清,丧子之痛,灭门之危,谁要是把现在的孙清瑜当作一张白纸,那她可就太聪明了! “大姐有大姐愚蠢的地方,贵妃有贵妃的聪明之处。”花如月云淡风轻应了一句。 “皇后失势,本宫不过是捡漏罢了。”孙清瑜哑然失笑,随后继续开口,“眼下京城盛传的,除了瑞王爷凭空多女之外,便是瑞王与神医裴彦卿的友情……皇上近日召济州宁王回宫了……” “多谢。”花如月微怔,却在须臾间明白了孙清瑜的意思。 花如月没有在凉亭逗留太久,皇宫不比寻常地,人多嘴杂,太刻意的接触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待花如月离开,孙清瑜又在凉亭坐了一阵,身后彩玉上前将手里披风覆在自家主子身上,“娘娘,小心着凉。” “又有好戏看了……”碧色湖水微皱,泛起粼粼波光,孙清瑜漠然看着闪光的湖面,眸底一片深沉。 回别苑的路上,花如月倚在车厢内,很努力的回想宁王萧振廷的容貌,可除了白,似乎就没有别的印象了。 在花如月的记忆里,她每每看到萧振廷,都是一副病入膏肓随时驾鹤的衰神附体模样,偏偏就是这副模样,居然也能让他坚挺的活到现在,于是在面对艰难和困苦的时候,花如月总会用萧振廷鼓舞自己,瞧瞧人家身残志坚,自己好胳膊好腿,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 “小姐,奴婢不明白孙清瑜刚刚说了什么值得您谢的话?”一直坐在花如月身边的湘竹绞尽脑汁,不得其理。 “宁王自小百病缠身,先皇为其遍访名医无果,只得以汤药供养续命……”花如月说到此时,湘竹一阵唏嘘。 “苟延残喘?” “注意措辞……眼下世人皆知瑞王与裴彦卿是至交,跟自己这个二皇兄也不是一般的好。此番皇上宣旨让宁王回来,如果瑞王坐视宁王身体每况愈下而不让裴彦卿看他一看,便是不顾兄弟之义,若去看,没看好或是看死了也不知道该算谁的。”花如月淡漠勾唇,其实宁王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宁王背后的周国公府怎么看待这件事。 “那可怎么办呀!”湘竹恍然之际,愁从心来。 “弄死一个。”花如月这话绝对是在逗你玩,一个是神医,一个是王爷,哪根都不像是好拔的葱。 “裴彦卿!他中了小姐的毒,咱们不给他解药!不好……还是宁王爷吧!裴彦卿留着有用!可是宁王离那么远不好下手,那就……还是裴彦卿吧!” 看着湘竹在那儿自我纠结,花如月哭笑不得,不给解药好使吗?不给解药裴彦卿还不得拉着整个瑞王府的人给他陪葬!至于宁王,无关乎远近,宁王背后有周国公府的人撑腰,她可不想拉仇恨。 且说花如月回到别苑的时候,狄雪桐也回到了狄国公府,府内正厅的气愤异常严肃,主位上的柳翠娥看到自已孙女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时,冠上白发一竖,手中权杖一紧,黑目一瞪。 “谁干的?”在柳翠娥心里,狄雪桐跟花如月没有不同,都是她心尖上的肉,如果说她对花如月更好些,那只能说明花如月需要她更好一些。 “呜呜……”狄雪桐被柳翠娥这么一问,越发委屈的抹泪,也不开口。 “回老太君,是如月小姐……我家小姐回皇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如月小姐,还带了礼物的!可是没想到被瑞王爷无礼挡在别苑外面,小姐气不过便跟瑞王爷理论两句,没想到如月小姐出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扇了小姐两巴掌!” 凝秀这话是狄雪桐教的,自小到大她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眼下吃了亏,编排的就更离谱了。 “来人,把这丫头拉出去杖毙。”柳翠娥脸色突变,说话间已有护院进来,拉起凝秀就朝外拽。 “老太君……老太君饶命啊!小姐救命!”许是被柳翠娥反常态度震到了,狄雪桐直至凝秀被拉出门外才反应过来。 “祖母!你这是干什么?凝秀做错什么您要打死她?”狄雪桐惊讶看向坐在主位的柳翠娥,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今日她能欺上瞒下,明日她就能反主逆天。这样的奴才留在你身边是祸害,死有余辜,打!”柳翠娥权杖一震,护院登时将凝秀按到地上,木板啪啪。 “小姐……呜呜……小姐救命……”听着凝秀在厅外哀嚎求饶,狄雪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祖母,凝秀说的都是实话,就是花如月打的孙女!倘若祖母不信,现在就叫花如月过来,我跟她对质!”狄雪桐本就没指着柳翠娥能给她出气,只盼着祖母能有几句安抚的话,以往都是如此的,她只想祖母能像以前一样把她搂过去,疼她一疼! “你带礼物过去了?什么礼物,在哪儿买的?就算在边陲买的也没关系,祖母一样可以派人去查。”柳翠娥沉声质疑。 “祖母你不信我?”狄雪桐眼圈泛红,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极了。 “祖母不信你的丫鬟,以前祖母只当你们是孩子,说什么做什么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你已为人妇,身边跟着这样一个恶仆,早晚会吃亏的。”以往柳翠娥宠着狄雪桐,明知这丫头说谎,可就是舍不得拆穿她,原以为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懂事,可现在看,她这宝贝孙女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第099章 理想不要太丰满 “小姐救命……呜呜……好痛……”眼见凝秀在厅外惨叫,祖母又是这个态度,狄雪桐忽的迈出正厅,伸手抢下护院手里的木棍撇到地上。 “没有礼物!本小姐才不会给那个小贱种买礼物!我去挑衅了!去骂她了!谁让她那么讨厌,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狄雪桐气的胸口疼,朝着柳翠娥大吼道。 “雪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翠娥白眉一皱,怒声喝斥。 “祖母心疼了?我只是骂她祖母就心疼了!那她打我呢?还是祖母觉得这两巴掌是我自己打的,就是为了诬陷花如月!从小到大,你就喜欢花如月,从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放在过心上!”狄雪桐委屈抽泣,眼泪汩汩的流。 “雪桐,祖母心疼你,可不能因为心疼你就由着你去欺负花如月,她到底是你的表妹,你们就不能好好……”柳翠娥对自己这个嫡亲孙女也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跟花如月一样,这丫头自小没娘,她不宠着惯着怎么办! “不能!永远不能!凝秀,我们走!”狄雪桐抹泪拽起被打出血印的凝秀,踩着暴戾的步子回了后宅。 看着狄雪桐的身影淡出视线,柳翠娥不免叹息,一边是外孙女,一边是嫡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怎么办好…… 相比之下,花如月就从没把狄雪桐放在心上,眼下能占据她心的,唯有自己的宝贝女儿。摇篮轻轻,香炉袅袅,花如月坐在摇篮边哼唱着小调儿,比月光还温柔的眼睛紧盯着摇篮里熟睡的小可人儿,唇角的笑意,直达心底。 裴彦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美人如画,绝色倾城,待繁花落尽,唯这一笑记在心里,千万年不能磨灭,直至成殇…… 如果不是微微吹进来的凉风,花如月也没意识到门口有人,替小念萱掖好被子,花如月刻意放轻脚步,退出房间。 “小念萱的身份如月已经想好了,找神医来是想听听神医的意见。”花如月这么滴客气让裴彦卿有些不适应。 “我没意见!”以裴彦卿对眼前这位美人的了解,一般有好事儿花如月不找他。 见花如月扬起的眉梢,裴彦卿低头,随手抄了杯茶准备先压压惊,“那你说。” “神女宫的少主。” “噗——哪儿的少主?”裴彦卿喷了嘴里的茶水,在他有限的江湖阅历中,完全没听过有神女宫这么块圣土。 “神女宫。”花如月咬重字音重复一遍。 “敢问神女宫的宫主是谁?”裴彦卿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求科普。 花如月深吸口气,掸了掸衣角,一派雍容的坐到桌边,尔后抬起头,那一双凤眼如媚,流露出华光溢彩。 “你……你啊!”裴彦卿觉得如此天惊茶水根本压不住,“开什么玩笑,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宫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副宫主是谁。”花如月迎上裴彦卿一双清眸,意味深长又饱含深意的看过去。 “我……我啊!花如月你饶了我吧!副宫主什么的,小生自愧担当不起,我还是老实做我的神医比较好。”接下来的话有可能更惊悚,裴彦卿不想再听了。 “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月想过了,这股力量我要收纳。”花如月音落,裴彦卿吐血三升。 收纳?怎么收纳?要做武林盟主?花如月你理想很丰满啊! “那个……你知道当今武林盟主是谁吗?你知道他有多小心眼儿吗?如果让他知道你打他的主意,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恐怕连骨灰都剩不下!”裴彦卿表示,这话他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如月虽然不知道那么多,但有一样,听人说神医大人与武林盟主殷寒笙是很好的朋友……” 自己的女儿,不可以是路边捡来的弃婴,不能有落人话柄的身世,小念萱的身份,必须是高贵的,圣洁的,是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却不敢有半分亵渎的! “这是谁造的谣?有证据吗!”裴彦卿脸有些绿,他跟殷寒笙可不是朋友么,不死不休的好朋友呢! “神医若有心想得‘金羽’解药,如月根本不是对手,眼下神医愿意屈尊留在别苑,表面上是受制于人,实则却是想帮王爷渡劫,不知如月猜的可准?” 这个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愿锦上添花,却一定会雪中送炭,花如月不知道萧子祁怎么结识的裴彦卿,但有这样的兄弟,绝对是萧子祁的福气。 “如月啊,咱夸人能不能选个好时候,你这个时候夸本公子,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裴彦卿没想到花如月能料到这层。 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听到萧子祁有难,他闲的蛋疼才会大老远跑回皇城。 “你我都知道萧晟宇亡弟之心不死,他们之间势必一战,单单靠南域的几十万士卒,萧子祁几乎无胜算,所以如月希望神女宫的存在,能助他一臂之力。” 创建神女宫不是花如月一时之念,只是因为小念萱的出现让她将这个计划提前。 见萧子祁没有搭话的意思,花如月继续道,“说白了,如月想跟当今武林盟主殷寒笙搞好关系。” “你想我出面跟他搞啊?”裴彦卿的音调,抑扬顿挫。 “不然副宫主是白当的?”花如月挑眉。 “好处呢?”裴彦卿觉得花如月对他的误会太多了,他裴彦卿可是个特别务实的人。 “副宫主啊!”花如月说的理直气壮,裴彦卿泪奔,尼玛这抠门儿都到境界了!摆明了是空手套白狼的节奏! 狄国公府,自前日被柳翠娥当场揭穿,狄雪桐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两日不曾出门,她离开皇城不过三年光景,祖母的心就已经完全给了花如月?那她算什么?祖母把她当什么了! 身为女儿又出生在武将世家,狄雪桐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崇拜自己的祖母,也曾梦想着能像祖母那样驰骋沙场成为一代巾帼神话,可渐渐的,当她发现祖母的心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花如月的时候,崇拜扭曲成了占有,她容不下祖母心里多一个人存在! “小姐,姑爷回来了!”房门吱呦开启,凝秀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一桌膳食被甩到地上,杯盘碎裂成片。 第100章 什么帝后,我们举行过冥婚的 “祖母呢?祖母有没有提到我?”懒理凝秀口中的姑爷,狄雪桐满是希翼的眸子瞥向自己的丫鬟。 “回……回小姐,姑爷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有问过小姐,老太君说您在后宅……”凝秀小心翼翼回答。 “只是别人问她才提到我吗?除此之外呢?她没问你本小姐没有没吃东西?这两天瘦没瘦?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狄雪桐忽的上前抓住凝秀,美眸瞪如铜铃。 “小姐……”凝秀不得已低头,摇了两下。 “不可能!祖母以前很舍不得我的!花如月,都是花如月那个小贱种把祖母抢走了!”因为愤怒,狄雪桐猛的推开凝秀,不想凝秀一个不稳,身体忽的朝后仰过去,幸而身后有人影闪过,一双手稳稳的将凝秀扶稳在怀。 “姑……姑爷……”惊慌中的凝秀在看到身后人影时眼里不自禁涌出泪珠儿,却怕被主子看到避讳的退到一侧。 “雪桐,祖母说你身子不适,不要紧吧?有没有叫大夫瞧瞧,这些饭若是不合胃口为夫让后厨重做。”温柔如水的声音充满了宠溺,门口处,身着褐色长衫的卫耀瑄浅步走向狄雪桐,轮廓清晰,五官俊朗,常年在军中任职,一身麦色肌肤平添几许男子气概。 “知道本小姐身子不适你还进来打扰?出去!”狄雪桐扫了眼走进来卫耀瑄,嫌恶转身回了座位。 一顺间的尴尬,卫耀瑄随即抿唇,“为夫也是担心你……” “本小姐用得着你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原本以为你不是池中凡物,不想本小姐也有看走的一天!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小小参将,三年了,你倒是真稳定!” 也不知道在狄雪桐眼里参将到底是有多小,除了加上‘小小’的形容词外,狄雪桐的拇指和食指差点儿捏到一起。 “不能让你在祖母面前扬眉吐气是为夫无能,为夫答应你会努力。”卫耀瑄的脸上无甚异常表情,依旧是那副爱妻如命的神态。 “当然是你无能!如果不是你无能,本小姐会被她花如月欺负了去!她一个白痴能嫁给王爷,我堂堂郡主却嫁给了废物,你说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狄雪桐话说的这样刻薄,卫耀瑄却走过去倒杯茶。 “气大伤身,你既看花如月不顺眼,以后不去找她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卫耀瑄将手里温茶递过去,却被狄雪桐挥手打翻在地,茶水反溅到卫耀瑄身上,浸湿前襟。 “你好主意啊!不让本小姐去找她,好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本小姐怕了她!告诉你,本小姐不但要找她,还要天天都去找她!这皇城,有她没我,有我就没她!看见你心更烦,滚!”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曾经非君不嫁的‘君’才三年功夫便左右都入不得狄雪桐的凤眼了。 “那你好好休息。”卫耀瑄脸上笑容依旧,安抚狄雪桐后方才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狄雪桐瞄了眼卫耀瑄的背影,尖酸吐出‘废物’二字。 “呃……”碎片刺破凝秀的指尖,鲜血合着眼泪掉下来。 “算了,你身上有伤,找个下人过来收拾!”到底是陪着自己长大的丫鬟,狄雪桐多少心疼些。 “奴婢告退……”凝秀闻声,半俯身子退出房门。 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胆敢跟本小姐抢东西,花如月,你给我等着— 握在手里的绢帕褶皱变形,狄雪桐美目如潭,闪烁出令人心惊的幽芒。 ‘啊嚏—’ 已入夜,别苑灯火通明,花如月坐在小念萱身边,在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后很自觉的退出房门。 且说花如月将将关好房门便见萧子祁提着食盒走进来。 “王爷这样关心如月的?”闻出是姜汤的味道,花如月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吧,喷嚏打太多,想不热泪也很难。 “不是给你的,裴彦卿说了,像你这样净天在本王女儿身边打喷嚏对念萱很不利,所以本王想着熬些姜汤放在房间里熏一熏。”萧子祁说话时端起盒中姜汤,说着便要越过花如月朝内室走。 “王爷不觉得把这玩意给如月,才算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花如月趁萧子祁不备端过瓷碗,仰头一股脑儿喝进嘴里。 有人敢抢他宝贝女儿的东西萧子祁竟然没有动气,这也算史无前例了。 接过花如月递回来的空碗,萧子祁转身回到桌边。 “关于萱儿的身份,本王想过了,晴萱是她的母亲,本王是她的父亲!”花如月说的没错,他藏小念萱一时,藏不了一世。 “萱儿的身份如月想好了,这点王爷不用操心。”花如月就猜到萧子祁会是这样想法才会先下手为强。 “你想好了?什么身份?”有惊无喜,萧子祁忽的转身,皱眉看向花如月。 “神女宫少主,一个于世人而言神秘又充满敬畏的身份。”见萧子祁震惊不语,花如月便将自己要在江湖上创建神女宫的计划和盘托出,且隆重介绍了副宫主的大名。 不止如此,花如月还特别有心的编排出神女宫宫主与萧子祁一段缠绵悱恻的缱绻爱情,而小念萱便是这爱情的结晶。 “花如月你药吃多了吧?念萱是晴萱的女儿,这件事谁也不能改变!”萧子祁果断否决了花如月一片好心。 “当日城楼,萧晟宇亲自命人将俊儿推下去……为的就是斩草除根,眼下若让他知道大姐生有遗腹子,王爷觉得念萱以后的日子太平得了?”花如月明白萧子祁的心境,她何尝不想告诉全天下自己还有女儿! “有本王在,谁敢伤她!”萧子祁疾言厉色反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晟宇诡计多端我们难保万一,就这万一,足以让小念萱陷入险境,凡事可以计较但不能较真儿,如月不是想否定念萱的身份,正相反,待时机成熟,如月自会昭告天下,神女宫上一任宫主正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帝后花晴萱。”花如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什么帝后?是本王正妃!晴萱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发妻,我们拜过堂的!”对此花如月有所耳闻,在她重生昏迷的那三天,萧子祁的确与自己的尸体举行了冥婚。 第101章 还能不能好好对话了 “这么说,王爷是同意了?”人世间最悲,莫过于我站在你面前而你却认不出我了。 “花如月,念萱是本王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懂吗?”萧子祁突然变得一脸肃然,每说出的一个字都似珠落玉盘,字字珠玑。 “其实王爷若不嫌弃,如月也可以是你的亲人……”花如月眼睛一眨,上前一步,定定看着萧子祁,嘴角轻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咳……下不为例!”花如月的呼吸扑面而至,萧子祁不由的虎躯一震,尤其这个时候门口处传来的声音,顿时让萧子祁有一种捉奸在床的压迫感。 “我来的不是时候?”裴彦卿惊讶看着厅里恨不能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狐疑问道。 仿佛遇到瘟神一样疾步后退,萧子祁逃命般走出正厅,与裴彦卿擦肩而过的顺间却还是停下脚步,“很好,神女宫副宫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裴彦卿觉得自己应该死千百回了。 “你告诉他了?”待萧子祁离开,裴彦卿后脊发寒,大步跨入正厅。 “我懂……”花如月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屈起,心底一片怅然。 因为是唯一,所以放在手心都嫌不够,所以不想别人抢走,谁也不行!可是呵,如月没想过把小念萱从你身边抢过来,从来没有。 “你懂什么?”裴彦卿觉得花如月表情怪怪的。 “你来有事?”花如月收敛心思,转身回了座位。 裴彦卿也是醉了,这还能不能好好对话了? “创建神女宫的事儿殷寒笙答应了,不过他有条件。”裴彦卿言简意赅道。 花如月挑眉,示意裴彦卿一次把话说完。 “纹银三十万两,他保证神女宫在江湖上可以与九大门派并驾齐驱,且愿意出任神女宫名誉宫主一职。”裴彦卿说起这话时眉飞色舞,好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纹银三十万两……也不算多。”花如月点了点头。 “不多,一点儿也不多!”裴彦卿随声附和,尔后伸出手。 “做什么?”花如月茫然低着,看着裴彦卿翻起的白白的掌心,一脸诧异。 “钱啊!”裴彦卿理所当然道。 “这点儿小钱副宫主要如月掏?”花如月挑眉梢看向裴彦卿,眼中含义非常明显。裴彦卿闻声后缓慢且僵硬的收回手掌,心已然撞墙,这是什么情况? “副宫主别这样,区区三十万两而已,难不倒我们堂堂裴大神医的。”花如月缓缓起身,诚恳而又郑重的拍了拍裴彦卿的肩膀,以兹鼓励。 “我没钱……”裴彦卿欲哭无泪。 “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裴大神医穷的就剩钱了,不说了,本宫主这会儿要去看少宫主,副宫主要加油哦!”花如月灿若春花的一笑,而后在裴彦卿绝望的目光中消失在房门口儿。 上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大夫,根本就不是做副宫主的料啊! 裴彦卿泪奔之后,锦音突现。 “主人,吴昊那里的消息,虽然裴彦卿是以他人之名朝殷寒笙提出神女宫一事,但殷寒笙却知此事幕后乃裴彦卿所为,多出的二十万两是他与裴彦卿的私人恩怨,一般建立帮派在江湖上的市价只有十万两。” 鉴于锦音与江湖百晓生的特殊关系,花如月方知裴彦卿与殷寒笙有过结,加之裴彦卿与萧子祁的关系世人皆知,若不平息此过节,殷寒笙不会让神女宫立足于江湖的。 严格来说,这次花如月是挖好了坑让裴彦卿往里跳,不过吃亏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花如月会将这银子加倍讨回来,她花如月,终究不会立于人下! “破费些就是了,反正不用咱们掏钱。”摇篮里的小可人儿动了动手脚,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花如月的时候不由的咯咯一笑。 “女儿好乖……”花如月本能弯下腰将小念萱横抱在怀里,哼唱着小调轻摇。 看到这场面的锦音念及旧主,心里一酸,“小主人是有福之人……” 无语,花如月低下头,用下颚轻叩着小念萱的胸口,逗的小念萱咯咯大笑,自己也跟着笑的开怀。 你一颦一笑,是我此生最美风景…… 深夜的狄国公府一片寂静无声,角落厢房的房门吱呦响起,昏黄烛火摇曳,几欲熄灭。 “姑爷……”凝秀见是卫耀瑄走进来,心里一慌,下意识起身想要拽起旁边的外袍披上,却被走过来的卫耀瑄先一步拿开。 “在上药?”单薄的衣服有血迹渗出,卫耀瑄眉峰一皱,随即握起旁边药瓶,想也没想的坐到榻边,伸手想要掀起凝秀的内衫。 “姑爷使不得,若是让小姐看到了……”凝秀娇羞脸上一抹绯红,躲身想要避开。 “她早睡下了,凝秀,是我对不起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将我们的事告诉雪桐,你不会怪我吧?”深沉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自责,卫耀瑄将药膏抹在手里,轻滑向凝秀的玉背。 “姑爷千万不能跟小姐说,不然小姐更……”凝秀欲言又止,水眸染上薄雾。 “更看不起我?呵,她一向这样,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废物,许是连废物都比不上,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有你……”铮铮铁汉说出这样柔情似水的话来,凝秀便是背后再痛,心也是暖的。 “这不是你的错,奴婢知道姑爷不喜仕途纷争,只想留在军中报效朝廷。错在小姐,是小姐自己爱慕虚荣硬是逼着姑爷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三年姑爷没少受小姐的气,姑爷越是忍让,小姐就越是不讲理!奴婢……奴婢看着心疼……” 凝秀说到激动时,竟忘了自己身上并无他物,不由的起身安慰卫耀瑄。 不着寸缕的娇弱身子仿佛摇曳在风中的柳枝,盈盈一握便似折掉,感觉到卫耀瑄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凝秀恍然扯过被子,却是卫耀瑄覆在她身上。 “为了你,我不能再委曲求全,只有出人头地才有保护你的能力,凝秀,你等着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 风吹窗棂发出吱吱的声响,却掩盖不住陋室里的旖旎春光。 已过三更,皇宫御书房仍有灯火通明,周公公强打着精神挑着御案上的烛火,有滴蜡不小心滴到了案上。 第102章 我容你无知,容不得你撒野 “皇上,时候不早了。”周公公抹了蜡油,轻声提醒道。 “萧子祁别苑里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是花晴萱的孽种?”黑眸涌动着浓烈的煞气,自市井传言入耳,萧晟宇便没停止过这样的猜测。 “皇上多虑了。”周公公不敢妄言,若说是,没有证据,若说不是,这孩子出现的也太过蹊跷。 “斩草除根,朕当日就不该让萧子祁把那贱妇的尸体抬回去!”萧晟宇后悔莫及。先是花晴萱生死成迷,眼下这孩子的身世也让他头疼不已,早知如此,他就该毁尸灭迹! “那孩子指不定就是瑞王爷从哪里捡来养的,何况还是个女娃……”凭心而论,周公公不想那孩子出事,说出的话来自然有几分掩护之意。 “只要是花晴萱留下的孽种,就该死!”这个世上,没有人比萧晟宇更清楚,花晴萱的孩子是他的,这于他而言,绝对是隐患! “皇上的意思是……”周公公自觉无力回天,谨慎开口。 “派人暗中监视,有机会便下手!”萧晟宇恨声低吼。 周公公领命,心里却暗自惋惜,曾经那位帝后为大齐江山付出太多,纵与他无甚交集,但其举令人钦佩,奈何各为其主,不能留那婴孩存于世,他也是无可奈何。 三更过,便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皇城大街小巷静默无声,偶有犬吠,偶有风袭。 深巷里一间不起眼的酒肆外有人影闪过,随即没于无形。 酒肆二楼天字一号房的雅间里,一身着白色华裳的儒雅公子倚在软椅上,长发如瀑,从他肩头十分写意的散落下来,黑色束带斜斜系在腰间,白衣黑带,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一看望过去,除了白让人没有第二种想法,隐约可见淡淡的眉峰,隐约可见长长的睫毛,隐约可见薄薄的嘴唇,连瞳孔都似泛着白光,可就算是这样,男子仍不失俊逸潇洒,或者说,先皇的九个儿子里,就没有丑的。 “来了?”萧振廷的手里正握着一只白玉杯,连里面酒的颜色也是白的。 “属下叩见宁王千岁!”一身便装的卫耀瑄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拱拳。 “跟那丫鬟春宵过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刻意安排,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童话,后来的后来,凝秀才明白这一点。 “属下不负所望。”卫耀瑄没有否定。 “花晴萱前脚挺着肚子死在城楼,萧子祁的别苑后脚就冒出个女婴,你觉得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纯烈的佳酿灌进嘴里却没有味道,萧振廷却似很享受的在品尝。 “宁王怀疑那女婴是花晴萱的遗腹子?”见萧振廷示意,卫耀瑄方才起身。 “没有更好的解释了。”萧振廷颇有些不舍的撩下白玉杯,自袖里取出瓷瓶,白色的,“这是罕见的毒药,借狄雪桐的手,下在那女婴身上。” “宁王想那女婴死?”卫耀瑄惊讶看过去,却还是顺从接过瓷瓶。 “那女婴可是萧子祁的宝贝,本王哪敢!这毒的解药……是生父之血。” 见卫耀瑄有些迟疑,萧振廷继续道,“如果花晴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北昭太子的野种,那么萧晟宇便是冤枉了这位大齐自开国以来最受人尊敬的帝后,那些曾跟花晴萱出生入死过的武将不会善罢甘休的……” “属下不明白。” “萧子祁迟迟不造反,本王也是等的急了……”冰冷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无甚力度,可那自薄唇中溢出的字字句句,却似幽狱冥音般令人心惊胆颤。 卫耀瑄恍然,东窗事发之日,花晴萱的旧部必会声讨昏君,借时收养花晴萱遗腹子的萧子祁顺理成章会被推举到与萧晟宇对立的位置,大齐的内讧很快就要开始了……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时,狄雪桐便叫凝秀起来,尔后又唤了几个武功不错的护院,说是出去走走,身为狄府护院,保护自家小姐义不容辞。 只是他们没想到,狄雪桐绕了两圈儿兴华街后竟然雇辆马车直朝北郊别苑去了,眼下再回狄府禀报已是来不及,众护院只求此行别惹出大乱子才好。 早膳用罢没多久,宫里便来人宣了旨,大致意思是宁王今晨回宫,皇上摆午宴接风,希望瑞王可以陪同。 萧晟宇本想拒绝,反正违抗圣旨这种事儿他也经常做,但想到宁王,萧子祁便心软了,众多兄弟中,他唯与这位自小百病缠身的兄长最为要好。 换句话说,宁王的人缘在众皇子中也是最好的,不为别的,一个药罐子完全没有争抢皇位的能力。当然,萧子祁与这位二哥交好却不是因为这个。 该来的总会来,花如月知道萧晟宇没胆子让萧子祁在皇宫出事,便由着萧子祁去了。 送走了一辆,又迎来一辆,看到狄雪桐一脸煞气走下马车的时候,花如月有些头疼,对于这位表姐,她也真是无可奈何。 “表姐有事就在这儿说吧,这个大门若没有王爷的意思,任何外人都不可以进。”花如月很善意的将狄雪桐挡在门外。 “本小姐也算是外人?”狄雪桐阴柔眸子轻蔑瞪向花如月,执意要闯。 “对如月来说,表姐不是。可于王爷而言,表姐自己觉得呢?”花如月踱步挡在狄雪桐面前,心里却道狄雪桐这话是怎么问出口的,她的确算不得外人,或许用仇人形容更加贴切。 “好,好你个花如月!上次你扇本小姐两巴掌,本小姐说过定会还你,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好了!”狄雪桐本就是找茬儿打架的,说话时忽的甩出巴掌。 只是今非昔比,花如月再不是从前唯唯诺诺,只会东躲西藏的兔子,掌风袭过,花如月猛一闪身,反手将狄雪桐叩在身前,“很明显,如月上次扇的轻了!” 我容你无知,却容不得你撒野! ‘啪啪’两声脆响,狄雪桐眼前顿有一片流星划过! “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盛怒之下,狄雪桐忽的抬手,身后护院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但见狄雪桐呼啦抽出腰间长鞭甩过来,护院们不得已围攻过去,不想眨眼功夫,所有护院全数跌倒在地,锦音一脸冷然的站在花如月身边。 “小姐……”凝秀一直站在马车旁边,眼见形势不妙,这才上前小声轻唤。 第103章 如果这是穷,我也很想穷 “她……她是谁?”狄雪桐原以为上次吃亏是自己人手不够,现在看,花如月嚣张的原因不在萧子祁,她竟然有暗卫! “狄雪桐,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如月念及外祖母,已经容你两次,若再有下一回,你别怪我手下无情!”花如月说话间袖内忽有寒光闪出。 唰唰唰 三只短刃射落在狄雪桐脚下,摆明了是在警告。 惊讶于花如月的蜕变,嫉妒她身边竟然会有一等一的暗卫,狄雪桐震在那里许久,眼眶渐渐阴红。 “花如月……我跟你拼了!”从未受挫的狄雪桐岂会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当下甩出长鞭,锦音想上,却被花如月拦下来。 “若不给她些教训,她不会老实的。”花如月点足跃起,飞身躲过狄雪桐鞭梢,手指叩在腰际,便有护体软剑出鞘,宛若游龙般闪向狄雪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前后不过三招,狄雪桐已处下风,剑尖带着寒光扫向自己左肩,狄雪桐登时收鞭回防,却不想花如月只是虚晃一招,剑走偏锋,花如月身形仿佛浪里白鲸,在长鞭呼啸中穿梭自由。 “可惜表姐这张倾城国色的傲人娇容了,只要如月剑尖稍稍动一下……”花如月居高临下,手中剑尖直抵在狄雪桐细嫩白皙的脸蛋儿上。 “花如月!有胆你就动手!”长鞭被弹飞在外,狄雪桐恼恨之余心里惊慌不已。 “这可是你说的!”花如月也不惯病,握着剑柄的手猛的收紧,正欲翻剑忽觉手心一麻,剑身落地,却惊的狄雪桐一身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翠娥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狄雪桐这才长出口气,随即站起身叠跌撞着扑了过去。 “祖母!你看到了,这次你亲眼看到了,花如月欺负孙女,如果您再晚来一些,她……她就要毁了孙女这张脸!祖母,你要给孙女出气!”狄雪桐也是受了惊吓,见柳翠娥走过来,便梨花带雨的扑过去。 “如月拜见外祖母。”身后湘竹拾起软剑站在其后,花如月气度温雅的朝柳翠娥欠了欠身。 “快起来,难为你了,雪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外祖母跟你保证,不会再由着她来给你捣乱。”柳翠娥上前一步拉起花如月的手,有些歉疚的看着眼前的外孙女。 “如月哪有跟她计较,只是看外祖母过来才会刺那一剑的。”花如月压低声音,有些撒娇的反握住柳翠娥的手,诙谐一笑。 柳翠娥片刻恍然,越发宠溺的抚过花如月的额角,自己的外孙女真的变了,变得让她意外,让她骄傲了! 好一幕温馨感人的画面!看的狄雪桐飙泪不止。 “祖母!你……你变了!你变的心里只有花如月这个小贱种没有雪桐了!我讨厌你!讨厌你们!” 所谓不识好歹就是狄雪桐这样的,错永远是别人的,理永远在自己这里。 看着狄雪桐暴走回马车扬长而去,柳翠娥不禁摇头。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你懂事……” “外祖母别这么说,表姐其实……挺好的……”骗鬼都不信的话花如月说着也心虚。 “不提她了,别苑里的孩子如果是晴萱那丫头的,你知道当今皇上的为人……”柳翠娥不想证实,只想提醒花如月眼下的形势。 “这件事如月自有打算,外祖母不必挂心。”花如月胸有成竹道。 “那就好,行了,你去忙,外祖母回去定要好好教训雪桐!”话是这样说,花如月却知柳翠娥舍不得自己的孙女。 送走了柳翠娥,花如月折转身形回来时,正迎上对面走过来的裴彦卿。 湛蓝色长袍随风飘逸,金色阳光下,裴彦卿仿佛仙邸神将仙风道骨,淡雅出尘。只是此刻,这位无意坠落凡尘的神将心情好像不太好,事实上,任谁被坑了三十万两银子心情都不会很好。 花如月有心主动打招呼,不想裴彦卿先开了口。 “殷寒笙不是人!”这样的评价一点儿都不为过,在江湖上,身为武林盟主的殷寒笙一直是被当作神在供奉的。 “神医何出此言啊?”但花如月明白,裴彦卿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青城跟峨嵋创派的时候他只收了十万两,凭什么到神女宫他要三十万两?他穷疯了吧!”裴彦卿发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双目欲裂。 如果坐拥千亩良田,万座翠山,挥挥手群雄并起,跺跺脚地动山摇算是穷疯的话,花如月也想像这样穷疯了。 “神医的意思是?”花如月试探着问道。 “他骗我二十万两,我要回来!”裴彦卿理所当然道。 “有句话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神医你虽然亏了二十万两,好在人没事儿,倘若此行……”花如月走上前,玉指轻拍向裴彦卿的肩膀,抬眸时那双眼极富深意。 慎重啊!跟心眼儿小的武林盟主死磕,结果不用我说了! “你们在干什么?”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如月回眸时正见才走没半刻钟的萧子祁出现在府门,一双黑眸紧盯着自己落在裴彦卿身上的玉指。 “探讨人生,吃亏是福。”花如月重重拍了裴彦卿两下,转身入了正厅。 既然吃亏是福,为什么殷寒笙不吃?裴彦卿心里憋屈!可转念一想,他去找殷寒笙要钱也是非常不理智。 一来殷寒笙不知道自己是神女宫的副宫主,出师无名,二来那是狼窝来的,自己一只小绵羊进去了恐怕连根毛都飞不出来。 也只有在殷寒笙面前,裴彦卿才会自称小绵羊…… 眼见裴彦卿连招呼都没打的回了后宅,萧子祁心下微沉,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且在萧子祁迈步入厅的时候,花如月正在品茶,别苑的日子清闲,可花如月不敢过的清闲,她能感受到这看似平静的皇城波涛暗涌,她仿佛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王爷没见着宁王?”依时间推算,萧子祁怕是才入皇宫便折回来了。 “本王去时皇兄突然发病,数十位御医围在那里,见皇兄昏迷但无性命之忧,本王就先回来了。”萧子祁走两步坐在花如月对面,看着花如月的神情有些怪异。 第104章 你要休我?看你敢 突然发病?巧的很呐!萧晟宇果然是这样心思,让萧子祁亲眼见到宁王发病,御医束手无策,这是要引裴彦卿出山的意思! “如月……”想到曾经的承诺,萧子祁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 “嗯?”难得萧子祁叫的这么亲昵,花如月挑眉看过去,心有期待。 “小念萱已经得了解药,不管是裴彦卿还是你都已经做的非常好,本王想过了,其实……如果你想本王现在休了你,我很愿意。”好一番肺腑之言呵,花如月一对眼珠子当时就红了。 见花如月端着茶水的手有些颤抖,萧子祁很想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感动,这是本王应该做的。花如月的表现让萧子祁觉得她是不会拒绝的。 是的,花如月不会拒绝,而是直接气死了! “你要休了我?萧子祁你凭什么要休本小姐?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哪里不合你心意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花如月做梦也没想到,萧子祁会在她与女儿重逢之后说出休她这种抽死都不解恨的鸟语! “不是你不好……是……”萧子祁没想到花如月会生气,这不该是她求之不得的吗?她与裴彦卿不是两情相悦的吗?刚刚在苑里他们不是脉脉含情的吗? “不是我不好是你不够好?特么你是人渣我都跟你!萧子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花如月‘砰’的将茶杯撩到桌上,双手插腰,美眸瞪如铜铃。 “如月,本王没开玩笑,我说真的!本王愿意成全你跟裴彦卿,你对念萱有恩,本王知恩图报,如果一纸休书能让你幸福,本王绝不吝啬纸墨。”萧子祁言之凿凿的时候裴彦卿仿佛幽灵般飘进厅里。 “你为了知恩图报她,就要糟蹋我啊?萧子祁,我上辈子挖你家祖坟来的吧?”裴彦卿原是想找花如月借点儿钱,不想将将走到门口便被萧子祁一番言词吓的肝儿都在颤抖。 好吧,有那么一顺间,裴彦卿心里是有希望的,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花如月的心思,便不作妄想了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听不出本王是在成全你们吗?”萧子祁也心塞啊,他很少做好事儿的。 “萧子祁,你算什么东西!老子用你成全!”花如月恼恨开口,长袖一挥,桌上连同托盘在内的茶具一股脑儿被甩到地上。 见花如月暴走出正厅,裴彦卿狠吁口气走到萧子祁身边,“这位仁兄,你眼瞎还是心盲啊?自花如月嫁到瑞王府有多长时间了?你看不出她心里喜欢的是谁?” “不是你吗?”萧子祁自感风中凌乱,脑子也有些转不动了。 “是,她喜欢我,她可喜欢我了!真的,她没朝我下过毒,也没坑过我银子,我那些宝贝她一点儿都不觊觎,这是真爱啊!”看出萧子祁眼中的震惊,裴彦卿很想说没关系,反应迟钝不是你的错,可其实现在需要安慰的,不该是他吗? 花如月爱他?萧子祁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自己到底是做过什么让她误会的事了?若是有,他愿意解释! 别苑上空飘浮着一坨坨暧昧的白云,悠悠荡荡,且等这白云飘到狄国公府时,顿时变得阴气沉沉了。 自柳翠娥回来便下令府上所有护院,包括家丁下人都无需受狄雪桐指派,且狄雪桐的一举一动,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没有安慰体贴,有的只是冷漠无视,狄雪桐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终于爆发,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悉数变成粉末。 “没想到老太君这样袒护花如月,亏得小姐一直将老太君放在心上,连在边陲时还念着老太君的身子,奴婢真替小姐不值……”‘啪——’凝秀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当下被狄雪桐甩了一巴掌。 “谁允许你说祖母的坏话!这跟祖母有什么关系,是花如月!定是她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得了祖母的欢心!该死!”狄雪桐摔也摔了,甩也甩了,此刻累的坐到椅子上,就只有力气骂了。 “小姐,其实想对付花如月也不是没有办法,您想啊,那花如月净天儿在别苑看着里面的小孽种,想必是为了讨好瑞王,如果……”凝秀欲言又止,完全不在乎脸颊阵痛。 “如果怎么?”狄雪桐侧目,狐疑开口。 “如果她没看好那个女婴,让那孩子出了差池……介时无须小姐动手,瑞王爷就饶不了她!没有瑞王做后盾,看她怎么得意!”凝秀看过房门,方才压低声音道。 “话虽如此,可本小姐连别苑都进不去,这些也就只能想想!”见狄雪桐言词中没有拒绝的意思,凝秀心下微舒。 “若只是小姐自己定是进不去,可若有老太君跟着不就容易了!”凝秀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倒是个主意……再说下去。”因为盛怒,因为嫉妒,狄雪桐显然入了魔障。 “奴婢这里有些能让小孩儿起疹子的花粉,只要能将这东西洒在那孩子身上,到时候花如月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凝秀说话时自袖里取出一粒比黄米粒还要小的药囊,小心翼翼举到狄雪桐面前。 “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狄雪桐蹙眉看向凝秀。 “小姐息怒,这两日奴婢见小姐在花如月面前吃了不少亏,心里也跟着难受,所以便想了这法子,小姐若不愿意,奴婢这便将东西给毁了……”凝秀佯装惶恐跪地。 “算了,花如月着实可恨,若不教训教训她,本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这东西本小姐要怎么才能放到那婴孩儿身上?”狄雪桐话峰一转,凝秀心中暗喜。 “一定要有接触才行,奴婢是觉得花如月未必会让小姐动那孩子,可她该不会拒绝老太君的……”凝秀点到即止。 “你!”狄雪桐猛抬头瞪向凝秀,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万物复苏的季节九华殿也跟着平添几许生气,浓郁茶香萦绕鼻息,萧晟宇轻嘬一口,确有与众不同之处。 “不错,皇后亲自煮的?” 第105章 我可喜欢你了,真的 “如果皇上喜欢,臣妾日日煮给皇上……”花柔依语态娇羞,美眸含情。 萧晟宇侧身撩下茶杯,忽的伸手将花柔依揽在怀里,“亏得有你,二皇兄的旧疾才会发作的那么及时,难为你了,毕竟你与二皇兄曾经……” “皇上明鉴,臣妾心里只有皇上一人,为皇上,臣妾上刀山下火海都甘愿,以前的事也是臣妾抵死不从才作罢。”听出萧晟宇言外之意,花柔依当下跪在地上表明心迹。 见花柔依眼中惶恐,萧晟宇脸色微舒,尔后起身复将美人拉过来。 “朕当然信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朕岂会感觉不到。”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死而无憾……”柔腻的呼吸喷薄到耳际,花柔依脸色娇红,身子不自禁的朝萧晟宇的怀里拱了拱,满室旖旎弥漫,秋荷自是无声退出殿门。 “朕不会让你死,朕还等着与你白头偕老,共赏河山……你放心,只等灭了那些觊觎朕皇位的佞臣,朕便带你出游,下江南好不好?”萧晟宇略显粗糙的手指抚揉着花柔依的掌心,说着他曾经无数次在花晴萱耳边的承诺。 “臣妾只怕萧子祁不会让裴彦卿来给二皇子医治,那皇上的计划岂不要前功尽弃?”花柔依满目担忧。 “以萧子祁跟老二的关系朕不用下旨他也一定会,朕担心的是柔依你下不去手……” 被花如月猜中了,萧晟宇宣宁王回宫的目的就是挑拨离间,用萧振廷的死勾起周国公府对萧子祁的仇视。 借刀杀人不新鲜,新鲜的是手段。 “皇上放心,臣妾定有办法让二皇子服下剧毒,该他死的时候,臣妾一刻都不会让他多活!”仿佛意识到自己话说的过于重了,花柔依复又解释,“能为皇上的江山而死,二皇子也算死得其所,而且二皇子本就病入膏肓,活在世上只会徒增痛苦。” “这世上,知朕心者唯皇后一人……”看到花柔依眼中诉求,萧晟宇登时俯身,拦腰将花柔依横抱起来,大步跨进内室。 即便过去一整天的时间,萧子祁亦难接受花如月喜欢他的事实,喜欢?这不该是他与晴萱的妹妹之间可以产生的感情,他对晴萱,至死不渝! 长时间的酝酿终于让萧子祁鼓足勇气去找花如月,古语云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倒是不会乱,主要是怕耽误了花如月的似水年华。 黄昏将近,晚膳的时候花如月没出现在正厅,萧子祁知她必在小念萱房间里,平心而论,除了绣功可圈可点之外,花如月对小念萱照顾的简直无微不至,对此他曾介怀过,可裴彦卿的一句话让他释然。 这世上能有一个如你一般视小念萱为宝的人,应该是小念萱的福气。不是这句话,是接下来的一句,你自认能让爹又当娘,可当娘是有责任给女儿解释葵水是怎么一回事的,你能做到吗? 怎么做到?尼玛我都不懂什么叫葵水怎么告诉她! 某人果然在小念萱的房间里,当萧子祁端托盘走进房门的时候,花如月正巧出来。看到萧子祁时花如月没开口,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萧子祁给喷死了。 “要不要过来吃一点?”萧子祁双腿灌铅似的走进来,将饭菜搁到桌上。 “不吃。”花如月怄气坐到绣板前,手捏绣针继续完成她的旷世凤凰。 “咳……裴彦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说糟蹋他绝对没有鄙视你的意思……”再难开口也总要起个头儿,萧子祁觉得这个切入点就不错。 “王爷有什么话直说,本小姐正忙。”花如月显然不这么认为。 “如月,本王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本王是怎么想的你一定知道,这世上,除了晴萱,本王不会再爱任何人,除了晴萱,本王心里也装不下任何人,就算她不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人可以把本王的心从她那里分走,一点点也不行。” 爱已成殇,就只剩下无力挽回的苍凉,萧子祁静静站在花如月背后,诉说着他的决然和坚定。 指尖被针刺破,花如月眉心一蹙,垂眸时有泪没入鬓角。 “没有她的未来,本王一样会爱的义无反顾。”踯躅的身影如此落寞,花如月起身回眸,看到的正是萧子祁眼中的无悔。 “王爷跟如月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平静的表象掩盖的是花如月溃败决堤的心境,这样的深情,她要几世来还。 “如月你适合更好的人,别把感情放在本王身上,我们不可能。”萧子祁敛去眼底的寂寥,严肃开口。 “咳,如月听明白了,不过如月很想知道……是谁给了王爷这样足的底气会认为如月喜欢你?”花如月一步步走到萧子祁面前,睁大眼睛,认真问道。 萧子祁一愣,“裴……裴彦卿说你喜欢本王啊?难道……不是吗?” “是啊,如月可喜欢王爷了,能找到一个把新娘子扔在喜堂上不管,面都没见便将本小姐从正妃降为侧室的好郎君多不容易啊!如月可得珍惜呢!”花如月这话萧子祁听出来了,彼时裴彦卿就是用这个调调讽刺的他全身中箭。 “呵呵……呵呵呵……那是本王误会了……”世间最尴尬的事无外乎我告诉你我们不合适的时候,你问我是谁?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花如月嫌弃似的瞥了眼萧子祁,缓步坐到桌边。 “没……没事,你先歇着,本王告辞。”萧子祁飞奔出厢房的动作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四个字形容。 直至萧子祁的身影没入夜色,花如月方才收回视线,慢慢拿起竹筷,浅尝着桌上的膳食,眼泪啪嗒啪嗒,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一夜别苑发生了血案,裴彦卿熟睡中被人蒙头一顿爆揍,打的那叫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第二日午时都没爬起来…… 为了给宁王续命,御医院的御医们倾囊而出,看皇上的态度就知道,这尊瘟神不是不能死,但绝不能在皇宫死。 两日休养,宁王的身体终于有好转迹象,御医们也总算松了口气,差不多午时换班前后,花柔依带着秋荷出现在了御医院的厢房里。 第106章 姑爷和丫鬟的不羁恋 外面春风和煦,高日暖阳,厢房里却没来由的一股寒意,阴森幽冷,让人自心里觉得凉凉的不舒服。 “你来了?”温雅的声音虚弱无力,本就白净的萧振廷偏喜欢用白色的锦褥,连榻上的幔帐也换成了白色的,乍看一眼瘆人,细看更瘆人。 “对不起,柔依不知二皇子服白菊会诱发旧疾,害二皇子险些丧命,柔依罪该万死。”娇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忏悔,花柔依进门时接过食盒,将秋荷留在了外面。 “能与你再见,本王死也值得。”萧振廷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眼神温柔的好似洁净的月光,微微一笑,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感染力掺杂其间,惹的花柔依一阵悸动。 可悸动不代表心软,她花柔依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王爷这样说,越发让柔依无地自容,当年……”花柔依浅步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将参汤端出来,含泪望着眼前白的像雪精灵一样的男子。 “是本王上一世福祉浅薄,才修不来你这样的贤妻,与人无尤。”萧振廷单手支起身,轻倚在床边,朝着花柔依微微一笑。 “是柔依福浅……”被萧振廷瞧的耳根泛红,花柔依不由的俯首,吹皱了参汤。 没人记得当年那场缱绻春雨的邂逅是谁先开的口,温情美好的画面总是忘的那么快,留在记忆里的,就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尴尬和耻辱的结局。 “物是人非,尔今你已是皇后,贸然来这里会不会不妥?”萧振廷薄唇抿起,清绝的声音透着难掩的忧虑。 “不会,这参汤是柔依亲自吩咐御膳房熬的,宁王若是不方便……”花柔依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玉指捏起汤匙跃跃欲试。 “那就,有劳皇后了。”淡淡的眸子溢出温和的光芒,许是因为虚弱,萧振廷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文人雅士,谦谦君子的韵味。 房间里飘散起暧昧的气息,直至将最后一匙参汤送到萧振廷嘴里,花柔依方才暗自狠舒口气,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很艰巨的任务。 “来了有些时候,柔依也该回去了。”花柔依将瓷碗搁回食盒,美眸含情的看向萧振廷。 “本王送你。”萧振廷想要起身,却被花柔依扶回到榻上,又是一阵你浓我也浓的对视之后,花柔依方转身走出厢房。 房门自外关紧,含情脉脉的眸子顿时变得冰冷如峰,她可不敢让萧振廷送,累死了算谁的! “小姐?”秋荷接过花柔依提在手里的食盒,轻声唤道。 “他喝了。”当萧晟宇在忽略了她半个月后再次走进九华殿的时候,花柔依便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她就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后,这叫她怎不费尽心机! 也是房门关紧的刹那,同样含情脉脉的眸子亦冷漠无温,有黑影闪至榻前,恭敬跪于地面。 “主人,解药。”清寒的声音陡然响起,黑色药丸被一张带着厚茧的手举到萧振廷面前。柳眉如月,黑眸似星,琼鼻樱唇,眼前女子不失秀丽,奈何暗黄粗糙的肌肤却也掩饰不住风霜。 千陌,暗卫排行榜之首,武功惊奇,出神入化,自十年前因缘际会跟在萧振廷身边,再不曾易主。 “只要一个月内不嗅闻紫木檀香的味道,本王体内的含露就什么都不是。”萧振廷没有接过药丸,淡声开口。 “花柔依竟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主人,其心可诛!”千陌收回药丸,声音如冰。 “可诛的不是她……自小到大,本王一直被人当作棋子,久而久之倒也乐在其中,看着那些下棋的人倒下一批又换一批,本王也很好奇,到底下一局,谁才是赢家?”萧振廷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眸光仍是那么温和,只是看在别人眼里,却让人没来由的心颤。 “主人的意思是?”千陌抬起头,狐疑视线里隐藏的是微不可见的担心和不舍。 “等。”萧振廷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慢慢闭上眼睛,千陌心领神会,纵身消失在榻前。 世人皆道作棋子的悲哀,他却不然,一场棋局下来,输的只有对手! 深夜的狄国公府又一场抵死缠绵的征战,桌案上风烛影深,幔帐内色授魂与,酣畅淋漓。 “耀瑄,我已经说服小姐把药囊借老太君的手下到别苑女婴的身上,这样真的能帮到你?”裹在卫耀瑄怀里,凝秀慢慢抬起头,狐疑开口。 “难为你了……”卫耀瑄侧过身子,手指撩起凝秀凌乱在脸颊的发丝,心疼抚慰。 “只要能帮你到,秀儿做什么都愿意。” “不是帮我,是我们!以狄雪桐的脾气,我若提出纳妾她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我倒不怕,我只怕她会伤害你!她敢闹,是因为她身后有狄国公府的人作后盾,倘若没了这个后盾,没人给她撑腰,我们便不用再顾忌了!” 女人有多好骗,只看凝秀那双泪眼汪汪就知道了。 “耀瑄,是秀儿让你为难了……”凝秀感动的一塌糊涂,其实身为奴婢,卫耀瑄就算占了她,她也从没奢望名份,可这个男人却为了让她名正言顺而绞尽脑汁,怎不叫她死心塌地的背叛自家小姐! “是我舍不得委屈你……” 若知道几日禁闭便能关出一个乖孙女来,柳翠娥真后悔早没用这办法。 厅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狄雪桐,柳翠娥真是一脸的心疼。 “祖母,孙女知道错了,我不该嫉妒花如月,她是我的表妹,也是祖母的外孙女,祖母关心她是应该的,可我却嫉妒她,自小便见不得她好……说到底是孙女不懂事,是孙女怕祖母有了外孙女就不喜欢我了,可在别苑那会儿,祖母宁可伤了花如月也要把孙女从剑下救出来,那时雪桐就知道,祖母还是爱我的!以前……都是孙女不懂事……” 这番话狄雪桐说的也是太违心了,由始算起直到现在,她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如月也不是真的想伤害你。”见孙女跪的那么辛苦,柳翠娥终是忍不住走过去将其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 “雪桐知道……是雪桐无理取闹,三年不见,见面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祖母,孙女想去别苑,当面跟表妹道歉。”狄雪桐倚在柳翠娥身边,嚅嚅开口。 “你还要去别苑啊?”柳翠娥有些犯难,虽然自己孙女的觉悟上来了,但在她看来,两个丫头暂时还是不见面的好。 第107章 不要脸,谁是你女儿 “是去道歉的!祖母不是教过雪桐,做错事就要勇于承担吗?既然是我错了,我就该负荆请罪!”狄雪桐说的那样认真,一双眼水灵清澈,看的柳翠娥真是老怀安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柳翠娥拗不过狄雪桐,算是妥协。 “今天吧!只是雪桐若一个人去表妹怕是连别苑的大门都不让孙女进去……祖母,你陪我去好不好?”狄雪桐撒娇贴在柳翠娥身上,撅嘴求道。 “好,不过也要先吃饭!吩咐后厨多做些好吃的,快点儿!这几日都把老身的孙女饿瘦了,看着都让人心疼……”柳翠娥宠溺拍着狄雪桐的手背,满眼疼惜。 只是这疼惜在狄雪桐眼里却变成了虚伪,她饿瘦了怪谁?谁不让她出屋的! 这两日别苑迎来天大的喜事,说是喜事,却只有花如月一人开心。 房间里,萧子祁抱着怀里的小念萱已经转了十圈有余,坐在角落里许久的裴彦卿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句。 “爹!” 见萧子祁扔过来眼刀数把,裴彦卿无奈起身,“不就是管花如月叫娘了么!你着什么急,等她再大些自然会叫爹,你这会儿在她耳边爹个没完没了,不嫌墨迹啊!” “谁嫌?”萧子祁眼珠一瞪。 “她!”裴彦卿一副我可不敢嫌的样子朝萧子祁怀里看过去。 “小念萱才不会嫌弃父王……”萧子祁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怀里的小可人儿很不给面子的‘哇哇’大哭起来。 “干女儿,你定是听到为父心声了啊!”裴彦卿感念苍天。 “不哭不哭……不要脸,谁是你干女儿!”萧子祁哄着怀里小念萱的空当,嫌恶瞪了裴彦卿一眼。而此时,房门开启,有米香飘际进来。 “娘才走开一会儿功夫,这是怎么了?”听不得小念萱哭,花如月登时撩下瓷碗,一脸母爱泛滥的将其从萧子祁怀里抱过来。 “哇哇……凉凉……咯咯……”多么鲜明的反差,看着在花如月怀里笑成一团的小念萱,萧子祁的人生遭受了前所未闻的重创。 “本王的女儿就是聪明,知道这玩意热,说是要凉凉在喝……”萧子祁音落时,满屋子沉寂,有冷风飕飕刮过。 此情此景,萧子祁觉得自己若再呆下去,很有可能会患上一种叫‘肺气炸’的怪病。 待萧子祁负气离开,花如月毫不在意的坐下来,一手抱着念萱,一手握起汤匙吹了吹里面的米糊,贴在自己唇边试了温度方才送到女儿嘴里。 “其实你应该收敛一点儿,秀母爱什么的最好别在他面前,萧子祁都吃醋了。”裴彦卿很肯定的告诉花如月。 “食盒里还有一盘枣糕是留给你的。”花如月懒理裴彦卿放屁,她在秀?为了照顾某人情绪,她已经不能再低调了。 “真的?”在看到食盒里那一盘做工精致的枣糕时,裴彦卿完全没有惊喜的意思,花如月的东西是那么好吃的?吃的不对,可是要赔上骨灰的! “萱儿会叫娘这件事令吾高兴,别苑上下皆有奖赏,神医与他们不同,给钱什么的简直是玷污神医的节操,这是如月心意来的。”怀中的小念萱吃的正香,花如月侧眸瞄了眼被裴彦卿端出来的瓷盘,说的情真意切。 “其实有没有人告诉你,本公子的节操是可以随便玷污的,尤其是用钱……”裴彦卿端着托盘,犹豫不决。 “是吗?”叮咚一声脆响,有枚铜钱从花如月的袖子里跑出来,正掉在裴彦卿脚下。 气氛略显尴尬,裴彦卿深吸口气,拿起盘中糕点,“手艺有待提高。” 节操这东西不用多,但也不能没有,裴彦卿自认不是视钱财如粪土的圣人,但也绝对不会为一枚铜钱折腰。 果然背人没好事儿啊!裴彦卿就知道花如月支走萧子祁之后才拿糕点出来这事儿有问题,怪他太轻敌! 眼见自己双手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疯狂朝外拱小红痘痘,裴彦卿恨从心来,“花如月,你这又是要闹哪样?” “如月今晨听到王爷让神医明日与他入宫去见二皇子,这事儿你答应了?”将吃的饱饱的小念萱放回摇篮,花如月边摇着摇篮,边轻声询问。 “答应了,怎么?”感觉到脸上火辣的烫,裴彦卿知道自己不妙了。 “皇城守卫一直都是由周国公府的人负责调派,那日城楼上射死‘幽冥十三骑’的弓弩手皆是隶属于周国公府的皇城侍卫。”花如月欲言又止。 “那怎么了?”裴彦卿不以为然。 “大姐的死,萧晟宇是主谋,周国公府的人就是帮凶,萧子祁明里带你去救人,实则却是仇杀周国公最疼爱的外孙,以报私仇。”花如月一字一句,道明缘由。 “花如月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萧振廷是你家夫君的亲二哥,他不致于!再说,本公子就算医不好萧振廷,也不可能医死他!”以裴彦卿对萧子祁的了解,他断不是这样心思。 “我所想,便是萧晟宇所想,这种小人之心神医大人是不会理解的。”花如月不愿解释太多,但意思已经完全表达清楚了。 “我明白了,那你不想我去可以直说啊!犯不着用这么阴损的招数整治我吧?以本神医的能耐,我是可以以假乱真的!”此刻就算不照镜子,裴彦卿也能想象到自己这副尊容有多震撼。 “如月这么做正是怕神医不忍对自己下手,何况如月做事一向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 “哈!那么请问,刚才给我糕点的时候你的原则去哪儿了?” “偶有破例。” 让花如月意外的是,裴彦卿居然只是责怪她几句而没有真的发火,要知道,她下手可不轻! 后来的后来,裴彦卿在提到这件事时有些无奈,你虽然欺负了我,可我一个大男人还要欺负回去不成? 裴彦卿掩面泪奔后不久,湘竹自外面进来,说是老太君来了…… 步入正厅,花如月将将站稳便见狄雪桐仿佛一只花蝴蝶似的扑过来。 “表妹,我还怕你因为我在不肯出来呢!之前的事是雪桐不对,是雪桐一时心盲才说出说那些混账话来让你伤心,你别怪我,好不好?”被狄雪桐拉着的手有些抽筋儿,花如月侧身瞄了眼空中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 第108章 妖孽,找打 对狄雪桐的一反常态花如月不予置评,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什么好事儿,然则看到主位上柳翠娥满目欣慰的时候,她不想扫了老人家的兴致。 “表姐的那些话如月从没放在心上。”看出狄雪桐握的也是十分辛苦,花如月抿唇浅笑的时候将手抽了回来。 “我就知道,表妹从小就有肚量,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 “如月啊,之前的事你看在外祖母的份上算了,好在雪桐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以后都不会再犯,看着你们姐妹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老身真是……”看出柳翠娥一时心伤,花如月正想上前,却被狄雪桐抢先一步, “祖母你别这样,表妹能原谅雪桐是好事,你该开心才对啊!”狄雪桐顺势握紧了柳翠娥带有玉镯的手,眼底晦暗一闪而逝。别人不曾注意,倒是跟过来的凝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舒了口气。 亲情是什么东西?是当所有人都指责你的孩子孺子不可教时,你还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 因为做过母亲,花如月能理解柳翠娥的心情,所以只要狄雪桐不是做的太过分,她都不会计较。 “是好事。”柳翠娥点头时狄雪桐眼珠儿一转,“祖母,听说表妹近日多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您这做太祖母的还没见过吧?”狄雪桐音落时,花如月美眸微凛,便是连柳翠娥也是一怔。 明知那孩子不是花如月的,可既然已经来了,柳翠娥自觉于情于理都该瞧瞧那孩子。 “如月……”当然,适不适合见面柳翠娥还是要征求花如月的意见。 “念萱才睡,外祖母若是想见,哪日……”是非之时,花如月不想节外生枝。 “表妹是不是担心我?没事,雪桐可以不进去的,不能因为雪桐害的祖母失望!”狄雪桐把话顶到这个份儿上,花如月若还是拒绝便显矫情了。 “没关系,外祖母请,念萱的房间在后宅。”花如月探手出去,恭敬开口。 且待柳翠娥走出正厅,花如月淡声唤出锦音,命其看紧了狄雪桐。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守在房里的孙嬷嬷依着花如月的意思退了出去,柳翠娥犹豫片刻,方才一步步走过去,慢慢停在摇篮旁边。 该是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娃了?犹记得上次她抱的还是花晴萱的俊儿,想想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仿佛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小念萱竟十分配合的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一双小手肉嘟嘟的朝空伸着,似要跟人索抱一样。 柳翠娥情不自禁伸手,却在要碰到小念萱的时候停下来,回头看向花如月。 “念萱这是想跟外祖母亲近呢!”花如月美眸如水,笑言。可以说,柳翠娥是她在这世上鲜少不用防备的人之一。 眼见柳翠娥将婴孩抱在怀里且亲昵抚过那婴孩儿的脸蛋儿,站在花如月身后的狄雪桐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花如月,本小姐警告过你,别惹我的! 不敢抱太长时间,柳翠娥小心翼翼将婴孩搁回摇篮里,转身看向花如月时将手上的翡翠玉镯摘下来。 “初次见面,这是外祖母的一点心意。”花如月认得这镯子,这是已逝外祖父此生买给自己夫人唯一的东西。 说起来外祖父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虽然爱妻如命,但却很少能做出什么让人觉得浪漫的事,所以对这个镯子,外祖母是有着特殊情怀的。 “外祖母,这礼太重,如月不能收。”花如月受宠若惊,想要拒绝时镯子却已经被柳翠娥塞到她手里。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念萱的。”柳翠娥拍了拍花如月的手,示意她不必推脱。 花如月了解这位老太君的脾气,她若是认定的事便是不会更改了。 “那如月替萱儿叩谢外祖母!”花如月感激俯身之余,身后的狄雪桐连鼻孔都在喷火,那镯子有多珍贵她比花如月还清楚,曾以为那是祖母留给自己的嫁妆,不想自己出嫁了,镯子却没跟过来。 可现在,祖母在干什么?那小贱种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起这么重要的镯子! “雪桐?”看出狄雪桐神色异样,柳翠娥唤了一声。 “呃……没事……”狄雪桐恍然收敛眼中怒意,强颜欢笑。 “没事就好,如月,你这里还忙外祖母就不打扰了,没见着瑞王爷,替老身给他问好。”曾经叱咤风云,便是现在依旧尊威不减的柳翠娥能说出这样谦敬的话,花如月感激不已。 不管是送给小念萱翡翠镯还是给萧子祁问好的话,花如月知道老太君这是在为她争颜面,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表妹,后会有期。”别苑外,狄雪桐朝花如月点头一笑,尔后随着柳翠娥上了马车。 马车滚滚驶离别苑,一直跟在身后的湘竹蹙眉走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笑泯恩仇吗?” “你觉得呢?”花如月不以为然。 狄雪桐对自己的态度一向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她这一笑,定是另有深意。 “主人,属下刚刚一直盯着狄雪桐,并未见她有任何可疑举动。”锦音据实回禀。 “想来在外祖母面前她还是有所忌讳的。”花如月折转身形回了别苑,很难判定狄雪桐这次负荆请罪是自愿还是被逼。 懒理狄雪桐,花如月退了锦音跟湘竹径直回了房间,凤凰收工在即,吾辈仍需努力。 且说萧子祁找到裴彦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谁?”看着湛蓝色长袍上面顶着的那颗猪头,萧子祁不由的风中颤抖。 “出尘淡雅,道骨仙风的裴彦卿,瑞王爷不认识了咩?”裴彦卿束手而立,扬了扬眉梢。萧子祁闻声默,许久之后抬起头,来了一句差点儿没让裴彦卿吐血的话。 “妖孽!找打—” 一番揪斗打的两人筋疲力尽,萧子祁与裴彦卿各自瘫坐在椅子上。 “就为了不给二皇兄看病,你对自己倒真下得了狠手。”萧子祁今早才跟裴彦卿提出入宫的事儿,他下午就成这副德行,这会是偶然? “王爷谬赞了,下狠手的是花如月。”裴彦卿起初没解释,是他真想好好找人打一架,心里的火儿总要找人发泄才不致憋出内伤。 第109章 我说错什么了你挠我 “花如月?”萧子祁脸色一变,狐疑看向裴彦卿。 “连花如月都猜到萧晟宇召宁王回来的目的,你不会猜不出来?” “正是因为猜到我才让你入宫,寻个由头将二皇兄接到别苑。”萧子祁慢慢坐起身,剑眉微皱,心思深沉。 “我倒是觉得花如月分析的十分有理,宁王既然是萧晟宇给你下的套,本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本神医未见宁王之前,萧晟宇不敢轻举妄动。”裴彦卿端正神色,肃然开口。 “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不该让步……”萧子祁双手握拳,眼中寒冽如霜。 “所以说女人是祸水,如果不是花晴萱从中作梗你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我早就说过那女人……哎哟!萧子祁你偷袭!” 明知是软肋你还使劲儿戳,活该挨揍…… 圣旨下,御医院的御医们救宁王有功,论功行赏。 看着摆在院中的几箱黄金,御医们的脸上没有任何欢喜雀跃的表情,的确没有什么好欢喜的,为了给宁王吊命,他们倾囊拿出去的宝贝何止这点儿黄金。 不过跟钱财相比,命还是最重要的。眼见着在御医院静养了两日的瘟神搬出去,一众御医终于舒了口气。 温寿殿的装潢和摆设以白色为主,连桌椅都趋近象牙白的颜色,步入正厅,萧振廷将内务府调过来的宫女遣出宫殿,尔后缓身坐在软椅上,闭目养神。 “主人,卫耀瑄来了消息,事已妥。”千陌突现,低声禀报。 “密件上说花如月今非昔比,行事作派颇有已死的花晴萱的风范,现在看,传言不可信呵。”萧振廷缓慢睁开眸子,眼波如月,苍白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 “那接下来……” “等吧,等萧子祁焦头烂额的时候,本王再给他指条明路。”突然有些口渴,萧振廷指了指桌面上的白玉夜光杯。 千陌心领神会,当即上前将果酒倒满酒杯,转身恭敬递过来。 “可别苑还有裴彦卿在。”千陌似是提醒。 “有裴彦卿又怎样!本王配的毒……”凉薄的指尖碰触到了千陌粗糙的手背,心底一阵悸动,酒杯也跟着轻晃不止,萧振廷微抬眸,视线落在千陌满是风霜的脸上。 “属下该死!”有酒撒到萧振廷身上,千陌登时跪地,诚惶诚恐低头。 没有接过酒杯,萧振廷慢慢俯身到千陌近前,“本王知道有人出价百万邀你易主,为什么拒绝?” 暗卫与主人皆有契约,三年为一限,三年之后不管是主人还是暗卫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而身为暗卫榜首的千陌自然是众土豪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是不管叫价多高,千陌却始终没有离开萧振廷。 “属下……” “嗯?”萧振廷很认真的在听。 “做……做生不如做熟……”多么可爱的谎言,听着就让人想笑,这是生与熟的问题吗?十万两与百万两的差距直接决定了千陌暗卫生涯的时限,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不会是一辈子,只待赚够了钱,暗卫也是可以金盆洗手的! “嗯,你下去吧。”看着千陌绯红的脸蛋儿,萧振廷会然接过千陌依旧端在手里的夜光杯,淡淡开口。 瞬间闪身,比平日速度快上数倍,萧振廷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发梢都跟着飘荡起来,多傻的姑娘,动情可是暗卫的大忌呢! 皇宫,御书房 “宁王安顿好了?”龙案前,萧晟宇合起手上奏折,抬眸看向周公公。 “回皇上,一切安好。” “吩咐御医们盯紧了,裴彦卿没来之前,不可以让宁王有半点闪失。”萧晟宇微点头,复拿起奏折。 “老奴嘱咐过了……”见周公公没有离开的意思,萧晟宇挑眉。 “还有事?” “刚刚九华殿派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备好了晚膳,请皇上过去。” 听到九华殿三个字的时候,萧晟宇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幽光,硬把花柔依扯进这件事的原因不是花柔依跟萧振廷曾有过一段模糊不清的关系,而是他想将花景奕拖下水,像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他最终,总要找个替罪羔羊。 便如当年的花晴萱,朝堂上但凡有争议的事他都会由着花晴萱拿主意做决断。 身为帝王,他不怕得罪谁,但却一定要拉拢人心,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好,城楼事件之后,这满朝文武哪有一个站出来替花晴萱说话! 对付花景奕也是一样,且等时机一到,那些在世人眼里有争议的大事小情,他会一并推在花景奕身上,介时花府被抄,所有事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当然,在除掉花景奕之前,他必须要拔掉萧子祁和柳翠娥这两个眼中盯。 收起埋在心底的计谋,看了眼案上的奏章,萧晟宇吁出口气,“走吧!” 许是因为衬景,大多数不幸都会发生在深夜月黑风高的时候。 裴彦卿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锦音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刺的裴彦卿睁不开眼睛,不过婴儿的啼哭声却让他很容易辨清自己此刻的位置。 “裴彦卿,你若有不满大可报复在本小姐身上,萱儿只是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冰冷的声音透着极深的寒意,待裴彦卿寻声望去时衣领一紧,身体不由前倾猛贴到摇篮上面。 当看到摇篮中小念萱如他一般满身红点儿的时候,裴彦卿清眸圆睁困意全无,当下伸手想要探查究竟,却被花如月拽了回来。 “解药!”除了花如月,萧子祁亦在摇篮旁边,虎视眈眈的瞪着将将清醒过来的裴彦卿。 “先看孩子!”裴彦卿无暇理会花如月的无理取闹,转身再欲伸手时却被萧子祁紧攥住手腕。 “要本王再说一遍吗?把解药拿出来!”深黑的眼眸尽是寒意,看的裴彦卿苦笑不已。 “为什么小念萱每次出事,你们都以为是本公子下的毒手?只因为我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或者你们以为本公子不喜欢花晴萱,所以恨屋及乌连带着看这小家伙也不顺眼?”裴彦卿胸口有些憋闷,好似喘气都很吃力。 “可萱儿的症状跟你的一模一样……”看到裴彦卿眼中的雾泽,萧子祁难免心虚。 第110章 你一个眼神,我兵荒马乱 “就凭这个?就凭这个你们就要抹煞我对她的好?诚然,本公子不会像你们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都嫌不够,可对这孩子我也是真的!你们别忘了我是她干爹!为了她,我也拼过命!” 想到那日山林裴彦卿眼中的决绝,花如月垂下眼眸,“如果不是你……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甩开萧子祁的手,裴彦卿转身走向摇篮,伸手替正在酣睡中的小念萱号脉,脉搏强劲跳动清晰,单从脉象上看并无任何异常,裴彦卿又检查一阵,依旧无果。 然则小念萱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又是那么明显! “怎么样?”没人提起刚刚的误会,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摇篮里的女婴身上。 “并无性命之忧,但也不是普通的疹子,她是突然就这样的吗?”裴彦卿扭头看向花如月。 “我哄她睡的时候还好,再过来看时就已经这样了!”花如月心疼看着摇篮里的婴孩儿,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所有的事她都可以坚强,唯独看到小念萱受苦她做不到。 “不是过敏,跟食物也没有关系……还能是什么……”见花如月落泪,裴彦卿眉宇成川,喃喃自语。 “孙嬷嬷,小郡主一直是由你来照顾,这两日你可觉得她有哪里不妥?”萧子祁转身看向一旁暗自抹泪的孙嬷嬷。 “回王爷,老奴跟平时一样伺候,吃穿都没变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会不会……会不会是……”孙嬷嬷说话时,表情有些犯难的看向花如月。 “会不会是什么?”萧子祁沉声催促。 “你是想说外祖母?这不可能!”花如月意识到孙嬷嬷所指,坚决否定。 “狄老太君来过?你怎么没说?”萧子祁的眼眸一顺间暗沉下来,对这个老太太,萧子祁一直秉承的态度是敬而远之。 “外祖母不会害萱儿,她把自己唯一宝贝的东西都送给萱儿了!”看出萧子祁眼中质疑,花如月极力反驳。 “我们不是怀疑老太君,只是想找到原因。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一眼?”裴彦卿理解花如月的心情,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只有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就算裴彦卿不提,花如月也很想把玉镯拿出来证明柳翠娥的清白。 只是这一拿,便拿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拿出了一段旷世不羁的虐恋…… 长夜漫漫,别苑里却是灯火通明,花如月跟萧子祁分别守在摇篮旁边,眼见着小念萱身上的红点儿越来越多,两人相望无言,心如刀绞。 差不多黎明前后,裴彦卿握着玉镯从小筑回来了。 彼时拿到玉镯的时候裴彦卿便发现了沾染在玉镯上面的黄色粉末,虽细微如尘,但绝非凡物,于是裴彦卿连夜赶往他经常配药的小筑,那里药材众多,他需要静心拆解。 “怎么样?”此刻裴彦卿进门,花如月与萧子祁几乎同时起身,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期待。 “玉镯上面的粉末,是毒药,念萱便是中了这上面的毒才会全身出疹,虽然这毒不危及性命,但若没有解药,念萱身上的红疹会疯长……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毒只针对婴儿,于成人无害。”裴彦卿一字一句,落在花如月耳畔却如雷电轰鸣。 “这不可能……外祖母不会害萱儿……”花如月震惊之际,萧子祁仿佛困兽出笼冲到裴彦卿面前,忽的扯过玉镯,狂奔出去。 “萧子祁!”花如月知道萧子祁要去哪里,正想去追却被裴彦卿握双肩挡下。 “这毒天然而成,非人为所配,除了施毒者,没人有解药,也没人配得出解药,我也不行,如果你开不了这个口,那就让他去。” 握在花如月柔弱肩上的手感觉到了一丝颤抖,裴彦卿知道花如月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亦不相信堂堂狄府老太君会暗算一个婴儿,可眼下除了柳翠娥,他们还能找谁? “哇哇……”摇篮里传来小念萱的哭声,花如月慌乱转身,将小念萱抱在怀里时泪如雨下。 “放心,这些红疹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至少现在,她本身感觉不到。” 裴彦卿的话没能阻止花如月眼泪决堤,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一再折磨她怀里的小生命,她的萱儿,那么努力的活着,那么坚强的微笑,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老天爷网开一面吗? 又或者,她的女儿根本不该…… 不是!不该活的人是萧晟宇,是花柔依!是那些背信弃义,蛇蝎狠毒的畜牲!她的女儿最该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她的俊儿! “如月……” “滚开!”急剧颤抖的身体,扭曲狰狞的表情,裴彦卿看出花如月异常,惊慌上前轻呼,却迎上花如月赤血如荼的双眸。 “哇……哇哇……”怀中婴孩儿的哭声将花如月从魔障中唤醒。 “这里有我,湘竹,扶你家小姐回房休息。”从没见过花如月这样癫狂的状态,裴彦卿心疼走过去,试着从花如月怀里把小念萱接过来,轻声开口。 “小念萱不能出事……”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抑制不住,花如月抬起头,乞求着看向裴彦卿,泪已成殇。 在后来的许多年,裴彦卿都记得那双眼睛,每次想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到心里,一点痛仿佛点墨于池,悄悄蔓延直至泛滥成灾。 “有我在,她不会出事。”裴彦卿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才会让他义无反顾? 原来,只你一个眼神,我的世界就已经兵荒马乱。 黎明十分,兴华街偶有行人二三,稀稀两两的慢步,忽有马蹄急踏,骏马呼啸生风而过,路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马蹄声便已消失在前方,人马无踪。 狄国公府的老管家掌管着府门的钥匙,到了时辰,老管家拿着钥匙走去府门,咔嚓一声开了铁锁,抽开门闩,又是崭新的一天! 老管家正感慨之时,忽觉眼前一团黑影冲过来,紧接着他那羸弱的身子便轻盈的倒飞出去,啪嚓摔下来,断了双腿…… 第111章 你当君子,逼着我做小人 “来……来人啊!有人闯府……”老管家一声惨嚎,数十护院咻咻咻的闪出来,将盛怒中的萧子祁围在院中。 “是瑞王爷?瑞王爷来我狄府有何贵干?”为首护院认出是萧子祁,强压怒火没先动手。 你当君子就是逼着我做小人!萧子祁哪管他问什么,当下挥出拳头将那护院打飞在地。众护院一看这还了得,登时围攻过去! 虽说能当上狄国公府的护院绝非泛泛之辈,可萧子祁也非等闲之人!战神加上那只‘玄极铁手'可谓所向无敌,不到半个时辰,十几个护院皆被萧子祁撩到地上,痛状各异。 见府上护院的惨状,老管家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瑞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权杖落地,萧子祁身前当即多出数名黑衣打扮的护卫,与护院不同,这些护卫只有听到召唤时才会现身。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雁魂’亦赶到狄国公府,七人纵身落在萧子祁身后,双方势均力敌,剑拔弩张。 “柳翠娥,把解药拿出来!”放眼整个大齐,只有已逝狄国公敢直呼这位老太君的姓名,莫说当今皇上,便是先皇也未必有这个胆量,不想萧子祁却叫的那么顺口。 “萧子祁,你别当自己是王爷就敢到老身府上撒野,若非看在如月的面子,老身定要打的你满地找牙!”柳翠娥那也是暴脾气,哪容萧子祁这般轻视。 “若不是花如月,你也没机会在本王女儿身上下毒!今日你若不交出解药,本王便拆了这狄国公府!”萧子祁挥出手中软剑,剑尖直指柳翠娥。 似乎听出端倪,柳翠娥白眉一皱,“下毒?你说老身给你女儿下毒?什么时候的事?” “敢做不敢当?你可认得这个!”萧子祁这一路都握着那翡翠镯子,此刻举在柳翠娥面前,恨不能摔到她脸上。 “这是老身送给念萱的,有什么问题?”柳翠娥心下微震,昨日她只是抱抱那孩子,难不成,出事了? “什么问题?这镯子上有剧毒!眼下本王女儿全身红疹,倘若她有半点闪失,我让你拿命来赔!”萧子祁怒极之时,‘砰’的甩出玉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柳翠娥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那玉镯便已掉到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她这一生,难得有在乎的东西,其中之一便是这玉镯,眼见玉镯毁在萧子祁手里,柳翠娥如鹰般犀利的眸子顺时迸出煞气。 “小子,你找死!”权杖脱手飞出,柳翠娥纵身上前,一招回环式将萧子祁逼退数步,萧子祁亦不示弱,剑走游龙,朝柳翠娥面门直刺过来。 拱门后面,凝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不妙,于是悄然退后,转身跑向自家小姐的房间。 主子动了手,下面这些人不好再呆着,一时间,整个狄国公府打的是天花乱坠,罡风如鸿。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十几招下来,萧子祁已处劣势,渐渐的便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乎柳翠娥一招锦绣翻天,权杖正中萧子祁胸口。 “噗—”玄尘见势不妙,召‘雁魂’归位挡在萧子祁面前。 “想要老身的命,你还嫩了点儿!”柳翠娥沉声开口,暗自调息。不得不说,她老了,若非她出手便是狠招制服了萧子祁,再打下去,她很有可能会因力体不支而败北。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萧子祁气急,自己未必能占着便宜。 “柳翠娥,若吾儿出事,本王誓杀你陪葬!”胸口似有火烧,萧子祁撩下狠话,不得已在‘雁魂’的搀扶下离开狄国公府。 看着地上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护卫,柳翠娥黑眸如潭,无风何来叶动,如果不是小念萱真出了事,萧子祁不会到她这儿发飙,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如月也不会把这玉镯交到萧子祁手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把镯子收着,叫大夫入府!”柳翠娥深吸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子祁早上大闹狄国公府,午后市井便有了此间传闻,且版本众多。 但大多数人偏信花如月失宠于瑞王,老太君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孙女撑腰,这一来二去惹急了瑞王爷,所以才有这段怒飙国公府的戏码。 房间里,湘竹将听来的传言据实重复给花如月,说到义愤处还会反驳两句。 “本小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外祖母会对念萱不利,近两日所有人所有事里,唯一件最值得怀疑。”花如月端着茶杯,手指捏瓷盖轻轻撞击杯沿,叮叮的声音略有些刺耳。 “小姐怀疑谁?”湘竹凑过去,狐疑问道。 “狄雪桐。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会无缘无故来跟本小姐道歉?当日若非她提起,外祖母并没有去看小念萱的心思,知道是非多,外祖母原就是避讳的。” 是了,问题就在狄雪桐身上! “锦音。”瓷盖砰的落在杯沿上,花如月重声唤出锦音。 “属下在!” “去狄府,把狄雪桐给我带过来。”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所有事她都可以纵容狄雪桐,但唯独小念萱的事,她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狄府后宅 铜镜前,狄雪桐正摆弄着自己额前一束刘海,美眸弯弯,心情极好。 “萧子祁他活该,敢到狄国公府撒野,还摔碎了祖母最喜欢的镯子,打到他吐血都是轻的!祖母也真是,怎么就没要了他的小命!” “小姐,老太君会不会……”凝秀不明白,只是过敏而已,为什么萧子祁会说是剧毒,看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会不会什么?发现是本小姐涂抹花粉在那手镯上?放心,只要本小姐不承认,祖母也没证据呵!”狄雪桐细细勾眉,心想着花如月有可能被萧子祁教训的很惨,就越发喜上眉梢。 “小姐说的是……只是奴婢没想到瑞王爷会那么在乎别苑里的孩子,不过是寻常花粉过敏,又不致命……”凝秀低嚅道。 “死了才好!若那小贱种死了,花如月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撩下手中墨黛,狄雪桐对着镜子肆意抿唇,跟她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花如月也是一样,“去端杯茶给本小姐润润喉咙。” 有‘砰’的声音传入耳际,狄雪桐蹙眉,“你这笨手笨脚的毛病……” 第112章 一条土狗,土黄土黄 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面孔好生熟悉,在哪儿见过呢?狄雪桐一顺间的踌躇后陡然起身大喊,“来人!呃……” 主室房内,柳翠娥默然听着大夫检查后的结果,握着权杖的手慢慢收紧。 “有可能?” “草民医术浅拙,能力范围内只能判定此非凡物,具体是不是毒,是何毒,恕草民无能为力。”身前年过花甲的老大夫在皇城称得上数一数二,他既这么说,那便不会错了。 “送客。”老大夫走出主室的下一秒,柳翠娥蓦然起身,大步朝自己那个好孙女的房间而去。 只待柳翠娥冲进房间的时候,哪还见得着狄雪桐的身影,唯凝秀一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深黑的夜,月影萧条,夜色如魅。 温寿殿里的香熏很特别,细细闻,会有一股淡淡的肉香,萧振廷倚在桌边,轻挑着摇曳欲灭的烛火,便是一根细细的银拨子他都似拿的非常吃力。 “动作可真快,事情出来不到半日便能猜到是谁下的手……嗯,是个聪明的。” “王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卫耀瑄一身劲装,忧心开口。 “狄雪桐那个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可凝秀就不一样了。”银拨子和烛芯粘到了一起,萧振廷指腹一捏,烛火‘噗’的泯灭。 “王爷的意思是……”卫耀瑄不敢肯定,能将一个棋子收为已用那是要花很长功夫的。 “你不舍得?”萧振廷侧眸,挑起眉梢。 “属下不会对一颗棋子动情,属下明白!”卫耀瑄突然高亢的声音连萧振廷都不由一惊,随即便是一笑,说者有意,只怕是听者无心。 “这件事要尽快,下去吧。” 萧振廷退了卫耀瑄,独自坐了一阵方才唤出千陌。 “是时候把消息传出去了,本王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大齐乱七八糟的样子。”萧振廷将手里的银拨子绕到自己面前,莹白如雪的指尖毫不犹豫的触到了被烛火烧的滚烫的尖端。 灼烧的痛感没有让萧振廷脸上浮现一丝痛苦的表情,反倒是指尖那抹深红的颜色让他异常兴奋。 “主人!”千陌心中一痛,下意识上前。 “本王讨厌白色。”指尖的颜色渐渐淡退,没有了烫伤的痕迹,有的只是入目的惨白。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千陌都会治好王爷!”这么负气的话她也能说的出来,萧振廷不免嘲笑。 “千陌,这不是你的本分,去做事吧。”治好?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毒成这样,若给治好了,那他这十几年的努力算什么? 再说,谁能治得好?他都不能。 阴暗潮湿的地窖烛火如豆,狄雪桐恍惚中觉得后颈刺痛,缓慢睁开眼时见两只幽绿泛光的眼珠子正紧盯着她看,距离那样近,那对眼珠子又看的那样入神,狄雪桐一下子就疯了,‘嗷’的一声栽倒在地。 ‘噗,噗,噗—’墙火骤燃,整个地窖恍如白昼,狄雪桐惊呆之余方才看清那对眼珠子的来源,竟是一条杂毛狗! 土黄土黄的,杂的足够彻底! “滚开!”见那土毛儿朝自己走过来,狄雪桐本能出掌想要将它拍飞,不想铁链铮铮,掌风全无,至此,狄雪桐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这是哪儿?本小姐怎么会在这儿?”狄雪桐自语惊呼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拿后脑勺儿问人可不礼貌,表姐这些年的大家闺秀是怎么当的?” 狄雪桐忽的转身,眸子顿时迸射寒意。 “花如月?是你把我虏来的?你好大的胆,你想干什么?”狄雪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语调充满了挑衅。 “我想干什么表姐不知道?锦音,提醒她一下。”背对墙壁的椅子上,花如月清眸如冰,冷声开口。 铁链哗啦响起,狄雪桐还没反应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吊到了半空。 “喂!放开我!花如月你疯了!祖母要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狄雪桐双腿蹬空,愤怒中透着惊恐。 “狄雪桐,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少来惹我,可你偏偏不听……没关系,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你怎么过分我都能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触我的底线,念萱是我的命根子,你动她那不是要我的命么!” 花如月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墙壁旁边的机关处,忽的开闸,铁链松动,狄雪桐身体仿佛风中凌乱的碎雪,忽的落地。 幸而最后一刻花如月叩住机关,狄雪桐才免于摔成肉饼。 “啊—啊……花如月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狄雪桐尖叫着摇动手臂想要挣开铁链。 “如果你不交出解药,我还要可以更疯。” “什么解药,本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眼见花如月走过来,狄雪桐愤力叫喊。 “看来你是没玩够,锦音。”花如月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跟狄雪桐废话,她的目的很单纯,解药。 一遍又一遍的空中飞人,一声惨过一声的嚎叫,狄雪桐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根本没有解药,那些只是花粉!”狄雪桐没办儿不信她咬紧牙关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锦音,刀。”花粉?花粉会让裴彦卿都束手无策! 冰凉的东西抹过脸颊,狄雪桐恐惧看着眼含杀戮的花如月,这还是她那个从小就有受虐倾向的表妹吗?不被欺负自己都觉得不舒服的花如月? 不是!眼前这个人太陌生,她根本就不认识。 “你……你要干什么?”狄雪桐狠噎着喉咙,恐惧的吐字都不清晰。 “解药!” 是不是她呆在小念萱身边太过安逸,所以老天爷才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自己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踏血而来,你忘了自己的使命! “不要……花如月你别乱来,真的只是花粉,我只想让萧子祁教训你没看好那小贱种,我……呃……” 像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大道理狄雪桐显然不懂,刀架脖子上了还敢出言不逊,不剐你剐谁呢! 血珠从刀尖滑下来,狄雪桐美艳的脸蛋儿挂了彩。 “好痛!是花粉,就是花粉啊!”尖锐的痛从脸颊传过来,狄雪桐惊惧的连身体都在颤抖。 “吊起来。”花如月扔了手里的短刃,旁边的土毛儿顿时跑过去贪婪舔舐那上面的血迹,这一幕落在狄雪桐眼里那还得了。 第113章 心理素质差成这样 眼见狄雪桐吓的昏厥过去,花如月不免冷笑,心理素质差成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将门出身! “主人?”锦音颇为忧虑的走到花如月身边。 “或许她真不知情,先回别苑。”以花如月对狄雪桐的了解,她可不像是能守口如瓶的人,若知道,她绝计不会让自己受罪。 离开无日客栈,花如月与锦音迅速折返回别苑,两天的时间,小念萱身上的红疹越来越多,虽然小家伙吃饭睡觉两不误,可看的人却不这样认为。 狄国公府后宅 因为狄老太君的吩咐,狄国公府的人对狄雪桐的失踪保持缄默,有心之人似乎已然猜到劫持者的身份,无外乎是某人想拿狄雪桐威胁老太君。 至于某人是谁,并不难猜。 后宅最不起眼的角落是间陋室,用来存放杂物的地方,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 此刻,凝秀正紧抓着卫耀瑄的手,“耀瑄,那药囊里真的是花粉吗?为什么瑞王爷说是毒药,还来大闹了一场,扬言不交解药就要杀了老太君陪葬?” “你怀疑我?”借着月光,卫耀瑄看清了凝秀的脸,很认真的在看。 “没有……我只是怕……若这件事出了意外,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去,所有的事都由我来扛,赔命也由我来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凝秀抬起头,坚定的声音如发誓言,听着让人感动。 “如果他们对你用刑呢?鞭打,铁烙,千奇百怪的刑罚你受不住的,而且,我也不忍心让你受……”卫耀瑄握上凝秀的雪颈,慢慢的,慢慢的收紧力道。 “不怕,我……耀瑄,你……你要干什么?”呼吸有些困难,凝秀本能想要拉开叩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钳,只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只手都没有松开的迹象,且越来越紧。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凝秀,别怪我心狠,作为一颗棋子,你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休息了。”卫耀瑄黝黑的眸子溢出无情的冷光,狠狠的,将这个单纯的有些犯傻的女子搥到墙上,脚离地。 “棋子?什么棋子……耀瑄,是我呀,我是凝秀啊!”脖颈被勒紧可还有喊人救命的机会,凝秀却放弃了,她期待会有奇迹,她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她跟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你是你,可我,不是我!”卫耀瑄毫不留情的拧断了凝秀的脖子,有泪滴在手上,他却没有一点心痛,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他连自己都舍得,又会舍不得谁! 凝秀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跌到地上,可眼睛还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漆黑的夜里,浩瀚的苍穹,有星陨落,世事凉薄,不如归去罢…… 翌日,一个劲爆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城,街头巷尾,市井茶肆,所有人谈论的焦点都出奇的一致。 别苑里,花如月手中茶杯‘砰’的碾碎成渣,茶水四溅,有碎片刺入肌肤,鲜血混着茶水落在身上,她却不觉得痛。 ‘生父’这两个字一直都是花如月的软肋,自见到小念萱的第一眼,她便刻意让自己忽略这两个字,小念萱有她这个母亲就足够了!就算有父亲也只能是萧子祁! “小姐……”湘竹心疼看着自家小姐,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根本也不是劝的事儿。 “主人,属下这便入宫!”锦音寒目如冰,纵身欲走却被花如月唤回来。 “人云亦云的事不能轻信,把裴彦卿叫过来。”花如月恍然自己陷入局中,可笑的是她却猜不到布局的人是谁! 裴彦卿心有灵犀的不用人叫,自己推门进来了。 “看来你是听说了?”见花如月满身茶渍和带血的虎口,裴彦卿心中了然几分。 “你觉得这谣言有几分真?”不用说,裴彦卿必是听到传言才会这么问。 “想知道传言真假不难,本公子有办法试出来,我担心的是你家王爷若是听到这个,会不会直接闯进皇宫给萧晟宇放血。”裴彦卿道明来意。 “他不是受了重伤……你可以让他再重一些,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一定不能。”花如月费心堵住花柔依的嘴,就是不想让萧晟宇知道小念萱的身份,可现在偏偏出了这等事! 花柔依还是花景奕?这局布的精妙,看似好解,实则无解! “只要让萧子祁把这东西吃下去,他至少两天起不来床。”裴彦卿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到花如月手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玩意若从他手里塞到萧子祁嘴里,他的下场,会很震撼。 “知道了,什么时候出结果?”花如月接过药丸,肃然看向裴彦卿。 “午时前。” 裴彦卿离开后,花如月吩咐湘竹去找郑洛,想必谣言已入皇宫,她想知道萧晟宇的态度。 自狄国公府被柳翠娥搥了一权杖,萧子祁回到别苑便晕了过去,翌日方醒。此刻房间里,萧子祁正吃力起身,想要去见自己的女儿。 房门开启,花如月刚好走进来。 “裴彦卿说王爷伤势未愈,须静养。”花如月反手叩紧房门,浅步移身到榻边,伸手想扶却被萧子祁避开。 知道萧子祁心有怨恨,如果不是自己大意,小念萱根本不用受这样的罪,莫说萧子祁,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还想去狄国公府?你打不过外祖母的。”既然提哪壶都不开,那就随便提一壶吧。 “柳翠娥敢伤本王的女儿,我跟她势不两立,死本王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这话乍一听很别扭,细细琢磨就更别扭了。 “这是裴彦卿连夜给王爷配的补药,吃了它可使功力在三个时辰内暴增七成,王爷好自为之。”花如月淡漠开口时将手里的药丸搁到桌面上。 “你说真的?”萧子祁将信将疑。 “不然呢?”没有过多修饰的语言,花如月不看萧子祁,举步走至房门,“柳翠娥到底是如月的外祖母,我下不去手。” 因为这句话,萧子祁果断拿起桌上药丸,当下放进嘴里。 事实证明,裴彦卿的东西果有奇效,眨眼之间,萧子祁已经趴到地上了。 “花如月,本王恨你!” 无视萧子祁幽怨的目光,花如月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搬回到床榻上,“萱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出事。” 第114章 别乱说话,找死啊你 强效软骨散,难怪裴彦卿说这玩意能让萧子祁趴上两天两夜。 且说花如月在萧子祁有如凌迟的目光中离开房间,将将走出数米便见玄尘闪身过来。 “侧妃,狄老太君与‘雁魂’在外面对峙。” 确切的说,柳翠娥来的时辰比花如月预计要晚一些,这也算是对她莫大的信任,只是自己怕是要辜负外祖母这一番信任了。 有些人皮紧,你不好好松松她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花如月没想到柳翠娥会只身前来,别苑外除了车夫再无他人。 退了‘雁魂’,花如月迈步走到柳翠娥面前,恭敬施礼,“如月拜见外祖母。” “萧子祁的‘雁魂’能听你号令,可见那小子对你还不错。”柳翠娥上前拉起花如月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欣慰。 “外祖母能留他一条命的恩情,如月铭记于心。”花如月从玄尘那里听说了,萧子祁摔了那只玉镯,她很清楚凭这位老太君的脾气,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萧子祁多个毛! “念萱真的中毒了?因为老身的玉镯?”柳翠娥忧心看向花如月。 “至少神医是这么说的。”在这方面,裴彦卿的话绝对是权威。 “外面那些传言想必已入你耳,老身觉得这是场阴谋……其实外祖母是愧于见你的,但此事由我而起,我必须承担这个责任。”柳翠娥言词恳切,花如月也相信柳翠娥句句真言。 “如月明白外祖母的心情,但这件事相对复杂,外祖母的好意如月只能心领了。”因为尊崇,所以即便是拒绝,花如月也适当表达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你既这么说,外祖母明白,那……”柳翠娥微微颌首,想离开又舍不得迈步。 然则花如月没开口,柳翠娥便没有再犹豫下去的理由。 直至柳翠娥离开,花如月也没提狄雪桐的事。 “属下以为狄老太君是来要人的?”折回别苑的时候,花如月唤出锦音。 “你以为外祖母不是来要人的?只是本小姐未提便是表明态度,外祖母只是不想彼此太尴尬罢了。”花如月淡声解释。 “主人怀疑狄雪桐另有隐瞒?”想起昨晚情景,锦音觉得她没那个胆。 “能说的她都说了,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借她的手给萱儿下毒,而狄雪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花如月冷静分析。 “那主人为何不放了狄雪桐,也算是卖狄老太君一个面子。”锦音不解。 “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一味纵容未必是对她好,而且,她也是存了害吾儿受苦的心思,关着她是让她长长记性!且等这件事有了眉目,本小姐自会送她回去。” 行至房门,花如月忽然止步,“你去查查谣言出处,或许能找到线索。”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路边茶馆摊上不时冒起白雾腾腾的热气,新鲜的龙井茶瓣被滚烫的水冲开散成了花,顿有茶香扑鼻,引的路人止步小歇一阵。 “你们听说没有,瑞王爷的女儿得了怪病,全身出红疹,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喝茶都堵不住嘴的路人甲说的眉飞色舞。 “听人说这怪病不是不能解,那解药是生父之血。”路人乙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瑞王不就是他女儿的生父吗?怎么就不能解了?”路人丙的话让众人一阵沉默。 “别乱说话,找死啊你!”路人丙很无辜,你们说的都没事儿,就我这句是找死? 咣当— 简陋的桌椅不堪重踹的四分五裂,茶馆老板刚要上前理论便有一锭金子砸过来,所以说钱能摆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如果不是那汉子走的快,茶馆老板都有心上前给他一拜三叩首,财神可不是天天遇呢。 “刚刚那人是谁?”路人丙不想找死,于是换了话题。 “兵部侍郎孟朗,以前的骠骑大将军,前皇后活着的时候,他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儿!”有人搭话道。 “哦……瑞王不能解自己女儿身上的怪病跟他有关系吗?他踹什么桌子啊?”路人丙一语,众人抹汗,这傻缺儿还有救么! “是不是……瑞王拿不出‘生父之血’救自己女儿这事儿,不能说啊?”路人丙好像悟了!众人绝倒,口吐白沫。 角落里,罩着白色斗篷的萧振廷搁了枚铜钱在桌上当作茶钱,淡淡的泛白的眸子盯着那汉子离开的方向,嘴里默默念着,“孟朗……” 皇宫上空一片愁云惨雾,御书房里那位九五至尊发狂似的扔了龙案上的砚台,黑色墨点溅洒一地,浓郁的颜色好似萧晟宇此刻的心境。 “皇上,这些都是谣传,别苑里没有一点动静。”周公公小心翼翼开口。 “等萧子祁有动静,朕还有回旋的余地么!什么‘生父之血’?他这分明是要逼着朕滴血认亲!他这是要让整个大齐的人都知道是朕冤枉了花晴萱,错杀了俊儿!怎么办?朕现在该怎么办?” 花晴萱死后,这是萧晟宇第一次心慌。 “若是后果这样严重,那一不做二不休?”周公公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那小孽种若是死了,萧子祁一样能借题发挥!而且现在你让朕到哪里去找能对抗‘雁魂’的精兵!”萧晟宇咬牙,黑眸翻腾出滚滚杀气。 “总比证据确凿要好……”周公公低声开口。 “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萧晟宇重重倚靠在龙椅上,单手捂住额头,紧闭双眼。周公公不敢再言,倘若因自己一时口误坏了大事,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忽的,萧晟宇陡然直起身子,黑目看向周公公,“摆驾九华殿!” 午时已过,当裴彦卿推开房门的时候,花如月正独自坐在榻上,憔悴的容颜难掩心中的焦躁,四目相视的一刻,裴彦卿没来由的一痛。 他明白,为了隐藏小念萱的身世,为了不让小念萱跟萧晟宇沾染上半点关系,花如月有多努力! 神女宫如火如荼的创建,而他手里的结果,却让神女宫的存在毫无意义。 “结果是什么?”花如月抬起头,清眸如水的望过来。 “果然只有‘生父之血’才能解萱儿身上的毒。”裴彦卿艰难开口。 第115章 换个方式打招呼,行不行 死一样的沉默,花如月垂下头,不再作声。 “我去吧,莫说是血,就是萧晟宇身上的肉也难不倒本神医!”所有的掩饰不过是自欺欺人,再多迷雾也改变不了萧晟宇是小念萱生父的事实。 既然如此,何苦为难!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只是我还没想到……”花如月抬眸,眼中复杂难辨的情愫昭示着她此刻的慌乱和不甘。 就在屋内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湘竹急匆跑了进来。 “小姐,刚刚奴婢出去遇着乔管家了,乔管家让奴婢给小姐捎个话,说是花柔依希望小姐能入宫一趟,别太声张的入宫。”湘竹将彼时花府乔管家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给花如月。 “如月你别去了,肯定不会是好事。”裴彦卿当即反对。 “花柔依,我还正想去找她!萱儿就拜托神医照顾,如月此去或许能想到解法,所以神医切不可轻举妄动。”花如月眸色一戾,起身后吩咐湘竹替她更衣。 既然不能声张,花如月特别换了套与宫中侍女相近的衣服,乘轿到皇宫外便遇着了花柔依派出来接应的人。 步入皇宫,花如月明显感觉到宫内气氛比平日里紧张且守卫也多了三成。折转小路到了九华殿,花如月一进门便大跨步到花柔依面前,不由分说的甩了巴掌,直打的花柔依一个趔趄,险跌到地上。 “花如月!你每次见本宫都用这种方式打招呼,不觉得不妥么!”花柔依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美眸含怒却迟迟没反扇回去。 花如月一顺间踯躅,若此计是花柔依或是花景奕的主意,那么花柔依该是有十足的底气反扇回来,她现在这样低三下四算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质问和指责被压制下来,花如月暗自敛住心神,微微一笑,“不觉得啊,这样才深刻嘛。” 吸气,呼气,花柔依转身回了座位,“花如月,你早有今日计谋,当初又何必跑到本宫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花柔依的话令花如月暗惊不已,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直说吧,皇后娘娘把如月叫过来想干什么?” “花如月,说实话,你们现在跟皇上摊牌是不是太早了?凭萧子祁的能耐,若真撕破脸他未必有胜算!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这是在以卵投石!”花柔依好一番肺腑之言,听的花如月都快被感动了。 “所以呢?”花如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生父之血’的精妙计似乎并不是出自花家父女。 “秋荷。”花柔依落声时,候在一旁许久的秋荷端着托盘走到花如月面前,托盘上,一只青蓝瓷瓶赫然摆在上面。 “这里面是皇上的龙血,拿回去把那小贱种……”见花如月凌厉视线狠射过来,花柔依适时唤了口气,“拿回去救那女婴!” 这就是萧晟宇的态度了!彼此可以心照不宣,但却不能公之于世!说起来,这或许是解此局的最好办法。 “花如月,本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初风风火火的到九华殿泼了本宫一身水,为的就是让本宫对那女婴的事守口如瓶!好,本宫不说,本宫正打算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你倒好,弄个什么‘生父之血’,硬是把本宫扯进来!” 昨晚萧晟宇找她道明此事时,花柔依便惊了一身冷汗,花如月说了,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就必须承担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人灭口的风险。 至此,花如月彻底相信此事与花柔依无关,她就是再蠢也不会把自己朝坑里推!只是这样的想法让花如月越发心沉。 既然不是花家父女,那么,设此局的人,到底是谁?这皇城里何时多了这么精于算计的人物? “这血你要还是不要?”见花如月老僧入定的坐在那儿,花柔依急的跺脚,萧晟宇说过,此事办妥必有重赏,却没说若办不妥会是什么下场,这才是最让花柔依担心的地方。 只是未及花如月表态,外面有宫女急急冲了进来。 “大胆,没有本宫传唤,谁让你进来的!”花柔依浮躁的心情再难平静,见着宫女便是一通乱吼。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前任骠骑大将军孟朗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召集好些武将堵在金銮殿外敲锣打鼓,说……说……” “说什么!”花柔依心中微颤。 孟朗这个人她知道,那是花晴萱生前最得力的干将,且有很深的江湖背景,若非如此,萧晟宇也不能留他活到现在。 “说……说前皇后是冤枉的,还说有遗腹子为证,瑞王府别苑女婴实乃前皇后的遗腹子,眼下女婴得了怪病,唯生父之血方能治愈。前皇后是不是与北昭太子苟且,有没有背叛大齐,只要皇上移驾别苑,以血验之便可,如果皇上不去……”宫女再度踌躇。 “不去如何?”不等花柔依质疑,花如月先开了口。 重生以来,花如月从未有过去找孟朗的打算,不是因为她忘了这个曾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她只是不想太早将孟朗扯入是非,此人性子直爽,不会迂回,行事又坦坦荡荡,阴谋算计什么的,真不适合他。 “皇上若不去,他们就冲进后宫亲自把皇上请到别苑……”宫女战战兢兢道。 “这……这是逼宫!他们想造反不成?”花柔依怒极拍案。 奈何一惊未息,便有更大惊来袭,又有宫女从外面冲进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众人无语,已经看出来了好吧,没大事你敢闯进来? “说!”花柔依强压怒火。 “瑞王爷……瑞王爷抱着女婴到了金銮殿外,还……还把文武百官都叫去了!” 果然是大事,花如月闻声后满目震惊,萧子祁怎么会来?他不是倒在床上吗?他要干什么?疯了,他怎么能把小念萱也带过来! “什—么?”花柔依惊呼之时,花如月不再犹豫,陡然起身抓起托盘上瓷瓶飞奔一样离开九华殿。 第116章 裴彦卿你是死人啊 “皇上在哪儿?皇上现在在哪儿!”眼见花如月拿着瓷瓶离开,花柔依狠吁口气,随即吼道。 “御书房……”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摆驾御书房!” 温寿殿里香熏袅袅,茶香四溢,此间气氛不似金銮殿外剑拔弩张,淡雅恬静的让人昏昏欲睡。 萧振廷倚身坐在软椅上,把玩着腰间的纯白羊脂玉佩,听到千陌口中的禀报时,苍白的唇角勾起笑意。 “萧子祁这性子也忒不让人省心了,他就算再着急也不好独闯皇宫,这不找死么。”自己亲导的戏码终于要上演出最精彩的一幕,萧振廷还是挺兴奋的。 “主人,若萧晟宇下杀手,我们要不要救?”千陌请示道。 “救啊,当然要救,他要是死了,谁替本王跟萧晟宇对抗,不过那女婴……就算了吧。” 萧振廷一直相信,仇恨是催使人疯狂到变态最好的利器,如他,因为心中有恨,所以每一天都激情满满。 御书房的气氛沉寂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当周公公将金銮殿外的情况如实禀报后,萧晟宇握在手里的朱色狼毫砰的折断。 “萧子祁他要干什么?他把那个小贱种抱过来干什么!”萧晟宇黝黑眼中迸射寒冽敌意,双手握拳,狠砸在龙案上。 “皇上,老奴已经传旨下去,所有皇城侍卫皆换了黑衣潜伏在金銮殿外,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周公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杀了萧子祁跟那小贱种,朕便再也说不清了……”但凡有计,萧晟宇绝计不会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手段令世人怀疑他曾经的英明决断。 “模棱两可总比证据确凿好,皇上……”周公公说话时,花柔依冲门而入。 此时此刻,花柔依终于能体会到那些宫女的心境,大事不妙,来不及禀报。 “皇上,花如月拿着那瓶血朝金銮殿去了!”花柔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急声开口。 萧晟宇闻声皱眉,“她肯?” “她肯!”花柔依坚定点头,不肯她拿血跑出去做什么! “好……摆驾金銮殿,朕今日倒要看看萧子祁他想怎样!周公公,见机行事。” 如果花如月能在萧子祁朝自己发难之前解了那孽种身上的毒,他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治萧子祁的罪,如果不能,他就只能上演一出行刺的戏码趁乱杀了萧子祁。 金碧辉煌的宫殿外,文臣武将各站一边窃窃私语,偶有好奇者不时瞄向屹立于中间位置的萧子祁怀里的婴孩儿。 可惜那婴孩儿被包裹的太密实,即便看到那么丁点儿也是红彤彤一片,完全辨不出那孩子的长相。 轰隆声音响起,金銮殿的朱漆铜门自内被人缓缓推开,周公公跨步走入众人视线, “进殿!” 伴着尖细的嗓音,众臣默默走在两侧,唯萧子祁一人行至中间,似乎感觉到怀中小家伙的不安,萧子祁低下头,“萱儿别怕,有父王在,没人伤得了你。” 一身紫色华袍,墨发长泄及腰,俊朗如神的萧子祁凛然站在金銮殿上,那一身君临天下的气质和睥睨众生的威严令人侧目,偏偏是这样一个霸气外漏的战神,怀里却抱着一个不数周岁的女婴,画面真是美极了。 殿外,花如月疯了一样从九华殿赶过来,却被裴彦卿拦在拐角处。 “萧子祁真的来了?他把萱儿也带过来了?”花如月很想从裴彦卿嘴里听到否定的声音,可在看到裴彦卿眼中的无奈时,了然。 “裴彦卿你混蛋!”花如月没时间纠结萧子祁是怎么从床上爬起来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阻止萧子祁暴出小念萱的身份! 萧晟宇既然肯拿出自己的血想私下了结这件事便是妥协,这也是花如月的本意,她不明白萧子祁怎么想的,当初为了小念萱,他活的那样谨慎,可现在,他竟然带着小念萱入虎穴送死! 只是花如月才绕过裴彦卿就被一双手挡住去路。 “恕属下无礼,这是主人的意思。”被玄尘拦住去路,花如月怒从心来。 “你家主人脑子进水你也跟着发霉了?让开!”花如月挥袖出拳想要硬闯,却见‘雁魂’突现,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锦音!”花如月随即唤出锦音对抗,只是她忘了,锦音虽然厉害,可人家有七个人,一以敌七锦音打的非常吃力。 “裴彦卿你是死人啊!快上—”花如月闪身躲过玄尘攻击后朝裴彦卿投去求助目光。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吗?萧子祁封了我的气穴,我刚刚那么给你使眼神儿,你咋就不帮我解呢!”裴彦卿含泪冲过去时,花如月凌空倒转,啪啪两下解开了裴彦卿的穴道。 有裴彦卿跟锦音联手拖住‘雁魂’,花如月登时冲向金銮殿,却还是迟了一步…… 殿中的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的视线都游移在殿上九五至尊的帝王和殿下威风八面的战神中间。 片刻的沉寂,一身戎装的孟朗突然上前,拱手叩拜,“末将孟朗叩见瑞王,瑞王能携小公主出现在这里,末将感激不尽!” 没有回应,萧子祁清眸由始至终都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萧晟宇,四目相视,情恨交织。 “众所周知,前皇后花晴萱为大齐披荆斩棘,呕心沥血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然尔,是他!是这个昏君,竟然诬陷前皇后与北昭太子私通且怀有孽种,以致于前皇后得胜还朝之日惨死城楼,‘幽冥十八骑’死不瞑目!” 朝堂上,孟朗的声音仿佛洪钟战鼓般打破这死一样的沉寂。 这样的语出惊人,这样的大逆不道,众臣默,心里却道孟朗这纯粹是赶着投胎的节奏,而且还挺急。 “孟朗,你太放肆!”龙椅上,萧晟宇黑目怒瞪,握着扶椅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 “前皇后对我有恩,当日城楼本将军没能赶得回来是我此生之憾!尔后没能及时替前皇后洗刷冤屈是因为本将军没有证据,眼下,证据就在此!昏君,你敢不敢滴一滴血出来,敢不敢证明这孩子根本就是大齐血脉!”孟朗声音高亢,掷地有声。 箭在弦上,萧晟宇握在龙椅上的手只要抬起来,便是一场浩劫,他在等萧子祁开口! 大殿再次无声,一直未曾言语,面目如潭的萧子祁掀开盖在小念萱身上的棉被,婴孩儿刹那间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即换来一片唏嘘,那是孩子吗?分明就是个红球,看着那红球在萧子祁怀里扭动,众人心中难免酸涩。 第117章 人家后台硬,人家有表哥 “王爷!”殿门处,花如月震惊看着这一幕,心痛如绞。 无视花如月眼中的深意,萧子祁缓慢举起右手,食指朝天,尔后置于薄唇,用力,便有血急涌出来。 鲜血落在怀中婴孩儿的脸上,额角,还脖颈…… 紧接着,紧接着奇迹发生了,小念萱身上的红疹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消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萧子祁怀里婴孩的肌肤已经变得白白嫩嫩,圆润光滑。 “你们看清楚了,吾儿念萱,是本王亲生骨肉!是本王在这个世上唯一珍视的亲人,从现在开始,本王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手段诋毁她,陷害她,哪怕只是小小的伤害,本王都会跟你,不死不休!”浑厚的声音仿佛暮鼓晨钟般响彻整个金銮殿,回荡在大殿之上。 萧子祁双手握着小念萱的腰际,将她稳稳举过头顶。 “咯咯……咯咯咯……”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子夜的辰星,光芒万丈。 此时的小念萱好似踩在萧子祁的肩膀上,幸福的手舞足蹈,浑然不知害怕。 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或许她此生,都不需要知道什么叫害怕! 逆天的剧情连萧晟宇都觉不可思议,但在看到殿门处花如月手中的瓷瓶时,萧晟宇暗自狠吁口气。 然尔萧晟宇如何知道,那瓷瓶自被花如月握在手里,就一直没有打开过! 怎么?会这样? 看着握在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眼被萧子祁举过头顶已然无碍的小念萱,花如月只觉脑子似炸开一样,无数只乌鸦成群结队飞过,不时发出嘎嘎的声响。 ‘生父之血’是放屁,人血就可以?除了这样的解释,花如月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萧子祁居然跟花晴萱有奸情……”后来者居上的裴彦卿看到这一幕时,顿觉身体在风中凌乱狂舞,这样的认知无论在理智还是感情上,都让裴彦卿没法儿接受。 玄尘突闪,劈手刀将花如月跟裴彦卿撩倒,人影如魅,殿门处的身影顺间消失,仿佛他们从没来过…… 满朝文武都入定了,下巴个个掉到地上,尤其孟朗,现实与理想的反差让他恨不能当场撞死。 “啪啪啪”掌声响起,萧晟宇缓慢站起身,面带笑意,“瑞王得女,这是天大的喜事,难怪要弄这么大动静出来。传朕旨意,封瑞王之女为永乐郡主!” “皇上赐号,瑞王还不快领旨谢恩?”这话周公公说出来就后悔了!瑞王有可能领旨谢恩么!到底是在朝堂上站了五十年的老公公,自知言错,登时朝旁边的文臣使了眼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不其然,众臣叩拜的时候,萧子祁却是一副屌你是谁的模样,怀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浩气凛然的走出金銮殿。 看着那抹清幽孤傲的身影,萧晟宇眼底渐生寒意…… 温寿殿内的香炉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儿方才毫无悬念的掉到地上,千陌垂眸不语,虽然这次失败与她无关,可看到主人愈渐苍白的脸色,她却不忍。 “千陌,你说这是老天爷在跟本王开玩笑吗?嗯?”他筹谋算计,步步为营,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萧子祁一锤凿进了十八层地狱! 那女婴竟然是萧子祁亲生的? “主人,会不会是裴彦卿……”千陌欲言又止。 “解本王的毒,他裴彦卿没那个本事!没想到,萧子祁居然有女儿了?去查!本王定要知道那女娃是他跟谁生的!”温润如玉的公子,气度从容的萧振廷正狠狠握着发烫的银拨子,任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掌心的烫痕落在千陌眼里令她心底抽痛,即便她知道这些烫痕会消失的不留一丝痕迹。 孟朗因大闹金銮殿而被连降三级,如今只是一个守城的小兵,在众臣眼里,皇上对孟朗真是厚爱到一定程度了,若此番挑事儿的换成别人,莫说砍脑袋,抄家都是轻的,可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皇上怎么不想砍了孟朗?做梦都想把他大卸八块! 可人家后台硬啊!人家有表哥啊!人家表哥是殷寒笙…… 萧子祁以血试女之后,皇城顿时清净多了,那些怀疑人家父非父,女非女的一干人等重新踏上新的征程,既然父是父,女是女,那母是谁呢? 别苑的春天,处处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 且说花如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已经是翌日午时了。 “你还知道醒啊?”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花如月一双迷离美眸蓦的瞠开。 “你还敢来?裴彦卿你还敢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你混蛋!”知不知道我有多纠结?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为了‘生父之血’这四个字我几夜没睡觉! 可结果呢,假的! “花如月,你是人么!本神医亲自过来看,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啊!”当然,裴彦卿可不敢说自己急于把花如月弄醒的动机,并不单纯。 “我恩将仇报?你脸上长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生父之血是不是你说的?裴彦卿,你真会消遣人呵!”花如月狠揪着裴彦卿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你怀疑我?大姐!生父之血不是本神医说的,但本神医可以用性命担保小念萱身上的毒,解药就是生父之血!”裴彦卿恍然花如月动的什么气,坚定反驳。 “你该不会告诉我,萧子祁是萱儿的生父?”花如月都给气笑了,自己的孩子她最清楚! “可不就是!我还想问你呢,花晴萱这么不检点你知道吗?她什么时候跟萧子祁的关系这么紧密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裴彦卿就是想从花如月这里听点儿八卦,因为这些问题他是绝逼不敢在萧子祁面前问的,问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duang—’花如月这一拳挥的裴彦卿毫无准备。 “锦音,把他给我扔出去!”因为没有准备,锦音也是轻而易举的将裴彦卿踢出房门。 闭上双眼,花如月心绪乱成一团,小念萱若是萧子祁的亲生女儿,那她真是自己的遗腹子吗?空欢喜,她怎么承受得来! 或许这世上,唯一人知道答案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素芯兰的味道,安神静气用的。 第118章 输的找不着北,你咋赢 花如月径直入了内室,孙嬷嬷不在,小念萱在摇篮里睡的安稳,慢慢退出来,关紧房门。 “王爷料到如月会来,那就一定料到如月接下来想问什么?” “萱儿是晴萱的遗腹子,但也真真正正是本王的女儿,你好像知道晴萱的很多事,但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桌台上垂蜡堆成了小山,花如月猜不到萧子祁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漫漫长夜,他又在想什么? “大姐都未必知道的事,如月怎么可能知道。”花如月浅步走到桌边,与萧子祁临面而坐。 “北昭出兵的前两个月,萧晟宇微服出巡,偏巧大周太子携使节来访,晴萱找到本王,希望本王可以与她一起主持国宴……”萧子祁静静坐在那里,清澈眸子看着桌面上的蜡山,可视线又似透过那抹白,看的更远。 花如月记得那次,国主不在,她自然要找一个可以撑得起局面的人物与她一起主持国宴,可那又怎么滴了? “使节里有一位是大周的女将,与晴萱对敌数次败北,那女将在战场上输的心服口服,但酒桌上她是半点不让,硬要跟晴萱一决高下,你知道晴萱的脾气。”萧子祁垂眸,苦笑。 想起来了,是雁舒北! 花如月心里感叹,能把雁舒北打的落花流水绝对不是自己厉害,实是在那女汉子名字起的吉利,舒北,舒北,都输的找不着北了,你说你咋赢吧! 没开口,花如月知道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所以说晴萱那不服输的性子也真是……送走大周使节后本王吩咐宫女将晴萱扶回去休息,她却来了兴致说要骑马,还要本王陪她一起!”萧子祁抬头看了眼花如月,“你知道本王的,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那……之后呢?”花如月完全想不起来那晚她有骑过马? “去了,知道她喝多了,本王一直跟在后面怕她出个万一,真是越怕就越来,眼见晴萱从马上摔下来,本王飞身将她抱在怀里,紧接着双双滚到了旁边的草垫上……”萧子祁说到此,清俊的脸上染起淡淡的绯红。 关键中的关键来了,花如月屏气凝神。 “……后来晴萱睡着了,本王便将她送回皇宫。”温情美好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萧子祁不禁抿唇,那一夜,他此生不忘。 “王爷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大姐睡着之前你们干什么了?”花如月发誓,她绝对没有调侃的意思,她是真的想知道自己与萧子祁到底有没有……做过…… “你想问什么?没错!本王是趁人之危,在晴萱醉酒不清醒的情况下跟她在一起了!可在本王进去的那一刻,非常清晰的听到晴萱喊的是本王的名字,而不是萧晟宇!不管晴萱承不承认,她心里就是有我!” 萧子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抬高了音调! 于是,花如月脸红了…… “那你怎么知道萱儿一定是你的?”花如月脸颊发烫,支吾开口。 “不知道……本王一直不知道晴萱有孕,否则我怎么肯让她带孕出征!” 是呵,自己怀有身孕这件事萧晟宇刻意隐瞒,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萧子祁! “本王将晴萱尸体抱回瑞王府的当晚萱儿便出世了,那时本王将将醒过来,是本王亲手给萱儿剪的脐带,那时本王胸口还在流血,别人没注意可本王亲眼看到……我们的血溶在一起了!萱儿她是本王的女儿,是本王与晴萱的女儿呵!” 萧子祁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境,痛失挚爱却又喜得爱女。造化之神奇就在于它有本事让人悲喜交加,又能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因为念萱是王爷的女儿,所以王爷才会为她付出那么多……” “只要她是晴萱的女儿,本王为她死都甘愿!对俊儿,本王也没差过!”萧子祁的话醍醐灌顶一般,让花如月豁然开朗。 她真糊涂!萧子祁对俊儿的爱护,何止萧晟宇的百倍! 眼泪流下来了,花如月抹了又抹,就是抑制不住,怎么努力也不行! “这或许是本王此生唯一一件对不起晴萱的事,但本王不后悔。”萧子祁缓慢起身,浓重的腔调透着哽咽。 背对萧子祁,花如月泪如雨下,虽然不知,但亦不悔! 相比别苑的温情暖暖,宰相府却似如临大敌。 正厅里,花景奕一脸愁容的坐在那儿,由着白芷凤在他面前来回转圈儿,花柔依也像是被霜撸过的茄子,蔫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眼下咱们知道皇上这么大秘密,以后的日子还能过的安生?”白芷凤拍大腿站到花景奕身边,急的额头涔涔冒着冷汗。 “柔依,你确定这局是花如月布给咱们的?”花景奕总觉得自己那个坑爹女儿还不致于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他,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合情理。 “本宫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花如月当初警告本宫对那孽种的事守口如瓶,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她怕本宫先下手为强所以拿话唬弄本宫,背地里却设了这么个局!眼下全天下人都知道那小孽种是萧子祁的女儿,就咱们花府一大家子知道真相,皇上想要守住这个秘密有多难?” 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确是对花府这一大家子不利,但花柔依也着实是冤枉了花如月,这事儿跟人家没关系! “老爷,花如月这是要置咱们于死地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老爷您别忘了,那花如月的真实身份……”白芷凤似有深意提醒。 “不到万不得已,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花景奕神形微怒,低声喝道。 “父亲,本宫倒觉得眼下已经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了,既然花如月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如果能证明花如月不是狄玉心的女儿,那她就没了狄国公府这座靠山,瑞王府也未必再有她容身之处!” 只要想到花如月的未来有可能会很惨,花柔依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 “话是这样说,可当初行事的时候……如今连我们自己都拿不出证据,又要怎么证明花如月是假的?”花景奕的质疑,算是默认了白芷凤的提议。 不得不承认,花如月的存在,已经让年迈的花景奕感受到了威胁,也不知道瑞王府的水土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硬是把一头小绵羊喂成了白眼狼! 第119章 绣在哪里好看?衣服里面 “这件事老爷放心,当年给狄玉心和翠莲接生的稳婆周妈还健在,而且你忘了,狄国公那一脉的子嗣是有体征的……那会儿老爷的半月弯刀插进狄玉心胸口时应该感觉到了……”眼见花景奕脸色骤黑,白芷凤不由的咳嗽两下。 “什么体征?”花柔依倒未听说。 “心脏偏右三指,但凡狄国公一脉皆有这样的体征,当年狄玉心在战场上被敌将刺中心脏,她想都没想,反手拔出胸口利箭刺回去,一举斩杀敌国大将,成就了巾帼女将的英明,如果不是这个体征,她能活!”白芷凤悻悻耸肩。 “只要能证明花如月没有这样的体征,再加上……”花柔依恍然开口。 “再加上周妈的证词,花如月的身世必将大白于天下!”白芷凤狰狞笑道。 “老夫还是觉得……”花景奕犹豫不决。 “这件事父亲不必插手,本宫自会安排,只是皇上那里?”花柔依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花景奕。 “皇上那里自有老夫周旋,狄国公府跟萧子祁未除,皇上应该不会对老夫下手,只不过,防患于未然,老夫自会给花府寻得退路。”花景奕皱眉,心中渐渐有了思量。 既然世人相信了萧子祁是萱儿的亲爹,那么想让世人相信萱儿的亲娘是神女宫宫主就便成很容易的事了。 于是这几日,花如月绞尽脑汁替萧子祁编造了一段旷世不羁的狗血爱情。 受了重伤的战神与带着面纱的神女邂逅在飘雪的暗夜,幕天席地的缱绻缠绵之后,神女不见了,战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回了军营,如果不是天妒红颜,神女在诞下小宫主之后撒手人寰,战神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外面对本小姐的想象力作何反应?”见裴彦卿走进门,花如月撩下手中绣针,狠吁口气。 “信以为真,眼下关于是神女为绵延神女宫千秋万代而专门找上战神,还是战神装可怜勾引神女的问题已经分成两派,争论的非常激烈。”裴彦卿走过来,远远瞄见花如月绣板上的图样,当即转身。 “过来给个建议,你说本小姐该把这凤凰绣到萱儿衣服的什么地方才最好?”花如月很傲娇的从绣板上取下她平生第一件得意之作。 “衣服里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但凡是女人绣出来的凤凰都不带是这样的,花如月你没见过吗? 听出裴彦卿的嫌弃,花如月冷眸叠好了手里的凤凰,扭头,“你干什么来了?” “哦……差点儿忘了正事,萧子祁说要搬回瑞王府。”裴彦卿恍然开口。 “是该搬回去了,小念萱的身份已经名正言顺,而且搬回瑞王府之后,很多事都会方便些。”就譬如进宫,从瑞王府到皇宫只须半刻钟的时间,从别苑过去再回来,半天时间就没了。 只是裴彦卿接下来的话让花如月不能淡定了。 “还有一件事,他入宫去接萧振廷了。” 无语,花如月陡然转身,双目瞠大,“裴彦卿。” “嗯?” “你把话一次性说完是不是能死?还有你分不出轻重么!”花如月忽的推开挡路的裴彦卿,大步朝苑门走过去。“来人,备车!” “喂,他辰时就走了,你现在飞都来不及……”裴彦卿似乎觉得花如月推的不过瘾,每句话都在找打。 小念萱的事尘埃落定,萧晟宇没占着半点便宜,如今萧晟宇只剩下宁王这一张王牌,不想啊不想,萧子祁居然顶风作案! 行至苑门,花如月突然止步,如裴彦卿所说,以她的速度,现在去怕是真来不及了。 “彦卿啊。”又是一声唤,花如月转回身看向追在她后面的裴彦卿。 多么亲昵的称呼,多么熟悉的眼神,充满了算计! “我不是跟你来的,我路过……” “你马上入宫,在萧晟宇面前发下毒誓,此番必能医好宁王,否则剁手。”花如月这话气的裴彦卿七窍生烟。 “我有那么贱么!”裴彦卿想当然不从。 “有你这句话萧晟宇才会顾忌,世人也不会怀疑,瑞王总不会因为报复而舍了兄弟一双手,你说是不是?”花如月语重心长的走过去。 “不一定吧!”裴彦卿干笑两声。 “那这毒誓就由萧子祁来发,神医好歹过去提醒他一声。”花如月表面上退而求其次,实则是递给裴彦卿一个点,如果这话传不到,那么,这黑锅自己铁定是要他来背的。 看着裴彦卿闪离而去的身影,花如月知道他听明白了。 虽是权宜之计,但也不失为拖延时间的好办法,如果萧子祁以命为誓,那么宁王万一在瑞王府出事,必是有心之人想借宁王的命铲除眼中钉!这有心之人不是萧晟宇还有哪个! “小姐,奴婢正要找您呢!外面狄国公府的李管家说要见您。”从外面回来的湘竹见花如月站在院中,不由的上前一步。 花如月闻声看向别苑门口时,正见一老者弯腰候在那里。 “找本小姐有事?”花如月对狄国公府这位李管家印象不深,但也知道是个忠仆。 “老奴叩见如月小姐……老奴……老奴这次贸然求见是为了雪桐小姐的事……”李管家开口时花如月方才恍然,竟然忘了那妞儿! “是外祖母让你来了?” “不是!是老奴自己偷偷来的,自雪桐小姐失踪,老太君一连几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老奴是觉得……眼下小郡主没事,如月小姐是不是能高抬贵手……”李管家倒是个爽快的,直抒来意。 “你怎么知道是本小姐抓了狄雪桐?”花如月挑眉, “倘若是别人,老太君早就将那人大卸八块了!”李管家的话让花如月颇受震动。是呵,以外祖母的脾气,自己的孙女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轮不着别人教训。 “你回去吧。”花如月转身,没再开口。李管家看不出花如月的意思,但也不敢太造次。 且待李管家离开,花如月吩咐湘竹回瑞王府收拾房间,自己则带着锦音去了无日客栈。鉴于无日客栈有人留守,所以狄雪桐还不至饿死,但也明显不如来时看着水灵。 第120章 花如月说,让你发毒誓 走进客栈后院的地窖,花如月命锦音放下铁链, “花粉是谁给表姐的?” “花如月……花如月你快把我放了……”被吊了三天的狄雪桐再也吼不出猛虎下山的霸气,气虚开口。 “我在问你话,说,还是不说?”不管那个站在暗处的人是谁,花如月都要把他揪出来,而现在,她唯一的线索就是狄雪桐。 “是凝秀……你还要问什么!快放了我!”花如月瞄了眼锦音,尔后走出地窖。 车轮吱嘎,在狄国公府的后门停下来,有人影从车厢里闪出,径自进了府宅。 主室房间的外厅,柳翠娥在看到自己宝贝孙女的时候,两眼泛红。 此刻,颓废趴在地上的狄雪桐发丝凌乱,面色蜡黄,左脸上那道血痕结了痂,仿佛一条阴黑的蜈蚣匐在上面,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这是受了怎样的折腾! “祖母……”狄雪桐抬头时柳翠娥已是大跨步走了过来,将自己的孙女扶起身抱在怀里。 一侧,花如月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这愧疚,也仅仅是出于让柳翠娥伤心,对狄雪桐,她半分也无。 “雪桐啊,你……来人!还不把大小姐扶回房里好好照顾!”柳翠娥忍住对狄雪桐嘘寒问暖的冲动,唤来下人。 “不要……祖母,是她!是她害孙女成这样的!祖母,你快替孙女杀了她!”狄雪桐哽咽着拉紧柳翠娥,眼珠子喷火似的瞪向花如月。 “不许胡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大小姐扶回去。”若换成别人,柳翠娥就算不杀也要出这口气,可对面站着的是她的外孙女,她有什么办法。 “祖母!好……你不杀,来人!把这个贱种给本小姐绑了,千刀万剐!”狄雪桐愤怒吼着,奈何体力不支,只能由着丫鬟把她硬扶出正厅。 “祖母!我恨你!你眼里只有这个贱种,没有雪桐了?你不喜欢雪桐不在乎我了!”狄雪桐嘴巴里吐出的那股幽怨调让花如月失望不已。 她是瞎的吗?她看不出外祖母差点儿流泪? 狄雪桐的叫嚣声渐渐消失,花如月这才走到柳翠娥面前,双膝跪地。 “如月不孝,让外祖母伤心了。” “不关你的事,是雪桐自己不争气,只是她还是个孩子,便是做了什么错事,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好吗?”柳翠娥上前扶起花如月,话里话外都有袒护的意思。 孩子?她若是孩子那我就是婴儿,我可比她还小五岁呢外祖母! “如月下手虽然重了些,但也是为了表姐好,如月是想表姐知道,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有靠山她固然可以嚣张,但若没有了靠山,她这样的脾气要如何自保?” 柳翠娥一时沉默。 “如月怕是连话,也说的重了……”花如月垂眸,再欲弯腰。 “没有,是外祖母糊涂了。”柳翠娥苦笑,花如月说的没错,自己终究老了,且等归西之后,又有谁肯收拾狄雪桐惹下的烂摊子! “表姐的贴身丫鬟好像叫凝秀吧?她人呢?”既然花粉来自凝秀,花如月自然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凝秀……你若不提老身都忘了还有这人。管家,凝秀呢?”柳翠娥转身问道。 “回老太君,老奴这几日也没见着那丫头……”府上出了这样大的事,谁还会在乎一个丫鬟的去留。 “没事,随便问问的。外祖母你先歇着,如月改日再来看你。”花如月装作无意转身,拜别了柳翠娥后离开狄国公府。 花如月离开后,柳翠娥脸色骤沉,唤来管家,“马上去查凝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花如月没明说,柳翠娥也能猜出一二,凝秀这丫鬟定有问题,自己的宝贝孙女许就是因为这丫鬟受的累! 金銮殿上,萧晟宇无心政事,满脑子想的皆是如何制萧子祁于死地,他这个好弟弟,先是勾引他的女人,这又抢了他的女儿!接下来呢?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他的皇位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周公公尖细的嗓音仿佛是在提醒众位朝臣,看到皇上脸色没有?无事最好,有事也别说呵! 眼见朝堂一阵沉默,周公公正要开口,却见金銮殿外走来一人。 “本王有事启奏!”众朝臣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谁,除了萧子祁,有谁敢在皇上面前不自称为臣。 龙椅上,萧晟宇顿时精神抖擞,仿佛斗战公鸡似的盯着萧子祁。 “何事?” “本王有意将宁王接出皇宫,由裴彦卿为其医治恶疾。”萧子祁这话说出来,萧晟宇顿觉心情舒爽,总算等到萧子祁这句话了! “朕知瑞王与神医裴彦卿交好,既是瑞王有这份兄弟之义,朕自当成全,准!” 不料这圣旨刚下,便有侍卫急步进来,“启禀皇上,有人闯……” “误会,误会,本神医是来面圣的!”侍卫话还没说完,着一身湛蓝色长袍的裴彦卿已然立于萧子祁身边。 丰神俊逸,倜傥风流,花如月在他身上下的玩意早被他解了,眼下的裴彦卿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嫡仙公子,他一出现,便惹的朝臣暗自唏嘘,得见神医真颜,他们也算是三生有幸。 “花如月说你得发毒誓!”裴彦卿刻意压低声音提醒。 萧子祁眉峰微挑。 “这位就是神医裴彦卿,为表诚意,裴神医愿意当着众朝臣的面发下毒誓,若不能医好宁王,一命抵一命!” 这么缺德的话,萧子祁竟然能说的理直气壮,毫无愧色!裴彦卿泪奔,一直以为花如月不是好人,现在看,萧子祁比她还坏!剁手吧,咱剁手好不好…… 裴彦卿无语之时,萧子祁继续开口,“若宁王在瑞王府内发生任何事,本王自会到金銮殿上负荆请罪,给众臣一个交代。” 龙椅上,萧晟宇的脸已经变幻了好几种颜色,青白黑紫,现在是红。 如此一来,萧振廷就算死在瑞王府,他也不好问罪了! 然则金口玉言,他怎能反悔! “退朝!”萧晟宇拂袖离开,众朝臣亦不敢久留,唯花景奕黑眸一闪,暗中舒气,萧子祁既有这样的保证,那么皇上便不会急于让自己的女儿对萧振廷下手。 第121章 公子,你真白 其实花景奕已经隐约感觉到皇上对花府暗藏的敌意,每件棘手的事萧晟宇都会拉着花府下水,这可不是好现象,后路的问题是该尽快了。 指尖轻叩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温寿殿的白玉方桌不堪重负的裂出一道缝隙,萧振廷静静聆听着千陌得到的消息,苍白的唇慢慢抿出冰冷的弧度。 “萧子祁这样情深意重,本王该怎么感谢他呢?” “主人,瑞王府您若不愿意去……” “去,一定要去。只不过计划有变,本王或许不能死的太早了。”萧振廷原是想借着自己的‘死’,令萧晟宇跟萧子祁针锋相对,只要他们打起来,皇室其余皇子自会跃跃欲试,介时同室操戈的场面会再现,这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戏码。 “还有一件事,今晨花如月将狄雪桐送回狄国公府,狄雪桐没受重伤,不过是脸被划了一道。”千陌继续道。 “在你眼里这或许算不上重伤,可狄雪桐未必这么想,告诉卫耀瑄,好生安抚狄雪桐,这个小丫头对我们还有用处。”萧振廷说话时站起身,掸了掸雪白衣服上微微褶皱的黑色腰带,起步欲走。 “主人去哪儿?”千陌狐疑问道。 “备些厚礼,本王总不好空着爪子登瑞王府的大门。”萧振廷应着声,脚步已然迈出了温寿殿。 鉴于前兵部侍郎孟朗连降三级,此空缺正巧被卫耀瑄顶替。这也是狄老太君的意思,此番为了将孙女留在自己身边,狄老太君也算尽心了。 相比其他几部,兵部的装潢,颜色厚重,处处透着威严,前堂例行公事,后堂设有武场,武将么,闲暇之余总会拿舞刀弄枪当作消遣。 此刻武场之上,卫耀瑄一身褐色外袍,手持方刃剑戟,先是一招横扫千军,反手一招绝地困龙,剑戟平摔在地,天青色理石被震的沉沉作响,尘土飞扬,霸气侧露。 黑色身影从房顶闪过,卫耀瑄陡然一震,单足踢飞剑戟,转身朝厢房走去,待卫耀瑄走进房间时,那剑戟从天而降,落在兵器架上。 “千陌,你怎么来了?”卫耀瑄难掩激动之情,连声音都带着欣喜。 “主人有命,让你对狄雪桐多加安抚,尽量博取她的信任,方便以后行事。” 千陌不是一眼便让人觉得如何惊艳的女子,但却十分耐看,即便那张脸不似狄雪桐莹白如玉,那双手不似狄雪桐修长细腻,可在卫耀瑄眼里,狄雪桐根本就不配跟她比。 “我知道了……你先坐,我给你倒水。”卫耀瑄羞于提起狄雪桐,轻描淡写应声。 “不必,我这便走。”千陌转身时卫耀瑄本能伸手拉住了千陌的手臂。 无语,千陌陡然回眸,却见卫耀瑄双手摊开。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请你喝杯茶,共事多年,你我之间好像很少有独处的时候。”卫耀瑄状似无辜的笑了笑,眼睛里却是乞求。 “我不渴。”千陌转身,并不打算卖卫耀瑄这个面子,离开主人太久,她不放心。 “当年若非你出手,我活不到现在,救命之恩,耀瑄一直思报……” “你不必如此,当年若非主人开口,我不会多管闲事。” 千陌明白卫耀瑄眼睛里的是什么,站在萧振廷背后,她的眼睛同样会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彩,所以她尽量避免跟卫耀瑄单独在一起,也不会做出任何让卫耀瑄误会的事。 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你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见千陌提气欲走,卫耀瑄莫名奇妙撇出这么一句话。 没有止步,千陌纵身消失。 你能默默无声的守着主人,我便能默默无声的守着你,千陌,其实你明白,我所有的坚持,只是因为你…… 自狄国公府出来,花如月没回别苑,而是到红馆转了一圈儿,红馆的盈余让花如月很满意,但若想支撑起庞大的军队,这些银两还远远不够,而四处打秋风什么的又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花如月便让桂姨暗地里关注丝绸,盐商和茶叶这些生意,最初的想法只是自给自足,只是连花如月都没想到,此时一念,却让她在未来许多年后拥有了自己的金银帝国。 想着小念萱很有可能已经搬进了瑞王府,花如月自红馆出来便着急回了王府。 可巧的是,花如月将将走到府门的时候,正碰上了提着‘厚礼’准备叩门的宁王萧振廷。 “这位公子,你……你真白。”站在萧振廷背后,花如月很想礼貌的问一声你找谁,可萧振廷偏偏在这个时候转身了,于是花如月失语了。 “是你啊!”看到花如月的时候,萧振廷平静无波的眸底一顺间流转出绚丽的光彩,有惊喜,有激动,又似感慨,又有遗憾,种种变换,花如月也是醉了。 “你认识我啊?”在花如月有限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本王……”萧振廷才想开口,便见有辆马车停下来,萧子祁与裴彦卿先后走下马车。 “花如月,本神医有话跟你说!”自金銮殿回来,裴彦卿一路都没跟萧子祁说话,此刻下了马车,裴彦卿也不管花如月愿不愿意,上前便将其拉到一旁。 “二皇兄!你怎么自己来了?子祁正想派人接你!”萧子祁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是花如月听得到的音量。 没来由的,花如月扭头看向萧振廷,果然病的都不成人样了! 偏生萧振廷的视线正迎过来,那双眼里又是花如月看不懂的情愫在不停变换。 原来你叫花如月,你竟然是花如月呵…… 渺如烟尘的声音只有萧振廷自己听得到,转回身,萧振廷浅淡一笑,“皇兄还不致弱到走都走不得了。” “二皇兄别在这儿站着,咱们入府!”萧子祁对萧振廷的感情是真的,他真的将萧振廷当哥哥一样敬爱,因为自小虚弱,萧振廷想当然成了众多皇子欺负的对象,每每这个时候,萧子祁总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揍人。 加之先皇对萧子祁的宠爱,所以不管萧子祁把其他皇子打成什么样,先皇总会睁只眼闭之眼。 第122章 我觉得,生无可恋了 起初萧振廷是感激的,可感激感激着就反感了,直到最后甚至是厌恶,他讨厌萧子祁把他挡在背后,讨厌活在萧子祁的背影里,就算看不到,可他却能感受到父皇的失望,还有那些皇子的鄙夷和轻蔑! 可他不能说出来,人家好心帮你,你别不识抬举! 于是大恩成仇,若说众多皇子里萧振廷最恨谁,咱们这位瑞王爷,首当其冲! 拐角处,裴彦卿将金銮殿的事原原本本的重复给了花如月。 “孺子可教。”花如月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花如月,本神医觉得生无可恋了。”裴彦卿痛苦摇头,摆出一副马上就想死的表情给人看。 “除了北郊别苑和竹林里那座小筑之外,你还有别的家财和厚宅吗?”花如月端正神色,肃然问道。 “花如月!” 裴彦卿终于明白自己在花如月和萧子祁眼中有多渺小,生也好死也罢,好像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自己劳心劳力,换来的就是这样无情的结果咩! “开玩笑的,只要不是你自己想死,这世上敢动你一根汗毛的人,本小姐就算追杀千里,也决不会放过。” 花如月知道裴彦卿别扭什么,感激的话不必挂在嘴上,心里记得就好。 “那你们在发毒誓的时候,表达的可不是这样的中心思想!”见花如月转身,裴彦卿悻悻跟在身后。 “发誓能当真的话,这世上的人就都死绝了,誓言么,说说着也就逝了……”如果违背誓言的人都会得到报应,那么萧晟宇为什么还能活的那么舒坦? 所有的幽怨和愤懑的情绪一挥而散,裴彦卿心里一暖,顿时觉得阳光明媚了许多。 “当然,如果神医一心求死,如月可以成全,下个月开始,如月不会再给神医大人‘金羽’的解药了……” 深夜的狄国公府传来‘啪’的声响,铜镜的碎片溅起来,擦伤了卫耀瑄的手腕,只是被他端在手里的托盘却还是稳稳的落到了桌子上。 “看什么看,不许看!把这些东西拿走,本小姐不吃!”狄雪桐疯了一样起身,将桌布撕下来,托盘里的饭菜洒落一地,整碗的银耳粥倒浇在卫耀瑄身上,他却没有半点脾气。 “如果摔东西能让你舒服一些的话,我再去拿。”卫耀瑄的声音平静如一滩死水。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你够狠够厉害,花如月她敢这么对我!都是你不争气,我才会被她欺负!看看这张脸?你看看!”找不到发泄的人,狄雪桐猛的上前扯过卫耀瑄,便是一通大骂。 “没错,是为夫让你受苦了。”卫耀瑄由着狄雪桐将他拽回来,由着她骂。 “你就知道说这些!那你帮我报仇啊!帮我杀了花如月,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去啊—”狄雪桐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个没完。 “为夫正有此意,老太君认花如月是外孙女,可为夫却只认你是我的妻子,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为夫自该给你出头!雪桐,为夫现在或者没有能力做到,但这个仇我记在心里了!” 狄雪桐猛的抬头,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了,他的夫君,何时有了这样的斗志? “你……” “为夫可以发誓,不管用多少时间,不过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会放过花如月。”卫耀瑄慢慢抬手握紧了狄雪桐的肩膀,言之凿凿。 “这……这可是你说的!”狄雪桐最厌恶卫耀瑄的地方就是不思进取,起初狄雪桐怒其不争,到最后她发现这男人是真没有雄心壮志的时候,干脆破罐子破摔。 眼下卫耀瑄说了这样的话,狄雪桐心里还是有小小欣慰的。 “是为夫说的,你脸上的伤疤为夫也一定找最好的大夫帮你医好。”卫耀瑄坚定开口,目光灼灼。 “算你有良心……比祖母强多了,看着我伤成这样祖母也不知道替我教训花如月,连看也不来看我!”只要想到祖母对花如月的态度,狄雪桐便觉胸口一团气鼓在那儿,怎么都咽不下去。 柳翠娥怎么不想来看她,是卫耀瑄把柳翠娥劝在门外,理由千万,目的却是离间这对祖孙的关系。 喧嚣了一整天的皇城终于安静下来,瑞王府三主归位,府中上下皆是一片喜气洋洋,此情此景难免让老管家李儒挥出老泪,甚是欣慰。 翌日清晨刚用罢早膳,裴彦卿便被萧子祁拉进萧振廷的房间,花如月一并跟了过来,不为别的,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能把凡世的人变成地狱的鬼,更要命的是,这鬼还能常留凡尘。 这不吓唬人么!好吧,花如月对萧振廷没有别的印象,就仨字儿,白无常! 房间里的香熏让裴彦卿没来由的皱眉,这不是普通味道。 “皇兄,这是裴彦卿,本王叫他过来给你诊脉的。”见萧振廷站起身,萧子祁登时推开裴彦卿,上前扶着萧振廷坐下,“皇兄不必起身,他就是个看病的。” 身后,裴彦卿额头黑线一根一根浮起,我有那么不值钱么! “本王听过裴神医的大名,能得裴神医诊脉,振廷三生有幸。”果然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看人家宁王多有礼貌! “这位一定是瑞王妃了?”花如月进门时,萧振廷再度起身,这次萧子祁便是想拉他坐下,也被他阻止了。 “如月拜见宁王。”既然进来,自然要打声招呼。 “花如月……狄将军的女儿……瑞王妃坐。”萧振廷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手指的方向正是自己旁边,其实萧子祁瞄那个位置好久了。 “谢宁王。”花如月微微颌首以示恭敬,尔后不得已坐到萧振廷身边,其实她是不想的,有些东西远观尚且吓人,近瞧那就更惊悚了。 看着萧振廷伸出去的手腕,花如月不由噎喉,无法形容的白,就像是被冻在冰里的白肉,连血脉都跟着白了。 裴彦卿将手搭在萧振廷脉搏上面,静静感受,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裴彦卿松手,萧子祁急不可待看过去。 “怎么样?” “很好。”裴彦卿微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第123章 我很忙啊大哥 花如月知道裴彦卿心里的话绝对不会是很好,于是起身,“那就先这样,我们就别打扰宁王休息了吧?” 裴彦卿跟着站起来,萧子祁却舍不得走。 “如果瑞王妃不是很忙的话,不知能否陪本王喝杯茶,本王对这瑞王府还不甚了解……”萧振廷这话惊的花如月一身冷汗。 我很忙啊大哥! “也……也好。”无奈之下,萧子祁只得跟裴彦卿离开房间,花如月委曲求全的坐了下来,对于病入膏肓随时可能挂掉的人,花如月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萧振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花如月,只是花如月迎过去时,却又觉得萧振廷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好像是想透过自己看到别的什么。 “宁王想知道瑞王府什么事?”作为主人,花如月觉得自己应该主动。 “本王很小的时候经常偷偷出宫,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正被一群乞丐欺负,本王想救她,可本王的身体自小就不好,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你猜本王是怎么救她的?”萧振廷这问题问的花如月措手不及。 “不太好猜?”花如月其实想说你是拉着那小女孩儿一起逃的吧,可‘逃’这个字用在堂堂王爷身上似乎不妥。 其实花如月觉得自己猜不出来很正常,可萧振廷脸上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本王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扔给那些乞丐了,本王告诉那些乞丐,从今天开始,那小姑娘就是本王的人,你们谁若再欺负她就得不着银子!”萧振廷的声音有了起伏,看向花如月的眼神越发怪异。 “宁王智慧!”欲壑难填,你千万别缺银子,否则那小姑娘一准儿被人打死! 果然! “后来本王走了,走的很突然,连跟那小姑娘道别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本王一直担心那个小姑娘的境遇……” “宁王是想拜托如月去查那小姑娘的下落?”花如月私以为下面的事儿不归她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姑娘怕都转世投胎好几年了。 淡白色的眼波流转出无法言喻的悲伤,萧振廷慢慢收回视线,不再作声。 “还是宁王想如月帮你找出那些乞丐?”逝者已矣,还是可以找生者报仇的,小姑娘虽然死了,但那些乞丐绝逼不能放过。 没有回应,萧振廷沉默起身,连招呼都没打的进了内室,独留花如月在桌边挥汗如雨,这什么情况! 凝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府上别的丫鬟她又看不顺眼,无奈之下狄雪桐只得独自带着面纱出了府门,原本柳翠娥得着消息有让下人跟着,可狄雪桐正在气头儿上,自是不会领祖母这个情,绕来绕去便把人给甩掉了。 拐角的巷子里,狄雪桐看到了熟人,见那人扭头看过来,狄雪桐咻的纵身上了房顶。 “周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原本听到些动静的花柔依转身回来,肃然看向站在自己对面,年过五旬,头发却已发白的老妇。 “是真的!皇后娘娘,你要相信老奴的话,花如月不是狄国公府的外孙女,花晴萱才是!当年都怪老奴一时贪了三夫人的钱财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如今大小姐死了,晴萱小小姐也死了,老奴说什么都不会让她们含冤九泉!” 周妈,曾是狄府柳翠娥身边的丫鬟,狄玉心出嫁时便当作陪嫁入了花府,伺候至狄玉心离逝后得花景奕的恩准,回了老家。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大姐已经死了,二姐也嫁到了瑞王府,就算你把真相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算了!这里有一千两银票,本宫便当没见过你,你回去吧!”花柔依自袖内取出银票塞进周妈手里,转身要走。 “皇后娘娘!老奴不要钱,老奴只想求一个公道!晴萱小姐是死了……可花如月还活着!老奴不想老太君蒙在鼓里再对花如月百般纵容,她不配得到老太君的关爱!”花柔依身后,周妈扑通跪到地上,声声泣泪。 花柔依止步,回眸 “你若真有心,大可去找狄老太君,为何要约本宫到这里来?” “老奴不敢去见老太君,也……也无颜再见老太君……”周妈痛哭在地。 “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本宫不想节外生枝,你走吧!”花柔依漠然应声,忽听屋顶有瓦片松动的声响,“谁?” 过了半晌,屋顶再没动静时,花柔依方才命暗处潜伏的护院上去探查,知狄雪桐已走,花柔依转回身走到周妈身边,伸手将这个不该是白发苍苍的年纪,却满头白发的老妇扶起来。 “做的很好。”花柔依赞许道。 “老奴不明白,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皇后娘娘为什么还要……还要旧事重提?”周妈艰难开口,不敢抬头看花柔依的眼睛。 “这不好吗?你不是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眼下本宫给你机会把当年的事说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不是你一直想的么,而且,本宫也没让你白做事。”花柔依瞄了眼周妈手里攥着的银票。 “老奴明白,老奴感激皇后娘娘能给老奴这个机会……只是……只是……” “你放心,你那私生子的仕途在当朝宰相的照拂下错不了的。”花柔依的话算是承诺,但也不失为警告。 “多谢皇后娘娘……”周妈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一如当年,她只能接受。 “去吧,有人等你呢!”花柔依瞄了眼深巷的尽头,唇角微勾。 黑暗的角落里,狄雪桐双手捂着胸口,刚刚听到的一切太过震撼,她尚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周妈说什么?花如月不是狄玉心的女儿,花晴萱才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花如月不过是庶出的贱种,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贱种! 可恨她一个贱种居然得了祖母这么多年的关爱!敢在自己面前撒野,还伤了自己的脸! “关乎花府的声誉,不能让周妈把当年的事说出去。”阴柔的声音传过来,狄雪桐刻意朝暗处隐了隐身子,下一秒,花柔依已然从深巷里走出来。 “是!”有黑影闪离,狄雪桐脑子里瞬间有了想法。 第124章 花如月,你翅膀硬了啊 只待花柔依上轿离开没多久,周妈随后跟出来,暗处,狄雪桐分明看到那抹黑影在周妈身后拔出利剑,不由分说,狄雪桐忽的现身一脚踹开黑影,尔后拽起周妈纵身而去。 夜里,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狄雪桐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卫耀瑄,而这件事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萧振廷的耳朵里。 身为第一暗卫,千陌的武功绝对在锦音跟‘雁魂’之上,所以她在瑞王府呆的毫无障碍。 “卫耀瑄已经证实,当年替狄玉心接生的周妈就在狄国公府,他想问主人的意思是?”千陌恭敬道。 “花如月竟然忘了本王……当年的恩情,你说本王是不是该给她一点儿教训?”葱白指尖捏紧了手里的白玉夜光杯,清幽的眸子泛起寒意涔涔。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小女孩儿崇拜和感激的目光,第一次,他成了别人眼中的英雄,原来被依赖的感觉那么好! 可是花如月,你翅膀硬了啊!你忘了你的英雄,你忘了只有依赖本王你才能过的更好! 好吧,你忘了没关系,本王会让你记起来! “主人,她或许不是当年那个女孩……”看着萧振廷眼中的在意,千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孩儿早就死了,她也是一直这样希望。 “是她!本王一眼就认出她了,左耳垂那颗红痣,还有那双眼睛,本王不会认错!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夜光杯中的烈酒溅洒出来,萧振廷却浑然不觉。 “自狄玉心死后,花如月在花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加之她隐忍的性子,可以说是受尽折辱,但后来……” “本王不需要知道后来!你告诉卫耀瑄,想办法让狄雪桐在狄国公府给花如月设一桌鸿门宴,之后……”萧振廷慢慢摇晃起手里的夜光杯,凤眸微眯。 如果一无所有可以让你重新依赖我,那么,我不介意让你重新,一无所有。 房间里,花如月心情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绣好的‘凤凰’脱了线,花如月边将那些绣线缠成团,边听着锦音的禀报。 大概意思便是花柔依设计了狄雪桐,让她将一个妇人虏回狄国公府。 “你说那个妇人会是谁?” 彼时在狄国公府听管家说凝秀好几日没露面的时候,花如月便猜到这丫鬟十有八九被灭了口,所以她特别安排人不分昼夜的守在狄国公府外面,专盯狄雪桐! 眼下算是有了成效。 “跟的人不敢靠近。”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花柔依找狄雪桐来对付本小姐,你说她们两个谁是猪?”花如月冷哼着缠着手里线团。 跟花柔依的账她早晚都会算,而这段时间的沉寂也不是花如月有女万事足,只是暗地里藏着那么个大人物,她怕自己稍有差池便会掉进别人的陷阱。 “都是。”锦音言简意赅道。 房门响起,萧子祁一身疲惫的从外面走进来,锦音识相闪离。 “南域主帅营中一夜之间突然多出三十万两黄金,是不是你干的?”萧子祁劈头盖脸这么问,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算是吧。”花如月手里的动作稍稍停顿,便又继续缠起来。 “什么叫算是?”萧子祁不以为然。 “那些钱虽然不是本小姐亲手搬进军营的,但却是本小姐亲口吩咐的,怎么?王爷不想要啊?那行,本小姐就这让人搬回来,锦……” “本王早晚会还你。” 萧子祁不能不要,冯将军半月前来了密函,流火国有一批新的武器急于出手,冯将军舍老脸跟流火国搞了搞关系,人家答应,只要三十万两黄金,这批武器就不公开叫价,直接押到南域。 “嗯,那你可一定要还本小姐。”花如月点头时又似想到什么,“那你什么时候还?” “本王……本王以为你会说不用还的……”以萧子祁对花如月的认知,她一向很大方。只想到这一层的萧子祁没再往下想,至少现在,他还没意识到,其实他眼前的花如月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唯独对他,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看着萧子祁那一脸的惊讶,花如月乐了。 “如月是做了什么事,让王爷对我误会成这样了?” 听出花如月的意思,萧子祁面露窘色,他不是矫情的人,可他真没有。 “忽然有些口渴。”花如月端了端身子,撩下手中线团,很有深意的看了萧子祁一眼。 这一眼可难坏了萧子祁,你渴就喝呗,看我做什么?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是想让我给你倒呢,还是我给你倒呢? 好吧,我给你倒!谁让我欠你钱! 萧子祁犹豫再三,最终起身绕到花如月身边,恭恭敬敬倒了杯水给花如月,且亲自递到她手里。 “三十万两一杯的水,味道就是不一样。”花如月撩下茶杯,继续拿起线团,话说的云淡风轻。 “这水值……你不要本王还你钱了?”萧子祁惊讶抬头时,顿时看到花如月头顶绽放出光环! 没有开口,花如月默认了,怎么可能让你还?我欠你的都还没还完…… “那你还要不要再喝一杯?”萧子祁说完这句话后,花如月后脑滴出大滴冷汗,太贵,不敢喝! 翌日,花如月还没起身便接到了湘竹递进来的请柬,上面的落款是外祖母的笔迹,对此花如月很怀疑,外祖母何时跟她这样客套了? “请柬谁送来的?”想到昨天的事,花如月有理由相信这请柬或许是假的。 “是狄国公府的李管家。”湘竹据实道。 那该是真的了,花如月点了点头。 “小姐,您去吗?”见自家小姐起身,湘竹走过去收拾被褥。 “上面写外祖母设家宴,我若是家人,便该去,只是……”花如月拿着请柬坐到铜镜前,眉心微蹙,“这上面有提到萧子祁……” “姑爷可不能去,他上次打碎了老太君的翡翠玉镯,这要是去了,铁定要出大事的!”湘竹煞有介事开口。 第125章 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他就……一定得去了。”严格来说,上次的事外祖母并不知情,如今事情过去了,于情于理,萧子祁都该登门道歉。 狄国公府的家宴设在酉时,花如月差不多申时才说服萧子祁与她同行,并非萧子祁不敢直面自己的错误,只是道歉这种事,真是很难开口。 因为瑞王府里有裴彦卿坐阵,再加上锦音和‘雁魂’,花如月走的非常安心。 只不过这种安心的情绪在花如月看到自己的外祖母柳翠娥时,彻底溃散了。 “如月?你怎么来了?”厅堂之上,当花如月挽着萧子祁的手走进厅门时,柳翠娥非常的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花如月,“可能要出事。” 花如月用细弱蚊呐的声音提醒萧子祁,再想开口时,狄雪桐走了过来。 “既然来了,坐吧!”狄雪桐的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憎恨和嫌恶,声音也充满着敌意。 “来人,快加两副筷子!如月……还有瑞王爷,过来坐!”柳翠娥满目慈祥的朝花如月招手,如果不是狄雪桐这两日还跟她别扭着,柳翠娥原是想走一趟瑞王府去瞧瞧萱儿。 而对于萧子祁那日的不逊,柳翠娥并未放在心上。 “外祖母,这是您的请柬,如月跟王爷还算来的及时吧?”花如月拿出请柬的时候,分明看到柳翠娥动作一怔。 “请柬是本小姐仿照祖母笔迹写的,让你们两个过来的人不是祖母,是本小姐!”没等柳翠娥追问,狄雪桐已经和盘托出了,只是她这语气,听的人很不舒服。 “雪桐,你又要干什么?”柳翠娥愠怒看向自己的孙女,心里有些失望。 “不是孙女要干什么,是她花如月要干什么!花如月,你顶着狄国公府外孙女的名号作威作福了二十年!今天本小姐就要把你打回原形!” 所谓的家宴是假的,可即便没有族中长老,狄雪桐还是难掩脸上的兴奋,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在柳翠娥面前揭开花如月的低等卑劣的出身。 狄雪桐开口的刹那,花如月便明白了花柔依这次亮出的王牌,只是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在她的母亲做了那么龌龊的事后,还舔着脸把这件事公之于世! “雪桐,你若不吃可以回去!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柳翠娥缓慢起身,厉声喝斥。 “把人带上来!”箭在弦上,狄雪桐哪有不发之理。 于是众人瞩目下,周妈被护院押到了正厅。 “祖母,周妈您还记得吧?”狄雪桐的胸有成竹表现到脸上就是洋洋得意,那副模样莫说花如月,萧子祁看了都想赏她掌嘴。 “周妈……你是周妈?”柳翠娥白眉一皱,定睛看着跪在厅上的老妇,惊讶质疑。 “老奴正是……老奴给老太君磕头了……”主仆一场,周妈再见旧主,老泪纵横。 “你当然要磕头,祖母对你那么好,可你干了什么!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自己说!”狄雪桐尖锐的声音高亢嘹亮,扭头看向花如月时,尽是鄙夷。 懒理狄雪桐,花如月漠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妈,冰郁的眸子闪烁出深沉的寒意,便是站在她身边的萧子祁都隐隐感觉到花如月身上幽冷的气息,不由侧目。 “老太君,老奴错了,老奴不该一时贪财收了花府三房姨娘的银子,硬是把她的女儿跟大小姐的女儿对换……老奴对不起你……”周妈真心忏悔。 “你说什么?”柳翠娥浑身一震,拄权杖离开桌边,一步步走到周妈面前。 “当年大小姐在花府,与那花府三房姨娘翠莲同时怀孕,翠莲怕自己女儿生下来是庶出会被人瞧不起,便偷偷找到老奴,给了老奴一千两银子……老奴一时鬼迷心窍,就……现在的花如月不是大小姐的女儿!大小姐的女儿是前皇后花晴萱!” 因为不是谎言,周妈说的言之凿凿,因为发自内心的愧疚,周妈也是声泪俱下。 “祖母,你听到了!这个花如月跟咱们狄国公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不过是庶出的贱种,枉你那么……” ‘啪—’脆亮的声音震的整个正厅鸦雀无声,狄雪桐捂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柳翠娥,眼泪唰的就涌出来了,自有记忆以来,这是祖母第一次打她! 可是她做错什么了! “祖母!” “别叫老身祖母!雪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如月,甚至借老身的手毒害才几个月大的萱儿,老身没说你,可老身心里痛!原以为你能反省,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大胆到编排起如月的身世!来人,把周妈拖出去杖毙!” 花如月明白柳翠娥的举动是在为自己挽回颜面,又或者柳翠娥多少能了解自己睚眦必报的个性,这么做或许也有保护狄雪桐的意思。 “老太君,老奴没说谎!你看看她,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花如月哪一点像大小姐!她胆小,懦弱,小时候……小时候她见着生人就会朝屋里躲,一只猫叫都能把她吓哭!她跟她那个丫鬟命的贱母一样……” 奴大欺主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当着老子的面骂娘,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袖手旁观了! “岂有此理!”花如月身边,萧子祁勃然大怒,正要冲过去时却被花如月拦下。 “周妈,你说的很好,真的,非常好。”花如月踩着充满戾气的步子,面带笑容的走过去,尔后扯起周妈的衣领,一点点的将周妈从地上拽起来。 周妈起初还瞪着眼,仿佛是要证明什么,可四目相对的时候,周妈眼里所有的凶狠顺间溃败的一塌糊涂。 难以形容那双黑瞳里涌动的流光,分明耀眼,却又充溢着凛然的杀气跟狠意。 脚尖离地,周妈的身体被花如月提到了半空, “母亲诞下如月便重疾缠身,如月自小可都是由周妈你带着的,若小时候如月在性格上出现偏差,那么周妈你,难辞其咎!” “你……”周妈惊讶看着眼前的花如月,这跟她印象中的反差也太大了! “再者,三姨娘的出身不重要,至少她到死时都还是你的主子!你,怎么敢肆无忌惮的出言不逊!你说你该不该死!” 被换的事生母不知,养母不识,就算知道真相的一刻,花如月也不觉得委屈,这些年,翠莲何尝不是在用生命护着她这个女儿! 第126章 不委屈,却不能不恨 可不委屈却不代表不恨!那些将她与自己两个母亲玩弄于鼓掌里的人,最终也必将成为她掌心的玩物! 周妈的身体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身子重重摔到地上时吐了口血。 “花如月,你想杀人灭口不成!祖母,如果你不相信周妈的话,还有一个办法!狄氏一族的子嗣心脏皆偏右三指,你把刀刺进去,刺中心脏若她花如月死了,那她就不是狄玉心的女儿!不是你的外孙女!”狄雪桐顾不得脸颊的痛,登时跑过去挡在周妈面前,说出的话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来人!把小姐拉回房里!至于这恶奴,老身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柳翠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孙女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不愿纠缠,柳翠娥一声令下,便有护院从外面跑进来! “祖母,这是真的!你被花如月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外孙女—”任狄雪桐如何叫嚣,最终还是被人硬生拽走,周妈随后被拖出正厅,跟着出去的,还有李管家。 厅内终于清净了,柳翠娥转身看向花如月时,便见花如月温婉浅笑。 “是老身太纵容雪桐,才会让你受了委屈……”柳翠娥歉疚着走过来,伸手抚过花如月的脸颊。 “如月不觉得委屈。”花如月笑若春花,恬静自然却让柳翠娥心里震撼,这样的花如月,几个狄雪桐比得了! 家宴不欢而散,花如月与萧子祁离开狄国公府后,柳翠娥当即离开正厅朝后宅走过去,在拱门处碰到了李管家,“人呢?” “老太君放心,老奴命他们把周妈关进地窖了。”李管家据实道。 就在柳翠娥欲去往地窖时,有丫鬟突然跑过来,“老太君,不好了,如月小姐自杀了……” 深夜的巷子静悄悄的,唯听得马蹄哒哒。 车厢里,萧子祁不时抬眼看向花如月,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若下不去手,本王替你教训狄雪桐!” “王爷还愿意帮如月?我有可能不是堂堂狄国公府的外孙女呢!”花如月抬眸,哑然一笑。 “说什么呢!在本王心里,莲夫人比狄玉心更值得本王尊敬!”萧子祁坚定应声。 是了,爱屋及乌呵! 花如月漫不经心的掀起轿帘,脑子里突然闪出什么,当下开口唤住马车。 “你干什么去?”见花如月起身下了轿子,萧子祁亦想跟出去。 “如月回去一趟,王爷先回府吧,莫让小念萱等急了!” 花如月忽然想到周妈不能死!她既与花柔依有牵扯,那么当年白芷凤跟花景奕毒杀母亲的事她或许知情! 见花如月奔回狄国公府的方向,萧子祁犹豫后没有跟回去,一来柳翠娥对花如月的态度很明确,再者他也是急着回去看自己的女儿。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萧子祁这一念之差,又引出多少爱恨情仇。 月色下的花如月将将止步于狄国公府便觉后颈一凉,没有转身的机会,她已经被身后手刀砍晕了过去…… 南郊荒废的破庙里,烛火如豆。 黑发白衣的萧振廷静静站在草垫旁边,看着躺在上面的花如月,叹了口气。 “看到本王,你没有第一眼认出来,是你错。忘记本王的恩惠,翅膀硬了却不思报恩,又是你错。”萧振廷慢慢俯身,半蹲在花如月身边,“而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逃离本王的羽翼,本王说过的,只要有我,便有你。” 可现在没有本王在你身边,你还活的这么滋润,本王不舒服啊! “主人,卫耀瑄那边来了消息,一切尽在掌握。”千陌扫过沉睡中的花如月,转眸看向萧振廷。 “好。”萧振廷看着花如月,眼波中无意流转出类似温柔的光芒,看的千陌心中一颤,“你留下,本王容不得她有任何闪失。” 千陌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便她想跟在萧振廷身边,比起花如月,她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闪失,不因为她是暗卫,因为…… 这一夜于花如月而言,过的格外安静,可皇城里却已经闹翻了天…… 翌日清晨,直到阳光射到脸上,花如月方才有了动静,睁开眼,看着露天的破庙,花如月一向冷静的心开始出现裂缝。 “这是……哪里?”兀自惊讶了一阵,花如月起身环视四周,即便在庙里,庙外的风景也是一览无余。 辨认方向之后,花如月片刻不敢耽搁,纵身回了皇城,昨晚的事历历在目,自己被偷袭尔后被扔到了这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果然不是! 回到瑞王府的花如月气儿还没喘匀,便被一帮衙役围在院里。 “瑞王妃,既然您回来了,那就请您跟下官走一趟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史孙州。 “发生什么事了?”花如月蹙眉,狐疑看向站在孙州旁边的萧子祁,眼前这阵仗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昨晚狄雪桐到衙门报官,说是你毒杀了狄老太君……”萧子祁面色凝重,看着花如月的眼中充满了无奈。 他派出‘雁魂’,加之锦音和裴彦卿,就是想提前一步找到花如月,免于现在的场面,可还是迟了。 心,陡然一痛,花如月大步走过去,美眸如霜,“你说外祖母出事了?” “那个……狄老太君虽然没死,但却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御医们皆束手无策,怕是……”孙州摇头,凄凄然道。 “岂有此理!”花如月陡然转身,却被两侧衙役拦下,“你们大胆!” “这是皇上的旨意,瑞王妃别让下官难办……”孙州尴尬走过去。 “如月,你现在去根本看不到柳翠娥,眼下朝中那些曾跟柳翠娥出生入死的武将皆守在狄国公府外面,若是见着你,肯定要拼命。你……不是狄玉心亲生女儿这件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最重要的是,昨晚你去哪儿了?” 如果事发之时花如月能第一时间站出来,那么一切都还有可辩的余地,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萧子祁不在乎什么狗屁圣旨,违背圣旨的事儿他做的还少么!但众怒难犯,他若执意将花如月留在府里,那些武将又岂会善罢甘休。 “昨晚……王爷!”花如月一反常态转身,忽的上前抱住萧子祁,状似不舍,却是在他耳边小声低语,“帮我把外祖母偷出来!” 能让萧子祁妥协,说明事情已经到了非常棘手的时候,可她能说什么?老娘昨晚在南郊破庙赏风景来着? 第127章 人家嚎一通,你却没死成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怀疑,还能指望谁信! 无疑,她又掉进那个人的陷阱里了,先是自己的女儿,后是自己的外祖母,够狠的!花如月表示不管你是谁,且洗洗等着,老娘早晚炒你下油锅! “慢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瑞王妃,需要本王做什么吗?”一身羸弱的萧振廷在丫鬟的搀扶下,很吃力的走出来,阳光下,那张俊逸的容颜几乎透明。 “皇兄怎么出来了?”萧子祁担心看过去,萧振廷的视线却没有因此而从花如月的身上移开。 “宁王的好意如月心领了,但不必。”花如月感激般朝萧振廷点点头,可其实她想说,你好好活着就算是帮我大忙了,真的! 看着花如月的背影,萧振廷苍白薄唇微不可见的勾了一勾,好啊!死鸭子嘴硬是不是,本王倒要看看这个劫你怎么熬过去! 走出瑞王府的时候花如月看到了锦音,随之给了她一个否定的信号,便转身跟着衙役回了刑部。 因为周妈的存在和狄雪桐的证词,花如月杀柳翠娥的动机简直不能再明显,她是怕柳翠娥亲口否定她的身份,所以先下手为强,没有柳翠娥开口,谁的质疑都不作数。 而那些武将对这样的解释毫不质疑,且联名上书要求将花如月斩首示众! 这样的局面是萧晟宇乐于看到的,柳翠娥马上就要咽气了,朝中武将净天儿在他耳边吵着要杀瑞王妃,但圣旨却迟迟没下。 御书房内,周公公又将几本要求斩杀花如月的奏折递到萧晟宇手里。 “恕老奴直言,既是民心所向,皇上何不……还是皇上怕龙血之事……” “萧子祁既然已经在朝臣面前证明那女婴是他的女儿,这件事就再无可能更改!”萧晟宇翻看着手里的奏折,似不经意的瞄了眼周公公,“你想想,狄老太君中的毒,那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剧毒,花如月一个闺中弱女子怎么可能弄得到……” “裴彦卿!”周公公恍然。 “所以说武将就是武将,脑子都不会转弯儿!”萧晟宇冷笑着合起奏折,“知道怎么做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狄国公府的老太君柳翠娥,刚刚断了气! 这个消息无疑给萧晟宇的计划加上了锦上添花的一笔! 深夜的狄国公府哀嚎声一片,护院家丁哭作一团,那些曾与柳翠娥一同上过战场的武将们悲愤而来,痛心哀悼,一个时代的神话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陨落,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现实。 房间里,狄雪桐凶狠揪起卫耀瑄的衣领,充血的眼珠儿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给我的是什么毒药?你说没问题的!为什么祖母她现在死了?你说啊!”狄雪桐吼的撕心裂肺,眼泪狂飙。 “落雁沙,果然是一代枭雄,我从没见到哪个人中了落雁沙的毒还能硬撑过两天两夜才咽气,柳翠娥是个奇迹。”卫耀瑄漠然开口,眸色无波无澜。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祖母!是谁给你的胆……”狄雪桐话音未落便被卫耀瑄无情推到地上。 俯下身,卫耀瑄黝黑的眸里迸射异彩,“我的大小姐,毒是你下的,是你亲手把毒药塞进柳翠娥的嘴里,你忘记了?”看着狄雪桐悔恨交加的表情,卫耀瑄脸上露出狰狞的诡笑。 “不是……我不知道那是毒药,你告诉我那东西只会让人昏睡不醒,你没说会死啊!”狄雪桐猛的抬起头,渴望从卫耀瑄脸上看到希望。 “你傻了!她要是不死,我们如何能坐实花如月的罪名,她要是不死,很快就会查出给她下毒的人其实是你……” “可你告诉我只要花如月判了死刑,介时剖开花如月的心脏证明她不是狄玉心的女儿,就算祖母醒过来也不会怪我……你是这么说的!” 若非信了卫耀瑄,她也不会以自杀为由引柳翠娥到她的房间,下了不会当即发作的迷药,又让丫鬟诓柳翠娥花如月在后门等她,让她一个人去! 且待柳翠娥到后门时迷药发作,狄雪桐亲手将卫耀瑄给她的毒药塞进自己祖母的嘴里!接下来,她便报了官…… “我说你就信?狄雪桐,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我的话呢?”卫耀瑄冷笑着起身,冰冷的视线没有一丝温度。 “你害我……卫耀瑄是你害我!我要告你……我要到衙门告你!”狄雪桐恍然起身,抹泪冲向房门。 “你去!你最好跟全天下人说这事儿不是花如月干的,是你狄雪桐错信了我,才会亲手把自己的祖母毒死!你快去,我绝不拦你!”卫耀瑄悠然站在那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混蛋……卫耀瑄你找死—”狄雪桐止步于房门,转身时疯了一样冲向卫耀瑄,却被他一脚踹到地上。 “狄雪桐,你最好给我守口如瓶的演下去,但凡有半点差池,倒霉的可不是我!”卫耀瑄嫌恶瞄了眼地上因为疼痛而蜷缩成团的狄雪桐,摔门而去。 绝顶的悔恨和悲伤涌至心头,狄雪桐紧捂着小腹,呜咽哭泣,悔不当初。 白色的引魂幡被夜风刮的凌乱飞舞,悲凉的气氛充斥在整个狄国公府的上空,铅云掩月,夜色迷蒙,众人恸哭之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句。 “狄老太君的尸体不见了—” 随着这声呐喊,整个狄国公府乱作一团…… 阴暗潮湿的天牢,到处可见流窜作案的老鼠,刑讯室里不时传来阵阵哀嚎,杀猪一般,叫的人心里发慌,可就是这么个冷酷无情的地方,也并非没有净土。 鉴于当日救命之恩,孙州尽可能给花如月提供所有方便,只要不出去,你想怎么滴都行!于是当裴彦卿出现在天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花如月靠在软椅上悠哉喝龙井的温馨场面。 “外祖母怎么样?”一个时辰前锦音来过,且告诉花如月萧子祁动用‘雁魂’将柳翠娥偷送到了别苑,裴彦卿这个时候来,还能有别的事么。 “哎,你说谁研究的‘闭气法’,这不作践人么!人家死去活来的嚎一场结果你没不死,浪费感情啊!”裴彦卿能这么调侃花如月很高兴,至少证明外祖母没事。 第128章 不戳的你死透透,能走么 “活腻了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花如月撩下茶杯,声音平淡却充满了警告。 “柳翠娥的闭气法虽然神通,但也只能将毒性排斥在心脏之外,眼下她五脏受落雁沙侵蚀,想要醒过来,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裴彦卿言归正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柳翠娥会‘闭气法’的?” “不止外祖母会,本小姐也会。”彼时她还是花晴萱的时候,身为嫡母的狄玉心有教过她,这是保命的招数,一辈子只能用一次,因为想要杀你的人,绝逼不会让你重生第二次。 说白了,第一次看到你用这本事死里逃生,第二次还能给你机会用么!不戳的你死透透能走么! “祖传的……不对啊,你不是狄玉心的女儿她也肯教给你?”裴彦卿一心求死的精神花如月很是敬佩。 看着花如月秋水明眸射过来的森森寒意,裴彦卿干笑两声,“您喝茶,小的跪安……” 裴彦卿走后,花如月再无心思喝茶。 嫡母,应该说是母亲的慷慨和坦荡足以称得上境界二字,对于庶出的女儿都能够倾囊相授半点不存,换作自己未必做得到! 往事如潮,奔腾咆哮的撞击着花如月心灵深处最脆弱的地方,一下一下,从温暖到悲伤,从失望到绝望,蓦然回首,才发现身上早已冰凉,冷连手都在发抖。 萧子祁来的时候花如月正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站在角落里,萧子祁分明看到花如月眼角有泪,桌上烛火如豆,映衬的那滴泪晶莹剔透,摇摇欲滴。 “本王带你走!”莫名的,萧子祁觉得心痛,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花如月流泪,却是第一次有了这样奇怪的感觉,有了,想要保护的感觉!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如月蓦然回首,眼角的泪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掉下来。 当年赤焰谷一役,她率领的三十万大军遭遇埋伏全军覆没,生死绝境,萧子祁狂杀进来,在她面前伸出手,‘本王带你走!’,那时的萧子祁,满身鲜血…… “风好大。” 这绝对是一句连瞎子听了都想狂吼一声你当我瞎了!天牢是简陋,但也是有墙的好吧! “是……是吗……”收起莫名的情绪,萧子祁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当花如月起身走过来的时候,萧子祁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该继续说点儿什么。 “是,好大,非常大!” 毫无预兆的,花如月就那么扑进了萧子祁的怀里,痛哭失声,眼泪狂涌如柱,她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曾那么忽略你!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你怀着爱我的心是怎样忍受孤独,任心碎成灰也从不放弃? 我一直在,纵使寂寞开成海…… 腾空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萧子祁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花如月在自己怀里哭成泪人儿,没有了刚刚的心疼,剩下的只有惊悚。 “你在本王面前哭成这样,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就在花如月想要解释的时候,头顶传来声音,“这恐怕是本神医该担心的问题啊……” 裴彦卿后悔了,他不该折回来的!只是他又有埋怨,我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本神医的肩膀也是可以靠的你造么! 被花如月从牢房赶出来的萧子祁走到半路的时候郁闷了,他去找花如月是想问她柳翠娥失踪这件事需不需自己善后,可这会儿回去,还合适吗? 翌日,柳翠娥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虏走的消息传到了萧晟宇耳朵里,周公公以为皇上会动怒,但龙椅上的那位却出奇的淡定。 “萧子祁这是想毁尸灭迹,传朕密旨,秘密处决了天牢里的花如月。”萧晟宇抿薄唇,冷声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周公公不解。 “偷走柳翠娥的尸体,他怕有人顺藤摸瓜查到裴彦卿,劫走花如月,他怕花如月禁不住酷刑供出他!正所谓众怒难犯,朕当日不动他也是同样道理,现在轮到他萧子祁了!”萧晟宇漆黑眸底闪过一丝狠决。 “皇上英明!”周公公领命退出御书房。 且说密旨下到孙州这里,便也跟着到了花如月的耳朵里,她很明白萧晟宇此刻坐收渔利的雀跃,那就由着他继续雀跃! 当晚,花如月如萧晟宇所愿的消失在牢房里,唯一不同的是,不是秘密处决,而是被人提前一步劫走。 对此,萧晟宇觉得结果一样就行了,其实花如月的死活,他真不是很在意。 先是柳翠娥尸体被盗,花如月后又被人劫持出天牢,再加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瑞王府很快成为武将们攻击的对象。 萧子祁的旧部与柳翠娥的旧部也因此展开了激烈的对峙,狄派要进去搜人,萧派不干,原本都是同僚,事情未必不能商量,可偏有脑残粉到处拉仇恨! “老子怀疑花如月就在府里!” “是啊!就在府里!有种你踏着老子尸体进去……” 房间里,萧振廷倚靠在桌边,习惯性用银拨子挑着烛火,心情看上去不错。身侧,千陌沉默不语。 “你说本王如果在这个时候拿出证据证明柳翠娥死于狄雪桐之手,花如月是清白的,她会不会感激本王?” “属下不敢妄言。”千陌脸上无波,心里却是一震,这不是之前的计划。 “放心,本王不会那么傻,眼看萧子祁快要成为众矢之的,本王自然不会前功尽弃,倒是让萧晟宇得着便宜!没事,对付萧晟宇,本王另有良计……去查查,花如月现在在哪儿?” 既然找到了当年的小女孩儿,萧振廷便想日日都见着她,几日不见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敲一下都像是能听到回声。 “主人,老国公派人传来消息,他担心柳翠娥没那么容易死,叫您万不可轻敌……”千陌低声开口。 “外祖父想太多了,没了脉搏的人有什么理由能活?”萧振廷笑了笑,他不稀罕皇位,他知道外祖父也不稀罕,他们做的所有事都只为一个目的,报仇。 报母妃惨死之仇…… 皇城里,两派武将闹的天翻地覆,别苑里,花如月过的也不轻松,眼下的局面她不担心,所有的误会都会随着柳翠娥的出现而平息。 她所想,是如何揪出一直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那个人。 第129章 我没落井下石,已是大度 “主人,属下觉得此事若不是花柔依,便是萧晟宇的阴谋!”锦音有这样的猜测不为过。 如果不是那晚被劫持到荒郊破庙,她亦会把目光重新聚在花柔依或是萧晟宇身上,因为照目前情形来看,事态的发展只对这两个人有利。 “一定不会是花柔依,她若有本事驾驭那么厉害的杀手,还用得着这般迂回,早把本小姐杀一万次了,也一定不会是萧晟宇,他手下若有这样的精锐,萧子祁怕也躲不过大卸八块的命运,锦音你知道吗,那人偷袭我的时候,我毫无察觉。” “主人,若是锦音偷袭,您也一定不会察觉……”锦音据实道。 “你是想让本小姐夸你?”花如月挑眉。 “属下不敢。”锦音摇头。没有,她只是希望主人能通过她的肺腑之言对自己有一个相对准确的定位,其实能把您无声撩倒的人,真的很多。 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因为曾经是高手,花如月能感觉到那晚偷袭她的人是怎样翻手即灭的存在。 “我要见狄雪桐。”不想解释太多,花如月转移话题道。 “主人,您这个时候见她会不会……”锦音疑惑质疑。 “锦音你相信吗?不管狄雪桐有多娇纵,蛮横,甚至偶尔会丧心病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但是,本小姐绝对不相信她舍得毒杀外祖母,自小没了亲娘,她对外祖母有着绝对的依恋,也因为此,她对本小姐才充满了敌意。” 花如月在天牢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如果‘生父之血’的事狄雪桐没意识到自己被利用,那么这一次,她一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主人的意思是……从她下手寻找线索?”锦音恍然。 “或许是唯一的线索。”花如月眸色渐凝。 欲走之时,锦音忽似想到什么,“主人,周妈……” “留她呆在狄国公府,这个当口,没人想她死。”想到周妈,花如月搭在桌边的手慢慢收紧。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花柔依这是怕自己找不着证人所以迫不及待给她送来了! 生母之仇,养母之恨,从来就不是一个白家覆灭能偿还的,她要的是白芷凤,血债血偿! 有句话叫不在放荡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狄雪桐不知道卫耀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态的,是从她第一次骂卫耀瑄无能废物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卫耀瑄一巴掌,她只知道卫耀瑄变态的后果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祖母,她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亲人! “唔唔……唔唔唔……”此时的卫耀瑄正狠扯着狄雪桐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米饭被一勺勺的塞进狄雪桐的嘴里,憋的她满脸通红。 只是这样还不够,卫耀瑄突然从桌上抄来茶壶,一股脑儿的灌进狄雪桐的嘴里,呛的她满嘴喷饭。 “绝食?狄雪桐,你要是真想死,这里有刀!”卫耀瑄猛的推开狄雪桐,甩给她一把匕首。 “卫耀瑄……你恨我那你大可杀了我!为什么要利用我杀死祖母?祖母跟你有什么仇!你说啊—”狄雪桐恸哭时忽的捡起匕首,起身朝卫耀瑄刺过去,却被卫耀瑄抢先一步踢在她的胸口上。 “花如月又跟你有什么仇?你不也是千方百计的算计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柳翠娥是狄国公府的天,她一死,你们狄国公府就算是垮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卫耀瑄狞笑着走到狄雪桐面前,狠狠踩住她的手腕。 “呃……你想弄垮狄国公府……只是为了报复我?”狄雪桐忍极痛怒视卫耀瑄,恨意鼎沸。 “你算个什么东西!狄雪桐你给我听着,这件事没结之前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亲手毒杀柳翠娥的事告诉你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想想,他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当场气的吐血而亡?” 喀吧一声,腕骨碎裂,狄雪桐额头顿时渗出冷汗,极痛令她闷声低吟。 “再敢绝食,我便用这盆饭生生撑死你!”卫耀瑄摔门而去,独留狄雪桐匍匐在地上恸哭失声。 房门紧闭之后,有黑影闪落在狄雪桐面前,漠然开口,“主人想见你,你可以选择不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狄雪桐有这样的遭遇锦音一点也不同情,事实上,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大度了。 “花如月……见!我见!” 为了分担瑞王府的压力,花如月特别于傍晚的时候在花府前后转了两圈儿,还特别安排了目击者,于是一直置身事外的花府也成了狄派武将攻击的对象。 但对这些,花景奕半点没放在心上。 “老爷,人家都堵上门儿来了,您倒是出去说两句啊!我们想花如月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藏她!”那些武将倒不致于公然闯进宰相府,但净天派人在外面吵吵,听着心烦! “管家,备车,走后门!”柳翠娥暴毙这件事花景奕是乐的,而且非常乐,只是居安思危,来自萧晟宇身上的压力已经让花景奕起了后路之心,眼下后路就在眼前,他哪还顾得上别的! “老爷!”白芷凤撅嘴拉扯花景奕。 “他们想闹就让他们去闹!还能吃了你不成!”花景奕懒理白芷凤,急步走出正厅。 见花景奕出去躲清闲,白芷凤一跺脚,亦从后门溜进皇宫,寻自己女儿去了…… 事发那日,小念萱便被萧子祁接到别苑,原本萧子祁想将自己的二皇兄也接到别苑,却被萧振廷拒绝,不是他不想来,如今出了这种事,瑞王府有他这个二皇子在,那些武将也不会做出太过格的事来。 对此,萧子祁感激不尽,同为皇族,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慈,谁又能盼着谁雪中送炭呵。 此刻别苑内,花如月刚刚看过小念萱,便径直到了外祖母的房间,看着躺在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的柳翠娥,花如月心情沉重,五味陈杂。 是她疏忽,才会给了那人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亲人的机会,真的,花如月希望那人祈祷别太快让自己找到他!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同在房间里的裴彦卿意态严肃的看了眼花如月,先一步迈出房门。 鲜少见裴彦卿有那么正经的时候,花如月心下微沉。 厅内,裴彦卿酝酿了半晌方才启唇。 第130章 你想赢,我也不能输的 “本公子相信,这皇城里必定有一个用毒高手在帮着那人。”所谓‘那人’,便是幕后黑手。 “何以见得?”花如月觉得这个开头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上次‘生父之血’的毒虽然不是人为的药材配置,但也一定是人为提炼……”裴彦卿想要很细统的分析自己的判断,只是花如月没给他机会。 “说重点!” “咳……狄老太君性命无虞,但体内仍有毒素,本公子试过所有方法,都不能把那些毒素逼出来……”好吧,裴彦卿其实是想铺垫一下再说这事儿,因为他不确定花如月会不会直接骂他无能。 “裴彦卿,你在天牢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花如月果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站在她面前的,可是神医! “本公子也没想到,配毒的人居然会在落雁沙里掺杂了灰晶石的粉末,你知道的,灰晶石与落雁沙相克,如果落雁沙在人体里发挥作用,那么灰晶石等同于无,可若落雁沙消失,灰晶石的毒性马上就会显现出来,叫人措手不及。” 裴彦卿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花如月能不能听明白。 “根本就是你无能!裴彦卿,总之你答应过我,不会让外祖母出事,别的话本小姐不想听!”花如月几乎落荒而逃,她不想听到裴彦卿的反驳,不想听到譬如‘对不起,抱歉’这样的话,她接受不了! 花如月离开后,萧子祁从门外走进来。 “事情最糟会到什么程度?” “除了死不了,别的我真不敢保证。”裴彦卿摇头,无能他不承认,但他的确疏忽了。 可这也绝逼不能怪他,落雁沙已经是剧毒,谁能想到下毒的人会谨慎到在这地方留后手! “你不觉得这下毒的人有向你挑战的意思吗?”萧子祁一语道醒梦中人。 “所以……本公子已经输了?三局两胜的话,我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裴彦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人生都开始灰暗了。 “若是五局三胜,你还有机会。”萧子祁安慰道。 “好吧你说的对!就许那人不下战书就下手,本公子就不能改游戏规则么!”裴彦卿狠狠点头。 在一场必输的赌局里,想要赢的唯一办法,就是改变规则! “你别走,本王有事问你!”见裴彦卿转身,萧子祁登时拦下,“你有没有改变心脏位置的方法?” 萧子祁的话惊的裴彦卿一身冷汗。 “你……你怀疑……” 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萧子祁微微点头,“不是怀疑,是肯定。” 如果说花如月在看到狄雪桐的刹那,上去就甩她两个嘴巴是有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话,那只能说狄雪桐出现的不是时候,现在的花如月,心情很不好。 地窖里,狄雪桐柔弱的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落地时吐了口鲜血。 “狄雪桐!你没有良心!外祖母对你何等好!可你都干了什么!”刚从裴彦卿那里得着消息的花如月仍不解恨,抬脚上前,却在看到狄雪桐翻在上面的掌心时眉头紧蹙。 “发生什么事了?”很明显,狄雪桐的右手废了。 “是卫耀瑄干的。”锦音据实道。 “是我错……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祖母……是我嚣张跋扈种下祸根!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一时糊涂,也不会对祖母下手!是我害死了祖母……”狄雪桐恸哭失声,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倒像是真的忏悔。 “我猜到是你干的,这世上祖母最不会设防的就是你!”花如月暗自沉淀怒气,低头看向狄雪桐,这才发现几日不见,狄雪桐仿佛变了一个人,消瘦,狼狈,脸上还有未褪的淤青。 “如月……如月你要替祖母报仇!是卫耀瑄,这一切都是卫耀瑄干的!是他诓我那些只是迷药,我根本没想到会害死祖母!我当初只想……” “只想害死我?”花如月冷笑。 “是……我是想你死!你死了,祖母的心里就剩下我一个!而且你根本就不配……” “既然本小姐跟狄国公府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还真不好趟这趟浑水。”花如月冷漠开口,转身欲走时却被狄雪桐抱住一条腿。 “我求你!祖母死的冤,我不甘心啊!只要能替祖母报仇,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狄雪桐声泪俱下,哭的歇斯底里。 “那我是谁?”花如月庆幸狄雪桐还有良知,纵她有千般错,单是这句话,花如月便能原谅她。 “是我的表妹,是狄国公府的外孙女!如月……我没办法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得不说,狄雪桐根本就是个外表嚣张跋扈,而内心极度脆弱的家伙,加之这样的打击,她能崩溃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的没错,身为狄国公府的外孙女,这件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外祖母的仇,我也一定会报!你先回去,免得卫耀瑄生疑。” 既然知道卫耀瑄这条线,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她倒要看看这脑残的歪瓜到底长的什么样! 夜幕降临,整个皇城静的落发可闻,与狄国公府齐名的周国公府坐落在皇城南面,府门外两座金漆雄狮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尤其是狮头上那两对绿玉眼珠儿,散出的幽光连鬼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密室里,一身素袍的老者握着手中的银蛇拐杖,花白头发一根根的散落在肩上,身形健硕,黑目炯炯,自他身上散出的威严隐隐有着寒冽的气息,令坐在对面的花景奕局促的不敢与之对视。 “宰相大人可知老夫今日为何找你?”浑厚的声音有着比雷霆还要强悍的力量,震的花景奕心肝皆颤。 身为大齐最功勋卓绝没有之一的周国公夏侯渊,自先皇病逝便引退朝堂,交出手中所有兵权后只象征性的统领皇城禁卫军,在世人眼里,夏侯渊与柳翠娥一般,皆是那个时代的神话,而他所创造的神话,又不是柳翠娥可比的。 “微臣不知。”坐在这么个满身都是光环的人面前,花景奕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老夫虽不上朝已久,却也对朝堂之事略有所闻,据老夫所知,近日皇上对宰相大人似乎打压的十分厉害?”夏侯渊刻意停在这里,不再继续。 第131章 不该听的都听了,再走试试 “君要臣死,臣不死视为不忠……”除了这句冠冕堂皇的话,花景奕不好再说什么,他不知道周国公找他的目的,但能攀上这么个高枝,总是好的。 “呵,可老夫更喜欢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周国公话不多,却句句透着玄机,花景奕尴尬陪着呵呵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先皇临死前留下遗诏,那诏书落在伺候先皇大半辈子的李公公手里,老夫去的时候诏书已经不见了,李公公则被老夫灭了口……”夏侯渊捋着胡须,平静的声音却似雷霆击在花景奕心里。 此时的花景奕顿悟,这哪里是攀上高枝,明摆着是坐了贼船。 其实听到这儿的时候花景奕就有些后悔了,他很想告诉夏侯渊你快别说了,之前的也当我没听到,就此告辞! 可他不敢! “当年先皇传位于萧晟宇,有多一半的赌注是押在花晴萱的身上,这点满朝文武皆心知肚明,连老夫都佩服那丫头小小年纪却骁勇善战,冷静果断,的确是为凰的最佳人选,可是萧晟宇不知所谓,竟自断手臂……” 夏侯渊这话说的花景奕脸臊得慌,这种影射要不要太明显! 老国公你记性不好哇!当日城楼的弓弩手不是你的人?你现在这是在为谁报不平呢? “自花晴萱死后,萧晟宇在处理朝政上几次出现明显纰漏,且还对手足咄咄相逼,真是很让人失望,所以老夫觉得寻找先皇遗诏的事,刻不容缓。” “这……要从何找起?”花景奕关心的是夏侯渊接下来的话。 “咳,老夫这里便有,只是还缺一样东西。”夏侯渊音落时,花景奕心下陡震,遗诏不见了,李公公被灭口了,这话是谁说的! 花景奕再一次有了暴走的冲动,可惜对面的夏侯渊没给他机会。 没有玉玺印章的圣旨就在眼前,花景奕额头冒出涔涔冷汗,接?还是不接? “老夫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宰相大人若瞧不起老夫这条船,随时可以下船。”夏侯渊话是这样说,可圣旨却已经递到了花景奕面前。 不该听的都听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这个时候你甩袖子下船试试! 花景奕顶住压力接过圣旨,却没敢当着夏侯渊的面摊开。 “微臣还是不太明白周国公的意思……” “花家女儿生的好呵,死了一个花晴萱,后位仍未旁落,宰相大人是有福气的人,这后位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跑不出你们花府,而且宰相之位总不比王候来的牢靠。”夏侯渊算是许了承诺。 从周国公府离开,花景奕双腿仿佛灌铅似的每迈一步都无比沉重,怀里的圣旨有如千斤坠,他打从心里想把这玩意撇出十万八千里,可还是那两个字,不敢。 流血冲突仍在继续,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见时机成熟,萧晟宇当即下旨,令萧子祁三日内交出花如月,归还狄老太君的尸体,否则抄家,削王! 有些事只要该信的人信以为真,那么证据什么的,就是浮云。 圣旨没有直接落在萧子祁手里,而是被送到了瑞王府,由宁王代为接旨。 房间里,萧振廷苍白如雪的指尖拨开龙卷,看着上面字字冰冷的墨笔,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 “主人,老国公那里传来消息,花景奕去过了。”千陌站在萧振廷身后,看着连发丝都开始变白的萧振廷,心痛无声。 “知道了……若是萧子祁被削,花如月就没有了靠山,到时候,她会来求本王的,一定会。”萧振廷看似愉悦的收起圣旨,心情颇好的深吸口气,那带着肉香的味道进入肺腑,令萧振廷十分满足,像是吃了一顿饕餮大餐。 圣旨的内容很快传到别苑,却没人拿它当回事儿,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局面犯不着花如月走心。 小念萱已经可以很清晰的叫娘,而不是凉凉,对此,萧子祁也看开了,只要小念萱能够一天一天平安长大,他还怕自己听不着爹么! “这是什么?”花如月将熟睡在她怀里的小念萱放回摇篮,狐疑看向萧子祁。 “一只可以在身体里存活半月的蛊虫……”看着萧子祁掌心状似药丸的东西,花如月微怔后没有接过药丸,绕身离开内室。 正厅里,花如月倒了杯茶给萧子祁,“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在狄府,狄雪桐说出关于心脏位置的时候,而且不是怀疑,是肯定。”萧子祁没有任何隐瞒。 “为什么?”花如月诧异抬头。 “那一夜,本王与晴萱……我亲耳听到她的心脏跳动的位置并不寻常。” 花如月无语了。大爷,你要不要太理智!那个时候你不该是专心致志的霸王硬上弓吗?听那些没用的干什么玩意! “既然王爷知道,为什么不在狄国公府的时候揭穿如月?”花如月挑眉。 “一来本王还没蠢到不分亲疏的地步,二来你是谁的女儿于本王而言都没关系,最重要,本王觉得晴萱是莲夫人的女儿没什么不好,晴萱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及莲夫人对她的宠爱,那时的她,脸上皆是满满的幸福……” “王爷想让如月服下蛊虫,以假乱真?”花如月忍住自心底溢出的悲伤,伸手接过萧子祁掌心的蛊虫。 “我们至少不应该让小人得逞。”萧子祁如是说。 花如月感激萧子祁能为她想到这一层,其实就算萧子祁不为她做这件事,她也会想办法敷衍过去,不为别的,她不想让外祖母再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十年前丧女之痛已经让柳翠娥大病了一场,倘若让她知道自己的外孙女便是城楼外惨死的花晴萱,花如月不知道柳翠娥还能不能经受起这样的打击。 “王爷有没有想过掀起这场祸乱的幕后之人会是谁?”花如月不想辩解,随口服下药丸。 “你觉得是谁?”萧子祁很自然的来了句反问。 “这次如月无能了,完全想不到。”不是没有可能的人,但那些可能的人却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又是剧毒又是高手,花如月虽不致于乱了阵脚,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连你都想不到,本王就更没理由知道了,但若想引出线索也不是没有办法,本王觉得对方阵营里有一人医术极高,如果我们能引得裴彦卿与那人斗法,或许会有所发现。” 第132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萧子祁从一开始就是把裴彦卿往不归道儿上引的。 “王爷若这么说,如月还真有人一选!”花如月恍然,心下豁然开朗。 原本萧子祁的一番话已经燃烧起了裴彦卿的斗志,花如月再添油加醋的一描述,裴彦卿当即把压箱底的毒药拿出来,誓要保住神医之位。 而这毒药当晚便落到了狄雪桐的手里,依着花如月的命令,锦音折返时将周妈带回了别苑。 深夜的狄国公府寂静无声,引魂幡无主的飘荡,空荡的灵堂不时散出阵阵阴寒之气,令人心颤。 卫耀瑄进门时,狄雪桐单手斟满酒杯,被碾碎的右手垂下来,颇让人心疼。 “你找我?”卫耀瑄冷漠开口,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 “雪桐已经不记得我们上次同桌用膳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夫君不介意,可否坐下来,有些事,雪桐还不是很明白……”狄雪桐脸色平静,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 “不知所谓!”卫耀瑄冷哼着转身。 “你怕了?本小姐一个废人值得你怕成这样?卫耀瑄,你的霸气也不过尔尔呵……”狄雪桐讪笑时那抹身影陡袭,忽的嵌在狄雪桐的喉颈上。 “狄雪桐,别忘了,你的小命握在我手里,别惹我提前解决了你!”卫耀瑄阴狠的警告暴露了狄雪桐的命运,现在不死,只是还不到时候。 “卫耀瑄,你说,本小姐当初是哪只眼瞎了?怎么就爱上你了,非君不嫁……真是鬼迷了心窍……”狄雪桐缓缓站起身,左手攀上卫耀瑄掐过来的手臂,眼眶通红。 “爱?你也懂什么叫爱!娇纵,认性,野蛮,暴躁,像你这样的大户千金根本不知道尊重别人,你自己说,除了在我面前大呼小叫,颐指气使,你还做过什么你自以为是爱的事!”卫耀瑄嗤之以鼻。 “或许……或许当年我只是一时意气,我对你的感觉也只是一时迷恋,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指着本小姐的鼻子说一个错字,因为你与众不同,所以我……可是对祖母,我是真的爱,你……你怎么敢设计我亲手害死她!” 突如其来的暴发,狄雪桐左手忽的扇过去,指尖狠狠嵌入皮肤,硬生在卫耀瑄脸上留下五道抓痕。 “混蛋!”卫耀瑄痛极甩开狄雪桐,额角猛击桌面,落地的狄雪桐只觉脑子嗡嗡作响,眼见着卫耀瑄抬脚狠踹,双目怒瞪,嘴里说着不堪,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呵呵……”花如月说只要毒药渗进肌肤,这个男人就算完了! “疯子!”即便被踹的唇角溢血,狄雪桐却只是笑,卫耀瑄嫌恶甩袖离开。 房门吱呦作响,狄雪桐吃痛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昏厥的时候,滚烫的眼泪划入鬓角。 祖母,雪桐知道错了…… 距离皇上给出的时限只剩下两日,九华殿内,花柔依心情特别好的修剪着窗前的盆景,秋荷进来禀报,说是夫人求见。 且说白芷凤进来时一脸鬼祟,仿佛是做了什么莫大的亏心事怕被人发现一样。 “母亲这是干什么?”这种怯生生的形貌实在丢了她身为皇后的颜面。 “出去守着!”白芷凤没看自家女儿,而是对着秋荷吩咐。 待殿门紧闭,白芷凤这才走过来拉着花柔依坐到软榻上。 “母亲有什么话还需要背着秋荷?” “有东西给你看!”白芷凤未答,而是自怀里取出那张未盖玉玺的圣旨。花柔依狐疑接过来,展平看时,不由的倒抽口凉气。 “母亲,这……你哪儿来的?”花柔依忽的将手里的圣旨扔到桌上,美眸瞪如铜铃。 “别扔啊!这可是要命的东西!”白芷凤急忙将圣旨叠好塞回到花柔依手里。 “母亲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东西?那你还敢拿出来让本宫看!” “我有什么办法!这是你父亲给咱们花府找的后路,你父亲说了,找时机把玉玺盖上。”白芷凤说的那样轻松,好像这事儿跟喝凉水一样手到擒来。 “你不毁那本宫毁!”花柔依尚算理智,说话便要扯了那圣旨。 “这是你父亲从周国公手里拿来的,你若毁了,那咱们花府就是彻底得罪了周国公,柔依你别忘了,当初花晴萱在世时对那老东西也是有几分敬畏的!”白芷凤急声阻止。 “周国公?难怪圣旨上写的是萧振廷的名字,可他也不想想,萧振廷那身子骨还能活几年?这又有什么意义!”花柔依负气攥紧了圣旨,却始终没下去狠手。 因为花柔依深知,就算无兵无权,夏侯渊在大齐仍是翻手即灭的存在。 有句话叫圣人之下皆蝼蚁,夏侯渊便是大齐的圣人,因为这样的说法,世人对当年夏侯渊交出兵权的看法颇有微词,很大一部分人相信这是夏侯渊志存高远,高风亮节,也有很少一部人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你父亲说了,意义不在萧振廷,在于他后面的周国公,周国公也表示事成之后你继续为后,而你父亲则可称王……”白芷凤对‘王妃’这两个字还是颇为憧憬的。 “母亲!”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夏侯渊把这东西摆在你父亲面前,你父亲敢不接?你父亲说了,这件事你办的隐秘些,他日事成,我们自然是有好处,事不成,我们也可抽身。”见花柔依仍有犹豫,白芷凤继续道。 “柔依,今时不同往日,花晴萱未死之前,皇上拿你当宝一样,可现在,莫说是你,连你父亲在朝堂也是倍受排挤,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你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后位能保到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准!”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本宫前几日才在萧振廷的体内下有含露,只要配合紫木檀香他就没命了,可你现在告诉我,萧振廷很有可能会当皇帝,会是我的夫君?”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花柔依有点招架不住了。 只是不管花柔依如何纠结,这张圣旨她是必然要留下的。 好在这世上纠结想死的,并非只有花柔依一人,此刻跪在别苑的周妈也是欲哭无泪的节奏,一直被关在地窖无人问津的周妈直到现在才知道柳翠娥的死讯,除了号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第133章 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 于是看到花如月那一刻,周妈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眼前这个冒牌货身上。 “你这个贱种!要不是你,老太君怎么会死!是你害了……呃……”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识时务,分明对方于她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存在,还敢出言不逊。 “贱种?如果本小姐是贱种,那你的儿子,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花如月凶狠揪起周妈的衣领,美眸如冰,虽然周妈只是棋子,可若没有这颗棋子,便不会成局! “你……”周妈惊愕看向花如月。 “你这一辈子都没嫁过人,你的儿子,才注定是贱种!”花如月狠狠将周妈抛在地上,漠然冷视。 “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周妈不顾一身老骨头差点儿散架,满眼质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周妈,花柔依敢拿那贱种威胁你,本小姐就不敢?你又如何保证在你为她卖命之后,你的儿子不会被花柔依杀人灭口!”蠢不是罪,可明明蠢钝如猪还自以为聪明就罪无可恕。 “你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拼命!”跟所有母亲一样,为了自己的儿子,周妈什么都舍得。 “你找本小姐拼命,那我又该找谁拼命!嫡母,娘亲,外祖母,那些被你玩弄在鼓掌里却还对你感恩戴德的人,你知道你欠了她们什么!”花如月一步步走向周妈,身上散出的戾气惹的周妈一阵退缩。 “你承认自己不是……”见花如月称呼‘嫡母’,周妈惊讶开口。 “这不是周妈你说的么!可是周妈,在狄府的时候,你的话是不是还没说完?除了狸猫换太子之外,你还干了什么?嗯?”花如月蹲下身,咄咄逼人。 “没有,再没了……” “嫡母是怎么死的?大齐第一位女将军,狄府十年前那位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死的!”花如月语调铿锵,她不确定周妈有没有参与,可总要乍她一乍。 “产后失调,气虚血弱,染上风寒……”周妈不敢直视,支吾着低下头。 “看着我!周妈,枉外祖母对你那样信任,你却跟白芷凤勾结,毒害她的女儿你的少主!狄府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绝情到这个地步!”花如月忽的攥住周妈的手,欺身低吼。 “没有!我不知道那是毒药,我只以为那是让大小姐身子弱的东西,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小姐她……”周妈苍老的脸尽是懊悔和愧疚,老泪横流。 慢慢松开周妈的手腕,花如月站起身, “外祖母没死。” “你说什么?”周妈猛的抬头,震惊不已。 “如果让外祖母知道是你害死她的女儿,会怎么样?”花如月的声音平静如潭,带着煞气。 “不能让老太君知道!偷换小小姐的事老奴已经罪大恶极,如果再让太君知道小姐的死……不行!如月小姐我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君!”周妈慌乱抹泪,匍匐过来抱住花如月的脚踝。 “花柔依承诺你的事,本小姐一样能做到,只要你能倒戈到本小姐的阵营杀白芷凤个措手不及,本小姐保证你的儿子一世无忧。”花如月不求以情动人,周妈若是讲情的人,当年就不会犯下重错。 “我如何信你?”周妈抬头,眼泪滚滚划落。 “就凭你儿子在我手里。”花如月扔给周妈一块玉佩,待周妈捡起玉佩,花如月转身走出地窖。 行至窖门,花如月蓦然止步。 “不管你信与不信,作为三姨娘的女儿,是大姐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事。” 离开地窖的时候,花如月听到身后周妈歇斯底里的嚎哭,愧疚自责还是委屈埋怨都不重要,花如月只知道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替母亲报仇了…… 距离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一日,整个皇城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狄国公府的后宅又传来翻桌摔椅的声音,下人们不敢靠近,只道老太君死后,自家大小姐的脾气一日坏过一日。 而房间里,动手摔盘子的却是卫耀瑄。 “解药!”卫耀瑄扯拽着狄雪桐的头发,硬将她从床上拖下来,手指朝后用力,迫使狄雪桐抬头看他。 “夫君你说什么呢?”忍着疼痛,狄雪桐仰起的脸,笑的张扬跋扈。 “狄雪桐你找死!”卫耀瑄猛一用力将狄雪桐的脸侧叩在地上,怒意鼎沸。 “那你杀了我啊!我要是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解药!”狄雪桐凶狠叫嚣,背负天大的罪孽,她早就不想活了。 “是谁给你的毒药?这几日你都见过谁了?”意识到自己中毒的时候,卫耀瑄便知这不是普通的毒药,他的脸,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渐渐变黑,白天无碍,到了子时就会痛痒难忍。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狄雪桐嗤笑。 “狄雪桐,你该知道,算计我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卫耀瑄狠声警告。 “我早就付出代价了!卫耀瑄,别指望我会给你解药,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所谓仇人,就是我死,也要拉你一起。 卫耀瑄忍住了没杀狄雪桐,绝对不是他舍不得,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想把狄雪桐变成袅袅青烟,让她舞动在彩云之间的心思已经占据了卫耀瑄人生的二分之一。 闭气法,说白了就是一种逃生手段,以诈死之态蒙骗敌人眼球,此番柳翠娥在中毒后第一时间选择闭气法,原理便是用凝固周身血液的办法阻止毒素侵入肺腑心脏。 当然,如果在闭气法的时限之内无人替她解毒,那么结果还是一样。不得不说,对于自己还能活下来,柳翠娥并没有多大信心。 “外祖母?”熟悉的声音响起,柳翠娥闻声看过去,入目一片漆黑。 “是如月吧?”没有震惊,也不会难以接受,柳翠娥平静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 “是如月,是如月让外祖母受苦了!”花如月含泪半跪在榻边,由着柳翠娥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在柳翠娥眼前轻晃,眼泪流的更凶。 第134章 种种变幻,催人吐血 “傻孩子,是你救了外祖母的命呵!”从裴彦卿嘴里,柳翠娥知道自己中的是落雁沙,亦知道是萧子祁命人将她的‘尸体’运出狄国公府,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裴彦卿,如果不是看在花如月,有必要多管闲事? “可外祖母的眼睛……”花如月心疼不已。 “看够了这世道,瞎了反而清净。”柳翠娥摸索着拉起花如月的手,“你该猜到是谁下毒,那她……” 亲情之伟大就在于,你犯了众怒,我却还愿意站在你身边。 “如月知外祖母的心思,并没真的想动她。”这一刻,花如月真是嫉妒狄雪桐,身在福中她却一心作死。 就在这时,锦音突现。 “主人,瑞王府出事了!” 到了萧晟宇规定的期限,出事很正常。柳翠娥当即表示会赶往瑞王府救场,花如月却觉得比起救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圣旨到,瑞王府一干家奴跪地接旨,萧振廷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不必跪地,但也候在一旁。 与之前三日期限的圣旨不同,这次萧晟宇的圣旨写的非常直接,抄家,削王。待周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便有皇城侍卫冲进来准备搬东西。 几乎同一时间,‘雁魂’出现,与皇城侍卫成对峙之势,萧子祁则在众人瞩目中走进府门。 如若换作他府,周公公一定会轻轻挥动衣袖,继续抄! 可偏偏这不是他府,在绝对实力面前,周公公完全抖擞不起来。 “瑞王莫要为难奴才,这是皇上的意思,圣旨在这里,还请瑞王接旨……” 无视周公公递过来的圣旨,萧子祁径自走到院落中间,管家端了把椅子,萧子祁宛如一尊佛像坐在那里,闭目,不再开口。 周公公与那些皇城侍卫大眼瞪了会儿小眼,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将此间情形禀报回宫。 你是战神没错,我们在你面前不敢造次没错,可这大齐,你也不一定就能只手遮天吧?周公公站到一旁腹诽,眼珠不时瞄向萧子祁,难怪皇上费尽心机的要除掉这尊瘟神,嚣张到这个地步,不除你除谁啊! 不多时,龙撵到,尾随龙撵而至的,还有朝中众多武将。 “皇上驾到!”见萧晟宇走下龙撵,周公公登时高喊,众臣俯身叩拜,这次萧振廷也没例外,唯独萧子祁仍坐在椅子上,并未抬眼。 “瑞王,朕对你已是法外开恩,你还要逼朕怎么做?”刚见面就踩一脚,萧晟宇这话绝对是在拉仇恨。 “法外开恩?本王犯什么法了?”萧子祁漠然睁开眼睛,黑眸如渊,直看的萧晟宇心虚不已,那眼神中的凌厉,一如那日城楼。 萧晟宇旁边,周公公真想一把拂尘甩过去,就你现在屁股那么沉,判个斩立决都是轻的! “包庇花如月,毒害老太君,毁尸灭迹。”萧晟宇沉声开口,硬逼着自己与萧子祁对视,如何都不肯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无语,萧子祁依旧坐在椅子上,薄唇慢慢的,慢慢的勾起诡异的弧度。 “老……老太君!”身后传来惊叫,萧晟宇陡然转身,却见一身贵紫的柳翠娥在花如月的搀扶下入了眼帘。 随着柳翠娥走进府门,瑞王府头顶的一片天顿时晴空万里,而萧晟宇的心里却是雷霆万钧。 失望来的太快,快的已经让萧晟宇跟不上形势,种种变幻,催人吐血。 “老身叩见皇上。”以柳翠娥的武功,就算失明,也不会有太多障碍。 “平……平身。”萧晟宇无魂开口,双眼紧盯着柳翠娥,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是易容不来的。 府门处一片喧嚣,柳翠娥缓慢转身,“让各位同僚担心了,老身还好,这一切只是误会。” 没有太多的解释,柳翠娥死都不会告诉别人,给她下毒的其实是自己的孙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丰富起来,有惊喜,有庆幸,有愤怒也有失望,唯萧振廷,那苍白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润,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而其实,萧振廷已经气的快要死了。 既然柳翠娥没有死,花如月就没有杀人的嫌疑,萧子祁不反咬一口追究朝廷无故关押他的侧妃萧晟宇就该偷着乐了。 但这样的结果绝逼不是萧晟宇想要的啊! “老身之事让皇上费心了,此事与如月跟瑞王府毫无关系,但……”柳翠娥欲言又止。 “咳……老太君有话但说无妨。”萧晟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老身可否请皇上借一步说话?”柳翠娥诚恳开口。 萧晟宇没有拒绝,他也很想知道这起死回生的戏码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萧晟宇不知道这一步借的那么远! 位于兴华街最繁华地段的醉仙斋宾客如云,店小二忙里忙外的招呼着,账台掌柜数钱数的手发麻,谁也没注意到自门外走进来的妇人扯袖子挡脸,匆匆上了二楼,闪进雅间。 “周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约本夫人在这儿见面?”白芷凤叩紧房门,便朝早就候在这里的周妈一通埋怨。 “二夫人莫急,这里人是多了些,可也安全不是。”周妈拉出椅子,一脸谦恭的弯了弯腰。 “你什么意思?”白芷凤走过去坐到桌边,朝周妈挑眉。 “也没什么,就是老奴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想请二夫人帮衬帮衬。”周妈抹了抹花白鬓角,有些尴尬开口。 “紧?你不是刚从……刚从柔依那儿得了一千两银子,钱呢!”白芷凤刻意压低声音,狠声质疑。 “花了。”周妈说的那么自然,直气的白芷凤腾的站起身。 “一千两,你花哪儿了!” “二夫人这么激动干什么,那钱既是皇后娘娘给老奴的,老奴怎么花可就不关二夫人的事了,眼下老奴确实手头紧,二夫人想想办法,再替老奴凑个一千两出来……”周妈话没说完,便被白芷凤截断。 “周妈,你可别得寸进尺,小心……” “小心老奴一个疏忽,把当年的事说出去。”周妈不在卑躬,转回身坐到白芷凤对面,眼中透着威胁。 “当年什么事?”白芷凤试探开口。 第135章 恨天之仇,谈什么原谅 “大夫人为什么会产后失调,为什么会气虚血弱,又为什么一个小小风寒就要了大夫人的命,这点不用老奴说,二夫人也清楚的是吧!”周妈声音渐冷,有了恨意。 “你敢胡说!”白芷凤脸色一白,厉声警告。 “只要二夫人把银子给老奴准备好了,老夫就不敢。” “周妈,你别忘了,那些毒药可是你亲手喂进狄玉心嘴里的!”白芷凤冷声提醒。 “可那些毒药却是二夫人你亲手配给大夫人的!从你嫁进花府那日便将大夫人当作眼中钉,时时想着怎么拔除!如果不是老奴有要命的把柄落在你手里,我怎么可能与你狼狈为奸,一次又一次陷害大小姐,最后令大小姐死不瞑目!” 周妈落下老泪,她是错了,可又是谁逼着她犯错?对白芷凤,周妈的恨也是入了骨髓。 “那是她狄玉心该死!是报应!明明本夫人与老爷相知在先,她狄玉心却横插一脚,硬是抢了本夫人当家主母的位子!不就会点儿功夫么,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本夫人手里!” 如果白芷凤这一生有引以为傲的事,那么便是将堂堂大齐的女将军狄玉心,玩弄于鼓掌。 “所以二夫人承认当年是你害死了大夫人?”周妈诱引开口。 “还用问么!除了本夫人谁还有那个能耐!”白芷凤很有态度的抬起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虽然那些含怨的人未必能等到所谓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天道轮回,该来的报应,谁也逃不掉。 就在白芷凤正琢磨着要怎么对付周妈的时候,对付她的人却已经踹开房门走进来了。 “花如月?”白芷凤没想到花如月会出现在这里,确切的说,她没想到花如月敢在这么个风尖浪口抛头露面。 只是让白芷凤没想到的岂止这个,随着花如月的出现,柳翠娥,萧晟宇,甚至连自己的夫君花景奕都出现了。 这是怎么展开的,什么情况啊!白芷凤狠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的时候,连身上的头发丝都开始凌乱了。 “白芷凤,你还我女儿命来!”柳翠娥怒意鼎沸,未及萧晟宇开口,已然扬起权杖。 幸而白芷凤跑的快,此刻正躲在花景奕身后的白芷凤看着被权杖劈成两截的椅子,吓的脸色煞白。 “老爷!救命啊!”眼下,白芷凤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花景奕身上,而花景奕却还了白芷凤两巴掌。 “贱妇!你居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打两巴掌还不够,花景奕忽的上前扯起白芷凤,伸手卡住她的脖颈。 “莫再说话,为夫会想办法救你。”花景奕细弱蚊呐的声音落在白芷凤耳朵里,可看着花景奕凶狠的眼神和自己几乎窒息的肺腑,白芷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皇上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婆娘!”眼见花景奕就要把白芷凤掐死了,花如月上前,硬是掰开花景奕的手。 母亲的死并不是白芷凤一个人的罪,这花如月知道,可她现在只想对付白芷凤,至于自己这个狼心狗肺的亲爹,他的报应在后头! “咳咳……皇上……我冤枉,这都是这个奴才逼我说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害狄玉心,是……是花如月!定是花如月怕自己不是狄府外孙女的事情败露,所以联合周妈想置我于死地啊!皇上明鉴!” 白芷凤很认真的在辩解,声泪俱下,可在场之人但凡不是傻子,谁又能相信她的话! “老太君,周妈有罪,花如月是狄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外孙女!老奴之前收了皇后娘娘一千两银子才会胡言乱语,险些铸成大错……”周妈跪爬到柳翠娥脚下,说话时嘴里流出血丝。 “周妈你何必呢,错不在你。”看着周妈痛苦蜷缩在地,花如月叹声开口。 “这是老奴该有的报应,只盼老太君能……原谅……”她痴心妄想了,狄玉心是柳翠娥心尖上的肉,面对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谈什么原谅! 周妈死了,眼睛却没闭上,花如月蹲下去,扶过那双灰死的瞳孔。放心,如月说过,你的儿子会一世无忧。 “来人,把宰相夫人打入天牢!”萧晟宇原以为柳翠娥叫他过来是想告诉他关于起死回生的细节,不想听到的却是这一桩宅府丑闻。 “皇上,皇后娘娘买通恶奴欺辱老身外孙女的事,还请皇上作主。”柳翠转过身,朝着萧晟宇的方向俯身叩拜。 “老太君何故行此大礼,这件事……”萧晟宇微皱眉,这倒让他难办了。花景奕与柳翠娥之间,他闭着眼睛也不可能选柳翠娥的! “外祖母……皇后娘娘毕竟是如月的妹妹,如月不想害妹妹被杀头……”花如月泪眼盈盈的跪到柳翠娥身边求情时,萧晟宇下巴差点儿没惊到地上。 杀头?废后他都嫌重,这确定是在求情? “乖孩子,这口气,外祖母是一定要替你出的!”柳翠娥心疼看向花如月,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充满了霸气。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后有错,朕自然不会纵容,那就……废后吧。”果然没有比较就没有反差,彼时还觉得废后有些重的萧晟宇,此刻却以为自己救了花柔依一条命。 为了不听到柳翠娥反对的声音,萧晟宇撩下‘废后’二字,扭头走了。 与此同时,白芷凤亦被萧晟宇身边的侍卫拉去了天牢,待下人们扶着柳翠娥离开房间时,花如月折转到花景奕身边。 “父亲刚刚那么用力,是想要掐死白芷凤?”花如月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勾唇,浅笑。 “这都是你的阴谋?”直到现在,花景奕都不知道自己头顶的这片天是怎么变的。 “哈!我的阴谋?周妈是谁请来的?嗯?”花如月嗤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慢慢靠近时收敛了眼中戏谑,“白芷凤必然要死,如月也必然会让她死的其所。” 越是模棱两可的话,越是听的人心惊肉跳,花如月走后,花景奕握在袖里的手攥出了冷汗,当年他把半月弯刀插进狄玉心胸口的时候白芷凤就在旁边! 第136章 我一个女的我能干什么 且不说白芷凤有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刚刚花如月临走时那两句话已经表明她不会作罢! 于是当务之急,如何封住白芷凤的嘴成了花景奕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说柳翠娥还活着的事实让萧晟宇很窝火的话,那么给萧振廷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这会儿瑞王府内,萧振廷肺都快给气炸了。 “卫耀瑄怎么说?”萧振廷握着银拨子的手抖个不停。 “回主人,卫耀瑄说他亲眼看到狄雪桐将毒药下在柳翠娥身上……属下也觉得他没说谎,当日宫中御医为柳翠娥诊断过,如果她有活的可能,萧晟宇根本不会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么大丑。”千陌笃定开口。 “死人都能给救活,裴彦卿,倒是本王小看你了!”萧振廷‘砰’的将银拨子甩到地上,折断的一截反弹过来,却被千陌闪身攥在手里。 “主人,卫耀瑄那边出事了,他中了奇毒。”千陌站定后继续开口,且如实描述了卫耀瑄的情况,全身变黑,指甲开始有脱落迹象。 沉默片刻,萧振廷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裴彦卿,他这是给本王下战帖来了!” 好好好!你要战,我便战! “拿着这个,去找狄雪桐。” 柳翠娥没死,而整件事又与萧子祁毫无关系虽是众多武将乐意看到的结果,但彼此见面仍不免尴尬。 “你来吃饭啊?” “你也来吃饭啊?” “是啊,那你先吃,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 “我妈也喊我回家吃饭……” 你妈都八十了有木有?还要你妈给你做饭,不孝有木有…… 偌大的狄国公府彩绸飘扬,红毯绵延铺出百尺,众多护院跟下人自发站在两侧,恭迎柳翠娥回府。 半柱香的时间,马车缓缓驶过来,柳翠娥则在花如月的搀扶下走出轿子,就算看不到两侧家奴喜极而泣的表情,柳翠娥亦能感受到他们的拥护和爱戴。 可她真正想盼的,并不是这些。 然尔结果注定让柳翠娥失望。 回到房间,柳翠娥屏退下人,拉着花如月坐到自己身边。 “周妈还活着这件事,外祖母想跟你解释。” “外祖母当着如月的面说要杖毙周妈,是不想如月胡思乱想。最终没那么做是因为外祖母对母亲的死一直不能释怀,外祖母……”花如月动情拉起柳翠娥的手,悄悄放在自己胸口。 “如月不是你的外孙女还能是谁呢。”花如月撒娇一样钻到柳翠娥的怀里,心里感激。 “我的如月,有你这个外孙女,是老身的福气!”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曾这么乖巧懂事,柳翠娥热泪夺眶。 直到花如月离开,狄雪桐也没有出现,柳翠娥找了一万个借口想去看自己的孙女,到最后决定她迈出这一步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是我的孙女! 只是当柳翠娥推开狄雪桐的房门时,里面空空然,唯桌上留下一张字笺。 ‘雪桐无颜再见祖母,雪桐的余生只剩下一件事,保佑祖母平安-不孝孙,雪桐’ “傻孩子……”看着手里的字笺,柳翠娥哭的心颤,“来人,把大小姐给老身找回来!不惜一切,也要把老身的孩子给找回来!”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花如月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无敌! 怀里的小念萱在梦里咯咯笑了两声,花如月的唇角也跟着勾起灿然的弧度,萧子祁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面。 因为不曾注意,所以从不知道花如月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弯弯柳叶眉,脉脉含情目,不知怎的,竟和记忆中的人影惊人的重合。 “晴萱……”萧子祁不经意唤出声,惊动了沉浸在幸福中的佳人。 “王爷来了。”花如月将小念瑄小心翼翼放回到摇篮里,与萧子祁前后脚走出内室。 “今天的事如月谢过王爷了。”花如月停下脚步的时候完全没打招呼,以致于她止步转身时正与神游的萧子祁撞个满怀。 既是天赐良机,那就顺势一靠吧!花如月觉得此生她若再辜负这个男人,是会遭雷劈的!她想的好,可这个男人不干了。 “你要干什么!”萧子祁惊到飞起来,倒退数步,连尖叫的声音都变了调。 花如月蓦然怔在那里,哭笑不得,我一个女的我能干什么! “咳……没太站稳,还是那句话,能把萧晟宇引到瑞王府,王爷功不可没。”花如月脸上平静若水,心里却不淡定了,老娘我都投怀送抱了,你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啊! “替莲夫人报仇这件事,一直在本王心里,该说谢的是本王。”萧子祁脸上的绯色那么明显,看的花如月些许欣慰,不似初时为自己包扎时的冷漠。 好啊,知道脸红了啊!花如月深以为,这世上只有不用心的女人,没有抓不住的男人! 玄尘出现时,花如月分明看到萧子祁狠吁口气,如临特赦一般,这她就更有底了! “主人,狄雪桐在别苑门口。”一语闭,花如月美眸微蹙,这个时候狄雪桐不该是抱着外祖母忏悔恸哭么! 然则在真正看到别苑门口的狄雪桐时,花如月知道事态严重了。 “去叫裴彦卿!”全身泛白,昏迷不醒,这状态连傻子都知道她是中毒了。 其实在裴彦卿心里,虽然连输两局,但他并没觉得对手有多强悍,便如他之前形容,他不是无能,只是疏忽了,若真比起来,他私以为能甩对手几条街。 可在看到别苑门口狄雪桐的时候,这种认知顺间瓦解,遇到高手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配出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毒药,这手艺绝不在他之下。 “先抱进去吧。”裴彦卿搭脉之后,吩咐道。 待狄雪桐被抱进别苑,花如月拉住裴彦卿,“她该……没事吧?” 即便狄雪桐有千错万错,可她是外祖母的心头肉,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想外祖母伤心。 “现在不好判定,容我一夜。”裴彦卿肃然开口,随后朝狄雪桐的房间去了。 “生死由命,有些事不是你担心它就不会发生的。”见花如月眉拧成川,萧子祁情不自禁的上前劝慰。 第137章 你那么彪悍,不用本王保护吧 “能把人送到别苑门口而没被‘雁魂’发现,能把毒研究到与裴彦卿并驾齐驱,这个人到底是谁?”花如月知道,这次她遇着难缠的对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埋,不管那人是谁,本王都不许他伤害我的家人!”俊逸的脸上透着绝顶的坚定,萧子祁每说出的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如月算是你的家人吗?”花如月不经意问了一句。 “你当然是啊!”萧子祁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尤其在看到花如月嘴角那意味深长的一勾,“咳……你应该不用本王保护吧。” “不用,如月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王爷,保护我们的女儿,王爷别担心呢。”花如月媚眼如丝的上前一步,拍了拍萧子祁的肩膀,尔后贴身一蹭的绕过去,回了房间。 萧子祁怔怔站在原地,恍然自己对花如月的碰触竟然有了抵触,怎么会这样?之前他不在乎的! 跪在御书房外一整夜的花柔依在临近清晨的时候终于等到那扇门开。 “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母亲是冤枉的,她从没做过那么恶毒的事,这定是周妈陷害!皇上!”母子连心,听到白芷凤被打入天牢的一刻,花柔依险些昏厥过去。 “皇后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花柔依德行有亏…………”周公公的声音在花柔依耳边渐渐就的模糊,唯‘废后’二字,那么清晰,甚至刺耳! “钦此,谢恩!”见花柔依颓废倒在地上,周公公上前将圣旨交到了秋荷的手里。 “皇上虽然下旨废后,但却保住了您的妃位,还请花贵妃能明白皇上的难处,至于白芷凤,她杀的大齐唯一一位女将军,就算皇上不下旨处斩,狄老太君也不会饶她,您就别再让皇上难做了。”周公公说的委婉,实则却是告诉花柔依,圣意已定,决无更改。 “皇上要……要杀了母亲?皇上!臣妾求您了!”花柔依猛的磕头在地,痛哭失声。周公公摇头,转身回了御书房。 “娘娘,您别这样,圣旨都下了,我们没办法了!”秋荷泣泪,一手握着圣旨,一手拉着花柔依起身。 “不行……母亲……母亲!”花柔依站起身时忽的推开秋荷,直奔出皇宫朝天牢而去。 相比花如月,白芷凤的境遇简直惨不忍睹,这也不奇怪,也不瞧瞧这天牢谁说了算,落在孙州手里有好么! 所以当花柔依看到白芷凤被关在泼满脏粪的囚牢里时,顿时火冒三丈!御卒们不敢得罪这尊神,当下叫来孙州。 “孙州!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这么对宰相夫人的!”花柔依端起架子,霸气十足。 “那又是谁让贵妃娘娘闯进天牢的?拿了皇上的圣旨?有皇上的授意?如果都没有,还请贵妃娘娘离开!”孙州私以为自己是有靠山的,尤其对面这位已经不是皇后,而花府那位也已经失了恩宠,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花柔依气极之时,白芷凤一身恶臭的爬过来。 “女儿……女儿救娘……”见白芷凤声音凄惨,花柔依哪还有心思跟孙州斗嘴,孙州亦未坚持,因为花如月来了指示,若是花柔依来,要她见。 孙州带着狱卒离开后,花柔依登时蹲在地上,紧拉着母亲的手。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花柔依红着眼眶质疑。 “都是花如月那个小贱蹄子!是她收买周妈反咬我一口,我哪知道皇上也在,就把当年下毒的事说了……柔依,你快去求皇上,放了我吧,再呆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只是一夜的时间,白芷凤的身上再不见雍容华贵的气场,比街头乞丐都不如。 “娘……”花柔依含泪,握着白芷凤的手愈发收紧。 “不对……刚才孙州为什么叫你贵妃?废后……皇上真的废后了!”白芷凤惊诧抬头,彼时在醉仙斋,她只道皇上的话只是敷衍。 “该死的花如月,本宫不会放过她!”花柔依咬牙切齿低吼。 “那现在怎么办?柔依,娘还没活够,娘不想死啊!”白芷凤声泪俱下,涕泪横流。 “娘放心,我这就去找父亲,父亲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花柔依才想起身却被白芷凤生生拽回来。 “孩子……你父亲他……”白芷凤欲言又止。 “娘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柔依跟父亲都会把你救出去!”花柔依用手拍拍白芷凤以作安抚,尔后起身离开天牢。 看着花柔依的背影,白芷凤眼泪如柱,她怎么能放心?昨日醉仙斋,花景奕嘴上说的好听,可手上的力道分明是想掐死她! 一夜的时间,裴彦卿终于从狄雪桐的房间里走出来,身形些许疲惫。 “她怎么样?”早就候在外面的花如月忧心询问。 “卫耀瑄怎么样了?”裴彦卿不答反问。 “锦音传来消息,卫耀瑄现藏在一家小客栈里,终日不敢出门,至于症状,从头到脚黑透了,十个指甲开始脱落,要命的是,自锦音暗中跟踪到现在,并没发现有跟他接头的人。”花如月据实应道。 “再过两日,狄雪桐的症状不会比卫耀瑄好,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黑,一个白。”裴彦卿凝重开口。 花如月虽然没敢存太好的幻想,却也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糟糕。 “你……救不了她?哪怕是留她一口气?”花如月心里有些痛。 “没办法,正如那个幕后之人没办法救卫耀瑄一样,这次我们平局……”裴彦卿摇头时花如月狠狠揪起裴彦卿的衣领。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是命!”花如月激动反驳。 房间里传来声音,是狄雪桐的。 松开裴彦卿,花如月整理心绪,状似平静的走进房门。 榻上的狄雪桐脸白如玉,发白如雪,虽然醒着,可却没力气坐起身。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狄雪桐眼神无光的看过来,想笑,却发现面对花如月,她真是笑不出来。 第138章 你们这是,要放弃我吗 “我是很讨厌你,你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该死的理由,可我不想你死。你不会知道,就算你犯了那样的大错,外祖母醒来之后竟然没有半句责怪,却还反过来惦记着你的安危。你离家出走,外祖母遣派狄国公府所有护院家丁满世界的找你!她说,务必把我的孩子找回来!” “祖母还认我这个孙女啊……她还肯认我……”伴着忏悔和羞愧,狄雪桐顺间流下眼泪。 “是谁给你下的药?”花如月言归正传,既然裴彦卿没有办法,那么下毒之人定有解药。 “不知道,我才离开狄国公府没多久就被人打晕了……我看出来了,我身上的毒跟卫耀瑄很像对不对?如果连神医都解不了我身上的毒,那卫耀瑄也一定会死是不是?”狄雪桐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希翼。 “就算毒不死他,我也不会让他活。”花如月坚定起誓。 “那就好,那我死也瞑目了……”狄雪桐慢慢闭上眼睛,不再想其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其实对狄雪桐,花如月也没有真的恨,更没想过要她死,此刻看着狄雪桐颓废惨败的光景,花如月心里酸涩的难受,而事实上,狄雪桐被人下毒与她,也不无关系。 相比别苑气氛沉闷,花府的气氛尤显紧张,正厅里甚至传来摔杯的声音。 “皇上已经下旨要斩母亲了,父亲你现在跟本宫说没有办法?你这是想让本宫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午门,暴尸菜市?”花柔依恼恨瞪着花景奕,面容扭曲。 “不能死在菜市口,以你母亲的脾气,为父怕她会在临死之前乱说话。”花景奕超乎寻常的冷静,言词之间又是那么无情。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花柔依冷目如锥,狠戾质问。 “既然一定要死,那就死在牢里吧,也免得挨刀,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花景奕此话一出,花柔依腾的起身拽掉面前的桌布,杯盘哗啦碎了一地。 “花景奕!你竟然……” “当初老夫一再叮嘱你们莫要轻举妄动,可你们不听,非要把周妈接回皇城,现在东窗事发,你们怪得了老夫!现在是老夫不肯救么!皇上下旨,天牢又都是孙州的人!你说,老夫怎么救!” 花景奕言外之意,造成今日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是谁的错! “说到底,父亲是怕母亲把当年狄玉心死的真相说出来?”花柔依冷嘲着看向花景奕。 “什么……什么真相?”花景奕陡然一震。 “时隔数年,父亲那把半月弯刀还锋利否?”花柔依扬起阴柔眉梢,字字透着寒意。 “柔依,你这是在威胁父亲?”花景奕觉得白芷凤是真该死,她怎么敢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别人! “那怎么办!让我亲眼看着母亲死我做不到!”花柔依溃败的坐在椅子上,眼泪飙落,已经够倒霉了,如果再跟父亲闹翻,她还剩下什么! “柔依,不是为父不想救,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父一定会想办法,可是现在,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花景奕顺间变了姿态,他也是不想失去女儿这座靠山,而且现在看,如果真跟花柔依撕破脸,当年的事必然藏不住。 “所以……” “以你母亲的个性,怎么忍受得了坐囚车游街示众?而你也不想看到你母亲身首异处,所以我们只剩这一个办法了,柔依,不是父亲无情,是这局,把我们逼到绝路了。”花景奕适时抹了两把老泪。 “为什么会这样?花如月……花如月!本宫跟她势不两立!”其实就算花景奕不说,花柔依也知道凭眼下的局面,能让母亲生还的希望几乎没有,只是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你不肯,为父派人去。” “本宫要亲自……亲自送母亲最后一程!本宫会告诉母亲,这个仇,柔依定替她报!”眼泪如柱,花柔依匍在桌面恸哭。 坐在一侧的花景奕暗自吁了口气,好歹这件事是解决了。 鉴于刚搬回瑞王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萧子祁跟花如月决定暂时留在别苑,如此,萧振廷也应了萧子祁的提议,一同搬过去。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朝西郊而去。 车帘陡闪,萧振廷抬起眸子,漠然盯向对面的千陌。 “主人,卫耀瑄周身黑紫,指甲脱落,头发,汗毛甚至是……人皮都有离体的迹象。” “裴彦卿给卫耀瑄下毒,无非是想本王出手解毒,可本王偏不!如果他能医好狄雪桐,那这场比试本王算他赢!”萧振廷冷冷勾唇。 “卫耀瑄那里……” “告诉他,本王会厚待他的父母。”萧振廷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感情,与当初的凝秀一样,作为一枚棋子,卫耀瑄既然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是。”千陌拱手领命,纵身离开。 马车颠簸不止,轿帘被风吹开,看着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别苑,萧振廷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 花如月,你这是在逼本王用极端的手段将你留在我身边?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深巷,所以卫耀瑄的房间尤显得阴暗潮湿,千陌自认见过世面,可再次看到卫耀瑄的时候,还是不免倒抽一口凉气。 此时的卫耀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脸上的皮生生脱落,粘连着血丝,看着便觉恶心, “有人在外面……”卫耀瑄气虚开口。 “已经被我封了穴道,主人说,他会善待你的双亲。”千陌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不似平时冷漠。 “这是……放弃我了。”似乎已经猜到这个结局,卫耀瑄只是一声苦笑。 “狄雪桐中了与你同样的毒,主人不会放过害你之人。”千陌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抚卫耀瑄,还是在为萧振廷的无情辩解。 “没想到最后陪我一起走黄泉路的,竟然还是她,你说这算不算是孽缘?”卫耀瑄吃力抬起头,一双眼深深锁住千陌。 千陌没有开口,可她认同了卫耀瑄的观点。 第139章 让你装神让你飞 “千陌,别再对萧振廷用情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样活不长……”寒光陡闪,冰冷剑尖直抵住卫耀瑄的喉颈。 “呵……我只是说说你就那么在意?千陌,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主人是谁,背叛主人的下场是你无法想象的!听我一句,别做傻事!”卫耀瑄无惧千陌手中剑尖,每个字都说的那么吃力,仿佛临终遗言。 “萧振廷的命,定比我长!”千陌眼中透着决绝,他若死,必是我已先死,才没有护他周全,最好听的誓言不需要用华丽的词藻修饰装点,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已能让人感动的落泪。 “呵,我早该知道……”卫耀瑄苦笑。 “主人的话我已经带到,你,好自为知吧。”千陌收剑入怀,转身时却听床上那人轻唤。 “我卫耀瑄这一生,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傻女人!千陌,如果有来世,我不会让你站在别的男人身后,我会把你护在我怀里,一辈子!” 千陌没有回应,纵身离去。 两天的时间,裴彦卿用尽各种办法想要让狄雪桐多活些时日,可是在喝了他亲手配制的一碗又一碗浓稠的汤药之后,狄雪桐的死期提前到来了。 这对裴彦卿的打击很大,更一度让他产生的心理障碍,不管他走到哪里,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眼睛都似乎在表达一个意思。 让你装神让你飞,让你顺间化成灰…… 狄雪桐似乎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提出要见花如月。 “我想见祖母最后一面。”这是狄雪桐唯一的请求。 “你想让祖母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眼前的狄雪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浑身雪白无色,连头发丝都泛着白光。 “不要!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祖母一眼就好,如月,你帮我,帮你想办法让祖母相信我没有死,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好不好?”狄雪桐有些激动的起身,身上的皮刷刷的掉下来,看的花如月眼眶发红。 “好。”花如月没有理由拒绝,算是同情狄雪桐也好,让祖母安心也罢。 这一夜过的异常安静…… 第二日清晨,天阴阴的,铅云避日,凉风徐徐。 柳翠娥来的时候花如月就候在别苑外面,见其下轿,恭身迎了过去。 “如月扶您!” “如月,你说有雪桐的消息了?真的?”这是柳翠娥下轿的第一句话,苍老鬓白的容颜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忐忑。 “真的,表姐有留信给外祖母,我们进别苑再说吧。”没入正厅,花如月将柳翠娥带到梨花正开的树下,些许梨花纷飞飘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悄然飘向正对面的厢房。 “那信呢?是你亲眼看着她写的?信上怎么说?”双目失明的柳翠娥紧紧拉着花如月的胳膊,催促开口。 “祖母,我是雪桐,您身上的毒是我的下,害您失明,雪桐追悔莫及,无颜再见,容不孝孙女不告而别,从此后万水千山,雪桐只愿在最遥远的地方……保佑祖母平安。”花如月抑制住声音的哽咽,眸子下意识瞄向对面的厢房,房门留有缝隙,那抹白映入眼帘。 “是雪桐的笔迹吗?让我摸摸!”柳翠娥无光的眼眶涌出泪水,将自花如月手里接过来的信笺紧紧攥在手里,一遍遍的触摸,“傻孩子,你怎么忍心丢下祖母一个人走了,山高路远,你这是要受多少苦啊!” 叩着门板的手指嵌进缝里,有血渗出来,狄雪桐却浑然不知,泪水如柱,心碎成殇,直到这一刻,狄雪桐才明白,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可以像祖母对她这样的好! 可这份祖孙情她明白的太迟了,此时此刻,她多想冲出去扑在祖母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撒娇,多想亲口告诉祖母,孙女知道错了!可是不行啊!她快不行了! “对不起……祖母,孙女就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可不管到了哪里,孙女都不会忘记,这一世,雪桐有这天底下最好的祖母,祖母,雪桐好舍不得……” 手臂无力垂下,狄雪桐身体重重靠在门板上,微微闭起的双眼落下两行清泪,有梨花飘落在门口,纯净洁白如雪,萧瑟,清冷。 纸笺飘飞,柳翠娥心头一颤。 “外祖母,你没事吧?”花如月曾以为,重活一世,那些无关的人和事再也不能拨动她的情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她终究不是圣人,知道狄雪桐离开,她一样会难受,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没事,只是心里觉得空了……”柳翠娥接过花如月自地上拾起的纸笺,小心翼翼的叠好,妥妥帖帖的放在怀里,站起时身体晃了两晃。 “就让表妹远走游历一番吧,再相见,她必将是您最乖的孙女。”花如月扶着柳翠娥一步步走出别苑。 直至目送马车离开,花如月方才吩咐湘竹,择一处风水宝地,厚葬狄雪桐。 冰凉的榻上,面目全非的卫耀瑄静静躺在那里,双目无神的盯着残败的床顶,就要走了吗?还有太多的舍不得,放不下呵! 千陌,来世再见吧…… 往事一幕一幕,催人落泪,回忆未止,卫耀瑄却已经没了气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闭不上遗憾的双眼,卫耀瑄死不瞑目。 不管花柔依如何服软,孙州始终没有给白芷凤换一处更干净的牢房,坐在满是恶臭的牢房里,花柔依泪流满面,而对面的白芷凤却吃的正香。 “你父亲真的答应会救我?”白芷凤不停朝嘴里搥着鱼肉,眼神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答应……母亲放心好了……”花柔依无助的抹泪,可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就好,那可能是我之前误会他了。女儿,我觉得那花如月真真是个狠角色,我们以后别去惹她了,好好过……呃……” 胸口传来刺痛,白芷凤忽的扔了手里的鱼肉,双手狠搥住胸口,“吃的急了……”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花柔依猛的起身蹭到白芷凤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好疼!女儿,快叫御医给母亲看看,胸口好疼!”急痛骤袭,白芷凤额头冷汗淋漓。 “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花柔依哭的更汹,眼泪狂飙。 第140章 我习惯,替你出头 怀里,白芷凤双眸瞠大,陡然看向自己的女儿,“柔依?你……这是你的主意?” 白芷凤再蠢,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母亲,我没办法了,所有的办法儿我都想了,可是不行!我救不了你!”花柔依拼命摇头,拼命为自己辩解,拼命流泪。 “是花景奕……呵!一世夫妻,他……呃……女儿,靠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花景奕!”殷红黑色涌出紫唇,白芷凤肺腑绞痛,双腿抽搐不止。 “母亲!对不起,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我一定要花如月生不如死!”花柔依哀嚎着抱紧了自己的母亲,牙齿咬破唇角,鲜血混合泪水落在了弥留之际的白芷凤的脸上。 “母亲不怪你……这是报应……只是让我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里,这报应是不是太重了……”追悔莫及的眼泪落下来,白芷凤无声倚在了自己女儿的怀里,没了气息。 “母亲?母亲!花如月……我跟你势不两立!啊—”花柔依扑倒在白芷凤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腥臭的牢房弥漫着淡淡的悲凉,人死灯灭,往事成殇。 阴了大半日的皇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从浩瀚无际的天边滴落的雨点无声侵入这座皇城,似要冲洗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却事与愿违,令整个皇城陷入无尽的萧索和悲伤。 离开天牢的花柔依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路奔到别苑,无人阻拦,她很轻松的见到了似乎已经站在别苑那棵梨树下很久的花如月。 “花如月!我杀了你—”花柔依恨红了眼,见到花如月时拔出匕首朝她胸口狠刺过去。 ‘啪—’一个简单的绕步,匕首弹起,花柔依被一股力道狠推到地上,落下的匕首正插在花柔依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 没等花柔依反应过来,花如月欺身上前,一把揪起花柔依的衣领,随手甩了巴掌,“你有什么资格到我这里兴师问罪!白芷凤是我杀的?周妈是我请的?” “花如月!我恨你!”花柔依顾不得脸上的疼,凶狠眸子似要将眼前的花如月凌迟一般。 “我又何尝不是!看看你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是啊,你看不到呢,那就想想当日大姐在城楼时的眼神!你好好想想!”花如月冷眸如锥,声音低戈如潭。 “不……这不是报应!我才不相信报应!”花柔依猛的推开花如月,双手搥地起身,指尖直指花如月,“花晴萱都能死在我手里,你也一样!我要让整个瑞王府给母亲陪葬!” 撩下狠话,花柔依跋扈离开。 “你也配。”漠然看着那抹身影淡出视线,花如月勾唇浅笑,身上煞气蒸腾,纵连身后的萧振廷都为之是一震。 “她欺负你了?”萧振廷的视线同样落在花柔依刚刚离开的方向,清雅的声音绝美如琴。 “习惯了。”收敛悲愤的心境,花如月慢慢转身,同样是白,可眼前的萧振廷却毫无违和感,美的不似凡人。 早在花柔依没离开天牢的时候,孙州便已派人过来传话,其实花如月并不想太刺激花柔依,可是没办法,谁让她自己的心情也不算好呢! “这才是你呵……”习惯被欺负,这才是他认识的花如月么,你习惯被欺负,我习惯替你出头,一直是这样的呵! 没心情跟萧振廷在雨中闲聊,花如月敷衍几句回了房间,梨树下,萧振廷默默看着苑门的方向,花柔依敢欺负你,我就欺负她,欺负死她! 且说在这别苑里,心情同样不算舒爽的还有一人。自狄雪桐死后,裴彦卿一度消弭沉寂,甚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半日都未出门。 不知情的下人们看过之后,思想一下子丰富起来,医者与病患的不羁之恋,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怎不叫人肝肠寸断,闭门绝食啊! 然则当萧子祁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烧鸡的香味扑面而至,这火上的,真叫境界啊! “他们说你在绝食?”萧子祁甩着紫袍袖子走过来,一脸不屑,就说么,没长心的人会上火? “为什么?”裴彦卿这句反问反的萧子祁真想扑过去挠死他! “你说为什么!狄雪桐死了,你输了!”不长心可以,不能不要脸吧!这话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五局三胜,你输的不要太彻底! “没有啊,本神医想过了,五局三胜不好,七局四胜吧!”反正改一次也是改,两次也是改。 “你去死吧!别说我认识你!”萧子祁觉得跟这样的厚脸皮呆在一起自己也会被传染,于是果断离开。 房门关紧,裴彦卿脸上的表情顺间凝固,渐渐的,深沉如渊,有些话他不能跟萧子祁说,但却可以跟花如月探讨一下。 裴彦卿来时,花如月正在绣花,对于花如月这种坚持不懈折磨自己,也折磨别的人行为,裴彦卿表示无语。 “神医是在跟本小姐开玩笑吗?萧振廷是幕后指使,你没睡醒吧?他自己都已经是快要见佛祖的人了,还整这些个幺蛾子有意思吗?”花如月忍住把手里绣针插过去的冲动,十分认真的反驳。 “你知道本神医下在卫耀瑄身上的毒我研究了多长时间?三年!本神医实在不觉得这世上有谁能用三天的时间就把我的毒研制出来,还特么是改良版的!别忘了,在这方面,我可是天才!”裴彦卿绝对有这个自信。 “那么天才,你遇着妖孽了。而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神医这样枉顾事实的反驳,真的好么?”花如月睨了眼裴彦卿,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人生在世,谁没有几次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时候呢,如她! “我只想告诉你,根据本神医的诊断,狄雪桐身上的毒与萧振廷几乎无二!”裴彦卿坚定自己的观点。 无语,花如月撩下手中绣针,神色肃然的转身看向裴彦卿。 “所以神医的意思是,你救不活萧振廷?”狄雪桐的惨死,已经让花如月预见到了萧振廷的结局。 第141章 救都没救,真绝情 不知怎的,只要想到那个浑身雪白,好似透着股仙气的男人,花如月心里涩涩的,她自认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对萧振廷,她有些许不舍。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这事儿跟萧振廷绝对有关系!”裴彦卿再度提出自己的观点,无论言词还是态度,都对萧振廷充满了敌意。 “不管是狄雪桐还是萧振廷,都是受害者。”花如月觉得二者的关系,无非在此。 “你就绣吧!等你锈上脑的时候别来找我!”裴彦卿跺脚瞪了花如月一眼,甩门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病入膏肓二十年都没死,你试试!” 房门摇曳着发出吱呀的声响,花如月手中绣针微顿,裴彦卿素来不是胡乱妄语的人,可让她相信已经半入黄土的萧振廷,是这一场又一场阴谋的指使者,怎么感觉像做梦似的,不真实呢! “主人,卫耀瑄死了。”锦音的出现让花如月忐忑的心终是安稳,昨日锦音没有按时回来别苑,她便开始担心了。 “还有呢?”不回来总该有不回来的理由。 “属下被人封了昏睡穴,醒过来时卫耀瑄已经死了,属下……完全感觉不到对手的气息,是个高手。”想起之前花如月曾提及所谓‘高手’时自己的态度,锦音难得脸红了一把。 “救都没救,由着卫耀瑄自生自灭,这个人可够绝情的。”花如月蹙眉时自怀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瓷瓶,转身递给锦音,“执行任务的时候洒在身上,解药在这儿。” 这玩意是花如月从裴彦卿那里诓来的,当初被劫持那一把,花如月便长了记性,倘若再有第二次,倒霉的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个! “谢主人。”面对一个连影子都踩不到的对手,锦音完全不必客气,不都说过程和手段都是浮云,结果才最重要么。 “锦音,你找人传个消息给花府祖宅的四房姨娘,告诉她白芷凤死了。”花如月无甚心思刺绣,缓步到了桌边。 “四房?”锦音颇为诧异。 “四姨娘也是丫鬟出身,当初母亲死后,白芷凤便当了花府的家,她不敢动三姨娘,毕竟那时候大姐还是皇后,那么四姨娘可就倒霉了,花景奕心疼老四,不得已遣她去了祖宅,虽似打入冷宫,可至少还能活命。”花如月轻描淡写解释。 “属下这就去办!”锦音领悟到主子的意思,当下遁离。 房间里,花如月漠然提起茶壶,寒如冰封的眸子穿透氤氲白雾,迸射出绝顶的森凉,如果不是花景奕支招,花柔依怎么舍得亲手宰了白芷凤,这对狼父兽女终于有矛盾了吗?那就让这矛盾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白芷凤在天牢畏罪自杀,死后尸体被宰相府认回,此时,偌大的宰相府被白幡覆盖,所有下人们披麻戴孝,脸上的表情或沉痛或悲伤,但心里大多都是乐的,死了恶主,他们以后的日子一片光明。 主室内,花景奕不敢相信花柔依竟然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 “女儿,夏侯渊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人物,如果当初有选择,为父不会接下那张圣旨。”花景奕知道花柔依在气头上,语气稍稍缓和。 “本宫再说一次,让本宫把玉玺盖在圣旨上可以,拿花如月的人头来换。”花柔依冷声开口,清晰无比的声音昭示着她的决然。 “你这样……” “父亲不必说了!柔依先回宫,七日之后,本宫要看到母亲风光大葬!”不给花景奕游说的机会,花柔依甩袖离开。 见花柔依走远,花景奕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掀起的引魂幡,花景奕脑子嗡嗡作响,到底是他走错了哪步棋,才会让他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如果没有城楼之事,花晴萱仍是帝后,那自己的境遇会不会好一点儿?又或者不是一点点!扪心自问,后悔了吗?算是吧,可有何用! 且说萧子祁找到裴彦卿的时候,这厮正躲在酒斋喝洒。 “你怎么在这儿?”萧子祁很少见裴彦卿有借酒消愁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这人没啥愁事儿。 “过来喝两杯!”裴彦卿伸手拉萧子祁坐过来,替他倒了杯酒,“干!” “别干了!皇兄情况不好,你快回去看看!”萧子祁反手欲拉裴彦卿,却被其一把甩开。 “你要这么说,那就更得干了!”经过狄雪桐这件事后,裴彦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萧振廷都特么不是好人,偏这世上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都死绝了! 见萧子祁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他,裴彦卿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死了他都死不了!难得我们兄弟坐在一起,不想陪我喝一杯?” 萧子祁最终妥协不为别的,就裴彦卿现在这种状态,他担心自己皇兄会死的不明不白。 “说起来,你这几日似乎有意躲着花如月,为什么?”裴彦卿撩下酒杯,扭头见萧子祁也将杯里的烈酒喝的干干净净。 “本王好像对她……” “本神医对她也有意见!完全不明白她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精明,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真相就在眼见,她是瞎……你……你好像对她什么?你该不会对她有感觉吧?萧子祁!”裴彦卿发泄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愣,惊讶看向对面的俏郎君。 “你放屁!本王只爱花晴萱!这你知道的!”被裴彦卿的话惊的跳起来,萧子祁大声反驳。 “你嚷嚷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裴彦卿吓的一哆嗦,踩着尾巴了咋的? “说说也不行!本王对花晴萱的心意永远不会变,到我死那一天也不会!”萧子祁愈发大声,震的裴彦卿那一颗翡翠玻璃心啊! “那你刚刚说对花如月怎么滴!”裴彦卿也不耐烦了,话头是他起了吗? “排斥,本王跟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全身都会很不舒服,你说……是不是本王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不能接受她跟念萱太亲近?”明明是心跳加速,萧子祁却别有一番理解。 “孙嬷嬷跟小念萱更亲,你见着她也会全身不舒服?”裴彦卿不以为然。 “那能一样么!萱儿会管孙嬷嬷叫凉凉!”萧子祁反驳。 嘬了口酒,裴彦卿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你觉得你二皇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转化太快,萧子祁一时怔住。 “人品。”裴彦卿似是无意渗透。 “在你我之上。”萧子祁肯定道。 这顿酒裴彦卿喝的酩酊大醉,人生第一次,他有了如临大敌的感觉…… 第142章 野鸡不是飞禽 深夜,周国公府的书房,灯火微亮。 桌案后面的夏侯渊端坐如钟,微搭的眼皮抬起,精锐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千陌身上。 “暗卫……花如月的暗卫那是半路出家的,无论哪方面能及得上你?千陌,你会不会太谦虚了?”夏侯渊声音如洪,带着冷戾。 “属下不敢。”千陌仓皇低头。 “再者,这件事是老夫交给振廷的,以他的本事,拿下花如月的小命轻而易举,你只管传话便是。” “属下遵命。主人,属下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您为宁王研制的解药……如何了?”如卫耀瑄所言,千陌另有其主。 “差试药的人。”夏侯渊淡声道。 “属下愿意试药。”千陌音落,夏侯渊眸底深寒,却在须臾间恢复。 “你可想好了?”夏侯渊微动了动眉梢。 “属下愿意!”千陌决然开口。 “准。”千陌带着解药离开的时候,夏侯渊发出一声长长的,意味不明的叹息…… 深夜的九华殿翻云覆雨,征战正浓,满室旖旎春光,在一声重重的咆哮声后,萧晟宇翻身躺在榻上,将娇喘未息的花柔依揽在怀里。 “你莫要怪朕狠心,当时柳翠娥也在,那些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就算朕不下旨,那柳翠娥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 “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臣妾只恨母亲被人算计,说了那样的妄语,明明什么都没做过……”花柔依红了眼眶,哽咽低泣。 “放心,只待时机成熟,朕定替你除掉狄府那个老东西!”萧晟宇拍了拍花柔依的肩膀,算是承诺。 然则事过境迁,在舅舅跟母亲相继死在圣旨下之后,萧晟宇现在的恩威并施已经让花柔依麻木了。 曾几何时,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富贵,荣耀和这一世的幸福,可现在,这个男人说的话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柔依谢皇上……”花柔依依偎在萧晟宇怀里,口是心非道。 “差点儿忘了,宁王到瑞王府也有阵日子了,明日你替朕去探望一下。”萧晟宇佯装恍然开口。 “那……臣妾是否要带紫木檀香?”花柔依心里冷笑,她就说昨日还无情到将她拒之门外的萧晟宇,怎的一夜功夫就转了性! “先不要,探探虚实吧。”萧晟宇略想了想。 “臣妾,遵旨。”花柔依垂下眸,欢愉后的温度渐渐退却,剩下的,只有寒彻入骨的冰冷。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经过最初的磨难,也就是那只酷似野鸡的凤凰,花如月的绣功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拿湘竹的话说,小姐绣的凤凰已经开始像乌鸦了,可喜可贺! 花如月抹汗,野鸡跟乌鸦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乌鸦和凤凰都是飞禽,更相近一些吧。” “野鸡不是飞禽?”花如月蹙眉反问。 “是吗?”见主子那么坚定的眼神,湘竹疑惑了。见湘竹那么认真的考虑,花如月也是醉了。 “好吧,本小姐错了,这根本就不是飞禽的问题,凤凰好歹也是五颜六色的吧?你是怎么从本小姐这跟绣球一样的绣品里说出乌鸦两个字的?湘竹你来瞧瞧,这里面哪有一根黑线?”花如月作势要拉湘竹的时候,锦音突现。 其实锦音很想说,这是颜色的问题吗?分明是主子你绣功太惊悚啊! “小姐您一定渴了,奴婢给您煮茶去!”湘竹哪敢逗留,登时借机遁出房门,边跑还边在心里发誓,小姐您再问奴婢绣的怎么样的时候你等着奴婢说吧!再说一句我抽死自己! “主人,殷香梅已经启程,白芷凤出殡之日,她必能赶到,依着小姐的吩咐,属下已经将小姐的意思带到。”锦音据实禀报。 “到底是本小姐的庶母,我一定会让她轰轰烈烈的出殡……还有一件事,去查卫耀瑄的底细。” “卫耀瑄?”锦音不解。 “眼下关于那个幕后之人的线索全然没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卫耀瑄这条线继续查,彻底查,不惜刨开祖坟本小姐也要知道他是哪方小鬼,跟的又是何方妖孽!”花如月声音很低,却字字透着煞气。 锦音知道,这个所谓的‘妖孽’是被自家主子恨上了。 而此刻,这妖孽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当千陌将周国公的意思原原本本的重复给萧振廷,且说明这是花柔依愿意在圣旨上盖下玉玺章印的条件时,萧振廷握着白玉杯的手,倏的一紧,空中弥漫起细沙般的粉末。 “花柔依长胆了呵!外祖父有必要跟花景奕做交易么!要盖玉玺也并不一定就要她花柔依出手。”萧振廷提出质疑。 “老国公的意思是拉花景奕下水,到底是一朝宰相,就算被排挤也还有自己的势力在。”千陌如是说。 “花如月不能动,你回外祖父,本王自有办法将玉玺偷出来盖在圣旨上。”杀了花如月,那么在这世上,还有谁会仰视他?仿佛对待神明一样顶礼膜拜! “主人……”千陌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夏侯渊的秉性她最了解,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比起帝王,夏侯渊才是真正的金口玉言。 “噗—”浑白的血液喷溅出来,极痛遍布四骸,有那么一顺间,千陌分明看到萧振廷瞳孔变白,她知道,如果再没解药,萧振廷活不过一个月。 “这件事没有商量,你下去吧。”萧振廷抹了唇角淡色的血迹,声音如坚。 “是。”千陌知道主人突然吐血必是情绪受到极大波动,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花如月在主人心里竟然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那么,她该怎么办…… 隐遁暗处的千陌慢慢伸出泛白的手掌,心里涌起酸涩。 当初萧振廷将自己身上的血凝成药丸交给千陌,意在让千陌下在狄雪桐身上,可萧振廷不会知道,千陌下在狄雪桐身上的只有半粒药丸,却将另外半粒留给了自己。 他亦不会知道,这个跟在他身边三年的暗卫早已犯了身为暗卫的大忌,动情。 房间里传来萧子祁异常兴奋的声音,花如月推门进去时,正见萧子祁双手举起小念萱,不停的转圈儿,被举在高处的小念萱又极配合的咯咯大笑,小嘴里不时吐出‘爹爹……爹……’ 第143章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的萱儿会叫爹了?”花如月心情愉悦的走过去,却见萧子祁动作戛然而止,看她的眼神充满的诧异。 “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萧子祁一不留神,说了真话。 “呵,这个时辰怎么了?如月来看自己的女儿还需要定时辰吗?”花如月觉得好笑,稍稍转念,方才恍然,她与萧子祁分明住在同一座别苑,可好像有几日没见着了。 “不需要……那你既然来了,本王就不打扰你跟萱儿培养感情了!”萧子祁舍不得,却还是欲将小念萱放回摇篮。 只是啊,现在的小念萱有六个月大,已经可以很清楚的表达自己的需要,见自己要被放回去,小念萱八爪鱼似的勾在萧子祁的身上,哼唧着极不情愿的样子。 “萱儿舍不得王爷呢,那王爷留下,如月走……” “好啊!”萧子祁这话回的太快,弄的花如月想走都不行了。 见花如月朝自己走过来,萧子祁很认真的瞅了两眼门,意思是,大姐,门在那儿! “王爷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如月?是如月哪里做的不好?”花如月淡笑着贴近,吓的萧子祁朝后蹦了两下。 讨厌的情绪又来了,萧子祁觉得此时的心跳加速,绝对是心虚,因为他的回答是,“没有啊,你做的很好。” 嘴比肾虚的节奏呵…… “如月听说冯老将军已经离开南域去了大周,这是王爷的意思?”花如月语出惊人,萧子祁的心,顺间不跳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何等隐秘! “别吓着萱儿了。”花如月自萧子祁怀里接过念萱,悠晃两下后抬起头,“如月近日听闻大周太子陷入夺位风波,有逼宫之意?” “他是被人陷害的,本王派冯将军去便是助他一臂之力。”鉴于花如月怀里小可人儿昏昏欲睡的模样,萧子祁刻意压低声音。 “王爷这步棋走的不错。”当年大周太子来访时与萧子祁相聊甚欢,反之却没受萧晟宇多少礼遇,倘若这次冯震南能助大周太子夺位功成,有恩报恩,他日萧子祁有所动作的时候,大周太子能看着不理? “当然……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萧子祁差点儿忘了这茬儿。 “王爷忘了,冯震南还有女儿呢。”花如月能对南域的消息了如指掌,便是得了冯雪盈的密件。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萧子祁痛心疾首,冯震南怎么敢什么事儿都告诉自己的女儿啊! “王爷忙着壮大南域,就不管家里的事了?”怀里吃饱了就睡的小家伙妥妥的入梦了。 “家里不是有你呢!” 花如月听得出,萧子祁这话完全没有嘲讽自己的意思,不免受宠若惊,能被萧子祁这么信任她一时间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 事实上,萧子祁也不是真的有多相信花如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心想要壮大南域,若真有一日遇着无解的棋局,他至少要保证这一大家子可以有栖身之地,保证自己有与萧晟宇一搏的实力。 就在这时,玄尘出现,花柔依乘凤辇已经到了别苑外面。 没让下人拦着,人家是来看宁王的,他们若阻止显得理亏。待花柔依走进苑门,花如月美眸含笑的迎了过去。 “大胆,见了贵妃还是下跪!”这是花柔依吩咐秋荷的,输人不输阵。 “见了皇后本小姐都没跪过,贵妃算什么。”花如月觉得秋荷真可爱,人都说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不得不叹一句精神可嘉。 “花如月,本宫奉旨来看宁王,你要拦着?”花柔依冷声开口,对自己这位二姐的恨直接表现在了脸上,毫不掩饰。 “跟在后面,若是走错了地方,怕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花如月轻蔑笑道,尔后转身走在前面,穿了两道拱门方才到了萧振廷的房间。 房门开启,与萧振廷四目相视的一刻,花如月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振廷每每看自己时,眼神里都会蕴藏着一种渴求,与情爱无关,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情愫。 “宁王,近日可好?”看到萧振廷的时候,花柔依心里一阵恶寒,几日不见,眼前的谦谦君子怎的连头发都白了?裴彦卿这是怎么治的? “皇后请。”萧振廷将花柔依让进屋里,转眸,“瑞王妃不进来吗?” “贵妃娘娘不会愿意的,王爷进去吧,外面风大。”对萧振廷没来由的同情淹没了理智,不管裴彦卿后来又在她面前影射多少次,花如月都相信萧振廷与所有阴谋无关,将死之人,他这么做求的是什么? 直至花如月绕出拱门,萧振廷才将房门叩紧,转身时,便见花柔依一脸含情脉脉的看过来。 “振廷,柔依早就想来看你,却是身不由已。”既然眼前这位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会取替萧晟宇成为大齐皇帝,花柔依自然要另一番对待。 “无碍,本王从未埋怨。”花柔依本就是颗棋子,以前是,现在也一样,但错就错在她敢欺负花如月,她不知道花如月是他罩着的么。 见花柔依盈盈浅步的靠过来,萧振廷并未排斥,由着软身入怀,淡淡一笑,手却不经意把在了花柔依的脉搏上。 “世人都说神医厉害,可柔依觉得他还不如皇宫里头的御医,瞧瞧你,都瘦了……”花柔依抬藕臂抚上萧振廷的脸颊,眸子里媚光如丝。 “或许只是药效还未完全吸收,其实本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萧振廷暗中惊讶,花柔依这身子竟然被人动过手脚,终生不孕。 “振廷,奴家不想你太……劳累……”花柔依嘴里这么说,可动作表达的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天知道,她这紧贴着萧振廷的身子蹭啊蹭的是想干什么! “柔依,你真的……?”萧振廷还未说完,后半句便被花柔依主动献上的浅嘬噎回了肚子里。 第144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换作他时,萧振廷就算对这方面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但最基本的洁癖还是会有,但此刻,萧振廷却是将花柔依拦腰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没有推拒,也没有欲拒还迎,花柔依迫不及待的褪了自己的衣裳,连带着将萧振廷的衣裳也扒了个大概,可笑花柔依还真担心萧振廷会累死,竟将萧振廷压在下面,自己充当起征战的主角,卖尽了力气。 一场缱绻嗅不出旖旎的味道,风风火火的开始,轰轰烈烈的结束,若执着于享受,花柔依也不会找上萧振廷,她此番来便是表明心迹,因为周国公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 “你不会后悔吗?”萧振廷由着花柔依倚在自己怀里,轻声抿唇。 “柔依后悔,早在十年前拒绝王爷的那刻便后悔了,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既然萧晟宇不仁,她又何必守身如玉。 “是来得及,一定来得及。”萧振廷说话时,手不经意搭在花柔依平坦的小腹上。 “呃……”莫名的隐痛自小腹传来,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好似从未发生过。 “刚刚委屈你了,本王现在补偿你。”未及花柔依反应,萧振廷忽的翻身压在花柔依身上,重重俯下去。 头七出殡日,整个花府弥漫着浓重的哀伤,阴魂幡随风微荡,忽地,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自府门传来,家丁闻声望去,只见门口处出现一妇人,身穿灰布粗裳,上面带着大红补丁,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个叩首的冲进来。 家丁原想上前去拦,却被管家喝止,“还不快去搀四夫人起来!” 此妇人还有哪个,正是当年被白芷凤羞辱欺凌,被逼无奈搬离花府去守祖屋的殷香梅。 年长一些的下人认出是殷香梅,登时上前搀扶,“四夫人,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二姐!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妹妹痛心啊!当年妹妹离开花府时你说过,一定会比妹妹活的长,可是现在,你让妹妹情何以堪!”殷香梅迈进灵堂,扑通跪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在棺柩前。 十年前,你亲口说这花府只要你还当家,我这辈子都别想回来!白芷凤,你看,我殷香梅回来了! 闻讯自后堂走出来的花景奕在看到殷香梅的时候,心情百感交集。 他这辈子有四房妻妾,狄玉心是狄国公的女儿,娶她,能在仕途上飞黄腾达;白芷凤是皇城巨贾的女儿,娶她,事半功倍;翠莲是他酒后意外,喝多了,是个女子都能挑起他的兴趣,如果不是翠莲有了身孕,加之狄玉心的压力,他不会给翠莲任何名分,唯独四房殷香梅,他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 “老爷……香梅回来了……”比起刚刚,殷香梅哭的愈发厉害,娇弱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花景奕连连点头,虽然过去好多年,可殷香梅却如初时那般水灵,尤其这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滴,让人心疼的紧。 就在花景奕拉着殷香梅起身之时,府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贱妇,滚出去!” 众家丁一瞧,便知有好戏了! 灵堂前,殷香梅将将起身便见花柔依怒气冲冲的进了正厅,未等她躲到花景奕身后,胳膊便被花柔依拉过去,抬脚踹到地上。 “柔依,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四姨娘……”花景奕看在眼里,心里有火。 “父亲称呼本宫什么?”花柔依一句‘本宫’,便把自己的身价抬高到花景奕不敢造次的高度。 “老臣叩见贵妃娘娘。”花景奕忍怒,俯首。 “殷香梅,谁让你回来的?滚回祖屋!”花柔依知母亲生前最恨三个人,一个是夺了她正室之位的狄玉心,一个是先于她受了一品诰命夫人封号的翠莲,再有一个便是夺了父亲宠爱的四房殷香梅! 好吧,其实白芷凤所恨之人的数量,完全取决于花景奕纳妾的数量。 “皇后……贵妃娘娘,香梅只是想来祭奠二姐……” 不听香梅解释,花柔依甩手就是一巴掌,“贱妇,你算什么东西!本宫母亲哪是你能高攀的!” “香梅只是……只是想来祭奠二夫人,而且二夫人这一走,府上无人伺候老爷,奴婢也是担心老爷的身子。”殷香梅匍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应话。 “第一,本宫的母亲不需要你这种贱妇祭奠,你不配!第二,父亲自有下人们照顾,你也不必操这个闲心!别再让本宫看见你,滚!” 花柔依本是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可才入府门便见父亲跟别的女人在自己母亲的棺柩前拉拉扯扯,这怎不叫她动怒。 “柔依,香梅回都回来了,你就让她留下吧。”花景奕尴尬开口。 “不走?来人,乱棍打死!”花景奕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花柔依怒气更盛,登时唤来随行侍卫将殷香梅拉出正厅。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是来祭奠二夫人的!老爷,香梅冤枉!”殷香梅恸哭着看向花景奕,眼中尽是期待,这期待,便跟当年被白芷凤踢出府门时一样。 “柔依!你别太过分,你母亲才刚死……” “父亲也知道母亲刚死?你看看那贱妇,穿的一身红进来,她这是来耀武扬威的么?便是母亲死了,也轮不到她来当花府这个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厅外的棍棒落在殷香梅身上,直打的殷香梅痛出冷汗。 就在这时,花府的府门‘砰’的被人踹飞,门板摔到地上,府门中央,狄国公府的老太君柳翠娥与瑞王侧妃花如月相继出现。 下人们本能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心想着原来重头戏在后头呢! 此刻落在殷香梅身上的棍棒也跟着没了动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柳翠娥身上,那一股子煞气,仿佛狂龙呼啸,似要将整个花府冻结。 “你们……来干什么?”任花柔依气焰再盛,却不敢在柳翠娥面前嚣张,尤其在看到柳翠娥眼中寒意的时候,不自禁的后退数步。 “妹妹别着急,外祖母是给庶母送棺材来了。”花如月缓步走过来,挥手间,下人们已将‘棺材’扔到了地上。 哪是什么棺材,就是张破草席。 第145章 你,总让本王吃亏 “你们!欺人太甚!”花柔依当下怒极,愤恨瞪向花如月。 “如月还没说完呢,父亲选的墓地如月觉得不合适,比起花府家墓,如月觉得西郊倒是个风水奇佳的好地方,最主要,那里有庶母的亲人呢。”花如月浅笑着提议。 “老太君,人死如灯灭,芷凤已经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放下了,死者为大,还是让老臣的夫人入土为安的好。”花景奕愠声开口。 “来人,撬棺,把那贱妇给老身抬出来扔去乱葬岗!”柳翠娥哪管花景奕父女曰曰,登时下令。 狄国公府十几个护院上来,花府家丁的质量明显不够看了,只是几下,那些个拦在棺柩前的下人们便被打的满地找牙。 “放开棺柩!你们大胆!母亲!你们别动本宫母亲!”眼见着有人欲撬棺柩,花柔依猛的扑到棺柩上面,凄厉大吼,眼泪哗哗。 “撬!”柳翠娥再度下令时,护院们呼啦上前。 “放开!你们谁要动二夫人的棺柩,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被打丢半条命的殷香梅突然挡在棺柩前,目光坚定的看着冲进来的护院。 “这不是四姨娘么,好久不见……既然你有这样的要求,那如月不好不满足你,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花如月冷厉眸子骤凛,音落时,护院们的棍棒齐齐朝殷香梅招呼过去。 这一打,便是半个时辰。 棍棒无眼,一下一下落在殷香梅身上,直打的殷香梅大口吐血,可即便是这样,殷香梅却没有离开,一直坚守在棺柩前面。 “够了!老太君若执意如此,老臣这便面圣,让皇上作主,若皇上应许老太君的所作所为,老臣无怨!”花景奕好歹也是一朝宰相,哪容得别人这样侮辱。 权杖震地,护院登时住手退到两侧,无视花景奕眼中的愤懑和花柔依眼底的极恨,柳翠娥一步步走进正厅,走到棺柩面前。 ‘呼—’权杖生风,重重落在棺柩上前,直把棺柩凿出深坑,里面的尸体若隐若现。 尔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柳翠娥缓慢转身,走出灵堂,走出宰相府…… 虽然没有看到,但花如月知道柳翠娥必已泪流满面。 没跟柳翠娥一起离开,花如月绕过地上半瘫的殷香梅,走到花柔依身边,“没有大姐,你一样做不了皇后,花柔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花如月离开的时候,花柔依在身后大喊,“本宫不后悔!本宫早晚还会是皇后—” 这样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没人再纠结殷香梅的去留,花景奕命老管家将殷香梅送到后宅,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不计银子,定要保住殷香梅的命! 且不说后宅如何,花府的前院已经乱成一锅粥,折腾差不多一个时辰白芷凤方才出殡,此刻早已过了吉时。 离开花府,花如月心情颇有些沉重,每一次复仇都只是一时快意,且待沉淀之后,她又觉得,就算这些人死的再惨,都不足以填平她心底的恨海,或许因为那个罪魁祸首还活着,又或许就算他们都死绝了,也不能改变城楼惨剧的发生,不能让母亲,三姨娘和俊儿都活过来。 看到花柔依恸哭的时候,她承认自己有过怜悯,可即便是这样,她仍坚定自己的复仇之路,她的重生,不是为了宽恕。 烈酒入腹,花如月眼泪被逼出眼眶,思念那么深刻的侵袭,令她无力还击。 雅间房门开启,萧子祁突然出现在花如月面前。 “你……怎么了?”萧子祁其实想说,你果然在这儿,我找你好久了你知道吗! “没有,王爷怎么来了?”花如月抬袖拭尽泪水,扬眸看过去。 纤长的睫毛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却是在隐忍极大的痛楚,花如月越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坚强,落在萧子祁眼里反而越脆弱。 “本王知道你去花府了,怕你吃亏……”萧子祁据实应答,上前两步坐到花如月身边,想要安慰,又无从开口。 “哈!除了王爷您,这世上再没谁敢让如月吃亏了!”花如月适当调节此间气氛,轻笑两声。 “可为什么本王总觉得吃亏的那个人是我呢……”就好比小念萱,之前分明是他一个人的,现在怎么感觉不是了! “你是谁?”掠过萧子祁,花如月眸色骤凛,音落时,锦音的身体重重摔到地上。萧子祁心知不妙,正欲回身却觉后颈陡痛,昏厥的前一秒,分明看到花如月亦倒了下去…… 原本花景奕将白芷凤的墓地定在与狄玉心平齐的位置,依着花柔依的要求,花景奕要将已死的白芷凤抬为平妻,可柳翠娥这么一闹,花景奕不敢了,他是真怕柳翠娥知道这事儿后会带人刨他祖坟。 花柔依无奈认同了父亲的作法,因为对母亲有所亏欠,花柔依在白芷凤的坟前哭晕了过去,尔后被人直接抬回宫里。 回府后的花景奕第一时间到了殷香梅的房间,看着被乱棍差点儿打丢半条命的殷香梅,花景奕心痛不已。 “你何必多管闲事,看看你这一身伤!”花景奕心疼坐到榻边,拉起殷香梅的手。 “老爷,当初白芷凤对我百般折磨,我又岂会真心护着她的棺柩,我那么做只是想留下,留在老爷身边……”殷香梅没隐瞒自己的小心思,因为她知道,在花景奕面前,这样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是我无能。”花景奕摇头。 “不是!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花柔依是贵妃,老爷就算是宰相可还是臣,香梅明白老爷的难处,香梅也是想赌一把,要是没被打死我就赚了,就冲我舍命护她白芷凤的棺柩,花柔依也不好再撵我走了!”殷香梅含泪带笑的模样,真真刺痛了花景奕的心脏。 正是这几句话,让花景奕有了戒备花柔依的心思。可他不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花如月联合殷香梅的一招苦肉计。 有句话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殷香梅的情况,便是如此。 且说锦音清醒之后冲回别苑的时候已过未时,那时裴彦卿正在给萧振廷瞧病,虽然有芥蒂,裴彦卿却是实打实的在研究萧振廷身上的毒素,身为神医,他真心不能接受这世上还有他解不了的毒! “主人不见了!”这是锦音见着裴彦卿时说的第一句话,而与裴彦卿同时起立的还有旁边的萧振廷。 第146章 你准备好,本王咬了 “什么叫不见了?”裴彦卿惊诧质疑。 “被人劫持,还是上次那个高手!裴彦卿,你之前给主人护身的毒药是什么?你有没有可能根据那个毒药找到凶手?”锦音急声问道。 “特效蒙汗药,武功再高的人也挺不过半个时辰……”裴彦卿哪还站得住,“叫上萧子祁,找吧!” “瑞王也被那人劫持走了。”锦音未被偷袭之前看到萧子祁进了雅间,且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没的。 “那还等什么!快找啊!”裴彦卿冲出房门时忽似想到什么,转回身,“要是他们两个出任何意外,我,决不饶你。” 待裴彦卿离开,萧振廷看似淡定,实则却已僵硬的身体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千陌会动花如月吗? 不会!千陌从没违背过自己的命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花如月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千陌,那又会是谁?萧振廷淡白的眉峰紧蹙成川,又或者,他该跟外祖父见上一面了! 昏迷中的花如月听到滴答的声音不由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惊悚的画面,花如月顿时精神抖擞。 淡白色的血液从女子的手腕处流下来,落在草垫上烫焦了干枯的稻草,“你是谁?” 这句话不是花如月问出来的,而是坐在她旁边,被人用牛皮筋绑缚手脚的萧子祁提出的质疑。 “你们醒了?”千陌漠然转身,由着腕处血水滴答,脸上却无半点痛楚。 “你抓我们不会是为了陪葬吧?”什么人禁得起这么放血! “蒙汗药的药力太过强劲,若不如此,怕是等你们醒了,我还没醒……”千陌自嘲,这还是她身为暗卫以来,第一次遭了暗算。 “你是谁?你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到这里?又为什么……”萧子祁似乎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心中暗沉。 “又为什么没一刀杀了我们?这又是怎样的局?”花如月追问。 千陌不应,随手扯下衣角一块布头,绑紧了手腕。 她知道主子讨厌萧子祁,大恩成仇,千陌知道主子在意什么,可她对萧子祁却是感激的,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萧子祁的庇佑,主子又会是怎样一番境遇。 她亦知道花如月在主子心里存在的意义,所以就算违背周国公的命令,她亦不会动花如月分毫,或许让花如月失踪几日是最好的权宜之计。 “不用想有人会来救你们,这里比你们想象中要隐蔽的多。”千陌不打算解释。 “喂!你要干什么去?你回来!”见千陌欲走,萧子祁急了,奈何周身无力,他连站起身都不可能。未理萧子祁,千陌顺间遁离。 直至确定千陌离开,花如月方才开口,“不是我说,王爷要她回来做什么?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是很好么。” 萧子祁听这话,脸腾一下就红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月怀里有一瓶百消丹,专解软骨散跟蒙汗药!”花如月并未注意萧子祁因为思想不够纯洁而突然爆红的脸,严肃认真的蹭过去,把胸口对准了萧子祁微张的薄唇。 “你……你这是什么动作?”萧子祁倚靠在墙角,完全没有退路。 “把解药叼出来啊!当然,王爷要是能抬起手,用手也可以!”看出萧子祁一脸我是正人君子的表情,花如月都快哭了,命都没了,咱能不能将那些个世俗抛开先? 再者,我一个女人都不怕吃亏,你怕什么上当啊! “你自己不会拿啊!”萧子祁本能反驳一句,便见花如月额头浮起一根根黑线,“好吧,你不能。” 犹豫片刻,萧子祁仿佛坚定了极大的信心,“花如月,在此之前,本王务必要让你清楚一点,对你,本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本王接下来做的任何动作都是基于求生的本能,完全没有冒犯或者想占你便宜的意思,如果……” “如果我们死在这儿,萱儿马上没有爹娘……”花如月的这句话仿佛定海神针,令萧子祁猛的将头埋过来。 因为想到小念萱,萧子祁在花如月胸前寻找的特别卖力,可花如月的衣服也是太紧了,他拱了好一阵儿才发现药瓶,也巧在那药瓶的瓶塞正对准在外面,“你准备好,本王咬了!” 妥妥的一句话,令花如月自以为千锤百炼过的脸皮,忍不住红了。 “你倒是快啊!” 瓶塞拔开,解药一股脑儿掉到地上,萧子祁想也没想低下头,“本王马上舔,你别急!” 如果有可能,花如月真想一巴掌把萧子祁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尼玛说话能不能注意措词! 接下来的时间里,破败的茅草屋死一样的沉寂,软骨散效力消失,萧子祁默默无声弄掉了手脚的牛皮筋,又帮花如月解了束缚。 看出萧子祁脸上的尴尬,花如月很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不就是肌肤之亲么,没什么的,可转念一想,现在需要安慰的是谁啊! “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是吧?”萧子祁终于开口了。 “嗯,什么都没发生。”花如月都给气笑了,没发生你脸红干什么! “那我们走吧!”这才是重点,萧子祁起身欲走之时,花如月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不能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现在走了岂不前功尽弃!”花如月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不能错过。 “你想?”萧子祁扭过头,狐疑问道。 “守株待兔,等她回来。”能在朝夕间控制锦音的人,能让自己与萧子祁加起来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必定是对方棋盘上的一枚重要棋子,攥住了这枚棋子,她就不信那个神秘人不会有所动作。 夜凉如水,月色浓郁,深夜的周国公府夜灯微闪,有白影掠过,在苍穹之上留下一抹惊鸿。 密室里,夏侯渊一脸慈爱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你回城多日,外祖父却未安排与你见面,你心里有没有怪外祖父?” “振廷知道外祖父用心良苦,不见自是有不见的道理。”萧振廷恭敬开口,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尊敬和景仰,便是眼前这位。 第147章 打击不够彻底是吧 “嗯,你能理解就最好,那你这次来?”夏侯渊微抬了抬白眉。 “振廷听千陌说外祖父要杀花如月,只因花柔依有这样的要求?”没给夏侯渊确定的机会,萧振廷继续道,“振廷以为留着花如月还有用处,至于花柔依那里,振廷自有办法让她替我们做事。” “你能确定?”夏侯渊没有反驳萧振廷,对这个外孙的能力他很肯定。既然结果一样,他不在乎过程,更重要,这些年,夏侯渊无时无刻不想让萧振廷明白,自己对他,只有宠爱。 “能!”萧振廷点头。 “那好,这件事外祖父答应你不再出手。”夏侯渊郑重承诺。 “振廷多谢外祖父,不知外祖父将花如月他们关在哪里了?”萧振廷算是问到了重点。 “没有,外祖父并没让我的人出手,怎么?花如月出事了?那会不会是是千陌没能及时领会你的意思?”夏侯渊颇有些担忧问道。 “这……振廷告退!”萧振廷心下陡震,是千陌?她怎么敢! 看着萧振廷急匆离开的身影,夏侯渊黑眸涌动起淡淡的冷光,忽地,密室石门开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过来…… 且说萧振廷回到别苑时,千陌已然候在房里多时,见萧振廷走进来,千陌恭身上前,才想开口便觉掌风迎面而至,没有退避,生生受了萧振廷一掌的千陌疾步后退。 口中腥感,有血不受控制的渗出,千陌顺间用袖掩去,俯身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是谁让你动花如月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本王意味着什么!”萧振廷瞪眼怒吼,丝毫没注意千陌渐渐变白的脸色和因为刚刚那一掌而隐忍的极痛。 没有辩驳,千陌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血,她的血已经变了颜色,这件事不能让主人知道。 “马上放了花如月!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滚!”无声便是默认,萧振廷愤怒转身时,千陌突然将涌出口的淡白鲜血抹于袖内,尔后,无声退离。 因为花柔依的回禀,萧晟宇知道宁王怕是活不了几日,于是这两日,他正算计着该怎么将宁王的死嫁祸到萧子祁身上,含露和紫木檀香的计划要不要继续进行。 九华殿内,秋荷半跪在榻边,手指搭在花柔依的皓腕上,既是医药世家收的关门弟子,像是诊脉这种事,秋荷自能胜任。 此刻,秋荷的脸色正因花柔依的脉象而变得纠结忐忑。 “到底怎么回事?”花柔依瞄了眼秋荷,不耐烦催促,今晨起来她便无甚胃口,将将喝下几口莲子粥,回头就吐的一塌糊涂,胃里灼烧的难受极了。 “回……回娘娘,您……您怀孕了。”秋荷声音颤抖着应答,眼中尽是惊恐。 无语,花柔依腾的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丫鬟,“你说什么?本宫怀孕了?本宫真的有孩子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花柔依笑弯了眉眼,她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花柔依仿佛看到了那虚空的后位正在朝她招手! “快去请御医!本宫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本宫……” “娘娘,万万不可!”秋荷起身,急声阻止。 “为什么?”花柔依狐疑看向秋荷,不以为然。 “娘娘……昨日……昨日奴婢在御膳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负责您膳食的公公说……说皇上每次临幸您之后,他们都会在膳食里添加麝香……还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秋荷的话仿佛五雷轰顶,震的花柔依肝胆俱颤。 巨大的打击令花柔依猛的跌坐在榻上,眼神茫然无助的转动,“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本宫?不可能!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有!事关重大,秋荷若不是听的真切,怎敢妄言!娘娘若不信,便等皇上再来时我们证明,膳食里有没有麝香奴婢能验的出来。”秋荷扑通跪地,坚定开口。 “好,验!”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萧振廷…… 破败的茅草屋愈渐模糊,千陌单手捂住胸口,脚步沉重的如同灌铅,自别苑离开,她去找过周国公,依着周国公的意思,既然主人保证能在花柔依手里得到圣旨,那么便饶花如月一命。 千陌想笑,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虏了花如月平白让主人伤心,可之前周国公不是这么回她的,夏侯渊说花如月必须死,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走进废宅,千陌支撑着推门进去,可眼前哪还有花如月的影子在,连萧子祁也一并消失! ‘啪—’一刃手刀,千陌的身体便如泥塑的雕像一样,垮塌下去。 看了看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千陌,又看了看对面举着手掌惊在一处的萧子祁,花如月有些无语,刚刚出去的和现在进来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看到千陌手腕处的布头,花如月定要怀疑眼前这厮是冒牌货。 “你看!她……她……”就在花如月思忖之际,萧子祁指着千陌的身体,惊俱低吼,花如月垂眸时亦惊的哑口无言。 只见千陌的身体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变白,皮肤,头发甚至是指甲! “怎么会这样?”花如月第一时间想到了还在别苑的萧振廷。 “又一个……把她带回去给裴彦卿!”萧子祁脑中灵光一闪,当下扛起千陌离开茅草屋,花如月紧随其后。 跟在萧子祁身后,花如月耳畔不停响起裴彦卿的一句话,‘病入膏肓二十几年都没死,你来试试!’ 纵是武功精湛连锦音都不够看的高手,中了这般剧毒亦成了这副模样,为什么?为什么萧振廷可以弱而无忧? 原来有些事是禁不起细想的,越细想,越惊悚。 一路无话,当萧子祁与花如月安全抵达别苑时,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此刻,裴彦卿已经被叫到厢房。 看着榻上周身变白的千陌,裴彦卿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是觉得狄雪桐给本神医的打击不够彻底是吧? “本王想过了,这个人的症状与二皇兄相同,你索性拿她练手试药,免得误伤了二皇兄!”萧子祁在看到千陌症状的那一刻起,便存了这样的心思。 第148章 不要随意展现你的低智商 “凭你的智商,也就能想到这儿了!”裴彦卿呶呶嘴,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看到花如月朝她瞄了两眼。 “王爷还是先去看看宁王,想来你我失踪的事让宁王也跟着担忧了。”花如月有意支开萧子祁。 萧子祁离开后,花如月满目沉凝的凑到裴彦卿身边,“她身上的毒跟萧振廷身上的,是不是一样?” 裴彦卿挑了挑眉梢,那意思是,你自己不会看咩! “怎么可能……萧振廷怎么可能会是幕后主指,没道理啊!”花如月百思不解,一切都顺理成章,唯独缺少动机。 “那现在怎么办?”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裴彦卿一直立志于研究出对付此毒的解药,眼下也算小有成就,所以千陌暂时无恙。 “凉拌吧,都先冷静一下……”真正想要冷静的是花如月自己,她完全不相信‘生父之血’跟外祖母的事与萧振廷有关,不知道为什么,与萧振廷接触的越多,她便觉得这个人亲切,可前世,她与这个人几乎无交集的。 看到萧子祁的一刻,萧振廷便知花如月安全了。 “子祁你还好吧?知道你们失踪本王急坏了,如月呢?”萧振廷虚弱起身时,萧子祁已至近前,伸手将萧振廷扶回座位。 “二皇兄放心,子祁无碍,如月也没事。”萧子祁随后坐到萧振廷对面,“老天有眼,这次虏走我们的高手跟皇兄你中了一样的毒,刚刚我已经告诉裴彦卿了,且拿她试药!” “谁?虏走你们的是谁?”萧振廷眸间微闪,虏走他们的不是千陌吗? “是个女人,但武功极高,若不是她突然毒发,子祁未必拿得了她。其实……其实子祁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谁给皇兄下的毒?若让本王逮着他,定把他大卸八块!”萧子祁恨恨握紧了拳头。 实则萧子祁此番来就是想问这个问题,不管是狄雪桐还是千陌都已经证明萧振廷身上的症状不是因病而起,而是毒。 “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你会信吗?”多么熟悉的义愤填膺,以往自己受了欺负,萧子祁就是这副模样,那个时候,萧振廷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感受不到那种感觉,直至遇到花如月…… “皇兄莫急,我们总会有办法的!”萧子祁坚定开口,像是在给萧振廷吃定心丸。 “有你在,皇兄不急。”萧振廷微微抿唇,心里渐冷。 深黑的夜,不见五指,九华殿却是春光乍泄,一夜旖旎之后萧晟宇于卯时回了御书房,早膳则在花柔依起床没多久被送了进来。 待送膳的公公离开,花柔依登时坐在椅子上,美眸紧盯着桌上的参粥,此时,秋荷将早就准备好的‘平鹿’洒进粥里。 “‘平鹿’遇麝香变蓝,若这汤颜色……”秋荷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因为那参粥已经变了颜色,深蓝如雨后碧玺的天空。 ‘啪—’参粥被花柔依掀翻,溅洒一地。 “娘娘息怒,这孩子怕是……不能要。”秋荷嘴上不说,可心里清楚,既不是龙种,那这孩子还要得? “这孩子本宫定要保住了!既然萧晟宇不仁,休怪本宫不义!玉玺……”如果之前她还对腹中孩子的归属心存质疑,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了! “可是……”秋荷万没料到花柔依竟然有心留下孩子,一脸惊恐。 “没有可是,随本宫回花府。”之前花如月失踪后无恙返回别苑的事让花柔依很不满意,但现在,她顾不上花如月了。 经过一夜的努力,千陌终于在翌日的午时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的一刻,千陌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因为眼前的场景简直让她无法直视。 只见花如月,萧子祁,裴彦卿,还有自己的主人萧振廷,皆围在她面前,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同含义的落在她身上。 “我什么都不会说。”千陌没有刻意去看萧振廷,她很清楚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你不用说,听本公子说。”不止裴彦卿,连花如月也没想着千陌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起初把千陌带回来,是想引向对手方寸大乱。 花如月偷瞄了萧振廷一眼,现在,她只想知道萧振廷的反应。 “首先,你中了与宁王同样的毒,凭本神医十几年的经验,这个判断无须任何人质疑。”裴彦卿言外之意便是别试图反驳我,“其次,你知不知道自己服食过桂梨?” “什么是桂梨?”千陌本能开口。 “一种极难获得的冰原之物,无色无味,极难辨认。桂梨本身无毒,它的作用是诱使任何毒素激变,加快中毒者死亡而找不出任何原因。”裴彦卿自认解释的非常清楚,可有人仍表示不能理解。 “什么意思?”花如月茫然的眼神里充满了刻意,她这样说,便是让裴彦卿说的更直白一些。 “好比你是一枚棋子,在你功成无用的时候,为了不让你心存怨恨,我便可以偷偷让你服下桂梨,而桂梨会将你体内的病患无限放大,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说简单点儿,卸磨杀驴,还不想让驴知道。” “就是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的意思。”花如月觉得裴彦卿废话太多了,专业术语什么的,不要有! “不可能……你骗我!”千陌脸色煞白,因为震惊而彷徨的眼神充满哀怨,然则她的目光如何游移,都没落在萧振廷身上,这让花如月很疑惑。 依照本能,千陌就算不打到萧振廷飞起来,至少也该瞪他两眼表示不满。因为不管是裴彦卿还是花如月,都怀疑千陌的主子就是萧振廷。 “这是我从你怀里搜到的东西。”裴彦卿就知道千陌不会轻易相信,于是乎拿出半粒黑色药丸。 “你还给我!”看到药丸的千陌异常激动,伸手欲夺。 “如果你对桂梨无甚了解,之后可以买些医书来读,现在,我想给你证明的是,你这药丸里,有桂梨。” 裴彦卿的验证方法很简单,找铁钎把药丸穿起来,用火烤后便有青色烟雾飞起,淡淡桂香掺杂在梨香里面,不仅如此,那腾起的烟雾渐渐飘成梨花的模样,桂梨因此得名。 第149章 看起来,像个君子 “我想说的就这些。”裴彦卿撩下铁钎,有些同情的看向千陌,就冲她能杀而没杀锦音的份儿上,她就不是个坏人。 看着桌上那半粒被烧焦的药丸,千陌脑子里一片混乱,这药丸是周国公给她的,是萧振廷唯一的希望!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药丸里会有桂梨? 近乎绝望的千陌愣愣的坐在榻上,不敢看萧振廷一眼,耳边声音嘈杂,她却听不清了。 知道千陌需要时间消化,众人先后离开,而由始至终,花如月都没在萧振廷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表情,裴彦卿则不以为然,最可疑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回到房间,花如月无力坐到桌边,有些问题徘徊在脑子里想不清楚,就在这时,锦音突然现身。 “主人,吴昊有消息传回来了。” “说。” “千陌是暗卫,在排行榜上位居第一,十年未变。十年前,她与萧振廷签下契约,直到现在,都还是萧振廷的暗卫,依照暗卫规矩,她在中途有两次选择是否续约的机会,可即便外面抬高她的身价到百万,她仍跟在萧振廷身边,从未离开。” “身为暗卫,不为钱财,便是对主子动了情。”花如月慢慢坐直身子,美眸闪出精光。 “主人,由此可见,这种种事的幕后指使就是萧振廷!”锦音断定道。 “定不是他。试想一下,若你被深爱的男人欺骗,会是什么反应?”萧振廷虽然没有表情,但千陌有,知道药丸实是夺命利器的时候,她脸上的震惊和骇然,跟自己当日城楼如出一辙,她恨,却不是萧振廷。 “可除了萧振廷,似乎再没有别的人选了。”至少锦音想不出来。 “锦音,你对周国公夏侯渊可有印象?”花如月突然提到此人,令锦音微怔。 “功成后交出兵权,单从人品上看,不失为君子。” “若是君子,当日城楼他为何由着自己的部下屠杀‘幽冥十三骑’,那些弓弩手都是精锐,那些弩箭皆涂有剧毒,尤其是锁住大姐的穿骨弯钩,内设的机关霸道强悍,若非如此,大姐未必不能一搏!” 初时花如月不去计较这件事,因为她跟锦音一样,对周国公的印象只限于君子,可眼下的局面,逼的她有了这样的质疑。 “主人怀疑周国公才是幕后指使?”锦音略有诧异,周国公在整个大齐的口碑并非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的。 “至少有这种可能,查查看吧。”花如月不敢肯定,但至少现在看,整个皇城与萧振廷联系最密切的,只有夏侯渊。 锦音离开时瞄了眼房门,花如月微微颌首。待锦音离开,花如月刻意压低声音走过去,房门开启,萧子祁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扑进花如月怀里。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萧子祁尴尬站直了身子。 “王爷偷听不也没有动静么。”花如月转身回到桌边。 “偷听当然不能有动静……咳咳……本王只是路过……”萧子祁随着花如月的步子走过来,不请自坐,还自行斟茶。 “如月近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和蔼可亲,以致于王爷错把如月当成了软柿子?”花如月眸间一道阴光射过去,直看的萧子祁浑身不自在。 “本王以为我们应该同仇敌忾,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看出花如月要动武的意思,萧子祁语重心长道。 “那王爷以为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谁?” “是谁都好,但绝对不会是二皇兄,本王之所以在锦音离开的时候没有走,就是想进来跟你解释这一点。”萧子祁言归正传,肃然开口。 “如月以为王爷之所以在锦音离开的时候没有走,是你根本没听出来,锦音已经走了。”花如月坚信这一点。 萧子祁满头黑线,这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孟朗?”萧子祁正色转了话题。 “记得,能让萧晟宇忌惮的人,整个大齐都屈指可数,如月怎么可能不记得。”花如月点头。 “他之前找过本王,有提到皇城巡视的侍卫近日调动颇勤,且调入的侍卫皆是高手。”萧子祁的话令花如月陡然一震,巡城侍卫可都是夏侯渊的人。 “然后呢?” “皇兄是被利用的,幕后指使是夏侯渊,夏侯渊那个老东西间接害死了晴萱,本王不能不计较!”萧子祁的话让花如月很诧异。 “既然王爷知道宁王被人当成了棋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花如月诧异萧子祁的城府竟然可以这样深,她一直以为在这件事上,萧子祁并未查插手。 “本王不想让二皇兄为难,更不想让他伤心,且待事情解决,本王自会给二皇兄最好的安排。”萧子祁这话里的每个字都带着绝对的诚意,可听在花如月耳朵里却有些别扭,然而细细琢磨下来,又找不到别扭在哪里。 少了白芷凤这个当家主母,花府依旧中规中矩,应该说,比之前更加井然有序。 且说花柔依下轿进门时,正瞧见殷香梅在丫鬟的搀扶下指挥下人将前院一株三尺高的盆景挖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花柔依冷眼扫过院中下人,尖锐开口。 “贵妃娘娘回来了,如意,去叫老爷!”殷香梅朝身边丫鬟使了眼色,之后迎向花柔依,腿上的伤没有痊愈,殷香梅走路有些吃力。 “谁让你们动它的!这是本宫母亲最爱之物!”花柔依没摆好脸给殷香梅,真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其实花柔依不知道,殷香梅看她也未见其就有多舒坦。 “正因为它是二夫人最爱之物,奴婢寻思着二夫人在下面定是惦念着,便想着让下人把它烧给二夫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柔依一下子火了。 “照你这么说,母亲在下面惦记本宫,你便将本宫也一把火烧了?”花柔依举手要打,却听花景奕的声音从拱门处传了过来。 “这是为父的主意,香梅只是照作罢了,柔依,你找为父有事?”本该是精神萎靡的花景奕一脸的神清气爽,脸上泛光,精神抖擞,好似白芷凤这一死,连空气都好了一般。 “哼!”花柔依懒理殷香梅,先一步走进正厅,花景奕示意殷香梅先到后宅躲一躲,方才跟了进来。 第150章 本宫又怀孕了 “不过是丫鬟出身的贱婢,父亲可别把她宠坏了!”花柔依看了眼殷香梅离开的方向,悻悻耸肩。 “你也说她是个贱婢,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是不是玉玺的事办成了?”花景奕令管家关了房门,狐疑开口。 “本宫怀孕了。”花柔依直入主题。 “什么?这……这可难办了。”花景奕不由的皱起眉,早不怀晚不怀,偏赶在他有心投奔周国公的时候怀! “父亲急什么,不是萧晟宇的,是萧振廷的孩子。”好好的一句话被花柔依顿了一下,花景奕的心便从谷底到云端折腾了一回。 “这是好事啊,既是如此,那我们更该助周国公一臂之力,你说呢?”花景奕略有欣道。 “本宫觉得不然,父亲也不想想,他日功成,真正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与其跟夏侯渊表决心,倒不如把圣旨直接交到萧振廷手里。” “这……好吗?”花景奕些许犹豫,毕竟当初这事儿是夏侯渊找上他的,圣旨也是夏侯渊交到自己手里的。 “有什么不好的,本宫想过了,我要让萧振廷写一张立本宫腹中孩子为太子的诏书,这圣旨便是筹码。”见花景奕还有犹豫,花柔依继续道,“萧振廷那副身子骨没的治了,他日登基之后萧振廷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皇上,而我,将会成为大齐太后,介时整个朝堂还不是父亲说了算!” 花柔依这么说花景奕可就动心了。 “也罢,他们祖孙感情甚好,想来周国公也不会因此为难老夫,那就这么定吧。”花景奕狠狠点头。 门外有了动静,花景奕脸色陡沉,疾步开门时却见乔管家站在外面,一脸歉疚。 “老奴是想问贵妃娘娘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不必,有些人让本宫瞧了反胃。”花柔依甩袖离开正厅,话中所指除了殷香梅还有何人。 待花景奕回了书房,乔管家这才转到拐角,“刚刚好险,夫人明知道贵妃娘娘对您有敌意,不该凑过去的” “我只是怕她在老爷面前说我坏话,能从祖屋回来,不容易呵。”曾经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因为花景奕的贪婪,再也没可能了。 夜色漆黑,乌云掩月,厢房里,萧振廷静默无声的坐在桌边,淡白色的瞳孔迸射的,是一种溃散的虚无。 忽有夜风吹开窗棂,黑影如魅,千陌仿佛幽灵般跪在萧振廷面前。 “你为什么会中毒?”萧振廷知道千陌会出来,他一直在等。 “当日主人让属下给狄雪桐下毒,属下留了一半给自己……主人,那解药是老国公给的,如果桂梨的事是真的,那老国公对您……”裴彦卿的药只是抑制千陌体内毒素侵蚀的速度,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此刻,千陌强行运功到萧振廷这里,根本就是在催自己的命。 “住口!除了母妃,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外祖父对本王更好,本王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外祖父对本王的爱!药方是本王给外祖父的,里面确有桂梨,你莫要听裴彦卿危言耸听,他们是在诓你。”萧振廷挥手,示意千陌离开。 “主人,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其实……其实卫耀瑄是老国公派到您身边的人,连……”千陌再想说什么,却被萧振廷厉声喝止。 “滚!” 千陌哽咽止声,不得已退离萧振廷的房间,她想说如果夏侯渊真的坦荡,又何必安插自己跟卫耀瑄明里保护,实则监视?千陌知道周国公对萧振廷有戒心,却不知这根本就不是戒心的问题! 温暖的初夏,夜风却凉的刺骨,萧振廷溃散的瞳孔骤然寒冽,起身,毫不犹豫掠出房间。 对于萧振廷突然到访,夏侯渊百般不解,尤其在意识到萧振廷此番来只是叙旧的时候,夏侯渊越发糊涂了,但,他的态度却是说不出的和蔼亲切。 “怎么突然提到你母亲?” “做恶梦了……孙儿梦到母亲紧拉着我的手,只是哭,不停的哭。”坐在夏侯渊对面,萧振廷苍白容颜几近透明,神色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半点别样心思。 “别想太多,时机就快成熟了,只待外祖父将你推至帝位,介时那些害过你母妃的恶人都会死!所有对不起老夫女儿的人都会遭到报应!”提及自己唯一的女儿,夏侯渊眼眶有些湿润。 “这些年,如果不是外祖父,振廷不知道要怎么坚持……”看着夏侯渊那双坚定而又执着的双眼,萧振廷很难相信,从小到大那么疼爱自己的外祖父,会在替他炼制的解药里放入桂梨。 “若是没有你,外祖父一样没有了坚持的意义,孩子,其实……不管是你母妃还是外祖父都欠你太多,如果当初不是我们委曲求全,就不会害你成这样!但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外祖父都会解了你身上的奇毒!”夏侯渊信誓旦旦道。 “孙儿只求有生之年,能替母妃报仇。”母妃死的时候萧振廷还很小,他甚至没见到母妃最后一面,是外祖父告诉他,他的母妃死于后宫争宠,而他的父皇,视而不见。 “对了,千陌怎么样?”夏侯渊似是无意转了话题。 “失踪了……怕是凶多吉少。”那日萧子祁跟花如月将千陌带回别苑的时候十分隐秘,所以除了别苑里那几个人,没人知道千陌行踪。 “是……萧子祁他们干的?”夏侯渊佯装惊讶质疑,当初千陌从他手里拿走解药的时候说过,试毒之事萧振廷并不知晓。 “现在还不能确定。”萧振廷摇头。 “无碍,只待圣旨到手,大事将成,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萧晟宇我们都不用再顾忌!”夏侯渊黑眸一道光闪,声音浑厚。 “振廷便等那日。”萧振廷看出夏侯渊脸上倦意,不由的起身告辞。 而事实上,夏侯渊并不认为自己与萧振廷的这段对话有任何意义,他也没弄清楚萧振廷来的目的是什么。 困意全无,夏侯渊舒了舒筋骨后并未回房,而是自正厅折转到了密室,有婴儿的啼哭声清亮透彻,推开石门,三名丫鬟同时叩拜,对面,怀抱男婴的嬷嬷正要俯身却见夏侯渊伸手过来。 嬷嬷不敢怠慢,当下将怀里男婴递过去。 “吾儿,过不了多久,你便是这大齐万里河山的主宰……” 第151章 你对我好,我未必愿意 翌日清晨用罢早膳,萧子祁早早离开别苑,既然孟朗那边有了消息,他自是要处理妥当。房间里,花如月正想着到千陌房里走一趟,便见湘竹握着字条小跑进来。 车水马龙的兴华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兴盛,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杂而不乱,位于街尾的衣庄铺内,花如月由着掌柜带路进了后堂,而此刻的殷香梅早已恭候多时。 “奴婢叩见二小姐!”见花如月进来,殷香梅登时跪地,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四姨娘不必多礼,倒是如月该说一句抱歉,当初是如月怂恿四姨娘搬回花府,却又在白芷凤出殡那日下了狠手。”花如月倾身扶起殷香梅,脸上略有歉疚。 “二小姐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二小姐,奴婢根本没有回来的可能!那日若非二小姐解围,奴婢必死在花柔依乱棍之下,二小姐天恩,奴婢铭记在心!”殷香梅在花如月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所以对于花如月的脾气秉性并无怀疑。 “父亲对你可好?”花如月拉着殷香梅坐下,轻声问道。 “这世上,不是谁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小姐莫多心,香梅怎么成的花府四姨娘想来小姐也有所耳闻。”殷香梅苦涩抿唇。虽是三旬的年纪,殷香梅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老态,风韵犹存,美貌如初。 “姨娘找我有事?”花如月知道殷香梅是在跟自己表决心,在自己与花景奕之间,她选择站到自己身后。 “前日花柔依回府后与老爷在正厅密谈,听花柔依的意思,她怀孕了。”之所以选择花如月,殷香梅有她自己的考虑,单单那日灵堂便可看出,真正能跟花柔依对抗的并不是花景奕,而是眼前这位花府的二小姐。 手中茶杯微晃,花如月清眸如辉的看向殷香梅,花柔依怀孕了?这怎么可能!郑洛医术虽不比裴彦卿,可想让个女人终身不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奴婢听的真切,不止如此,花柔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当今皇上的,而是宁王的!”殷香梅将那日在厅外听到的一切,据实以告。 手中茶杯再晃,花柔依红杏出墙她不惊讶,花如月惊讶萧振廷还有这个力气呐? “花柔依还提到圣旨,说什么要拿圣旨换宁王册封太子的诏书,他们还提到周国公,奴婢无能,能听的真切。”殷香梅终于把话说完了。 手中茶杯继续晃,果然一句比一句惊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整件事里还有花景奕他们父女的事儿呢! “他们没发现你?”花如月稍稍平复了心境,狐疑问道。 “奴婢险些被他们发现,好在乔管家为我解了围。”殷香梅没有隐瞒。 “乔管家?” “如果奴婢不是花府四姨娘的话,便该是乔夫人了……”殷香梅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能将这等隐秘之事说出来,足见殷香梅对自己的信任。 “花府欠你的,如月早晚都会还给你,还有,四姨娘在如月面前不好再称奴婢,这样如月不适应。”花如月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温和开口。 差湘竹送走了殷香梅,花如月独自坐在桌边思量,所有信息加在一起,她想她可以确定这幕后的老妖孽是谁了。 衣庄掌柜进来时手里捧着十几册的账本,“大当家,这些是桂姨那会儿送过来的,说是让您过目。” 花如月颌首时掌柜的退了出去,翻看着手里的账册,花如月承认,以她对桂春枝的了解,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不易,账本上的数字也基本达到了她的要求,但桂春枝终究还是太保守了,三个月的时间仅在京城只开十几家店铺,这个速度如何支撑起几十万大军的庞大开销。 将遇良才是需要时间和际遇的,花如月深知可遇不可求的道理。 回到别苑的花如月还没进房便被裴彦卿拉了过去。 “你昨晚没睡?”看着红眼兔子似的裴彦卿,花如月惊讶质疑。 “本神医三天没合眼了,这个给你。”裴彦卿说话时掏出一颗七彩药丸,说真的,这是花如月至今为止看过的最俱颜值的药丸。 “这是什么东西?” “这粒药丸解,或是不能解千陌身上的奇毒,都会很彻底。”裴彦卿认真开口。 “什么意思?” “能解的意思不用本公子解释了,不能解……” “好吧,不能解你也不用解释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把它给我,而不是直接交到千陌手里。”不能解还用解释么?除了死还会有别的可能么! “这么残忍的事本神医下不了手。”裴彦卿很难想象,溶合了那么多剧毒的药丸,人吃了会是什么反应,不敢想。 “所以你就把这么残忍的事交给我?”死道友不死贫道,裴彦卿你做的很好啊! “刚刚千陌说要找你来的,她可能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快去吧。”不待花如月拒绝,裴彦卿已然遁离。 看着手里的药丸,花如月没来由的一阵叹息,或许因为之前对此毒的了解,所以即便手里的药丸看起来多么神奇,她都未报任何希望。 走进房间,花如月怔了一下,不到两天的时间,千陌无论从神态还是体征都跟死前的狄雪桐一模一样了,除了白,再无其他。 “你找我有事?”花如月克制住脸上的惊诧,缓步走到千陌身边。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花如月……”千陌吃力坐起身,苦涩抿唇。 花如月猛然止步,未语,由着千陌继续说。 “如果你真的是花如月,为什么不记得当年救你无数次的宁王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的?”千陌语出惊人,花如月暗自震惊,她……的妹妹与宁王认得?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宁王的暗卫了?”花如月淡声道。 “真相已经那么明显了,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花如月,你有良心吗?你知道宁王殿下有多在乎你?就算离开皇城,他还日日夜夜惦记你的安危!”因为激动,花如月已然看到千陌唇角流出淡白的血迹。 难怪她总觉得萧振廷看她的眼光有些异常,原因在这儿。 第152章 如果必死,我想离开 “你找我,该不会只说这些。”花如月不想提及过往那些事,因为她从未经历,说多了怕露馅儿呵。 “宁王现在很危险,花如月,如果你还有半点良知,我想你救他。”千陌郑重看向花如月。 “因为周国公夏侯渊?”花如月眸色渐沉。 “你知道?”千陌蹙眉。 “或许知道的没你多。” “中毒是我自愿,解药却是周国公给的,我一直以为周国公谋逆造反是为了宁王,可原来不是,他竟然在给宁王炼制的解药里添入桂梨,我看过了,桂梨的功效的确如裴彦卿所说,夏侯渊竟然要将宁王置于死地!这里面定有阴谋!”千陌恼恨开口。 “谋逆造反……他还有兵权吗?”这才是花如月最关心的问题。 “他与花景奕勾结,让花柔依在一张立宁王为帝的诏书上盖下玉玺,严格说,这不算是谋逆。至于兵权,身经百战的夏侯渊在交出兵权的时候,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现在怀疑夏侯渊只是借宁王走这一步棋,只待宁王坐上帝位,他定是另有图谋!”千陌言之凿凿。 “我不会让他得逞,这件事如月会跟王爷一起……” “答应我,这件事不能让萧子祁参与进来,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个世上,宁王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瑞王像个救世主一样站在他面前,花如月,别再让宁王伤心了,如果周国公对宁王心存算计,那么在这个世上,主人……就只剩下你了……”感觉到肺腑呼吸的艰难,千陌知道,她快不行了。 “这是裴彦卿的解药,不管有没有效果,我都希望你能试一试,你说的话如月记在心里了,既然他当年对我有恩,这一次,我便保他安然。” 生死之际,千陌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关于萧振廷的,花如月私以为情字坑爹之处就在于,让人无怨无悔的付出,明知没有回报,却还甘之如饴,至死无怨。 将解药搁到榻边,花如月转身走向房门,忽听‘砰’的一声,待她回身,千陌连同那颗药丸皆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死是必然,请让我独自面对…… 心里说不出的压抑,花如月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花如月将写好的信笺交给锦音,千陌的话她每一句都不怀疑,尤其那句不能让萧子祁参与到这件事里,或许别人不理解,花如月却深有体会。 大恩成仇,好比自己掏心挖肺的为萧晟宇,他却觉得自己让他活的没有尊严,萧振廷便是这样的心思。 “主人,您这是要把狄老太君牵扯到这件事里?”锦音接过信笺,眼中透着狐疑。 “千陌的话你听到了,既然这个撼天的功劳不好让萧子祁得,总不能便宜了外人,而且放眼整个大齐,唯外祖母能与夏侯渊抗衡。”既然萧振廷有恩于自己的妹妹,这个人情她是要还的。 “可萧子祁已经暗中部署城楼的事了?”锦音忧心道。 “你以为夏侯渊会将真正的高手调去城楼?”花如月自听到萧子祁提及此事,便有不同思量。 “主人的意思是?” “想当日‘生父之血’,孟朗公然支持萧子祁,眼下整个皇城的人都认为孟朗是萧子祁的人,夏侯渊这招不过是想利用孟朗的嘴,牵扯住萧子祁的‘雁魂’。”花如月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一层,真要逼宫,你把高手弄城楼去有毛用! “主人……”见锦音欲言又止,花如月抿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话是这样说,但也要分清形势,夏侯渊连自己的外孙子都敢坑,若让他得了大权,我们的处境必定会比现在艰难百倍。”花如月顿了顿,“锦音你记着,我们阻止夏侯渊逼宫,不是在帮萧晟宇,而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挑选一个可以驾驭的敌人。” 说白了,夏侯渊那老犊子不好惹。 这时,房门开启,湘竹进来禀报,说是花柔依来了。 如果殷香梅的消息没错,那花如月可以想到,花柔依干什么来了。 没让侍卫阻止,花如月由着花柔依进了萧振廷的房间,在局面还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她很想知道萧振廷的本心。 自迈入别苑到萧振廷的房间,没遇见花如月这件事让花柔依打从心里舒坦,房门渐渐打开,花柔依迈进了会让她再次辉煌的门槛儿。 萧振廷朝着花柔依云淡风轻的一笑,白发如雪,宛如乘风欲仙,花柔依知道萧振廷的病情加重了,这她也就放心了! “振廷,柔依想你了……”花柔依素来不是娇羞含蓄的女子,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勾搭上萧晟宇。 “振廷这几日也日思夜念。”既然功成,萧振廷半点不愿再碰这个在他眼里恶心又肮脏的女人。 然则萧振廷的不主动在花柔依看来,却是力不从心。于是乎花柔依落在萧振廷胸口的手慢慢下滑,握起那双白皙的几近透明的手掌,叩在了自己的小腹。 “柔依有了你的骨肉……”花柔依垂眸,羞涩开口。 “真的?”萧振廷些许惊讶,脸上表露出微微的欣喜。 “你不相信柔依?”花柔依生怕萧振廷怀疑,当下解释,“皇上有段时间没来九华殿……” “相信,只要是你的话,本王都信。”萧振廷指尖抚过花柔依的樱唇,轻声浅语。这世上没人比萧振廷更加相信,花柔依肚子里的生命,是他的杰作。 “振廷……”花柔依心满意足的扑进萧振廷的怀里。一番臆想缠绵之后,花柔依终于自袖内掏出圣旨。 “这是?”萧振廷明知故问。 “是周国公托父亲交到柔依手里的,你且打开瞧瞧。”花柔依狡黠的眸子闪烁出异彩,萧振廷佯装茫然展平,玉玺印章在整张圣旨上尤为显眼,而这纸传位诏书上的名字,正是萧振廷。 “振廷,柔依虽是贵妃,可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柔依宁可不做他萧晟宇的贵妃!”花柔依轻靠在萧振廷身边,含情脉脉。 “那便做本王的皇后吧。”萧振廷展臂将花柔依揽在怀里,初时插手圣旨之事,他是为保花如月一条命,可现在,他真想知道,助自己登基称帝,为母妃报仇,真的是外祖父有生之年的唯一愿望吗? 第153章 看见?没看见! “那我们的孩子?”花柔依抬起头,柔声开口。 “自是太子。” “可是……”见花柔依欲言又止,萧振廷勾唇浅笑,举手抬起花柔依的下颚。 “这样吧,本王现在便写下册封太子的密诏,如何?”萧振廷的提议得到了花柔依万分肯定的一点头。 握紧了萧振廷亲手写下的承诺,花柔依满目荡笑的离开了别苑,也巧在花如月这个时候出来,正与送花柔依离开的萧振廷打个照面儿。 看见?没看见?这是个大问题,就在花如月犹豫要不要仰头四十五度角绕路走的时候,萧振廷开口了。 “是不是本王的样子太过恐怖,已经惹得瑞王妃不忍直视了?”萧振廷自嘲后转身朝拱门走过去。 风起,白发轻扬,那抹孤寂苍凉的背影,仿佛积淀了万古洪荒的精粹,美而无言,又透着淡淡的哀伤。 “千陌走了!”花如月觉得倘若是自己的妹妹,与萧振廷重逢必会让她欢喜雀跃,自己既是占了妹妹的身子,就该担当起她的过去,该让妹妹在九泉之下,安心。 突兀止步,萧振廷白眉猛的一皱,缓缓转身时,花如月已经走了过来。 “将近气绝,她带着裴彦卿研制的解药离开了别苑,我想……她是不想让你难过。”花如月有些心酸,千陌跟前世的自己太像,爱一个人爱到没有自我,所以结局才会让人唏嘘。 “本王才不会为她伤心,是本王让她试毒的么!自作主张!”萧振廷拂袖走向自己的房间,在花如月看不到的角度,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 “是如月让宁王伤心了。”有些话,即便难以启齿可还是要说,就算没有经历,花如月却能想象妹妹与宁王曾有过怎样美好的过往,或许无关情爱,可至少,在自己不知道的领域里,萧振廷曾是妹妹的依靠。 没有回头,萧振廷停顿片刻,进了房间。 “瑞王妃让本王怎么伤心了?”见花如月跟进来且关紧了房门,萧振廷薄唇勾起淡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如月一直觉得宁王眼熟,若非千陌提醒,如月也没想到,宁王便是当年罩着如月的哥哥,没能及时认出老大,如月该打啊。”花如月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倒将萧振廷唬弄住了。 “你……你没认出本王?”萧振廷想了一千种花如月不认自己的原因,没有一种是她眼拙! “那时的王爷……”花如月虽然没见过,但也相信绝非现在这样。 萧振廷悟了,那时的自己,还很黑。 “不能怪你,本王都不记得自己当初的样子了。”释然的背后是无尽的苦涩,这个自看到花如月便有的心结,只因为一句善意的谎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爷对如月恩重如山,倘若王爷有为难之处,如月能力范围内,必当涌泉相报。”花如月暗自吁了口气,这关要不要过的太容易! “若是换成你有为难之处需要本王出手,本王会更高兴。”萧振廷板起脸,他可是老大来的。 “有……还是没有……这个得容如月好好想想……”花如月其实想说,那你把花柔依给你的圣旨拿出来吧! 这么刻薄的要求花如月终究没有说,不是她脸皮薄,如果有需要,脸皮这东西花如月可以不要的,她主要是怕打草惊蛇,这话若是传到夏侯渊那个老东西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离开厢房的花如月在拐角处碰到了裴彦卿,有时候想想,上邪真是不公平,某些人天生长的贼眉鼠眼,正眼看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是不怀好意,而某些人分明贼眉鼠眼却让人看不出半点违和感。 譬如现在,裴彦卿的眼珠子都快转出眼眶了,却依旧不损他俊逸如仙的丰姿。 “有曰?”花如月私以为裴彦卿这副表情曰出来的话也不见得有多中听。 “你跟他,奸情满满有木有?”裴彦卿指了指萧振廷的房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花如月怒言,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是那么不知检点的人么! “你跟他说话就说话,关门做什么?背人没好事儿!”裴彦卿用手指插了插他两只眼睛。 “本小姐跟你说话的时候也都是关着门的。”花如月不以为然。 “所以我才说背人没好事儿嘛!”裴彦卿这种以自黑来黑人的精神花如月也是醉了。 见花如月懒理自己走过拱门,裴彦卿方似想到什么跟过来,“郑洛来了。” 房间里,郑洛一身便装坐在椅子上,见花如月进门,登时起身。 “属下叩见主人!”与花如月一同进来的,还有裴彦卿。 “查的怎么样?”花如月敛眸,肃声问道。 “回主人,御医院里无人替花柔依诊过脉,整个皇宫也没有关于她怀孕的半点消息,主人,属下以性命担保,花柔依不可能怀孕,更不可能生得出孩子!”事关已,郑洛信誓旦旦道。 “嗯。”花如月点头,她相信郑洛的医术,可花柔依既是跟花景奕关起门来说话,想必这事儿也假不了,难不成萧振廷有异于常人的本事?犹未可知呵! “主人,属下无意中另有发现,当年晴太妃并非死于重疾,而是中了剧毒。”郑洛这话并没让花如月有太大反应。 皇宫里囊括了那么多名医大家,想要得重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而那些被暴出恶疾归天的后宫妃嫔,多半死于宫斗。 然则接下来的话却让花如月震惊了。 “晴太妃死前症状与现在的宁王相差无几,白眉白发,甚至连吐出来的血都是白色的。” “他们中的是一种毒?又或者……晴太妃在怀萧振廷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花如月想到了自己的小念萱。 “中这种毒的女人,只能怀上死胎。”裴彦卿适时插了一句。 “主人,属下虽不比神医,但也知道这种毒是特配,而以属下的能力,配不出这种毒……”郑洛言外之意,后宫那些妃嫔更是白给了。 “夏侯渊……不会吧?”花如月震惊之时,郑洛自怀里掏出一本医册。 “这是属下在御医院里无意翻找出来的医册,上面清楚写明晴太妃死前症状,而写这本医册的御医,十五年前,死于靖南之乱。”郑洛据实开口。 第154章 你只负责,风流倜傥 “我记得……靖南之乱的主审……正是夏侯渊……”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一定不是巧合,花如月似乎闻到了蓄积已久的阴谋的味道。 “去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证明夏侯渊是头畜牲,那结果,会很不一样。 鉴于圣旨已经交到萧振廷手里,花景奕觉得有必要支会周国公一声,哪知他才把话说完,对面的周国公突然暴起,黝黑深眸滚动出浓烈的煞气。 “花景奕!你再给老夫说一遍!” “老国公息怒……这……这交给宁王殿下和给您不是一样的吗?”花景奕完全不理解夏侯渊震怒的原因。 无语,夏侯渊强抑制住恨不能将花景奕踢到天上去的冲动,慢慢坐回椅子。 “是一样。圣旨什么时候送过去的?”事已至此,夏侯渊自觉不好在动手之前平白惹的花景奕起疑,这才压了火气。 “昨日午时。”夏侯渊真有些忍不住了,你敢再来晚点儿么! “知道了,宰相大人请回,事成之后,老夫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夏侯渊闭眼时,花景奕当下起身遁离,虽然不明原由,花景奕却能看出夏侯渊很生气。 适夜,花如月正潜心刺绣时,萧子祁推门走了进来,见此情形,转身便走。 “王爷有事?”花如月搁下手中绣针,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 比起静静坐在那里想问题,边刺绣边思考倒有几分相得益彰,好比下棋,每一针的走向都关乎全局。 “本王终于明白孟朗所谓的高手是什么人物了。”萧子祁有些挫败的坐在桌边,剑眉紧皱。 “哦?”花如月扬眉走过来。 “那些人的武功在‘雁魂’面前完全不够看!可孟朗却把他们形容成举世罕见!本王真怀疑当初晴萱带这么号人物出征,是怎么赢着回来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真正的高手从城楼上跳下去会摔死吗? 好吧,为了试探那些城楼侍卫的武功,萧子祁特别让玄尘动了手脚,于是那些高手马上就露馅儿了。 “大姐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孟朗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跟在大姐身后就能屡建奇功了。”当年提拔孟朗是她刻意为之,自己的弟弟在朝廷当了大员,身为哥哥的武林盟主自然要给朝廷几分颜面。 可是后来,当她意识到孟朗对自己的愚忠时,她便再不存利用的心思,作为可以为她去死的兄弟,她必以死护之。 这便是重生之后,花如月即便想要借助殷寒笙的力量,却没有主动联系孟朗,她不想将存着有限智商的孟朗,扯入到这无限的揪斗之中,她舍不得,可孟朗还是没能躲过。 “本王怀疑这是夏侯渊声东击西的计谋。”萧子祁兀自坐在桌边,剑眉紧皱,一脸沉思的样子惹的花如月心跳不已,所以说,认真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好吧,花如月是怕萧子祁意识到她所意识的问题,她从不怀疑萧子祁的智商,即便在过往的与人斗,萧子祁的表现没能凸显他这方面的优势,那也只是因为花如月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这一世,你只负责风流倜傥,我来为你筹谋拓道。 “如月得到消息,夏侯渊在距离皇城百里的村庄隐匿精兵三万,各个武功高强骁勇善战。”花如月十分坦然的信口胡诌。 “你从哪儿得着的消息?”萧子祁猛然抬头,质疑开口。他手下不是没有眼线,可没人跟他提过这事儿啊。 “如果我没猜错,皇城侍卫不用有太强的武功,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打开城门,足矣。”空穴来风那儿得来的消息,花如月表情愈发凝重。 “本王派人去查!”萧子祁陡然起身,此非小事,万不能马虎。 “萧晟宇的皇城守军何止三万,只要王爷守住城门,将那三万精兵拖延一阵,介时萧晟宇自会下旨守军与其对峙,狗咬狗的阵仗,王爷又何必插上一脚。”花如月的意思是,除了守住城门这件事之外,王爷完全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件事上。 “言之有理。”萧子祁恍然似的点点头。 “果然兄弟如手足,真碰上大事儿,王爷不会眼瞅着萧晟宇受欺负的……”花如月扭回身,拿起绣针,慢慢拉紧绣线。 “猫和老鼠的游戏,本王可不希望一只老虎掺和进来。”萧子祁知道花如月是在调侃,悻悻耸肩。 “王爷不再呆会儿,顺便欣赏一下如月的绣功?”见萧子祁起身欲走,花如月很真诚的挽留。 不管是盛情难却,还是别的什么,萧子祁竟然没有拒绝,转身走了过去。 “不……错。”看着绣板上那一团乱麻,萧子祁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说实在的,他都有可能比这绣的好。 “能得到王爷的认可我就放心了,如月已经开始期待看到小念萱把这只凤凰穿在身上的样子了!”花如月略有兴奋的表情,狠狠刺激到了萧子祁的灵魂最深处。 “其实,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在刺绣这方面的审美观,真的很有问题。”为了自己女儿能够貌美如花,萧子祁决不能接受这玩意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王爷可以走了。”花如月顺间冷漠,不再看向萧子祁。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其实你可以先把这玩意绣到本王衣服上,倘若效果很好的话,再给小念萱穿也是一样的……”看到花如月眼中落寞,萧子祁没来由的心里一抽,于是说了一句让他终身后悔的话。 “一言为定。”花如月抬眸,朝着萧子祁灿然一笑。 心,似掉落一颗石子,荡起涟漪层层。 许多年后,萧子祁回忆当时的情景方才领悟,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已然入心。 带着想抽自己一百个嘴巴的悔恨,萧子祁离开了花如月的房间。 别苑厢房,灯未灭,豆黄的莹烛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光芒映衬的那张脸诡异幽森。 沾染着墨绿色液体的凤羽缓慢落在桌面展平的圣旨上,每一个字,萧振廷都未错过,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萧振廷心弦一点点紧绷。 终于,在看到圣旨的内容起了变化时,萧振廷的心,砰然裂开,从那无数道细缝里渗出的心血染红了萧振廷的眼眶。 第155章 兄弟,你好福气 想想一个通体透白的人忽然红了眼眶,那该是怎样惊悚的场面。 这些年,不管处境如何艰难,不管境遇如何不堪,萧振廷都咬牙坚持,可是现在,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圣旨,谁能告诉他,这些年,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绝望如海水倒灌,压抑的萧振廷几乎不能呼吸,锥心的极痛折磨着他身体里每个细胞,令他无法支撑的倒在地上,无边恨意侵袭,一口血狂喷出去,萧振廷知道,他的生命,快要到终结的时候了…… 翌日,萧子祁的别苑迎来了贵客,连花如月都没想到,夏侯渊会来别苑。 鉴于萧子祁不在,花如月不得不出门迎接,不管私底下自己如何不待见这只老狐狸,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毕竟这尊神在世人眼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周老国公能来别苑,这样如月怎么招待才不致怠慢呢!”花如月笑语相迎,一脸的受宠若惊。 “那就,不用招待了,老夫是来看宁王的,瑞王妃带路便是。”夏侯渊对花如月不甚了解,除了花晴萱,他私以为花府其余人都犯不着让他稍加注意。 花如月觉得夏侯渊来的有些早,之前的事她才查出一些眉目。 见花如月犹豫,夏侯渊不由咳嗽一声,“不管神医能不能治好吾孙,老夫都不会追究。” “老国公这边请。”花如月浅笑,转身走在前面。你会不会追究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把夏侯渊领到萧振廷的住处后,花如月便很识相的退了出来,且待回到房间,花如月当即让锦音走一趟皇宫,务必要将所有事在今晚之前查清楚! 看着萧振廷越发羸弱的身子,夏侯渊白眉一皱,“怎么会这样?” “没事,许是这两日有些操劳……”萧振廷拼命压制自己心底的悲凉和绝望,平静的眸子无波看向对面的老者。 曾经,这个老者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早知这样,老夫当初就不该让你插手花柔依的事,罢了,这件事……” “前日花柔依已经把圣旨交到孙儿手里,今日外祖父来的正好,也省得孙儿专程过去一趟。”面无表情,已经是萧振廷忍耐的极限。 摊开萧振廷递过来的圣旨,夏侯渊眼中精光骤闪,尔后慢慢沉淀。 “孙儿做的不错!对了,外祖父炼制的解药终于有了眉目,这个给你,你先服下去感受一下,如果味道不对要及时告诉外祖父,外祖父定要他们重新调配!” 看着夏侯渊手里的药丸,嗅着里面淡淡的桂花香,萧振廷缓慢伸手,他要怎么告诉外祖父,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味觉了,也因为这样,他的嗅觉异常的灵敏。 “多谢……外祖父。”萧振廷强忍着想要质问的冲动,接过药丸。 夏侯渊没有想走的意思,眼中尽显期待着看向萧振廷,仿佛在等什么。 萧振廷知道他在等什么,于是将药丸搁进嘴里。 “好!那你好生休息,事成那日,外祖父定要用龙撵亲自过来接你!”夏侯渊如发誓言般说的肯定极了,听的萧振廷抿唇浅笑,微微点头。 “孙儿,等你。” 圆月似盘,月光如练,已入子时,花如月终于等到郑洛带着一个身着宫装的老妪到了别苑。 为了不让萧子祁有所发现,花如月特别让裴彦卿寻个借口将其拉去喝酒,裴彦卿的借口找的很好,大概意思是,我听说花如月没日没夜的给你绣了只凤凰,还准备缝在你衣服上,就是胸前的位置,兄弟,你好福气! 于是接下来的话裴彦卿不用说的,萧子祁已经拽他去了酒肆…… 灯已熄,花如月带着郑洛跟那老妪站在门外,犹豫着要怎么敲门才不会唐突了里面的温雅公子。 “主人……”郑洛觉得事关重大,就别顾忌这许多了吧? 房门吱呀开启的时候,花如月颇有些惊讶,竟然没上栓,更为惊讶,甚至惊悚的是,萧振廷根本没睡,而是直直坐在正对房门的桌边,默默凝视着房门的位置,也就是花如月进来的方向。 四目相视,花如月猛朝后跳了两跳,倒抽一大口凉气,毫不夸张的说,郑洛分明看到一缕轻魂正从花如月头顶,慢慢飘起。 “找本王有事?”溃散的眼神渐渐收聚,萧振廷漠然看向花如月,狐疑开口。 “哥,你为啥不点灯啊!”花如月欲哭无泪,哥你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白真是,特别惊艳咩! “节俭是美德。”借着被烛火燃起的光亮,萧振廷默默凝视着站在他身边的花如月,忽想起,这个世上,还有他留恋的东西呵。 “你们进来。”花如月转身坐下时,唤进郑洛跟那老妪。 “他们是谁?”萧振廷微蹙眉,他其实很想跟花如月单独在一起,哪怕就这么坐着也好,因为除了花如月,他竟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二皇子……老奴叩见二皇子……”只见那老妪看到萧振廷的时候,忽然跪到地上,泪如雨下。 “你是……”沙哑的声音隐隐能听出熟悉的音调,萧振廷刻意打量一番,却又觉得很陌生。 “老奴夏荷,大明湖畔的夏荷啊!”老妪含泪抬起头,手颤巍巍的扯下脸上薄薄一层面皮,显露出来的真颜,还不如原来的好看。 “你……你还活着?”萧振廷震惊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老妪,这是当年随她母妃一同入宫的丫鬟,听外祖父说,自母妃死后,夏荷便跟着失踪了。 “老奴还活着!一日不为小姐伸冤,老奴不敢死啊!”夏荷哭着爬到萧振廷脚下。 “二皇子,小姐死的冤枉,小姐她……” “母妃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那些后宫贱妇设计害死了母妃!还有父皇,父皇根本就知道这件事!他容不下外祖父,所以纵容那些贱妇对母妃下毒手!”这些话已经在萧振廷心里刻下烙印,从他很小的时候,外祖父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这一告诉,就是二十年! “这……这些是老国公告诉你的?他……他怎么可以!”夏荷神情悲愤,双手捶地。 “难道不是吗?”花如月适时插了一句,因为郑洛说事成,花如月便将他们直接带来萧振廷这里,事先,她并未盘问当年之事。 第156章 怎么,你还怕我想不开 “错,大错特错!害死小姐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国公!”夏荷音落,莫说萧振廷,连花如月都是一惊。 “你说什么!”萧振廷腾的起身,一把拽起夏荷,瞳孔泛白,狠戾低吼。 “老奴死不足惜,只盼着二皇子别被老国公蒙在鼓里!当年老国公逼着小姐给皇上下蛊,令皇上对小姐言听计从继而立您为太子,小姐爱皇上至深,亦知道老国公的目的不止立您为太子那么简单,所以一直拖着。可老国公逼的紧,小姐无奈在您身上下了些令您身子弱的药……” 夏荷说到这里,抽了两抽,“二皇子您别怪小姐,她真的是为了保护您……” “接着说!”萧振廷额头迸筋,睫毛正以雷霆之速一根根变白。 “知道小姐不可能按着他的意愿做事,老国公竟然……竟然在小姐的膳食里下毒,直至将小姐逼到死地!那日……那日老国公来的时候,小姐让奴婢躲到床底,老奴亲耳听到老国公承认毒是他下的!他还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算是小姐,忤逆他的意思,一样要死!”被萧振廷一把松开的夏荷扑通跪到地上。 “老奴想随着小姐一起死,可小姐吩咐过,无论如何要把您带出皇宫,哪怕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也好,可等老奴去找您的时候,您已经被老国公带走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萧振廷无力支撑的身体重重摔到椅子上,瞳孔茫然不定的的转动,找不到依托。 “夏侯渊到底有什么阴谋?”花如月眉宇成川,又是一个不配人父的畜牲,难怪夏侯渊找上花景奕,物以类聚么! “这老奴不知,老国公一直没有吐口!小姐死后,老国公曾派人入宫寻老奴,幸而老奴有些易容的本事,所以才逃过一劫……”夏荷泣声回应。 “夏荷知属下在查此事,料到我不是夏侯渊的人,所以主动找上我。”郑洛解释道。 花如月点头,若是夏侯渊的人,恨不能将当年之事深埋黄土,又怎么可能翻查旧账。 “带她下去,好生安顿。”花如月挥手示意郑洛离开。 房门关紧,花如月转眸看向萧振廷,苍白无色的脸上,一双眼赤红如荼。 如果揭开的真相是这么残忍,花如月情愿她输上一局,此刻萧振廷的生不如死,没人比她更能体会。 “你想说什么?”萧振廷开口,声音哽咽。 “夏侯渊绝非只想助你为帝那么简单,如月想宁王能明白这一点。”花如月心怀愧疚,她的初衷,不是想萧振廷绝望如厮。 “花如月啊花如月,你到底是翅膀硬了,不用本王罩着了是吧!你知道圣旨的存在,你知道外祖父破天荒踏进萧子祁的别苑是为了拿走圣旨,可你没有阻止,你有把握了?”萧振廷抬起头,看着前方那扇房门,又似穿透那扇门,看的更远。 “没有圣旨就没有逼宫,没有逼宫就没有原形毕露。”花如月的确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坑已挖好,只等你跳。 “你完全不用告诉本王这些。”萧振廷喉咙上下翻滚,眼泪生生逼退。 “如月不想夏侯渊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王爷舍命护他。”当花景奕还是父亲的时候,他若有难,自己不会袖手旁观,可当花景奕变成了畜牲,他若有难,自己不致于开怀,但也不会难过。 “你走吧。”萧振廷血红的眸子渐渐恢复淡白,漠然道。 花如月犹豫,这个时候让萧振廷独处,并不明智。 “怎么?你还怕本王想不开?丫头,你记着,本王就算再落魄,也一样能罩着你。”萧振廷薄唇抿笑,看的花如月心酸不已。 夜风吹拂进来,萧振廷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忽的,胸口一窒,纯白鲜血狂喷到了地面。萧振廷知道自己不行了,可他要挺着,挺到见上那人,最后一面!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出,新的一天开始了。 整个皇城从宁静到喧嚣,街上行人渐聚,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对于那些平头百姓,今天跟昨天跟明天没有不同,日子简简单单,就最好。 可是皇宫的金銮殿上,已经悄然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久不上朝的周老国公夏侯渊居然身披战袍站在金銮殿上,诚然你功高,可臣子就是臣子,见着皇上你还是要屈膝的,然则萧晟宇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夏侯渊却没有任何表示。 “无事退朝。”周公公得了萧晟宇的意思,尖锐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不跪就不跪吧,权当你骨质疏松,跪断双腿就不好了。 “慢,在朝有三位是先皇指定的辅政大臣,你们可还记得,先皇曾言,四皇子萧晟宇有妃晴萱,立帝有望,若无晴萱,并非称帝最佳人选。”浑厚的声音激荡在殿中每一位臣子的心里,众臣窃窃私语,这话,什么意思? 龙椅上,萧晟宇剑眉一皱,“周老国公,莫要妄言!” 萧晟宇做梦也没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居然也敢来拆他的台!无兵无权,你这是来找抽的吧! “老夫是否妄言,还请皇上问过三位辅政大臣。”夏侯渊寒眸射向右手边低头拜神的三位文臣,冷声开口。 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额头冒汗,不说是,但也不敢摇头,只悔出门没看皇历啊! “周老国公,莫要以为你与父皇征战沙场,劳苦功高就可以在朝堂上放肆,之前妄语朕不与你计较,速速退下!”萧晟宇剑眉紧皱,厉声斥退。 “先皇留有遗旨这件事三位大臣皆知,而如今,这遗旨就在老夫手里,周公公,过来宣读!”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然则三位大人继续默的态度已经昭示了夏侯渊所言非虚。 看着夏侯渊手中托举的圣旨,众臣心道不妙,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周公公不敢迈步,扭头看向萧晟宇。 “夏侯渊,你竟然敢伪造圣旨?”萧晟宇终于坐不住了,腾的起身,怒目而视。 “是不是伪造,周公公一看便知,念!”夏侯渊一身战袍威风凛凛,虎啸龙音,霸气侧漏。但见夏侯渊那股不念不罢休的气势,周公公不得已上前。 整个过程花景奕一声未吭,一个是手足无措,一个是蓄谋已久,他想不出今日夏侯渊有何不成事的理由,心里暗暗窃喜。 第157章 除了疯,还能怎么办 念是一定要念,能不能扭转乾坤,只能在真假上做文章了,周公公恭敬接过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吾子萧晟宇废后,朕便废其帝位,另立新帝……”周公公念到此处时,表情有些扭曲,夏侯渊说的没错啊,是不是伪造,他还真是一看便知。 “继续念!”夏侯渊依旧霸气十足,声音浑厚响亮,宛如钟鸣。 “另立新帝夏侯渊,若其身体堪舆便立其子为新帝……”周公公念的欢脱,朝臣听的无语。先帝就算再博爱,有没有可能将自己亲手打下的大齐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便是连萧晟宇也长吁口气,这圣旨真假怕是不用验了。 “你……你再念一遍!”夏侯渊脸色顿时煞白如纸,眼瞪如牛的看向周公公。 “封新帝夏侯渊,若其身体……”周公公刻意截取最精彩的一段重念了一遍,未及周公公音落,夏侯渊倏的扯过圣旨,定睛一看。 原本圣旨上的内容只是封萧振廷为帝,并无其他内容,而隐在圣旨下的内容多加了一句若其身体堪舆,便立其子。 现在,隐晦暗处的内容倒是浮现出来了,可为什么‘萧振廷’三个字会变成‘夏侯渊’! 如此一来,这张圣旨的意义完全不同,立萧振廷为帝,传位其子,天经地义,然则立夏侯渊为帝,传位其子,如何说得过去呵! “怎么会这样……”夏侯渊震惊看着手里的圣旨,脑子嗡嗡作响,一切准备就绪,他这是要放弃?不行! 跟他同样震惊的还有花景奕,他看过圣旨的,完全不是这个说法啊! “老夫自认不是帝才,愿将帝位让于吾孙萧振廷!萧晟宇,你还不滚下来!”夏侯渊强撑着收起圣旨,强词夺理道。 “周国公,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大野心,是不是不太好?”同样厚重的声音自金銮殿外传进来,柳翠娥手持权杖站在那里,背光下,这位老太君仿佛一身光环,威严不输夏侯渊。 “老夫若有野心,当年便不会交出兵权!这是圣旨,是先皇的意思!”夏侯渊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先皇要把帝位传给你啊?夏侯渊,你这玩笑不要开的太大!”柳翠娥步踱千金的走过来,冷嘲质疑。 “玩笑?老夫只认圣旨,誓死捍卫先皇遗诏!”圣旨变成这样,再说什么都是错,夏侯渊索性挥袍,示意兵变。 ‘你的人已经被老身制服,夏侯渊,看在你与为夫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老身给你一条明路,装疯吧。’柳翠娥止步于夏侯渊身边,以内力,千里传音。 ‘你怎么会知道?’夏侯渊双目如荼,为了今天,他筹谋二十年! ‘萧晟宇或许不是明君,但有老身在,你也肯定坐不上那个位子,当年交出兵权是你自愿的,先皇并未亏待过你,你这又是何必!’ 朝堂上,两位叱咤风云的老将纹丝不动,众臣不敢吭声,坐上萧晟宇听出柳翠娥有护自己的意思,亦未吭气。 ‘老夫为这大齐江山付出多少,你永远不会知道!’夏侯渊怒目圆睁。 ‘或许吧,但老身也不想知道,你的人没了,再不放弃就是死路一条。’柳翠娥深吸口气,抿起唇,“周国公,你病的不轻啊!” 殿中死一样的沉寂,夏侯渊赤红的眼珠狠瞪向柳翠娥,继而扫过一众朝臣或唏嘘或鄙夷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我疯了!我竟然疯了!”夏侯渊仰面朝天,张狂大笑,眼泪恨在眶里,他竟然输了,输在一张圣旨上! 今日若不是圣旨出了问题,他有一万句话能堵住柳翠娥的嘴,甚至有可能说服柳翠娥与他一起兵变! 夏侯渊挥袍转身,苍凉悲怆的走出金銮殿,自那张嘴里发出的笑声回荡在偌大金銮殿的上空,挥之不去。 离开金銮殿,夏侯渊双手扯平圣旨,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名字。他满心霸气重返朝堂,距离那张皇椅只差一步之遥,偏偏是这张圣旨,这张圣旨把他这些年的心血,全给毁了! 一场逼宫毫无预兆的开始,又毫无预兆的结束,直至终结,萧晟宇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渊是从什么时候有了造反的心思,柳翠娥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所有的问题都不是萧晟宇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父皇当真留有遗诏! 如果没有,刚刚那三个老东西不可能是那种反应!那么父皇的遗诏,到底写的什么? 朝堂上,与萧晟宇一样心情翻滚的还有花景奕,他简直不敢相信夏侯渊能败的这么干脆,几乎没有还手余地,而柳翠娥出场令他猜想这件事多少跟自己那个坑爹的女儿脱不了关系。 万幸夏侯渊被迫装疯,那么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又有几人能信! 众目睽睽之下,柳翠娥朝萧晟宇点点头,便折转出了金銮殿,尽管众朝臣不说,但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老太君出现,这事儿不会善了,于是乎众朝臣对这位老太君的崇敬,又抬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退朝!”周公公见萧晟宇起身,登时扯脖子喊了一声。 回到御书房,萧晟宇当即命周公公将三位辅政大臣宣回皇宫,但凡危及到他地位的人和事,都有不能存活于世的理由。 至于夏侯渊,不管柳翠娥用了什么手段,今日之后,大齐再无周国公,有的,只是一个疯癫老头儿!立自己为帝的话他都敢说出口,除了疯,他还怎么自救! 当然,只要有机会,他会让周国公府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别苑内,萧子祁一脸愤懑的推开花如月的房门,双手插腰的站在花如月面前,满心是理却憋的满脸通红,到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话。 “已经下朝了!”自得到夏侯渊披甲上朝的消息,萧子祁便率‘雁魂’在城楼暗守,就在此刻,‘雁魂’也没敢离开城楼。 “是啊,比想象的早呢。”下朝的钟声比花如月预计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外祖母的动作要不要这么神速? “三万精锐呢?夏侯渊的后援呢?”萧子祁恨呐,重点是下朝? “没有,没有三万精兵,说好的逼宫,厉害的人物自然要在宫里,怎么可能留在宫外。”花如月一脸无害的看向萧子祁,认真开口。 第158章 居然没打起来 “花如月!” “知道萧晟宇为什么不遗余力的也要弄死大姐吗?”有些事,终归是要说清楚的。 “他狼心狗肺!”萧子祁从不怀疑这点。 “大恩成仇。大姐为他披荆斩棘,浴血沙场,为他挡灾扛难,拦下所有困难,久而久之,他开始自悲抱怨,开始觉得他的人生因为大姐的存在变得灰暗,没有光彩,他觉得大姐挡住了本该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渐渐的,他有了恨,欲杀而后快。” “本王……只想保护二皇兄……”萧子祁身形微震,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花如月意指什么。 “有时候,太深刻的关心也是一种负担。”花如月苦笑,她的初衷何尝不是出于保护? “这些话是二皇兄告诉你的?”萧子祁有些挫败的坐下来,心里纠结不堪。 “是千陌,这是千陌的遗愿,她不想你像个救世主一样站在萧振廷面前,她不希望你参与到这件事里。”花如月知道这话伤人,可不能不说。 “所以……本王错了?晴萱也错了?” “王爷没错,大姐也没错,胸怀坦荡的人,知恩图报,睚眦卑劣的人,才会因为承受不起而动杀机。如月不想说宁王是小人,因为他从心里拒绝你的好意,又不得不被迫承受你的恩情,他有他的无奈。可萧晟宇不一样,他是有心的,刻意的把大姐推到前面,替他遮风挡雨!” 花如月不觉得自己在为萧振廷辩驳,事实便是如此。 “本王知道了……”一个理字,说的容易,听的容易,接受却需要时间。 萧子祁将将离开,被花如月派去暗中保护柳翠娥的锦音急匆赶了回来。 “主人,夏侯渊功败垂成。” “打起来了?”这个结果在花如月意料之中。 “没有,夏侯渊的圣旨似乎出了问题,那圣旨写明先皇欲传位给他夏侯渊,若夏侯渊身体有恙,便传位夏侯渊的儿子,孙子……”锦音据实禀报。 花如月闻声一震,天下一家亲么?先皇脑子进水也写不出这种东西! ‘就算本王再落魄,也一样能罩着你!’萧振廷的话在耳边回荡,花如月猛然起身,疾步走向萧振廷的房间。 只是人去屋空,房间里哪还有萧振廷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滩未干的白色血迹…… 周国公府的正厅,萧振廷一身浅白的坐在主位上,默然凝视着出现在府门的夏侯渊。 “老国公,宁王他……” “滚!”老管家上前禀报,却被夏侯渊怒吼退离。下人们见势不妙,皆退到后院,整个前院,就只剩下这祖孙二人。 夏侯渊踏着充满戾气的步子冲进正厅,举手怒指萧振廷,“你在圣旨上动了手脚?” “母妃是不是你杀的?”萧振廷冷漠如渊的声音好似寒潭,字字冰冷,声声如雷。 夏侯渊虎躯微晃,迟疑的目光陡然迸射极寒的杀意,“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坏老夫好事,把圣旨改成老夫的名字?萧振廷你该死!” 眼见夏侯渊出掌过来,萧振廷握起桌上的瓷瓶,“本王有些弄不清楚,外祖父的儿子,本王该叫什么?小舅?没有了这个东西,本王的小舅舅可惨了。” 掌风袭面,止于眼前,萧振廷冷漠看着满目震惊的夏侯渊,心,很痛。 “你把老夫儿子怎么样了?”夏侯渊厉声质问。 “为什么要杀母妃?她是你的亲生女儿!”萧振廷握紧了瓷瓶,白目充血。 “是她忤逆老夫在先!她若肯听老夫之言,蛊惑先皇立你为太子,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更可恨,她吃里爬外,竟然想要到先皇那里揭发老夫的阴谋,我怎能留她!”夏侯渊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丝忏悔之意。 当看到密室的婴孩时,萧振廷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这江山本就该是我夏侯渊的!” “那你自己去争去抢!为什么要连累母妃跟本王!夏侯渊,在你眼里,我们算什么?”萧振廷陡然起身,指着夏侯渊的胸口大声质问。 “那贱妇是萧腾的女人,你是萧腾的贱种!在老夫眼里,你们都该死!”夏侯渊气极,将心底的话嘶吼出声。 心,那么痛,仿佛是被无数荆棘包裹,每牵扯一根,就会有心血疯狂喷涌,他最敬爱的外祖父,在说什么呢? 忽的,手里的瓷瓶被夏侯渊夺走,掌风骤袭,萧振廷身体倒飞着撞到椅子上,肺腑移位,白血狂喷。 “来人!”夏侯渊厉声唤进管家,“把这个给小少爷送去!” “老国公,小少爷他……他不见了!”刚刚老管家就想说,偏生夏侯渊没给他机会。 “你说什么?”夏侯渊一脚踹飞管家,大步跨到萧振廷面前,“你把吾儿还给老夫!” “死了……怎么还?”萧振廷由着夏侯渊拽紧他的衣领,绝望的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该—死!”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夏侯渊突然出掌,狠拍向萧振廷的天灵盖,毫不留情。 抬起头,萧振廷慢慢闭上眼睛,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心痛,就可以看到母妃了,是吧?还有啊,花如月翅膀真是硬了,她也该,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呢。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黑影突闪,将萧振廷护在怀里的顺间,利掌狠拍在夏侯渊的胸口上。 “主人!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熟悉的声音唤回了萧振廷的神识,睁开迷离的双眼,萧振廷微微一笑,这回是真的死了…… 裴彦卿觉得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为就得挨揍,朝死揍的那种。 眼见花如月,萧子祁,还有千陌的眼睛恨不能在自己身上戳出六个洞,裴彦卿表示,不把萧振廷救活,就让你们天打雷劈。 在裴彦卿的坚持下,花如月跟千陌暂时离开房间,守在外面,萧子祁则在里面帮忙,把萧子祁留在里面的理由很简单,譬如脱衣服,泡药澡,擦全身什么的,你们应该不合适吧? 第159章 花如月,你太沉了 “还好有你,不然宁王肯定死透了。”门外,花如月想想都觉后怕,虽然她也有派锦音过去,可锦音却是在半路遇着千陌他们。 “主人会没事的。”千陌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眼圈儿泛红,声音哽咽。 “神医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你没事,宁王就一定没事。”花如月不敢保证,她只是想给千陌坚持下去的力量。 时间以秒计算,于花如月跟千陌而言,每一秒都是煎熬,里面那人于她们,一个有情,一个有义。 千陌还活着的事实足以证明当日裴彦卿研制的解药十分成功,鉴于萧振廷中毒已久,虽然情况复杂些,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经过一夜的等待,翌日清晨,裴彦卿终于抹汗晃荡出来了。 “你们谁进去把萧子祁拖出来,还有,得留个人替萧振廷不停刷身子,记住,是不停。”裴彦卿几欲虚脱的嘱咐,尔后滚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花如月进去的时候,萧子祁已经累瘫在木桶旁边,即便如此,他握着拭巾的手扔在替上身赤果的萧振廷不停擦拭。 “你,可以?”花如月不是矫情的人,但也知道男女之间这般接触,原则上是要有很亲密的关系才行。 千陌点头,径自上前拿过挂在木桶旁边另一抹拭巾,轻轻触及到萧振廷的身上,那些白色的浓汁顺着拭巾下滑的方向落入水里,化作蒸腾热气,熏染了千陌渐湿的双眼。 默声拉起萧子祁离开房间,花如月叩紧房门之后不禁唏嘘,萧振廷可一定要醒过来,不然千陌算是白救了。 “你干什么去?”见萧子祁甩开自己的胳膊冲向苑门,花如月登时上前将其拦下。 “本王要去宰了夏侯渊!”萧子祁疲累的身子站立不稳,一双眼怒意鼎沸。 “王爷别忘了,夏侯渊可是宁王的外祖父。”多么尴尬的身份,好比花景奕,恨他到了极致,却做不到亲手弑父这样的狠事。 看来人和畜牲果真是有区别的。 “可他不是本王外祖父,二皇兄舍不得下手,本王却恨不能一掌拍死他!”萧子祁清冷眸子透着杀气,执意要走。 花如月知拦他不下,索性松手,“如果王爷肯定在杀了夏侯渊之后,宁王不会恨你一辈子的话,那去吧!” 萧子祁蓦然止步,回身,不解。 “血浓于水,宁王有备而去,倘若他有心,夏侯渊能活?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让夏侯渊活着,比让他死了更痛苦,王爷觉得呢?” 许是认同了花如月的观点,萧子祁眼中恨意渐消,随之而来的无边倦意,令萧子祁的身子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花如月适时上前,由着萧子祁靠在自己身上。 “如月的肩膀,可还舒坦?”花如月笑笑,藕臂环上萧子祁的腰。 “本王自己能走。”萧子祁顿觉心慌,本能想要直起身子。 “知道大姐为什么不喜欢你吗?”花如月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而且非常成功的转移了萧子祁的注意力。 “为什么?”被花如月搀扶着回房的萧子祁一脸求教的反问。 “太沉了……”花如月一直没发现,萧子祁原来这么重。 “花如月!” “是因为……咱们回房再说吧……” 御书房内,萧晟宇满面愁容,黑瞳如墨。 遗诏确实存在,这是三位辅政大臣亲口承认的,但遗诏的内容和去处,他们却不得而知,只道先皇有令,遗诏一出,莫敢不从! 据三位大臣交代,金銮殿上,当他们看到周公公摊开遗诏的时候,便知那是假的,依着他们提供的信息,遗诏上除了玉玺,还有一位神秘人的手笔,只有当那个神秘人与遗诏同时现身,方能证明遗诏是真的。至于那个神秘人,没人猜到是谁。 候在龙案旁边的周公公心中暗叹,如果不是遗诏上有所谓的神秘人,那三位辅政大臣怕是活不长了。 “父皇居然留了后手,他就这么不相信朕的能力!”萧晟宇狠拍桌案,厉声怒吼。 “皇上息怒,老奴觉得那遗诏未必就是关于皇位的更改,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周公公宽慰劝道。 “不管是什么,朕都要让它永远消失!这件事交由你彻查,务必找到遗诏的线索,还有,传朕口谕给花景奕,命他搜查那三个老东西假公济私,枉顾国法的罪证。”萧晟宇阴蛰眸子透着弑杀的狠意。 “老奴遵命!”周公公领旨时,外面有侍卫叩门,说是御医前来报喜,九华殿传来喜讯! 看着桌上那一堆燃尽的纸灰,花柔依美眸含恨,牙齿咬的咯噔作响,紧攥的拳头连指甲嵌进肉里都不知晓。 什么立太子,当皇后,还权倾朝野,坐拥山河!呸!都是谎言,是骗局!莫说今日逼宫不成,就是成了,这里又有萧振廷什么事儿?她难不成还要做夏侯渊的皇后?那老东西有可能立自己外孙的儿子当太子?这都什么辈分! 总之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为谁辛苦为谁忙! “娘娘,汤药好了。”秋荷端着自小厨房煎熬的掺有藏红花的汤药走过来,小心翼翼将瓷碗搁在花柔依面前。 可恨,她还怀了萧振廷的孽种!更可恨,萧晟宇竟然暗中在她膳食里下了绝孕的药,害得她想以假乱真都不可能!这特么都是谁造的孽! “娘娘……”秋荷试探着开口。 “知道了!把门关上!”无论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更不能让人知道! 端起瓷碗,花柔依咬牙抬头,一股脑儿将汤药喝了个干净。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陡然响起,花柔依美眸陡睁,门口的秋荷更是吓的全身颤抖。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秋荷惊惧回眸时,殿门开启,萧晟宇已然走了进来。 “臣妾……恭迎皇上!”花柔依仓皇起身叩拜,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爱妃身怀有孕,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快起来。”温和的语调,轻柔的动作,萧晟宇的态度让花柔依不可置信的怔在那里。 “皇上……知道了……”花柔依后脊发寒,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这是活到头儿了吗? 第160章 事事非非,不离不弃 “刚刚御医禀报,你已有一个月身孕,朕知后甚喜,连奏折都没披完便来看你,如何,身体可还吃得消?”萧晟宇的话怎么听都不似反语,更无讽刺之意,堂堂一国之君,倘若知道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该不会这么淡定吧? 那这问题,出在哪里? “还好。”花柔依暗自噎着喉咙,眸子不时瞄向跪在地上一语不发的秋荷。 “传朕旨意,封花贵妃为皇贵妃,吩咐御膳房,好生调理皇贵妃的身子,朕的儿子……”萧晟宇对花柔依的厚爱并非因为身为人父的喜悦,主要是想缓和一下自己与花景奕的君臣关系,至少在没找到遗诏之前,他还要靠花景奕扳倒三位辅政大臣! 然则萧晟宇话音未落,花柔依突然蜷缩身体,痛极低吟。 “呃……好痛……”有血渗透裙摆,花柔依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来人!传御医!”萧晟宇皱眉看着地上涌出的一摊血迹,目露幽寒。 喧嚣过后的九华殿内跪满了一众御医,为首的郑洛端起桌上瓷碗,“启禀皇上,花贵妃正是因为服用这碗汤药才导致小产,因这汤药里掺有藏红花。” 主位上,萧晟宇黑目如冰。 “这碗汤药是谁送来的?” “属下问过御膳房,今日九华殿并未传膳,而其他各宫的妃嫔亦未踏足九华殿,唯后院小厨房里有汤药残渣。”郑洛恭敬开口时,眸子瞄向早已在角落里抖成筛子的秋荷。 “皇上饶命,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秋荷抬起头,苍白小脸上满是泪珠儿。 “贱婢!本宫平日怎么待你,你竟然这样狠心害本宫腹中龙子!为什么—”忽地,自内室出来的花柔依猛冲到秋荷面前,双手扯着秋荷的衣领,厉声嘶吼。 秋荷茫然无依的看着自己战战兢兢伺候了大半年的主子,心似被刀绞着,痛到极致,反尔麻木了。 “娘娘,你说什么?不是我,你知道的!”秋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反手抓住花柔依,抓住她唯一可以求救的对象。 “滚开!枉本宫当你是亲妹妹,你竟然……竟然!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花柔依泣声哀嚎,哭的天花乱坠,心里却也是真恨秋荷,要不是秋荷告诉她萧晟宇在自己的膳食里动了手脚,她怎么可能白白流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刚刚,萧晟宇还因为她的孩子要封她为皇贵妃! “来人,把这贱婢拖去刑室。”萧晟宇起身,甩袖丢下这句话后走出九华殿,心里暗越发恼恨,这一整天下来,就没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皇上?臣妾……那册封的事?”见萧晟宇迈出殿门,花柔依紧紧拉住周公公,“皇上刚刚下的旨意,周公公莫要忘了!” “花贵妃还是好生回床安养,且等再孕皇子,册封的事皇上会记得。”周公公无奈拨开花柔依扯拽自己袖子的手,堂堂贵妃与他一个老太监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别走,皇上!”跪在地上的一众御医见皇上离开,也跟着退出九华殿,倒是郑洛上前,特别关心一下,“花贵妃保重凤体。” “滚!你们统统都滚!”花柔依踉跄着倒退数步,小腹传来的剧痛令她不得不坐到了椅子上。 而此时,已被侍卫拉出殿外的秋荷恍然反应过来,“皇上!奴婢冤枉的!娘娘!你为什么要陷害奴婢,这都是你让奴婢做的啊!” “把这贱婢拉出去,传本宫的令,不叫她受满十八种酷刑,不许她咽气!”花柔依恨极大吼,每个字落在秋荷耳边都如雷鸣,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招致大祸! 站在殿门,郑洛冷眼看着花柔依因为痛极在桌边蜷缩成团,只是这样还不够,花柔依,旧主的仇,你只是这样,还不够! 夜,已深 月光如轻纱覆盖下来,别苑静谧无声。 依着裴彦卿的嘱咐,当萧振廷的身上再没有白色浓汁渗出来之后,便要将他抬到床上,倘若十二个时辰他能醒,便无性命之忧。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十一个时辰,此刻坐在榻边,千陌紧拉着萧振廷冰凉无温的手,眼泪无声滑落,或许,没有希望了。 “振廷……振廷……好久以前就想这么叫你,可是不敢也不能,你是主人啊,身为暗卫是不可以对主人动情的,那好吧,我不做暗卫!现在的暗卫排行榜已经没有千陌的名字了……可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爱你,爱到骨子里,爱到这个世上没有你,我也不活了……” 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萧振廷的身子却已经凉的瘆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千陌绝望的躺在萧振廷身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从此以后,没有仇恨,没有忧伤,那么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眼泪顺着鬓角滑在萧振廷的胸口,千陌闭上眼睛,慢慢咬破唇齿间的毒药。 事事非非,不离不弃,醉生梦死,再生天地…… 九华殿的事传到别苑,花如月当即让锦音走一趟皇宫,不着痕迹的救下秋荷,而她,也是时候去瞧瞧自己这位好妹妹了,再次痛失爱子,她的心情肯定不怎么舒爽,这个时候给她添堵,最合适不过。 在去皇宫的路上,花如月特别转到周国公府,虽然她不赞同萧子祁动手教训夏侯渊,但对这个老东西,她也是恨到心里。 轿子停在周国公府的拐角,正有两个下人背着包裹经过。 “听说老国公今早抱着管家可劲儿哭,你说老国公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谁知道呢!反正自老国公出事到现在,没一个大臣上门探望,朝廷俸禄断了,这里咱们是呆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话花如月没听清,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夏侯渊过的不好,她也就安心了,不管他是真疯还是装傻,萧晟宇都不给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清冷的九华殿凉风瑟瑟,花柔依裹着锦被蜷缩在床榻一角,眼中充满恐惧,看着那只巴掌大的黑色虫子在自己被上痛苦挣扎,花柔依简直不敢相信,从她肚子里流出来的,竟然不是人! “妹妹这宫殿未免太冷清了些,怎的如月都登堂入室了,也不见秋荷过来拦着?”花如月堂而皇之的走进内室,微微抿唇时分明看到花柔依猛的拽起锦被。 第161章 他很好,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如果不是妹妹你狠心喝下藏红花,这只虫子会在你肚子里越长越大,直至破肚而出,所以,妹妹的决断是英明的,你完全不用后悔。”花如月懒身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美眸散出灿然笑意。 “你怎么知道?又是你对不对?花如月,又是你害我!”见花柔依那对赤血如荼的眼珠子恨不能瞪出来,花如月失声浅笑。 “明明是你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要来怪我?如果说我真做了什么,那也只是将你身怀有孕的大好消息透露给皇上,除此之外,我是清白的。”花如月一本正经道。 花柔依的事儿是千陌告诉她的,既然没来得及参与开始,那就定一下结局吧。 “是萧振廷……难道是萧振廷?他害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夏侯渊都害?”花柔依恍然看向花如月,圣旨是她亲手交到萧振廷手里的,可到了夏侯渊手里,圣旨的内容截然不同,夏侯渊没道理自己挖坑自己跳,那么这场阴谋的主使,除了萧振廷还能是谁!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造过孽的人,总归逃不过报应二字。”花如月不是来跟她研究这场阴谋的始末,她只是来看花柔依过的如何不好。 “你想说什么?想说本宫害死大姐就该有这样的报应?” “只是这样的报应还远远不够。”花如月记得她三日归门的时候便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她还是这样说。 “不是,不是报应,是本宫低估了你的阴险!花如月,我不会认输的,你觉得花晴萱死的惨?那本宫告诉你,我有本事让你比花晴萱死的还惨!”花柔依声嘶力竭的叫嚣,却又显得那么无力。 “妹妹要这么说,如月倒有心跟妹妹比一比,最终的结局,我们谁会更惨一些。”花如月嫣然浅笑,转身时似是想到什么,“差点儿忘了告诉妹妹,你这身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不可能……花如月你骗本宫!本宫会有孩子,本宫的孩子会是太子,会是大齐皇帝!” 哪管花柔依在殿内嘶吼,花如月缓慢迈出九华殿,阳光明媚,春色无边,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的事,能亲眼看到那些害自己的人颓败落寞到绝望无依,她表示,很欣慰。 将将回到别苑,花如月便撞上了自里面冲出来的萧子祁。 “发生什么事了?”见萧子祁俊颜紧绷,神色慌乱,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 “二皇兄不见了!本王去找他!”萧子祁疾声开口后未在花如月身边停留,纵身而去。 不见了?这是什么概念?死还是没死啊! 行至厢房,花如月见到了守在外面的湘竹,方知事情始末。 在她离开后不久,萧子祁进了萧振廷的房间,看到的却只有倒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千陌,而萧振廷却凭空失踪了。 “有人闯进别苑打伤千陌夺走萧振廷?‘雁魂’居然没发现?”花如月第一时间想到了夏侯渊。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千陌是中毒,听裴神医的意思,千陌有可能是自己服毒。”湘竹只是据实禀报,到底这剧情是怎么个神展开,她完全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 花如月索性不再追问,直接进门,也巧在裴彦卿刚喂千陌服下解药,转身时,正碰着花如月一脸探究的走进来。 “千陌还好吧?”看到裴彦卿额头布满的细密汗珠儿,花如月其实是想问你还好吧? “她很好,但本公子马上就要不好了。”不待花如月反应,裴彦卿已然扑倒。 为救萧振廷,裴彦卿已经耗费太多内力,眼下又让千陌耗去一些,此刻他只觉脑袋晕乎乎的难受,站都站不稳了,其实他真怀疑这对主仆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派下来给他添堵的。 救他们裴彦卿不委屈,他委屈的是,特么我救完,你再吞毒,周而复始的,你们这是要累死我咩! “喂!湘竹,快扶裴神医回房休息!”花如月原本是想亲力亲为,可床榻上的千陌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她总不好转身就走。 裴彦卿真是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他肯定要指着花如月的鼻子骂她无情。 且说花如月走过去时,千陌脸上无甚表情。 “你们不应该救我的。”花如月发誓,倘如这话让裴彦卿听到,铁定会过去掐死她。 “果然是服毒自尽,为什么?”花如月明知故问,无非是生无可恋罢了。 “主人呢?主人的尸体在哪里?”千陌用肘搥床,吃力起身。 “你就那么笃定宁王一定会死?就算是死了……” “主人若死,千陌绝不独活。”千陌知道花如月是好意,可她心意已决,不是人为可以阻止得了的。 “那至少,你也要等到我们把宁王的尸体找回来。”花如月知道劝导无意,端正神色。 “你说什么?主人……主人的尸体不见了?”千陌陡然坐直身子,震惊无比。 “现在还不太好说是不是尸体,你别急,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今晚之前定有结果。”花如月说话时,千陌欲抬腿下床,身体却毫无预兆的前倾。 “凭你现在的状态,走出这个屋子都是妄想,相信我,王爷心里那份着急不比你少,所以,我们留在别苑,如月陪你一起等。”花如月将千陌扶回榻上,“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宁王的吧?” “一见钟情。”千陌没有反驳,她是喜欢萧振廷,从跟在他身边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了。花如月倒也认可,一见钟情这种事儿多发生在颜值高的人身上,除去白,萧振廷绝对称得上天颜。 “那是一个下雪夜,我第一次受命站到主人面前……”千陌默默靠着床板,视线穿过身上的锦被,陷入了无边的回忆。 或许将死,千陌不再所有隐瞒,她想把自己对萧振廷的爱说出来,每一个细节都不错过,她想在她离开后,这世上还有人知道她的爱情,她不想,雁过无痕。 时间没了意义,花如月默默聆听着千陌的诉说,心里油然而生难以形容的钦佩,这世上,总有那样纯粹的爱情,只愿付出,不求回报。 第162章 他活着,你却要死了 这一顺间,花如月想到了萧子祁…… 天渐暮色,千陌的故事还没讲完。 这时,房门突然开启,湘竹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回来了!姑爷带着宁王回来了!” 湘竹的话惊了屋里的佳人,千陌未及反应时,花如月先一步起身,“活着的?” “活着的!活着的宁王,完好无损的!”湘竹兴奋大叫,榻上,千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你说主人还活着?”花如月扶稳了险些跌下床榻的千陌,湘竹急急跑过来扶在另一侧。 “千陌姑娘你没听错,宁王还活着,就在正厅!”湘竹喜极开口。 “还好你没死成,不然这故事可就没有下文了。”花如月知千陌迫不及待的心境,转身拽了件衣服披在千陌身上,跨步走出房门。 偌大的正厅,气氛有些古怪,花如月带着千陌进来时,环视四周亦未看到萧振廷的身景。 “宁王呢?”花如月相信湘竹不会开这种玩笑,可她也真没瞧出来这厅里哪个是萧振廷。萧子祁不语,指了指厅中壁画前背对众人的身影。 白衣墨发,身形如松,当萧振廷转过身时,众人皆惊。 玉一样的面容,璀璨的明目,剑眉如墨,斜飞入鬓角,薄唇含珠,透着淡淡的血红,没有白眉白发,没有几近透白的肌肤,眼前的萧振廷再不是那个行走世间的白无常,这分明是误坠人间的仙将。 “主……” “你们又是谁?”萧振廷一开口,惊讶了四座,千陌震惊看向花如月,花如月又不可置信扭头看向萧子祁。 “二皇兄失忆了。”萧子祁说的些许无奈,他也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 “如月是瑞王侧妃,这位是……”花如月收起心底质疑,欲缓解此间尴尬时,千陌忽然拨开花如月的手,慢慢走过去。 “我叫千陌,是你的妻子,夫君,千陌等你好久了。”果然是主仆,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吓人。 房间静谧无声,花如月与萧子祁相视一眼,心里想的也如出一辙,看你还失不失忆了! “让你担心了。”萧振廷完全没有质疑的走过来,双手握住千陌的肩膀,慢慢的,慢慢的将千陌揽在自己怀里。 “只要你没事就好。”幸福来的太快,千陌承受不住的抱紧了萧振廷,失声恸哭。 花如月揉揉眼睛,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很快,她便释然了,是不是失忆又怎样,这样的结局不是最好的么! 见萧子祁走过来,花如月伸手拦下,“刚刚小念萱哭的厉害,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谁能比自己的女儿重要呢!萧子祁几乎没有犹豫的走出正厅。 “两位先聊着,如月命人备些晚膳过来。”花如月离开时挥挥手,湘竹等人识相遁走。 厅内只剩下萧振廷跟千陌,因为没有外人,千陌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她不知道身前的男子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可不管怎样,她都不后悔说了逆天的谎话,即便知道萧振廷有可能没有失忆。 “虽然为夫忘了之前种种,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好,为夫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萧振廷每个字都似烙铁烫在千陌心上,眼泪决堤,千陌哽咽的不知如何回答。 拐角处,花如月碰到了本该呆在小念萱房间里的萧子祁。 “王爷没去看念萱吗?”花如月有些惊讶道。 “你故意把本王调走的?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千陌说谎,她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王爷看不出来千陌喜欢宁王?为了宁王,千陌连命都不要,最重要的是,宁王没有质疑。”花如月正色开口。 如果萧振廷失忆,那最好,忘记所有的不快,没有负担,活的也会轻松些,若没有失忆,那至少,他没有反驳千陌的话。或许他也觉得,自己欠千陌的太多了。 萧子祁神情落寞。 “其实,本王是觉得二皇兄若认了千陌,就意味着要放弃现在的身份,毕竟大齐宁王还未娶妃。” “那又怎么样?现在的身份给宁王的只有痛苦,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解脱。” 正应花如月的话来了,翌日清晨,千陌将花如月等人请到正厅,很认真的表示,她要跟她的夫君离开皇城,远居他处。 “什么时候走?”看着千陌脸上的红润,花如月浅笑抿唇。 “我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下午便走。”既然决定离开,千陌片刻也不想逗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不想再生任何变故。 “会不会太早?”萧子祁眼中透着不舍。 “终究一别,早晚应该不那么重要了。”千陌特别感谢了裴彦卿,如果没有裴彦卿,她这辈子过的会很遗憾。裴彦卿也表示谢谢什么就不必了,他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银子,也浪费了不少好药! 千陌离开后,湘竹告诉花如月,萧振廷在后院厨房。 淡淡的香气扑面而至,花如月走进厨房时便闻到一味莲子肉粥的味道。 “宁王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就是了,没必要亲自下厨。”花如月凑到萧振廷身边,瞧了瞧锅里的莲子肉粥,卖相十分了得。 “以前的事记不清了,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大哥吧,这肉粥是给陌儿的,她真是太瘦了。”萧振廷的话毫不做作,完全看不出刻意之嫌。 “圣旨的事多谢大哥罩着,这份恩情,如月没齿不忘。”花如月这个谢字拖了好久,萧振廷说对了,就算他再落魄,也一样能罩着自己! 当日朝堂,如果不是夏侯渊手里圣旨出了问题,事情定然不会解决的这么轻松。 没有回应,萧振廷一心一意煮粥。 “千陌对大哥的好,世间无人能比,得此佳人,大哥下辈子会很幸福。”大恩不言谢,萧振廷对自己妹妹的这份恩情,花如月记住了,今生今世,谁敢跟萧振廷过不去,便是跟她过不去! 花如月离开没多久,裴彦卿一身湛蓝华服的走进来。 “煮粥喝啊?好兴致啊!”裴彦卿干笑两声站在旁边。 “听陌儿说是神医救了振廷,要不要喝一口?”萧振廷侧眸,好意问道。 “不喝,本神医不是来喝粥的,还有,失忆什么的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其实你也是玩毒弄药的,你肯定知道为了救你们我败了多少家!”裴彦卿不是萧子祁,他可不会跟萧振廷客气。 第163章 没钱可以给别的,我不挑 “我没钱。”萧振廷直截了当道。 “没钱可以给别的啊!”裴彦卿说话时,萧振廷已然举了碗粥过去。 裴彦卿紫着脸出去后不久,萧子祁进来了。 这次不等萧子祁开口,倒是萧振廷先说了话。 “我真失忆了!” “可我没失忆,怎么办?”萧子祁一身无奈的站过来,“当年有人欺负二皇兄,子祁站在二皇兄面前狠揍他们,不是子祁想逞英雄,是子祁怕我不帮二皇兄,二皇兄就不帮我改辞赋师傅留下的填词了,你知道的,我真不会。” 三番连轰下来,萧振廷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他到底是装的有多不像,怎么就没一个人相信他失忆了呢! 好像也不是没有,萧振廷暗自调气,尔后盛了碗汤粥朝千陌的房间去了。 鉴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陌只准花如月他们送到别苑门口。 看着马车滚滚前行,三人有释然,也有被迫释然。 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乞丐走过来,“你们谁是裴彦卿?” 很明显,这小乞丐有眼不识泰山了。自从救活千陌跟萧振廷之后,花如月对裴彦卿的医术又有了新的认识,所谓神医,名不虚传。 “小家伙,堂堂裴大神医你都不认识吗?”花如月笑着弯腰。 “我又没病我为什么要认识他?”小乞丐倒是倔强的很,话说出来惹的裴彦卿一脸绿,怎么认识我的都有病?这不骂人么! “找他什么事?”花如月心情甚好,不与计较。 “你是裴彦卿吗?”好吧,花如月脸上也挂不住了。 “你找裴彦卿什么事?”萧子祁这话正撞枪口上,见小乞丐扬起眉的姿势,萧子祁很自然的补了一句,“我也不是裴彦卿。” “我是!你要干嘛!”裴彦卿哼着气,在小孩子面前有了骂娘的冲动绝对不是他的错。 “这瓶子是刚刚那个上车的叔叔让我给你的。”小乞丐用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裴彦卿伸手去接,却见那小乞丐又把手抽回来,“那位叔叔说了,你会给我三百两银子。” “那我不要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裴彦卿素来不干。 “不要你会后悔的!”小乞丐也不惯病,转身要走时裴彦卿不得已掏出三百两银票,其实转念一想,萧振廷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弄不好这瓶子里是什么稀世珍宝也不一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乞丐拿了银票并没有直接走,而是绕到萧子祁面前,“我知道你叫萧子祁,你是战神,我记住你了!” 小乞丐撩下话,一派气定神闲的走开。 萧子祁一时无语,刚刚自那小乞丐身上迸发出来的气势和霸气,不得不说,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我挺喜欢那孩子的!”花如月朝着小乞丐的背影,投去赞赏的目光。 有句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花如月喜欢小乞丐也是应该,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让花如月跟萧子祁好奇的是,萧振廷的瓶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萧-振-廷!”站在裴彦卿身边,花如月眼睁睁看着裴彦卿的脸不停变换颜色,直至青紫。 “二皇兄到底给你什么了?”萧子祁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正色开口。 “一坨屎!该死的萧振廷,太损了,我咒他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裴彦卿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但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萧子祁他们,那白色瓷瓶里装的,正是他没日没夜研制出来的解药,尼玛有解药还装什么还魂!害我败了多少家你造么你! “你敢骂我祖宗?”萧子祁忽的上前,朝着裴彦卿的后脑勺儿就是一巴掌。 “就骂你祖宗了!有种你揍死我!”裴彦卿登时转身还手,二人揪打一团。 鸳鸳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花如月双手束于胸前,能把温文尔雅的裴彦卿逼成这样也不容易,她虽然不能猜出瓷瓶里面装的什么,但也能想象那东西于裴彦卿而言,好似你波我一盆冷水,没关系,我烧热了还回去的效果。 “主人,就让他们这么打下去?”锦音突现的原因,主要是怕自家主子被误伤。 “事情告一段落,让他们高兴一下也是应该的。”花如月灿然一笑,迎着阳光的方向回了别苑。锦音唇角抽搐,这么个高兴法,也是醉了。 马车悠悠荡荡,驶离皇城。 车厢内,千陌身子不时摇晃,脑袋下耷眼皮打架,自萧振廷再度出现到此时,她从未合眼,只怕这是一场镜花水月,闭眼成空。 “困了就睡会儿?”俊美如仙的容颜,温和浅显的微笑,萧振廷轻轻将千陌拉到自己怀里。 熟悉的味道催人沉醉,千陌小心翼翼的倚在萧振廷的怀里,还是不敢闭眼,可人不是仙,再坚定的意志力也经受不起疲倦的侵袭。 “主人……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陪你……”千陌最终倚在萧振廷怀里沉睡过去,呓语如弦,牵动了萧振廷的内心。 彼时他醒过来,看到千陌匍在自己身上吞毒自尽的时候,无法形容的震撼冲击着他的每根神经,原来这世上,竟也有这么一个人,视他如命,愿与他同生共死! 离开,因为他坚信裴彦卿能救活千陌,而他,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勇气了。 站在母妃的坟前,他恸哭一场,天上下起绵绵细雨,仿佛母妃温柔的抚摸。空中浮现母妃慈祥的容颜,她说,孩子,你能活着,是母妃唯一的心愿。 无魂回到皇城,看到在风雨中茫然无措的萧子祁,萧振廷释然了。 过往的苦难随风而逝,从那一刻开始,他想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失忆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已不似初时。 低头,看着怀里的千陌,萧振廷薄唇抿起深深的弧度。 吾妻,从此刻起,换由我来保护你吧…… 萧振廷走的潇洒,善后事宜自然交由留下来的人。 第164章 死,我也要死回去 翌日,萧子祁上报朝廷,大齐二皇子萧振廷身染重疾,不治身亡,发丧之事由瑞王府全权包揽。 原本这绝逼是萧晟宇发难萧子祁的好机会,偏生夏侯渊在金銮殿上那一出儿,让萧晟宇巴不得跟夏侯渊有关系的所有人都早点儿死,所以这件事也算是无风无浪的过去了。 也因为萧振廷的事,花如月耽搁了好些日子才见到被锦音安顿在无日客栈的秋荷。 在花如月的印象中,秋荷素来胆小,每次在九华殿见着她都是一副怯懦柔弱的模样,让她本能联想到死去的妹妹,救秋荷并没有多深的谋算,多半出于同情。 “瑞王妃饶命,那些都是娘娘让奴婢做的,奴婢冤枉!”看到花如月走进来,秋荷扑通跪地,拼命磕头,娇瘦的身子抖若筛糠。 “起来,我知道你是冤枉的,皇宫是什么地方呵,但凡死的人又有几个是寿终正寝,又有几个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花如月蹲下身时自锦音手里接过一袋银钱。 “瑞王妃……”秋荷含泪的眼睛盯紧着花如月递过来的银子,万般不解。 “走吧,这里容不下你了。”花如月都被自己的大度惊到了,原本她是想从秋荷那里问出一些关于花柔依的消息,可想了想,作罢。 怔在那里半天没回魂的秋荷突然拔开花如月的手,将头狠狠磕到地上,“奴婢不走,奴婢想回皇宫!” “生无可恋了?”花如月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无偿无条件的发善心,这是,被拒了咩? “奴婢不甘心!奴婢半点没有对不起花柔依,可在诬陷我,推我去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甚至还要让奴婢尝遍十八种酷刑,奴婢命是蝼蚁,可蝼蚁也是一条命!”秋荷眼中透着煞气,恨声低吼。 没有寒彻骨,怎得脱胎换骨! 眼前秋荷就是个例子。 “好一句蝼蚁也是命,但我必须提醒你,再回皇宫,是条不归路。”花如月郑重开口。 “就算死在皇宫,奴婢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求瑞王妃助奴婢!” 秋荷决然叩头,曾经的隐忍和辛酸涌至心头,她是孤儿,虽被白景权收为入室弟子,可外人不知,入室等同上床!她不恨,至少白家赏她一口饭,后被白芷凤调进九华殿,她仍心存感激,可最后的最后,她的善良和感恩换来的是什么? 这一刻,秋荷终于明白,在白家或是花柔依的眼里,自己不过是条狗!她所谓的感激在那些人眼里,是理所当然! 既然善良有罪,那她就换种活法儿,结局不计,她只是不想枉过此生! “你想怎么回去?”看出秋荷眼中坚定,花如月微微颌首。 “改头换面!”至少不能是现在这张脸。 花如月应允了秋荷的请求,命锦音替她换脸,换脸不似易容,本尊的脸皮撕下来,便再也贴不上了,换言之,换脸之后,世上再无秋荷此人。 虽然花如月没开口,但秋荷却信誓旦旦,再入皇宫,她必尽心尽力跟花柔依作对,绝不辜负花如月给予她重生的天恩。 秋荷不在花如月计划之中,所以于她,花如月亦未报太多希望,然这颗意外的棋子却在后来,几次救花如月于险象环生,甚至是命。 离开无日客栈,花如月到了与殷香梅约定好的衣庄。 “香梅叩见二小姐!”殷香梅很难自称姨娘,毕竟花如月身份尊崇,嫡妻之女,瑞王侧妃,还是狄国公府的外孙女,无论哪个身份抬出来,都够她殷香梅磕十个响头的。 “姨娘坐。”花如月不再强调,称呼这东西随心,只要叫的人不觉得别扭就好。 “香梅约二小姐过来,是想告诉二小姐,老爷这几日似乎忙于暗中搜集朝中三位辅政大臣的罪证。”不等花如月开口,香梅先一步禀报。 先皇遗诏这件事花如月原先是不信的,只道那圣旨不过是夏侯渊伪造出来用以逼宫之用的东西,但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让花如月确定,遗诏真真正正的存在! 而殷香梅带来的信息足以证明,萧晟宇已经开始忌惮了。 反倒是花景奕,着实让花如月有些无语,先是沈醉,后有夏侯渊,连萧振廷都在不停的打击他!他竟然没被击垮,反倒让人种你越朝我身上泼冷水,我的人生就越沸腾的错觉,真能作呵! 跟三只老狐狸作对真能得着好吗? “知道了。”花如月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看出殷香梅犹豫,花如月抿唇开口。 “姨娘若信得过如月,但说无妨。” “我怀了身孕……”殷香梅的话令花如月心下微沉,这可不是好消息,试想殷香梅若有了花府的骨肉,行事自然要以花府为重,这与她的初心完全相悖。 “是乔管家的。”见花如月不语,殷香梅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殷香梅的后半句话令花如月茅塞顿开,这样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恭喜。”花如月诚心诚意道贺。 “奴婢不怕二小姐笑话,自奴婢入花府那日便倾心乔管家,或许在二小姐看来乔管家人老,长的也不出众,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不用或许,花如月心里腹诽。 “可奴婢自己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这辈子能有个踏实可靠的人对自己真心真意,就够了。这事儿是奴婢主动的,二小姐要怪就怪奴婢。”殷香梅起身,想要跪却被花如月搀扶起来。 “四姨娘如今有了身孕,以后都不必行此大礼,只是四姨娘这孩子怀的不是时候。”见殷香梅脸色一白,花如月知她是误会了。 “如月的意思是,花柔依刚失龙子,如果让她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以她那娇纵的性子,不用如月说你也知道了。”花如月挑了挑眉。 “奴婢就是没了主意,所以才来才二小姐帮忙,无论如何,奴婢舍不得这孩子!”殷香梅泣泪乞求。 “父亲知道这事儿?” “老爷还不知道,奴婢也……没想告诉老爷。”殷香梅低嚅应声。 “姨娘好不容易回了花府,再离开,可就归期无望了,而且人走茶凉这种事儿姨娘不是没经历过,眼下姨娘不为自己想,是不是也该为孩子的将来打算一下,而且,你就不想时时看到孩子的父亲吗?”领会到殷香梅的意思,花如月正色道。 第165章 所谓英明,体现在哪里 “二小姐英明,一听便猜到奴婢想要离开花府这是非地,可若奴婢不走,单凭奴婢一人,如何守得住他……”殷香梅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泪蕴在眶里,割舍不下的心疼。 其实花如月心里明白,殷香梅也未必就是真想走,她不过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外人的种,她不确定自己会站在哪一面。 “姨娘不是一人,这是花府未来的小少爷,花景奕死都不会让谁害他,退一万步,姨娘有事还可以找如月。”花如月握着殷香梅的腕点了点,就脉象而言,像个男孩儿。 “二小姐大恩,奴婢没齿不忘!”得了花如月的肯定,殷香梅大喜过望,硬生跪在地上,给花如月磕了三个响头。 花如月没拦着,如果磕头能让殷香梅安心的话,她受着便是。 殷香梅离开后,花如月又在衣庄坐了一会儿,花景奕斗战三大元老这出戏,她该好好安排,这第一步么,当然是要把消息送到三位辅政大臣的耳朵里。 事态的发展终于顺了花如月的意,回到别苑后的几日,花如月也终于很有心情的拿起绣针,看着即将功成的凤凰展翅欲飞,花如月十分满意,她甚至已经开始憧憬自己的杰作能在萧子祁的身上出现。 就在这时,湘竹小跑进来,“主人,别苑外面乱糟糟的,好像出事了。” 花如月刚刚绽放的心情一下子不明媚了,出事啊有情况啊这样的话,最讨厌了。 未至别苑门口,花如月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腔调。 “本公子是来投奔瑞王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瑞王!我是孟朗啊!你不记得我了?”被玄尘挡在外面的孟朗,在完全没有本事硬闯的情况下,只能用扯破喉咙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花如月踌躇站在拱门旁边,心里无限纠结,她已经一次又一次刻意将孟朗挡在局外,偏这可爱的傻狍子却一次又一次撞的头破血流也要朝里冲,真真辜负了她一番好意。 “本神医私以为你该把这蠢货撵走,快撵走!”看吧,连裴彦卿不怎么知道内情的人都看出孟朗的本质了。 “原因?”花如月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他表哥是谁吧?那你一定知道神女宫是由谁罩着的。”裴彦卿肯定道。 “他是殷寒笙的表弟,这事儿如月查过,也正因如此,我们把他拒之门外会不会不好?” “那你一定不知道这段时间殷寒笙可是特别忙。”裴彦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许久未有的邪笑。严格说,在被萧振廷那个白色瓷瓶打击的体无完肤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彦卿笑。 “好像是离开羽林山庄游历江湖了吧?”花如月略有耳闻。 “呵呵,债主太多,他难不成要留在羽林山庄等着人上门扒皮么!”裴彦卿笑的越发肆意。 “是这样……”花如月恍然之际去向别苑门口,退了玄尘后站到喉咙有些沙哑的孟朗面前。 故人相见,总有一番惆怅泪然,然尔孟朗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生生将花如月的感念挥的连毛都不剩。 “花如月,老子不喜欢你!”孟朗好生霸气的一句话,雷的花如月浑身酣畅淋漓,弄的她都无言以对了,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喜欢你,而且看中了你了,想要留下来,就得认本小姐为主,不然,走。”花如月调整一下情绪,认真道。 “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又不是来找你的!瑞王呢?我来找他!我来投奔他!”孟朗双手插腰,理直气壮。 “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要跟着王爷可以,打赢了我的人,不用你投奔,本小姐自会让瑞王重金礼聘你!”既然殷寒笙摊上事儿了,为免孟朗受累,她自然要将孟朗留在身边护着,花如月如是想。 “你还有人?”孟朗轻蔑的表情刺痛了花如月的内心,我怎么滴了! 不给孟朗再次打击她的机会,花如月当下唤出锦音,随随便便打了个孟朗满地找牙。然孟朗又是何等豪气干云的汉子,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朝锦音勾勾手指挑衅。 因为知道孟朗与旧主的关系,锦音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主人?” “继续,打到他服。”花如月表示,这熊孩子太欠揍了! 于是乎,在锦音三拳两脚,到最后一根手指头都能将孟朗掀翻在地的残酷事实下,孟朗选择委曲求全。 花如月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当晚便派了艰巨的任务给孟朗,守门。 未成想,孟朗对这个任务毫无抱怨,原因很简单,能日日看到萧子祁,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什么叫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单凭萧子祁在花如月面前一遍又一遍强调孟朗并非可造之材,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能领会这句话的真谛了。 “王爷不必这样针对他吧?”花如月很想告诉萧子祁,孟朗还是有优点的,认真想过之后,又觉得无话可说。 “本王不是针对他,只是觉得你把他留在身边的做法并不明智,别苑重地,容不得闲人进来!”萧子祁过于紧张的原因在于,他的女儿就在别苑,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小念萱的因素,他都会彻底拔除。 “单凭孟朗在淮水之战替大姐挡了一箭的份儿上,王爷就不能给他一个表现忠诚的机会吗?”花如月最会戳人软肋了,她知道此话一出,萧子祁就算再不乐意,也不会反驳。 果然,萧子祁在犹豫。 “王爷这么晚过来找如月,该不是只为孟朗的事吧?”花如月刻意换了话题。 “大周恐怕出事了,本王给冯将军的密件石沉大海。”萧子祁端正神色,肃然抿唇。 “王爷打算怎么办?”花如月微愣,狐疑问道。 “本王有必要亲自走一趟,就算帮不上周显逸,至少不能让冯将军折在大周!”萧子祁其实是来向花如月辞行的。 “事情未必如王爷预料的那样糟糕,至少大周还没有废黜太子的诏书出来,王爷稍安勿躁,再等等也无妨,又或者先派‘雁魂’过去打探一二。”花如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66章 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不回密件这种事可大可小的! “也好,只是若本王离开,萱儿……” “如月在,谁动萱儿一根汗毛,我让他全家陪葬。”花如月语气轻淡,却坚定异常。 有花如月的保证,萧子祁也就放心了。 将近半年的时间,足以让萧子祁对花如月有足够的相信,也足以让他将重心转到南域,因为皇城里的尔虞我诈他根本插不上手呵!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花如月正在用膳,便见湘竹急匆进来。 “是不是又出大事了?”湘竹的表情已经让花如月清楚的明白,这顿早膳怕是吃不消停了。 然而连花如月也没想到的是,这次真的是出事了,而且出大事了! 花如月私以为,情敌这两个字,不管前世今生都似乎离她很远。 当然,前世是她自己迟钝,不知道这类物种其实就隐藏在她身边,时刻欲将她置于死地,但今生,除了误会小花之外,花如月从不觉得会再次面临这样的危机! 可在看到别苑外,萧子祁正扶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走进别苑时,花如月心里很不舒服,阳光下,萧子祁俊逸无铸的容颜蕴着淡淡的暖意,薄唇微勾,笑的十分从容。 再看那女子,好一张祸国殃民的绝色容颜,五官惊人的细腻,琼鼻樱唇,美目如画,阳光洒在女子粉色的华衣上,反衬的那张脸白璧无瑕,倾城无双。 花如月一眼便认出那美人是谁,大周永乐公主,周思岚! 说起周思岚,除了公主的头衔之外,她还有一个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封号,大周第一美人,在天下美人榜中位居第二。 严格意义上说,前世的自己对周思岚并无反感,有一段时间,她还有过撮合周思岚跟萧子祁的想法且还付诸了行动。 因为那件事,萧子祁好些日子没理她,事儿没办成,周思岚对她也是冷冰冰的不领情,自那以后,这种费力不讨好事儿,她基本不会干了。 但此刻,看着萧子祁那么温柔的托着周思岚的手,花如月真是心塞。 而事实上,萧子祁只是出于感恩又或者是礼貌,温柔啊,温暖啊什么的,绝对没有。 关于感恩,这里还有一段小插曲,长话短说,便是周思岚对萧子祁有过救命之恩。 “这位是?”不待多想,花如月大垮步走过去,拦在二人面前,佯装无知的挑了挑眉梢,眸子很是认真的落在萧子祁与周思岚无距离接触的手上。 “这位一定是晴萱姐姐的妹妹了,我是周朝永乐公主,你叫我思岚,或是岚姐姐好了,我跟晴萱姐姐是很好的朋友。”轻柔的声音宛如天籁,悦耳动听,甜美的笑容好似雪莲,纯净圣洁。 周思岚真的很美,花如月不得不承认,即便身为女子,她亦会因为周思岚的笑而显露出片刻的失神,一笑天下醉,一哭万古愁,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 失神之后的花如月顺间冷静下来,美人不是她的菜,帅哥才是她最爱。而且姐姐妹妹什么的,她表示自己跟周思岚不是很熟。 “你就是花晴萱的妹妹?会不会差太远了?”未等花如月酝酿好措词,站在周思岚身后一女子冒出头儿来。 哈!冤家路窄啊雁舒北! “原来是雁将军,姐姐经常在如月面前提起您过往那些辉煌战绩的。”花如月一脸艳羡开口。 “哦?她有提过我?”与周思岚比,雁舒北的长相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硬要描述一番的话,只能说,有勇气顶着苞米饼子的大黄脸站在周思岚面前,精神可嘉,绝对可嘉! “是啊,当年群雄争霸,各路豪杰都算上,唯雁大将军率领的军队即便逃跑,也可以逃的井然有序,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的,即便是逃兵,也要逃出气节!”花如月翻眼珠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于是苞米饼子被烤熟了,雁舒北撸袖就要动粗。 “舒北,正事要紧。”周思岚愠声蹙眉,雁舒北这才作罢,扭头不看花如月。 “王爷,思岚此番潜入大齐,有事相求!”周思岚那张倾城脸上的一抹忧,看的花如月我见犹怜。 “入厅再说。”被花如月看的浑身不舒服,萧子祁启步时有意挪开自己的手,奈何周思岚顺势一倒,萧子祁也是无奈,只得扶着佳人入了厅门。 雁舒北随之跟了进去。 花如月身后,湘竹一脸怨气的看向厅里那对金童玉女,她绝逼不会承认,其实自家姑爷与那个大周的永乐公主站在一起还挺顺眼的。 “这世上除了我哥们儿花晴萱,也就只有这女人配得起瑞王爷。”有人就是欠抽,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乎孟朗在说出这番话后,便被锦音拉到犄角旮旯提高觉悟去了,花如月则稳步踏进正厅。 “瑞王爷,事关重大,不相干的外人应该回避。”在雁舒北极不友善的目光下,花如月堂而皇之的走过去,与萧子祁临肩而坐。 “如月不是外人,他是晴萱的妹妹。”不知怎的,萧子祁对雁舒北的那句外人,极为反感。关起门来,他可以把花如月当作外人,该有的避讳不能少,但打开大门,他又不想别人把自己跟花如月分的那么开。 “咳,既然王爷说了,妹妹便不是外人。”周思岚适当阻止雁舒北后抬起眸子,盈盈如水的看向萧子祁,“王爷,大哥失踪了,不只大哥,连王爷派过去接应大哥的老将军也不见了!” “大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子祁闻声皱眉。 “三皇兄母妃楚氏一族夺权,在宫里控制父皇,在宫外收揽兵政,他们还废储另立,眼下三皇兄已成太子,不日便会以太子的身份出访大齐,大哥跟那位老将军原是被控制在东宫,就在废储那日东宫失火,且等大火扑灭,他们两个便不知所踪了。”周思岚虽然只说了个大概,可萧子祁却能想象其间的残酷和无情。 花如月听的心伤,世人羡慕皇族荣华,却不知被巨型光环笼罩下的皇室,天天有恩怨,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最好别挑战。 第167章 劝或不劝,是个问题 “舒北以为老将军会携太子殿下投奔王爷。”雁舒北正色道。 花如月听出来了,有事相求是其次,她们实则是来探听虚实的。 “没有,本王与……” “王爷与邓老将军也失联好久了。”花如月刻意打断萧子祁的话,说的十分自然。对方一口一个老将军,却未提及冯震南的名字,很明显,她们并不知道被萧子祁派过去的老将军,正是不久前被气的吐血身亡的冯震南。 “没错,不过你们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找,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萧子祁很快意会出花如月的意思,安抚开口。 “如果皇兄出事,思岚……也不活了……”周思岚抽泣落泪,锦帕抹过眼角,留下斑驳泪痕。 看着周思岚哭成泪人儿一样,花如月犹豫了。 劝?还是不劝,这是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没让花如月纠结多长时间,已经有人站起来了。 “本王与周太子交情非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公主莫要伤心,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袖手旁观,玄尘,给公主准备房间!雁将军,有劳了!”萧子祁宽慰周思岚几句话,示意雁舒北将周思岚带下去休息。 待萧子祁转回身,一脸严肃的看向花如月,“这里面有问题!” “已经很明显了。”花如月讪笑两声。 “你看出来了?”萧子祁惊讶不已。 “这还需要看吗?除了大姐,堂堂大齐战神安慰过谁啊!果然长的好看就是有厚待,啧啧,想来这别苑在不久的将来要换女主人了……”花如月夹枪带炮一通讽刺,悲春伤秋的哀怨口儿听的萧子祁唇角狂抽。 “本王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而且本王一直在等你起身,花如月,你不觉得刚刚你的做法有些小气吗?”萧子祁其实不想说的。 “是啊,我是小气啊,换作我跟裴彦卿在你面前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你会很大方的靠边儿站,面带微笑的目送我们离开吗?”花如月正说话时,裴彦卿神降般站在门口。 “本公子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正是时候,彦卿啊,如月最近觉得胸口好闷,你去给我开几副神药,好不好?”花如月想都没想的走过去,挽起裴彦卿的胳膊,恨不能整个身子都靠在人家身上。 眼见花如月扭头瞅过来,萧子祁登时扬唇掀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只待花如月黏着裴彦卿离开自己的视线,萧子祁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却便已僵硬。 他果真,没有想象中的大方。 萧子祁私以为这种恨不能马上冲过去拉开花如月,暴揍裴彦卿的想法不是因为占有,更不是爱,只是你们一个顶着本王侧妃,一个顶着本王挚友的头衔公然在本王的地盘上勾肩搭背,你们这是要置万绿丛中的本王于何种境地? 离开正厅,花如月脸色很不好看,裴彦卿有心开口,却还是忍着坚持到了后宅。 “丫头,你要走不动我倒是可以搀你,但你使劲儿掐我是怎么回事?”裴彦卿的肘窝估计已经紫了。 “单单把我跟周思岚放在一起,你选谁?”花如月忽然站定,认真看向裴彦卿。 诚然,花如月长的并不是倾国倾城的一类,但却是极耐看的那种,每次与花如月对视,裴彦卿总能从她的脸上找到不一样的新鲜感,譬如这副撅嘴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你干嘛非要逼自己做那么残忍的事呢,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裴彦卿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花如月气鼓鼓的样子简直跟小念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足的喜感,让人看一辈子都似看不够一样。 “裴-彦-卿!”花如月无比失望的瞪了眼裴彦卿,转身欲走。 “当然选你,其实没有选,从来就只有你。”裴彦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把他自己都给吓到的。 花如月陡然止步,满目惊喜的看向裴彦卿,深深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有解药啊!”裴彦卿戏谑回应道,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因为我贱,你越虐我我就越喜欢。 好吧,花如月,本神医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了! “你去死吧!”花如月拂袖暴走,独留裴彦卿站在原地,苦涩抿唇。 角落里,萧子祁默默转身走了,原本他追上来是想提醒某二位注意影响,注意形象,可在听到裴彦卿的回答时,他却止步。 其实没有选,从来就只有你,从来就只有你呵! 他爱的人是花晴萱,而他对花如月偶尔表露出来的羞涩或是尴尬,不过是因为花如月偶尔的某个动作或是眼神与晴萱那么吻合,令他错乱了。 泪已干涸,思念成殇,晴萱,没有你的日子,本王过的好累…… 夜已深,花如月终于咬断了绣针上面的银线,妥妥的将一只神鸟从绣板上取下来在桌上展平。 神鸟这么有诗意的名字是花如月自己起的,凤凰野鸡什么的,简直侮辱了她的手艺。花如月如是说的时候,湘竹大不敬的腹诽了一句,就您这手艺,还用得着别人侮辱? “主人,大周那边得来的消息与周思岚说的基本吻合,至于周显逸跟冯震南,并没有回南域。”锦音据实道。 “冯震南没带周显逸回南域很正常,他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萧子祁在南域的实力,就算是同盟,也未必尽信。”身为一朝大将,花如月相信,冯震南这点儿心思还是有的。 “还有,大周现任太子周泽祺明晚抵达皇城,理由是国事访问。”锦音继续道。 “国事访问不过是个由子,周泽祺怕是来斩草除根的,也难怪冯震南跟周显逸没出现,这种形势,露头儿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花如月唏嘘不已,在她印象中,周显逸也算是个精明的,母氏家族在大周朝堂可谓举足轻重,怎就闹到这步田地了? “那现在……” “好在他们并不知道冯震南的身份,不然这件事可棘手了,若让萧晟宇知道冯震南没死,铁定要闹上好一阵,现在么,派人去找冯震南跟周显逸,无论如何不能让周泽祺抢了先机。”花如月凝声吩咐。 第168章 终于怀上,别人的孩子 锦音离开后,湘竹好似想到什么,“小姐,郑洛说该传的消息他已经传出去了,这会儿也该到了三位辅政大臣的耳朵里。” “呵,本小姐那位亲爹也真是什么活儿都敢接,那三个老狐狸是好惹的么!”花如月失语浅笑,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然,花如月也知道,圣旨已下,花景奕不接又能怎么办。 于是乎这位花府的主事人即便深夜仍在点灯熬油,绞尽脑汁的想着扳倒三位辅政大臣的办法。 如果说这段时间能让花景奕笑出来的事,唯一件,那便是殷香梅身怀有孕,且被诊出肚子里怀的是男婴! “我们花家终于有后了!”饭桌上,花景奕激动的热泪盈眶,身为一个传统的儒生,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奴……恭喜老爷!”饭桌旁边,乔管家也是老泪纵横,有子不能认,他终究是委屈了自己的女人跟孩子。 “好,好!来人,传老夫的意思,三日后抬四姨娘为花府正室!”花景奕兴奋开口之时,厅门顿时传出反对的声音。 “父亲大清早的就喝多了?说什么胡话!”花柔依迈步进来,美眸如霜。 “柔依?你怎么回来了?”花景奕颇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身侧,殷香梅身形微颤,不自觉的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乔管家。 “老奴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用过膳了?老奴这就吩咐下人准备?”乔管家想要插开话题,可这么严肃的话题,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插过去的。 “本宫吃不下,父亲刚刚说什么?要立这个贱妇为正室,本宫没听错吧?母亲在您身边伺候二十余年,父亲怎么没想着抬她为正室,这个贱妇凭什么!”花柔依一口一个贱妇,叫的花景奕很不满意。 “你四姨娘有了为父的孩子,还是个男婴,花府有后,她功不可没。”花景奕刻意沉声,希望花柔依能听出他的决然。 “能生孩子了不起么!就算把她抬成正室,她的孩子也是贱种!这件事本宫不同意!”那日花如月走后,花柔依随后宣了郑洛进殿,虽然郑洛说的很委婉,但她听出来了,跟花如月说的一样,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凭什么! “花柔依!”花景奕震怒起身。 乔管家见势不妙,当下递个眼神儿给殷香梅,殷香梅知道乔管家示意她离开,她虽起身,却是走到花景奕身边,“老爷,香梅不求名份,可花府长子……” “岂有此理!”花柔依哪见得殷香梅公然跟她作对,当下抄起瓷盘飞过去,正打在殷香梅额头上,血顿时急涌,吓的花景奕连忙扶稳了殷香梅,快叫大夫! “花柔依你别太过分!你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花景奕怒极朝花柔依厉吼,好个揭短,直吼的花柔依脸色苍白,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老奴先扶四姨娘下去看大夫。”看殷香梅伤成这样,乔管家怎不心疼。 且扶着殷香梅离开正厅,乔管家赶忙伸手从袖子里掏出粗布帕子,“刚才走就是了,何必……” “我可以委屈自己,却不能委屈肚子里的孩子,老乔,既然我选择留下来,就不会再认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替肚子里的孩子谋得花府嫡长子的位置!”殷香梅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以前不争,因为无望,现在,她有了必争的理由。 “是我无能……”乔管家低头,愧疚难当。 “这是我们的命,可我不能认!”殷香梅敢这样与花柔依作对,另一个原因便是花如月的支持。 正厅内死一样的沉寂,花景奕自知刚刚说了重话,可花柔依的做法也实在过分,二人僵持许久,花景奕叹了口气,“这件事再议吧,你这么早过来,有事?” “本宫再不可能生出龙种了。”花柔依颓败坐到椅子上,眼中透着深深的绝望。 “你……你说什么?”花景奕皱紧眉头,朝前走了两步。 “父亲没听清吗?本宫不能生孩子了!没有子嗣,本宫争不得后位,时间一长,我连在后宫立足都成问题!” “怎么会这样?” “本宫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但知道又如何,已经这样了!”花柔依眼泪挤出眼眶,她何尝不委屈,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凭什么这么对她! 咳,若她真是这么想的,那也真是太谦虚了。 “这事儿皇上知道?”花景奕声音急促。 “不知道,我买通了郑洛,他答应守口如瓶。”然则花柔依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这件事不能拖太久,让为父想想……有了,你回宫后找个无家世背景的宫女,推她上龙床,且她怀有龙种,那龙种便是你的!”果然是老姜,眨眼便是一条妙计。 “父亲的意思?”花柔依狐疑开口。 “打点好郑洛,让那宫女生产时血崩,孩子没了亲娘,一定要有养母,她既是你宫里的宫女,你认下那孩子顺理成章,最重要的,因为不是生母,皇上对咱们花府或许会少几分敌意。”花景奕显然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不禁吁出口气。 “好计谋,本宫这便回去物色!”花柔依慌乱的心渐渐沉淀,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计是好计,谋是好谋,奈何的是,他们选择了郑洛,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花柔依千挑万选的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换脸后的秋荷! 大周太子周泽祺毫无悬念的于翌日午时抵达皇城,萧晟宇亲自出城迎接,如此关系,可见二人狼狈已久。 事实上,在周泽祺未到大齐之前已与萧晟宇多次书信来往,信中不仅表示会支持萧晟宇主政的大齐朝堂,更愿意合力对付萧子祁及外逃的周显逸。 当晚的宴席好不热闹,萧子祁虽然接到圣旨,但真正赴宴的却是花如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位便是瑞王妃了?本太子敬你!”席间,周泽祺主动走到花如月面前,邪魅的桃花眼绽放异彩。 “如月恭敬不如从命。”花如月盈盈起身,端起酒杯,见周泽祺饮尽,她亦不含糊。 第169章 这种姿色,根本不够看好吧 “若是瑞王妃不弃,本太子是否可以坐下来?”周泽祺瞄了眼花如月身边的座位,萧子祁没来,那里自然空着。 这是美男计吗?花如月心中腹诽时刻意打量了这位新任的大周太子,眉峰淡如烟,眼波秀如水,俊则俊矣,却少了几分阳刚,多了几分阴柔。 可是姐帅哥什么都早就看花眼了!你这种姿色的根本不够看好么! “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花如月语态嫣然的伸出手,由着周泽祺坐到自己身边,余光瞄到萧晟宇脸上的表情时,暗自嘲笑,很显然,他们这是想从自己入手。 殊不知,花如月求之不得。 宴席进行到很晚的时候才结束,周泽祺自告奋勇要护送花如月回别苑,花如月没有拒绝,作为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她很希望让周泽祺看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一路无话,马车行至别苑止,周泽祺与花如月先后下了马车,在被周泽祺搀扶下来的时候,花如月分明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很知轻重的摩挲了一下。 “天凉。”没给花如月拒绝的机会,周泽祺摘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覆在了花如月的肩头。 “这个……”花如月很想说快入三伏了,你确定凉一点儿不是好事? “下次见面还给我。”好手段呵,这次还没结束,就开始为下次筹谋了。待马车没入夜色,花如月耳边响起极不和谐的声音。 “奸夫走远了。”孟朗恨恨开口,眼中尽是鄙夷。 “可锦音还在。”于是乎孟朗再一次被无情的提到犄角旮旯,被迫升华了一下节操。 世事之巧,就在于你越不想让人看到的事,就越会暴露在朗朗夜空之下,看着萧子祁,裴彦卿,甚至是周思岚等人脸上不同程度的或愤怒或鄙夷,花如月也是醉了。 这么老晚你们不睡觉,在外面数什么星星啊! “湘竹,本小姐好困。”花如月无视众人,打着哈欠,由湘竹搀扶着回了后宅。 “王爷放心,三皇兄素来怜香惜玉,如月妹妹长的那么漂亮,三皇兄怎么都不会伤害她的。”周思岚看似劝慰的话完全没达到效果,反而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直逼的萧子祁大步冲进后宅。 “其实本公子觉得永乐公主不适合出来走动,若是让周泽祺看到你在这里,不好解释。”萧子祁走后,裴彦卿扬眉看向周思岚,十分善意的提醒。 “公主,我们还是先回房的好!”身后,雁舒北恍然后,小心催促。 “多谢神医提醒。”周思岚朝着裴彦卿欠了欠身子,转身随雁舒北回了房间。 与周泽祺唠了一路的废嗑,花如月觉得口渴,正斟茶时见萧子祁一脸严肃的推门进来。 一般这种情下,湘竹都会很识相的退出去,这次也不例外。 “你怎么会跟周泽祺在一起?为什么还披着他的衣服!”虽说在理智上,萧子祁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爱上除花晴萱以外任何一个女人,但在感情上,他还是不能接受顶着瑞王妃头衔的花如月到处招蜂引蝶。 想明白是一回事,做到与否是另一回事。 “周泽祺想利用本小姐窥探别苑的动静,本小姐自然也可以利用他关心一下各方动向,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花如月扬眉,认真回答。 “你知道他是利用你的?”萧子祁勾起的心火,稍稍降了些许。 “如月不是花痴,叫个男的都能让我神魂颠倒,没有裴彦卿那样的姿色,我是看不上的。”花如月说话是似是想到什么,不由的起身抬脚,在厢厨里拿出一套深紫色的华衣,“王爷试试,哪里不好如月改。” 接过花如月手中紫衣,萧子祁欲哭无泪,哪里都好,就是这只土鸡不好,你能改么? 见萧子祁没动静,花如月亲自上阵,硬是将衣服套在萧子祁身上。 “就说么,本小姐的绣功,果然!” 果然没脸见人! “咳,你这么辛苦做出来的衣服,本王决定好好珍藏。”萧子祁欲脱之时,花如月神补一刀, “王爷不喜欢没关系,萱儿一定喜欢!” “不,本王喜欢,非常喜欢!”萧子祁绝逼不能让这么丑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宝贝女儿身上。 “喜欢就穿着,天天穿。”花如月也觉得她绣的这么好看,没谁会不喜欢吧。 深夜的别苑异常宁静,自知道冯震南跟周显逸失踪之后,萧子祁派出‘雁魂’到任何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地方追查,没有‘雁魂’潜伏的别苑,少了些许肃杀的氛围。 房间里,周思岚坐在桌边,双手紧握着翠瓷的茶杯,一副美人含忧的模样看的雁舒北心疼不已,爱屋及乌,这个周显逸最心疼的妹妹亦是她雁舒北舍命都要保护的对象。 “公主在想什么?”雁舒北凑过去,狐疑问道。 “你说如月妹妹会不会不留神把我们在这里的事告诉三皇兄?”作为已废太子的亲妹妹,周思岚自然是大周特别监视的对象。 “她敢!”雁舒北一瞪眼,气哼哼的抬了抬下巴。 “舒北,我想大哥了……”提及自己的哥哥,周思岚眼泪扑簌落下,抽泣不已。站在周思岚身边,雁舒北感觉到自己的心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也想了,可她不是周思岚,身为将军,她只能流血,决不流泪。 陪到子时,在确定周思岚熟睡以后,雁舒北方才退离到自己的房间。 房门悄悄关紧,一缕轻风吹拂,榻上的可人儿突然睁开眼睛,美眸如霜,在清冷的月光下,锋芒毕露。 夜色浓稠,月光如水,一道幽魅的身影闪在别苑上空,转瞬即逝。 皇宫的九华殿,烛火通明,花柔依慵懒的倚着贵妃椅,视线从自己丹蔻色的指甲移到了跪在她面前的宫女身上。 眉眼弯弯,睫毛长长,紧抿的唇,娇艳欲滴,肌肤细腻如凝脂,墨发倾泻如瀑布,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衬托出那婀娜多姿的身段。 “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是逼到绝处,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事儿,花柔依打死都不会做。 “奴婢秋荷。”此刻跪在花柔依面前的宫女,真的是秋荷,那个曾被花柔依一脚踹开,险些下了地狱的可怜女子,又回来了。 第170章 是不是福气,可不好说 变脸的时候锦音问过她,想换什么名字,秋荷摇头,她说她会用余生的所有时间,让花柔依将这名字牢牢记住。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花柔依本能一抖。 “之前在哪儿做事的?”只是一顺间的踌躇,花柔依便觉得这个名字刚刚好,那日东窗事发,自己在萧晟宇面前表现的似乎太不近人情,眼下弄个跟秋荷名字相同的宫女过来,多少能显出自己几分怀旧的心思。 “辛者库。”秋荷隐忍住心底的悲愤和仇恨,恭敬应答。 “嗯,想来在辛者库你也吃了不少苦,眼下本宫这里缺人手,你可愿意留下?”花柔依相信这么一张娇人的脸蛋,这么一具玲珑的身段,萧晟宇不会没兴趣的。 “奴婢叩谢娘娘天恩!”秋荷显得喜出望外,急急磕头道谢。 “不必再回辛者库了,下去歇着吧。”花柔依挥手退了秋荷,心里开始思量,如何才能让萧晟宇踏进自己的九华殿,是个难题。 皇宫东南角的迎宾殿内,周泽祺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递了过去,之后才为自己倒上一杯。 檀香袅袅,烟雾轻散,看着对面精瓷似的女子,周泽祺薄唇微勾。 “能得皇妹死心塌地,萧子祁真有福气。” “福气?思岚的福气就是在花晴萱死后,我连萧子祁的侧妃都没轮上?”较之刚刚的温婉如水,眼下的周思岚满目阴柔,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 “这件事皇兄已经跟萧晟宇提过了,三日后,封妹妹为瑞王妃的圣旨便会送到别苑,介时妹妹摇身一变成了瑞王府的女主人,还需要嫉妒一个小小侧妃么。”周泽祺呷了口茶,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三皇兄倒是真为妹妹的终身大事着想。”周思岚冷笑。 “自然,这可是皇兄当日答应过你的,岂能食言。”周泽祺撩下茶杯,明亮的眸子荡着一汪深不见底的颜色,深深浅浅,变幻莫测。 “你当初还答应过本公主不会伤害我母后呢。”周思岚美眸微冷,语气中倒也没有特别嗔怒的意思。 “嘘—江山易主,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会有一番动荡,本太子安排皇后娘娘远走紫荆院静养,已经是在保护她了。”周泽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傻妹妹怎么这么好骗呢,果然爱情是智商的天敌呵! 自古以来,哪个夺嫡逼宫的胜者不斩草除根? “你让萧晟宇下这道旨意,就真的一点儿私心都没有?我看你是想引哥哥出来,好……”周思岚的难以启齿令周泽祺颇有些瞧不起,比这再龌龊的事儿都做过,反倒说不出口了? “妹妹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迟了?”周泽祺扬了扬眉梢,好意提醒。 “本公主没后悔!是他逼我远嫁蛮夷在先,我才……可他到底是我的哥哥,你能不能饶他不死?”周思岚又开始犯天真了。 周泽祺总觉得,这世上的人,可以坏,也可以蠢,但像周思岚这种又坏又蠢的,也真是少见。 “他也是本太子的哥哥呢!好了,不说这事儿,雁舒北没发现你出来?”不死?不死透了他都不干! “没有。对了,我来是想找你帮我对付花如月的,这个女人我不喜欢!”周思岚道明来意。 “傻乎乎的,满可爱的。”之所以有这样的误解,主要是花如月戏演的太好了。 “三皇兄可别小看这女人,萧子祁有什么事都不瞒她,估计是个精明的!”精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思岚妒忌了。 “好!妹妹若是不喜欢,本太子替你除了她便是,又或者……本太子可以带她回大周,做个侍妾还是不错。”周泽祺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火玩过了小心烧到自己。”周思岚冷声提醒。 “时候不早了,若是让雁舒北知道你没在房里可不好,妹妹且先回去,耐心等着三日后做你的新娘子吧。”周泽祺薄唇勾起,微微一笑。 摇动的窗棂前,周泽祺端着手中的茶杯,邪魅的笑意渐渐淡去,只剩下绝顶的寒凉,“傻妹妹,周显逸定要死,你,也不能活!” 翌日清晨,当萧子祁顶着那只土鸡出现在别苑正厅时,惊艳了全场。 反应最激烈的是裴彦卿,只见一身湛蓝的裴彦卿无比震惊的站起身,走到萧子祁面前,一遍又一遍打量那只土鸡。 “真是奇迹啊!这世上居然还有比花如月女红更差的人?你快把她叫出来,本神医要认识一下!”裴彦卿那么独特的赞扬令刚刚走进正厅的花如月,很下不来台。 “如月私以为,我们已经认识好久了,还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花如月磨牙道。 “咳,本神医饿了,吃饭。” 好吧,就算裴彦卿看不出来,心里也明白,除了花如月,谁能把萧子祁逼到脸皮都不要也要把这衣服穿在身上。 “这是……如月妹妹绣的?”周思岚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但声音却出卖了她。 “有问题吗?”花如月挑眉,不以为然。 “没有,很好看。”周思岚很有涵养的点点头。 “哼!”轮到雁舒北那里,对那只土鸡的评价就只剩下一个字了。 一顿饭下来,正厅出奇的静。 花如月承认,她绣的东西的确不太如意,但对于萧子祁由始至终也没说要把它脱下来的态度,她很满意。 后来裴彦卿私下里问萧子祁是怎么坚持住的,萧子祁表示,我不让她祸害,她就要祸害我女儿,有什么办法! 午时前后接到周泽祺邀请她喝茶的请柬,花如月并没觉得意外,不过在赴约之前,花如月抽时间见了郑洛。 严格来说,是秋荷请郑洛带话出来给花如月,说是她机缘巧合的又回了九华殿,且花柔依已经透露出欲排她睡上龙床的意思。 “借腹产子,够有脑子的。”花如月十分佩服的点点头。 “主人的意思是?”郑洛请示道。 “既是我把秋荷送进去,你多少照拂些,至于路能走到哪一步看她运气了。”花如月始终不想把秋荷当作一枚棋子,只因为秋荷说过,重活一世,她想自己掌握命运。 “主人,周泽祺这个人邪气的很,您跟他在一起可要小心。”郑洛在宴席上见过周泽祺一面,那张时时挂着浅显笑容的脸,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有锦音跟着,没事的。”花如月明白行医之人的谨慎,她不知道别人的感觉,就她跟周泽祺相处的时间来看,那人无非就是自来熟,仅此而已。 第171章 你朝老娘点毛头啊 与郑洛分开,花如月径自去了跟周泽祺事先约好的茶馆。说是喝茶,可这茶一喝便是整个下午,除了风土啊,人情啊,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对话。 酉时前后,在花如月的强烈要求下,二人终于结束茶聊,周泽祺执意要送花如月回别苑,花如月拗不过,只得作罢。 “侧妃不请本太子进去坐坐?”满幕星光,夜色如魅,眼前的周泽祺笑意如春,儒雅中尽显风流。与之前不同,这次周泽祺准备登堂入室。 “会不会……不太方便?”花如月为难开口,意思却是明显的拒绝。 “不会的,本太子只是去见皇妹,应该不会给府上的人造成困扰。”周泽祺说的云淡风轻,却令花如月心下陡震,他知道周思岚在别苑?怎么知道的? 不待花如月反应,周泽祺已然步入别苑,但可但,你当孟朗是摆设么? “你站住!”孟朗管他是谁,当下展开双臂,挺着脖子拦下周泽祺。 “若真是不方便,侧妃也可将皇妹叫出来,本太子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讲,是关于周后的。当然,如果侧妃为难,本太子也可请大齐皇帝开这个尊口。但是泽祺觉得事情原本可以很简单。”周泽祺宛如桃花似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志在必得。 “进吧。”花如月还能说什么呢? 正厅的气氛异常紧张,看到周泽祺那一刹那,雁舒北陡然出手,掌风凌厉袭面,分明是杀招却被周泽祺顺间化于无形,花如月甚至没看到周泽祺是怎么出的手。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雁舒北被周泽祺推掌到了门框上,扭头怒视花如月。 花如月无语望天,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退,骂老娘是怎么回事!再说,你我之间有恩义可讲吗? 不过在看到周思岚幽怨的目光跟萧子祁眼中的责备时,花如月深深表示,她这是实打实被周泽祺阴了一把! “思岚,你可知皇兄找你很久了。”周泽祺哪管花如月在旁边细数他的祖宗十八代,踱着轻浅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妹妹。 “你要干什么?”周思岚急步后退,很自然的靠在了萧子祁身边。 “太子殿下有话直说,莫再靠近。”即便没有跟周显逸的交情,萧子祁也不会让周泽祺在自己的地盘撒野。 “能看到瑞王爷对吾皇妹这般爱护,本太子也就知足了,没什么,本太子只想告诉皇妹,周后很好,要她莫要挂念。”周泽祺薄唇掀起善意的微笑,尔后转身,朝着花如月似有深意的一点头,方才离去。 完了?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吗?不好才算重要吧?而且你朝老娘点毛头啊点! 花如月表情很淡定,尽量保持冷静的微笑还礼,而不是冲过去掐死他。 挑事儿的人拍屁股走了,独留花如月面对眼前所有人质疑的目光。 “如月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思岚有得罪过你?”萧子祁旁边,周思岚泪水盈盈,哽咽失声。 “花如月,你知道公主与本将军是偷偷来的大齐,却还故意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周泽祺,你居心何在!”雁舒北显然没有周思岚说的那么委婉。 “如月,他怎么知道思岚在这里?”萧子祁神情肃然的看过来,而旁边,周思岚抽的体虚,很自然的靠在了萧子祁怀里。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一群白痴,不知所谓!”看到周思岚的手搭在萧子祁的肩膀上,花如月没来由的火大,扭头就走。 “丫头,我还没说话呢!”见花如月气鼓鼓走开,裴彦卿登时追出去。 看着两抹身影相继淡出自己的视线,萧子祁心里不由的抽了两下,其实他也想抬脚的,只是慢了一个节拍。 “王爷,现在怎么办?三皇兄知道思岚在这里,不会善罢甘休的!”周思岚双手握着萧子祁的臂膀,美眸闪光,泪水盈溢。 “有本王在,没人动得了你。”出于道义,萧子祁定要做出保证,可周思岚却把这话当作承诺,当作誓言,当作她人生的唯一目标。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情不知所起,却已入心。 离开正厅的花如月一路腹诽,郑洛说的真没错,看那周泽祺表面上笑的春光灿烂,不想一肚子黑水荡漾,果然不是个善茬儿。 “花如月,本公子叫你呢!”身后,裴彦卿三两步追上来,颇有些埋怨。 “你叫我就要停下来,你是谁啊!”花如月正在气头上,懒理裴彦卿。 “看出周泽祺的实力了?被坑了吧?”裴彦卿一脸幸灾乐祸。 “你很开心啊?这个月的解药不想要了?”话虽这样说,花如月却意外裴彦卿居然可以那么肯定自己与此事无关。 至于周泽祺,确实很卑鄙。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不解释?由着他们误会你?”裴彦卿言归正传道。 “周泽祺为什么会知道周思岚在这里?”无意义的争辩只会让自己像个小丑,再者他们怎么看,花如月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许是他们来之前周泽祺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裴彦卿如是想。 “或许吧。”花如月蹙眉,“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周思岚看到周泽祺时的态度,很奇怪?”不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怎么眼红的只有雁舒北一个。 “没觉得,人家是娇柔美人,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汉子呢!”长时间的接触,让裴彦卿对花如月的本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古怪的想法一闪而逝,花如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也许是前世遭遇太过奇葩,这辈子她看谁都不像好人,周思岚或许对自己有敌意,但她应该不会跟周泽祺有什么勾结。 但凡正常人,亲疏远近还是能分清的,花如月如是想。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到了第三天头上,别苑来了稀客。此时那稀客正被孟朗挡在外面,任周公公磨破嘴皮,孟朗也只跟着翻翻眼皮,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就是天王老子的人,到了这个门儿,也是我说了算! 第172章 找虐的人,出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周永乐公主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赐婚瑞王,封瑞王正妃,三日后大婚,举国同庆!钦赐!谢恩!”周公公深知就算让他进门,也未必有人接旨,索性站在别苑,调着尖细的嗓子,大声宣读。 “放屁!这什么破圣旨,瑞王爷有正妃了!那浑蛋不知道吗!”有后台就是霸气,不等周公公叠好圣旨,孟朗腾的过去把圣旨抢到手里就是一通乱扯,漫天黄花下,周公公目瞪口呆。 “你你你……”任周公公手指抖成织布机,孟朗权当没瞧见,一脚踏在金轴上,悻悻耸肩。 “瑞王爷!三日后大婚,举国同庆!同庆!”周公公扯脖子吼了一句,恨恨离开。恶主养恶仆,难怪皇上绞尽脑汁都要铲除萧子祁,实在太不像话了! 周公公没什么武功,但几十年金銮殿上的历练,声音却极具穿透力。 此刻书房内,裴彦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萧子祁开口。 “没在南域也不在大周皇城,你说冯震南跟周显逸到底藏哪儿了?”萧子祁不负所望。 “呃……”裴彦卿一脸垮塌,“你没听到有人给你赐婚吗?你马上就要有正妃了,恭喜啊!” “本王一直都有正妃。”萧子祁冷眼看过去,正色提醒。 “两国联姻这种事关乎国颜,且不管大周太子是谁,你若不婚,大周朝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若婚,那本公子便可安心看着花晴萱的灵牌从正妃的位置挪下来了!”裴彦卿老怀安慰的点点头。对花晴萱,他从骨子里还是很有敌意的。 “滚!”书简横飞,直朝面门,裴彦卿伸手挡住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一阵娇柔女声,不猜已知来者身份。 见萧子祁不语,裴彦卿走过去打开房门,正见周思岚倾色容颜上一抹绯红,许是没想到裴彦卿会在,周思岚片刻踌躇。 “你们慢聊,本神医去瞧瞧某人,顺便安慰一下。”裴彦卿调侃时让步由着周思岚进来,自己则特别不识相的反手关紧房门,去了花如月的房间。 至少在萧子祁看来,裴彦卿关门的动作,非常欠抽。 “思岚刚刚听到外面有公公传旨,也……” “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本王向来无视那堆废纸。”萧子祁阖起案上密件,淡声安慰,只是这话落在周思岚耳畔,却别有含义。 眼底一顺间的失落,周思岚强勾樱唇,“王爷若是难做,思岚愿意嫁与王爷为妻。” “本王并不难做,公主只管呆在别苑,其余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妥当。”萧子祁再次强调,半点也不犹豫。 “那……思岚就放心了。”周思岚缓慢起身,隐忍住心底的幽愤离开书房。 她没想到,萧子祁与萧晟宇的关系已经僵持到如厮程度,更没想到,自己袒露心声的结果竟会被拒绝的如厮彻底! 她是谁?大周第一美人,天下美人榜位居第二的天资国色,萧子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她的美,作为一个美人,周思岚很受挫,也很不甘心。 同住别苑,萧子祁能听到,花如月一样能听到。 虽然同在房间的湘竹并没在自家小姐的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自家小姐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亦如那日从洞房里冲出来一样的,不美妙。 湘竹深知,这个时候谁要敢来给自家小姐添堵,那他一定是来找虐的。 于是这个找虐的人,出现了。 “如月,你好淡定啊!”裴彦卿顶着一张找抽的脸进来时,湘竹借口沏茶退了出去。 花如月不语站在绣板旁边,翻指如风,绣线宛若游龙,上上下下,好生顺畅,只是这顺畅全然没在绣板上体现出来。 “你这绣的是什么?”裴彦卿也忒不长记性,他不晓得这样的质疑会让花如月很没面子么! 银针闪着寒光飞过来,裴彦卿食指微屈捻住绣针,“生气了?” 花如月不语,转身坐到桌边自顾倒了杯茶,“本小姐不同意这门亲事!” “吃醋了?”裴彦卿清眸微暗,心里一闪而逝的类似自嘲的情愫划过,见花如月视线阴恻恻的飘际过来,裴彦卿刻意咳嗽两声,“放心吧,萧子祁说了,正妃的位置除了花晴萱,谁都不配。” 花如月自认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可在听到裴彦卿的转诉时,那颗起伏不定的心,还是安稳了许多。 别怪她对自己没自信,只因对手太强大,而她,已经不是她了。 “萧晟宇在这个时候赐婚,无异于撒网,利用周思岚大婚引周显逸现身,再由周泽祺收网,萧子祁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他白活了。” 夜,朦胧如水,月光如轻纱般穿透窗棂,覆盖了地上凌乱的华裳,绣帐内颠鸾倒凤的两具身子抵死纠缠,床榻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吱声,刺痛了花柔依的心脏。 背靠着内室门板,花柔依双手攥紧了拳头,由着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来,却不知痛! 旖旎绯靡的声音传入耳畔,花柔依一双美眸寒冽如冰,到底是哪一步棋致使她偏离了当初的轨道,让她在奔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现在,她甚至要亲手把别的女人推上龙床? 又或者从一开始,她便是错的?不,她没错,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屋内传来一阵低吼,随后传出来的动静花柔依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推开房门,秋荷果然只裹着单薄衣裳的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只顾磕头,不敢作声。 “皇上?”花柔依佯装惊讶看向龙榻上剑眉紧皱的萧晟宇,眸子扫视地上那一摊凌乱的龙袍。 “她是谁?”萧晟宇黑眸如渊,声音却不似盛怒,可见刚刚秋荷的表现必是令他满意。 “回皇上,她是内务府刚调来臣妾这里的宫女,初来不懂规矩,才会……皇上息怒。”花柔依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扫了眼身边的秋荷。 “皇上饶命……” 床榻上,萧晟宇黝黑冷眸落在花柔依身上,默不作声。 成败在此一举,不管花柔依还是秋荷都明白,只有过了这关,才有接下来! 第173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时间以秒计算,花柔依跟秋荷的掌心皆渗出冷汗,等待最让人难熬。 见萧晟宇走下床榻,花柔依登时上前为其换装,直等到离开一刻,萧晟宇方开尊口,给了秋何一个贵人的名份。 送走了萧晟宇,花柔依美眸一顺间的寒蛰冰冷,贵人! “奴婢叩谢贵妃娘娘大恩!”秋荷知道,她这第一关,过了! “起来吧,算算日子,你这肚子里有可能已经怀上龙种了呢。”花柔依忍住心底极端的妒忌,轻轻扶起地上的秋荷。 “娘娘放心,不管是丫鬟还是贵人,秋荷都是娘娘的人!”秋荷感激涕零的硬是磕了几个头,才肯起来。 若非对花柔依了解到骨子里,秋荷或许真的会感念这个让她一步登天的女人,可现在,她很清楚花柔依要的并不是她的忠心,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花柔依,你眼瞎了,找谁不好偏偏找上我?这一次,真是连老天爷都不帮你! “记着你的话就好,回房休息吧。”退了秋荷,花柔依独自站在那张刚刚欢愉过,现在还弥散着暧昧气息的床榻旁边。 突地,花柔依疯了一样冲过去,双手拼命撕扯上面的锦褥,碎片纷扬,遮挡住了花柔依眼中如荼的寒光。 正应了花如月的猜测,圣旨下来的第二个晚上,花如月便自锦音手里接到了冯震南的密件,密件上写的清楚,自逃出大周皇城,冯震南与周显逸一直藏身大周边境小镇,原本打算伺机而动,然则在听到萧晟宇赐婚周思岚的消息时,周显逸执意来了大齐! 在密件中,冯震南刻意提醒花如月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言外之意便是连萧子祁都不能告诉。 原因是周显逸身边出了奸细,这也是直接导致周显逸在夺嫡之战中惨败的原因,最要命的是,这个奸细的身份太过隐蔽,他们至今查不出任何头绪。 “密件上提起周显逸最疼周思岚,此番来齐,便是认定周思岚是受周泽祺胁迫才会嫁与萧子祁,眼下挡是挡不住了。”花如月烧了手里的密件,美眸拧川。 “主人,现在怎么办?”锦音蹙眉,低声询问。 “只有周泽祺会请君入瓮,本小姐就不会?把府上的李管家叫过来,好生装扮别苑,咱们的瑞王……又要大婚了。”花如月轻掸开落在桌面上的纸灰,心里还真有点儿酸酸的。 “主人愿意,萧子祁未必点头。”锦音犹豫。 花如月不语,扭头看向锦音,“你不想萧子祁娶别的女人?因为大姐?” 锦音默认。事实上,‘无日’里每个成员打从骨子里的想法便是萧子祁要为花晴萱守身如玉,就算守不住,那身子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那我……” “主人不一样!”锦音坚定道。 “我的确不一样。放心吧,别想太多。”花如月笑笑,挥手退了锦音。 她当然不一样,前世她负了萧子祁,违背良心,失了道义,硬是将本该属于萧子祁的帝座抢,不该说抢,她只是开口要,萧子祁便毫不犹豫给了。 这一世,她非但要还萧子祁帝尊宝座,更要还他如花美人,咳咳,虽然不比周思岚那么倾国倾城,但好在,升华到灵魂方面,自己绝对是萧子祁最想要的,那一个! 既然有了计划,花如月自然要进行下一步,然尔事实证明,有人想到她前头了。 正厅内,周思岚娇艳脸蛋儿上染着两抹绯色,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看的人心神荡漾。 “瑞王莫要误会,思岚有这样的提议只想快些找到皇兄,皇兄自小呵护思岚,视思岚如命,如果让他知道思岚是在三皇兄的胁迫下嫁与瑞王,必会现身救思岚离开,所以……” “本王不同意。”再合情理的原因也构不成他另娶的理由。 萧子祁决然否定的态度令周思岚盈眸闪泪,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忽地,周思岚扑通跪到萧子祁面前,双手贴于地面,埋头在膝。 “公主这是?” “大周夺嫡之战,皇兄败北,眼下周泽祺对皇兄虎视眈眈,一日不找到皇兄,不确定他是安全的,思岚便一日睡不安稳,彻夜难眠。此番大婚,皇兄一定会现身,这是思岚找到皇兄唯一的办法,瑞王若不成全,思岚永跪不起!” 这亦是她成为瑞王妃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岂会轻易作罢。 一直站在周思岚身后,久未吭声的雁舒北紧跟着跪在地上,“太子殿下生死不明,吾等万分惦念,此事还请瑞王成全。” “但……” “但我家王爷已经有正妃了,再迎娶正妃算怎么回事?”花如月进来时,正巧赶上周思岚跪地逼婚的一幕。 被花如月这么一说,周思岚脸色臊红,本能想要直起的身子终究没动地方,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花晴萱与我家公主私交甚笃,当年她活着的时候还有意撮合公主与瑞王连理成枝!眼下花晴萱离逝,若由我家公主替她照顾瑞王,她一定能瞑目九泉!”周思岚不好说话,雁舒北可不客气。 私交甚笃?瞑目九泉?你看我的样子像吗?至于撮合一事,好吧,我承认,那时我脑袋不但进水,还长霉了。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照顾,这件事……”萧子祁不想继续讨论这在他眼里根本不可能的事。 “假的,思岚嫁给瑞王只是作戏,我知道瑞王对晴萱姐姐矢志不渝,所以从不敢奢望,但这次,无论如何还请瑞王能配合思岚演这出戏,只要皇兄来,思岚便与皇兄一起离开,定不会纠缠!” 这是周思岚最后的让步,若萧子祁再不肯点头,她便真的跪在这里不起来,她倒要看看,萧子祁的心有多硬! 至于假戏如何成真,事在人为! “本小姐不同意,萧子祁,你敢同意一个试试!”花如月恼羞成怒的指着萧子祁,甩袖离开。 见花如月这般动气,不知怎的,萧子祁心里竟有些舒坦。 “瑞王爷,我家公主已经说的很明白,演戏而已,若瑞王爷连这个忙都不肯帮,那太子殿下真是错交了你这个朋友!”雁舒北陡然抬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责备。 第174章 我谢谢你全家 到底是君子,萧子祁如何也不能由着周思岚跪在这里,自己甩袖走了,“这件事太突然,你们且容本王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听出萧子祁语气中的松动,周思岚亦不坚持,有些事太过执拗只会事得其反。 待雁舒北扶着周思岚离开,萧子祁当下寻着花如月离开的方向去了,更好的办法他没想到,但花如月或许有呢! 风从湖面来,荡起湖水如粼,波光四溢,花如月独自坐在凉亭里,心思神往。 刚刚听到周思岚的提议时,她还真怕萧子祁想都没想的答应了,然尔萧子祁又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坚贞和深情。 前世没选萧子祁,或许她对萧晟宇用情更多一点,再世重生,亲眼看到萧子祁无怨无悔的付出,她能不爱?怎能不爱! 无关乎报恩,与感动也没关系,花如月知道,她爱上萧子祁了,真真正正的。 “想情郎呢?”标志性的湛蓝色晃入眼帘,花如月收回思绪,正迎上裴彦卿一脸贼笑的俊脸。 “想你呢!”花如月还以微微一笑,笑的裴彦卿浑身都不自在。 “其实我更喜欢你不想我的时候。”掩饰住心底一顺间的悸动,裴彦卿很不以为然。 “大周那个老皇帝昏迷快三个月了,想必中毒不轻,如月希望神医可以走一趟,只要那老东西能清醒过来,大周的危机就算解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想那周帝是何等精明睿智的帝王,若非被楚氏一族送去的美人蒙了心智,又岂会落得这般境地,他虽活该,可花如月却不能让到手的盟友变成敌人。 大周由周显逸还是周泽祺继位,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花如月,你能不能尝试一下有好事儿的时候想着我?”裴彦卿失望的毫无悬念。 “这是好事啊!神医想想,大周那个老东西能让你白救么!眼下神女宫正是缺钱的时候。”花如月一本正经道。 “你把手伸出来。”强词夺理什么的,要不要太明显! “干什么?”花如月有些心虚。 “不伸我不去。” 不去能行么!不就是伸手么! 见裴彦卿同意,花如月登时将手展平于石案上,然而下一秒,裴彦卿突然俯身,温热薄唇毫无预兆的触及在花如月细如凝脂般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动了谁的心弦。 “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未及花如月反应,裴彦卿已然起身,飞快遁离。 恶作剧之吻吗?花如月茫然看着自己微湿的手背,心已然撞墙。 下一秒,当萧子祁一脸墨砚的站在她面前时,花如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且还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裴彦卿你给老娘等着! “你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萧子祁冷然站在石案对面,清澈眼眸蕴着隐隐的震惊。 “我们的关系一向很好,这王爷早就知道的。”花如月状似淡定的抽回手,其实心里也很崩溃。 原本畅快的心境憋闷无比,萧子祁身形一顿,心里说不出的涩然,他知道,他还知道当初裴彦卿亲口说花如月不喜欢他!不喜欢能让他亲吗?裴彦卿你给本王等着! “王爷来找如月有事?”不想再提刚刚的尴尬,花如月适当转了话题。 “你不让本王娶周思岚,那你有没有想到尽快找到周显逸的办法?”萧子祁面罩铅云的坐下来,刻意加重前面一段话的语气,那调调好像在说不让本王娶别的女人,你却这里勾引别的男人!嗯? “还能有比守株待兔更好的办法么,周思岚王爷是一定要娶的。”花如月是想晚些时候再找萧子祁细细讨论这件事,可萧子祁既然来了,那就择时不如撞时吧。 “花如月你说什么呢?刚刚在正厅……” “刚刚在正厅时有周思岚和雁舒北在,很多话说起来并不方便,事实上如月去找王爷想要说的也是这件事,周泽祺能以大婚为套,引周显逸上勾,我们为什么不能!” 看出花如月表情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萧子祁胸口顿时憋闷的,好似被人塞了一团绵絮,喘气都觉费劲儿。 “花如月你认真的?”萧子祁眸色渐冷。 “那必须啊!”花如月点头。 “本王不会娶周思岚,本王……” “王爷对大姐的爱如月相信,比任何人都相信,可这是演戏,不是真的。我们的目的只是想比周泽祺更快一步找到周显逸。”花如月认真解释。 “如果是真的呢?”明知不可能,萧子祁却很想知道花如月的反应。 “那如月绝对会抱着小念萱离开,去一个王爷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后娘庶母什么的最讨厌了!”花如月目色坚定,言之凿凿。 “本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萧子祁字字珠玑,清眸如辉,绽放出异常坚定的光芒。 然事事无常,以后的事,谁能料想。 在经过一番认真且细致的讨论下,萧子祁勉强同意了花如月的建议,而对于如何要比周泽祺更快一步发现且带走周显逸,花如月表示她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很快,萧子祁的决定传到了周思岚的耳朵里。 “怎么可以是侧妃?他们未免太过分了,本将去找他们!”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雁舒北也在。 “罢了,瑞王爷点头已是不易,再者是侧妃也好,倘若大哥知道思岚与人为妾,定会出现。”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愠怒的腔调,周思岚埋头喝茶,眸间顺时闪过幽蛰冷光。 “公主,为太子殿下,真是委屈你了。”雁舒北心疼看向周思岚,暗道主子能有这样的好妹妹,不幸中的万幸。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思岚自愿的。对了,去帮我买些绣线回来,瑞王爷应了这件事,本公主应该有所感谢。” “好!”雁舒北点头退离的下一秒,握在周思岚手里的茶杯咔嚓裂了几道缝隙…… 自家王爷大婚本该是件天大的喜事,李儒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看着别苑外面挂歪的大红灯笼,李儒无心理会,只道挂上就得了,正不正的有什么重要! 远远看见花如月,李儒迟疑片刻后颠儿颠儿跑了过去。 “老奴叩见王妃。”跟之前不同,李儒在称呼上少了一个‘侧’字。 第175章 愚忠有木有 “难为管家这么老远过来操持王爷大婚的事,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湘竹帮你。”花如月温婉开口。 “没有,老奴过来其实是想说……”见李儒支吾不言,花如月也不打断,只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老奴是想说,府里上下皆表了决心,不管王爷娶的是哪里的娇贵,在奴才们眼睛里,您才是瑞王府的女主人!奴才们以您马首是瞻,决无二心!” 好听的话在伪善的人嘴里说出来,那叫奉承,在心实的人嘴里说出来,那叫忠诚。 想初时李儒对自己的态度,看现在李儒眼中的决绝,花如月很感动。 “多谢。”花如月点头,并没有过多表达自己的想法,转身离开别苑。 角落里,周思岚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握在手里的石子被捻成了碎末。死了一个花晴萱,又来了一个花如月! 好,很好!花如月,是你自己找死,莫怪本公主无情! ‘无日’客栈里,郑洛带了一条并不算好的消息过来,秋荷怀了萧晟宇的孩子。 乍一听,花如月心下微颤,像萧晟宇那样的畜牲,根本不配有孩子,然则她亦明白,孩子是无辜的。 “秋荷怎么打算的?”花如月脸上无甚表情。 “秋荷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说这孩子花柔依一定会让她生下来,但花柔依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见到那孩子。她说……”郑洛颇有些犹豫。 “继续。” “她说主人想怎么处置这个孩子都可以,只要能给花柔依致命的打击。”郑洛据实道。 沉默。 身为母亲,花如月岂会不知秋荷在说这番话时的痛心和无奈。 “告诉她,好好养身体,凡事有我。”花如月淡淡开口。 “主人的意思是?” “如果有可能,本宫会尽量保他们母子平安,至于花柔依,路还长。”花如月一字一句道。 “还有一件事,自知道秋荷怀有龙种之后,孙清瑜暗中下手两次,皆被属下解于无形。”郑洛肃声禀报。 “孙清瑜……你小心看着,且等忙完了别苑的事,我便走一趟长信宫。” 且说孙清瑜得宠之后,死在她手里的龙种没十也有八,之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花如月没放在心上,别人她不管,但秋荷不一样。 自接受赐婚的计划以来,萧子祁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花如月承揽了所有计谋,他就只有一处可去。 小念萱的房间里,萧子祁怀抱着已会呀呀咿语的女儿亲个不停。 “爹爹……嘻嘻……”简单的发音听的萧子祁心潮澎湃。 “女儿乖,好乖!”萧子祁悠着怀里的小念萱,“我的好女儿啊!你快快长大吧,这个世上就你最好,别人都不好,父王要给你最好的!” 许是被外面喜气洋洋的气氛刺激着了,萧子祁只愿呆在房间里,眼不见为净。 “爹爹……最好……”小孩子到了这个阶段,学话什么的最在行了,于是这句并无实质意义的夸赞令萧子祁激动不已。 “好好!爹爹给你唱歌谣!”不为最好,只为更好! 于是萧子祁完全不在调上的歌谣从房间里飘出来,门口处,端着汤粥的花如月默默站在那里,眼泪流的毫无预兆,有泪落进汤粥,激起涟漪层层。 花如月这眼泪掉的身后孙嬷嬷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有心安慰,可是大小姐,您为什么哭的? 为什么?因为上天怜意,留她女儿一条命在,苍天有眼,念萱有父如厮,何其幸哉! 可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俊儿小小年纪却命陨城楼,花如月永远忘不了俊儿单薄的身子,彷徨无望站在城楼时的情景,当那一小团人影坠落,她的世界一片灰死,只剩下黑白。 “谁?”房间里传来警觉的声音,花如月转身将托盘递到孙嬷嬷手里,仓皇逃开。 房门开启,见是孙嬷嬷走进来,萧子祁方长舒口气,眼下这别苑里,他也就看孙嬷嬷还算顺眼些了。 深夜的迎宾殿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周思岚懒理周泽祺递过来的茶水,美眸含冰。 “三皇兄想好怎么除掉花如月没有?” “皇妹倒是与我说说,那花如月必死的理由?”周泽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抿起薄唇。 “她什么身份,也配与本公主同起同坐?当年便是那花晴萱也要让本公主几分!”想起当年,周思岚怒意更盛。 差不多七年前,花晴萱与萧子祁率领大军在与南疆对敌的时候,中了埋伏,若非自己偷了父皇的兵符让皇兄替他们解围,他们焉有命在!而对萧子祁的情根,便是在那个时候萌生的。 说到底,当年真正想救萧子祁跟花晴萱的人并不是周思岚,而是周显逸。精准的说,周显逸想救的,是花晴萱。 “除掉花如月还不简单么,皇妹再忍忍,且待大婚之后,本太子自会让你如愿以偿。”周泽祺脸上笑容依旧,眼中光彩照人。 “为什么要在大婚之后?”周思岚冷眸横扫过来。 “妹妹你傻了,大婚在即,若瑞王府死了侧妃,你这大婚还能如期举行?你别忘了,花如月虽不成气候,她的外祖母狄老太君可不是好惹的。” “也罢,那就让她多活几日……还有一件事,明日拜堂之后,思岚希望三皇兄能亲自送本公主跟萧子祁回洞房,并且敬我们一杯喜酒。”周思岚言归正传。 对付花如月只是插曲,周思岚真正的用意是想假戏成真。 “不用问,那酒里定是……” “三皇兄可暗中派人守着,大哥一定会来。”不给周泽祺说出口的机会,周思岚硬生打断。 “一言为定。”周泽祺点头,算是应允。 别苑至戌时,一切准备就绪,红灯高悬,红毯铺地,彩树莹花,美而无言。自接到萧子祁的密件,在外搜寻冯震南跟周显逸的‘雁魂’亦赶了回来。 晚膳过后,萧子祁特别让玄尘带着雁舒北到别苑四处巡视一下埋伏点,尔后遣退正厅里伺候的下人,吩咐李儒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出去守门。 第176章 神鸟什么的,最衬本王 眼下,厅内除了萧子祁,就只剩下周思岚跟花如月两人。 “承蒙瑞王出手,吾兄方有化险为夷的机会,思岚无以为报,这身衣裳是我连夜赶制出来的,瑞王且先试试,若哪里不合适,思岚再改。” 未及萧子祁开口,周思岚先一步将怀抱的华袍展开,亮紫的缎面,袍底露出银白镂空木槿镶边,配以袍上栩栩如生的五彩蟒纹绣样,这件衣服的光芒顿时将萧子祁身上正扛着的那只神鸟甩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的对比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你是老天爷专门派过来砸我场子的吧! 花如月清澈明眸紧盯着对面华袍上的绣样,心里已然挠墙,要不要差这么多?要不要! “公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觉得现在穿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好,换就不必了。”萧子祁的视线甚至没在周思岚手中的华袍上停留一秒,转身,揭开李儒刚刚端在手里的托盘,两套喜服赫然呈现眼前。 “这是?”掩去脸上的尴尬,周思岚狐疑看向托盘上的喜服,心里荡出暖意,萧子祁还有这般心思,做出两件让自己选出喜欢的,有心了。 “这套是公主的,另一套是你的。”萧子祁将摆着喜服的托盘推到周思岚面前,伸手拿出另一套走向坐在一边看戏的花如月。 厅内寂静无声,花如月跟周思岚皆无比诧异的看向萧子祁。 “本王想过了,明日由如月冒充公主殿下与本王拜堂,而公主殿下则留在洞房里。”萧子祁语出惊人,连花如月都给震蒙了。 “你说什么?”周思岚的声音异常尖锐,美颜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扭曲。 “本王想过了,明日周泽祺势必会紧盯着公主殿下,一刻不会放松,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来个狸猫换太子。”萧子祁开口时将喜服推到花如月怀里,唇角坏坏的,充满霸气又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花如月被迫接过喜服,脑子里一片空白。上邪!不是说这件事由她权全负责吗?这不是她的计划好吧! 还有,狸猫换太子是怎么回事?本小姐哪里长的像狸猫! “本公主不明白,既然狸猫换太子,那为何还要让本公主坐在洞房里!”周思岚不明白很正常,花如月也很费解。 “如公主殿下所想,本王相信周兄一定会在别苑出现,但却不会贸然救你。那么他就只有潜入洞房,伺机而动这一条路走。只等周兄到了洞房,公主殿下便可带周兄离开别苑去瑞王府,大婚之后,本王自会回府去见周兄!”萧子祁自认解释的非常清楚。 “呵,瑞王考虑的倒十分周全……”周思岚强忍住心底的极恨。情况有变,她必须想办法通知周泽祺。 “如此一来,周泽祺的人也只会将视线盯在如月身上,方便公主殿下与周兄离开。”萧子祁好死不死的补充一句。 “好,也好!那就这么定吧。”周思岚说不出反驳的理由,伸手扯过喜服欲转身离开。 “李管家,送公主殿下回房。公主殿下放心,本王已派‘雁魂’暗中保护,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防着周泽祺暗下毒手。”听萧子祁这么一说,周思岚的心肝肺终于气炸了! 这是防谁呢! 极力掩饰情绪的周思岚朝萧子祁微微欠身,视线划过僵在桌边的花如月时,不经意流露出冰蛰如潭的寒意。 幸而现在的花如月也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朝这儿看,否则定要被瞪出一身鸡皮疙瘩。 紧闭房门的声音成功拉回了花如月的神思。 看着被塞在自己怀里的喜服,又看了看萧子祁状似无害的双眸,花如月镇定的容颜渐渐垮塌。 “王爷不觉得该向如月解释一下?” “本王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你没听明白?”萧子祁回答的毫无愧疚感。 我去!我听明白了,我太听明白了,可为什么这件事你没跟老娘事先商量?拜堂什么的,你有没有问过老娘的意思啊! “王爷既然早就想好对策,为什么不告诉如月一声?”花如月承认,萧子祁的计划很周密,她亦认同。 “本王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萧子祁几乎脱口而出,认真道。 “什么惊喜?”花如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王……欠你一次拜堂。”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暧昧,萧子祁不由的咳嗽两声,“你别误会,本王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而且你已经挂着本王侧妃的头衔了,由你跟我拜堂,本王也好跟晴萱交代。”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快换衣服,吉时快到了!”不给花如月反驳的机会,萧子祁大步走出厅门,独留花如月抱着喜服站定原地,默然无声。 且说那回到房间的周思岚,在绝望中静下心,细细想来,事虽突然,但未必是坏,至少,她还呆在洞房里,只要喝了她准备的喜酒,生米煮成熟饭,萧子祁定然不会赖账。 这么想下来,周思岚倒也安心换装了喜服,等着明日与爱郎共度春宵。 房间灯火通明,花如月由着湘竹将喜服套在身上,凤冠霞帔,粉黛薄施,看着铜镜里的如花美貌,花如月感慨万千。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她终于,要嫁给萧子祁了? 银色月光披散下来,落在花如月身上,仿佛披上了淡淡的薄纱,这一刻,星月同寂。 一夜无语,天边泛白。 卯时过,鞭炮齐响,锣鼓轰鸣,整个别苑骤然喧嚣,前来道贺的宾客相继而入,吉时快到的时候,门外有喜婆进来吆喝着新娘上轿,虽然喜堂就在别苑,但按俗礼,萧子祁须带着新娘的喜轿在城中绕上三圈儿,不然怎么叫举国同庆呢! 喜轿里,凤冠上的紫色流苏荡漾不止,耳垂挂的琉璃香坠摇曳生姿,花如月美眸垂落在脚下一双镶金的彩靴上,视线渐渐模糊。 满世界的喧嚣繁华被喜轿阻隔在外,花如月美眸染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生嫁与萧子祁为妻,我无怨无悔! 第177章 别紧张,这不是真的 回到别苑,宾客聚满,首桌以周泽祺为尊,其余宾客皆是朝中权贵。此刻,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自别苑而入的一对碧人身上。 男俊女娇,好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佳偶。 “手都出汗了?别紧张,这不是真的。”低戈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花如月心中感念。 “嗯,手背的确湿了。”花如月忍住没笑,谁紧张了?现在是谁手心出汗了啊! 喜堂内,花如月与萧子祁分别站定,礼官高喊,“一拜天地!” 两人朝天而拜。 “二拜高堂!” 桌前无人,两人心中各自念着至亲,再叩首。 “夫妻对拜!” 这一拜,了却前世诸多遗憾,成就今朝旷世奇缘。 礼成之后,席宴开始,萧子祁并未将花如月送入洞房,而是带着她在席间敬酒。这是萧子祁的意思,目的是不能过早将周泽祺的眼线引到洞房,权当是给周思岚跟周显逸创造更多逃走的时间。 洞房里,周思岚静静坐在榻上,由着红色盖巾蒙在头顶,或许在萧子祁眼里,这场大婚只是作戏,可周思岚知道,这不是戏,而是她,真的要嫁人了! 依着大周的习俗,新娘头顶的喜帕一定要由新郎揭开,夫妻才能甜蜜长久,伉俪情深。 忽地,微风袭过,周思岚心中一震,本能抬头时,盖头已经被人掀起。 “皇兄……”周思岚惊讶的表情不没显露个彻底,便觉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已有宾客起身离开,萧子祁还想再敬一阵,却被周泽祺挡住。 “瑞王若再这么敬下去,新娘子可不乐意了!各位,且待本太子送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再回来与各位畅饮!” 周泽祺之前并没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子祁这酒喝起来又没完没了,他便觉得不对劲儿了。 若再由着萧子祁这么敬下去,即便周显逸来了,他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周思岚,周显逸若不出手,自己又如何守株待兔? 眼见宾客没剩下几个,萧子祁亦觉得时间上差不多了,于是暗自搥了下仍盖有喜帕的花如月。 “肚子好痛……”花如月拿捏音调,低嚅开口。 至于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过,由萧子祁扯住周泽祺的后腿,她再借口离开,倘若洞房里有新娘子,她便功成身退,如果没有,她自是要补上。 “没事吧?”周泽祺担忧问道。 “湘竹,还不扶公主先回去!”鉴于雁舒北被玄尘拉去埋伏点,新娘子总要有人伺候,湘竹便首当其冲,当然,这也是因为湘竹深知内情,不会乱了手脚。 待湘竹扶着花如月离开,萧子祁不依不饶的还要再喝几杯。 说真的,眼见萧子祁一杯接一杯的举起来,周泽祺一直引以为傲的涵养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各位大人若想再喝,且等泽祺回来,咱们不醉无归。现在,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瑞王回洞房休息!”周泽祺硬生挡在萧子祁面前,拦下那些醉的一塌糊涂的官员,温和如春的笑容显得尤为僵硬。 “送新郎官儿回洞房好啊!要不要我们帮忙?”果然喝多了,这些朝廷大员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本事都顺尿遁了。 “不用,不用你们送。”周泽祺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心想你们快点儿滚就算帮大忙了。 离开前院,周泽祺十分善意的扶着有些微晃的萧子祁,三两转绕到了后宅的喜房,红绸悬顶,彩带迎门,门口处候着的湘竹见两人走过来,登时上前想要搀扶萧子祁。 “不必,本太子亲自送妹夫进去。”周泽祺浅笑拒绝,扶着萧子祁的手并没打算松开。湘竹低头后退,叠在腰际的指尖,朝上翘了翘。 于是萧子祁明白了,这洞房里坐着的,是花如月! 莫名的,萧子祁悬浮的心倏的踏实下来,隐隐的,竟还有些期待。 房门开启,周泽祺扶着萧子祁迈过门槛,走进内室,精致的翡翠方桌上,红烛冉冉,美酒飘香。 “让皇妹等及了,本太子把妹夫给你送回来了!”周泽祺拉着萧子祁坐到桌边,邪魅眼波瞥向喜榻上端坐的新娘。 见新娘没回话,新郎也不吭声,周泽祺略显尴尬,依着之前的约定,周思岚好歹也要说两句他才好朝下接话不是? “咳……那个,妹夫啊,本太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如今父皇不在,本太子身为兄长,若不亲眼看着你们喝下交杯酒,我是不会放心的!”周泽祺特别语重心长的开口。 然尔音落后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喜帕下,花如月是这样想的,倘若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周思岚,她不冲过去把周泽祺掐死已经算是仁慈了,你囚禁吾母,欲害吾兄,现在还说什么长兄如父,不要脸啊! 基于这样的心思,花如月一直没吭声。 萧子祁则有不同想法,大周七八个公主,你却说只有一个妹妹,你这是欺负我们不识数,还是你他娘的真不识数? “咳!不看到你们喝交杯酒,本太子是不会走的!”周泽祺也不乐意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干什么?听戏呢! 再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尤其花如月,倘若被周泽祺发现自己是赝品,后果难料。于是乎花如月提着大红裙摆走过来,伸手倒满酒杯,一杯交给萧子祁,另一杯自己握在手里,双臂交缠,各自饮尽这象征百年好和琼浆玉液。 撩下酒杯,花如月腾的起身面向周泽祺,展左臂指向门口,一气呵成的形体动作归纳起来就一个字儿,滚! 周泽祺双眉上扬,好个过河拆桥,够生猛的! 明知酒中之物,周泽祺毫不计较的微微一笑,尔后起身离开喜房。 房门外,周泽祺刻意瞄了眼候在门口儿的湘竹,“你家主子呢?” “喝酒去了。”湘竹低头,强自掩饰住心虚。 “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回头告诉你家主子,本太子那里有好酒。”周泽祺抿了抿唇,双手背在身后,离开喜房。 湘竹呶呶嘴,有好酒还是有豺狼,这个不好说吧! 第178章 花如月你别再脱了 喜房里,萧子祁随后跟出去,确定周泽祺走远后方才回到内室,不经意抬头,便见花如月已然扯下喜帕,一顺间,满室芳华,惊艳了谁的眼。 月光色,女子香! 事实上,今日的萧子祁也别有一番俊逸之姿,但此时的花如月实无心欣赏眼前那似自古画里走出来的神将,因为,她很热。 “是不是我们穿的太厚了?你有没有觉得很热?”被花如月提醒,萧子祁也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火燎。 没有太多的想法,两人相继脱了外袍,可是越脱越热,金靴,霞帔,直至花如月解到内衫腰带的时候,脑子嗡的一下,抬眸时,正见萧子祁黝黑泛光的瞳孔,正紧盯着自己微微显露的锁骨和颈项。 “我们……我们该不是……”花如月陡然一震。 “花如月你别再脱了……”萧子祁的情况明显比花如月严重的多,潮红的脸颊,额头迸起青筋,握着拳头的手早已渗出热汗。 “该死!”花如月美眸骤寒,倏的系好腰带,本能想要冲出房间,合欢散什么不可怕,她有解药。 然则就在花如月经过萧子祁旁边的时候,忽有一股力道将她拉过去,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萧子祁壁咚到了墙上。 “萧子祁,你冷静啊!”花如月分明感觉到自萧子祁嘴里喷薄出来的热气欲渐浓重,心下惊慌。 “该冷静的是你,你现在跑出去,那本王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小腹有热流奔腾,萧子祁纵使忍的十分辛苦,也不想功亏一篑。 “那怎么办?你能忍多久?”黝黑的眼珠,泛红的眼白,浓重又充满暧昧的气息,花如月其实更想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再忍忍……”萧子祁喉咙上下滚动,他想低头避开花如月美艳娇羞的容颜,可视线却无语的落在了花如月起伏剧烈的胸口上,天要亡我啊! “可是……好吧,我忍不住了!”意志力这个东西,见仁见智,倘若眼前站的人是萧晟宇,花如月觉得即便吞下半锅合欢散,她也不会有想跟那个人沾染上半点关系的心思,可眼前的人是萧子祁! 她真是没办法了,本就心有所属,又恰逢这么个时机。花如月不想随心所欲,但四肢还是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了萧子祁身上。 “花如月你疯了!快松开!”这样致命的动作简直是要萧子祁命的节奏,萧子祁迅速出手想要推开花如月,奈何双手碰触到那抹柔弱香肩的时候,再也没有推开的力气了。 花如月身体不听使唤,但心里却打着半推半就的主意,既然这辈子她不会离开萧子祁,那么床笫之欢什么的,早晚都要有。 可萧子祁不一样,不管是否有过心动,有过彷徨,在他心里,花晴萱才是唯一。此生,除了晴萱,他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怎么办?如月自己松不开啊!”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花如月与萧子祁也不知道怎么纠缠的,双双倒在了喜榻上…… 幽深长巷的尽头,周思岚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在摇晃,慢慢睁开眼睛,便见眼前男子正满目担忧的看着自己。 “岚儿,你怎么样?”清冷的声音尽显焦虑,俊朗的容颜憔悴苍白,周显逸低头咳嗽两声,有血丝从嘴里渗出来,却被他轻轻抹去。 “皇兄……你……你终于来了,岚儿终于找到你了!”周思岚怔忡片刻,忽的抱住周显逸,眸子在周显逸看不到的角度闪出幽蛰寒芒! “没事了,有皇兄在,一切都会好的!”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哭成泪人儿,周显逸红了眼眶,轻拍了拍周思岚的后背。 “岚儿好怕,刚刚皇兄为什么要打晕岚儿?”周思岚恨呐!她的计划,她的合欢散! “皇兄怕你太激动,外面很多高手,若被他们发现,我没办法带你逃出来。”周显逸扶起堆坐在地上的周思岚,想离开是非之地后再作打算。 眼见周显逸背转身形,周思岚美眸陡寒,正想将袖内涂有蒙汗药的银针射出去,哪知后颈又是一股寒风,没来得及出手,周思岚再度昏厥过去。 意识到危机,周显逸倏的回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天色已晚,别苑渐渐止嚣,周泽祺寻着借口留在别苑,独自坐在厅内品茶,他的人已经埋伏暗处,只要周显逸现身,他定要将那祸害连根拔除! 喜房的床榻上,花如月再也不知理智为何物,一双小爪子不停撕扯着萧子祁身上仅剩的贴身衣服。 “花如月你……你冷静……”沙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乞求,萧子祁非常清楚,如果花如月的手下朝下使劲儿,他可就要破功了! “如月已经冷静不下来了,王爷,你就从了吧!”绯红的脸蛋儿火烧一样难受,花如月趁萧子祁不备,忽的翻转身形,压到了萧子祁身上。 “别,你别过来!”润泽的小嘴仿佛红透的樱桃般压下来,触及在萧子祁薄唇上时,引得萧子祁全身一颤。 “王爷放心,如月会负责到底的!”花如月的攻势愈渐猛烈,萧子祁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屈从,可忽然,那一夜的温情陡然浮现,想到了花晴萱,想到了小念萱,萧子祁灵台顿时清明! 下一秒,就在花如月找准姿势想要成全彼此的时候,萧子祁猛一抬颈,以头撞头,花如月顿时眼冒金星,不倒翁似的摇了两下,妥妥趴在萧子祁身上了…… 厅内,周泽祺茶水喝了两壶也不见后宅有任何动静,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看一下时,忽有一身影摇晃着进了正厅。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看着一身喜服的周思岚被雁舒北搀扶进来,周泽祺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刺客偷袭!”周思岚紧咬皓齿,美眸寒冽,除了这个解释,她还能怎么说! “周泽祺,没想到你这么卑鄙!”站在周思岚身侧的雁舒北认定了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由的怒声吼骂。 “舒北……快扶本公主去找王爷!”周思岚不敢想象会在自己的喜房里看到怎样的光景,那可是她的喜房! 第179章 能不能先穿衣服,再聊天 眼见周思岚离开,周泽祺眸色渐冷,脸上再无半点笑意,他这是被耍了吗! 房门被雁舒北踹开,看着那一件件凌乱在地的衣裳,杯盘狼藉的桌面,周思岚身体不由的晃了两下,明明知道内室房门的另一面会是怎样的画面,周思岚却执意推开。 结果毫无悬念,只见萧子祁与花如月正在锦被里上下翻腾,听有声音传过来,花如月不由的掀起锦被,露出头来。 “王爷,永乐公主回来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没有震惊,没有羞涩,花如月就那么直挺挺趴在萧子祁的身上,认真看向自房门走进来的周思岚。 “萧子祁!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周公主的?”随后跟进来的周泽祺在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怒从中来,毋庸置疑,他是被耍了! “如果有可能,各位能不能等本王穿好了衣服再聊?”萧子祁的声音听不出丁点儿愧疚,云淡风轻的提议道。 “王爷你还没出来呢……”多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啊,萧子祁自以为修炼千年的无敌脸皮腾的红了。 门口处,周思岚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美眸蒸腾出绝顶的恨意,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真恨不能冲过去将花如月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 房门‘砰’的关紧,床榻上,萧子祁顶着红到脖根儿的俊脸看向花如月,那意思在说,戏都演完了,你可以下去了吧! 锦被掀起,花如月一身端庄华衣的坐起身,缓缓走下床榻。萧子祁紧接着翻身,踩上锦绣长靴提着鞋坐到花如月身边。 “你身上有解药为什么不吃?”萧子祁表情严肃,认真问道。 “你也没吃啊!”花如月一脸无害的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我怎么吃!”萧子祁这个气! 彼时他将花如月撞晕之后,本想给自己来一刀清醒一下,谁料锦音突现,认清形势后二话不说,随手捡起花如月脱下来的喜服,从内袖里掏出两颗解药,一人一粒。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见花如月摊手,耸耸肩,萧子祁十分不以为然。 “别逗了,你身上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不然呢,王爷该不会以为如月是故意的吧?不会以为那合欢散其实就是如月下的,为的是与王爷假戏真做,春宵一刻?王爷觉得,如月有那么缺男人吗?”事实上,花如月真的忘了,忘到姥姥家了。 萧子祁深吸口气,暂不与花如月讨论是否缺男人的问题,外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办! 见萧子祁拂袖走出内室,锦音默默现身,憋了许久方才开口,“属下是不是记住不该记住的了?” 花如月无语抚额,嘴唇抽搐。 上邪!这事儿还能不能解释清楚了?她是真的忘了忘了,真忘了啊! 正厅气氛死寂的如同上坟,不管周思岚还是雁舒北,亦或者周泽祺脸上都没好脸色。 “永乐公主被虏一事本王也是今晨才知道,为了不闹出大乱子,本王无奈之下只得令如月冒充公主殿下代为拜堂成亲,实则暗中已派出数人寻找公主行踪,眼下公主殿下能平安归来,本王也就放心了。”对于萧子祁的解释,周泽祺连半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是啊,如月跟王爷一直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不知公主殿下是被谁虏走的?可伤到哪里?”随后走出来的花如月一脸担忧的看向周思岚。 “那些人……那些人蒙着面,本公主没看清楚!”嫉妒冲昏理智,周思岚总归不会承认,要不是她合欢散的功劳,花如月和萧子祁根本没可能担心到床上。 周泽祺神色微愣,略显不解的看向周思岚,真有刺客?即便有,不该是周显逸吗? “好在人没事,之前本王有心以如月代替公主殿下拜堂,既被太子殿下识破,此次大婚便不能做数了,而且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该这么委屈公主。”萧子祁语气决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周的公主,的确不能让瑞王这么委屈!”饶他周泽祺不傻,便该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也能猜到此局他完败。 周泽祺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周思岚,起身,拂袖而去。 确定周泽祺的人撤离别苑,萧子祁方才舒了口气,尔后走到周思岚身边,“周兄可好?” 周思岚陡然抬起眸子,惊讶无比的看向萧子祁,“王爷在问本公主?不是王爷的人把本公主打晕的吗?” 一句反问,问的萧子祁风中凌乱,他何时派人做过这样的事?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被人劫走了?那咱们大费周章到头来,是竹篮打水吗?”雁舒北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无语,萧子祁皱眉看向身后一直没吭声的花如月。 “周泽祺好深的谋略!”见萧子祁一脸质疑的瞧过来,花如月悲愤不已。 “怎么会这样?如果……如果皇兄有事,思岚亦不苟活!”周思岚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喜房里只剩下萧子祁跟花如月两个人,关紧房门,萧子祁一本正经转身,“是你干的?” “不是。”花如月异常镇定摇头。 “难道真是周泽祺?可刚刚看周泽祺的脸上,完全没有占着便宜的喜悦感啊!”萧子祁也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所控制的范围,他亦需要冷静。 眼下,房间里就只剩下花如月一个人了。 回到内室,花如月悠然坐到桌边,伸手握起桌上的银制酒壶,捏开壶盖,轻嗅了两下,果然有淡淡的异香飘际出来。 “周显逸安排好了?”锦音无声落到身边,花如月轻启樱唇。 “回主人,周显逸已被属下安顿在无日客栈,有郑洛的软骨散,他会很老实。”锦音稍稍停顿,“属下不明白,此事这何要瞒着萧子祁?” “你别忘了,冯震南密件上写的清楚,周显逸功败垂成的原因是他身边出了奸细,而这个奸细隐藏之深,甚至连一向心思缜密的冯老将军都探查不出,我这么做,只是想试探一下。”花如月淡声解释。 第180章 人性是个什么东西 “试探雁舒北?”锦音狐疑问道。 “或许周思岚更有可疑。”花如月安排锦音半路劫走周显逸只是她试探的第一步,接下来,她想私下将周显逸藏身之处告诉雁舒北,如果雁舒北是奸细,结果不用问了。 可现在,花如月觉得更应该试探的,另有其人。 “主人怎么会怀疑周思岚?她可是周显逸最在乎的妹妹。”锦音表示不能理解。 “人性……”花如月怅然抚着桌边的银制酒壶,心里掠过淡淡的苦涩,最在乎?当初她何尝不在乎,最在乎萧晟宇,结果呢,她可是被出卖个彻底! 其实怀疑周思岚的理由很简单,周思岚对萧子祁有情,这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朝酒里下合欢散助其鸳鸯交颈的行为绝对可以理解。 花如月不理解的是周泽祺的怪异举动,好一句‘不喝交杯酒我便不走!’,好像他知道那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似的。 那么问题来了,周泽祺为什么要帮周思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翌日朝堂上,萧晟宇很严肃的下了一道圣旨,否定了昨日那场大婚,并指派刑部彻查昨日虏走大周永乐公主的绑匪。 而这件事,亦成了皇城百姓最受追捧的谈资,以致于周思岚乔装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形形色色的版本所要表达的竟是一个意思,不是随便谁谁谁,都配得起瑞王妃的封号,想要攀高枝也要看自己几斤几两好吧。 攀高枝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周思岚的神经,她身为堂堂大周公主,身份比花如月不知高贵多少倍,就算有人攀了高枝那也该是花如月!如果不是照顾萧子祁的面子,当日那圣旨上便该有‘下嫁’二字! 你们大齐这些刁民,脑袋被驴踩过吧! 别苑后偌大碧水湖旁边的凉亭里,周思岚狠扯着手里的花瓣,心里一遍遍腹诽。 忽地,有人影闪过,周思岚本能看过去,正瞧见花如月跟她身边的丫鬟蹑悄凑过来。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周思岚转了转眼珠儿,刻意压低身子躲到凉亭旁边的火棘丛后面,屏住呼吸。 “小姐,刚刚奴婢听到玄尘跟王爷说大周太子周显逸有消息了,好像有人看到周显逸在宰相府出现过!”湘竹鬼鬼祟祟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方才小声开口。 “不会吧?他怎么跑到父亲那里了?”花如月惊讶质疑。 “奴婢亲耳听到的,王爷还让玄尘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连周思岚也不许说!”湘竹煞有介事道。 “那你就当没听到,这种事儿,咱们别掺和的好,若是泄了密,保不其萧子祁会赖到本小姐头上,知道没?”花如月点了点湘竹的脑袋,肃声提醒。 “奴婢知道了!”湘竹狠狠点头。 离开周思岚可听到的范围,湘竹靠在墙壁上狠狠舒了口气,尔后扭头看向自家主子,却见花如月脸上显露出一丝落寞。 “小姐?” “倘若试探的结果并非本小姐预料,我会很高兴。”花如月情愿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想周显逸面对那么残酷的事实。 起初是自己,后来是外祖母,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你对他们一万个好都是理所当然,但凡有所怠慢,哪怕只是无心,他们便记恨在心里,逮着机会就狠狠报复。 真是一个变态的群体啊! 深夜的迎宾殿烛火摇曳,香熏袅袅,饶是周泽祺天生带笑的人在看到周思岚的时候,也笑不出来了。 “皇妹觉得你还有必要出现在这里吗?”什么刺客,什么虏获,都特么骗小孩儿呢!周泽祺怎么不信,她周思岚从卯时就被人劫走了? “萧子祁当晚改变计划,本公主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通知你!而且计划唯一改动的,只是花如月替本公主在外面拜堂,我一早在洞房里等皇兄现身,事实上,皇兄已经现身了,且把本公主虏到外面,我倒想问你,你的人呢?本公主被皇兄拉走的时候,你的人去哪儿了!”周思岚的理直气壮都把周泽祺气乐了。 你说我的人去哪儿了?尼玛我的人全都在外面死盯着花如月!你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么! “这么说,周显逸真的出现了?”周泽祺暗自调息,方能淡定的继续对话。 “没错,皇兄把本公主虏到深巷里的时候我醒过一次,就在我想用毒针制服皇兄时,突然有人冲出来把我打晕,等我醒过来,皇兄已经不见了。”周思岚恼恨开口。 “你没看清动手的人?”周泽祺微微皱眉。 “没看清,但本公主知道是谁干的!”想到庭院中花如月跟湘竹的对话,周思岚美眸阴蛰,“是萧子祁,可本公主一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当初的计划明明是由本公主带皇兄回瑞王府!” “如果真是萧子祁,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他不信任你。”周泽祺言简意赅道。 “他不信任的未必只有本公主一个,这件事花如月也不知道,要不是花如月的贴身奴婢偷听到萧子祁的对话,任我们谁都想不到皇兄居然藏身在宰相府!”周思岚终于转入正题。 “你说周显逸在宰相府?”周泽祺扬眉,不以为然。 “这是花如月身边的婢女亲口说的,也是本公主来找你的目的。花如月实在太可恶,本公主希望你在控制住皇兄的同时,能将泄密的罪名叩在花如月的脑袋上!” 看着眼前的周思岚,周泽祺深深体会到一句话,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为了或许只是众多情敌中的一个,便可以毫不犹豫牺牲自己唯一的亲生兄长,这样的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他真是……太喜欢了! “一言为定。”主动找上门儿的好事儿,周泽祺表示没有理由拒绝,虽然他对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有那么一顺间的迟疑,然则宁枉勿纵,万一是真的呢! 周思岚离开后,周泽祺第一时间找到萧晟宇,将周思岚口中的有可能如实反应过去,到底是在大齐地界,想搜谁的府邸得有萧晟宇的首肯。 第181章 哭都哭不出来了 御书房的灯火忽明忽暗,萧晟宇冷俊容颜在这灯火中愈发显得森阴骇然。 身侧,周公公小心翼翼看向自家主子,“皇上,老奴觉得花景奕还不致于做出投敌判国这么糊涂的事……” 作为一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该有的荣耀大齐都给他了,他还想要什么!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去安排,明日早朝前,搜花府!”有这样的决断除了他对花景奕的不放心,也是要给周泽祺一个交代。 “可是……”周公公欲言又止。 “你私下给花景奕透个话,便说这是那三个辅政大臣告的密。”萧晟宇点到即止。周公公了然领旨,恭敬退了下去。 听到殿门紧闭的声音,萧晟宇无力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显露出难掩的疲惫和倦意。 关于遗诏的事他已经暗中派人查了半月有余,却全然没有线索,难道真如夏侯渊所言,废后就要废帝?父皇怎么会有这样荒诞不经的想法?难不成当初立自己为太子皆是因为他有花晴萱那么个太子妃? 这是什么逻辑?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却相信一个庶出的贱妇!父皇!你眼睛瞎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花府便被周公公带过来的皇宫侍卫围了里外三层,不等乔管家回府禀报,侍卫呼啦涌进去翻了个底朝天! 且等花景奕匆匆套上官服出来时,周公公将他悄悄拉到拐角。 “宰相大人莫急,皇上只是例行公事。”周公公抢在花景奕前头开了口。 “例行公事?什么公事?”花景奕皱眉,什么样的公事需要搜府?那接下来是不是要抄家了! “也怪宰相大人你马虎了,怎么能把大周的太子藏在府里!”周公公诈道。 “大周太子?周泽祺不是住在皇宫里头?”花景奕听的越发糊涂。 “不是周泽祺,是周显逸。”周公公刻意压低声音。 “周公公莫要信口胡说啊!老夫再愚蠢也不可能做那样的傻事!这是……这是谁造的谣!”花景奕震惊不已。 “你说呢!”周公公煞有介事的反问了一句。 “是那三个老东西?”见周公公似有深意的一点头,花景奕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暗中搜查他们罪证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 “宰相大人放心,皇上还是相信您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奴亲自过来透话给您,只是这种事儿莫要再有下次了。” 花景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这种事有没有下次,他说的不算啊! 周公公音落时,有皇宫侍卫过来禀报,一无所获。 于是这一众人在将花府闹个鸡飞狗跳之后,拍拍屁股走了人了,独留花景奕黯然神伤,以一敌三,他就变成哪吒也才打个平手,可他何来三头六臂,这局他怎么能赢! 且说花景奕在院里愁的都掉头发了,外面靠近花府的酒肆里,花如月慢慢收回视线。 “如月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一直潜伏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奸细,正是……” “不可能!岚儿决不可能背叛本太子,更不可能陷母后于不义!”简单素净的梨木方桌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 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澄如明镜的眼眸清澈无浑,相识多年,这双眼睛依旧纯净如仙山雪莲,不染尘埃。诚然身为皇族,谁的手上没沾染鲜血,可花如月相信,但凡死在周显逸手里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在花如月眼里,周显逸坦荡如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性格豪迈又不失细腻,凡事又愿意给人留有退路,只是啊,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如何能在残酷的皇室逐鹿中立于不败之地? 此刻周显逸的处境,也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太子殿下如果还有质疑,如月愿意更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猜测,只看你,是不是真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周显逸有恩于自己,当初如果不是萧子祁派冯震南过去助阵,她也定会想办法助周显逸一臂之力。 因为花如月深知夺嫡之战的精髓,比的不是谁更幸运,而是谁更残忍! “如何证明?”周显逸抬眸。 “锦音,请太子殿下回别苑。”花如月先一步起身,想到已有身孕的秋荷,她或许该走一趟皇中。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盛夏的季节,御花园姹紫嫣红,百里飘香,开在甬道两旁的桃花摇曳在风里,花瓣随风飞,有几片悄然落在花如月的肩膀,显得那抹身影越发寂寥。 “本宫就说今晨喜鹊在长信宫喳喳叫是好兆头,彩玉你偏不信,这不,有贵人来了。”花如月将将踏进御花园,迎面便遇着了从长信宫方向走过来的孙清瑜,不得不说,这绝对不是巧合,可想今时今日的皇宫,有多少孙清瑜的眼线。 “如月拜见皇贵妃。”而今时今日的孙清瑜,又岂是昔日可比。 “这里没有外人,瑞王妃不必这般客套。”孙清瑜抿唇,转向了旁边的凉亭。 没有外人你还称呼瑞王妃,摆明是想拉开距离。 凉亭里,孙清瑜未让花如月落座,抬眸,光华璀璨的眼底迸射出淡淡的,并不温和的笑意。 “九华殿里的贵人是瑞王妃罩着的?” 好么,自己还没开口就有人兴师问罪了! 将随行的湘竹留在凉亭外面,花如月轻浅抿唇,踱步而入,缓身坐到孙清瑜对面, “是。” 孙清瑜没想到花如月竟然会在自己没开口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坐下来,毫无胆怯,毫无畏缩,甚至连一点点的敬畏都没有! 看出孙清瑜眼中震惊,花如月真想好心提醒她一句,你我所属派系不同,你便是当了皇后,又跟我有毛关系?作为宠妃,耍威风什么的可以有,但在我面前,最好不要。 “本宫不明白侧妃的意思?”孙清瑜显然没听出花如月的无声警告。 “皇贵妃跟如月都知道,花柔依推秋荷上龙榻,怀龙种打的是什么主意,倘若秋荷母子平安,花柔依必然竹篮打水,如月并不觉得这对皇贵妃来说,是坏事。”花如月进宫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希望孙清瑜莫要抓着秋荷不放。 第182章 你听好了,我保她! “侧妃别忘了,秋荷肚子里的,是龙种!”孙清瑜美眸如冰。 “秋荷不过是辛者库的宫女,即便生出龙种,又能威胁得了谁?龙生九子,总归会有个亲疏远近,退一万步,他日若真有什么,你觉得朝中大臣会认同一个宫女生的儿子?”花如月索性把话摊开来,这种夹枪带炮的对话,实不必太含蓄。 “后宫无一嫔妃诞下龙嗣,本宫不想冒这个险。”孙清瑜言外之意我都害死那么多了,没道理宽待这一个。 “若是如月定要保她呢?”花如月不想与其争辩,清眸无温的看向对面的孙清瑜。 僵持片刻,孙清瑜忽然勾唇浅笑,美眸含春,“纵那秋荷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万个不能存活于世的理由,但只要如月妹妹一句话,他们就该活下来。” 花如月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实力面前,再精妙的计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孙清瑜该清楚她花如月身后站的都是什么人物,不管是萧子祁还是柳翠娥,但凡发起飙来,她那个当御史的父亲,扛不扛得起! “那如月便替秋荷多谢皇贵妃庇佑了。”花如月起身,象征性施礼,继而离开凉亭,朝着来时路走了出去。 凉亭里,彩玉看出自家主子气的不轻,小心上前宽慰。 “娘娘莫气,事在人为,她花如月是宫外的人,咱们就是做了,她也鞭长莫及!” “告诉手底下的人,莫要再动秋荷。”孙清瑜深吸口气,敛了眸底冰冷,肃声吩咐。 “娘娘?”彩玉不解。 “如果不是花如月手伸的够长,上两次我们怎么会失败?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到跟花如月撕破脸的时候……彩玉,你说本宫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如果不是看到花如月眼中的决然,感受到花如月周身的霸气,孙清瑜未必会有这样的想法,可眼下,孙清瑜有些后怕,刚刚她跟花如月摊牌,明显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这或许,并不明智。 “这也不怪娘娘,只准她公然在后宫培养自己的势力,就不容许我们有二心吗!”彩玉悻悻道。 “没错……是她不仁在先,莫怪本宫不义了……”孙清瑜美眸微闪,樱唇勾起淡淡的,阴蛰如冰的弧度。 绕过御花园,花如月蓦然止步,面色沉凝。 “小姐?”湘竹轻声唤道。 “人心难测。”这世上最善变的东西果然是人心,当初她助孙清瑜解了孙府抄家灭族的危机,原以为孙清瑜跟孙州会铁了心追随萧子祁,可眼下,她孙清瑜却存着封后立储的心思,意料之外呵! 果然吃了亏也不长记性! “小姐莫要跟孙清瑜生这种闲气,她不敢不听小姐的!”湘竹发狠道。 “为什么?”花如月很难理解湘竹如此强烈的自信心缘于何处? “她要敢让小姐不高兴,小姐就能让她全家都不高兴!”对于花如月的崇拜,湘竹已经盲目到毫无下线的地步。 “算了,先回别苑!” 事实上,对于孙清瑜的态度和言词中显露出来的野心花如月只觉惊讶,却并没真的当回事儿,至少现在,这是不她首要解决的问题。 没能在花景奕的府邸搜出周显逸,周思岚虽不甘心,但却没打算放弃诬陷花如月的计划。 别苑,周思岚再怎么努力也没能拉住雁舒北冲进正厅,兴师问罪的的脚步。 “萧子祁,今天你若不解释清楚,本将军拆了你的别苑!”女生男相不是雁舒北的错,但你睚眦狰狞的跑出来吓唬人就是你不厚道了。 厅内,正跟萧子祁汇报府上诸多事宜的李管家见雁舒北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登时选了处相对不好殃及的地方站好,默不作声的降低存在感。 人贵有自知知明,李儒知道凭自己这副只能拖后腿的身子骨,就别冲上去丢人现眼了,到头来自己吃亏,王爷脸上也无光。 “舒北,事情还没查清楚,我们不能冤枉了瑞王爷!”紧跟着走进来的周思岚双手拉住几欲动粗的雁舒北,急声阻止。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周泽祺说的那么清楚,就是他把太子殿下藏起来的!”雁舒北恼恨回头,一双利目狠狠瞪向萧子祁。 萧子祁无语坐在座位上,剑眉微皱,由着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直到周思岚走过来,满眼乞求的开口之后,他才明白这二位叽里呱啦的在吵什么。 “听公主殿下的意思,你们怀疑本王知道周兄在哪里,然后故意不告诉你们?”萧子祁很佩服这二位的想象力。 “王爷先别着急,事情是这样的,思岚因为太担心皇兄,所以私下里找周泽祺摊牌,只要他肯放过皇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可他说皇兄根本不是他抓的,还说昨日他得着消息说皇兄藏身宰相府,刻意让齐皇下旨搜府,结果一无所获。”周思岚柔声浅语,调调好不温柔。 “公主,我来说!”雁舒北这暴脾气,当即将周思岚拉到身后,指着萧子祁的鼻子破口大吼,“当时周泽祺就是这么指着本将军的鼻子,他让我们回来告诉你,别以为你让花如月骗了他一次,就太得意!还让你最好把太子殿下藏好,别让他找的太快!” “乱七八糟!”萧子祁刚刚理清的思路又让雁舒北的狮子吼给震乱了。 “也不是很乱啊,王爷没听懂?”花如月怅然自己回来的不要太是时候。 见花如月进来,周思岚阴蛰美眸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幽光,背着萧子祁,把那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周泽祺,你存的什么春心! “花如月你回来的正好,你说……”柿子专挑软的捏这叫人性,于是在看到花如月的时候,雁舒北的攻击对象顿时从萧子祁转到了她以为的软柿子身上。 可是你真看清楚了吗?眼前这位眨着一双无害大眼睛的柔弱女子真的是软柿子? 一个侧肘,一个闪身,不经意的一点,雁舒北分分钟僵在那里,俨然一个无声凝望的雕像,连眼珠儿都不会转了。 第183章 神人也经不起暗算吧 刚刚发生什么了?这是雁舒北此刻的心声。 “雁将军以为,如月配不配得起花晴萱妹妹的称号?”花如月甩了甩手腕,折转身形回到雁舒北身边。 “你敢点本将军穴道?你想干什么?”雁舒北一张脸腾的红了,这招啊!就是这招,当年花晴萱连续十次点的她连爹妈都不认识,偏她怎么躲就是躲不掉。 “接着刚刚的话题,雁将军怎么知道瑞王爷藏了周显逸?”花如月言归正传。 “周泽祺亲口承认的!”倒驴不倒架,雁舒北霸气大吼。 “周泽祺怎么知道的?”花如月继续引导。 “他说是你告诉他的!”雁舒北完全接受引导。 “我怎么知道的?”花如月乘胜追击。 “当然是萧子祁告诉你的!”直到此刻,雁舒北已经将周思岚想要借她嘴表达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了。 接下来的戏码是周思岚最期待看到的,这通对话之后,但凡长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是花如月将周显逸藏身地点告诉给了周泽祺! 所有的计划都在周思岚意料之内,只有一样,萧子祁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坐在椅子上的萧子祁茫然看了看眼前三人,视线最终落在花如月身上,“本王没藏周显逸啊!” 一语闭,满室皆静,落发可闻。 “嗯,如月知道王爷是冤枉的,因为这话是如月瞎编的。”揭晓真相的时候到了,花如月知道某个人在听,虽然有些残忍,但总比自欺欺人要好。 “花如月你说什么?”周思岚美眸骤凛,惊讶质疑。 “昨日凉亭那番对话是如月信口胡诌的,目的是为了查出这么长时间隐藏在大周太子周显逸身边的奸细到底是谁。” “你什么意思?”听花如月的解释,周思岚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知道周显逸被藏宰相府的只有你,我和湘竹。那么问题来了,周泽祺是怎么知道的?”花如月缓步踱到周思岚身边,清澈美眸散出华彩熠熠。 “是……是你告的密!”周思岚狠噎了下喉咙,强自镇定。 “都到这个时候了,公主殿下还死撑什么呢!如月告密?那是我编的!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逗你们玩呢!为了证明自昨日开始,我便没见过周泽祺,本小姐特别请了‘雁魂’的玄尘全程跟随,那么剩下的,还有谁?” 花如月说这话时,萧子祁额头暗暗浮出两条黑线,玄尘是吗?玄尘自昨日开始就没离开过他啊!花如月你果然能编。 “我……我没有!”剧情逆转的太快,周思岚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没有?公主殿下好武功,可这世上比你武功好的人比比皆是,本小姐的暗卫昨晚也是没闲着,跟了公主殿下一个晚上,如月且问问,公主殿下这一趟趟的朝宫里跑,见谁去了?” 为了配和花如月,锦音突现,妥妥站在众人面前,然则锦音心里也在打鼓,主人呵,昨晚属下还给您捶腿来的,你忘啦? “你想说什么?”周思岚美眸轻闪,眼中溢出羞愤的寒光。 花如月双手摊开,未再说话,而是顺手解开了雁舒北的穴道。 “是你,太子殿下身边的奸细居然是你?为什么!太子殿下对你有多好!”雁舒北真是个感性的女汉子,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眼睛都红了。 “好在哪里?本公主为什么没看到?”事已至此,解释无益。 “小时候你被人欺负,太子殿下打破头也要给你出气,你不喜欢吃的,太子殿下再喜欢也不吃,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太子殿下就算是抢也会给你抢过来……” “本公主喜欢萧子祁,他为什么没给本公主抢过来?”周思岚语出惊人,令坐在那里躺枪的萧子祁尴尬不已。 靠,我是东西咩! “公主殿下,你这么说话,没有良心!”雁舒北怒极词穷,可在花如月看来,只一句‘没有良心’,足矣! 不管悲愤怒视的雁舒北,也不看一脸失望的花如月,周思岚踉跄着转身到了萧子祁面前。 “瑞王爷,思岚喜欢你!思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皇兄要将思岚远嫁蛮夷荒地,他想利用思岚联盟南夷主,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我不怪他!可我不甘心啊!我喜欢的是你!这辈子,我只想嫁给你,做你的王妃!周泽祺说只要我帮他,他就能满足我的愿望,所以……瑞王爷,你能明白思岚对你的心意吗?” 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却容不得萧子祁的鄙视! 看着萧子祁眼中的冰冷,周思岚双手扯上萧子祁的衣袖,再不能强作镇定,语无伦次的表白,眼中盈盈闪泪。 “本王不想明白你的心意,只想告诉你,本王对你没有心意。”萧子祁毫不犹豫的拒绝和冷视令站在一侧的花如月唏嘘不已。 这妞时机选的不对呵!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伪白莲的情况下,这种表白的成功率有几分? “不可能!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本公主?我倾国倾城,我身份尊贵,比花晴萱我不知强出多少倍,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眼泪划过面颊,太过强硬的拒绝刺痛了周思岚的神经。 “本王的理由只有一个,你不是花晴萱。”萧子祁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个真的很美,但也真恶心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周显逸的亲妹妹,自己保不其一掌拍过去。 萧子祁欲走,周思岚却死扯着那抹紫袖不放,“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现在说不喜欢?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们……我们拜过堂,成过亲!”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日拜堂成亲还有入洞房什么的,都是如月代劳的。”花如月哪肯周思岚这么死缠烂打,出面拽过周思岚的手腕。 萧子祁知花如月心思,当下转身欲走。 “花如月!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本公主现在已经是瑞王妃了!”周思岚绝望的眸子泛起蒸腾怒意,袖内突有寒光射出。 纵是神人也经不起暗算啊! 第184章 一个人的爱情,天长地久 花如月如何也没想到堂堂大周公主的衣服里竟然藏了这么歹毒的暗器,好吧,其实她身上也有,可现在出手已是来不及了。 眼见银针就要射到胸口,花如月绝望闭眼,这个速度,锦音出手也是白搭。 然则就在这一刻,花如月忽感有双手紧握住自己的双肩,未及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萧子祁护在怀里。 被抱的那样紧,好像连呼吸都觉艰难,花如月抬眸时,正见萧子祁深邃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心,猛的抽痛,记忆里的画面渐渐清晰,那日城楼,她弥留之际分明看到一抹红从天而降,隐隐约约的,她看到了这样的眼神,坚定,执着,心酸和痛苦的交织,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可却坚守,至死也不放弃! “萧子祁……萧子祁!”挡在身前的这堵墙缓缓滑落,花如月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然裂出无数道缝隙,她拼命想要抱住因为支撑不住而滑下去的身体,自己却跟着一起倒地。 “周思岚你太过分!”锦音悲愤闪身,单手狠袭向茫然站在原地的周思岚,眼见掌风拍上胸口,一道黑影咻的飞驰,硬生挡在周思岚身前,锦音慌乱之中抽掌,却还是拍的周显逸口吐鲜血。 “太子殿下?”看清那抹黑影的时候,雁舒北僵硬如雕的身体急冲过去,眼泪唰的掉下来。 周显逸的突然出现令周思岚猛然回神,看着倒地昏迷的萧子祁,又看着一脸心痛的周显逸,周思岚狠咬皓齿,抹了眼角冰凉的泪水,转身走向厅门。 “岚儿……”周显逸沉声轻唤,周思岚却没有回头,任脚下灌铅,却执意要走那条不归路。 此时的锦音,已然折返到萧子祁身后,将那根银针以内力逼出,交到花如月手里,意识到那银针上涂抹的只是蒙汗药的时候,花如月悬浮的心终是安稳。 扔了手里的银针,花如月在锦音的帮助下吃力扶起萧子祁,离开正厅。 跪在原地的周显逸,表情悲恸的看着周思岚离开的方向,“对岚儿,本太子以为是做了最好的安排……” “太子殿下别这样,是公主不理解太子殿下用心良苦,是她不懂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太子殿下,你没事就好!”雁舒北想要伸手抹掉周显逸溢出唇角的血迹,可她不敢,就像她深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真情。 雁舒北一直觉得,只有一个人的爱情,才有可能天长地久…… 比起别苑的轰轰烈烈,花府简直不要太低迷,此刻坐在书房的花景奕双手揉着太阳穴,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花柔依来的时候将近酉时,走进书房,花景奕依旧保持双手抱头的动作,愁眉不展。 “父亲这么晚叫本宫过来,有事?”花柔依近些日子热衷于秋荷肚子里的孩子,倒也少了对花府的关心,以致于花府被皇宫侍卫搜查的事儿,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那三个老东西已经知道为父在查他们,为父做的这般小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让花景奕颓废不已的原因便是如此,明刀明枪,他干不过那三个老东西啊! “父亲怎么知道他们知道?”花柔依踱步坐到书案前,眸子轻闪。 “柔依,你入宫多年,应该知道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花景奕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花府差点儿被抄家,你居然不知道? “咳……那父亲叫本宫来的意思?”花柔依理了理膝间轻纱,正色开口。 “只是想让你替为父想想办法,跟那三个老东西正面冲突的话,我会死的很难看!”花景奕绝对不是谦虚,能让先皇委以重任的人,哪个是省油灯。 “除非那三个老东西死了,否则父亲要怎么躲?”花柔依的无心之语令花景奕茅塞顿开。 见花景奕一脸恍然,花柔依蹙了蹙眉头,“本宫只是随便说说,父亲不会当真吧?别开玩笑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可现在,不是他们死,就是老夫死!”花柔依的话简直是漆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为花景奕照亮整个心房。 “父亲别忘了,他们都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府上暗卫护院什么的绝对不会比花府少,想要他们死,难如登天!”花柔依不以为然。 “老夫想过了,这件事自然不能由我们动手,眼下皇宫里不是有个大周太子吗?还有,听说今日周思岚从萧子祁的别苑搬回了皇宫。”花景奕似有深意道。 “父亲想拿什么作为条件让周泽祺出手?”花柔依觉得花景奕太过异想天开。 “那三个老东西一死,大齐朝堂必定有所震动,涉及到先皇遗诏,弄不好皇室将有一场不小的风波,周泽祺若在这个时候跟萧晟宇要点儿什么,咱们皇上不会不答应的。”花景奕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但细一琢磨,这绝逼是杀鸡取卵,自毁长城的不二良方。 花景奕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但好在,大齐姓萧不姓花,他只要担已之虑就够了,实不必担国之忧。 “也罢,本宫回去探探周泽祺的口风,若他同意,自然是好。”显然,花柔依也觉得保住自家荣耀才最要紧,覆巢无完卵什么的,完全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对于周思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件事,周泽祺表示太意外了,他意外的是花如月竟然是个聪明的!还是非常聪明的!他开始怀疑之前他有意接近花如月想要探听消息的举动,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皇妹是说,周显逸在别苑?”听话听重点,周泽祺捡了最重点的话,质疑了一下。 “本公主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他还被别苑暗卫拍了一掌,吐血了,估计是你之前给他下的毒起了作用。”周思岚在说这话时,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和心痛的情愫。 “不是本太子,是皇妹你下的毒呵。”周泽祺勾起一抹恬静的笑容,认真纠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计较这些?现在怎么办?”所谓冷血,也就周思岚这样了。 “以静制动吧,本太子也没想到萧晟宇如此忌惮萧子祁,让他派兵到别苑拿人,几乎不可能。”周泽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十足的把握,既然下在周显逸身上的毒起了作用,那他离死也不远了,算算日子,大周皇宫里的那个老东西应该也快了,真是心情大好呵! 第185章 银针能穿糖葫芦吗 至于周思岚么,且先留她一段日子,以防万一。 “本公主问的是花如月!这个仇本公主一定要报!”周思岚已经疯魔了,为了得到萧子祁,为了除掉花如月,她愿意无所不用其极! “花如月……容本太子好好想想。”周泽祺搪塞开口,花如月?隐藏够深的,好像连萧晟宇都被骗了呢。当初可是萧晟宇提议他接近花如月,说她是个好套话的! 且说那银针上的蒙汗药也太霸道些,萧子祁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睁开眼睛,看着睡在床边的花如月,萧子祁抑制住起身的冲动,静静的躺在榻上。 垂眸,看着那张熟睡的脸,萧子祁心里五味陈杂,那一刻,他想都没想的扑过去,明知自己躲不过银针,却也顾不得许多,好似城楼上,看到穿云箭射出去的时候,他只想挡在花晴萱面前,死有何惧,只要她能安然。 同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在花如月身上出现?难道…… 不可能! “王爷醒了为什么不吭声?”尴尬的四目相视,萧子祁已经来不及把视线移开,幸而花如月足够淡定,爬起来,擦了擦嘴边横流的口水,睡相什么的,太影响形象了。 “本王也才醒……”萧子祁适时收回视线,尔后不知是脑子里哪根筋抽起来,又补了一句,“银针根本没法儿跟穿云箭比!” 花如月微愣,心下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情,这是银针跟穿云箭的关系吗? “是啊,你累死银针,它也穿不起咱们两个糖葫芦,而且王爷一定知道那银针上没涂什么玩意,不然你才不会挡在如月面前,你又不欠我的。”花如月戏谑抿唇,伸手拉了拉盖在萧子祁身上的被子,脸上笑的特别有深意。 “话也不能这样说,事实上,本王救了你!”听不出花如月语气里有任何感恩的意思,萧子祁也不乐意了,好歹有句谢谢吧? “可就算王爷不出手,如月只须睡上一睡也就没事了呀。”花如月特别无害的眨眨眼睛。 “问题是本王并不知道那银针上涂的只是蒙汗药,这才是关键吧!”萧子祁觉得做人不要太没良心,不谢也就算了,把话说的这么随便你几个意思! “这才是关键。”花如月抿唇,灿然一笑。 意识到自己掉进套里,萧子祁脸腾的红了,“本王再睡会儿,你出去。” 花如月绕了这大半天,就是想让萧子祁亲口承认,银针与否并不重要,重要是初心。 为了不让自己与周思岚的见面太引人注意,花柔依将地点选在了御花园的花房,这里除了一个很会种花的哑奴,再没有其他人过来。 此刻,哑奴已被花柔依借口遣走了。 “难得公主殿下赏脸,柔依先行拜谢。”见周思岚出现在花房,花柔依象征性施礼。 “花柔依,花如月的妹妹,你找本公主做什么?”恨屋及乌,周思岚现在只要看见姓花的,就想杀。 “公主殿下误会了,柔依是花如月的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看出周思岚的抵触,花柔依当下表明态度。 “哦?”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思岚的表情马上不同了,一副原来是同道中人的样子走过来,很有兴趣的期待下文。 “柔依知道公主殿下在花如月那里受了委屈,可巧,柔依也被花如月玩弄在鼓掌之中好多次,一直想找机会给她些教训,奈何柔依势单力薄,实在不是花如月的对手。”花柔依美眸含怒,忿忿开口。 “所以呢?”周思岚挑了挑眉。 “所以柔依希望能与公主殿下联手,柔依相信只要公主殿下肯帮忙,花如月一定会死的很难看!”花柔依开门见山,表明心迹。 “你有计划了?” “身为瑞王侧妃,倘若红杏出墙再被人捉奸在床,那花如月可就生不如死了。”花柔依自是有了全盘的计划才会找周思岚过来。 “你有几分把握?”同一个敌人会让两个完全生疏的人成为知己,这话句不无道理。 “只要公主殿下肯配合,花如月难逃此劫。”花柔依坚定道。 “说说你的计划……”周思岚找不出不配合的理由。 看出周思岚的默认,花柔依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叙述了在她看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到最后,方才谈到关于朝中三位辅政大臣的事。 “如果太子殿下愿意吃这口肉,家父愿意给予太子殿下尽可能的帮助。”花柔依说的十分委婉。 “花如月的事咱们就这么定了,至于三皇兄会不会认同与你们合作,本公主要问过他之后再回复你。”周思岚没太意在花柔依之后的话,那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一言为定。”二人相互点头算是达成一致,尔后各自离开花房。角落里,秋荷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悄悄走出来,看着花柔依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冰冷的恨意。 天近暮色,月光如水,周显逸握着手里的酒壶,世人皆道一醉解千愁,酒已干,愁却上心头。 止步在周显逸身后,萧子祁不禁怅然,“多年前一别,不想今日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周显逸回身时,正见萧子祁眼中的无奈。 “晴萱的事我听说了,天道不公,平白辜负了那么慧杰的女子,当日我本以为你会出兵,还想着说服父皇助你成事,可如今,我自身难保了。”周显逸省去了其间鲜为人知的桥段,苦涩抿唇。 “与天道无关,辜负晴萱的是萧晟宇,本王暂不与他清算只是没到时候,且等时机成熟,且看我怎么让他偿还欠晴萱的一切!”萧子祁咬牙切齿,眸色如坚。 抄起摆在石台上的酒壶,萧子祁抬手撞过去,尔后灌了一口,酒烈如火,燎烧恨海如荼。 “得王爷这样的知己,是晴萱的福气。”周显逸侧眸看向萧子祁,月光下,那张俊颜刚毅如铸。 他庆幸自己早就看出萧子祁对花晴萱的执着,才会在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没有向花晴萱表白,比萧晟宇,他自认甩出那浑蛋几条街,但萧子祁,却是他望尘莫及的对象。 那个时候,花晴萱还是单身呵! 只是他没想到,花晴萱最后会选择萧晟宇,更没想到萧子祁会一直守在那里,看你幸福,我便知足。 第186章 对我,你从来没小气过 “如果我能等到那个时候,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周显逸收敛思绪,将酒壶里剩下的一口酒,喝了个干净。 “周思岚……”叙旧到此为止,萧子祁才起个头儿,便被周显逸截断。 “岚儿有错,但她始终是我妹妹,眼下她呆在皇宫,我不放心。”听周显逸这么一说,萧子祁当时泄了劲儿,那是你妹妹吗?不像啊! “咳,裴彦卿已经去了大周,冯老将军也已经跟大周几位过命的老将军联络上了,我们应该两手准备。”萧子祁的意思很明了,如果周帝醒过来,事情很容易解决,又或者,干脆逼宫。 “是我大意,才会没看到周泽祺跟楚氏一族的狼子野心,害了父皇又让母后受尽委屈,此番回去,我定不再手软!”似是想到什么,周显逸转身,“若非有你支持,我这次再难翻身。” “你我兄弟,说这些远了。”关于周思岚的问题,周显逸既然表明态度,萧子祁便不再开口。 翌日,就在萧子祁跟周显逸抱着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态度时,大周传来噩耗,周帝驾崩。 这则消息如同石子激起千层浪花,亦使得大齐僵持的局面下,暗涛汹涌。 没有时间悲伤,也来不及庆幸,周显逸与周泽祺开始了决一胜负的较量,而站在两方队伍里的,分别是萧子祁与萧晟宇! 至于周思岚,哪管什么风云突变,她只在如何弄死花如月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白日里天青气朗,微风拂面,兴华街尾的衣庄铺后堂,花如月瞧见了殷香梅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那张美艳容颜下的慈爱目光,花如月心里些许怅然。 “姨娘近日身子可好?” “托二小姐的福,香梅一切都好。”殷香梅恭敬俯身,尔后在花如月的示意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前日花柔依被老爷叫回府里,私下在书房聊了好一阵,且等花柔依一走,老爷便让乔管家撤了所有监视在三位辅政大臣府邸的暗哨。” 没有废话,殷香梅直接告知自己带来的消息。 “乔管家告诉你的?”花如月端着茶杯,轻声问道。 “二小姐明鉴,老乔不敢欺骗二小姐!”殷香梅眸色坚定,言之凿凿。 “姨娘不用紧张,如月没有你想的意思。既是乔管家愿意替如月办事,你且告诉他,本小姐不会亏待他就是了。”花如月相信殷香梅的话,亦相信乔管家的忠诚,当然,她可不觉得乔管家的举动是另投明主,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单单是这样,已经够了。 殷香梅离开后,花如月慢慢靠在椅子上,日前她从秋荷那里得着消息,说是花柔依有暗中接触周思岚,眼下花景奕突然放弃对三位辅政大臣的监视,这两件事不会没有联系,到底是怎样的联系呢? 回到别苑的花如月正赶上萧子祁在看冯震南传回来的密件,上前一步探头时却见萧子祁将信笺叩在胸口,退了两步。 “要不要这么神秘?”花如月美眸如波,勾了勾唇。 “当然神秘,冯震南上面有说不许告诉任何人!”萧子祁说谎了,密件上除了军情,什么都没有。 花如月灵台一闪,嫣然一笑,她猜到萧子祁别扭什么了,彼时她在解释自己给周思岚设局的时候有提到冯震南的密件,随便提了一句上面写有除了她,不许任何人知道的话,萧子祁这是嫉妒了。 见花如月没表现出丁点儿好奇心,转身欲走,萧子祁脸上挂不住,“你就不想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没兴趣。”冯震南既是给自己女儿写了报平安的话,想来大周的情势不会太糟。 其实连花如月自己也不清楚,冯雪盈是从什么开始将自己引为无话不谈的知己的,每次密件上除了正事之外,还会写一些南域的风土人情,仔细想想,冯雪盈近两次的密件上似乎提到她新认识了一位公子。 ‘公子’这两个字可圈可点,花如月私以为改成‘情郎’或许更合适。 “你别走啊,本王跟你说……” 此刻不管是隐在暗处的锦音,还是站在萧子祁旁边的玄尘都很无语,你说你找这麻烦干啥吧!刚刚让人家看不就得了,现在倒好,你巴巴让人看,人家还未必愿意呢! 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花如月与萧子祁皆是一震,且待那笑声的主人冒头儿时,花如月美眸弯弯,萧子祁唇角上扬。 “爹爹……娘……”门口处的小可人儿由着孙嬷嬷拉着一只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来,那双晶莹黑亮的跟葡萄粒似的小眼珠儿不停在花如月跟萧子祁身上转来转去。 且在领着小念萱迈进正厅的门槛之后,孙嬷嬷一点点的松开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奇迹发生了,小念萱竟然没有跌倒,而是点着小脚丫,张开一对小胳膊,飞奔似的冲向花如月。 “娘……咯咯……”小家伙高兴极了,奔跑时舌头都笑歪出来,这情景逗的花如月笑弯了腰,正巧小家伙有些不稳的前倾,萧子祁赶忙上前时,花如月已然将小念萱抱在怀里。 “萱儿好厉害!已经会走了啊!”花如月娴熟的将小念萱举过头顶,纤长睫毛卷翘着扬起,有璀璨华光从里面绽出,美不可言。 “咯咯……爹爹……最爱……”小念萱极享受的笑着,嘴里不时吐出她最喜欢念叨的几个字。 将小念萱抱回怀里,花如月欣慰转身走向萧子祁,“小丫头最爱爹爹呢!” 接过自己宝贝疙瘩的同时,萧子祁将手里的密件很自然的递到花如月手里,尔后迫不及待的用脸蹭了蹭女儿的头发,眼底溢出无限宠爱的目光。 “想看就看吧,本王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对我,你从来就没小气过呵! 花如月静静站在萧子祁身边,有种遗憾叫,我知道你是谁,而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翌日清晨,花如月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请柬,请她的人是花柔依。 第187章 还没长大,就老了 想起之前花景奕也曾给她送过一张请柬,花如月除了‘呵呵’,不想再说什么了。 “摆明了是鸿门宴,小姐不要去!”连湘竹都看出来了。 就在花如月犹豫着要不要抽些时间陪花柔依玩一局的时候,郑洛的消息随后跟到了别苑,大概意思是花柔依替她准备了大量的迷魂散,所谓迷魂散,效果跟五石散差不太多。 “走吧。”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我不坑你一把都对不起你给自己挖坑。 轿子停在宫外,为免节外生枝,花如月朝近路去了九华殿,殿里并无他人,除了秋荷,便是自己那个温柔如水的好妹妹。 “没想到姐姐会来。”自降身价的称呼让花如月越发笃定今天的节目会很精彩。 “奴婢叩见瑞王侧妃。”秋荷随后叩拜的时候,眼睛瞄了眼桌上的酒壶。 “秋贵人快起来,若伤了龙种如月可担待不起。”花如月刻意与秋荷保持距离的动作让花柔依窃喜不已,你以为本宫摆的是折损龙子的戏码?不对!本宫摆的是桃花阵呢! 懒理花柔依眼中须臾无踪的狠毒,花如月绕到桌边,自行坐了下来,时间宝贵,前戏什么的就不要太多了吧! 见花如月自投罗网,花柔依登时绕过去,亲手拿起酒壶,“这段时间妹妹在宫中反省多日,深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道理,过往不管是谁的错,姐姐都看在柔依少不经事的份儿上莫与妹妹计较了,可好?” 少不经事?这就是传说中的还没长大,就老了? 看着花柔依递过来的酒杯,花如月犹豫了一下,终是接到手里,“不好。” 听出拒绝的意思,花柔依脸色一僵。 “如月是想说单单我喝有什么意思,来,如月也给妹妹斟上一杯。以前的事无论对错都已经发生了……”花如月硬是把花柔依手里的酒壶抢过来,特别殷勤的,也给花柔依倒满酒杯。 酒盏对碰,花如月先干为敬。 见花如月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花柔依自是有恃无恐,妥妥干了花如月倒给自己的那杯酒,地方是我的,酒壶是我的,药也是我下的,我有什么道理不敢喝,花柔依正自负的时候,忽觉眼前有些模糊,紧接着耳边传来低戈深沉的声音。 “以前的事无论对错都已经发生了,想要一笔勾销的方法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花如月的声音悠远绵长,直至消失。 看着趴在地上半梦半幻的花柔依,花如月敛眸示意湘竹,湘竹心领神会的出去放风,秋荷则上前一步。 “这是花柔依跟周思岚的计谋,由她把您灌醉,再让奴婢把您送到花房里,听她的意思,花房里有男人。”这不算新招,就算花柔依没跟秋荷和盘托出,她也能猜出一二。 “锦音,交给你了。”有种易容是以时间计算的,在固定时间后就会现出原形,花如月私以为,这就是给花柔依发明的。 “放心,且等这件事出了,本小姐自会为你善后,下去吧。”花如月微微颌首,算是给了秋荷承诺。 “奴婢告退。”秋荷知道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转身退离。 锦音的办事效率毋庸置疑,且待花如月离开皇宫未回别苑的时候,锦音已然回来复命了。正如秋荷所言,花房里果然有个衣裳破烂,身形佝偻,脸上还布满斑疮的老头儿,看情形那老头儿也被灌了药。 依着秋荷的意思,找奸夫这活儿是周思岚干的,能找出这么个极品,足见那丫有多恨自己! 而让花如月唏嘘的是,如此两个阴如蛇蝎的女子凑在一起想出来的损招跟没过脑子一样,简直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颇让她有些失望。 夜深如墨,月光如水,迎宾殿内的软榻上,绣帐摇曳,床板吱吱,一双男女在进行激烈销魂的运动后,慢慢平静下来。 逐渐恢复理智的花柔依在看清身边男子的时候全身一颤,本能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寸缕不着。 “周泽祺,你放肆!”花柔依悲愤之余拽过锦被,美目含幽的怒视对面半身精壮的男子。 “刚刚放肆的可不是本太子,不得不承认,花贵妃某方面的功夫当真了得,实令本太子汗颜,不能让花贵妃尽兴,本太子之过呵。”周泽祺单手拄在耳畔,侧身欣赏着眼前光滑水嫩的佳人,脸上的笑,温润恬静。 “你!”花柔依盛怒之下出手,却被周泽祺握紧手腕。 “出手之前贵妃娘娘是不是先该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经周泽祺这般提醒,花柔依恍然大悟,印象中,她应该是在自己的九华殿给花如月灌酒才对。 掀起锦被,周泽祺随手拽过长衫披在身上,“如果不是本太子,贵妃娘娘已经在花房了。” “怎么会这样?”听得‘花房’二字,花柔依心下猛震。 “很明显,贵妃娘娘这是喝了你给花如月准备的好东西。”周泽祺系好腰间金带,端坐桌边,饶有兴致的欣赏床上美人。 “这怎么可能?莫说本宫不会那么不小心,就算不小心喝错了也只会呆在九华殿!”花柔依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越发糊涂。 “怪只怪你选择错了合作对象,不是本太子说,贵妃娘娘怎么会找周思岚?你别忘了,她可是周显逸的亲妹妹。”周泽祺特别失望的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周思岚出卖本宫?”花柔依很难相信周泽祺的解释,毕竟在提到花如月的时候,周思岚的恨不比她少。 “否则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当然有更合理的解释,只是周泽祺不想说。 “周思岚!”花柔依一双秀拳狠砸在床板上,睚眦欲裂。 “好在本太子心疼花贵妃无端蒙在鼓里,算是多管闲事了,”周泽祺下意识瞄了眼窗外,“现在这个时辰外面少有巡宫的侍卫,本太子以为,正是贵妃娘娘回九华殿的好时机。” 花柔依敛去心头火,正欲起身却见周泽祺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一脸羞怒,“迷魂散不必非要……” 第188章 王爷不用否则了 “是不必,但是娘娘的热情本太子也真是招架不住了。”周泽祺悠然起身,背转身形。 再理论下去只有自己吃亏,花柔依索性起身,匆匆穿了衣服走下软榻。 “周思岚呢!” 没有回答花柔依的问题,周泽祺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那种邪佞的让人看一眼全身汗毛都要飞起来的笑容惹的花柔依不禁抖了一下。 “你……你该不会……” 为什么不会?周泽祺在心里腹诽,他正愁该怎么引周显逸现身,这不,机会就来了! 大周传来的噩耗简直让周泽祺兴奋的一夜没睡,父皇一死,楚氏一族必将迅速出手排除异己,朝中的事他不必担心,眼下他只要除掉周显逸,那么就算有个别老臣贼心不死想要恢复原太子的身份,那也要原太子活着才行啊!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花如月用罢早膳后,静静坐在房间里等消息。 昨日她答应只要东窗事发,她会替秋荷膳后,其实如果秋荷运气好,花柔依被捉奸当场之后基本没有再回九华殿的机会了。当然,她也不能排除事发突然,花柔依的事没被人捅出来,继而回九华殿找秋荷兴师问罪的可能。 于是她派了锦音。 然尔锦音带回来的消息,让花如月震惊了好一阵都没回魂。 “你说……谁?”花如月美眸瞪如铜铃,惊讶质疑。 “回主人,是周思岚!属下入宫之时便听宫中各处皆在议论周思岚花房偷欢的事,据她们形容,当时发现的花房有动静的是一群司珍房的小宫女,她们闻声过去时,见周思岚与那老头儿亲的正欢,声音之大,毫无顾忌,等萧晟宇跟周泽祺到的时候,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凑热闹去了。”锦音也很难理解,昨日她送进花房的人明明是花柔依,怎么今天的主角就换成周思岚了。 “怎么会这样……”若换成别人,花如月或许会遗憾。可周思岚,这不叫报应叫什么,若她一时善心找的是精壮小伙,那获益的是谁呵! “你说什么!”低沉的声音透着骇人的气息,不等花如月反应,周显逸已然冲到锦音面前,双目充血,怒意鼎沸。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花如月心知不妙,开口安慰,却见周显逸忽的伸手欲拽锦音衣领。锦音同情周显逸,却不能由着他乱拽,一个回旋反转,用力叩住周显逸的手腕。 “你再说一遍,岚儿到底怎么了!”周显逸怒极转身,不顾锦音叩住自己死穴,狠戾出手。 “锦音,退下!”花如月美眸骤凛,闪身站到锦音面前,清眸寒冽的看向周显逸。 “周思岚被人算计,在花房与人苟且,身败名裂。”看着周显逸的疯狂,花如月或许猜到是谁偷梁换的柱了。 “周泽祺!我杀了他—”便是连花如月也想不出除了周泽祺以外的第二个人。 “如月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冷静的想一想,这根本就是周泽祺引虎出山的计谋,太子殿下只要入宫,便是中了他的圈套。”花如月肃然出声。 “冷静?她是本太子的亲妹妹,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可以不关心她,本太子却不能!”周显逸异常激动的怒吼。 “关心她?我们不杀她已经算是仁慈了!她与花柔依设计陷害主人,如果不是主人过早识破她们奸计,那么现在被传出来的可就不是大周公主,而是主人!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周思岚有这样的下场,是她自己作死!”锦音没有花如月那样的好脾气。 又或者锦音可没受过周显逸什么恩惠,说起话来自不必有太多顾忌。 “可……可她到底是本太子的亲妹妹……”周显逸脸上表露出痛苦的神情,身子不由的倒退数步。 看着周显逸的反应,又想起周思岚的所作所为,花如月表示很难理解,一个口口声声,时时刻刻都在强调亲妹妹,一个却茫然不知这‘亲’字体现在哪里。 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误会才能导致这么奇葩的现象呵! “如果太子殿下可以枉顾瑞王一片苦心,可以放任大周朝廷自生自灭,那你去,现在就去,如月决不拦你!可如果太子殿下还记得自己肩上担负的重任,那就请你相信如月,我定会想出办法把周思岚接出皇宫。”花如月目色如坚,声声提醒周显逸身为一朝太子,肩膀上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显逸拜托了!”周显逸显然还没有疯狂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冲出去,两个人死,忍在别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月当竭尽全力。”花如月给了周显逸承诺,之后唤进外面的湘竹送其回房。 且等周显逸走远,锦音不以为然,“主人真要把周思岚接回别苑?” “否则呢?由着周泽祺利用她来牵制周显逸么,只是那么个祸害……”一想到周思岚那股疯癫成魔的劲儿,花如月也是头疼。 房门未关,见萧子祁匆匆而至,花如月退了锦音。 “如月,宫里出事了你知道吗?”萧子祁跨步进来,身未站稳,先声质疑。或许萧子祁没意识到,但花如月听的清楚,这一声‘如月’叫的亲切自然,丁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周泽祺若不阴周思岚一把,都对不起周思岚主动送上门儿的情分。”假以时日,她保证会让萧子祁叫的更亲切,花如月如是想。 “你知道了……那你千万不能告诉周兄,否则……” “王爷不用否则了。”花如月用十分遗憾的语气止住了萧子祁后面的话,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如果或是否则,毫无意义。 “不是吧?”萧子祁惊讶开口。 “如果王爷不想太子殿下出事,最好让‘雁魂’多看着点儿,否则……” “好吧,你也不用否则了。”以周显逸对那个坑哥妹妹的疼爱,否则后面的话简直毫无悬念。事态严重,萧子祁当下唤出玄尘,命其率领‘雁魂’时刻守在周显逸身边,万不能让他离开别苑。 第189章 王爷不要太无情 玄尘领命退下,萧子祁不由的叹了口气。 “王爷心疼周思岚了?”花如月明知不是。 “如月,你说女人遇着这种事,多半是要自杀的吧?”萧子祁是心疼了,他心疼周思岚咋还没死呢! “咳……王爷不要太无情。”花如月转身绕过桌椅站定在绣板前,手指握起绣针。萧子祁好奇走过去,在看到绣板上那一团乱线头的时候,不由的浑身惊悚。 “大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原本花如月是想沉淀一段时间再提绣针,可那日周思岚拿出来的绣品深深激发了花如月自以为有的潜能。 都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不失这毫厘,那么自己绣出来的东西,绝逼不会比周思岚的差!所以花如月这一次绣的十分认真。 认真?幸而萧子祁并不知道花如月的想法,若知道,吐血都是轻的。 “冯震南已经暗中控制住局面,只等时机一到,一举覆灭楚氏一族。”萧子祁据实道。 “时机?”花如月侧眸看过来。 “周泽祺的命。”萧子祁一字一顿。 见花如月不说话,萧子祁转身时忽似想到什么,“那个,本王觉得这只神鸟已经很好,你实不必太过操劳……” “很好吗?要是很好的话且等如月绣好了这个,再抽时间给王爷绣个一模一样的。”花如月瞄了眼净天儿趴在萧子祁身上的凤凰,“当然,要是王爷着急的话,如月也可以先给王爷绣,反正裴彦卿也还没回来。” 萧子祁原本想说本王不急,真的,一点儿都不急,你就是绣到下辈子本王都等得起,但花如月的最后一句话让萧子祁将心里所有的腹诽压制下去。 “非常急!” 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堂堂大周公主在大齐皇宫里私会丑男的消息不胫而走,市井百姓在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版本不计,想要表达的宗旨只有一个,大周公主的口味,太重了…… 九华殿的内室,秋荷将刚刚沏好的茶送进去,不想推门看到的,竟是周泽祺欺身到花柔依身前玩壁咚的情景。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花柔依羞愤喝斥,秋荷脸色一红,极为实相的退了出来。 被宫女扫了兴致,周泽祺翩然转身回到桌边,“听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倘若昨日被送进花房的是贵妃娘娘,后果……” “这计划知道的人不多,她花如月怎么知道花房里有男人?”花柔依自昨日回来后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谁泄的密? “刚刚进来的小宫女不知道?”周泽祺扬了扬眉梢。 “太子殿下也一定知道。”花柔依最不怀疑的就是秋荷,一来,她回来的时候秋荷昏迷在厅里,二来,秋荷虽被封了贵人,可皇上一直没下旨给她安排寝宫,她但凡长点儿脑子就该知道自己是依附谁活着的。 “原来贵妃娘娘担心的是这个,大可不必。诚然,本太子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也利用了这件事弄的周思岚贞洁不保,但由始至终,本太子对贵妃娘娘都是善意的。”周泽祺顿了顿, “之前周思岚提到了关于贵朝三位辅政大臣的事,不知贵妃娘娘现在有没有心情与本太子细述一下?” 花柔依暗自敛气,正如周泽祺所言,若非他出手,自己这次铁定被花如月玩死了! “实不相瞒,家父与朝中三位元老过节颇深,倘若太子殿下愿意出这个手,家父自当感激不尽。”花柔依言归正传。 “如何感激?”周泽祺没有反对的理由,有削弱大齐内政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本宫以为昨日,我已经感激过了。而且太子殿下要想清楚,眼下大周朝堂并不消停,这种情况下,你与吾皇结盟,是依附关系。倘若这个时候大齐朝堂一样动荡,那么太子殿下在吾皇面前,就不必低人一等了。”这是花景奕的原话,凭花柔依的脑子可想不出这么有政治色彩的调调。 “杀手本太子自会安排妥当,只等宰相大人一句话。”花柔依的这番话正是周泽祺所想,既然话明到这个份儿上,再多讲也没意思了。 “那就,合作愉快。”花柔依暗自舒了口气。 “本太子与贵娘娘的合作,一向很愉快……”周泽祺起身靠近花柔依,凤眼朝软榻瞄了过去。 “不送。”花柔依羞怒背转身形,不想整个身子却在下一秒被周泽祺拦腰抱起。 “是不送,还是舍不得送?”象征性的挣扎一番,花柔依在半推半就下从了眼前的邪魅公子,绣帐阻隔下,榻上鸳鸯交颈的身子隐隐约约。 此刻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个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这堵墙的对面,一只叩在壁上没有杯底的圆筒杯身正被悄悄移开。 既然有备而来,秋荷怎不未雨绸缪,于是在花柔依不知情的情况下,整个九华殿不知被秋荷动了多少手脚。 消息很快传回别苑,花如月恍然一悟,她就说么,花景奕为何会突然放弃暗查三位辅政大臣,原来是动了杀机啊!果然是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 “主人,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三个老东西?”锦音请示道。 “我记得大姐死后的第二天,朝中无人对此事发表意见,人心不古,世态炎凉,本小姐不怪他们不替大姐叫屈,可偏偏有那么几个人,大呼圣主英明,又细数了大姐过往罪行,最后对大姐惨死城楼这件事总结成了四个字,死有余辜。”花如月说的云淡风轻,眼底却是异常冰冷。 “主人的意思是?” “把花景奕过往这些年贪赃枉法的证据分布在那三个老东西的府邸。”花如月简单交代了一下。 “属下遵命!” 锦音得令离开之后,花如月翻飞在指间的绣针停于空中,美眸缓慢抬起,自那双眼中溢出的寒光仿佛雪山峰顶的冰锥,寒冽刺骨。 白芷凤虽死,但母亲的仇却未报…… 第190章 看到了,她在瞪我 深黑的夜,阴风乍起,房门吱呀作响,榻上蓬头垢面的身子猛的蜷在一起,战战兢兢。 “宫里的人说皇妹你傻了?”清越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语调,周泽祺抬着步子,悠缓走向床榻,“可本太子不信,皇妹你可是人中之凤,堂堂公主,傻了?怎么傻的?” “不要……不要!你走开—”哪管周思岚拼死挣扎,周泽祺猛伸手扯着周思岚的头发硬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真傻了?傻到连本太子都不认得了吗?”看着那张苍白无色脸上的惊惧和痛苦,周泽祺勾起唇角,“来,你快告诉三皇兄,你是怎么傻的?是不是有个又老又丑的乞丐……你说说,他对你干了什么?” “干什么……他对我可好了,真的,可好了!呵呵……呵!”周思岚突然抬起头,露出森白牙齿,月光冷然,落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衬的那张脸阴森恐怖,如鬼一般。 “啧啧……真傻了?可惜这张娇俏的脸蛋儿了,其实如果你不是顶着大周公主的封号,本太子还真想尝尝你这位第一美人的滋味儿!”周泽祺用力甩开周思岚的头发,由着周思岚身体撞到床栏上,嫌恶转身。 离开房门的一刻,周泽祺突然止步,“周思岚,如果你想怪,那就怪自己有周显逸那么个哥哥,他才是你所有痛苦的根源。” 朱漆红门在阴森的冷风下吱呦作响,脚步声渐渐离去,床榻上,周思岚缓慢抬起头,嘴角抽动,赤红的眸子陡然瞠大,迸射出勃然恨意。周泽祺说的没错,她落得今时今日这样的境地,全都是周显逸的错! 这脑子抽的,没救了…… 翌日清晨,花如月由湘竹伺候着用罢早膳,脚有些懒,便拄藕臂在桌边思考问题。 虽然自己答应过周显逸会把周思岚从皇宫里救出来,但她的宗旨是能拖就拖,万一能把这事儿拖黄了也不错,奈何花如月这厢如意算盘打的正响,那厢周思岚已经到了别苑门口。 在听到守门孟朗的禀报之后,花如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谁到别苑门口了?”花如月鲜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不淡定,但周思岚就是有这本事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态。 “你没听错,就是周思岚,她住过这儿所以我认识,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应该不算好。”孟朗认真回答。 无语,花如月急忙走出房间,脑子开始飞速旋转,周泽祺怎么肯把这颗棋子轻易放了?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个局? 行至别苑门口,花如月蓦然止步。 只见门口处,周显逸紧紧抱着那个看起来更像是疯婆子的女人,深深自责。 “岚儿……皇兄对不起你!是皇兄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从现在开始,皇兄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谁都不可以!”怀抱着浑身颤抖的周思岚,周显逸骤红的眼眶怒意翻滚,一字一句,冰寒如霜。 “走开……走开!都不要过来,你们是魔鬼!呜呜……”彷徨的声音,无助的眼神,周思岚惊恐望天,双手挥动着似在驱赶。 此情此景,花如月难免神伤,且不论周思岚真疯还是装傻,至少周显逸表露出来的是满满的真情实义,没有上前,花如月默默站定,这个时候,周显逸不会希望自己靠近的。 “她怎么来了?”身后传来声音,听这调调,花如月相信萧子祁的震惊绝不会比自己少。 “找你来了。”花如月调侃轻语。 紧接着,二人不再作声,因为周显逸已然扶着近乎疯癫的周思岚走过来,花如月与萧子祁步调一致的让出甬道,由着周显逸护着自己的好妹妹与他们擦肩而过。 直至两抹身影走远,花如月方才开口,“王爷看到没有?” “看到了,她在瞪我!”萧子祁不由的全身恶寒。 “王爷眼里果然只有那天下第二的美人,”花如月嗤之以鼻,“本小姐说的是周显逸,你没看到他唇角渗血了吗?悲愤成这样,不正常。” “有血?本王没注意啊!”萧子祁惊讶看向花如月,“哎,你观察周兄倒是很仔细啊!” 好一句呛,花如月唇角掩都掩饰不住的抽了两下,这是重点吗?他吐血了大哥! 两人不欢而散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花如月从郑洛那里得知花柔依并未为难秋荷,方才安了心神,无心插柳柳成荫,秋荷能在宫里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非她所想,依郑洛所言,孙清瑜这几日也难得消停,再未朝秋荷下手。 花如月离开无日客栈后又到红馆逗留一段时间,盘点好这段时间几个商铺的收益,花如月对桂姨的表现很满意,但私下里却意识到寻找一位商界奇才是多么的迫在眉睫,不是桂姨不好,以她的能力有万两的成绩已是很好,可这还远远不够。 时间如指尖细沙,不经意间天已暮色,花如月回到别苑后本想去瞧瞧周思岚,但听湘竹说周显逸一直都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则心里却愈发觉得别扭,兄对妹好天经地义,可周显逸会不会太过了,难道说这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不羁之恋? 花如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会的,他认识的周显逸可不是那么离经叛道的人呢。 日复一日,生活于花如月而言,每天都很精彩,在这条复仇的道路上,她至今走的都非常顺畅,尤其在三位辅政大臣一夜之间皆被人割破喉咙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花如月知道,她在这条道路上,将会攀上一个小高峰! 消息传到花府,花景奕郁结已久的心情终于放晴,为了庆祝这件美事,花景奕特别吩咐厨房做些好菜,且将殷香梅拉到自己身边,双手抚着殷香梅微微隆起的小腹。 “香梅啊,你放心,且在花府长子出生之前,老夫必将你抬到夫人的位置,我花景奕的儿子,定要有高贵的出身,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花景奕万分宠溺的看着殷香梅的肚子,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站在一侧的乔管家面色略僵,眼里的光黯淡无色。 第191章 养我老婆养我儿 “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很知足了,只是香梅不想看到老爷跟贵妃娘娘冲突……”殷香梅柔意绵绵开口。 “莫要担心,老夫自有打算。乔管家,你也坐,香梅不能喝,你便陪老夫喝几杯,老夫今天高兴!”花景奕是真高兴,自己私查三位辅政大臣的事儿只有萧晟宇知道,眼下那三个老东西一死,应该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至于萧晟宇也未必,毕竟自己一介文臣,没有杀人灭口的本事。 “老奴……敬老爷!”原则上,你替我养老婆,养儿子,我真是该好好谢谢你,可乔管家却是心醉,有妻被你握着手,有儿冠了花家姓,这谢字实在说不出口呵。 好吧,就算说得出,乔管家哪敢透露半个字。 这一夜,花景奕终于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安稳觉。 福兮祸所依也好,乐极生悲也罢,总之花景奕的好心情在翌日上朝的时候,被一阵狂风刮的连毛都不剩。 三位辅政大臣一夜之间被人割颈断喉,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龙椅上,萧晟宇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务必找到凶手严惩。 朝中大臣亦纷纷表示此凶徒目无王法,简直是在向皇权挑衅,若逮捕归案必要凌迟处死!便是连花景奕也跟着说了几句义愤填膺的豪言壮语。 忽的,久未上朝的狄老太君柳翠娥突然出现。在众臣印象中,这位老太君之前一次上朝,似乎还是在月满楼的案子之后,那一次,她可是把宰相花景奕好一顿夸奖。 别人不知道,花景奕心如明镜,就是因为那次,他辛辛苦苦十几年在朝堂上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一夜崩塌! 这一次,这老东西又来干什么来了? 花景奕腹诽之时,柳翠娥已入金銮殿,巍然而立。虽双目失明,但那双眼中迸射的光芒仍有着绝对的震慑作用,满殿皆静。 “老太君可有本奏?”周公公稍稍上前一步,恭身开口。 “老身此来金銮殿,便是告他当朝宰相花景奕残害同僚,手段卑劣已到人神共愤之境地,实在罪不容赦!”白发苍苍不减凛然霸气,声音浑厚再现当年雄风,柳翠娥一语,众臣倒抽口凉气,目光皆投到一脸错愕的花景奕身上。 “狄老太君,你信口雌黄!”花景奕身形陡震,继而厉声否定。 “是不是信口雌黄,皇上一看便知!”柳翠娥说话时,娴熟自袖内掏出一叠宣纸。周公公犹豫片刻,上前接过,尔后回到萧晟宇身边,恭敬递了过去。 大殿沉寂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又转到萧晟宇手里那叠白纸黑字上面,有些大臣经受不起的捂着胸口,剧情之起伏完全不在他们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看着手中宣纸上记载的内容,萧晟宇脸色青紫难辨,许久,且听一声龙啸, “花景奕,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萧晟宇勃然大怒的,还有那一叠扬飞的宣纸,花景奕诚惶诚恐跪地,有一页宣纸正巧落在他面前,看着上面记载的种种罪行,花景奕记忆如潮,那上面的累累罪行可不就是他这些年暗里卖官鬻爵,私相授受的罪证! “老臣……冤枉……”花景奕额头渗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些罪证是老身派去的人在三位辅政大臣的府邸搜出来的,此事刑部侍郎与在场的众多衙役皆可作证,花景奕因知三位辅政大臣要联名告他便动了杀机,更买凶于昨夜生生取了三位辅政大臣的性命!老身身为三朝元老,与那三位大臣也算至交,眼见他们含恨冤死,若不替他们讨回公道,老身愧对先皇!” 柳翠娥字字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让花景奕恨的牙痒。 “柳翠娥,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你……” “你我何来私仇?”柳翠娥猛然朝声音的方向甩头,令花景奕心虚不已。 “皇上,若真有此事,那花景奕罪该万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事态已经明了到这个份儿上,那些过往一直被花景奕压制的寒门臣子一拥而上。 “不错,皇上,像这等毒瘤定不能让他存活于世,危及我大齐江山!” “花景奕,没想到你这般阴险,三位辅政大臣乃先皇最为重视的肱骨老臣,你敢朝他们下手便是对先皇不敬,死罪!” 渐渐的,声讨的声音淹没了整个朝堂,柳翠娥默然看着花景奕脸上的冷汗淋漓,心底闪过一丝释然,她虽不确定花景奕是否有参与谋害自己女儿的事,但她知道,女儿最后的那些年,过的并不如意。 “你……你们信口雌黄!你们……”身居高位十几载,花景奕从未在朝堂上遇到这种情况,以往便是看在花晴萱的面子,这些朝臣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公然参奏!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花景奕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萧晟宇身上。 “皇上!老臣冤枉!” “都住口!”龙椅上,萧晟宇黑目如冰,不管他相不相信这件事,但从满朝堂皆是声讨的声音看,他便不能偏袒。 而如今这朝堂,再没有一个人愿意替花景奕说话,过往一呼百应的局面永远也不可能出现,这让萧晟宇明白,花景奕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来人,把宰相花景奕打入天牢,且待事情查清楚,再行定罪!”没有即刻命人斩了花景奕是萧晟宇怕他会在金銮殿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在萧晟宇的心里,花景奕已经算是死人了。 “皇上英明。”柳翠娥缓缓开口之后,朝堂上皆是‘吾皇万岁’的呼声。 “皇上……皇上救老臣!老臣是冤枉的啊—”之所以没说任何有损龙威的话,是因为花景奕对萧晟宇还有期待,他不能断了自己最后一条路。 且待花景奕被拉出金銮殿,早朝结束,而早朝上发生的一切,已被人第一时间传到了九华殿。 殿内,花柔依正嘬着香茶,在听到秋荷禀报后,茶杯砰然摔到地上,茶水四溅,碎片狼藉。 第192章 我有那么傻吗 “你再说一遍?”花柔依疾步走到秋荷身边,美眸瞠大,不可置信开口。事情明明进展的很顺利,结果不该是皆大欢喜吗? “奴婢听的一清二楚,皇上怀疑三位辅政大臣的死与宰相大人有关,所以命人将宰相大人下了天牢!”秋荷急促开口,气喘吁吁。 “不可能……怎么可能跟父亲有关?明明就是……”不待细想,花柔依猛的拔开秋荷,朝迎宾殿而去。 看着花柔依仓皇踉跄的背影,秋荷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花柔依,没了前朝的支撑,你在后宫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迎宾殿内,周泽祺刚刚听说花景奕的不幸,便见花柔依过来兴师问罪了。 “周泽祺,你敢耍本宫!”花柔依怒目圆睁,冲过来就要扯周泽祺的衣领。 “贵妃娘娘稍安毋躁,本太子可不知道那三位辅政大臣在查宰相大人。”一句惊醒梦中人,花柔依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又是花如月!又是她花如月干的好事!”上殿揭发罪证的是柳翠娥,足以证明这件事跟花如月脱不了干系! 周泽祺剑眉微挑,行啊,花如月挺会捡漏啊! “太子殿下,现在只有你能救本宫父亲,求你……” “那依贵妃娘娘的意思,本太子当如何救宰相大人?”周泽祺真是从骨子里觉得花如月这次做的很对,非常对,如果说死了三位辅政大臣尚不足以让大齐乱成一锅粥的话,那么再加上一个当朝宰相,这锅粥不要太沸才好。 “你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你去跟皇上解释!”花柔依慌不择法,以致于说话都不走脑了。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本太子现在跑到萧晟宇面前,告诉他,人是我杀的?”周泽祺看着花柔依那一脸的期待,傻傻的真可爱。 “你想过河拆桥?”瞧出周泽祺有袖手旁观的意思,花柔依美眸微凛。 周泽祺懒理花柔依,转身回了座位,这不叫过河拆桥,这叫明哲保身好吧! “那本宫就去皇上那里揭发你!”周泽祺没开口,只给了花柔依一个请便的动作。 揭发还是招供,可就不好说了。 明知不可能,花柔依颓败走出迎宾殿,茫然看着眼前她曾憧憬的偌大皇宫,有风吹过,身上抖起无边寒意,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天爷在跟她开什么玩笑?家破人亡,她这是要家破人亡啊! 雍容华贵的凤撵下,孙清瑜由着彩玉拖着她的粉嫩柔荑,止步于花柔依面前。 “听闻宰相大人被皇上关进天牢了?本宫真是,非常遗憾。”孙清瑜美眸张扬出肆意的光芒,揶揄抿唇。 无力与孙清瑜争辩,花柔依想要绕道离开,偏孙清瑜踱步挡住花柔依。 “你别放肆!” ‘啪—’的一声响阻断了花柔依的叫嚣,孙清瑜清眸渐冷。 “放肆?花贵妃的忘性太差了!当日家父被花景奕冤枉入狱的时候,花贵妃是怎么在本宫面前放肆的?一盘葡萄本宫捡了三次,还有那一地的碎片,比起花贵妃所作所为,本宫没投桃报李已是仁慈。”孙清瑜轻蔑盯着花柔依胀红的面颊,回忆过往,恨在心头。 “那你想怎么样?就在这御书房外,你还要将那些悉数还给本宫不成!”花柔依恼恨低吼。 “本宫自然不会让皇上觉得本宫是多么小肚鸡肠的女子,之所以拦下贵妃娘娘是因为……花如月已经去了天牢……”孙清瑜似有深意开口。 花柔依美眸陡闪,心中一颤,尔后哪管孙清瑜挡路,急急绕开冲出皇宫。 看着花柔依仓皇失措的背影,孙清瑜眼底溢出冷光。 “娘娘,您为什么要告诉花柔依这些?”彩玉不解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花柔依若是去了,天牢会很热闹。”孙清瑜笑了笑,敛眸走向御书房。 花如月曾经提醒过她,以色示人是最低等的手段,孙清瑜也深以为然,所以她尽可能让自己在萧晟宇最烦乱的时候出现,察言观色,适时劝慰,她要让萧晟宇养成但有烦心的事,便想要找她倾诉的习惯,如此知心,才能永得圣宠。 且说花景奕被关的牢房正是当日白芷凤呆过的地方,依着孙州的意思,他还想让花景奕呆在更糟糕的牢房里,可惜整个天牢,这间已经是极品。 “放老夫出去!老夫要见皇上!来人—”双手抓着铁栏的花景奕大声叫喊,被拉进天牢的那一刻,他一身官服已被扒个干净,没了官帽,眼前的花景奕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 事实上,如果不是借助狄国公府的威望,不是狄玉心在外立下的汗马功劳,凭借花景奕的实才,他恐怕连站进金銮殿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要见皇上做什么?”花如月在天牢等了很久,确切说,早朝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候在这里了。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亲眼看到花景奕被扒掉官服时的表情,痛苦,震惊,绝望甚至是后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便是现在这副睚眦欲裂的模样。 “花如月……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景奕双眉紧皱,未及花如月回答便又怒极低吼,“又是你对不对?花如月,又是你给老夫下的套?” “如月私以为这次挖坑的应该是皇上,填土的是周泽祺,如果一定要说如月与这件事有关,那么我承认,在周泽祺填土的时候,如月很小心的走到父亲身后,推了你一下。”简单点儿说,除了把你推进坑里,我什么都没干。 “为什么?花如月!老夫到底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作践老夫!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我死!说到底,我是你父亲!”花景奕恼羞成怒的看向花如月,眼中赤红如荼。 “父亲?如月在花府活的像个小狗的时候,我的好父亲,你在哪里?如月在瑞王府被人下了鹤顶红,差点儿死掉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果不是父亲大人,如月未必能喝上采花大盗月满楼专调的香茶!如果如月的存在于父亲而言只是一颗棋子,那么父亲又指望我会把你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 第193章 口口声声说着宁愿 城楼下,花柔依的一字一句言犹在耳,花如月无法想象,当那把半月弯刀插进母亲胸口的时候,母亲该是怎样震惊和心痛,又是怎样的悔恨交加! 又或者心已成灰,剩下的,只有苍凉的恨意,日夜灼蚀那一缕善良的幽魂! 母亲,女儿让你久等了! “只是这样?可你现在活的好好的,半根汗毛都没掉!”花景奕冥顽不灵的反问,令花如月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样还不够你我反目成仇吗?若不够,那好。 “母亲是怎么死的?”花如月冰冷的声音缓缓传到花景奕的耳朵里,引得他身体微颤。 “这件事你不已经查清楚了?是白芷凤暗中下毒,狄玉心才会敌不过一场风寒,染了瘟疫。”提及瘟疫,花景奕恍然想到三日回门时花府的那场瘟疫,背脊一阵恶寒。 有些事真心经不想细究,如此一想,花景奕顿觉额头渗汗,那场瘟疫寓意颇深呵! “母亲死前那一刻,父亲在哪里,干了什么?”花如月漠然追问,眸色如冰。 “老夫……老夫从朝堂赶回去的时候玉心她已经死了,老夫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这是老夫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或许因为这样,狄老太君对老夫一直不能释怀。”花景奕不敢直视对面那双凌厉如锋的寒芒,闪烁其词。 “是吗?” “是啊!如月,我们到底是父女,不管中间有什么误会都好,你总不能……” “花景奕,你老了,记性也跟着不好了没关系,如月帮你回忆。那日下朝,你从乔管家口中得知母亲奄奄一息之后,你没有即刻回府,而是以心痛为由进了药堂……” “啊!是,老夫忘了,听到玉心有事,老夫……” “听我把话说完!”寒冽的声音仿佛极地冰山的寒锥,震的花景奕肝胆皆颤,无视花景奕眼中的震惊,花如月继续开口, “你从药堂后门离开,悄悄潜回花府,趁人不备进了母亲的房间,那时白芷凤亦在。接下来,接下来你拔出佩在腰间的半月弯刀走到榻前,狠狠把刀刃戳进母亲胸口,一刀一刀,鲜血喷溅在你脸上,你却肆意狂笑,巾帼不让须眉,你恨毒了这句话!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过度的惊骇让花景奕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连反驳和否定都忘了。 “你承认了?”且等花景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就是……你一直与老夫作对的原因?”绝望中生出恨意的花景奕冷漠开口。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花景奕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母亲爱你一生,为了你她付出多少!到头来你又是怎么待她的?你说!”花如月一直在想,是不是强悍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幸福?否则为什么母亲这样,自己也这样! 答案是否定的,她们的悲剧,只是因为遇人不淑! “老夫宁愿没娶她,宁愿没沾她狄国公府的光!”花景奕歇斯底里狂吼的时候,权杖落地的声音陡然响起。 角落里,柳翠娥悲愤怒极的走出来,全身似燃烧着熊熊烈火,权杖落地入土三分,即便失明,这位老太君却能精准无误的站到花景奕面前。 权杖陡然抬起,罡风突袭,花景奕握着铁栏的左手毫无预兆的垂下来,筋脉骤断。 “呃……” “花景奕!当年是不是你求着玉心回府说情,让老身在先皇面前举荐你为刑部侍郎?又是不是你,求着玉心让老身助你登上宰相之位!你一面受着玉心的恩惠,一面又口口声声说什么宁愿!卑鄙小人!” 权杖再次抬起,花景奕两只胳膊顿时成了摆设。 “我就是恨!就是恨她狄玉心!只要她活着,老夫在人前根本找不到尊严……” 有暗卫在,花如月知道外祖母不会出事。 于是转身,背离,由着花景奕痛极叫嚣,什么尊严,什么荣耀,什么金口玉言受万民景仰!多么可笑的借口? 没有母亲,没有我!你们谈什么尊严荣耀?不过是任人踩踏的烂泥! 不管花如月如何排斥,花景奕都是她的父亲,她狠得下心,却下不了手。而且比起自己,花如月知道外祖母更有资格审判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更有资格为母亲报仇! 惨叫的声音愈发凄厉,花景奕开始求饶,可是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用对不起来弥补,也不是所有的债,用死就能偿还…… 且说花柔依来的时候,花景奕已经是个废人了,四肢被挑,双眼凹陷,耳朵各被削去半边,说白了,能毁的地方都被柳翠娥给毁了,偏偏留了他一条命。 “父……父亲?”花柔依一步步靠过来,在看清花景奕的惨状时,双手捂唇,惊讶尖叫。 “是谁……柔依……柔依是不是你?”没割了花景奕的舌头并非柳翠娥失误,实在是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花景奕哀嚎求饶的声音更好听的调调。 “是谁干的?”花柔依哽咽开口,肆无忌惮流下的眼泪不是因为花景奕的惨状,而是从今以后,前朝再无她可倚仗的权势,那么她的命运,又会多好! “柳翠娥……花如月!老夫……老夫跟她们势不两立!柔依,给梁王千岁去信,告诉他,告诉他老夫让他还当年的人情……让他回来……让他出山还朝!”花景奕拼尽所有的力气吼出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离开天牢之后,花如月没有折返别苑,而是到附近的酒肆痛饮一番,郁结的心境被酒意渲染的愈发浓烈,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无尽的苍凉。 回到别苑已过酉时,花如月挥手退了本欲留下来伺候的湘竹,难得醉一回,就让她醉个彻底吧。 “如月……如……”雨打青瓷般的声音悠然响起,原本想给花如月一个惊喜的裴彦卿才一开口,便见花如月狼扑过来。 “花如月?花如月你干什么……花如月!” ‘呕—’后来花如月在承认错误的时候表示,把隔夜的饭菜都吐出来绝对不是她的错,主要是她当天没吃什么东西…… 第194章 宰快了我可不高兴啊 此刻,闻着花如月一身的酒气,看着自己身上那一大滩不用语言形容已经足够恶心的玩意,裴彦卿无语望苍天,他没日没夜赶回来,恨不能跑断两条腿的意义,就是为赶这个咩! 没有时间犹豫,为了不让事情变的更糟糕,裴彦卿以最快速度把花如月扶坐到床上,自己则飞快脱掉身上的衣服,特别嫌恶的顺窗扔出去,好像里袍也被染了些,一起脱吧,谁让他是洁癖呢! 于是这么脱着脱着的,裴彦卿身上就没剩下什么玩意了。 “喝!”忽的,花如月猛站起来,单手握着空拳举过头顶,紧接着,身子直挺挺的跌下去。裴彦卿生怕花如月摔着自己,一个闪身上前想要扶稳了花如月,不想脚下一滑,两个人双双跌到榻上。 眼见花如月胸口也沾了些异物,裴彦卿完全不过大脑的伸手解开花如月腰间系带,“喂,你是不是先洗一洗再睡……” 寒风骤起,裴彦卿不由打个寒战,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眼前一黑,萧子祁的拳头已经招呼过来了! ‘嗷—’ 漆黑夜里,别苑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翌日清晨,当花如月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全身酸痛,连脖子都跟着僵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小姐你醒了?”入眼便见湘竹一脸关切,花如月吃力搥床起身,下意识揉了揉肩膀。 “牢里怎么样了?” “回小姐,狄老太君留了老爷……留了花景奕一条狗命,不过他全身都瘫了,这事儿传到皇宫,宫里这会儿还没消息传出来。”湘竹据实道。 “没有消息,恰恰就是消息。”花如月甩了甩胳膊,由着湘竹替她套上衣服,重新收整心情,花景奕是她为自己母亲报不平,而自己的仇,她也一刻都不能放松,眼下,解决周显逸的事才最要紧。 “周皇死了多久了?”花如月似是想到什么,狐疑开口。 “有个把月了。”湘竹掐指算了算日子。 “那裴彦卿怎么还没回来?”花如月有些不乐意了,人没救活也就罢了,你还敢偷懒不回来? “呀!看奴婢这记性,您快去瞧瞧裴神医吧,他怕是要不行了!”湘竹恍然拍了下脑门儿,急声开口。 且待花如月急匆走进裴彦卿的房间时,眼前的场面不要太悲惨! 只见裴彦卿从头到脚被白纱裹的密不透风,如果不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花如月绝逼不会认出眼前这尊木乃伊会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偶尔也会崇敬和景仰的,伟大的神医裴彦卿。 “岂有此理!周泽祺的人居然敢这么对你!你放心,本小姐定要替你报仇!”花如月义愤填膺的走过去,双手插腰,脸上的表情和她嘴里表达的意思出奇的一致。 在花如月看来,虽然她平日里会占裴彦卿一些小便宜,时尔也会把他朝坑里推一推,但是我的人,我可以欺负,朝死里打都没问题,外人若敢动他一根手指,便是追杀千里她花如月也绝不善罢甘休! “你真想替我报仇?”即便看不到裴彦卿脸上的表情,但从他那一双盈盈闪光的大眼睛里,花如月也能看出他的感激涕零。 “不是想,是一定!”花如月重重点头。 “那你把他给我杀了!一刀一刀,凌迟处死!宰快了我可不高兴啊!”裴彦卿抬起一只受伤较轻的手,拖起另一只完全不能回弯的胳膊,胳膊顶端那五根裹着白纱的手指,齐齐冲着侧身倚在墙边,双手环于胸口,默不作声的萧子祁。 “王爷也在?”花如月顺着裴彦卿的指尖看过去,方才注意到萧子祁的存在。 “是啊,好巧。”萧子祁尴尬扯了扯唇角。 “打什么招呼,你还不过去揍他!把锦音叫出来,狠狠揍!”裴彦卿愤怒吼道。 花如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眸,眼中一片茫然。 “萧子祁,你自己说,我干什么了你要打我?嗯!”看着裴彦卿的反应,花如月终于明白,若是恨至极处,便是一双眼睛,也能杀人,此刻裴彦卿那对眼珠子正似喷火,恨不能将萧子祁顺间化灰。 “你上身赤果,下身不雅的把花如月压到床上,不该打吗?”萧子祁扬了扬脖子,理直气壮。 闻听此言,花如月神经一抽,美眸倏的瞪向裴彦卿。 “你喝醉了吐我一身,我有洁癖花如月你知道的!”见花如月分分钟要转移战线,裴彦卿急声解释。 “本王进去的时候,你可是在解她衣服!”萧子祁觉得自己误会的合情合理。 “你喝醉了吐你自己一身,我有洁癖花如月你知道的!”如果说他裴彦卿对花如月有动心的时候,他承认,但绝不是在昨晚! 花如月相信裴彦卿的话,即便她喝的人事不知,但也清楚裴彦卿的为人,能独自行走在山水之间,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除了他对女色有抵触,花如月找不出更好的解释。 “所以说,这只是一个误会?”好吧,在认清事实之后,花如月觉得此事可以大事化小,再化了。 “误会?本神医昨晚都跟他解释几遍了!他不收手也就罢了,还把‘雁魂’叫出来群殴!整整打了一个晚上,要不是他们累了,我就死了!花如月,这绝不是误会,他想害死我!”裴彦卿认真指出隐藏在事实后面的本质问题。 倚在墙上的萧子祁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死这个字严重了,但他也着实想揍裴彦卿一顿解气,有些事你不说就当本王没看见?凉亭里你那张臭嘴朝哪儿亲来着! 萧子祁不觉得自己在吃醋,他认为在花如月没正式表态喜欢裴彦卿的时候,他有责任保护花晴萱唯一的妹妹。 这么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使得萧子祁在无偿无私无条件保护花如月的道路上,一直跑到黑。 “咳,如月私以为,真正的君子,在面对世人无聊的诋毁和诽谤的时候,只会微微一笑。彦卿,你是君子。”花如月怀揣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肃然起敬的朝裴彦卿的肩膀拍了两下。 “花如月……” “大周的事儿怎么样了?周皇怎么死的?”花如月没给裴彦卿悲愤的机会,直接抛出两个问题。 不带这样的!花如月你护短也要有个底线吧! 第195章 强大含义的呵呵 眼见萧子祁不声不响的唤出玄尘,裴彦卿咬紧牙关,算了! 很明显,‘雁魂’这是歇好了,随时准备再战啊! “周皇中毒入骨,神仙难救,本神医用了很极端的法子让他清醒了半个时辰,换来一旨遗诏。”裴彦卿言简意赅道。 “遗诏?”花如月跟萧子祁异口同声。 “传位周显逸的遗诏,你们想要?”看着眼前二人的表情,裴彦卿最后附上两下‘呵呵’ 且说这‘呵呵’的强大含义简直不用再解释了! 花如月朝萧子祁投去你看怎么办的目光,萧子祁的表情很不以为然,放心,不给打死他! “如月以为此道圣旨还是先由神医保管,且这件事,万不能让周显逸知道。”花如月严肃道。 “为什么?”萧子祁不解质疑。 “冯老将军虽然控制了大周皇城的兵力,但大周外围还有很多对周泽祺死忠的将士,倘若贸然拿出圣旨,很有可能会激怒周泽祺,发动大周内讧,若是我们先宰了周泽祺,然后再拿出圣旨,情况会很不一样。”花如月淡定解释。 “那就……这么办吧。”萧子祁点头,算是认同。 为了能让裴彦卿的眼珠儿好好休息一下,花如月朝萧子祁摆了摆手,打也打了,揍也揍了,见好就收吧。 待萧子祁离开,花如月十分关切的走到裴彦卿身边,“裴神医哪里不舒服?” “你觉得我哪里能舒服?”裴彦卿哼着气,扭头不理花如月。 “其实,就这么一点小小的皮外伤,应该难不倒神医的吧?”花如月讨好陪笑道。 “花如月,你过来。”裴彦卿严肃认真的扭回头,清眸如辉。 但见花如月十分顺从的走过来,裴彦卿薄唇轻启,“花如月你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啊!” “瞎了吧?你是瞎吧!这是小小的皮外伤?你家管这叫皮外伤,那断掉的两根肋骨怎么算!” 且说花如月离开的时候,屋里又是一阵哀嚎的惨叫。 敢说本小姐瞎,断两根真是太少了…… 自周思岚重回别苑,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周显逸每次走到房门前,听到里面时哭时笑的声音都心痛如锥。 “太子殿下,让舒北来吧。”端过周显逸手里的托盘,雁舒北举步推门进了房间。 “不要过来……不要!我的衣服……好痛……”周思岚的哀嚎彻底击垮了周显逸最后的心理防线,垂在两侧的手掌忽的攥紧拳头,周显逸陡然转身冲向别苑,却被正巧赶来的萧子祁拦下来。 “放开我!”周显逸怒极推开萧子祁,不杀周泽祺,他誓不为人。 “你现在冲进皇宫跟找死有什么两样!再忍忍!用不了多久,本王保证会让你手刃那个畜牲!”萧子祁哪敢放手,死死拽住周显逸。 “可本太子一刻也不想等了!你听听,岚儿被他糟蹋成什么样!还有父皇,也是死在他周泽祺手里!”太多的恨积聚在胸口,如同火烧。 “就快了!裴彦卿已经从周皇那里拿到遗诏,眼下我们再无后顾之忧,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他周泽祺,他的死期就快到了!且等周泽祺被制服,你即刻便是周帝,介时你想怎么报仇,都随你!”萧子祁情急之下,大声开口。 “你说……遗诏?”周显逸陡然一震,皱眉问道。 “本王……有说遗诏,这两个字吗?”看着周显逸微微深沉的目光,萧子祁在心里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如果你不说,本太子亲自去问裴彦卿!”见周显逸欲走,萧子祁不得不从实招来。 “我可以说,但你要保密,在没制服周泽祺之前,这件事不能传出去,狗急跳墙,若让周泽祺事先有了防备,事情就难办了。”萧子祁虽然自责,但也相信周显逸是知轻重的人。 事实证明,周显逸的确很知轻重,但不知轻重的人也大有人在呵! 深黑的夜,无月无光,伸手漆黑,不见五指。 房门吱呦作响,一抹黑影从里面悄悄窜了出来,没朝正门方向,那抹黑影蹑手蹑脚的去了别苑的后园,粼粼碧水湖畔,黑影纵身一跃,却在下一秒撞上一堵墙似的魁梧身躯。 花如月被锦音叫醒的时候已过丑时,起身,睁眼,半开半阖的眸子在看到面前两人时,陡然瞠大。 “花如月,我知道你是个精明的,在这别苑里,我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帮我。”站在花如月面前的,正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雁舒北。 “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花如月接过锦音手里的外袍,走下床榻时眸子却是瞄向被雁舒北封了穴道的周思岚。 无语,雁舒北啪啪两下解了周思岚的穴道。 “你们是谁……我好怕……”周思岚胆怯看着眼前三人,身子没来由的哆嗦两下。 “别演了,我知道你没疯!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别苑?”雁舒北半点没有试探的意思,直接拆穿周思岚的诡计。 “没疯?不会吧?被那老东西糟蹋成那样都没疯,心理素质够强的!”花如月刻意凑到周思岚面前,眨眨眼睛,“也难怪,人是你亲自找的,许就那样的才能入公主殿下的眼……” 花如月正说的起兴,周思岚突然伸手想要掐上花如月的脖子,却被花如月攥住了手腕,“果然没疯。” “周思岚,本将军真没想到,周泽祺害你成这样,你不思报仇也就算了,还想着去告密!”疯癫什么的只能骗小孩儿,从周思岚回到别苑那刻开始,雁舒北就时时刻刻注意周思岚的举动,真疯的人是不会装可怜的。 “告密?”花如月甩开周思岚的手腕,狐疑看向雁舒北。 “先皇驾崩前留有封太子殿下为帝的密诏,这件事若被周泽祺知道,他定要集结旧部发动政变!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周思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雁舒北怒瞪周思岚,义愤填膺低吼。 身侧,花如月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两下。 “将军怎知周帝留有密诏?”这不是秘密来的咩? “萧子祁亲口跟太子殿下说的,当时本将军跟这个狼心狗肺的就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雁舒北音落时,花如月后脑大滴冷汗摇摇欲坠。 萧子祁,你啊,真行啊! 第196章 对我越好,我越恨他 见雁舒北一时疏忽,周思岚突的起身想要从窗户遁离,却被雁舒北一把揪住衣领。 “你放开!”周思岚反身出掌时,锦音闪身啪啪两下,再次封住了周思岚的穴道,她可没忘当日正厅,自家主子是怎么遭的这丫暗算。 “你们放开我!有种就放开我!”周思岚心知骗不过,抬起苍白小脸,像狗似的汪汪乱叫。 “我们可没你有种,好个以德报怨,周泽祺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至于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帮他?”花如月觉得无知可以原谅,但无耻就罪大恶极。 “本公主没想帮谁,想的是……” “想的是怎么祸害谁,对吧?周思岚,我一直不明白,周显逸对你何等好,好到让人嫉妒,可是为什么,你却一次又一次的要跟他作对,恨不得他死?恕我愚钝,实在想不明白。”便是连之前那么娇纵任性的狄雪桐,也会因为误伤外祖母而愧疚到悔不当初,怎的周思岚就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意思呢? “我就是讨厌他!恨他!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恨!看着他受苦看着他疼我就开心!就……” “周思岚,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站在周思岚身侧,雁舒北脸色突变。 “你也知道对不对?哈!这不是秘密吗?这不是大周帝朝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你怎么会知道!”周思岚尖锐叫嚣的时候,雁舒北猛扬起手刀,生生砍在周思岚的脖颈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周思岚,又看了眼茫然震在那里的雁舒北,花如月耸了耸肩。 “雁将军以为现在,我们当如何?”花如月不是没有好奇心,但要涉及到秘密,又是不可告人的,她私以为还是别知道了吧。 “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么周泽祺的命,本将军来拿!”雁舒北直抒来意。 花如月转身,清眸落在雁舒北身上时闪过一抹异样的神彩。 “恕如月直言,你打不过周泽祺,而且萧晟宇并不知道大周局势,他不会放任你对周泽祺不利而袖手旁观的。” “本将军当然不会以这副模样潜入皇宫,我想易容成她的样子,出奇制胜。”雁舒北说话时,指了指昏厥在地的周思岚。 “且莫说以将军的英姿飒爽想易容成周思岚这样娇滴滴的样子有些困难,就算能,就算让你杀了周泽祺,雁将军如何保证能安全离开皇宫?”花如月不以为然。你当宫里那些侍卫都是吃白饭的! “本将军进去,就没想过出来!”雁舒北决心已下。 “太子殿下知道这事儿吗?”花如月恍然,这是想舍生取义了呵。 “没必要让太子殿下知道,花如月,你就说能不能帮我?”面对爽直的人,说话太墨迹会糟人嫌弃的。 “帮!锦音,准备一下,给她易容!”花如月果断开口。身侧,锦音自是领命,纵身回瑞王府去取易容用的锦盒。 房间里刹那无声,雁舒北酝酿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其实她来找花如月,只是希望花如月能替自己看着周思岚,在她功成之前,不能让周思岚捣乱,更不能让她离开别苑,否则一时出现两个大周第一美人,算怎么回事。至于易容,她没想麻烦谁。 “花如月,没想到你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雁舒北指的是锦音。 “这是大姐的人。”花如月示意雁舒北坐下等,自己亦跟着坐到对面,且伸手替雁舒北斟了杯茶。 “花晴萱死的可惜了,这世上,本将军再无敌手。”雁舒北说话时,花如月端着茶杯的手下意识歪了一歪。 这种不怕风闪舌头的大话,雁舒北说的委实太自信了,便是当年的自己,也不敢说世间无敌。 “雁将军既是抱了必死的决心,那么在离开之前,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话想通过如月的嘴传给周显逸?”花如月很好的打击了雁舒北爆棚的自信心,再无敌手你还用得着死么! “不需要。”雁舒北的决绝让花如月灵魂为之一颤,无私什么的最讨厌了,你怎么就确定周显逸愿意接受用你的死换回来的胜利?你怎么知道在周显逸心里,你的命不重于泰山,不比他周泽祺重要千万倍? “那么她呢?要怎么处置?”花如月收敛心绪不愿深想,她怕自己会联想到萧子祁身上,无谓神伤。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周思岚,雁舒北犹豫片刻,抬起头,“花如月,我能相信你吗?” “不然雁将军为什么会来?”花如月微微一笑。 “周思岚不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而是当年朝中大将盛晏的遗孤。” 果然是知道就该遭雷劈的秘密呵,花如月神色平静,内心却在翻滚,现在不听还来不来得及? “当年盛晏与先皇跟皇后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来皇后选择先皇,盛晏看似诚心祝福,心里却耿耿于怀,更利用先皇的信任私自揽权,那时太子殿下已有八岁,兵起之前,太子殿下误在将军府听到了盛晏起兵的计划跟时间……”在说这段过往的时候,雁舒北一直皱眉。 花如月不语,由着雁舒北继续道,“太子殿下把听到的事告诉了皇后,皇后挣扎之后告诉了先皇,证据确凿,盛晏没起兵已然大败,免不了抄家灭族的命运。” “盛晏是有意让周显逸听到他的计划,对吧?”花如月对盛晏有所耳闻,那是比自己外祖父还要厉害的一代名将,他会那么不小心? 听着花如月的质疑,雁舒北苦涩抿唇,“这件事皇后娘娘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的,盛晏将军策划的一切,其实只想知道一个答案,生死面前,皇后娘娘到底会选择谁,他只是不甘心的想让皇后娘娘再选一次……” 花如月心里一痛,只为这一个答案便要牺牲全族人的性命,这种近乎于变态的执念会不会太过了。 “于是为了留下盛晏的血脉,皇后娘娘私自派人将盛晏的妻子偷梁换柱养在别苑,恰巧那个时候皇后娘娘亦有身孕……皇后娘娘生下死胎,盛晏的妻子在产下女婴后香消玉殒。” 接下来的事可以不用说了。 第197章 花府,不需要延续血脉 “太子殿下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了盛将军满门,所以对周思岚百般呵护,千般纵容。所谓的让她嫁到南夷,不过是想让她先去南夷小住一段时间避难。实际上,太子殿下是想让她远离是非,防她因大周内斗而受到伤害,南夷主受过太子殿下恩惠,不管内斗结果如何,周思岚总归是安全的。” “关于自己的身份,周思岚显然是知道了。”如此方能诠释周思岚自损一千也要伤周显逸八百的执着劲儿从哪儿来的。 “这是本将军唯一担心的事情,且等解决了周泽祺,本将军希望你能告诉太子殿下,其实他不欠周思岚什么,当年的事,他没有第二种选择。”雁舒北郑重开口。 而此时,锦音已至。花如月没有应雁舒北,而是吩咐锦音给她易容。 坐在一边,花如月静静看着决然闭上眼睛的雁舒北,又瞧了瞧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周思岚。 世人皆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实想想也不无道理,因为在好人的骨子里大都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慈悲之心,祸害呢,谁爱下谁下,反正我不下! 看着眼前的倾城美人慢慢转过身,花如月不禁感叹易容之精髓,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诸如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些都是骗人的,在这么个只看脸的时代,内心强大完全敌不过貌美如花。 “雁将军,你过来。”花如月优雅起身,朝着雁舒北摆摆手。 雁舒北不知其意,茫然走过去。 “锦音。”且说雁舒北走过来的同时,花如月瞄了眼锦音。 下一秒,雁舒北倒地,人事不省。 “你我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看着倒在自己脚下,闭眼闭的极不甘心的雁舒北,花如月长吁口气。不管别人如何,但凡在她掌控下,好人就要一生平安。 “主人?”锦音虽能领会花如月的意思,但却不知其理。 “把周思岚扔去皇宫,她不是想通风报信么,让她去。”花如月冷声吩咐,随后走到雁舒北身边,将她扶起来,送回到本该属于周思岚的房间…… 花景奕在狱中自残谢罪的消息传到宫里三天之后,萧晟宇下旨赦免其罪,将其贬为庶民,留其府邸。原本朝中有些官员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但在看到花景奕的惨状时均上表吾皇仁慈! 房间里,看着躺在榻上跟废人一样的花景奕,花柔依心冷到了极点,分明是步步为营的计谋,怎么最终的结果没有一件如她所愿! “父亲醒了?”见榻上的花景奕有了动静,花柔依蹙眉开口。 “柔依……梁王千岁有没有回信?他有没有回信?”听出是花柔依的声音,花景奕哪顾得了身上的疼,疾声问道。 “父亲放心,梁皇叔说了,十日后必能赶回皇城。这次若非梁皇叔给皇上写了封密件,皇上不可能放父亲回府休养,更不可能留着花府的宅子,想来梁皇叔还记着父亲当年的恩情。”花柔依应道。 “回来就好……梁王回来就好!老夫被柳翠娥跟花如月害成这样,如果不在有生之年看到她们比我更惨,我死不瞑目!”花景奕恨极也只是动动眉梢,全身瘫痪,双目失明如他,表情又能丰富到哪里去。 只是,没有双目,如何能瞑! “柔依怎不知道梁皇叔欠父亲人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情?”花柔依在榻前一直等着花景奕醒过来,绝非孝道,是她太好奇了。 “这你无须知道,十天……还有十天……”花景奕碎碎念叨着日子,不再理会花柔依的质疑。 花景奕既是不说,花柔依便知再问也是徒劳,于是起身掸掸衣角,转身离开房间。 不想这一推门,正巧撞上端着托盘欲敲门进来的殷香梅。 看着殷香梅日复一日隆起的肚子,花柔依美眸如霜。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刚刚殷香梅听的过于专注才会没来得及躲闪,此刻见花柔依一双阴眸紧盯着自己,殷香梅多少有些悔意。 “既是给父亲的,送进去吧。”见花柔依并没为难自己,殷香梅当下侧身进了房间。 因为怕花柔依找麻烦,殷香梅刻意在花景奕房间里逗留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可即便是这样,她亦未能躲祸。 此刻被下人扶进正厅的殷香梅在看到主位上坐着的花柔依时,心咯噔一下。 “奴婢叩见……” “既然自称奴婢,便该知道身为奴婢,你根本就不配生下花府的嫡子长孙,殷香梅,别怪本宫心狠,只怪你自己出身不好又妄想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来人,把这贱妇给本宫架到院子里,打到她落子为止。”花柔依寒声如刃,直听的殷香梅胆颤心惊。 “不要……娘娘饶命,娘娘即便不看在奴婢伺候老爷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也该看在这肚子里的孩子流着跟您一样的血啊!”殷香梅没想到花柔依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赶尽杀绝,当下跪地求饶。 “娘娘,您三思!四夫人肚子里可是老爷唯一的血脉,若是让老爷知道……”身侧,乔管家脸色煞白,顿时腿软的跪下来,苦苦哀求。 “没听到本宫的话么!动手!”花柔依自宫里带出来的几名侍卫听到指令后,大步上前,架着殷香梅便朝外走。 “来人……来人快把老爷抬出来!”乔管家情急之下,大声吩咐。 “乔管家,你也敢跟本宫作对?放心,这会儿有皇宫侍卫守着,谁也别想打扰父亲休息。”花柔依既是下了狠心,自然不会让她除根这件事平生变故。 “娘娘,您不能这么做!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拦着他们!老爷的血脉若有闪失,你们也别想好过!”眼见殷香梅被推搡着押到厅前,乔管家哪里顾得了许多,登时招呼所有院中下人将皇宫侍卫拦在一处。 “动手!”花柔依厉声下令,皇宫侍卫自是不敢怠慢,三拳两脚便将下人们踢倒在地。 “不要……你们别过来!贵妃娘娘!这是老爷的血脉,若这孩子有事,老爷不会放过你—”乔管家抵死护在殷香梅身前,紧绷的脸上透着决然的反抗。 花柔依唇角勾起幽蛰的弧度,冷笑着朝皇宫侍卫抬了抬下颚。 第198章 是圣人,还是白痴 “呃……不行……你们不许碰她……”胸口被冲上来的皇宫侍卫踹的闷痛难忍,乔管家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身后,殷香梅深知再僵持下去乔管家命就没了。 “别拦着了!你快走开!”眼见乔管家身上又挨了两下,殷香梅眼泪如柱。想要推开身前的男人,可那略有佝偻的身躯此刻却似泰山般挡在她面前,誓死也不退却。 嘴角有血渗出,乔管家承受不住的背过身将殷香梅护在身上,由着那些皇宫侍卫的脚狠踢向自己。 “别管我了……你再这样会死的……”就在殷香梅恸哭着想要推开乔管家的时候,府门突然被人打开,与殷香梅同样挺着肚子的秋荷疾步跨了进来。 “住手!”一样的扎眼,花柔依却不得不为了秋荷肚子里的孩子暂时退了皇宫侍卫,她怕太过血腥的场面会惊的秋荷动了胎气,眼下,她所有的希望可都在秋荷身上。 “这是……”看着匍在地上泣哭不止的殷香梅和双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乔管家,秋荷不禁站定,惊慌不已。 “你怎么会来?”花柔依暗自压下火气,淡声抿唇。 “回贵妃娘娘,您走没多久瑞王侧妃便去了九华殿,奴婢说您回了花府,她便让奴婢抄话过来,说是……对了,她说她好像找到刺杀三位辅政大臣凶手的线索了,还说能替老爷……”秋荷话音未落便被花如月截断。 “她人在哪里?”花柔依心下微震,疾声质问。 “在九华殿等着呢,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娘娘商量。”秋荷据实道。 “摆驾,回宫!”在花柔依眼里,花如月所谓很重要的事,无非是想怎么弄死她! 此时的花柔依哪还顾得上殷香梅的肚子,匆匆起步离开花府,几名随行的皇宫侍卫自是随后紧跟,且待花柔依走出府门,秋荷似不经意的凑到殷香梅身边。 “是瑞王妃让我过来救急的,瑞王妃让我给你带句话,花景奕还没死。”秋荷不敢逗留,匆匆搁下两句话后,转身离去。 乔管家怔怔看着秋荷离开的方向,许久方才恍然他与殷香梅竟然可以逃过此劫。 “乔管家你没事吧?快找大夫!”殷香梅哭着起身,急声吩咐下人后拉起乔管家回了后宅。 后宅无人的甬道上,乔管家抹了唇角的血迹,目色凄然的看向身边女子,“是我无能,险些保不住你跟孩子……” “在强权恶势面前,我们的命皆如蝼蚁,可还好,我们有贵人。”殷香梅拍了拍乔管家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你是说二小姐?”乔管家皱眉,鞭长莫及,他又能真的指望花如月每次都这么及时? “二小姐说的没错,花景奕还没死,又或者我该让他许我一个保命符!”因为与花如月有过接触,殷香梅能很容易理解出花如月的言外之意。 而此时的皇宫,正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迎宾殿内,周泽祺脸上再看不到惯有的笑意,身形如钟,面如沉水的盯着眼前的周思岚,默然无声。 “你相信我,我没疯!父皇真的有下遗诏给周显逸,这是萧子祁亲口跟周显逸说的!”周思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迎宾殿后面的陋室里醒过来,可既然来了,她当然要把所有事都告诉周泽祺。 “本太子在想,皇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周泽祺当然相信周思岚没疯,彼时装疯,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罢了。 看着眼前的周思岚,周泽祺不禁在想,如果在此之前,他相信周思岚选择跟自己狼狈为奸……咳,是结盟,结盟的目的是为了儿女情长,为了成为大齐的瑞王妃,那么现在,他糊涂了。 在他设计,且承认设计的周思岚清白不保之后,周思岚还这样以德报怨,圣人也不过如此吧? 事实上,就算周思岚不说,周泽祺也意识到大周朝廷必是出了大事,否则他发回去的密件不可能这么多时日都没有回信,眼下如果周思岚说的都是真话,他这是功亏一篑了吗? “因为我想周显逸死!你说的对,如果不是周显逸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恨他!”看出周思岚眼中充血的恨意,周泽祺都不免腹诽这丫头抽的不轻,但凡你是个正常人,恨的不该是我吗? “没有理由啊?”周泽祺好奇抬了抬弧度近乎完美的下颚。 “理由就是……他答应过会给我最好的,保护我不受任何人欺负,可他没做到!是他害我成这样的!”周思岚的神逻辑让周泽祺彻底无语了。 然尔周思岚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早就知道自己是盛晏的遗孤,更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自知道那一刻开始,她觉得周显逸再怎么宠她都不过分,于是稍有不满,稍有不顺心,她便将一切的罪都归咎在周显逸身上,因为这是周显逸欠她的! 可同时,她又不舍得自己堂堂大周公主的身份,舍不得周显逸戴在她头顶上那么耀眼的光环,扭曲的思想造就了扭曲的灵魂,成就了周思岚这么一个变态。 “遗诏……父皇居然可以醒过来……裴彦卿,本太子真是万万没算到他会掺和在这件事里……”周泽祺握着扶椅的手慢慢收紧,眼底溢出星点寒意。 父皇中毒多载都可以醒过来,那么周显逸身上的毒岂不是迎刃而解? 或许他不能再等着周显逸自生自灭了!又或者,杀周显逸绝后患这件事,刻不容缓! “时间不多了,如果让周显逸翻身,那么你,一定会死的很惨!”周思岚生怕周泽祺不信,狠声提醒。 “是啊,时间真的不多了,既然皇妹你肯来告诉本太子这个秘密,那么,不知皇妹是否借意本太子再利用你一次?”周泽祺觉得她若不好好利用一下周思岚,都对不起她千里迢迢跑来跳坑。 “你……你想干什么?”周思岚恍然后退却为时已晚。 看着被自己打晕在地的周思岚,周泽祺冷目如冰,眼下单凭自己带过来的人显然不能与有萧子祁做靠山的周显逸对抗,幸而大周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到大齐,他或许可以找萧晟宇帮这个忙…… 第199章 猜的没错,就是我 午时过后的九华殿闷热难忍,单单是坐着不动就已经让人抹汗不止了,花如月正吩咐湘竹倒杯茶时,花柔依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你们都退下!”花柔依进来第一件事便是屏退包括秋荷在内的所有人。 见湘竹未理她的命令,花柔依欲再开口,却见湘竹转身,将斟好的茶端给花如月,“湘竹是二小姐的人,别人的话,湘竹只当放屁。” “你!”果然恶主养恶仆,花柔依还想再顶上几句这里是九华殿,你最好别放肆之类的豪言壮语,却是花如月先开了口。 “不是如月说,妹妹你瞧人太不准了,跟谁合作不好,偏偏跟个无权无势又无担当的周泽祺勾搭,害父亲成那样你满意了?”花如月这话差点儿没气死花柔依。 “花如月你还好意思说!父亲成这样是谁害的?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天是你把柳翠娥带进天牢的!还有那些在三个辅政大臣府邸里搜出来的东西,本宫怀疑这根本就是你刻意安排的!”花柔依每次看到花如月时都在后悔。 当初,在当初花如月还是个任谁都能把她吓哭小兔子时,自己咋就没把她用铁钎戳起来烤了吃! “嗯,这事儿除了我还真没人干得出来,不得不说,这世上只有我对父亲……和你,这么上心。”花如月搁下茶杯,扬眉启笑。 “你!” “说正经的,眼下父亲已被贬为庶民,你又被降为贵妃,如此惨淡的局面,妹妹就没想过力争一下?”花如月言归正传。 “只要你死,这局面就算是打开了!”既然没有外人,花柔依无惧说出心声。 “咳,以前怎么没发现妹妹这么直爽的,看看这样。”花如月能感觉到花柔依把她恨到骨子里的那股劝儿,可是花柔依,你又可知,我的恨意不比你少呢! “这是……大周的圣旨?”花柔依接过花如月手里的龙卷,细细端详,不免心惊。 “周泽祺大势已去,现如今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只待周显逸反攻,他的下场不用如月说你也猜得到。”花如月认真开口。 “你让本宫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花柔依私以为这事儿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周显逸与周泽祺不日将决一死战,既是在大齐的地界,周泽祺一定会拉皇上趟这趟浑水,你猜如果皇上知道大周政局已然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发生了巨变,他还会不会助周泽祺作无谓的挣扎?”花如月肃声提醒。 “你是想让本宫告密?”花柔依冷眸盯着花如月,一副本宫凭什么让你当枪使的表情,充满了嘲讽。 “不是告密,是自救。妹妹想想,如果你立了这等大功,皇上就算不封妹妹做回皇后,至少在皇上眼里,妹妹也还是有用的,都这个时候了,如果妹妹还不让皇上看到你的价值,那么皇上有什么理由在这宫里养闲人?别忘了,父亲已经不成气候,你万事都要靠自己。” 花如月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花柔依却是微微一笑。 “你我而今走到这种地步,说话还用得着拐弯抹角么!说吧,你什么目的?”花柔依没有果断拒绝,绕步走到主位,漠然质疑。 “皇上让花景奕暗查三位辅政大臣的罪证,只想他日灭口时有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可父亲因为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便暗中勾结周泽祺宰了那三个老东西,周泽祺不死,这事儿迟早是要暴出来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别等着被狼反咬一口的时候,你才想起来拍大腿。” 花如月当然不能告诉花柔依,我的目的就是想萧晟宇能作壁上观这件事,少掺和! 没等花柔依给出肯定的回答,花如月已然带着湘竹离开九华殿。 看着花如月慢步离开的背影,坐在主位上的花柔依陷入了极度纠结的沉思,告密?自救?有冲突吗?如果没有,她还在犹豫什么…… 且说离开九华殿的花如月心情大好,身后湘竹却是忐忑不安。 “小姐,你说花柔依会去告诉皇上吗?”湘竹觉得若换作是她,且管你说的天花乱坠,我只记得你我不死不休。换句话,知道跟你有仇我还信你?当我白痴啊! “一定会,比起本小姐,周泽祺才是她现在最大的敌人。”倘如让萧晟宇知道花景奕与周泽祺勾结害死三位辅政大臣,留他一条命?留他全尸都没可能! “这么说的话,小姐这次是选择跟花柔依合作了?”湘竹脑洞大开的说了‘合作’两个字,这让花如月颇有些诧异。 “合作的基础是互利,你觉得这件事能给花柔依带来什么利?”花如月不以为然。 “自救啊!她在皇上面前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皇上不会薄待了她吧?”湘竹理所当然。 “自救?呵,自毁才是真的……”花如月嫣然一笑,美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没有一刻忘记花柔依是谁,对花柔依,她从来只在报复的程度上有过犹豫,像是合作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固然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花柔依怎么算都是有利的,然则连萧晟宇都未察觉的东西却从花柔依嘴里说出来,那么花柔依,你本事不小么! 而这种不在萧晟宇掌控下的本事,恰恰是萧晟宇最厌恶和忌惮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的自己,就是在这条无限展露自己本领的道路上,死的一塌糊涂。 正应了花如月的猜测,花柔依就是那么争气的在沉思一个时辰后,果断去了御书房。 当从花柔依口中听到大周内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萧晟宇黑目如潭,默然看了花柔依许多方才缓缓启唇。 “爱妃如何得知周帝死前留有遗诏?”萧晟宇的声音静如平湖,让人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家父早些年便在临齐各国的皇都暗中安插过细作,这消息正是大周皇都的细作密报给家父的,臣妾回府时家父告诉臣妾定要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莫不能让皇上被那周泽祺蒙蔽了去!” 这是花柔依绞尽脑汁想的借口,可她不知,正是这个借口,让萧晟宇心里不舒服了。 各国之间派遣细作乃常事,花景奕有这样的作法也算无可厚非,可问题出在连萧晟宇派去的细作都没有任何消息,你花景奕的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嗯? 第200章 说好的秘密呢! “此事朕自会查探清楚,若属实,爱妃可是立了头功,朕自当封赏。”没有太多的质疑,萧晟宇淡淡许了承诺便让花柔依退了出去。 殿门紧闭,周公公忧心上前。 “皇上,咱们刚刚才答应周泽祺助他除掉周显逸,若花贵妃这消息是真的……” “周泽祺下手的日子定于三天之后,这三天,务必查出大周动向!”萧晟宇到底是有理智的,他绝不会因为周显逸跟萧子祁走的近,就盲目帮着周泽祺图一时之快。 换言之,若周显逸是周显逸,那么萧晟宇愿意给萧子祁填填堵,若周显逸是大周皇帝,那么对不起了,得罪一个人和得罪一朝人的轻重,他还能分清。 “老奴这就去安排。”周公公领命道。 “慢着,你觉得花景奕这个人,朕还需要怎么防?”拂着案上的奏折,萧晟宇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 “恕老奴愚钝,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想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才会让花贵妃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皇上以表忠诚。”周公公实在想不出,一个除了还能喘气什么都做不来的花景奕,需要防吗? “你去做事吧。”萧晟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在他心里,单凭花景奕能网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就不是个废人! 且说花如月回到别苑之后,萧子祁已在她房间里等了很久。 见花如月走进来,萧子祁当下起身迎过去,“你去哪儿了?本王有事找你!” “你还敢来找我……”花如月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眸里闪烁出来的光芒落在萧子祁眼里,真是一点儿好意都没有。 说好的秘密呢! “你说什么?”没听清花如月细弱蚊呐的诽怨,萧子祁狐疑开口,却在下一秒又似顾不了许多的转移话题,“是你让裴彦卿去给周思岚医治的?现在周思岚昏迷不醒,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兄都快急疯了!” 如果不是你嘴欠,完全不会有这么多事! 花如月心里抱怨,但也只是如此,谁让站在她面前的是萧子祁呢,谁让她最护短呢! “这件事王爷不用管了。”花如月优雅走到桌边,缓身落座。 “什么叫不用管?这件事一直是我们一起在办的,本王怎么可能中途退出来?”萧子祁微怔,尔后拒绝。 “总之……”花如月很想告诉萧子祁,如果不是我们一起办,这件事很有可以已经以最完美的结局,结束了。 就在这时,孟朗突现,“出大事儿了!” 花如月本能抚额,原来不管这几个字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很让人头疼。 “什么事?”萧子祁转身质疑。 “裴彦卿跟周显逸打起来了!”孟朗据实道。 花如月闻声,娇躯一震,“因为周思岚昏迷不醒?” “不是,因为周显逸怀疑屋里躺着的那个,不是周思岚。” 当孟朗将事情始末重复一遍之后,花如月恨不能即刻扒开孟朗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草料! 就在刚刚,宫里派人送来周泽祺给周显逸下的战书,鉴于有孟朗守门,此战书自是先落在他的手里,花如月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但凡是个有眼力的,都该把战书拿来给她,或者萧子祁,而不是直接交到周显逸手里! 而孟朗的一句反问,彻底让花如月破功了,比起孟朗的失误,萧子祁的事儿简直可以忽略! “那战书上面写明了要给周显逸,我有什么理由给你啊!”在花如月与萧子祁疾步迈出房间后,孟朗独自在房间里委屈,他是哪里做的不对? 这样的智商,已经不能用捉急来形容了…… 花如月私以为接下来的事简直不用想,周泽祺的战书必定会以周思岚的性命为要挟,换作她是周显逸,也会冲到周思岚的房间里一看究竟! 打斗仍在继续,厢房外,两抹身影纠缠在一起,各不相让。 “花如月你来的正好,他有事儿找你!”裴彦卿见花如月进来,登时虚晃一招退到花如月身后,刻意压低声音,“是你告诉他屋里那个周思岚是假的?” “我有那么闲!”见周显逸欲冲进房间,花如月懒理裴彦卿,陡然上前将其拦下。 “花如月!” “太子殿下先容如月说两句,可好?”花如月身侧锦音突现,呈随时待命状态。 “如果岚儿有事,你别怪本太子翻脸无情!”看出周显逸眼中溢出的寒冽,花如月暗道,这孽债积的太深了。 “事实上……”花如月脑子转的飞快,突然发生的事让她措手不及,坦白与否是个问题,“事实上,周泽祺战书里提到的大周公主,并不是周思岚,而是……雁舒北!” 好吧,依周显逸现在的情绪和眼下的时局,花如月认为自己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众人错愕,裴彦卿尤其错愕,妞你撒谎不用事先准备一下的? “你说什么?”周显逸剑眉紧皱,眼中幽暗莫辨的光芒彰显出了他的怀疑。 “前日太子殿下与我家王爷在屋前的那番言词雁将军听的一清二楚,既然万事俱备,雁将军愿意以身助太子殿下刮起这场东风,为了不让周思岚坏事,她求如月帮她一帮。”花如月说话时,美眸很有深意的飘际到萧子祁身上。 但见萧子祁一副恍然后忏悔不已的表情,花如月暗自吁气,也罢,有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 “你是怎么帮她的?”周显逸将信将疑。 “严格说也不是如月帮她,而是裴大神医,毕竟让永乐公主昏迷不醒的药出自裴神医之手,如月可不敢随意居功。”花如月认真开口。 一侧,裴彦卿额头黑线若隐若现。 “可这战书上写的却是岚儿?”周显逸不以为然。 “自然是雁将军易容成永乐公主的模样,不然怎么可能混进皇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用得着问我?花如月如是想。 “太子殿下放心,瑞王妃身边的锦音,易容术堪称一流!”裴彦卿言外之意便是,这事儿人人有份,谁也别想往外摘! 第201章 咬我一口,还他十口 “本太子要见岚儿!”看出周显逸眼中略有安然的目光,花如月有些失望,即便不是周思岚,可那雁舒北也是舍命助你的好吧!你前后如此强烈的反差,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在确定榻上周思岚呼吸均匀,吐纳平稳之后,周显逸方才退出房间。 门外,周显逸目色凝重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众人,缓慢开口,“这一战不可避免,本太子决定应战!” “周兄放心,子祁必定全力相帮。”萧子祁音调铿锵,坚定表态。 “显逸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周显逸犹豫着看了花如月一眼,再度启唇,“如果本太子遭遇不测,我恳求瑞王能留思岚在瑞王府,给她一席之地。” 如果在此之前,花如月对自己送周思岚去皇宫的事颇有不安的话,那么现在,花如月觉得周思岚真是太该死了,不止周思岚,眼前这个周显逸也是个白眼儿狼啊! “周兄不要太没信心,这一战,本王不会让你输。”萧子祁傲然开口,霸气测露。 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是怎么想的,再不济,老子带人冲进皇宫宰他周泽祺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萧子祁跟周显逸惺惺惜惺惺的去了书房,花如月仍在磨牙。 “养虎为患了吧?后悔都来不及了吧?”身侧,裴彦卿幸灾乐祸的凑过来。 “本小姐既然敢养虎,就不怕有患,谁敢反咬一口,看我不十口咬回去!”花如月倏的扭头,眸子溢出冰冷寒光,五十步笑百步咩?刚刚是谁说锦音会易容术的! 既是接了战书,便是应战,皇宫里,周泽祺再次到萧晟宇的御书房确认三日后的决战部署,萧晟宇也十分诚恳的拨了一百大内高手随其调配。 那么剩下的,只有等待…… 黎明的曙光劈开层层薄雾射下来,一时间黑暗弥散,天边泛起鱼肚白。 卯时前后,周显逸与萧子祁分别乘轿去了战书中指定的地点,城郊十里亭。 与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玄尘率领的‘雁魂’,以及由裴彦卿带领的神女宫一众武林低手。 至于为什么没有带高手去这个问题,很容易解释,因为没有高手。 该走的都走了,被萧子祁跟周显逸勒令留在别苑照顾周思岚的花如月松了松筋骨,对于他们这样的安排,花如月私以为他们会不会太傻太天真?在你们想把周思岚留在瑞王府求一席之地之后,你们还指望我能怎么‘照顾’那傻妞? 花如月将将收拾了一下,尔后唤出锦音,为了争取时间和最先占据有利位置,花如月干脆让锦音带着她飞离别苑…… 且说老天爷总是这么爱凑热闹,卯时晴天白日的迹象全然无踪,空中铅云翻滚,乌云盖日。 所谓十里亭,不过是屹立于荒山中一建筑粗糙的凉亭,原是借上山砍柴的樵夫休息之用,眼下三伏热天,自是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乘凉。 凉亭里,周泽祺优雅坐在石凳上,华衣玉带,锦色俊容,比起周显逸的气宇轩昂,周泽祺的长相更近于类似文人的儒雅,实在不是个当太子的长相。 “岚儿呢?”为了不打草惊蛇,周显逸跟萧子祁都觉得不能暴露易容之后的雁舒北的真实身份。 “如果本太子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没邀请瑞王爷过来观礼呢。”对于萧子祁的不请自来,周泽祺很不满意。 “本王来与不来,需要你邀请?把周思岚交出来!”萧子祁冷喝一声,锐利如鹰的眸子环视四周,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感觉到周围有高手出现,就算有,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 “怒发冲冠为红颜,且不管本太子愿不愿意,至少在看到瑞王爷的时候,皇妹死而无憾了。”周泽祺击掌之时,周思岚被人五花大绑的推搡出来。 “岚儿!”周显逸想也没想的冲过去救人,萧子祁本能想拦,却还是迟了一步。 依着萧子祁的预料,这个节骨眼儿上,必定会突然涌出大批侍卫出手阻拦,尔后揪打一团,拼个你死我活。 而事实上,周显逸简直毫无阻碍的便将周思岚拉到自己身边,且退到有利位置。 于是萧子祁凌乱了,要不要太容易! “周显逸,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本太子争?你可知道本太子身系的是整个楚氏一族的荣耀,不管我喜不喜欢当太子坐皇位,这一局,我都不能输。”周泽祺清眸渐渐冰冷,如深潭,荡起幽幽寒色。 “身为皇族子嗣,你不思国忧,只在乎母氏一族的荣耀!身为岚儿的皇兄,你不疼她护她,反尔还用那么残的手段欺辱她!若我再留情,如何对得起岚儿!是你绝情狠毒如厮,才断了自己的生路!” 即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周显逸还是依计划唤出隐藏在暗处的侍卫,萧子祁稍稍犹豫后亦挥手叫出‘雁魂’。 面对眼前数十位高手,周泽祺却只是微微一笑。 “本太子是断了生路,可断的,却是你们的生路!”剑拔弩张之际,周泽祺突然闪身后退,疾步撤离十里亭。 再然后,电光石火的顺间,在萧子祁跟周显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烟翻滚如墨,呛的人狂咳不止,众人心知不妙,提气想要退出凉亭,然尔却发现内力全无! “怎么会这样?”位于荒山顶端,居高临下看着的花如月柳眉紧蹙,眼眸如冰。 在接到战书的下一刻,花如月半点不敢怠慢的命人暗中守在十里亭,她分明已经让手下人将周泽祺事先埋在十里亭的炸药挖出来,怎么会有浓烟! “主人小心!”见黑烟飘际过来,锦音双掌推出内力,击散祸源。 浓烟散尽,周泽祺去而复返,冷目如冰,“看看!这世间还有什么信义可言!没想到你们已经跟萧晟宇同气连枝了!” 周泽祺迈着狠戾的步子走进来,慢慢的,抽出腰间软剑! 能将周显逸逼至绝境,周泽祺的脑袋也不是白给的,他虽表面上与萧晟宇达成一致,却在未下战书之前,便在这荒山枝叶茂盛的白桦树上暗藏了无数抑制内力的毒粉。 就在刚刚退离凉亭的时候,周泽祺同时引爆埋在地上的炸弹和树上的毒粉,毒粉起了作用,可炸药却文丝未动! 第202章 杀人的时候,别废话 “杀!”突然涌出的黑衣杀手皆是周泽祺的死士,他们手起刀落,杀的却是与他们一同埋伏的萧晟宇的一百大内侍卫。毒粉不分人的,解药却只有周泽祺的人才有。 一时间,荒山被血染尽,萧晟宇那一百大内侍卫好似俎下鱼肉,被人一个个砍了脑袋! 看着对面喷血成云的场面,萧子祁与周显逸面面相觑,是不是一会儿就该轮到他们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显逸,说真的,不你适合玩心机!”周泽祺脸上的笑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提着软剑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周显逸的脖颈。 “杀我可以,但求你放岚儿一命!”死到临头,周显逸只想保住雁舒北活着。 “哈!周显逸,不得不说,你的宠爱会不会太盲目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好妹妹,你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要不是她,本太子根本不知道那个老东西会醒过来,还留了遗诏给你!”周泽祺肆无忌惮的叙述周思岚悖逆亲情的点点滴滴,好不过瘾! “受死吧!”就在周泽祺决然举刀的时候,一抹银针咻的射过来,紧接着,裴彦卿率领神女宫的低手们狂啸涌出。 历史用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杀人的时候最好别废话! 后来裴彦卿在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发过誓,他绝逼不是挑着时机出去显摆的,他是真的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才解了身上毒粉的毒素。 与周泽祺拼杀的时候,裴彦卿迅速甩过解药,萧子祁接过来登时倒出瓶中药丸分发下去,众人服下解药后即刻运功调息。 眼见局势转危为安,荒山顶端的花如月这才稳了心神。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开口的周思岚默默坐在周显逸身后,美眸迸射绝顶的幽寒,她明知是死都没反抗,就是想亲眼看着周显逸死在她面前,可现在,她要失望了么! “舒北,你呆在这里别动!”周显逸恢复内力后转身安抚周思岚,尔后纵身加入到了诛杀周泽祺的行列。 地上,周思岚心下微怔,舒北? 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敌不过意外二字,而周泽祺最愤恨不平的是,这意外竟屡屡出现在裴彦卿身上! 今日的局,如果没有裴彦卿,他会输? 可即便是输,他也不会甘心一个人走! 虚晃一招之后,周泽祺突然自袖内取出最具毁灭性的暗器,暴雨梨花! 暗器直对周显逸,这是他能为楚氏一族做的最后一件事! 此暗器的霸道就在于它锁定一人,除非有人替死,也要看来不来及得! 当淬有剧毒的银针铺天盖地朝周显逸扑过来的时候,萧子祁纵身上前,却在下一秒被裴彦卿拦腰抱住,生死之际,别怪他自私,毕竟跟周显逸相比,他更希望萧子祁能活下来! 暗器启动的时候,周泽祺薄唇勾起绝冷的笑意,就算没到最后,他也能预见周显逸变成刺猬的模样。 可是呵,顺间,又是顺间! 几十根银针突然罩面,直刺进周泽祺的身上,啪啪啪啪…… 而对面,那暴雨梨花竟然全数开在了周思岚的身上! 太快了,所有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周显逸大吼一声,“舒北—” 居高临下的角落,花如月蹙了蹙眉,“我眼花了?周思岚这是良心发现?” “主人莫要误会,周思岚不过是在不正确的时间动了杀机,就在周泽祺动用暴雨梨花的同一时间,周思岚亦扑过去,抛出袖内全部暗器,她的目标是周显逸,可惜的是,周显逸本能侧身的时候,周思岚简直毫无悬念的中招了!” “可他们的姿势好像不对……”即便是现在,周思岚仍保持着全身挡在周显逸面前的姿势,那不是挡刀是什么? “见她冲过去的时候,属下弹了粒石子过去,不过她能朝周显逸的方向扑的那么及时,全赖天意。”锦音不敢居功。 花如月无语,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两下。 中了银针的周泽祺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双眼再也弯不成月牙儿的形状,如果他能说话,如果他还能张开嘴的话,必定要把周思岚生生拽到自己面前好好问问,你是老天爷专门派下来折磨本太子的逗逼吗? 你不是恨周显逸吗?那你杀我是怎么回事?无间道啊,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 不是所有的失败都是成功之母,也有可能是埋魂之冢,周泽祺机关算尽,他把所有的可能都算计到里面,却唯独没有算到天意…… “舒北!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看着慢慢从他面前滑下去的娇媚身影,周显逸红了眼眶,恸声低吼。 “舒北……我是……我是……你……”血水狂涌出喉咙,堵塞了周思岚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说我不是雁舒北,我是周思岚,是你害死我的,你该忏悔一辈子! “舒北你放心,他朝本太子称帝,必会追封你为镇国候!我知道这是你一生的追求!你想以女儿之身为雁氏一族争得荣耀,本太子便许你一世荣耀!不止一世,永生永世!”周显逸紧握着周思岚的肩膀,声声唤着雁舒北的名字,发下重誓。 充血的眸子终究没能瞑目,嘴里的鲜血仍在外涌,一代美人,却已香消玉殒了…… 与其说周思岚是死在暴雨梨花下,倒不如说她是活活憋屈死的。 血染的十里亭飘际出腥咸的味道,花如月捂了捂鼻息,刀光剑影的对决终于有了胜负,看着凉亭里默然站在那里的男子,花如月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萧子祁,谢谢在这条路上,你一直都没有离开…… 细雨如雾,漫天而落,掩盖了这空气中弥漫的腥锈味儿,洗礼了这场惊世的屠戮,对与错没人细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有现身,花如月在锦音的拖扶下率先回了别苑。 也幸而是花如月先回了别苑,才能及时阻止刚刚醒过来的雁舒北出去毁局。 “小姐,救命!”花如月进门时,湘竹正被雁舒北封了穴道,不及花如月出手,锦音先一步纵身解了湘竹的穴道,尔后在花如月的吩咐下,二人退出房间。 第203章 敢不敢,大战三百回合 “花如月!枉本将军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把我打晕!”雁舒北勃然大怒,作势要掐死花如月。 又是老套的一招,雁舒北简直毫无悬念的被花如月封了穴道。 “你敢不敢不用这招儿跟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彼时被花晴萱点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候,雁舒北就是这么吼的。 “不敢。”同样的回答,连语气都是一样,雁舒北不禁微怔,有那么一刻,眼前的女子竟然与她记忆中的花晴萱重合,无关乎样貌,是那种超乎寻常的霸气和威严。 “你……你给我解开……”雁舒北底气有些不足。 “周泽祺已经死了,雁将军不必再为这件事费心,反倒是周思岚的事,如月想听听雁将军的意思。”花如月伸手解了雁舒北的穴道,认真开口。 “你说谁死了?怎么死的?”雁舒北不可置信问道。 “被周思岚误伤……”花如月用最简单明了的词语表述了十里亭刚刚发生的事,尔后抛出一个令人深省的问题,“雁将军打算怎么跟周显逸解释?” 沉默,雁舒北静静坐在花如月对面,许久都未开口。 莫说雁舒北,连花如月都觉得这件事十分棘手,不管周思岚多么狼心狗肺,周显逸的态度就是你坑我一百次你也是我妹! 可见对当年的事,周显逸有多么耿耿于怀! “太子殿下说……要追封我为镇国候?他还说什么了?”雁舒北面色微白,艰难开口。 “他还说这是你一生的追求。”周显逸吼的那么大声,花如月自然听的清楚。 “呵……既然死了,那就死了吧!”雁舒北狠舒口气,释然笑了一笑。 “不是吧?”花如月惊讶于雁舒北作出的决定。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周思岚,这世上再没有雁舒北了。”雁舒北很认真的解释道。 “其实……恕如月直言,周显逸对你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即便是你替他挡了刀,替他去死,他虽然悲愤,但也仅限于君臣,你能明白如月的意思吗?”见雁舒北执迷不悟,花如月干脆说的再直白一点儿,“他不爱你,连喜欢都算不上,所以你根本不必为他牺牲这么多!” “我知道啊!可我喜欢他,怎么办?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又怎么办?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决定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雁舒北眼中的决然,花如月突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 比萧子祁还要傻的人她终于找到了,即便是萧子祁,也曾跟她表白过,可雁舒北呢? “怎么说?看看我长的,粗手粗脚,眼小嘴大,好听儿点儿人家叫我一声女汉子,不好听的,夜叉转世也没这么丑的好吧!呵!”雁舒北苦笑,她有这个自知之明,心灵美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你怕被拒绝?” “我怕连跟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花如月,成全我吧,其实只要能时时刻刻能看着他,我真不在乎是个什么身份!”雁舒北脸上透着释然,诚心乞求。 “你确定……这是最好的结果?”花如月其实还想劝雁舒北再往前走一步。 似乎看出花如月的心思,雁舒北苦涩抿唇,“朝前迈一步不难,可我不想退回来的时候,遇着的是万丈深渊。” “我成全你。”花如月点头。 十里亭的事才结束,萧子祁等人折返别苑还没进门,宫里的圣旨便传到了别苑,大概意思是大周太子初到大齐,吾皇招呼不周,特在明晚设宴款待。 别苑外,周显逸接过圣旨,就在周公公庆幸此番宣旨如此顺利之时,握在周显逸手里的圣旨突然被扯成两截。 “本太子有几句话,烦劳公公带给萧晟宇。身为太子,未来的周帝,我周显逸不会因为个人喜恶做出于不利于两国的举动,但就我而言,萧晟宇不是个君子!” 看着周显逸与萧子祁双双进了别苑,周公公欲哭无泪,这话你敢说,我怎么敢传! 正厅里,雁舒北徘徊不止的在花如月眼前晃来晃去,无论表情,动作,甚至是一扬眉的风情都像极了周思岚。 “皇兄!”看到周显逸的时候,雁舒北喜出望外的奔了过去,抬步,落脚,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模仿之能,唯独声音,不似之前粗犷,但也绝非周思岚那般柔腻。 花如月坦白,这种蹩脚的改变声调的药是她临时配的,幸而她的目的不求与周思岚一样,但求跟雁舒北不同。 “岚儿你醒了?你嗓子怎么了?”周显逸惊讶看向雁舒北,狐疑开口。 “咳,如月觉得这不该是太子殿下最关心的。”花如月起身跟了出来。 被花如月提醒,周显逸陡然一震,“岚儿你清醒了?你还好吧?放心,有皇兄在,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除了嗓音有异,永乐公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如月只能叹一句,神医威武!”花如月私以为所有的异常但凡与裴彦卿挂钩,就正常了。 “岚儿听如月妹妹说了,若皇兄不能活着回来,岚儿罪孽深重。”看着雁舒北努力找寻自己新的角色,花如月眸色黯然。 有人曾经这样说过,真正的爱情是无私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花如月觉得这句话应该改一改,真正的爱情,是无已的…… 周泽祺一死,大周帝位再无悬念,鉴于周显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萧晟宇的宴请,花如月与萧子祁都觉得周显逸不宜在大齐呆太久,至少要在萧晟宇动杀机之前,离开大齐。 离别就在第二日酉时,选择夜行的原因是掩人耳目,离开之前,周显逸希望能跟花如月单独聊几句,而其实,花如月想单独聊的却是雁舒北。 别苑前厅一片梨花树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纯净圣洁,几许花瓣随风纷飞,落在花如月肩头,人比花艳美。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花如月看出周显逸的欲言又止,索性大方开口。 “那日临战之前本太子有说将岚儿托付到瑞王府的话,希望侧妃你不要见怪。”周显逸诚恳认错。 “太子殿下想多了,如月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其实花如月想说,如果周思岚没死,我会更小气。 第204章 仁兄,你表达方式有问题啊 “这次本太子能力挽狂澜,侧妃功不可没,有些话说出来或许多余,但本太子还是想说,岚儿喜欢萧子祁的事我知道,可不管她如何求我带她来大齐,我都拒绝,不为别的,因为我知道萧子祁心里只有花晴萱,岚儿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萧子祁的认可,与其守着一份永远也得不到的感情,不如退一步,还能看到海阔天空。”周显逸正色道。 “这就是太子殿下想跟如月说的?”亲,你这明里暗里的,是在叫我红杏跳出墙,莫再守空闺吗?你确定是萧子祁的兄弟吗? “侧妃别误会,本太子只是在跟侧妃保证,岚儿不会再入大齐,也不会再见萧子祁。”周显逸解释道。 是这样吗?如果是,那么仁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啊! “裴彦卿无意中诊出太子您体内所中之毒与周先帝相同,好在时日尚浅,这里是解药,每日以水顺服,半月必定痊愈。”花如月不给周显逸越瞄越黑的机会,自怀里取出药瓶交到他手里,转身先一步离开梨花园。 不管花如月多想跟雁舒北说上话,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马车远行成了黑点,花如月不免惆怅黯然,此一去,世间再没无颜将军雁舒北,有的,只会是这天底下乖巧的妹妹…… 大周的事告一段落,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花如月都相信,他朝起兵,大周将会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这两日倒是苦了九华殿的花柔依,她一直等着萧晟宇的封赏,可事情都过去好些天,封赏什么的仍是个谜。于是她开始思考,到底自己听了花如月的话前去告密是否明智?还是这根本就是个坑! 花柔依越想越烦躁,越想越后怕,索性不想,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花府的保命符何时抵京。 离宫回府,花柔依才进门便见殷香梅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身边有丫鬟打扇伺候,好不嚣张! 见花柔依进门,殷香梅稍稍犹豫,尔后由着丫鬟搀扶过来,没有跪地磕头的动作,只是象征性欠了欠身子。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殷香梅,那日没死在棍棒之下你便该自觉堕了肚子里的野种,不想你这么不识抬举,来人,把这贱妇给本宫拉下去,打……” “打不得。梁皇叔说了,这孩子的名字莫让给别人,他亲自取。”殷香梅缓缓直起身,美眸无波的直视对面一直高高在上的女子,一字一句,清晰的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 “你说谁?”花柔依狠一蹙眉。 此时闻讯赶来的乔管家急匆上前,欲开口却被殷香梅拦在身后, “老爷已经去信给梁皇叔,亲口告诉他花家有后,梁皇叔回了信儿,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殷香梅说话时刻意抚了抚隆起的小腹,“梁皇叔还说会亲自给这孩子起名字,且收为义子,这可是花府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殷香梅完全没必要再卑躬屈膝,想斗,那就斗一斗吧! “她说的是真的?”花柔依阴沉着脸,冷冷看向乔管家。 “是不是真的,贵妃娘娘大可去问老爷。”殷香梅没给乔管家开口的机会,刻意挺了挺肚子。 “好……好!若你敢撒谎,看本宫怎么扒了你的皮!”花柔依含怒瞪了殷香梅一眼,转身去了花景奕的房间。 待花柔依走远,乔管家拉过殷香梅,“你怎么好跟她这般无理,如果……” “不无理她就能放过我?就算是蝼蚁,我也有我的尊严!你放心,咱们有梁皇叔这张王牌,她不敢轻举妄动!对了,消息传给二小姐了吗?” “放心吧,都照你的意思来的。”乔管家点头,尔后扶着殷香梅走回到藤椅上,特别的小心翼翼。 房门开启,花景奕还没开口问话,花柔依已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父亲是不是太过纵容殷香梅了?她现在可是嚣张的紧,见着本宫都不下跪了!” “柔依来了。”花景奕听出是自己女儿的腔调,动了动唇。 “父亲,那殷香梅……”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窝里斗?不管那殷香梅如何,至少她肚子里怀的是老夫的儿子!柔依,你就算看在父亲这般惨景的份儿上,能不能不与她计较?再者梁王千岁已经来了信,他希望看到花府的长子,他的义子平安出世,除了报仇,这也是老夫唯一的念想!”花景奕动了肝火,几句话下来,气喘吁吁。 “罢了,既是父亲这么说,本宫便不与她一般见识,但也请父亲提醒你那位四姨太,莫要在本宫面前晃来晃去!”看出花景奕要死不死的状态,花柔依还真怕自己会气死这老东西! 眼下梁皇叔欠的是花景奕的人情,倘若花景奕有事,梁皇叔会把这人情转嫁到自己身上吗?答案是不会。 “放心吧。对了,你回府有事?”得了花柔依的保证,花景奕情绪方才稳定下来。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出于对花景奕的身体状况考虑,花柔依最终决定不将花如月找她告密的事交代出来,“秋荷肚子里的孩子有七个月了,本宫想让她早点儿生出来。” “不会有危险吗?”花景奕皱眉。 “七月生,八月死,而且早产最易血崩。”花柔依的语气算不得商量,只是通知。 “你若有十足把握,让她早生也无妨,迟则生变啊!”此时的花景奕,再无心思顾及后宫,事实上,花柔依的荣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满心所想,只有报仇二字。 “这件事女儿自会安排妥当,倒是梁皇叔那里,父亲真觉得梁皇叔会帮着我们对付柳翠娥跟花如月吗?”花柔依不免质疑。 “你放心,当年他欠了老夫一个天大的人情,他说过,只要老夫开口,他上刀山也会还这个人情!”花景奕信心十足。 “那就好,只要梁皇叔肯出马,本宫就等着看她花如月怎么死!”得到花景奕肯定的回答,花柔依悬着的心慢慢着了地,至于殷香梅和那个野种,来日方长! 第205章 不是不好,是糟糕透了 别苑里传来咯咯的笑声,梨花树下,一小团人影展开肉乎乎的胳膊,晃晃荡荡的跑向萧子祁,开心的连舌头都甩在外面,在小念萱的认知里,能这样飞快的跑起来,仿佛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 “爹爹……”扑进萧子祁怀里的小念萱半刻没停下来,便又转身跑出去。 “娘……萱儿奈啦……咯咯……”看着长的像个肉包子的小念萱摇摇晃晃的跑过来,花如月坚不可摧的心脏似化作绵蜜的糖丝,绕在周身,每个细胞都似灌了蜜糖。 果然每个孩子都是那么心急,还没走稳就想要跑的飞快,无意中想起当年的俊儿,花如月走神儿的时候小念萱扑通跌倒,幸而那抹紫色身影如矫捷猎豹,一把将念萱举过头顶,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萱儿飞起来喽—” 梨瓣漫天,落在那对飞旋的父女身上,成就了花如月此生最美风景。 “王爷,小主人该吃饭了。”孙嬷嬷最是认真,时辰看的可紧,吃饭睡觉,哪个都不能过了时辰。 萧子祁极为不舍的将小念萱抱给孙嬷嬷,直至自己的宝贝疙瘩淡出视线,方才转到花如月身边。 “刚刚你在想什么?”没在小念萱面前直接指责她失职,花如月表示感激。 “王爷可还记得梁王萧寒烨?” “梁皇叔?怎么突然提到他?”萧子祁微愣,狐疑开口。 说到自己这位皇叔,萧子祁对他最大的印象只有一个,爱妻如命。除此之外,他真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这位皇叔就已经失踪了,至今仍未找到。 相比萧子祁,花如月还知道一点,这位梁王千岁是自大齐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拥有免死金卷的王爷,地位之崇,简直甩了自己外祖父好几条街。 如果说他的话就是圣旨,或许过了,但他的话就连萧晟宇也要掂量掂量! “他不日将回皇城,给花景奕撑腰。”从乔管家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花如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不知道花景奕跟梁皇叔还有一腿? “这可不是好消息……”萧子祁剑眉紧皱,基于亲情,萧子祁对自己的皇叔还是有思念的,但听花如月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至少现在,他还不是特别想见这个亲戚。 “不是不好,简直糟透了。”花如月纠正道。 梨花树下,二人面面相觑,尔后无奈摇头。 这一次,他们真是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深夜的皇宫,灯火微晃,夜风偶有发威吹熄彩笼里的火苗,便有巡宫太监及时点燃,皇宫侍卫三五成群,井然有序的在甬道上来回巡视,腰间冷剑与铠甲摩擦,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 长信殿内,孙清瑜将厚厚一叠银票交到父亲手里,尔后吩咐彩玉退出内室在外守门。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孙州草草数了数银票,惊讶开口。 “宫里物件多,少两件不会有人知道的。”孙清瑜解释道。 “女儿,你这么做若是被皇上或是其他宫的嫔妃发现……” “父亲放心,清瑜做事自会谨慎,而且这宫里谁不知道本宫眼下是这后宫之主,她们但凡有脑子便不会多嘴。”孙清瑜肃声开口。 “万事小心为上,其实我们已经投了瑞王爷,算是有了靠山,你大可不必……” “清瑜这么晚叫父亲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时至今日,本宫已经成了皇后的不二人选,父亲还想着要寄于瑞王手下,忠心于他?”孙清瑜的话让孙州不免震惊。 见孙州不解,孙清瑜樱唇紧抿,继续道,“当日情势所迫,我们不得不低头,可现在不一样!父亲想想,他朝本宫得宠封后,父亲便是一朝国丈,量他萧子祁再厉害,又能不能给得起父亲这般荣耀?时局已经很明显了,萧子祁早晚会反,介时若让他颠覆了大齐,那女儿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的意思……是让父亲倒戈,重新支持皇上?”孙州恍然开口。 “除此之外,父亲也该学学花景奕,暗中在朝堂笼络自己的势力,女儿给父亲的银子便是这个用途。”孙清瑜点头,算了肯定了孙州的猜测。 “这……” “靠人不如靠已,谁能保证他萧子祁不会卸磨杀驴?”孙清瑜决绝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孙州自以为对萧子祁的人品还是有把握的。 “父亲可知九华殿里的秋贵人已有七个月身孕?” “知道啊,那又如何?” “秋荷是花如月的人,她亲口警告本宫莫要对秋荷下手,她还说秋荷肚子里的孩子,她保了!花如月已经开始在宫里重新培养里应外合的人,那么在她眼里,本宫的位置可有可无!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可别忘了,当初他花景奕是怎么对咱们的!莫到被人一脚踹开,我们再后悔晚矣。”孙清瑜皓齿狠咬,回想当时,怒从心来。 “也罢,这件事为父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孙州狠狠点头,忽似想到什么,“既然秋荷是花如月的人,那你万事都要提防她!” “本宫答应过花如月,不会动秋荷分毫,但若是别人动她,本宫可管不着了。”孙清瑜邪佞美眸溢出阴郁幽芒,挑战花如月,首从秋荷入手! 平平淡淡,过去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整个皇城,乃至皇宫都热闹起来,红毯从东城门一直绵延到皇宫正隆殿,街道两旁侍卫林立,手中没有钢刀,腰间没有佩剑,有的,只是满身插着的花枝,被各色鲜花包裹的皇城侍卫们,已经被蜜蜂攻击过无数加一次了。 午时将过,远处素雅的白色轿子由远及近,马蹄哒哒的声音渐渐清晰。 有守城官脸色剧变的冲过去,展双臂横到马车前,怒目圆瞪,“滚开!今日禁行你不知道?别惹老子动手,还有你那轿子整的跟灵堂似的,晦气谁呢!” 没有车夫的马车戛然而止,白色轿帘被一只古铜色的手慢慢掀开,一中年男子身姿儒雅的走出来,微风吹起他身后的……头上的短发,那一根根的头发丝顶着天,在微风的吹拂下,坚挺如松,纹丝不动。 第206章 赫赫有名你还不认识? 都说男子素净最是招人看,可眼前男子虽是黝黑肤色,却处处吸人眼球儿,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字剑眉下朗目如星,五官清晰,线条硬朗,如雕塑刚毅,又如天神般威严。 “白日禁行,这是有大事要发生,问一下,他们那是干什么呢?”男子纵身跳下马车,踱步到守城官面前,手指点了点城楼下那几个打扮最为艳丽的人体花簇,不免皱眉。 “你不知道?当然是欢迎咱们大齐赫赫有名的梁王千岁回朝!” “赫赫有名……”守城官说的十分傲气,不想才说完,眼前一黑,登时被那男子招呼了两拳电炮,“赫赫有名你丫还不认识,看我不打死你!” “寒烨你在干什么呢?”轿子里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击打石面,清脆玎玲,悦耳动听,男子闻声顿时揪起被打成乌眼青的守城官,一脸悲悯,“身体不好就别出来守门,太阳这么毒,很辛苦的。” 白色的轿子那么扎眼,很容易吸引了城楼上一众大臣的目光,有眼尖的认出正主儿,登时大叫,“恭迎梁王千岁回朝!” 紧接着,楼上众臣挤挤擦擦的拥下城楼,两侧侍卫欢天喜地的雀跃狂舞,一时间满身鲜花生灵活现,好不艳美,好不风骚。 突然跪过来的一众朝臣让那守城官顺间醒悟过来,“梁……梁王千岁……饶命!” “谁能跟本皇叔解释一下,那些个,都是什么东西?”久居山林都未见过果木成精,不想回到人间闹事,却看到这等奇景,这是要雷死哪个? “回梁皇叔,这是皇上的主意,皇上深知梁王妃喜爱百花盛放的美景,故特别费心为梁王与王妃准备了这场欢迎仪式,梁王可还满意?”有殷勤官员上前解说,换来男子,也就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梁王千岁萧寒烨,无比冰冷的对视。 “这位大人,烦请你去告诉皇上吾侄,此一时彼一时,本人爱妻酷爱素白好多年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嗯?”萧寒烨的声音异常温和,表情却异常惊悚,谁规定喜好是一成不变的?你丫不打听清楚了就自作主张会不会不好啊魂淡! 我们想打听可打听不着,皇叔你隐居避世好多年了啊魂淡! 话外音不计,一众朝臣在看到萧寒烨倒竖的剑眉时,登时挥手退了皇城侍卫,亦卷了绵延百里的红毯。 驱散围观百姓,萧寒烨亲自牵马车入了皇城,前进的方向却不是皇宫,而是宰相府。 且说花景奕入狱被废之后,宰相府门可罗雀,连只蚊子都绕道飞,眼下因为萧寒烨当众表示会暂住宰相府,让这久寂的府邸又热闹起来。 此时的花景奕被下人抬着,在府门处候了良久。 听到有脚步声围簇过来,花景奕本能想要起身,可能动的,却只有那张嘴,“老臣……草民目不识物,前面可是梁王千岁?”这一腔的哀怨口儿,听起来颇让人觉得心酸。 其实花景奕完全不必如此,他便是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直直躺在担架上,就足够让人心酸的了。 一代宰相,也曾叱咤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终却落得如厮境地,这本身,就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 “正是。”深黑的瞳孔迸射出愠寒的怒意,萧寒烨涌至胸腔的愤怒表现在脸上,便是薄唇紧抿,剑眉倒竖。 “草民叩见梁王千岁……梁王千岁,草民盼你盼的,好苦啊—”空荡的眼眶有湿湿的东西流出来,花景奕当即恸哭。 萧寒烨身后,一众朝臣面面相觑,嘴上不说可都心知肚明,梁王千岁隐居避世二十几年突然回朝,许是跟这位宰相大人脱不了干系。 看来这大齐,又有好戏看了! “本王既是回来,景奕你大可放心,不管什么事,本王都会替你作主。你们先将主子抬回去,还有你们,各回各家,聚在这里算怎么回事?看耍猴儿么!”萧寒烨此话一出,众臣顿作鸟兽散,我们不敢看耍猴儿,我们只盼着不是猴儿! 遣退一众朝臣,萧寒烨急步走到停在旁边的白色轿前,狠狠吸气调息,在保证自己至少看上去足够温文尔雅之后,方才慢慢掀起轿帘,伸手进去,将一位白衣女子搀下了马车。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白玉嫩的秀容,艳比花娇,倾城无双的姿色,绝代风华。 媚娘,一个完全不输萧寒烨的名字,一个永远都无法超越的传奇,曾经是多少王孙公侯趋之若鹜的对象,万顷良田付流水,千金散尽为红颜,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俊朗少年,风流皇子数不尽数,而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便是大齐这位赫赫有名的梁皇叔。 为了这自车上缓缓走下来的女子,当年的萧寒烨放弃了太子之位,只因媚娘一句遍游千山万水,行走白云之巅的梦想。 也因为萧寒烨的大方之举,先皇才赐了他一块免死金卷以示感激。 “寒烨,这是哪里?”纯净如雪的清眸闪烁出好奇的柔光,媚娘由着萧寒烨拥肩走进宰相府,纵过四旬,岁月却未在媚娘的脸上留下痕迹,如果一定要说留下什么,那也只能是多年清心寡欲沉淀下来的那份与世无争的恬静和圣洁。 “客栈,我们暂住几日便走。”萧寒烨的语调不似刚刚那般铿锵,温和轻语,浅声低吟。 “寒烨,我好饿啊!”媚娘撒娇一样捂着自己的肚子,抬眸看向身边男子,卷翘的睫毛微微上扬,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把萧寒烨心疼死了。 “马上,等进了屋子为夫马上给你做饭!”萧寒烨轻轻拍了拍媚娘的肩膀,加快步子。 “寒烨,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冰糖雪球,好不好?”回想起那股绵润甜香的味道,媚娘脸上洋溢出无限期待的表情。 “好!只要你想吃,龙肉我都给你做!”无视院中下人们惊讶艳羡的目光,萧寒烨一路搂着媚娘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我不吃龙肉,可我想瞧瞧龙长什么样子,你帮我抓一条好不好?”媚娘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开口。 二十年前的那场惊心动魄,已经让这位绝色仙子,成了痴儿…… 第207章 笨的已经不能交流了 萧寒烨未入皇宫而是住进花府这件事让宫中的萧晟宇十分震惊,甚至震怒。不过在平息怒意之后,他又觉得这也未必就是坏事。 “罢了,你们退下!”屏退回来禀报的官员,萧晟宇暗自舒了口气。 “皇上?”案边,周公公忧心开口。 “朕竟不知花景奕还有这样的本事,到底是朕看轻了他,还是他隐藏的太深?不过算了,梁皇叔住在花府也好,反正花景奕的仇人是柳翠娥,朕且看着他们狗咬狗岂不快哉!传朕旨意,赏些玩意去九华殿。”萧晟宇漠声道。 “老奴这就去办!”待周公公离开,萧晟宇扔了手里的奏折,身子重重靠在龙椅上,黑眸愈渐冰冷,且等这件事过去,他不能再留花景奕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只有死人,才构不成威胁。 御花园的凉亭里,受了封赏的花柔依正春风得意的坐在那里观景,便有极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 “好巧呢。”孙清瑜迈着悠缓的步子进了凉亭,不请自坐。 “有多巧?”虽然品衔不及孙清瑜,但花柔依每次见她都未施礼,她有她的骄傲,这种自取其辱的事儿她断不会做。 “是啊,有多巧,九华殿才死了一个秋荷没多久,这宫里便又平白冒出一个……”孙清瑜摇着手中的团扇,视线顺着花柔依的方向看过去,似不经意开口。 “你想说什么?”花柔依觉得以她们现在水火不容的关系,拐弯抹角什么的,就不必了! “说实在的,这宫里怀有龙种的并非秋荷一人,但真能挺过五个月的几乎没有,除了秋荷。你且想想,本宫唯独对秋荷手下留情,为什么?”孙清瑜将团扇叩在胸口,轻浅抿唇。 “这话你也敢说,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的罪!”花柔依咬牙切齿,这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么! “真是……话要听重点,花贵妃真以为是你把秋荷保护的很好,本宫才无可乘之机?放眼整个后宫,本宫只要想,还有什么事儿办不成!除非……”孙清瑜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花柔依仍旧不能领会孙清瑜话中真谛。 这么笨的脑子简直不能再交流下去了,孙清瑜无视花柔依眼中质疑,起身由着彩玉扶她离开凉亭,“彩玉,传本宫的话,辛者库出了秋贵人这样的主子,该赏!” 离开凉亭的孙清瑜不指望自己的话能让花柔依醍醐灌顶,好在疑心生暗鬼,她相信花柔依会顺着自己留下的线索顺藤摸瓜,辛者库哪里来的什么秋荷! 虽然不想,可梁王萧寒烨回到皇城的事已成定局,不管花如月跟萧子祁能不能接受。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花如月这两日特别消停,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想主动拉仇恨。 别苑里,花如月推着梨树下萧子祁专门为念萱做的小摇篮,漫不经心的哼着童谣。 “如月,不然你还是去绣你的鸳鸯吧,再这么唱下去,我怕我干女儿会做恶梦……”裴彦卿来的时候正听到花如月嘴里的调调跑到天上,好心提议。 “本小姐心情不好,你别找我抽你。”虽然敌不动我不动,但却不能不担忧,把花景奕糟蹋成那样的是外祖母,倘若萧寒烨真要替花景奕报仇,首当其冲自然是狄国公府。 最要命的是,萧寒烨手里的免死金卷除了免死之外,还有上打王侯将相,下打文武百官的作用,权力之大,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打死都不用偿命的那种。 “孙嬷嬷。”花如月自己心情不好,却不能累的女儿也跟着心情不好,于是在裴彦卿的提醒下,她很识相的离开梨园。 裴彦卿默默无语,着一袭湛蓝华袍跟在花如月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眼下花如月只想静一静。 “有件事本神医想了很久,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裴彦卿止步,神色肃然。 “最好是好事。”花如月觉得其实她的心理素质也就一般,若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她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住。 “应该算是好事吧……就是我跟梁……”就在裴彦卿说到一半的时候,湘竹跌跌撞撞的自苑门跑进来,许是跑的过急,止步时身体前倾,猛一跤摔到地上。 “小姐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说秋荷一尸两命!”湘竹的话令花如月伸出去欲搀她起来的手停在空中。 “你说什么?”太过惊骇的消息,以致于花如月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郑洛差人过来说的,午时前后,秋荷被宫女发现倒在九华殿的内室,全身是血,已经……已经死了!”湘竹心疼那个可怜的女子,抹着泪,哽咽开口。 片刻迟疑,花如月美眸充血的冲出别苑,一路心血沸腾,胸口似被堵了一团绵絮,呼吸艰难,几欲窒息。 迈进九华殿的一刻,花如月本能止步,即便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即便知道郑洛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可她还是希望这不是真的! 房门开启,看着那具被白布盖在下面的尸体,花如月步履艰难,每走一步都似耗尽她全部力气。 “主人,属下有罪!”郑洛知花如月会来,早早屏退闲杂人,此刻正满目愧疚的跪在一边。 “怎么死的?”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后悔跟不安,花如月伸出手,颤抖着掀起白布一角,当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残容时,心忽的似被人戳了一刀,鲜血迸流。 掀落白布,秋荷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冰凉的地面,尤其是那隆起的小腹,令花如月眼泪飙涌。 “被人勒死后,制造了不谨滑摔的假象。人死胎亡,即便她小腹有被人踹过的痕迹,却没能让她肚中胎儿坠流。”郑洛据实禀报。 “花柔依?”低戈的声音隐着勃然的怒意,花如月半跪在秋荷身边,轻抚是秋荷苍白的脸颊,眼泪无声滑落,她曾亲口保证过,有我在,保你母子安然! 可她在,秋荷却一尸两命! 隆起的小腹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花如月落在上面的手掌攥成了拳头,手背青筋迸起,咯咯的声响昭示着她奔涌咆哮的愤怒。 第208章 天上掉下个梁千岁 “是。”这件事几乎不用怎么查,郑洛的眼线在九华殿外守了半日,午时之前,除了花柔依出去,根本没人进来。 “她人呢?”看着秋荷虽死却皱紧的眉头,看着她腹上隆起却不跳动的心脏,花如月恨意满腔。 “主人……”郑洛犹豫。 “说!”想起秋荷跟她过一句话,重活一世,我想替自己作主!她说,只要能让花柔依倒霉,肚子里的孩子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活着看到花柔依,遭到报应! 眼泪模糊了视线,花如月泪如雨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她的掌控下! “花柔依回了花府,主人,梁皇叔亦在花府,这件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郑洛看出花如月几欲暴发的愤怒,小心翼翼劝阻。 只是他话音未落,花如月已然起身,暴走出九华殿。 “快回别苑告诉瑞王他们!免得主人吃亏!”知道有锦音暗中护着,郑洛当即拉过湘竹,疾声提醒。 而此时的花府,花景奕也是声泪俱下,他把自己如何被狄国公府的柳翠娥陷害入狱,又如何被她残害成今时这般模样声情并茂的表意出来。 在这杜造的桥段里,花如月理所当然的充当着一个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坏女儿形象。 “梁王千岁,你要替草民作主啊!草民自问行事对得起天地,白芷凤毒害狄玉心的事草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也是受害者啊!可她柳翠娥硬说这事儿跟老夫有关,她这根本就是迁怒!还有草民那个不孝女花如月,也不知道被柳翠娥灌了什么药,以前那么乖巧懂事,现在却变的心狠手辣,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了!” “如果此事属实,本王自会让那柳翠娥还你一个公道!至于花如月,若真如你所说,本王也一定会替你好好教训那个不孝女。”萧寒烨剑眉紧皱,对花景奕的话稍有质疑,他曾与柳翠娥同上过沙场,印象中柳翠娥应该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才对。 “草民叩谢梁王千岁天恩!”花景奕泣泪横流。 “景奕你不必如此,若说天恩,这也算是本王还你天恩。”就在萧寒烨与花景奕叙旧之时,房门突然被乔管家推开。 “梁王千岁,老爷,外面出大事了!梁王妃她……”不给乔管家把话说完的机会,萧寒烨猛的起身冲出去,直撞的乔管家几个托马斯回旋扑到墙上。 “老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榻上,花景奕狐疑问道。 “二小姐突然冲进来要找三小姐拼命,不小心……不小心碰伤了梁王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萧寒烨护妻如命,乔管家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额角擦破皮而已。 “好,好啊!这可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快让人把老夫抬出去,我倒要看看她花如月今天怎么横着被人抬出花府的大门!”花景奕的兴奋劲儿令乔管家担忧不已,不管是他还是殷香梅,暗里可都是由花如月罩着的。 且不说这厢花景奕如何喜出望外,只道正院里的人已经闹翻了天,原本拿在园中赏花的梁王妃做挡箭牌,花柔依以为自己会没事儿,却不想花如月竟然大胆到踹开挡在她身前的媚娘,一把揪起她的衣领。 还没开口便是一通巴掌,直扇的花柔依唇角渗血,眼冒金星。 “花如月你发什么疯!”花柔依双手捂住脸颊的同时,下盘失守,整个人被花如月骑坐在地上。 掌风变成拳啸,花如月哪管身下杀猪一样的嚎叫,每一拳都落在花柔依脸上,生生打掉她两颗雪白大牙。 “梁王来了!”站在一侧看傻眼的殷香梅在瞄到萧寒烨的身影时急急凑过来,低声提醒。 “花如月!你敢对梁王妃不敬,本宫今日定不饶你……呃……”听到萧寒烨赶来的消息,花柔依灵机一动,却不想才叫唤两声便被花如月的拳头打老实了。 “花柔依,你给我听着!秋荷的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前仇旧恨,我迟早让你加倍奉还!”盛怒之下的花如月倏的伸手,虎口重重卡在花柔依的脖颈上,一字一句,冰冷如霜。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凄凄艾艾的啼哭,“寒烨,她好凶,她还打我……呜呜。我好怕,这里好疼……” 额角被擦破的地方渗出血迹,萧寒烨无比心疼的将媚娘搂在自己怀里,这么些年,他把媚娘护的妥妥帖帖,阳春水都不舍得她沾,可现在,居然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让她流血! 难以抑制的愤怒喷涌出胸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御医过来,把御医院里最好的御医给本王叫过来!” “呜呜……寒烨,别让她过来,我害怕……”且在萧寒烨怒吼之时,花如月已然踢开在她身下无力叫嚣的花柔依,理了理些许凌乱的衣袍,掖了掖飘在耳际的长发,尔后转身。 一顺间的对视,花如月分分钟败下阵来,那双怒火如炬的眸子,仿佛黑夜出伏的野兽,闪烁的嗜血寒光令花如月无力回击,又不能避开视线。 “别怕,为夫替你报仇!”萧寒烨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又被人戳中软肋,他不发火才怪! 眼见萧寒烨箭步而至,锦音突现挡在花如月面前,硬是接了萧寒烨三招。 花如月本想借着这段时间迅速想出化干戈为玉帛的办法,可惜这段时间太短了,短到在第四招的时候,锦音就已经从她身边倒飞出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狂风。 来不及关心锦音的伤势,萧寒烨的拳头扑面而至,花如月突然大吼一声,“好汉饶命!” “不可能!”萧寒烨微怔之际,花如月迅速躲开攻击。 这不是被人忽悠了么!意识到这点,萧寒烨怒气拱上脑门儿,再度出拳时半点不留余地。 “慢!求死个明白!”花如月故伎重演,萧寒烨哪还上当,手上速度不减,嘴上倒也满足了花如月的要求。 “本王的爱妻,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都该死,你竟然敢让她流血,简直罪该万死!” 疾拳罩面,花如月心知这拳躲不过了。倘若这拳头落在她脸上,后果简直不用质疑,不死也得打成脑残。 第209章 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于是乎,比无巧不成书更巧的千钧一发神来救场,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华丽紫袍凭空而落,正挡在花如月面前,对垒的双拳发出‘砰’的声响,萧子祁猛朝后倒退数步,亏得有花如月在他身后,才不致他狼狈摔到地上。 “梁皇叔好大的火气。”萧子祁硬是噎回喉咙上涌的腥咸血味儿,孑然屹立,仿佛坚实的堡垒,将花如月护在身后。 刚刚的那一拳,他拼了所有内力尚且被震的肝胆受损,倘若这拳落在花如月身上,萧子祁不敢往下想,只道此刻,他很愤怒! “小子祁,你给我让开!”萧子祁的出现显然在萧寒烨意料之外,但所有的意外都阻止不了他为爱妻报仇的决心。 “如月是本王侧妃,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本王都一力承担。”萧子祁当然不能让,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咳……连自己女人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的话,他还有什么颜面屹立于天地之间。 “你……你说这个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不孝女是你的侧妃?小子祁,你瞎了你!”萧寒烨可不记得花景奕跟他提过这个。 萧子祁身后,花如月面呈褚色,我有那么差么!你才蛇蝎,你们全家都蛇蝎! 好吧,在绝对实力面前,花如月表示忍一忍,风平浪静。 “梁皇叔有没有可能是误会了?还是听信了什么谗言?”萧子祁黑眸扫过角落里躺在担架上竖着耳朵的花景奕,有所指的开了口。 “梁王千岁莫要听他们狡辩,刚刚院子里所有人都瞧见了,是她花如月把梁王妃推到地上,才致王妃额角受了这么重的伤!”从地上爬起来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花柔依踉跄着走到媚娘身边,特别刻意的指了指媚娘的额角。 “不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王不管她花如月是谁,胆敢伤本王爱妻,就该付出代价!小子祁,靠边儿站!”萧寒烨愤恨挥袖,萧子祁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站在萧子祁身后,花如月忽然有些后悔,早知萧寒烨是块难啃的骨头,她就不该过早暴露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骑虎难下,她亦无计可施。 然则在看到秋荷一尸两命的时候,她也真是忍无可忍!就好比当日重生,她想都没想的冲回花府,气之所怒,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控制住的。 “好啊!你不让没关系,本王打到你让!”就在萧寒烨再欲出手之际,身后传来媚娘的惊叫。 “彦卿?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离开后我找了你半年多,寒烨说你死了,我哭了好久呢!我还给你立了碑,在小溪上游,风景很好的!”院中那抹湛蓝色身影将将站定,媚娘便喜出望外的跑过去,一双莹白玉手紧攥住裴彦卿的衣袖。 多么诡异的场景?连花如月都给看愣了,这剧情?翻天逆转啊! 果然,在裴彦卿出现的那一刻,花如月顿时觉得自己在萧寒烨眼里的存在感骤降到无限以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此刻被萧寒烨盯的浑身肉疼的裴彦卿十分小心的从媚娘的手里扯回自己的衣袖,“我是神医,死而复生又有多难。” “彦卿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啊!”看着一脸灿笑的媚娘正痴痴的望着自己,裴彦卿都快哭了,你确定你是真的崇拜我,而不是想让我死? “原来是彦卿啊!你怎么还没死啊?”萧寒烨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一手拉回媚娘的同时,另一只手很有力度的在裴彦卿肩上拍了两下。 便是连花如月都看得出来,这两下裴彦卿受的很辛苦,都冒汗了。 “其实我正准备去死……”裴彦卿转身要走,袖子下一秒再度被媚娘攥到了手里。 “你别走呀,我额角受伤了,你帮我瞧瞧好不好?如果你不是很急的话……”媚娘清澈如水的眸子眨出依依不舍的深情,裴彦卿无语低头,大姐,求放过! “彦卿是本王的兄弟,只要本王开口,他自不会推拒,只是如月误伤王妃这件事……”兄弟就是用来插刀了,插浅了都不是兄弟,当裴彦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刀已入腹。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寒烨,让他们走吧,我没事儿!而且刚刚你也吓唬她了,她肯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媚娘朝花如月眨眨眼睛。 “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真的。”花如月适时走到萧寒烨面前,埋头忏悔。我特么就错在打不过你! “你们可以走,带上他……”萧寒烨冷声开口之际,媚娘却死死拽住裴彦卿的袖子。 “彦卿不能走,我头上还有伤呢!”哪管萧寒烨面如黑炭,媚娘当下拽着裴彦卿朝拱门方向去了。裴彦卿打从心眼儿里不愿屈从,一双眼凄然看向花如月,求救的信号不要太明显。 花如月还之悲壮的一点头,口型传递出来四个字,自求多福。相比花如月,萧寒烨更担心自己的宝贝妻子被小白脸儿骗了,于是头也不回的跟过去看着。 一直以为会有好戏看的花柔依傻了眼,事态的发展跟她的预计相差太多,以致于这样的逆转令她惊在一处,久不能回神。 “花柔依,记住我的警告!”绕过花柔依,花如月止步于花景奕面前,想开口却最终放弃,于这位父亲,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宫长信殿 花如月大闹花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孙清瑜的耳朵里,然最后的结果却让孙清瑜有些失望。 “没想到花如月在伤了梁王妃之后还能活着离开花府,命真大呵。”端着茶杯的孙清瑜轻嘬一口,味略苦,涩舌的感觉令孙清瑜不由蹙眉。 “娘娘,您说秋荷这件事花如月会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彩玉极有眼识的朝茶杯里加了两颗莲子,忧心开口。 “只要没有证据,她不会贸然跟我们决裂,尤其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孙清瑜摇了摇手里的茶杯,美眸微微眯起,她才想跟花如月对着干,老天爷便派了梁皇叔回来帮她,这就叫天意。 第210章 花府发飙 “那花如月精明的很,奴婢总觉着梁皇叔未必是她的对手。”跟花如月作对这件事彩玉一直心存顾虑。 “静观其变,若逮着机会,便帮花柔依一帮,相比花如月,本宫更愿意能跟花柔依玩到最后。”氤氲的雾气掩住了孙清瑜眼底的精光,茶入肺腑,有甜香的味道绕在唇齿之间。 当权力成了欲望,道义就是天边那虚无缥缈的浮云,谁会在乎! 回到别苑的花如月仿佛历劫般无力坐在桌边,惊魂未定。秋荷惨死已成定局,伤心难过皆是徒劳,但让花如月想不通的是,借腹产子的动机已经那么明显了,花柔依为何会突然对秋荷下手,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 鱼死网破的解释只有一个,她知道秋荷的秘密了?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湘竹从外面跑进来,“小姐,郑洛来了。” 因为梁王千岁的一句话,萧晟宇当即指派了身为御医院院史的郑洛到花府为梁王妃医治,不想郑洛去时却被梁王妃拒之门外,原因很简单,你是神医吗? 郑洛便趁着这个机会从别苑侧门进来,有些事,他须即时反应给花如月。 看着宣纸上印的淡淡的‘孙’字,花如月柳眉紧蹙。 “哪里来的?” “回主人,这是属下在九华殿内室方桌的桌腿下面发现的。属下检查过,秋荷中指有咬伤的痕迹,相信这是秋荷在临死前给主人留下的铁证。”郑洛据实应答。 “孙清瑜……孙清瑜!”十指弯屈,宣纸在强硬的挤压下褶皱变行,花如月怒而拍案,陡然起身,却在原地站了许久,缓缓坐回原处,“你且回宫,暗中监视孙清瑜的一举一动,记着,孙清瑜不是花柔依,让你的人小心点儿,莫被她寻着线索顺藤摸瓜。” “主人放心,属下自当谨慎。”郑洛点头,转身退出房间。 差湘竹送走郑洛,花如月独自坐在桌边,慢慢舒缓怒气,现在这个当口,她不能跟孙清瑜翻脸,而且单凭手里这个字,孙清瑜也未必会认下这桩血案! 越是手足无措的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花如月的指尖,不自禁的在桌面敲打出哒哒的声响,快到月中了,那个差点儿要她命的月满楼,该回来拿解药了呢。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她孙清瑜也未必就没有弱点! 门外脚步声渐近,不及花如月起身,裴彦卿已然推门进来,步伐身姿有别于平时,大爷也不过如此。 “现在可以说了?”身后,萧子祁一脸铅云的跟进来,声音低沉,极似隐忍。 “说什么?”裴彦卿扬袍落座,象征性掸了掸衣角,倨傲抬起弧度近乎完美的下巴。 “喂!是你说的,只要到了这儿,你什么都肯说!”萧子祁黑着脸,大步向前。 “可你总要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吧?又或者,你求我的话……”裴彦卿肆意抿唇,很有深意的看向萧子祁。 一侧,花如月听出个中缘由,适时插了一句,“若非锦音受了重伤,如月倒是愿意让锦音出来好好求求裴大神医。” “玄尘!”相比裴彦卿,萧子祁还是太了解花如月了,但听此言,萧子祁一声令喝,当下唤出‘雁魂’。 狭小的内室一下子拥挤起来,眼见‘雁魂’成员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裴彦卿也终于领悟了。 “你们这样不好吧?”想起被‘雁魂’群殴一夜的痛苦经历,裴彦卿不禁噎了噎喉咙。 “不好的还在后面,裴大神医要不要试试?”花如月樱唇抿笑,眸子里透出来的光,阴冷阴冷的。 “无情无耻……”裴彦卿开始磨牙。 “你别无理取闹。”花如月十分押韵的应了一句,语气跟调调充满了警告,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她可没心思跟裴彦卿在这儿兜圈子。 “事实上本神医今早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可你听到那个秋荷的消息后……”裴彦卿很想表达一下前因后果,然尔此刻,花如月包括萧子祁的眼神儿都开始朝凶残的方向发展了。 还废话是不是?找抽呢是不是? “这件事应该有七年了,想想那个时候,本神医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有阴风乍起,裴彦卿当即言归正传,“七年前本神医云游时收到了萧寒烨的请柬,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大齐梁王,请柬上写明只要我能医好他娘子的重疾,钱不是问题。” “你去了?”萧子祁屏退‘雁魂’,踱步坐过来。 “去了!钱不是问题你懂吗!”裴彦卿理所当然点头。 一侧,花如月倏的转眸瞄向萧子祁,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萧子祁低头,示意裴彦卿继续。 “咳,本神医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我用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把梁王妃的病彻底医好,除了痛症,其余的病症我束手无策。”裴彦卿正色道。 “其余的病症?”花如月蹙眉, “智商跟记忆,听萧寒烨的意思,梁王妃早年头部受过重创,在那之前,梁王妃无论才情还是胆识都首屈一指。”裴彦卿惋惜摇头。 “这件事本王隐约记得母妃提过,梁皇叔大婚前两日,新娘子突然被贼匪劫持,赎金三百万。幸而不到一日,梁皇叔便将新娘子救回来,大婚之后,梁皇叔带着新娘子不告而别,从此销声匿迹。”萧子祁凭记忆叙述道。 “不到一日?会不会太快了?”花如月觉得萧寒烨固然神勇,可他不是神,那些贼匪既然有挑战萧寒烨的胆识并且得手,也该不会太笨。 “事情太过久远,本王那个时候还很小,所以对各中缘由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现在想想,这件事该不会那么简单。”萧子祁对花如月的质疑表示认同。 “也不知道这件事跟花景奕有什么关系……”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花如月实在想不出萧寒烨对父亲如此礼遇的原因在哪里。 “可惜知道当年那件事内情的人并不多,否则我们倒可以找人问问。”就在萧子祁提议之时,湘竹慌张推门进来,急匆走到花如月面前。 “小姐,孟朗被人揍了!” 且待三人赶至别苑门口的时候,孟朗已经被萧寒烨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即便孟朗不聪明,偶尔也会犯错,但在花如月心里,他是兄弟! 第211章 你不知道,你不相干吗 兄弟两个字的意义就在于,我可以随便找他提升品格,但却不许别人动他一根汗毛。 “梁王千岁这是干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在别苑撒野你想过后果么!”花如月确定自己是在给孟朗出头,虽然在表意上有纰漏,但维护之心绝对有。 “花如月,你骂谁是狗……老子顶天立地男子汉,岂容你来侮辱!”满身挂彩的孟朗完全无视花如月的好意,几句话下来,直呛的花如月满脸通红。 就你这智商还用得着谁来侮辱啊! 看着孟朗肿成猪头的脑袋,花如月极度无语的摆摆手,快把这厮拉下去吧,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 “小子祁你听着,本王与王妃打算明日搬进你这别苑小住,你除了准备出一间上等厢房之外,不相干的人也要在今晚之前,搬走。”萧寒烨无视站在他面前的花如月,眼睛挑到天上后又折到花如月身后的萧子祁身上,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 “厢房没问题,只是梁皇叔所说不相干的人,指的是……谁?”萧子祁开口质疑时,萧寒烨一对虎目毫无悬念的对上裴彦卿那双极其无辜的清眸。 “萧寒烨,如月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顶着什么身份给我家王爷下命令的?梁王千岁?应该不是!江山美人你已经做过选择了,从你带着媚娘离开大齐皇城那一刻开始,你跟这个皇室就再没有半点瓜葛,没有承担责任就别舔着脸享受权力。” 花如月深谙得罪不起的人最好不要得罪的道理,但你要真骑到老娘脖梗上耀武扬威,我也要奋起力争一下,总不好等到退一步万丈深渊的时候才来后悔吧! “你……你在跟谁说话?”萧寒烨双眉皆扬,震惊不已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如果你能听懂人话,就不该有这样的质疑。接下来,既然你不是梁王千岁,那么作为我家王爷的皇叔,你来住,我不会赶你走,但如果要求太多的话,如月只能说,你爱哪哪玩儿去!”花如月凛然站在萧寒烨面前,面无惧色,字字铿锵。 反观身侧,萧子祁疯狂抹汗之后很无奈的挡在花如月面前,只盼着一会儿别被打的太惨才好。 “好你个丫头片子!难怪景奕说你是个不孝女,果然没冤枉了你!你且看本王今儿个怎么替景奕教训你这个孽障!”萧寒烨这辈子哪受人这么呛过,脸再黑都瞧出红了! “王爷让开!”眼见萧寒烨出掌,花如月一把推开萧子祁,美眸溢出星寒冷光,分明是弱柳扶风的身子,散出的威严霸气却让萧寒烨为之一震。 掌心与面门近在咫尺,萧寒烨却生生被那股勃然喷发的寒冽之气阻断了自己的狠招。 “二十载父女之名,如果不是他花景奕做了罪该万死的勾当,如月何愿背负不孝二字!梁王千岁只见其果不问其因,只报恩情不顾道义,今日我花如月死不足惜,可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跟花景奕善罢!” “那个……算了算了,不就是让我走吗?我走就是了!”裴彦卿可没花如月那般自信,倘若萧寒烨那掌真劈下来,他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不行!这里我说了算!想进想出都要由我花如月点头!”见裴彦卿妥协,花如月愤而转身走过去,猛然拉起裴彦卿的手腕,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折返回别苑。 原地,萧寒烨的手掌依旧保持着前举的动作,收?会不会很没面子?不收?那又该怎么办! “皇叔莫动气,要不这样吧,如果媚娘婶婶不介意裴彦卿留下的话,皇叔暂且忍忍,您也看到了,这个家,子祁作不了主啊。”矛盾不能再激化,花如月唬他不能跟着彪,萧寒烨之所以没动手只是一时蒙圈而已,你还指望他一辈子都蒙圈? “你个窝囊玩意!”萧寒烨手掌反转,狠点了下萧子祁的额头,拂袖而去。 萧子祁无奈扯唇陪笑,乌鸦落在猪身上,就看到别人黑了…… 越过拱门,裴彦卿实在忍不住了。 “你别抖啊!” “我刚才是不是犯傻了?”花如月戛然止步,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儿,背脊阵阵发寒。 到底是年轻气盛,骨子里那股血气上来真是压都压不住,其实如果不是在花府就跟萧寒烨扛上,不是他一口一个不孝女太刺激人的话,花如月私以为自己不会傻到主动把头伸过去给人家爆。 “其实你真没必要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牺牲,真是……”裴彦卿一时语塞,喉咙一噎,竟是要哭出来的前奏。 被裴彦卿反手拉起胳膊的花如月一片茫然,大哥,你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我是为了你啊? “有那么明显吗?好吧,我就是为了你!”这种便宜,不捡就是丢。 “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花如月,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怎么敢保证凭你几句话梁皇叔就能收招?”不及裴彦卿作出反应,自拱门而入的萧子祁大声叫嚣着冲到二人面前,“你给本王听好了,不许再有下一次!” “还有你!裴彦卿,你的表现让本王很失望,非常失望!”看着眼前那两只拉扯不清的手,萧子祁顿觉胸口压抑的难受,又或者梁皇叔的提议值得考虑,某人真心不适合老呆在这儿蹭饭。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压抑,萧子祁万分鄙夷的绕过二人,朝小念萱的房间去了。这个世上,只有他女儿最好!这辈子,有念萱陪着他就够了!本王才不在意你们牵手,黏到一起又关本王鸟事! 眼见萧子祁的身影淡出视线,花如月与裴彦卿面面相觑,“那我要怎么表现他才不会失望?” “如果你能死在萧寒烨手里,他应该会引以为荣吧?” “那还是让他继续失望吧!话说回来,你对本公子的恩情……” “现在就可以报,如月想过了,擒贼先擒王,想要制服萧寒烨得从媚娘入手,这个艰巨任务非你莫属!”这回换作花如月紧握住裴彦卿的手,似要给他无限勇气。 “美男计啊?”多么痛的领悟,裴彦卿想把手抽回来。 “孺子可教!”花如月重重点头,尔后没给裴彦卿反驳的机会,甩手离开。 第212章 一悲一喜,一生误 独自站在甬道上的裴彦卿开始了深深的思考,他很想弄清楚自己跟花如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于是在百转千回的纠结中,裴彦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如果花如月不死,他就离死不远了…… 皇宫的御花园算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只要守在这里,你想偶遇谁都没有问题。 远远看到花柔依走过来,孙清瑜瞄了眼身侧的彩玉。 走出凉亭,止于花柔依几步之遥的距离,彩玉恭敬欠了欠身,“花贵妃,我家娘娘在那里等您很久了。” 肿猖的脸即便在花府休养两日也未尽消,不幸中的万幸,被花如月打掉的两颗皓齿若不大笑,便不明显。 “好一招借刀杀人!”到底是没了把风的门,花柔依再也咬不出柔腻酥骨的调子。 “话可不能这样说,本宫也没想到妹妹你火气那么大,竟然闹出人命了。”孙清瑜优雅提起石台上的冰心壶,透明壶身隐约可见冰块攒动,清凉果茶伴着哗哗的声音斟满了白玉夜光杯。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但凡换个聪明的,也不会贸然杀了秋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是这后宫惯用的招数么,怎的花柔依连这招儿都不会了?秋荷是花如月的人不错,倘若利用得当,她也可能是你的人! “斩草就该除根!倒是你,就不怕本宫把你背叛花如月的事告诉她?”花柔依寒着眸子坐在孙清瑜对面,斜睨了眼身前的白玉夜光杯,冷声质疑。 “不会的,妹妹决计不会愚蠢到把一个暗地里于你有利的盟友,变成针锋相对的敌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算清这笔帐,不过现在,孙清瑜怀疑若她不挑明,花柔依能不能转过弯儿来。 “罢了,你在这儿等我,不会只想说这些吧?”不得不承认,孙清瑜猜对了,如果不是没有机会,花柔依铁定会指着花如月的鼻子好好嘲讽一番,你有眼无珠啊!你的人倒戈了你都不知道! “因为梁皇叔的提议,皇上已经同意下旨重查三位辅政大臣被害的案子,只要梁皇叔肯帮忙,宰相大人随时都有可能平反,平反意味着什么妹妹比本宫更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花柔依惊讶看向孙清瑜,萧寒烨何时奏请皇上的?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也难怪,莫说是她,就连府里的花景奕也不知情,萧寒烨只答应他们会讨个公道,却从未提及这公道要如何讨。 鉴于身份相差悬殊,萧寒烨不说,他们也不好过问。 至于孙清瑜怎么知道的,花柔依简直问的多余! “这是个机会,花府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重得往日荣耀就看妹妹的本事了。”孙清瑜抬眸看向花柔依,语重心长的神情就好像她真的是为你好一样。 “为什么要帮我?”花柔依不解。 孙清瑜只是抿唇并未应答,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无话可说。‘帮’这个字能从花柔依嘴里吐出来,孙清瑜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难怪花柔依会被花如月玩的团团转,也是统领过后宫的凤主,怎的看问题这么肤浅,说出的话这么幼稚呢! 帮?你倒是忘了本宫跪在你面前捡葡萄的时候了! 如果说萧寒烨突降别苑为难裴彦卿只是前奏,那么在事后的第二天便迎来了高潮。 且在湘竹仓皇跑进来禀报的时候,萧子祁正在跟花如月交流不要带坏孩子的问题。 “王爷到底有什么依据说如月带坏萱儿了?嗯?”对于萧子祁的指责,花如月哭笑不得,你还真当我是后妈啊! “说谎是一个很不好的陋习,你教萱儿说谎就是把她带坏了!”萧子祁双手插腰,理直气壮。 “她才多大?她会说谎?”找茬儿的节奏要不要太明显! “萱儿以前一直都是说爹爹最好的,可是昨天,她瞅着本王,咯咯的笑,却说娘最好,这不是撒谎是什么?你是怎么威胁她的?”爱会让人失去理智,花如月一直认同这个观点。但此刻,她觉得除了理智,智商也会被波及,甚至是重创。 那是说谎吗?那不是学话吗?除了娘最好,小萱儿也夸了孙嬷嬷的好吧,连锦音偶也会获此殊荣的好吧! “萱儿已经学会威武不能屈了,如月甚是欣慰!”花如月重重点头之际,湘竹踉跄着推门进来。 每每看到这场景,花如月心便是一提。 “小姐不好了,梁王千岁到狄国公府找茬儿去了!”果然不是好消息,花如月闻声美眸骤凛,如果前两日别苑门口她顶撞萧寒烨是有点儿犯傻的话,那么现在,她就算拼命也不能让萧寒烨动外祖母一根头发! 见花如月暴走出房间,萧子祁不由的皱眉,尔后不作犹豫的跟了出去。 “本王随你一起去。” “不必,如月的事……” “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比花如月还要快一步的走出别苑,萧子祁翻身上了马车,转回头伸出手,目光坚定的看过来。 逆光下的萧子祁宛如神邸般挡在花如月面前,看着那张落在自己面前的坚实厚重的手掌,一顺间的感动萦绕于胸。多少年的相守,你为我遮风挡雨,陪我披荆斩棘,你全身心的倾注在这份感情上,不求回报! 一颦一笑一心足,一悲一喜一生误! 不再迟疑,花如月伸出手,由着萧子祁拉她上了马车!这一次的牵手,永世不放! 马车快到狄国公府的时候,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唤出锦音,令其俯耳过来,低声吩咐后命锦音离开。 “你跟锦音说什么了?”车厢对面,萧子祁狐疑问道。 “萧寒烨敢动外祖母一根头发丝,我就还一把给他!”花如月冰眸如潭,其意再明显不过。 “你该不会……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本王还是希望矛盾不要太激化……”萧子祁当然会维护花如月,但若真把那尊神逼急了,结果只会鱼死网破,绝对没有谁会占便宜这一说。 “那要看他做到什么程度!”花如月也是怒了,如果一味忍让会让你觉得老娘好欺负的话,那么好吧,反击的时候到了! 事实证明,花如月想多了。 第213章 是的,都是假的 狄国公府内,萧寒烨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院中,周围几十护院手里各自拽紧了绳索,任萧寒烨再怎么运功挣扎,那些牛皮筋丝毫没有挣断的迹象。 “外祖母!”看到站在厅前的老者,花如月登时跑过去,心焦唤道。身后,萧子祁捏悄跟在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倘若受伤的是柳翠娥,他倒是可以挡在萧寒烨面前,恃强凌弱不是皇家作派,可这会儿他有可能跑到萧寒烨身边,指责柳翠娥侮辱皇家威严咩? 何时何地,立场要鲜明呵! “萧寒烨,你身为大齐梁王,欺负我一个瞎了的老太婆会不会有失道义?还是你以为我柳翠娥已经老的中不用了,才敢单枪匹马的过来拆我房子?”柳翠娥拍了拍花如月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腕,朝着萧寒烨的方向厉声开口。 “外祖母,他干什么来了?”花如月微愣,抬头问道。 “搜府。”柳翠娥音落时,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的萧子祁唇角抽了一抽。梁皇叔你真有胆量,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种事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你真当自己不是血肉之躯呢! “柳翠娥!花景奕好歹也是大齐宰相,为大齐鞠躬尽瘁几十年,你因为私人恩怨冤枉他成那样,还把他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就不愧疚!”萧寒烨愤然指责的时候还不忘挣扎着脱身。 “身为大齐太子,你不顾国之安定,为已情爱令大齐陷入争位夺嫡的混乱场面,你都没愧疚老身有什么好愧疚的!”柳翠娥冷哼一声,纵双目不能视,却丝毫不减她身上散出的凛然之威。 “那能一样么!”萧寒烨反问的有些心虚。 “当然不一样,老身与他花景奕的恩怨关起门来,不过狄花两家的私怨,梁王千岁祸及的却是整个大齐,如果不是先皇力挽狂澜,萧氏江山便要毁在你这不孝子孙手里!”柳翠娥不屑开口。 至高无上的崇敬呢?顶礼膜拜的虔诚呢?萧寒烨忽然有种被人忽悠的感觉,当年这位小娘子对他可还是无比尊敬的,果然山间无岁月,世上已千年,时间到底在这位小娘子身上留下了什么,打人打脸,揭人揭短什么的最讨厌了你造么! “就事论事,本王发现三位辅政大臣的案子有诸多疑点,现在要重审此案,你嫌疑最大,本王要搜你这狄国公府,有问题吗!”当绝对实力成为浮云之后,唯讲理还能为他挽回一丝颜面。 “问题就在于,老身不愿意。”柳翠娥冷哼之时,外面突然传来踢踏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兵器与盔甲摩擦的声响,紧接着,刑部孙州率先走进府门。 “奉皇上令,微臣等特助梁王千岁办案。”孙州身后,数十位精兵携兵器入府。 时局顺间逆转,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胜负未知。 “柳翠娥,你要公然抗旨?还不放了本王!”萧寒烨挣扎之际,柳翠娥皱眉挥手,几十护院登时松了手中绳索,萧寒烨得以自由。 不对抗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身为臣子,公然抗旨总归不妥。 “来人,搜府!”此番就算不为花景奕,萧寒烨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萧寒烨下令之际,花如月正欲上前却被萧子祁拉了回来。 “慢着,子祁有几句话想跟梁皇叔说,且说完之后梁皇叔还觉得有必要搜府的话,子祁决不阻拦。”萧子祁迈步走过去,淡声抿唇。 “刚才你不说,现在也不用说了!”萧寒烨算是给萧子祁留面子了,不然定要指着萧子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吃里爬外的啊! “梁皇叔不听会后悔的……”萧子祁慢慢走过去,轻声嘀咕两个字,“遗诏。” “咳!先等等!你,跟我过来!”在听到萧子祁后面两个字的时候,萧寒烨脸色骤变,这一幕正落在花如月眼里。 前院的气氛依旧紧张,后院,萧寒烨见四下无人,一把将萧子祁拉到自己面前。 “什么遗诏?” “父皇临死前留下的废帝遗诏,上面还有梁皇叔的笔迹……” “在你手里?怎么会在你手里?不该是在李公公手里吗?”萧寒烨黑眸深敛,当年他是亲眼看着先皇将遗诏交到李公公手里的。 “李公公死好些年了。”萧子祁真想反问萧寒烨一句,你这是有多不关心大齐江山! “本王一直以为他也在避世……他怎么死的?”萧寒烨眉头皱的更深,低声质疑。 “是被夏侯渊害死的,原本子祁并不知情,如果不是夏侯渊用假圣旨在金銮殿上得瑟,我也不敢确定。”萧子祁据实道,实则这件事是他的二皇兄离开后,在留下的信笺里提到的。 “关于遗诏的事……”萧寒烨犹豫的时候,萧子祁适时截断。 “遗诏的事暂且不议。子祁知道梁皇叔此番回皇城除了给花景奕撑腰,主要还是想弄清楚三位辅政大臣的死因。子祁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梁皇叔,三位辅政大臣死于大周皇子周泽祺之手,此事与狄老太君没有半点关系,而狄老太君自三位辅政大臣府中搜出来的关于花景奕的罪证,没有一条是冤枉了他!”萧子祁正色道。 “你说我就要信?”萧寒烨颇有些纠结。 “皇叔不相信子祁,还不相信父皇的眼光么。”萧子祁停顿片刻,“再者,狄国公与狄老太君为大齐付出多少皇叔心里有数,花景奕又对大齐做过什么贡献皇叔也一清二楚,子祁是觉得,皇叔莫要因一时糊涂害的自己晚节不保,子祁言尽于此,皇叔且看着办吧。”萧子祁清眸如辉,音落后转身离开。 看着萧子祁意气风发的背影,萧寒烨微微叹息,能让自己的皇兄留下那样的遗诏,他是有多看好这孩子?又或者这件事,他过于武断了? 萧子祁一番话的结果,直接导致了萧寒烨放弃搜查,带着孙州他们离开狄国公府,但对柳翠娥的不敬,萧寒烨还是很介怀。 于是临走之前萧寒烨很认真的问了柳翠娥一句,你以前对本王的尊敬都是假的吗? 柳翠娥的回答很简单,为夫的态度便是老身的态度,但为夫的喜恶却不能左右老身的喜恶,为夫已逝,老身的喜恶决定了老身的态度。 这些话绕到最后就只有一个意思,是的,都是假的。 第214章 果断舍掉裴彦卿 且说萧寒烨很受打击的离开后,花如月原是想多陪柳翠娥呆些时辰,却被柳翠娥拒绝了,“放心,外祖母即便不能帮你大忙,但也不致给你拖后腿。” “外祖母……”自从花景奕被废之后,花如月发现自已的外祖母好像苍老了许多,有几次她来的时候正赶上外祖母独自坐在腾椅上,她分明看到外祖母在流泪,于是她开始不确定,到底让外祖母知道当年的真相,对?还是不对? “我的外孙女长大了,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了,真好……”柳翠娥探手埋了埋花如月的鬓角,尔后拉着花如月的手走向府门,“瑞王爷还在?” “子祁在。”萧子祁刻意拉近了自己的称呼,举步走到柳翠娥身边。 “如月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就算不是王爷的最爱,可也是晴萱的妹妹,善待她,至少,别伤害她。”柳翠娥摸索着拉过萧子祁的手,慢慢将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子祁会保护她。”萧子祁点头。 “君子一言。”柳翠娥启唇,身体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去。 “驷马难追!”没有敷衍,萧子祁真真正正的,在柳翠娥面前发下誓言。 离开狄国公府,花如月情绪一直不高。 车厢里,萧子祁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此间的尴尬和沉默。 “王爷跟萧寒烨说了什么,他才肯放弃搜府的念头?”压制住对外祖母的愧疚,花如月抬头,正色问道。 以萧子祁对花如月的了解,这个问题她真是太该问了,“本王告诉他,人是周泽祺杀的,那些罪证也没一条冤枉了花景奕,再查下去只会把花景奕勾结周泽祺的事捅到光天化日之下,你确定你是回来报恩的?” “只是这样?”花如月翻卷的睫毛微微上挑,眼睛里充满质疑。 “不信你可以问梁皇叔!”萧子祁那副本王随时可以对质的表情让花如月将接下来的话噎回了喉咙。 萧子祁这个人她了解,他想说,你不问他也会说,他不想说,你问了他也不会说,眼下能用言词敷衍而不是摇头闭眼,萧子祁也算给她天大面子了。 其实花如月更想知道的是,萧子祁到底说了什么话才让萧寒烨给了他单独聊聊的机会…… 媚娘出现在别苑并没有让萧子祁觉得意外,以锦音的武功想把媚娘从花府里‘请’出来,根本不费劲儿。让萧子祁觉得意外的是花如月的解释。 “如月怎么舍得让锦音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得罪萧寒烨是闹着玩的?”对于萧子祁的猜测,花如月给予了十分肯定的否定。 “那你把谁舍出去了?”萧子祁怔了片刻,不由的惊呼,“裴彦卿啊?” “王爷会不会觉得如月对裴彦卿有点儿……不尽人情?”花如月止步在梨花园外,看着园中那抹湛蓝色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你没错,人尽其才,裴彦卿就是有勾搭……虏获无知女子芳心的本事,这事儿非他莫属。”果然兄弟就是拿出来卖的。 微风荡起树枝,浮动中花瓣随风而落,片片梨花舞成巨大花簇将园中两人裹在里面,女子青衣白纱,墨发如瀑,精致五官宛如琼花碎玉般如梦如幻,美的人令不忍侧目,男子湛蓝华服,身姿挺健,俊美容颜令日月无光,风流倜傥如神邸仙将,古画中人。 “很配啊!”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如月与萧子祁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不能自拔,皆点头表示赞同。 “很配。” 天造地设也不过如此……” 阴风乍起,刮起一阵寒意。待花如月与萧子祁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寒烨已然暴走进梨花园。 “我眼花了?”花如月蹙眉,揉揉眼睛。 “你不会看到梁皇叔了吧?”萧子祁僵硬的脖子一点点扭向花如月,二人对视之时,挥汗如雨。 且在花如月与萧子祁急忙跟进去的时候,萧寒烨已然站到了媚娘与裴彦卿对面。 “彦卿,这朵花好看,你帮我戴在头上吧!”媚娘的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绝色的脸蛋儿在梨花的衬托下愈发圣洁如莲。 “行……还是不行……”在看到萧寒烨一双虎目如炬的时候,裴彦卿牙齿不自禁的快速碰撞,于是有了这样的疑问。 因为知道媚娘的病症,裴彦卿对媚娘的态度一直停留在带小孩儿的层次上,所以在没有个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根本不会考虑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严肃的问题。 可现在,个别人到场了! “你说呢?”萧寒烨咬碎钢牙,拳头咯咯作响。 “寒烨,你什么时候来的?快来呀,这里的梨花好漂亮!我喜欢!”以媚娘现在的状态,自然感觉不到存于两个男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气息,严格说,是萧寒烨不容裴彦卿。 “喜欢就好,来,为夫帮你戴上好不好?”与媚娘对视的刹那,萧寒烨脸上的表情顿时融化成了潺潺溪水,恬静淡雅的让人生出错觉。 但凡是个有眼力的,此时不撤更待何时,眼见花如月使了眼色,裴彦卿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众人之间。 “好不好看?”媚娘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鬓角的梨花,美眸弯成了月牙。 “好看,我的媚娘最好看!”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纵然比不上裴彦卿的清俊优雅,纵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萧寒烨的温柔,却似沉淀万年的美酒,连站在一侧的花如月都感觉到了醇香绵细。 花如月与萧子祁几乎不约而同的退出了梨花园,看在眼里的未必是幸福,感受于心的绝对错不了,世人皆道梁王千岁爱妻如命,而事实,便如世人道。 对于梁王与王妃搬离花府去了萧子祁的别苑这件事,花景奕如临大敌,当日便将花柔依叫回府里。 关紧房门,插上门栓,只是这样还不够,花景奕刻意让花柔依把窗户也阖上,且注意点儿外面的动静。 “父亲放心,本宫吩咐随行侍卫在外面守着了,不会有人偷听的。”在自己家里还跟防贼一样,花柔依私以为没有必要。 第215章 我跟贼匪,是一家 “这件事若泄露出去,那咱们花府就彻底完了。”床榻上,花景奕皱着眉,声音低戈深沉,语气唉然。 “什么事?”花柔依迈步走到榻边坐下,好奇挑起眉梢。 “你可知道,为何为父一封密件便能请得梁皇叔出山?他到底欠了为父怎样的恩情?”即便是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花景奕依旧把声音压的很低。 “女儿怎么会知道。”花柔依负气应声,自己不是没问过,你个老东西说了么! “想想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当年梁皇叔大婚前两日,新娘子突然被贼匪虏走,索要赎金三百万。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一时,原因无二,只因萧寒烨神勇无双,不到一日便将新娘子救回来,且将那些贼匪全数剿灭!”花景奕身本平躺在榻上,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这跟父亲有什么关系?”花柔依不解道。 “那些贼匪的头目叫盛彪,与老夫是……八拜之交。”闻得此言,花柔依全身迸起鸡皮疙瘩,后脊渗出阵阵寒意,不自觉的,花柔依猛朝房门和窗户瞧了几眼。 “父亲你别开这种玩笑!” “当年提议劫持梁王妃的谋划人,正是老夫。”花景奕越说越惊悚,花柔依美眸陡睁,已经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那……那梁皇叔该视父亲为仇人才对,怎会……” “当晚是老夫与盛彪里应外合,他们才会顺利劫走梁王妃的,老夫本意是想赚些银子,你知道身处官场单单靠处事圆滑是不够的,那时老夫刚刚成了京官,很需要用钱打通官场,正巧赶上梁王千岁大婚,想来这是个机会,便私里与之前结下缘分的盛彪定下此事。” 没理会花柔依的质疑,花景奕只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慢慢叙述,“三百万两,二一添作五,只要得手,靠着那些钱,老夫一定会在京城的官场站稳脚跟!可是啊……” 似有遗憾,又似寻到了新的契机,花景奕的声音透着一股花柔依听不懂的情愫,可是当老夫看到梁王千岁因为新娘子失踪而勃然大怒,看到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动用皇城侍卫,连皇城守军都开始全城搜寻的时候,老夫害怕了,如果让他们找到盛彪,盛彪再供出老夫,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所以老夫决定,弃车保帅!” “父亲……出卖了盛彪?”这是没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的后果。 “他们是贼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夫只不过是替天行道!当时老夫假意寻得盛彪他们留下的放置赎金的地址,且标明须是文官单独送三百万赎金到指定地点!尔后老夫自告奋勇,愿意冒险救梁王妃安然,王妃生,我生,王妃死,我提头来见!” “接下来呢?”因为过于紧张,花柔依连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自知,剧情太跌宕,她怕一个不留神会露掉最重要的环节。 “接下来……接下来老夫便拿着三百万两黄金,和一瓶五石散到了指定地点,实际上也是盛彪的老巢。看到钱之后,老夫提议畅饮一番……一切尽在预料,可老夫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他们竟然把梁王妃带出来了,最可恨,盛彪居然当着梁王妃的面叫老夫大哥!大哥?他怎么敢!” “然后呢?”花柔依额头冷汗淋漓,急促追问。 “五石散起了作用,梁王千岁还在外面等着,老夫没有时间了,于是抄起桌上的酒狠狠灌进梁王妃的嘴里,之后放出信号。”即便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此刻想起,花景奕仍觉后怕,“为防万一,老夫还搬了块石头砸晕了她!” “父亲为何没干脆……” “不行!梁王妃若是死了,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富贵险中求,就算梁王妃被救回去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也是五石散的缘故,而且她即便被救回去,也要昏迷两日,有些事未必会记得那么清楚!”花景奕如是道。 “为了争名夺利,父亲也是瞒拼的。”花柔依暗自吁气,不管过程如何卑劣,世人只在乎结果。 “因为那件事,老夫方才入了狄玉心的眼,在那之后,老夫的官路,简直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想起当年的辉煌,花景奕脸上透出不可一世的傲然。 “所以父亲告诉本宫这件事,是想说什么?”花柔依镇定心神,肃然开口。 “不能让裴彦卿把梁王妃的痴症医好,如果让梁王妃想起当年的事,那就糟了。”花景奕客气了,那不是糟了,是死定了! “当年父亲尚且不怕梁王妃醒过来,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父亲的担心会不会多余?”花柔依不以为然。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柔依,如果东窗事发,以梁王千岁爱妻如命的性子,咱们花府的祖坟都未必保得住,你觉得他还会让我花景奕有后么!”花景奕正色开口。 言外之意,这事儿若让萧寒烨知道,抄家灭族刨祖坟,这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后果。 “父亲太看重柔依了,若在宫里,柔依或许还能帮上忙,眼下不管是裴彦卿还是梁王妃都在花如月的地盘上,你让我怎么阻止!”花柔依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如果你也能住进别苑……” “父亲想什么呢?本宫是萧晟宇的贵妃,有什么理由住进萧子祁的别苑?”花柔依幽愤低吼。 “柔依,你现在不是帮为父的忙,如果事情败露,倒霉的也不止父亲一个,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想,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花景奕愠怒提醒。 “这件事本宫知道了,办法本宫会想,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走了。”花柔依陡然起身,原以为福兮所致,没想到祸兮所依! 一天一夜的温软细语,萧寒烨也没能说服媚娘搬回花府,拿媚娘的话说,“我喜欢天天看到彦卿,你不喜欢吗?他多好看呀!” 萧寒烨内牛满面,我不喜欢,他越好看我越不喜欢。 第216章 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可不管萧寒烨如何向媚娘灌输关于心灵美才是真的美的真谛,媚娘还是在用罢早膳后去找裴彦卿玩了。 即便他知道媚娘口中的‘喜欢’并没有实质性的含义,只是单纯的看你顺眼,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所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 于是在萧子祁进门时,萧寒烨再度向他表达了自己讨厌裴彦卿,时时刻刻都想他死的态度。 “皇叔莫难为子祁了,裴彦卿不归本王管,严格说,这别苑的事儿都是花如月说了算。”萧子祁敷衍开口。 “本王真是不明白,皇兄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窝囊的儿子,你难道没看到花如月那小妮子对裴彦卿那小白脸有意思吗?你若再放任自流,用不了多久,你的女人就要被他接手了!”萧寒烨危言耸听的目的,只是想让萧子祁对裴彦卿产生敌意,继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咳,皇叔是不是该对本王有点儿信心才是……”萧子祁尴尬咳嗽两声,认真道。 别苑后面,临近碧水湖的花园很美,尤其在盛夏时节,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而此刻,媚娘,花如月与裴彦卿三人正在园中嬉戏扑蝶,玩的不亦乐乎。事实上,只有媚娘不亦乐乎,花如月跟裴彦卿却是很苦。 “彦卿,你们要是很累的话,可以坐过去休息一下,我还想再抓一只蝴蝶!”得到媚娘特赦,累成死狗的花如月跟裴彦卿登时堆坐到甬道旁边一处长方石凳上。 “你说她这样的好的体力,哪儿来的啊!”裴彦卿抹汗的时候,花如月很自然的递过去一张锦帕。 “谁知道……你说,她的痴症就一点医好的办法也没有吗?”在萧寒烨大闹狄国公府之后,花如月又去找了自己的外祖母,打听关于当年的事。 依着外祖母的解释,当年确实是花景奕带着赎金去了贼匪指定的地点才救出被绑的梁王妃,据看到的人说,当时梁王妃跟花景奕都受了伤,盛怒之下,萧寒烨下令斩杀所有贼匪,又火烧了贼窝。 柳翠娥讲的不那么细致,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了,即便是这样,花如月也听出了疑点,既然有挑战萧寒烨的胆量,怎么会愚蠢到把交赎金的地点定在自己的贼窝?匪夷所思。 “因为遭受重创,所以失忆,这种情况本神医不是没碰到过,也有个别清醒过来的案例,清醒的原因多半也是遭受重创。”握着手里的锦帕,裴彦卿却没舍得去抹额角的汗水,而是不经意的,塞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花如月听懂裴彦卿的意思了,想要媚娘恢复记忆的办法有,你拿石头砸两下或许会有奇迹。但花如月也明白,若如此,她未必能有机会看到奇迹了,介时萧寒烨不把她大卸八块她都不姓花。 远处的凉亭里,萧寒烨神色颇有些玩味的看向身边的萧子祁,“本王收回刚刚的话,不是用不了多久,本王现在怀疑,你的女人或许早就被他接手了。” “如果是两情相悦……”看着长凳上谈笑风生的两个人,萧子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该怎么办?成全? “你可别说成全这样的傻话!当初若不是本王死缠烂打,怎会抱得美人归!”萧寒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有人问他此生所打的最有意义的一场仗是什么,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世人,于众杰中拉过媚娘的手! “嗯,不能成全。”萧子祁觉得花如月把小念萱照顾的很好,单凭这点,自己便不能让裴彦卿把她娶走。 “这就对了。有件事本王觉得有必要跟你讲清楚,关于遗诏的内容……你是怎么想的?”萧寒烨突然转了话峰,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 “子祁感念父皇信任,定不负父皇所托。”萧子祁决然道。 “可本王倒觉得晟宇这个皇帝,做的也不错……”所谓‘不错’,便是没有大过错,萧子祁闻声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叔是有后话。 果然,萧寒烨继续道,“遗诏的事本王觉得,有等于无吧。” “皇叔自小喜欢四哥,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一点儿没变。”萧子祁浅笑,不予反驳。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你可以告诉我的想法,却别想动摇我的坚持。 “无关乎喜欢与否,只是想安静些,别闹腾出太多事,大齐经不起换帝风波啊!” 萧寒烨的态度是萧子祁始料未及的,纵不赞同,也可静观,这么赤果果的反对,你是几个意思? 看着萧寒烨离开凉亭的背影,萧子祁真想回他一句,那个打开大齐换帝先例的人,不是你吗?这个世上谁都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唯你不行! 莫说有父皇的遗诏,就是没有,这大齐的皇位本王也坐定了!人生在世,求的就是快意恩仇,不为权力为公道,不为死后留名千古,只为生前大仇得报! “彦卿!媚娘婶婶玩的可还尽兴,今日天气尚佳,我们游船可好?”思及此处,萧子祁亦跟着走出凉亭,大步驰骋的跃过萧寒烨,似是无意的提议却充满了刻意。 世人皆知,梁王千岁怕水呵! 微风轻荡着湖面,波水粼粼泛光,精致的木舟上,萧子祁妥妥的坐在花如月身边,硬把裴彦卿挤到对面。 “原来坐船这么好玩哒?媚娘以前从来没坐过,寒烨都不带媚娘坐,彦卿,你以后多带我几次坐船好不好?”只有几岁智商的媚娘双手扯着裴彦卿的手臂,这般亲昵的举动没有别的含义,顶多证明你在她眼是个好人。 然对裴彦卿来说,他情愿不做这个好人,也不想做个死人,因为岸边萧寒烨几欲喷火的目光已经预示了他在下船之后,有可能会很悲惨。 “萧子祁,你是故意的!”裴彦卿目光阴寒的瞪着小舟对面那一身紫袍,意气勃发的男子。 “别这样,本王对你可没有恶意,如月,你快跟彦卿解释。”萧子祁无辜耸肩,心里却道这一箭双雕的主意,顶好哇! “不用解释,王爷的话如月相信,不过如月也相信,眼下咱们的神医大人对王爷你,充满了恶意……”视线从岸边那人的身上移回来,花如月不知道这叔侄二人到底在凉亭里谈了什么,以致于自凉亭出来,萧子祁的报复心里这么浓烈。 第217章 逼吴昊入赘 而此刻,被萧寒烨无故厚待的萧晟宇却满面愁容的坐在御书房内,脑子翻来覆去都在想一个问题。 “到底萧子祁跟梁皇叔在狄国公府说了什么,才能让盛怒之下的梁皇叔放弃搜府的初衷?”当皇帝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一切可疑扼杀在萌芽之中。 “或许只是一些求情的话……”龙案前,花柔依嚅嚅猜测。 “不会。梁皇叔的性子朕最了解,他想做的事,除非有绝对的理由,否则断无更改,你说,这绝对的理由是什么?”萧晟宇抬起头,皱眉看向花柔依。 “这……臣妾不知……”花柔依摇头。 “不知道就要查,查清楚为止。柔依,朕听闻梁王妃与你还谈得来?”萧晟宇终于切到正题。 “还好。”花柔依应声之际脑子里忽想到父亲的话,尔后抬眸,眼中带光,“如果皇上信得过臣妾,臣妾愿意深入虎穴,哪怕再危险,臣妾也会想办法打听到梁皇叔到底跟萧子祁说了什么!”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就在她需要这么个机会的时候,机会就来了。 “朕就知道这皇宫里,唯你最解朕意,只是这样……不为难吗?”萧晟宇佯装关切道。 “为皇上,再为难的事臣妾也愿意去做!”花柔依扬起美眸,坚定开口。 “那就明日吧!听闻秋贵人的死让你伤心了不少日子,周公公,让御膳房备些膳食,今晚朕要到爱妃那里坐坐。”萧晟宇朝花柔依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的同时,交代了这些话。 现用现交什么的,萧晟宇真是太在行了…… 夜色如水,月光如纱,深夜的别苑寂静的听不到一丝杂声。房间里,花如月唤出锦音,将写好的密件递过去。 “其实这件事主人可以让吴昊去查。”锦音接过密件,认真提议。 “我倒是可以,那你怎么办?欠了吴昊那么多人情,他日那厮要朝本小姐要人,你说我给还是不给?”花如月抿唇浅笑,眸子落在锦音脸上时,便见那张脸红了一红。 “主人说笑了,锦音不会离开主人的。”微红的脸须臾间恢复常色,锦音手握信笺,绝然开口。 “嗯,外嫁这种赔钱的买卖我也是万万不会做的,你放心,本小姐定要逼他吴昊入赘不可。”花如月极有信心的点点头,害的锦音身形趔趄,差点儿平地摔了跟头。 “咳,事发皇城又过去那么多年,主人觉得冷啸天能查清当年的事吗?”为免花如月继续语出惊人,锦音适时转了话题。 “你可别小瞧了冷啸天,那个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花如月语意深长的对曾经在冯震南的事情上给予她莫大帮助的凤凰寨寨主冷啸天,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见锦音有质疑,花如月只是笑笑,“去吧。” 一夜无话,翌日,当花如月看着一袭华装的花柔依站在别苑门口儿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识值得称赞,可是妞,你确定自己有打虎的本事吗?如果没有,那你准备好怎么横着出去了吗? “花如月,这是圣意,你敢抗旨?”别苑门口,被孟朗挡在外面的花柔依端着黄金龙轴,颐指气使的扬了扬眉。 “跟抗旨没关系,如月实想问妹妹一句,你怎就这么想不开,明知这是我的地盘,还敢住进来?”花如月示意孟朗退下,摇曳生姿的走到花柔依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圣旨,摊开来看,还真是萧晟宇笔迹。 “本宫是为梁王妃来的,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别废话,想进来可以,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花如月随手扔了圣旨,目色冰冷的提出条件。 “为什么?”花柔依震惊不已,这是夏天,她穿的不多好吧! “我看不顺眼。”当日城楼,穿骨锁链从天而降,生生穿进她的琵琶骨,就在鲜血迸流,刺骨之痛侵入肺腑的时候,城门开启,花柔依一身雪白裘袍下套的就是这身艳红凤衣。 “梁王千岁!梁王千岁柔依在这里,梁王妃近日可好?柔依奉旨来看梁王妃了!”不远处有人影闪出,花柔依就算看不真切,也能肯定那人正是萧寒烨! 脸和衣服什么都不用记,你只要记住,整个皇城唯有萧寒烨一人头发丝是朝天的就可以了! 听得身后脚步声传过来,花如月浅漠勾唇。 “花贵妃既然来了,为何不进?”萧寒烨明知故问,当日花府花如月是怎么甩的花柔依,他看的一清二楚,眼下花柔依倒是想进。 “柔依正想……”花柔依偏不信花如月能在萧寒烨的眼皮子底下对她怎么样,于是迈步绕向萧寒烨,不想下一秒,花如月突然伸脚,将花柔依绊倒在地的同时身形闪如猎豹,双手忽的扯上花柔依的后领,狠狠一拽,凤衣离体,花柔依顿觉身体一凉。 “花如月!”萧寒烨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非礼勿视,梁王千岁这么赤果果看着花贵妃的身子,这事儿媚娘婶婶知道吗?”花如月的好意提醒顿时惹的萧寒烨背过身去。 下一刻,花如月肆意扯碎了手里的凤衣,转身把孟朗的衣服拽下来扔给花柔依。 花柔依悲愤之余,急忙套上孟朗的衣服,转尔惊慌绕到萧寒烨面前。 “梁王千岁,您看到了,花如月她……呃……” “不是想住进来么?走吧,姐姐亲自给你准备房间。”花如月不等花柔依告完状,上前一步扯过花柔依的皓腕,由着萧寒烨眼瞪如牛,生生将花柔依从他身前拽过去。 “粗鲁!花如月你这个泼妇!”萧寒烨再一次见识到了花如月的彪悍,又碍于花柔依衣裳不整,只得眼睁睁看着花柔依被她带走。 “泼妇有泼妇的真性情,贱人有贱人的假矫情!像花柔依这种人,撕衣服便宜她了,换成本大爷,撕她皮!”其实刚刚如果不是花如月来的快,孟朗真就动手了。 孟朗知道自己没什么真能耐,也知道他没本事给自己的好哥们儿花晴萱报仇,所以他会来投萧子祁,看门也愿意,只想有一天能亲眼看着萧子祁把萧晟宇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第218章 我不打女人,可你不是人 他还知道,除了萧晟宇,花柔依在残害花晴萱的事情上也是不遗余力,他素来不打女人,所以刚刚才会纠结一阵,不过现在看,这事儿他可以不用插手了。 “这别苑……”萧寒烨懒与一个守门儿的计较,只道这别苑里的人是不是受花如月熏陶太甚了!大胆放肆,目中无人,群魔乱舞有木有! 暂不理萧寒烨的愤懑恼怒,且说被花如月用力扯着手腕拽出老远的花柔依拼命挣扎,看着眼前越走越窄的甬道,花柔依心里没缝儿,就当下这种情况,她绝对相信花如月很有可能会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狠揍一顿。 是了,花如月就是这样的心思!筹谋算计步步为营固然也是报仇,可总不及拳头炖肉来的舒爽!纵她花如月再有理性,偶尔也要发泄一下! “梁王妃……梁王妃!柔依在这儿—”就在花柔依近乎绝望的时候,竟然让她看到了希望,只见隔着一片柳林的凉亭里,媚娘正与裴彦卿抱在一起。 至少在花如月的角度,他们之间绝对没有缝隙,裴彦卿不想活了?这是花如月第一时间迸发出来的想法。 似是听到声音,媚娘转身朝这边看过来,尔后便是一笑。 见媚娘与裴彦卿走出凉亭,花如月暗自吁了口气,“如月本想跟妹妹好好唠唠家常来的,现在看,只能改日了。” 花如月低声细语的同时,忽的松开花柔依的手腕,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花柔依猛一哆嗦。 “柔依,你怎么来了?”绝美的颜姿配以天真的笑容,这当是天底下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柔依是奉旨来陪王妃的,王妃这两日住的可还好?”既然救命稻草来了,花柔依当然要抓住。眼瞧着花柔依拉着媚娘的手嘘寒问暖的同时,迫不及待的离开,花如月心里冷笑。 躲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 “花柔依怎么来了?”且看花柔依带着媚娘走远,裴彦卿很自然的凑到花如月身边,不以为然。 “皮紧了。”花如月樱唇勾起,淡声开口。 “我看也是!不是我说,刚刚看你那冲劲儿,不是想找地方给她松皮去吧?”裴彦卿耸耸肩膀,坏笑道。 “本小姐说的是你!裴彦卿你找死啊!如果让萧寒烨看到你搂着媚娘,你觉得把咱们别苑里所有人都叫来,能不能阻止那头黑牛顶死你!”花如月美眸陡闪,恨声质疑。 人活于世,如果想活的久些,就该明白一个道理,得罪不起的人就尽量不要得罪,你丫明知道萧寒烨一对眼珠子恨不能长到媚娘身上,你还敢抱? “是她自己头疼靠过来的,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推开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裴彦卿极力解释,生怕花如月对他的人品有任何瑕疵的质疑。 “她头疼了?”花如月显然更关心媚娘的状况,“那是不是说……她有可能恢复记忆?” “你想太多了。”裴彦卿摇头。 “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吗?”花如月总觉得当年劫持,事有蹊跷。 “至少到目前为止,本神医没看出来。对了,我正要找你,我想暂时搬出去一段时间。”裴彦卿正色开口。 “为什么?”花如月不解。 “我怀疑萧寒烨会把媚娘头疼的事儿赖在我身上,如果他一口咬定是我七年前没将媚娘的痛疾治好,会不会一刀杀了我?”裴彦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他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花如月认真道。 “……” 人贱嘴也跟着损,就在花如月酝酿着如何将媚娘头痛的事用一种萧寒烨能接受的方式告诉他的时候,花柔依已然抢先一步说出来了,而且矛头直指裴彦卿。 拿花柔依的话说,如果不是裴彦卿乱给媚娘吃药,她才不会头痛! 于是当晚,裴彦卿差点儿没死在萧寒烨手里,于是一向不记仇的裴彦卿深深把花柔依印在了脑子里! 这件事解决办法无二,在萧寒烨的威逼之下,裴彦卿被迫答应会在三个月内治好媚娘。 那日之后,媚娘痛疾发作的越发频繁,裴彦卿也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而比裴彦卿更担忧的是花柔依,鉴于花如月的虎视眈眈,花柔依恨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媚娘身边,是以媚娘痛疾发作的时候,花柔依大多都在。 “好痛……”碧水湖旁,媚娘紧捂着额头,痛的眼泪都跟着冒出来了。 “梁王妃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当年……劫持……”因为做贼心虚,花柔依最怕就是媚娘回忆起当年的事。 “石头……”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花柔依顿觉头皮发麻,喉咙猛的一噎。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等花柔依反应,萧寒烨已然大步过来,将媚娘抱在怀里。 “是不是很痛?花贵妃,烦劳你快去把裴彦卿给本王叫过来!”萧寒烨焦急开口,花柔依便是想留下来继续观察也不可能了。 提心吊胆的离开,花柔依愈发不安起来。如果让媚娘想起什么,再告诉萧寒烨,那么这块护身符分分钟会变成夺命锏,或许她要尽快找机会回花府一趟! 且在裴彦卿赶来的时候,媚娘的痛疾已经过去了,见萧寒烨搂在媚娘坐在湖边,裴彦卿没有上前,无声退了回去。 如此反反复复又过了两日,这一晚,媚娘困意来的早些,萧寒烨在确定媚娘睡熟之后,离房到了与萧子祁约好的凉亭。 亭内备有美酒,萧寒烨不语,走过去抄起酒壶豪饮一口。 “皇叔坐。”萧子祁起身相迎,二人相继落座。 “本王决定不会再为难柳翠娥了!”这是萧寒烨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皇叔能有此悟,乃百姓之福,也是狄老太君的福气,子祁敬你。”萧子祁了解萧寒烨的脾气,他说不计较就一定不会再计较。 “喝!”酒壶对撞,各自饮腹,“本王昨日把免死金卷给花景奕了。” ‘噗—’正欲划向喉咙的烈酒漫天喷溅,落了萧寒烨满脸。 从容抹了脸上的酒渍,萧寒烨继续道,“本王得花景奕密件方才出山,且应过会替他讨回公道,眼下既伤不了柳翠娥,又骂不过花如月,总觉对景弈心里有愧,便给他些补偿吧。” “皇叔真大方,子祁也想要。”萧子祁额头黑线林立,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第219章 犯二大逗逼 他真想站起身指着萧寒烨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丫不知道免死金卷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吗?你说要是花景奕拿着免死金卷去狄国公府要柳翠娥的命,柳翠娥能不能抗逆先帝的那块牌子,你倒是给本王说说看! “可我只有一块啊!”萧寒烨发自内心的表示,如果有第二块,他决不吝啬。 萧子祁哪管萧寒烨的如果,登时扔了酒壶,起身暴走。 “小子祁,你干什么去?喂!你把本王凉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我可是你皇叔,你这样叫大不敬你造么!”凉亭里,萧寒烨知道萧子祁生气了。 我只造你是逗逼!犯二大逗逼— 事关重大,萧子祁哪管夜已深,大步冲进花如月的房间,登堂入室,毫无阻碍的冲到了花如月的榻前。没有阻碍,一是湘竹下去休息了,二是锦音出去办事儿了。 “花如月你快起来,大事不好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非礼勿视,在免死金卷面前都是浮云,至少在触及到花如月柔滑玉嫩的肌肤前,萧子祁是这么想的。 被萧子祁攥着双肩硬拽起来的花如月惊讶看着眼前的男子,月光如水,蕴染的房间微微亮。 梦幻般的颜色,梦想中的男子,否极泰来的花如月感慨万端,恶梦的尽头,美梦在候。 月光下,花如月慢慢抬起藕臂,指尖轻抚上萧子祁的脸颊,轻轻抚摸,原来梦也可以这样真实。 起身,前俯,樱唇一点点的靠近,本着我的梦境我作主的原则,花如月大胆亲过去,双唇紧贴在一起,温热的感觉令花如月心满意足。 就在花如月想要‘得寸进尺’的时候,萧子祁仿佛被夹住尾巴一样弹跳起来,一手狠抹着嘴巴,一手在花如月面前抖成了织布机,“你!你你你……” 心神猛然一震,花如月暗自用手捏了下肘腕,疼! “这是哪里?”压制住心里的惊悚,花如月茫然转眸看向月光下一脸委屈的萧子祁,悠悠开口。 “你的房间啊,你不认识了?”萧子祁皱眉,狐疑问道。 “王爷怎么会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花如月这话问的真是特别耐人寻味,就你这么大老晚过来坐在老娘床上,莫说亲你,就是把你办了都怪不得我啊! 萧子祁一脸尴尬之余想到正事,“出事了!” 此时的花如月已然披上纱衣走下床榻,素手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蜡烛。 “什么事?” “萧寒烨那老东西居然把免死金卷给了花景奕!你是不是该去告诉狄老太君一下,让她暂时出去躲躲?”萧子祁凑过来,正色提议。 无语,花如月不经意扳动桌下机关,随手摸出一物后放在桌上。 “这是……免死金卷?”萧子祁虽然没见过,但桌上那块赤金牌子上的四个大字他认得,尤其左下角还有父皇的笔迹。 这事儿如月已经告诉外祖母了,倘若花景奕敢拿着金卷到狄国公府找不自在,不用客气,大胆的抽。”花如月说话时拿起金卷,搁回桌下的暗格里,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易暴露太久。 见萧子祁目瞪口呆的坐下来,花如月莞尔一笑。 “告诉王爷一个秘密,锦音没跟我之前,是神偷来的。”以萧寒烨的本事,她想暗中派人跟踪几乎不可能,但好在花府里有她的眼线,所以在殷香梅告诉她关于免死金卷的事后,她当晚便让锦音以假换真。 想他花景奕若敢拿假的金卷四处招摇,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 事是大事,却影响不了大局。 “你好厉害啊……”如果之前,萧子祁对花如月的态度只停留在佩服上,那么现在,他心服口服。 “还有一个秘密,如月有梦游的习惯,偶会发作,刚刚王爷来的时候,如月没怎么样吧?”花如月刻意凑到萧子祁面前,睁大眼睛,无辜开口。 “没……没有。那个,既然没事儿那本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被花如月问的脸红,萧子祁腾的起身欲走,却在行至门口时回头,“有病就得治,莫等病入膏肓!明天本王让裴彦卿给你开几副药,这病务必要治好!” 要单单是‘游’也就罢了,可你逮谁亲谁就不好了吧?要是亲到床上,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翌日,在媚娘愈发频繁的痛疾发作之后,花柔依再也支撑不住的借着回宫的由头去了花府。 房间里,花景奕的气色明显好过前两日,然则在听到花柔依带回来的消息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凝重。 “你的意思是说……梁王妃有可能想起当年的事?”榻上,花景奕黑眉皱在一起,沉声质疑。 “梁王妃已经说出石头两个字了,照本宫看,她很快就能恢复记忆,这两日裴彦卿净天儿给她吃药,虽然他说这些药只是治梁王妃的痛疾,可梁王妃痛疾不见好,反而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古怪!”古怪的不是那些话,只是花柔依的心。 “不能再等了!既然梁王千岁已经把免死金卷给了老夫,那么于咱们而言,他存在的意义不大!”卸磨杀驴什么的,也是花景奕的杀手锏呵。 “免死金卷?梁王千岁竟然把免死金卷给你了?那父亲为什么不拿出来直接要了花如月跟柳翠娥的命?她们害的咱们好苦啊!”花柔依震惊之余,恨意陡升。 “还不到时候,老夫不能让萧寒烨误以为我是卑鄙小人,且等除了后患,老夫自然要把柳翠娥碎尸万段!还有花如月,我一样不会让她好过!” “后患?”花柔依蹙眉看过去,虽然没有眼珠儿,可那眼眶黑的,也是让人心颤。 “既然萧寒烨把金卷给了老夫,那他对咱们而言已经没有大用处了,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便是在梁王妃恢复记忆之前,除掉这个隐患!”不等花柔依再质疑,花景奕继续道,“当日夏侯渊大闹金銮殿,先皇遗诏的事已经不是秘密,老夫听皇上说过,真正的先皇遗诏上,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留名,这个人,是萧寒烨!” 第220章 试探梁皇叔 “父亲怎么知道的?”花柔依万般不解,这件事萧晟宇查了许久都没着落。 “老夫怎么可能知道!”花景奕冷笑。 “父亲这是要……借刀杀人?借皇上的手,除掉萧寒烨?”花柔依顿悟开口。 花景奕点头,没再说下去。 别怪他翻脸无情,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一路无话,回到皇宫的花柔依直接去了御书房,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若萧寒烨不倒,她心里亦不踏实,再加上她之前跟萧晟宇保证过,为此萧晟宇还到她的九华殿过了一夜,单凭这,她就不能空手而归。 “你说什么?”龙案后,萧晟宇陡然起身,剑眉成川。 “此事千真万确,梁王妃近日头痛,对过往很多事都有了记忆,刚刚那些正是梁王妃无意中说露了嘴!”花柔依信誓旦旦开口。 “朕早该想到……早该想到!”萧晟宇慢慢坐回到龙椅上,黑眸涌起幽蛰的冷光。这世上除了梁皇叔,父皇还能信得过谁,那么遗诏上的那个人,除了萧寒烨,又能是谁! “皇上?”见萧晟宇陷入沉思,花柔依低声唤道。 “既然废帝,就要另立,梁皇叔因为萧子祁的几句话便放弃搜府,那么你说,父皇另立新帝的人选,会是谁?”积聚在心里的怨气越渐浓烈,萧晟宇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以致于父皇留下这样的诏书! “瑞王萧子祁。”完全不用动脑子的问题。 “又是萧子祁!又是他萧子祁!”萧晟宇猛的挥手,龙案上墨砚翻洒在地,溅黑了花柔依的绣金凤靴。 “皇上息怒,只要遗诏还没出世,皇上就有机会扭转乾坤!”花柔依急忙出声安抚。 “你说的对,你……”萧晟宇认同点头时,恍然看到应话的是花柔依,停顿片刻,“你先回别苑,密切注意萧子祁他们的一举一动,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遣退了花柔依,萧晟宇命周公公关紧殿门。 “这件事你怎么看?”对花柔依,他是有顾忌的。 “恕老奴斗胆说一句,凡事不能武断,尤其此事关乎到先皇遗诏和梁王千岁,皇上不能单凭花贵妃几句话就贸然动手……”周公公谨慎开口,但见萧晟宇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道,“老奴倒有一法,可证明遗诏上的人是不是梁皇叔。” “何法?”萧晟宇皱眉。 “梁皇叔离开皇城已有二十年,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先皇寝宫建于永安三年,也就是十年前,寝宫依先皇之意设有机关,机关所控制的暗室里搁置的皆是先皇生前酷爱的书画,其中有一张画的正巧就是梁皇叔,最重要的是,这机关并不是秘密,先皇并没有刻意隐藏,初建只是想给那些书画寻个清宁又随时得见的地方。”周公公低嚅开口。 “那又如何?” “皇上可下旨设宴,诱引梁皇叔到先皇的寝宫欣赏墨宝,由梁皇叔先入,他若能寻得机关,那说明十年之内,梁皇叔回来过!老奴了解先皇,但凡密旨,皆出自暗室之内。因为那机关没有刻意避人,所以梁皇叔该不会在意这点。至于那幅画,皇上也可移动位置,且看梁皇叔的反应,再作定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周公公的提议正合萧晟宇的心意,如周公公所言,梁皇叔不是别人,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他半点不愿与之为敌。 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人意料,便是连花如月这般重生过来的人,有时候也很难掌控命运的逆轮。 当裴彦卿把她拉到角落里,告诉她媚娘命不久矣的时候,花如月怔了许久,她无法形容那一刻她心里的无力和震惊。这段时间的相处,花如月深切感受到媚娘的单纯和善良,干干净净的女子,不染尘世半点污秽,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沦于世间。 可是应了那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不留白发在人间。 “她……还有多少时间?”片刻失神,花如月声音略有沙哑的问道。 “三个月,至多。”残酷的回答连裴彦卿都说的有些吃力,在一遍遍确定自己的诊断没有疏忽和偏差时,他忽然特别讨厌自己神医的身份。 ‘神医’这两个字,可以给人无比的希望又会让人彻底绝望!你这病只要找到神医就有救了!既然神医说了,那你只能等死…… “怎么会这样?就算一辈子都是痴儿,活着就好啊!”花如月不自觉,可裴彦卿看得到,她眼睛里已经泛起泪泽。 “因为当年头部受过重创,有淤血积聚在头骨里才会惹她头痛,原本七年前我有给开过化血的方子,情况有所抑制。可现在看,媚娘头部受伤的地方开始恶化,已经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了。”裴彦卿神色肃穆,字字清晰。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是神医啊!”花如月几近乞求的语气和眼角莹莹欲坠的泪珠,令裴彦卿不忍说出否定的话。 死寂的沉默让花如月明白了裴彦卿的回答,不再为难裴彦卿,花如月默默转身,“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连萧寒烨也不告诉?”其实裴彦卿本打算冒死相告的,待不待见是一回事,有些遗憾若留下,便是一辈子的悔。 “不告诉。”花如月相信,对萧寒烨来说,有媚娘的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珍惜,实无须多此一举。 于是整个别苑,真正陷入愁云惨雾的,只有花如月跟裴彦卿两个人。 因为知道,所以花如月尽可能不让别人打扰了这对伉俪的独处时光,这个别人,正是花柔依。 “柔依,你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真的!”当花如月在凉亭找到媚娘的时候,花柔依正在盘问媚娘关于石头的问题。 “妹妹在问媚娘婶婶什么?”花如月踱步走进来,看到媚娘的时候尽量用愉悦的表情压制心涩的心情。 “没有。”花柔依当即否定。 “有啊,她问我跟寒烨大婚前的事还记得多少,问我为什么会说石头,还问我……”媚娘天真的掰着手指,扭头看向花柔依青白莫辨的脸色,“你还说什么来着?” 第221章 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 无语,花柔依都快气哭了,我还说这些话你千万别跟别人说,你说你记住了! “妹妹这么多问题呢?来来来,你别为难媚娘婶婶了,想知道什么,如月告诉你!”花如月哪管花柔依躲到媚娘身后,一把扯过花柔依便朝亭外走。 “花如月你放手,梁王妃!”想到那日被扒了衣服,花柔依心有余悸的朝媚娘求救。 “我没事,你放心跟她去吧,你的问题她都知道!”媚娘认真挥挥手。 花柔依哭了,你是没事儿,我有事儿啊! 亭外萧寒烨正巧走过来,花柔依本想求救,却被花如月突然扯了衣服。 非礼勿视,萧寒烨刚要开口,见这场景,急忙侧身。 “这才乖,媚娘婶婶那会儿说找你有事儿。”留下这句话,花如月硬是拽着花柔依到了背净的地方。 好个四面高墙的绝佳场所,花如月将花柔依狠朝墙上一摔,双手负于胸前,挡住了唯一的出口儿。 看着花如月一脸的不怀好意,花柔依紧了紧衣服,美眸上扬,壮着胆子质问,“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想从媚娘嘴里问出什么?关于二十年前的绑架案你知道多少?”花如月何等精明,花柔依问媚娘的那些问题还能让人联想到别的么!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花柔依目光闪烁,显然是在说谎。 “嗯,早料到你不会说了,孟朗。”花如月本就没打算从花柔依嘴里套出话来,她想的,不过是让媚娘有足够的时间呆在萧寒烨身边。 花如月音落时,孟朗手里提着木棍晃荡到了花柔依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花如月!本宫是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容不得这等污秽之人玷污,如果让皇上知道本宫在你这里失贞……” “哎我去!你这母狗少吠吠了!就你这模样也配让本大爷玷污?莫说本大爷不缺女人,就算缺去趟红馆也解决了,何致找头母猪委屈自己,都不知道让多少人上的十八手货,我呸—”孟朗说话时,猛的扬起木棍。 狭窄的角落里传来花柔依杀猪一样的嚎叫。第二日,花如月便以花柔依不慎摔伤为由将其送回了皇宫。 当晚,花如月又去了封密函给冷啸天,大概意思是催促他快些查出二十年前媚娘被劫持的案子,不知道为什么,花如月总觉得有阴谋在她身边酝酿,可一时又寻不着根源。 三日后,萧晟宇下旨邀请梁王萧寒烨入宫赴宴,名义算是接风洗尘。萧寒烨没有拒绝,一来他自回皇城还没见过自己这个侄儿,二来除了免死金卷,萧寒烨还想着给花景奕求点儿封赏什么的,这样他就彻底心安了。 可当萧寒烨依旨酉时入宫的时候,身边多了两个不再召见之内的人物,对于花如月,萧晟宇没什么顾忌,由始至终他也没把花如月当盘菜!可对萧子祁,萧晟宇真真是起了戒心。 酒宴没什么新奇,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席间,萧晟宇如周公公所言,提议到永安殿忆忆往昔,萧寒烨没有拒绝,其实所谓往昔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多意义,之所以同意,不过是想让两个侄儿看在本是同根生的情分上各自多忍让,莫起操戈之争。 站在永安殿前,花如月心潮起伏不定,犹记得先皇病入膏肓之际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一番肺腑之言,他道吾儿娶你为妻,是吾儿的福气,大齐有你这个花皇后,朕走的也安心了。 他道吾儿心机深沉,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多担待,他道晴萱,你是个好孩子啊! 知子莫若父,先皇慧眼如炬,早早便看出自已儿子身上隐藏的缺点,心机深沉,说的太客气了! 如今面对萧晟宇,花如月可以很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眼里有泪,只因为先皇生前,真真待她如亲女儿一样,比起花景奕何止强过百倍。 此刻殿门被站在两侧的小太监缓缓开启,萧晟宇状似恭谨的朝萧寒烨扬手先请。 身为长者,萧寒烨自不推辞,先一步迈进永安殿。 为免同行的萧子祁看出端倪,萧晟宇并未与周公公作眼神交流,但这二人的眼珠子却紧紧盯着萧寒烨的每一个动作。 待萧晟宇进门,花如月与萧子祁亦并肩跟了进来,熟悉的场景惹的萧子祁心情也不是很好,尤其看到那张父皇久卧的床榻,萧子祁不免心酸。 于永安殿的正厅和内室绕了两圈儿之后,花如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向机关,不想身前一晃,萧寒烨很自然的抢在她前面扳动按钮。下一秒,在众人左侧的方向,挂着壁画的整面墙突兀侧移,暗室慢慢开启。 在场者无一人有震惊的表情,尔后又是萧寒烨最先走进暗室,身形直接转向右面拐角的方向,这样的无心之举,却让萧晟宇跟周公公心里惊骇无比。 原本搁置在右面拐角的画像被他们移到左侧,而那张画像上画的,正是幼时的萧寒烨。 “在那里啊!”萧寒烨生怕他们没看出来自己在找什么一样,转身在看到自己的画像时,还刻意感慨了一下。 事实再明显不过,对于这间暗室,萧寒烨并不陌生。 接下来不管是叙旧还是忆往昔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晚宴很快结束,萧寒烨与萧子祁他们分别乘轿离开皇宫。 窗棂轻叩木框,御书房里的灯火忽暗忽明,萧晟宇重身靠在龙椅上,指腹摩挲着手里的扳指儿,黝黑深眸看向站在身侧的周公公。 “现在看来,父皇遗诏上的见证人,除了萧寒烨,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整个晚宴的目的,萧晟宇只为证明这一件事。 “如果是真的,那皇上……” “那朕就只好对不起梁皇叔了。”低戈的声音透着决然的语气,萧晟宇捏紧了手里的扳指儿,眼底溢出嗜血的杀机。 “可是……梁皇叔并非等闲人,明里暗里的,我们都不好下手。”周公公据实分析。以萧寒烨在大齐的无上威望和本身强悍霸道的武功,能不能弄死他暂且不论,反正牺牲一定会很大。 第222章 等你有话找我说 “当然不能是我们下手!你可还记得夏侯渊为何会在金銮殿上一败涂地?”萧晟宇幽幽抿唇。 “因为那逆贼手里的遗诏是假的。”至今想起夏侯渊在念完圣旨后的滑稽表情,周公公都还想笑。 “那又为何在场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觉得那遗诏是假的?”萧晟宇继续道。 “先皇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给他?但凡长脑子的人都能戳破他的谎言,不过老奴觉得,夏侯渊也有可能是被人算计了。”周公公答话时有些不明白,皇上怎会突然提起夏侯渊那个半死不活的疯子。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萧子祁与梁皇叔结仇,他日,萧子祁将遗诏公诸于世的时候,只要梁皇叔不给他作这个证人,那他手里的遗诏就不是真的。”萧晟宇如此跳跃的思维,周公公费了好多脑细胞才将将跟的上。 “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吧……”理是这个理,但问题也跟着来了,萧子祁不知道有多恭敬梁皇叔,他们怎么可能结仇? “事在人为,若想促成此事,须从媚娘下手,让御医院的人紧着点儿时间,快把花柔依的腿给朕治好。”萧晟宇言外之意,这个朝媚娘下手的人,他也已经选好了。 披星戴月的回到别苑,萧寒烨匆匆回了房间去寻媚娘。 花如月下轿后走的很慢,刻意等了等跟在后面的萧子祁,有些话,花如月一直在等萧子祁先开口,可这一路下来,萧子祁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王爷没有话想跟如月说吗?”花如月止步,转身挡住正在思考问题的萧子祁。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萧子祁本能抬头,认真开口,之后不理花如月略有扭曲的娇容,绕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啊!嘴真硬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花如月狠狠吁出一口气,尔后折返回后宅。 没有睡的意思,花如月让湘竹备壶茶醒神,待湘竹退下便独自坐在桌边,静静等待……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了,花如月却依旧坐在桌边,握着茶杯的手轻滑着杯缘,一遍又一遍。 房门吱呦开启,萧子祁一身紫袍犹豫着站在门口,“你是在梦游吗?” “进来。” 走到桌边,萧子祁特别乖巧的坐到花如月对面,“咳……那会儿你为什么要问本王有没有话跟你说?” “王爷在试探如月?”花如月冷漠勾唇,美眸透出些许凉意。 “没有,你想多了……”萧子祁有些尴尬,知道你还问! “永安殿是在梁皇叔隐世之后兴建的,那里面有机关不是秘密,但凡稍稍跟先皇亲近的人都知道机关所在,可是王爷告诉如月,梁皇叔怎么会知道的?不仅知道,还很熟悉!至少他对自己画像的摆放位置还记得一清二楚,这说明什么?”花如月冷声开口。 原本梁皇叔抢在她前头扳动机关的事儿让花如月暗松口气,否则被萧晟宇注意到自己一个从来没进过永安殿的人知道机关所在会不会不好解释。 可紧接着,花如月蒙了,梁皇叔怎么会知道的? 于是接下来,萧晟宇跟周公公注意的每个细节也同样入了花如月的眼,加之萧晟宇晚宴所请仅萧寒烨一人,有些事经不起细想,尤其是被精明人细细琢磨。 “对啊!本王还在想萧晟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必定……”纠结一晚上的问题得到答案,萧子祁恍然拍案,抬眸时,却对上花如月冷漠如冰的眸子。 “遗诏在你手里?” “咳……别乱猜……”萧子祁闪烁其词。 “乱猜?王爷还要瞒如月到几时?今晚永安殿一行,萧晟宇已经证明遗诏上除了先皇之外,另一个人便是梁皇叔!你觉得在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之后,他会怎么做?你是不是要等到一切不可挽回时再向如月坦白?到那时坦白还有没有用了!”花如月愤怒,是因为她觉得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萧子祁对自己该是绝对的信任。 见萧子祁还在犹豫,花如月笑的愈发冰冷,“难怪冯震南会乖乖去南域,你让他瞧先皇遗诏了吧!” 再摇头就是狡辩,再嘴硬恐怕要挨揍啊! 萧子祁低头,“那现在怎么办?这是本王与萧晟宇的恩怨,我不想把皇叔扯在里面。” “远离是非自然不会牵扯其内,所以我们要让梁皇叔尽快离开皇城。”这是花如月所能想到的最简单可行且行之有效的办法,早在萧子祁没来找她之前,她便有了这样的打算。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萧子祁重重点头,“可梁皇叔早上才说至少还要再住三个月的。” “那是因为裴彦卿说至少还须三个月才能医好媚娘的痛疾。”不等萧子祁反应,花如月不由的挑了挑眉,“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呵。” 此时那躺在床上,睡的争酣的系铃人猛打了一个哆嗦,辗转翻身,继续睡了…… 翌日,当花如月把事情的始末告知裴彦卿,又清楚表述裴彦卿接下来要做的事后,我们这位裴大神医当场拒绝了。 如果说明明知道媚娘命不久矣却不告诉萧寒烨的行为,是他作为医者的仁慈,那么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却让人怀揣梦想,那简直就是缺德! 当然,为了花如月,他也没少缺德过。但这次不一样,选错了缺德的对象,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如月啊,你一天不把本神医朝坑里推是不是全身都不舒服啊?你能不能想象,当你的媚娘婶婶在泡过天山温泉一命呜呼后,我的下场会是什么?”裴彦卿悲恸万分的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心里特别难过,上辈子我是欠了你多少,这辈子你要这么整我? “可那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花如月其实想说,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想到化解的办法了。 “有区别吗?”结果除了死,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不管裴彦卿如何腹诽,如何排斥,如何不心甘情愿,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没办法,所谓天敌就是这样,看到你我连腿都迈不动了,还谈什么反抗…… 第223章 敢说谎话,扒你皮 于是,当裴彦卿提出媚娘的病只有尽快赶到天山泡温泉,才有可能痊愈之后,萧寒烨毫不犹豫决定会在三日后离开皇城,直奔天山! 但可但,他也表示如果裴彦卿敢说谎的话,扒他皮。 依着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意思,您老已经感受到了来时的轰轰烈烈,那么是不是可以走的静静悄悄? 萧寒烨点头同意,却做了恨不能让花如月冲过去挠死他的举动,就是在临走前让萧晟宇快点封花景奕为外姓王爷,同时还嘱咐萧晟宇他后日离开不必送行了。 大爷,老娘让你静悄悄的走是为了防谁啊! 深夜的九华殿,冰冷寂寥,因为秋荷的缘故,花柔依已经不在身边留近身丫鬟了,只随便点了个相貌丑陋的宫女伺候,名叫‘阿丑’。 床榻旁边,萧晟宇轻抚着花柔依被白纱绷紧的小腿,“委屈你了。” “臣妾不委屈……只是不能再留在别苑替皇上看着萧子祁他们,臣妾心里有愧。”花柔依抹了眼角的泪,哽咽自责。 “倒也不是不能,可你这腿……”萧晟宇皱眉,似极为难的抿了抿唇。 “臣妾这腿没有关系,皇上想让臣妾做什么?”因为惦记媚娘是否恢复记忆的事儿,花柔依也是迫不及待的想重回别苑。 “梁皇叔明日离开皇城,朕已经用花宰相的名义联系了盘踞在皇城东南的黑风寨的寨主,慕黑风。”萧晟宇没给花柔依震惊的时间,继续道,“朕希望你明日能去送梁王妃,尔后将梁王妃引到黑风寨好下手的地方。” “皇上这是?”花柔依柳眉紧蹙,心不由的揪紧,对付媚娘固然是好事,可你为什么要顶着家父的名义?若东窗事发,怎么办! 看出花柔依的犹豫,萧晟宇伸手轻拍着花柔依的雪肩,笑了笑,“爱妃莫要有太多顾虑,一来花宰相有免死金卷,二来即便梁皇叔请旨,可花宰相也要适当替朕解忧,朕才好封他为王。” 算是威逼利诱吧!花柔依知道自己没有权力拒绝,好在此事于她有利,如果媚娘能死,她再也不用担心当年的事被萧寒烨知道了。 转眼三日。 别苑外,萧寒烨由着媚娘一脸不舍的拉着裴彦卿的手,眼刀扔过去无数把,以致于裴彦卿的手于无形中已经成了蜂窝煤。 “彦卿,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媚娘的提议登时遭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听话,裴大神医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走,他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没办,是不是啊裴彦卿?”萧寒烨刻意把尾音拉的极长,很有深意的抬眼过去。 “是。”必须是! 看着渐渐远行的轿子,萧子祁与花如月皆松了口气,唯裴彦卿满面愁容,他已经能预见到三个月后萧寒烨抱着媚娘的尸体回来找他扒皮了。 “王爷派‘雁魂’暗中护着了?”鉴于萧晟宇亦知道萧寒烨离城的消息,花如月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嗯。”萧子祁点头。 至少在遗诏的事得到妥善解决之后,他不会召回‘雁魂’,还是那句话,这是他与萧晟宇的生死决战,不想牵连无辜,尤其是与世无争的梁皇叔。 只是未等萧子祁与花如月折返回正厅,玄尘已然带着‘雁魂’回来了。 依玄尘禀报,这是梁皇叔的意思,心意他领了,但他自觉还没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这厢,花如月他们以为这件事暂时尘埃落定。那厢,萧寒烨与媚娘的马车却在行至距离皇城二十里的地方被早就候在那里的轿子拦了下来。 “柔依在这里恭候梁王跟王妃许久了,知道梁王妃今日离城,柔依特来送行!”轿帘掀起,花柔依被人搀着走出来,与此同时,萧寒烨与媚娘所乘的轿帘亦被掀开。 “是柔依!你腿伤没好就来送我了?”媚娘总是那么天真,又念旧,跟花柔依呆的这么些天,便觉舍不得,此刻更被花柔依感动的一塌糊涂。 “如果梁王不介意,柔依想跟媚娘婶婶单独聊几句女儿家私底下的话,而且柔依还准备了礼物放在车里,想亲手送给媚娘婶婶……”花柔依恭敬看向萧寒烨的同时,朝着媚娘眨眨眼睛。 “好啊!寒烨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能回来!”不等萧寒烨开口,媚娘已经冲出去,搥着车板跳下马车。 没有顾虑,也没意识到危险,萧寒烨宠溺的点点头,便由着媚娘跟着一瘸一拐的花柔依去了对面的轿子。 “柔依你腿还疼不疼呀?那天我听如月说你腿不小心摔断了好担心你!”媚娘是真的心疼花柔依,双手扶过去,小心翼翼的。 不小心?瞄的那么准还敢说不小心! “其实你为什么要走呢?有彦卿在总会治好你的。”媚娘说的那么认真,花柔依听的那么惊悚。如果把自己这两条腿交给裴彦卿,她完全相信裴彦卿转身就能拿锯把它们给锯了。 虽然万事俱备,可背后马车上坐着的到底不是等闲人,花柔依哪有闲情跟媚娘废话,只道快些将媚娘骗上自己的轿子才行。 “梁王妃请上轿,柔依给你准备的东西在里面。”花柔依佯装温和的回眸,朝着眼珠儿一直没离开媚娘的萧寒烨万分谦敬的一点头,尔后迫不及待的哄骗媚娘上了她的马车。 盛夏的竹林一片绿意盎然,阳光洒在绿荫间投下斑驳的树影,微风和煦,暖暖的落在身上,惹人困意十足,萧寒烨只觉头脑发沉,不由的低头晃了两下,再抬头时对面的马车依旧停在那里,并无不妥。 白色烟雾悄然自地面汩汩溢出,无形中弥散到整个竹林,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萧寒烨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抬眼时,眼前哪还有什么马车,空荡荡的竹林就只剩下他一人,独自坐在马车上,惊骇不已。 “媚娘……媚娘!”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下一秒,萧寒烨纵身飞驰到花柔依轿子停放的位置,然这周围哪还有什么轿子,除了浓浓的白烟,再不见任何影像! “怎么会这样……媚娘!媚娘你在哪里—”萧寒烨疯了一样点足跃起,身如离箭般穿梭在竹林之间,可结果,还是一样! 满目透着惊恐,冷汗沓湿衣袍,萧寒烨气喘着飞驰在竹林间,累的肺腑似要炸开一样,二十年前的惊惧再度涌至胸口,如海水倒灌,逼的他每呼吸一下,都似有千万根针在心脏上来回窜动,疼的他无以复加…… 第224章 本神医的芳龄啊 而此时的别苑,裴彦卿正在跟花如月道别。 看着身负包裹的裴彦卿,花如月挑了挑眉梢,“神医这是……”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坐吃等死绝逼不是裴彦卿的人生态度,既然预料到三个月后会有人寻仇上门儿,他现在就要未雨绸缪了。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倘若神医相信如月,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的解决办法。”花如月说的很有诚意。 “不用了,本神医粗略算了一下,以本神医的芳龄……咳,年纪,以本神医的现在的年纪再加上保养得当,在非意外死亡的情况下,我铁定能靠死萧寒烨!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裴彦卿的雄心壮志让花如月钦佩不已。 好啊大哥!若那时如月还未寿终正寝,一定会为你接风洗尘! 没给花如月充分发挥想象的时间,裴彦卿身后,一抹身影骤然而落,惊的花如月瞠目结舌。 “是不是被本神医的毅力惊到了?没办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注定我要满世界跑,如月你知道吗?自从骗了萧寒烨之后,我一直有种错觉,好像萧寒烨就站在我身后,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不过说了你也不信,我现在就感觉他站在我后身……”裴彦卿凄然苦笑。 “我……信。”花如月僵硬无魂的开口,伸手指了指裴彦卿身后。 于是当裴彦卿回头,看到满目赤荼,青筋迸裂,仿佛煞星附体的萧寒烨赫然站在他面前时,‘嗷’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梁王千岁?” “花如月!出事了,出大事了!”不等花如月开口,萧寒烨突然抓住花如月的双肩,厉声低吼…… 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不时发出泉水滴哒的声音,顺着一条细长狭窄的甬道走进去,会有光微微闪现,越近,光就越强,直至走到山洞的尽头,方见一豁然明朗的空旷之地。 主位上,一张披着虎皮的松木座椅特别吸人眼球,座椅两旁镶满了珍珠玛瑙,翡翠琉璃,虽是珍宝堆积,却生生显出土气。左手边,五把焦黑竹椅上各有一个黑色竹篓,篓里隐约可见活物,其中一个篓子里的活物比较活跃,探头出来张望,方辨是一条彩色野蟒。 “来人……来人!快放我出去!”正对五把焦黑竹椅的是两个玄铁建造的囚牢,此刻正押着萧寒烨寻而不得的媚娘和,和谁就不用介绍了。 太过尖锐的叫嚣仿佛惹怒了对面竹篓里的小可爱们,只见那五个竹篓突然剧烈摇晃,仅接着,世人传说中的五毒噼里啪啦的从里面钻出来,直朝花柔依爬了过去。 蛇,蝎,蜈,蟾和壁虎之所以称之为五毒,很大一部分是它们长的太磕碜,而这从篓子爬出来的五只,绝对是它们族里最磕碜的,没有之一! “救……救命!”莫说花柔依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至少从表面上是这样,可就算山野汉子见了眼前的场面也能吓的腿软肝儿颤。 ‘咻——’刺耳的笛声骤然响起,五毒仿佛得了指令般匆匆调头回了自己的老巢。 “你……你是慕黑风?”见媚娘一直昏迷,花柔依登时上前抓住铁栏,狐疑看向对面走过来的老者,确切的说,是老丑八怪。 “老夫是。”所谓丑,只因对面老者的脸几乎分辨不出五官,单从肉眼上判断,他必是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火。 “我叫花柔依,是花景奕的女儿,你快把我放开!”原本的计划是以花柔依为饵引媚娘上勾,待抓住了媚娘,花柔依也要跟着委屈一段时间,可彼‘委屈’非此‘委屈’,为了配和计划,她可以不现身,但不代表她要跟媚娘一样被关在囚房里,严格来说,她是雇主。 “花景奕的女儿……好……好啊!他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哈哈……”除了丑,或许精神还不正常,就在花柔依狐疑盯着眼前老头儿大笑的时候,忽然有皮鞭甩了过来,正抽在她抓着铁栏的手指上。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惹的花柔依尖叫后退。 “嘘!你若再把老夫的儿子们叫出来,我可不负责收场。”慕黑风轻嘘一声,特别认真的警告花柔依。 “你疯了!是我花钱雇你办事的,你现在把我关起来算怎么回来?还有……你……你居然敢抽本宫,不想活了!”花柔依恼恨低吼。 “当初我们谈好的条件,十万两虏回梁王妃,逼梁王千岁用萧子祁的人头来换自己的女人,事成与否,老夫都会在这件事结束后再得十万两。”不管花柔依阴狠怒视的眸子,慕黑风双手背在后面,淡声开口。 “你是怕本宫会赖你的银子?”如慕黑风所言,这便是萧晟宇的良计,以萧寒烨爱妻如命的性子,他什么都做的出来,想那萧子祁也不会由着萧寒烨摘脑袋,待矛盾激化时再一撕票,介时萧寒烨不得疯么!这两人可不就结仇了! “之前的十万两老夫已经还回去了,还另补了十万两过去。现在,老夫正式通知你,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慕黑风表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事实上他就是开玩笑,你也看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花柔依茫然不解。 “一个是萧寒烨的女人,一个是花景奕的女儿,呵!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你知道这两个囚牢建多少年了?知道老夫等了多少年!”本就狰狞的脸愈发恐怖,慕黑风突然冲到铁栏前,睚眦低吼,“你又知不知道,这两座囚牢,老夫是给谁建的?” “不知道……”花柔依惊恐后退,后背抵在墙壁上,全身哆嗦不止。 “一个是花景奕,一个是萧寒烨。”破锣的声音溢出幽幽的粗戈沙哑的音调,慕黑风慢慢与囚牢保持距离,冷笑着转身。 “你……你是当年……”花柔依惊惧中脱口而出,却见慕黑风突然回头,被烧焦的眼皮下,那两道仿佛地狱焰浆的视线迸射过来,直看的花柔依萎靡堆坐在地。 没有回声,慕黑风冷觑转身,阴森的笑回荡在这山洞里,激的花柔依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当年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225章 要钱没有,要人管够 “放我出去!快放……”眼瞧着对面五个篓子开始晃动,花柔依登时用双手捂住嘴巴,可双眼,却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反观另一座囚牢里的媚娘,依旧昏迷,安静的就像睡觉一样。如果可以,花柔依也希望自己没有醒过来,就算结果一样,可至少不必顶着恐惧煎熬这接下来的每一分钟。 自昨日申时回到别苑,萧寒烨只握着花如月的肩膀说出那句出大事之后便昏厥过去,至翌日午时才醒。 此刻正厅,萧子祁与花如月坐在一旁,另一旁,萧寒烨精神颓废,满目沧桑的将整件事重复一遍。 “不行!本王还要去找!”临到最后,萧寒烨陡然起身想要冲出去,不料脚下一软,幸而手掌及时搥到扶椅,才不致摔到地上。 “皇叔莫急,你现在去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照皇叔的意思,媚娘婶婶该是被人劫持,想必过不了多久,那些贼人就会有条件提出来。”萧子祁安抚开口。 “又或者皇叔可以直接冲进皇宫,找萧晟宇要人。”花如月可没萧子祁那么委婉,整件事下来,花柔依简直不能再可疑!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寒烨皱眉看向花如月。 “如月……”萧子祁朝花如月使了眼色,他想拦住花如月接下来的话,所有的阴谋和算计都与梁皇叔无关,他不想让梁皇叔掺和进来,左右为难。 只是你把眼珠儿甩到地上,也得花如月肯看才行。 “萧晟宇请梁王千岁去永安殿,为的可不是忆往昔,念旧情。他不过是想证明梁皇叔你是遗诏上提到的那个人而已。遗诏出,必有那人证明才作数。”一味的隐瞒未必是好,事到如今,如果不让萧寒烨意识到自己卷进怎样的漩涡,于他也不是好事。 须知有些人有些事,防不胜防!媚娘被虏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知道遗诏?还知道遗诏上的人是本王?”萧寒烨片刻震惊,深眸扫向萧子祁。 “梁王千岁别看我家王爷,先皇留有遗诏的事不是秘密,至于遗诏上的见证人是谁,那日永安殿,可是梁王千岁亲口告诉如月的。”见萧寒烨心存质疑,花如月苦笑勾唇,“永安殿建于梁王千岁隐世之后,如果不是回来过,梁王千岁怎么可能知道那里面的机关?还有梁王千岁的画像,也是被人刻意挪动的。” “所以……你认为是晟宇安排的这次劫持,目的是用媚娘要挟本王?”花如月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萧寒烨却不以为然,在他印象中,萧晟宇还不致这般冷漠无情,他们到底是亲叔侄。 “不然梁王千岁怎么解释花柔依出现的那么及时?”迅速让萧寒烨认清萧晟宇的真面目,促成两人敌对的局面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没有证据本王不会轻易信你!”萧寒烨凝眉开口。 “证据很快就会出现,依着如月的猜测,贼匪送来的要求,不管具体条款是什么,大抵都是要达到让梁王千岁与我家王爷反目成仇的目的。如此,他朝遗诏现世,只要梁王千岁不点头,那遗诏有等于无。”这件事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萧晟宇的目的能有多难猜。 就在这时,孟朗握着一封黑色信笺,急急冲进正厅。 贼匪的要求提出来了,结果却与花如月所料大相径庭。 ‘五日后酉时,拿着三百万两到长坂山赎人,不见不散-慕黑风。’ 摊开信笺,这上面的每个字都跟巴掌似的狠狠扇在花如月的脸上! 眼见萧寒烨一双黑目射过来,花如月无言以对,纸上这一行字正着念也好,倒着念也罢,哪有一个字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让萧寒烨与萧子祁反目? 算得准的叫神仙,算不准的叫神棍,萧寒烨的眼神已经非常明显的表现出了对她这位欺世盗名的大神棍的厌恶。 事实胜于雄辩,再怎么合情合理的解释也敌不过眼前这纸信笺,花如月避开萧寒烨的视线,仰头四十五度望天,上邪!她怎么可能会猜错! “子祁,给你五天时间准备出三百万两,本王这就入宫去找晟宇调兵!”没时间指责花如月挑拨离间的卑劣行径,萧寒烨蓦的收起信笺,冷声吩咐。 “皇叔慢走!调兵什么的不安全,不如这样,子祁把‘雁魂’借你一用,皇叔知道的,子祁的‘雁魂’一以敌百!”萧子祁登时拉住萧寒烨,严肃认真道。 “那也好,本王这便入宫让萧晟宇拿钱!”待萧寒烨离开,萧子祁不禁抹汗,三百万两?他现在穷的都借钱花了上哪儿生这三百万两呵! 见身边花如月似在沉思,萧子祁不由的走过去,“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意外?” “不可能,有花柔依参与的事就不可能是意外。”美眸如冰,面沉似水,见花如月那副坚定样,萧子祁不再开口给她添堵,但也真真是见识到了花如月死鸭子嘴硬的本事。 在看到信笺的时候,原本与花如月有着同样的猜测萧子祁不管嘴上还是心里,都觉得这次是他太敏感了。 除去别苑里的花如月,皇宫御书房里的萧晟宇也是特别的不顺心,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甚至已经得手了,可现在,慕黑风说他不干了,还弄了两张十万两的银票送过来! 他缺钱吗?他要银票干嘛! “该死的慕黑风!看朕不出兵灭了他!”萧晟宇一手挥开银票,愤怒坐到龙椅上。 “皇上息怒,那慕黑风虽然没照咱们的意思做,但也没放了梁王妃,老奴以为,皇上且静观其变,看看他慕黑风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周公公宽慰开口。 “也只能这样。”萧晟宇狠吁了口气。 这时,外面有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萧寒烨求见。 于是在萧寒烨一进一出之后,萧晟宇很快明白过来慕黑风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了。 六百万两跟十万两,这简直是鸡腿跟牙签的比例。难怪慕黑风还能那么大方的多还回十万两给他! 第226章 六百万两,你不如去抢 至于六百万两的来由么,原来在萧寒烨入宫的路上正碰着满世界寻他的花府乔管家,而乔管家里手正攥着同出自黑风寨的信笺,那上面的内容跟他收到的一模一样,标点符号都没差一个。 所以萧寒烨在御书房跟萧晟宇张嘴的时候,便是连花景奕的那份赎金也要了去。 六百万两于萧晟宇而言绝对不是小数目,可他能不答应么?至少在表面上,他是好侄儿来的。 深夜的风,吹的窗棂吱吱作响,花如月双肘搥在桌边,由着烛火忽明忽暗,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贼匪的信笺里只提了银子?难道真是她草木皆兵?这只是意外? 就在这时,锦音自红馆回来,带回了久久没有音讯的冷啸天的回信。 “他还知道回我话?我都以为他死了!”愤愤接过锦音手里的信笺,花如月细细品读之后,豁然开朗。 因为萧寒烨的不信任,关于营救媚娘的所有计划跟行动花如月都没资格参与。萧子祁为此还特别开导花如月一番,花如月也乐得清净,早早出门逛街去了。 只是这街逛的有点儿远,距离皇城二十里清修道观的后院,花如月如愿见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寨的寨主。诚然,作为一寨之主,长的一定要狰狞才会显得有气势,可尼玛这也太狰狞了! “你怎么会有冷首领的信物?”认准了花如月掌心里的木雕毛毛虫,慕黑风冷声质疑。 作为天下贼匪之首的冷啸天,坐拥金山银山,尼玛拿这么个玩意做信物,钱不是这样攒的好吧。 “既然认得,那寨主不妨坐下来说话。”花如月平了平心静,将毛毛虫收进袖兜。 “老夫认得你,你是花景奕的女儿。”恨了花景奕半辈子,莫说他有几个女儿,就他身上有几根汗毛慕黑风都派人查的清清楚楚。 “如果有可能,他应该情愿没生过我这个女儿。”花如月笑了笑,“如月不明白,你恨花景奕入骨,又为什么会容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之前是老夫没本事,之后是老夫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不想兄弟们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让天下人不明不白!”同样是花景奕的女儿,慕黑风之所以对花柔依与花如月的态度如此悬殊,一来他知道花如月跟花景奕的关系并不好,二来花如月有信物,他不能怠慢,更不能伤害。 “当年……” “当年老夫躲进靠在正堂旁边的水缸里,上面倒满了寨里的兄弟,血水顺着水缸汩汩流下来浇的老夫满身都是,外面厮杀声震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厮杀声停止了,老夫亲耳听到花景奕那个禽兽向萧寒烨邀功!之后也是花景奕提出的火烧山寨!”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可慕黑风仇恨的目光,让花如月有种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的错觉。 “水缸被火烤的透着红!我躲在水缸里不敢出来,不敢弄出一点动静!看看我身上的皮,就是那个时候被烤成这样的!”慕黑风忽的扯开胸口的衣领,果然除了脸,对面老者的身上也没有一块好皮。 “如月知道慕寨主报仇心切,可媚娘是无辜的,而且梁王千岁也是受了花景奕的蒙蔽才会……” “无辜?只有那女人是无辜的?呵,蒙蔽!因为受蒙蔽就可以忽略他满手的血腥!我知道,他是世人眼里的大英雄,所以就算他屠戮整个山寨,片甲不留,你也可以用受人蒙蔽来为他推卸!可老夫想问一句,你们对他格外宽容的同时,是不是对我们太过残忍?”慕黑风低戈的声音透着无法言喻的沉痛。 花如月无言以对,佛曰众生平等,可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人在出生那一刻,便有了贵贱之分。就好比乞丐的孩子有可能饿死,皇子有可能吗?这能叫平等吗? “老夫顶着大火离开水缸跑到后院,妇女……孩子!包括老夫的妻儿无一人幸存!花如月你知道吗,老夫的儿子才满八个月!”泪水隐没在褶皱的皮肤里,慕黑风重重拍案,萦绕在他周围的悲恸触动了花如月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那就是没的谈了?”花如月暗自噎下涌至喉咙的哽咽,苦涩抿唇。 “你说呢?”慕黑风闭眼,漠然应声。 “我只求你,看在冷啸天的面子上,在没见到萧寒烨和花景奕之前,别伤了媚娘。”不管是花景奕为杀人灭口,还是萧寒烨盛怒发泄,屠寨是事实,深仇大恨面前,谁能学得会仁慈? 因为感同身受,花如月没以冷啸天的威望威胁慕黑风把人交出来,不管人是不是生而平等,她至少要给慕黑风讨血债的机会! 她更希望萧寒烨能清楚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免死金卷又是封王拜相,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节奏要不要这么彻底! 而花如月也深深表示,闹了这么一通下来,自己的父亲,该是活到头了…… 五天的时间有多难熬,单看萧寒烨那对黑眼圈儿就知道了,只是当萧寒烨满怀希望带着六百万两银子出现在长坂山的时候,却没能如愿看到慕黑风,原因无二,花景奕没有到场。 于是当萧子祁带着‘雁魂’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了花如月的屋子里,而那时的花如月,正在绣花,她最偏爱的牡丹花。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不能成事?”这是在他离开前,花如月的预言。 “王爷相不相信如月?”花如月止了手里绣针,扬眉,不温不火开口。 “相信。”在求知欲的催使下,萧子祁毫不犹豫点头。 “那明日再去,如月想同行,还有,‘雁魂’暗中分布的地点也要听我的。”没阻止慕黑风报仇,不代表她就要袖手旁观。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看出花如月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萧子祁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睛里无限崇拜的光芒暗了些许,幽幽问道。 “必须是啊!”花如月肆意勾唇,笑若春花灿烂,不然你真以为我是神棍啊! “你知道什么了?”对于花如月的本事,萧子祁已经过了震惊和感慨的阶段,心里只道能受益就得了,问那么多会遭人嫌的。 “王爷觉得我能告诉你吗?”花如月收敛笑意,垂眸时翻转手中绣针。 “你绣的鸳鸯可真好看!”萧子祁的视线顺着花如月的绣针看过去,违背良心的一点头。 第227章 牡丹的翅膀 无语,吸气,花如月慢慢扭过头,肃然看向萧子祁,“这是牡丹。” 一顺间的沉寂,一顺间的对峙,萧子祁彻底败了,“听你的。” 比起花如月未卜先知的本事,萧子祁最佩服的还是花如月的绣功,因为你永远也猜不到那团像麻花一样拧巴的绣线下面,想要展现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能把牡丹绣出两个翅膀,花如月你真行,太行了! 之前花景奕以身体不便为由没有出现在长坂山,以致于萧寒烨没能救出自己最爱的女人,那么第二次,花景奕就算找出天塌下来的理由,也逃避不了被人抬去长坂山的结局。 其实说山有些夸张,说坡倒特别贴切,眼前的长坂山就是个荒凉的小山头。且待萧寒烨与花景奕抵达之前那座凉亭之后,那凉亭里如昨日般搁放着一张信笺。 依着信笺的指引,萧寒烨几乎没有犹豫的带着花景奕走进长坂山,绕过至高点,慢慢走下来的时候,众人方见长坂山的庐山真面目,顺着一条细长的河流,萧寒烨与花景奕及其仆人走进了一座郁郁苍苍的山涧里,尔后又绕了半个时辰,他们方到了信笺上的指定位置。 那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山洞,隐约可听里面泉水滴哒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呢。 脚下的石头长满了青苔,萧寒烨还好,可苦了那四个抬着花景奕的仆人,前仰后合的好不欢脱,最苦的当属花景奕,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脚下溪水不深,但要是摔的不好,也足够淹死他了。 幸而一路走来有惊无险,待萧寒烨与花景奕到了山洞的中心,也就是关押花柔依跟媚娘的地方时,连日来积聚在心里的恐惧和思念急涌而上,令萧寒烨不顾一切的冲向媚娘。 “梁王千岁……梁王千岁我们在这里!救命啊!”花柔依眼睛最利,在看到萧寒烨的时候,急切求救却不敢太大声。 “寒烨……呜呜……我好怕……”几乎同一时间,媚娘也看到了进来的人。 然就在萧寒烨欲抓住媚娘手指的刹那,数根利箭离弦,咻咻咻的射出来,萧寒烨被迫躲闪,硬是让无数利箭逼退回原来的位置。 “两位既然来了,总该先跟主人叙叙旧吧。”密道的石门轰隆开启,慕黑风一身黑袍自里面走出来,阴冷煞气顿时让山洞降至冰点。 “你是谁?快放了老夫女儿!”废人一样的花景奕之所以敢怒而发声,是因为在来之前,萧寒烨保证过,不会让他毫发有损。 “二十年不见,大哥过的……好像也不怎么如意。”慕黑风冷笑着走向山洞正位金银簇拥的椅子上,缓缓落座,鹰寒黑眸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到底是谁?”因为之前的举动,萧寒烨不再贸然出手,沉声质疑。 “你们或许已经不记得老夫了,可就算是化成灰,老夫也认得你们!”慕黑风狠戾咆哮,握着扶椅的手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不等萧寒烨开口,慕黑风继续道,“原以为引你们重走一遍当年的旧路,或许能让你们有所记忆,到底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就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老夫是谁?” “不可能……”担架上,花景奕的声音开始颤抖,即便他那句‘不可能’说的那么小声,可还是被慕黑风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不可能?花大宰相,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那你说出来啊!大胆的说出来!”慕黑风声音如钟,回荡在山洞里瘆的人汗毛倒竖。 “景奕?”萧寒烨狐疑看向担架上的花景奕,希望他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有,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你是谁!梁王千岁,快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才能救出梁王妃!”花景奕突然表现的特别激动,整个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你们对面的囚牢,不仅有玄铁阻隔,里面还暗藏三十道机关,老夫死,她们必要陪葬!老夫活,她们或许还有生机。”座位上,慕黑风冷漠道出这样残酷的事实。 “你到底是谁,本王与你何仇何怨!就算有,你冲着本王来!放了媚娘!”萧寒烨闻声震怒,冷目直视慕黑风。 这个时候,早早跟随花如月隐于暗处的萧子祁突然抬头,惊愕看向花如月,三十道机关?对付两个女子?太用心了有木有! 花如月明白萧子祁的震惊和质疑,不由的伸手过去,很温柔的摸了摸萧子祁的脑袋,一切有我,你放心好了。 从花如月的眼睛里,萧子祁看到了自信,虽然心安,却也不满,你安抚就安抚,这样拍本王脑袋算怎么回事儿,你这样会让本王误以为自己顺间化成狗了你造么! 幸而萧子祁分得出轻重,低头不语,无声忍耐。 “何仇何怨?二十年前,就因为这个女人,你屠杀我山寨三百六十口,老弱妇孺,你一个活口都没留啊!我的梁王千岁,你这辈子是不是人杀太多,所以这三百六十口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更没必要记在心里?”慕黑风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座椅。 “二十年前……山寨……你跟盛彪是什么关系?”萧寒烨一顺间有了记忆。 “这事儿你得问我们这位花大宰相,他最清楚老夫与盛彪有什么关系了。”慕黑风踩着戾气的步子走过来,花景奕连呼吸都开始不稳定了。 “你别血口喷人!”花景奕黔驴技穷,只得在担架上大声喊叫。 “老夫还没开始喷呢,你害怕什么?”走到花景奕旁边,慕黑风提了提那只耷在担架上的手臂,突又放下,“老夫与盛彪是八拜之交的兄弟,老夫管盛彪叫二哥,而我们的大哥么……就是……” “不是我!梁王千岁你别听他胡说,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快杀了他,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听他废话的!梁……”当哑穴被慕黑风封住的一刻,花景奕后悔了,当初他为什么没有弃文从武,这世道不会武功还能混么! 第228章 别嚣张,我们有大哥的 “我们的大哥就是这位大齐鼎鼎有名的宰相花景奕!当年他还是个地方小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拜了兄弟,说起来,那段时间我们相处的真是和谐,因为接到京城升迁的圣旨,我与二哥还特别为他摆下酒宴!” “怎么可能?”担架旁边,萧寒烨不可置信的看向慕黑风,官匪不是天敌么! “是啊,怎么可能?说好的同生共死呢?花景奕!当初劫持梁王妃是你的主意,可到头来,为什么死的却是我们兄弟!”慕黑风狠揪起花景奕的衣领,生生将他提到自己面前。 “唔唔……唔唔唔……梁王千岁救命!”花景奕拼命摇头,穴道被解时喊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向萧寒烨求救。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慕黑风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些年,岂不是认贼为亲? “老夫不敢说我们是侠盗,但却没少做劫富济贫的好事!二十年前是百年不遇的灾年,我们缺银子救济家乡难民,正逢你大婚,花景奕提出找你要些,于是便有了劫持那个女人的计划!可由始至终,哪怕你不给银子,我们也没想过碰那女人分毫!”慕黑风大声厉吼,满脸褶皱的皮肤下,那双眼,恨如火烧。 “可媚娘受伤了,她昏迷十天,还失忆了!”若不是当时看到媚娘满头是血,萧寒烨也不会下令屠寨。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能猜到,到底是谁对她下的狠手?”慕黑风猛的将花景奕甩到萧寒烨脚下,漠然转身回了座位。 “是你?”萧寒烨慢慢俯身,狠狠攥起花景奕的衣领,双眼充血,声音因为盛怒而跟着颤抖。 玄铁囚牢里,花柔依提心吊胆的听着真相被一层层揭开,悄悄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慢慢靠近媚娘…… “不是……梁王千岁!我是冤枉的……你不能听他的……”花景奕无力摇头,惊惧的连话都说不连贯。 “本王当日下令屠寨时跟你说的清楚,只杀壮丁,不害妇孺,是不是这样?”萧寒烨揪起花景奕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是……不是……不是!三弟!这件事与我无关!都是他下令屠寨,我是没办法啊!你快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见风使舵,审时度势一辈子的花景奕,却在这一刻,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他想的没错,慕黑风既然敢约他们过来,必是有绝对的把握取胜。如此,他若倒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们曾经是兄弟来的。 没经历过深仇,便不知道大恨是什么滋味儿,那是一种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决然。兄弟?若非是兄弟也不会恨的这样刻骨。 而在同一时间,所有的质疑变成了事实,萧寒烨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恼恨悲愤之余想要伸手结果了花景奕的性命,却被忽然摇动的山洞震的后退数步。 “父母妻儿已死,老夫本无望存活于世,尔今真相大白,老夫便要带着你们一起下去,亲自忏悔你们的罪孽!机关启动,山洞入口已封!你们谁也别想出去了。”刺耳的鸣笛响起,山洞里忽然涌出数以万计的蛇蝎蜈蚣和壁虎,黑压压的一片。 山洞摇晃的愈发厉害,大块的滚石从洞顶掉下来,暗处,萧子祁陡然上前,却被花如月拽住,“还不是时候。” “再不出去人都快死了!”萧子祁想要甩开花如月的手臂,奈何下一秒却被锦音封了穴道。 没再开口,花如月只盯着座位上的慕黑风,看着他安详的躺在那里,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花如月胸口涩涩的难受,至少,她至少要让慕黑风死的瞑目。 巨大的石块挡住了花如月的视线,下一秒,‘雁魂’出动,锦音也由着花如月的吩咐飞身出去。 浓重的硫磺味儿逼退了蛇蝎毒蚁,萧寒烨不顾一切的冲到媚娘身边,拼命挥剑想要打断挡在他面前的玄铁囚栏。 “呜呜……寒烨,我好怕……好怕……”石块不时砸在媚娘身边,吓的她全身哆嗦,眼泪滚滚,萧寒烨情急之下甩了利剑,猛上前用双手攥住玄铁,手掌裂开,血水如柱,他全然不顾,只试图以内力震断阻碍。 “钥匙!”下一秒,锦音闪至其身边,将钥匙扔给萧寒烨。眼见囚牢开启,萧寒烨猛的上前欲拉过媚娘,却见媚娘的身体急速后退,踉跄着撞到对面的玄铁栏上。 “救我出去!否则我杀了她!”看出形势,花柔依只能自救,于是在看到萧寒烨打开囚牢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媚娘拽到她身边,发簪狠狠抵在媚娘的喉咙上。 “花柔依!你放了媚娘!”萧寒烨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媚娘喉颈涌出鲜血时,犹豫不决。 “这贱妇交给锦音!王爷快带梁王妃出去!”只是不管锦音如何迅速打开囚牢冲进去制服花柔依,却还是没能阻止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媚娘的头部。 “媚娘—”萧寒烨惊恐上前,猛的横抱起被石头砸晕的媚娘,在尘烟弥漫,碎石狂落的情况下火速由‘雁魂’护送撤离山洞。 与此同时,花柔依亦被锦音提着离开囚牢。 角落里,花景奕尖的紧紧贴在山洞壁缘免于被巨石砸伤,却没躲过蛇蝎啃咬,疼的他吱哇乱叫! 虽然锦音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把花景奕跟花柔依也救出去,但看花景奕这副模样,纵是救出去了,下场也不会更好。 待所有人都撤离山洞,萧子祁也适时冲破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硫磺的味道被尘烟消弭殆尽,那些蛇蝎毒蚁疯了一样涌出来,山洞变要坍塌! 被萧子祁揽腰抱在怀里的花如月默默注视着慕黑风消失的方向,心底暗暗发誓,放心吧,如月定让你瞑目…… 众人离开山洞后急速奔回别苑,萧寒烨第一时间找到裴彦卿,让他无论如何要把媚娘救活,否则陪葬。与此同时,萧子祁与花如月亦回了别苑,‘雁魂’随后安全归来,唯独不见锦音。 “为什么要救花景奕跟花柔依?”彼时山洞,锦音的动作萧子祁看的清清楚楚。 “每个人的死法都是天注定的,他们两个不该死在山洞里。”花如月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被萧子祁抱在怀里。 第229章 你不抱我谁抱我 “其实……让花景奕死了也未必是坏事。”萧子祁觉得花如月是在敷药,到底有骨血关系,他觉得花如月许就是想留花景奕一条命在。可他觉得有时候人死是种解脱,尤其像花景奕那样的,活着会比死了更好? 听出萧子祁的意思,花如月不禁抿唇,“或许吧,如果王爷不是很累的话,可不可以抱如月回房?我好累。” 对于萧子祁的理解,花如月不作辩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快就会见分晓。 被花如月这么提醒,萧子祁顿时脸红了,尤其厅里还站着玄尘。 “你……你是什么时候黏在本王身上的?”萧子祁简直是把花如月当作烫手山芋一样抛出去。 “就在王爷拉如月入怀……呃……”脚踝陡痛,花如月话音未落便觉身子一歪,没给她摔倒的机会,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又回到了那抹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里。 “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弱不禁风!”萧子祁哼着气,状似不情愿的瞄了眼花如月,双手却搂的甚紧。 “其实王爷若是不乐意,大可以让玄尘抱着如月回房间。”看着萧子祁那副分明有心,又定要表现出无意的神态,花如月十分认真道。 “胡说,那像什么样子!”萧子祁不仅当即否定了花如月的提议,还牵连无辜的瞪了玄尘一眼。 一路无话,萧子祁将花如月送回房间,确切的说是送到床上之后,并没有转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山洞还有另一个入口?你怎么知道慕黑风会用五毒攻击梁皇叔他们,还有,你怎么会有玄铁囚牢的钥匙?”这些问题早在山洞时萧子祁就想问了,能忍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 好吧,在此之前,他的确也没找着机会。 “王爷心里有数,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如月真的很累。”花如月倚在床栏上抻了抻懒腰,面露疲色道。 “又是冷啸天对不对?花如月,你不了解那厮本王不怪你,但本王在他身上可吃了不少亏!我现在正式提醒你,以后少跟那种人联系!那痞子色的很,他肯帮你绝对不是看在晴萱的面子上仗义出手,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萧子祁知道之前花如月为了冯震南的事求过冷啸天,那时他没走心不代表他现在可以继续不走心。 “王爷还怕他看上如月啊?他断袖的!”花如月觉得玩笑不是这样开的,冷啸天不喜欢女人这事儿,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想了一想,花如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王爷是不是在他那里……吃过亏?” 哎我去!好心当作驴肝肺也就罢了,你还侮辱我节操! 萧子祁暴走之后,花如月慢慢陷入沉思,不多时,锦音回来复命。 “他们两个怎么样?” “回主人,属下把花景奕送回花府后给他服了解药,死不了。至于花柔依,没受什么大伤,这会儿人也在花府。”锦音据实禀报。 “没死就好。”花如月点了点后,尔后挥手退了锦音,沉沉睡了过去,折腾这么多天,她是真累的不轻。 两天的时间,媚娘转危为安,依着裴彦卿的意思,媚娘简直是因祸得福,之前存于脑子里的血块因为这次撞击,竟然全部消失了。但到底醒来之后是个什么状态,他不敢保证,至少,死不了。 凉亭里,花如月亲手给萧寒烨斟满茶杯,恭敬推了过去。 “本王听子祁说了,如果不是你,本王与媚娘根本不可能逃出山洞,今日你叫本王过来,想说什么本王已经猜到了,但是我不能答应,花景奕骗了本王二十年,害媚娘成那个样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没有端起花如月推过来的茶杯,萧寒烨郑重表明态度。 “是啊,一定要报。”花如月淡然启眸,平静开口。 因为知道眼前这丫头嘴利的很,所以萧寒烨不确定花如月这是在认认真真的建议,还是反语嘲讽他忘恩负义。 见萧寒烨不语,花如月自行提起茶壶,悠悠勾起唇角,“盛彪跟慕黑风固然有错,手段也不光明,但他们初衷还不算罪大恶极,长坂寨三百六十口一朝覆灭,妇孺皆死,片甲不留,这件事总该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听不懂花如月的意思,萧寒烨不由的皱眉。 “当日慕黑风跟如月说过,他不想让长坂山寨的兄弟们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想让天下人误以为他们有多大奸大恶,能行侠仗义的未必都是英雄,如月也以为,他们有错,但功大于过。所以如月有个不情之请。”花如月顿了顿。 “你说。”萧寒烨点头。 “如月希望梁王千岁能到刑部大堂击鼓鸣冤,痛告花景奕枉顾国法又背信弃义,简直天理难容。”花如月语出惊人,有那么一刻,萧寒烨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抛开恩怨,萧寒烨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女儿要将自己的父亲逼至绝路。 “作为一名合格的不孝女,如月这种想法有问题吗?”花如月嗤然一笑。 “不错,本王是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至于免死金卷……”萧寒烨皱眉,当日他给的轰轰烈烈,满皇城无人不知,眼下他想要回来,怕是不能了。 “免死金卷的事交给如月吧,算是梁王千岁还如月这个人情。”花如月轻浅开口。 “好。”萧寒烨没有拒绝的理由。 “还有一件事,说出来或许会显得无力,但如月还是想请梁王千岁相信,这件事的幕后主谋是萧晟宇,从现在开始,梁王千岁最好要小心此人,尤其,不能入宫。”虽然不确定萧寒烨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几分,但至少,她尽到告知的义务了。 “本王自会小心。”事实上,萧寒烨并未入心。 依着花如月的提议,翌日正当午,萧寒烨一身凛然的走进刑部,鼓声骤响。 因为状告的人非同一般,此案直达金銮殿,萧晟宇得知后特命已被提升为宰相的孙州与现任刑部侍郎一同会审,既然有孙州,结果已经不用猜了,但形式还是要走。 第230章 有谁会想死呢 于是在萧寒烨叙述当年绑架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花景奕于当晚便被刑部的人押入死牢,连上堂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盛夏的季节,处处透着炎热,唯独天牢这地方四季阴冷,死牢更是冷风飕飕,漆黑阴潮的囚牢里恶臭熏天,刺鼻的味道扑面而至,花如月不禁以帕掩住鼻息,待锦音打开密闭的牢门,花如月方见自己的父亲正直挺挺的躺在冰凉湿漉的地面上,其状惨不忍睹。 可再惨,又如何惨得过母亲锥心而死,俊儿坠落城楼! “柔依!是不是你?快救为父,为父还不想死……”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花景奕表现的非常紧张,语气里尽是惊恐和哀怨。 “母亲也不想死,她还有幼女未长成人,俊儿也不想死,他都还没得及长大,父亲你说说,这个世上,谁会真的想死?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不想活着?”花如月止步在花景奕面前,慢慢蹲在地上,声音平静如死水,美眸凛冽如寒潭。 “花如月……猜到是你了!我就猜到又是你!”因绝望而吼出来的声音震的人心里发颤,花如月只是笑笑。 “父亲还是那么聪明,可不就是如月么。不是如月说,父亲你这回又摊上大事儿了,如月打听过,梁王千岁这回下了狠心,不弄死你,他决不善罢甘休。”花如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老夫有免死金卷,谁也不能杀老夫!”早在被刑部捕快抬出花府之前,花景奕就已经命乔管家将免死金卷塞到自己怀里,以备一搏。 “嗯,如月正为此事而来。”花如月很严肃的点点头。 “你……你要干什么?全天下人都知道萧寒烨把金卷给了老夫,你就算拿走,它也是老夫的!”花景奕这帐算的准。 “父亲犯的罪足够抄家灭族,好在如月现在嫁出去了,且还嫁了好人家,再怎么灭族也跟我没半点关系,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殷香梅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花府的香火来的,唯一的香火。”花如月不紧不慢的说明来意。 “儿子……老夫的儿子……”看出花景奕的动摇,花如月继续引导。 “父亲固然可以用免死金卷保自己不死,可花氏一族,包括殷香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再想想,若花府的人都死了,那么以父亲你现在的状况,没有府邸可住,没有下人伺候,你就捧着那块牌子,能活多久?就算要饭也要自己吃,你还指着谁能喂到你嘴里?” 话说的残酷却是事实,花景奕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把免死金卷留给殷香梅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死后,你也有脸见花家的列祖列宗,至于父亲,早死和晚死会有多大不同?没有眼睛,所以看不到自己有多悲惨,没关系,如月可以讲给父亲听,手脚被废,双目失明,挺的跟僵尸一样……咦?有虫子爬到脸上了,一只小小的蚂蚁,父亲呵,现在便是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可以骑在你的头上!” 蝼蚁不如! “你滚!滚—”花景奕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身体都在痉挛。 慢慢站起来,花如月转身离开死牢,背对着曾经她尊之敬之的父亲,花如月心如止水。 翌日升堂,花景奕没给孙州用刑的机会,签字画押,招认了当年所有罪行,之后,他亲口表示要将怀里的免死金卷留给殷香梅肚子里的儿子,自己听凭朝廷处置。 这件轰动朝野的案子,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天的时间,结果毫无悬念,花景奕被判曝尸午门的极刑,因为有免死金卷,所以花府的宅子和家财悉数不动,算是留给殷香梅了。 至于花柔依,自那日被救回来的第二日便回了皇宫,独自躲在九华殿里,两天都没吃东西。 “圣旨到!”不管花柔依再怎么祈祷,花景奕的事还是波及到她了,但让花柔依想象不到的是,圣旨的内容竟然只是将她从贵妃降到贵人,萧晟宇居然没要了她的命! 这是真爱?一定是心里有爱,才会对她网开一面! 就在花柔依喜极而泣的时候,孙清瑜提了盆冷水泼过来。 “花贵人,还不快来叩谢我家娘娘!若不是我家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你现在已经被赐毒酒了,又或者是一条白绫。”彩玉先孙清瑜进来,早早将这盆冷水倒在花柔依身上。 “你……你说什么?”还未尝尽幸福的滋味儿,便被灌了满口苦水,花柔依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纠结两个字来形容。 “我说如果不是我家娘娘,你已经死了!还不快点儿跪过去谢恩!”彩玉白了花柔依一眼,冷哼道。 “这不可能!是皇上对本宫有情,所以才会……”见孙清瑜走过来,花柔依紧攥着圣旨,想要起身却觉肩头一重,硬是被孙清瑜狠踩在脚底。 “花柔依,自欺欺人也要有个底线,皇上若对你有情,就不会由着你在九华殿饿了两天两夜,理都不理。如果不是本宫好话说尽,皇上原是想用你的命平息梁王千岁的怒火,若说皇上有情,那也是对本宫情深意浓,才会给了本宫天大的面子,饶你不死。” “我家娘娘句句是真,娘娘在给你求情时,不止周公公,好多个小太监都在,你可以去打听,皇上在听到你名字的时候,表情有多厌恶!”孙清瑜身侧,彩玉不时撒盐。 “不会……皇上是爱我的,他还曾封我为后!”被孙清瑜踩在脚下的花柔依挣扎着摇头,可是肚里没食,她挣得过么。 “花柔依你别忘了,皇上也曾封过花晴萱为后,他们甚至还有过孩子……”孙清瑜幽幽开口,似笑非笑。 “舔吧!这是我家娘娘赐你的!”扔了手里的食盒,香喷的米饭和菜汁混洒在地上。 胃里绞着劲儿的难受,被孙清瑜松开的花柔依猛的爬过去,双手抓起米饭,却在下一秒犹豫了。 “怎么?怕本宫下毒?吃吧。本宫以前听花如月说过一句话,觉得甚为有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报仇也好,翻身也罢,你总要留着这条贱命不是。”孙清瑜揶揄几句,便见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花柔依拼命朝嘴里塞饭。 第231章 你能忍,我也能 太过滑稽的动作让彩玉禁不住大笑,便是连孙清瑜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悲愤的眼泪在眶里打着旋儿的掉下来,讥讽的嘲笑落在花柔依耳朵里刺痛耳膜,一把一把的塞饭,噎的满脸通红也不停下来!她要忍!她要忍到报仇血恨,翻身成凰的那一日! 她要忍到坐拥江山,万人之上的那一日!是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不能死,怎么能死! 懒理一条连脸都不要的狗,孙清瑜在彩玉的搀扶下出了九华殿。 走在御花园的甬道上,彩玉犹豫半晌,方才提出心里的疑惑。 “娘娘,奴婢不明白,咱们留着花柔依能有什么用?您可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您的!” “花如月还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宫固然不会冰释前嫌的把花柔依当朋友,但她是花如月心里的一根刺,那么,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这根刺插的更深!”孙清瑜悠缓坐下来,美眸闪出犀利的寒光。 孙清瑜有种预感,她与花如月之间的明争暗斗,很快就会到了! 花景奕曝尸的第二日,花如月来了花府,未入门便见殷香梅与乔管家聚在府门,鉴于她来之前并未事先通知,所以这架势显然不是在迎接她。 “奴婢叩见二小姐!”见花如月下轿,殷香梅登时松了乔管家的手,恭敬上前。 “进门再说。”花如月瞄了眼面色有异的乔管家,先一步迈进府门,殷香梅随后入府,还不忘把乔管家拉进来。 正厅里,花如月示意乔管家开口。 “二小姐……”殷香梅抢先回话却被花如月止住。 “这里没有外人,乔管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花如月端坐桌边,眸色清冷。 “老奴……老奴是想……”踌躇犹豫之后,乔管家索性一咬牙,“老奴是想去瞧瞧老爷,跟在老爷身边二十几年,实在放心不下。老奴知道二小姐定要怪罪,可是老爷到底于我们有恩,那免死金卷……” “你老糊涂了!你当真以为那免死金卷是花景奕留给我跟孩子的吗?当天老爷可是铁了心带金卷走的,说起来,这件事香梅还没谢过二小姐!”不等乔管家说完,殷香梅顶着滚球一样的大肚子扑通跪在花如月面前,说着话就要磕头。 “湘竹,快扶四姨娘起来。”花如月由着湘竹将殷香梅扶到旁边的座位,方才转眸看向乔管家。 “乔管家,你这个人呢,不能说没脑子,但肯定不够用。如果梁王千岁想,收回金卷只是他一句话的事,那他为什么没收回去?你该不会以为是因为梁王千岁仁慈,才肯给花府留后吧?” 做好事不留名的前提是那些受恩惠的人不吃白食,就像乔管家这种智商的,你不提着耳朵告诉他能行么! “老奴叩谢二小姐!只是……”到底是一府的管家,一点就透。 “只是主仆一场,你想送他一程?”花如月悠缓抿唇。 一侧,殷香梅是真急了,正要指责却是花如月先开了口。 “乔管家本小姐告诉你,你没什么亏欠他的。不管是我的母亲,三姨娘,白芷凤,大姐,甚至是现在的花柔依,这些至亲的人在花景奕眼里尚且只是他攀附权贵的工具,那么你一个管家,在他眼里会是什么?试想一下,大难临头,如果把你抛出去可以挡灾,他会不会犹豫?如果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那么你,又何必作茧自缚,比起愚忠一个畜牲,我觉得你更该想想以后的日子。” 花如月言尽于此,至于乔管家怎么选择,她不会再过问。 与殷香梅散步到了后园,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物是人非,此情此景,还真有点儿催人落泪的意思。 “二小姐,乔管家那人死心眼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香梅跟你保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儿,香梅和乔管家都忠于二小姐,死也不改初心!”殷香梅紧张看着花如月,手心渗出冷汗。 “四姨娘过虑了,如月没你想的那么谨慎。好好待这孩子,能托生在这世上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劫,没办法改他本姓,算是如月亏欠你们了。”花如月轻抚上殷香梅隆起的小腹,些许愧疚, “二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香梅几世修来的福气能遇上二小姐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二小姐,我就算不被花柔依打死,也早被白芷凤害死了!二小姐这份恩情,香梅记在心里,万不能忘!”殷香梅还要跪,却被花如月拦下。 “事情总有完的一天,且等足够安全,你们索性变卖这里的产业,寻个安静的地方落脚,顶着花景奕的名声,终究不是你们所要的。”花如月了解殷香梅的为人,不攀权贵,不恋金银,如果不是花柔依还活着,她倒建议殷香梅现在就离开是非之地。 与殷香梅小聊一阵,花如月离府时乔管家自后厨出来,有心想留花如月用膳,又不知如何开口。 花如月只是浅浅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迈出门槛,花如月转回身,抬起头,看着那在阳光下烁烁放光的‘花府’二字,不禁释然。 你所有的辉煌和荣耀,所有的罪恶和阴谋,这一刻,都该随风逝了吧…… “小姐?”知道自家主子心有感慨,湘竹小心唤道。 “你先去狄国公府告诉外祖母,我稍晚些过去,若她饿了便先吃。”原本约好到狄国公府陪柳翠娥用膳,可花如月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将湘竹先遣走了。 午门设在兴华街的尽头,因为有人行刑,所以斩台周围设有官卡,以免百姓滋事。但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脑残,基本没人过来找不自在,远远驻足瞧两眼满足一下好奇心是顶多的了。 花如月踱着步子走近官卡,有侍卫过来阻拦,却见花如月手里举着先皇的那块通宫令牌,便退了。说好了是通关,便是老娘要过鬼门关,你们也别管。 长年累月的血迹染的斩台深红泛黑,花如月不否认死在这斩台上的不乏冤屈之辈,但此刻被赤果绑在台上的人,却真真是罪有应得。 半蹲在几欲昏厥的花景奕身边,花如月拽出了绑在他嘴里,以防他胡言乱语的松果。 “花如月……”声音干涸沙哑的似被劈了好几道,连声音都变了调。 “是我。”花如月点点头,“如月本不想来,可有件事一直放在心里,若不告诉父亲,如月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了一样,浑身不舒服。” 第232章 国民好父亲的陨落 “呵……将死之人,你还能奈我何?”花景奕那副灰死的心再也不惧任何风雨的表情让花如月颇有些感慨。 “殷香梅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是乔管家的。”花如月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完,花景奕定要大吼大叫一番,才想堵上松果,却听花景奕嗤然一笑。 “呵!”十足的反讽,这话你说,我能信? “如果是你的种,莫说如月,便是梁王千岁也容他不得。还有一件事,父亲早就中了白芷凤的绝子药,其实这件事不难想通,白芷凤之后,殷香梅之前,被你明里暗里养着的女子,谁的肚子有动静了?”花如月的话如醍醐灌顶,惊的花景奕脸色骤变。 幸而花如月手快,堵住了花景奕想要尖叫的喉咙。 “别怪如月心狠,是你无心在先。”花如月起身,再也不想看到花景奕丑陋的嘴脸,这一世,你我恩怨,了于此。 以暴制暴,以狠斗狠并非我天性残暴不仁,今生若不屠尽负我之人,又怎对得住往生那些,无辜之魂! 皇宫迎宾殿内传出悠雅恬静的琴声,歌舞散尽,萧晟宇屏退宫人,独与萧寒烨对坐在翡翠白玉桌前。 “此番虽有惊无险,可到底是朕疏忽所致,幸而媚娘婶婶无恙,否则朕心难安。”萧晟宇双手端起酒杯,自罚一杯,算是谢罪。 “皇上不必自责,是本王命里有此一劫,躲不过。”因为圣旨相邀,再加上萧寒烨也想见萧晟宇一面,于是才有了这场酒宴,此时喝着杯里的美酒,萧寒烨把花如月的警告都忘到了天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叔既已躲过此劫,想必是要否极泰来了。”又是一杯,萧晟宇尽到了做侄儿的恭敬。 “或许吧,本王不日将离开皇城,此番再走便无归期。皇兄已逝多年,这天下让你管理的甚好,百姓安居,四海升平。晟宇,把这天下交给你,本王放心。”萧寒烨意味深长的端起酒杯,重重点头后一饮而尽。 “朕,定不负所望。”萧晟宇随之饮尽杯中烈酒,深眸一顺间的晦暗。 萧寒烨离开后,周公公得令进了迎宾殿。 望着出宫的方向,萧晟宇剑眉紧拧成川,“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何出此言?”周公公握着白色拂尘恭身站在一侧,些许不解。 “梁皇叔刚刚跟朕保证过,不会再回来,他不会,向世人证明遗诏的存在。”身为一朝帝王,这点儿听话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周公公愈发不解,一顿酒换皇位稳固,何错之有? 不等周公公问出心里的质疑,萧晟宇再度启唇,黑眸变得深沉如渊,“酒里有毒,一个时辰后,世上再无梁皇叔。” 听闻此言,周公公猛一抬头,心惊不已的看向萧晟宇,想说,却始终没有开口。事已至此,他再说多少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惨剧…… 当花如月出现在狄国公府的时候,便听自里面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该是有多久没听到老太太笑了,花如月心里顿时一暖,脚下不由快了几步。 “如月的针法这是得了老身的真传啊!”抚着萧子祁铺在桌上的衣摆,柳翠娥笑的有些岔气儿。 “外祖母谦虚了,整个大齐谁人不知外祖母针法和剑法一样精粹,便是您闭着眼睛睡着绣,也难绣出这样的神鸟。”丰神俊逸的容颜,明亮如星的双眼,偶一笑天地失色,动一动潇洒风流,站在门口花如月看的痴了,什么时候开始,萧子祁与外祖母的关系这样好,已经可以有说有笑了? “小姐?”候在一旁的湘竹眼尖看到花如月进来,登时唤道。 “你这丫头,听到有人这么损本小姐,你辩都不辩一下?”花如月佯装嗔怒埋怨。湘竹低头,特别无语,她怎么不想辩,可是大小姐,就您这绣功让奴婢从何辩起啊! “还是外祖母好,就说么,如月的绣功哪是随便谁谁谁就能比得过的!我可是得了外祖母的真传!”花如月撒娇一样走过去坐到柳翠娥身边,朝着对面的萧子祁,傲娇的抬了抬下巴。 “嗯,只要老身的外孙女高兴,老身这一世英明啊,不要也罢!”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花如月不自觉的脸红了,她可以纵容自己脸皮无止境变厚,但也不能没有。 “其实只要是如月绣的东西,子祁都喜欢。”未理花如月一抬下巴的挑衅,萧子祁微正了正神色,认真开口。 “有你这话,老身就放心了。来人,把酒端上来,老身今日高兴,要与这两个孩子豪饮一番!”比起自己,萧子祁能唤柳翠娥一声外祖母,花如月心里特别的温暖,也非常感激。 “外祖母,把您尘封在窖里二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吧!”不等柳翠娥迟疑,花如月继续道,“那个人死了……” 正厅里一顺间沉寂无声,连湘竹都是一震,好似有些事纠缠太久已经习惯了,突然消失的感觉便似心里一空,可紧接着,又是满满的释怀。 “去把老身二十年前亲手酿的女儿红拿出来。”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一顿午膳,三人推杯换盏,喝的好不开怀! 午膳之后,萧子祁很知进退的离开正厅,去了后园。 差不多一个时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萧子祁不转身已能猜到来者是谁,潜移默化中,不仅是花如月的脚步,便是连她身上的味道,萧子祁都能辨出。 “老太君呢?”见花如月走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萧子祁轻声开口。 “聊一会儿便睡了。”花如月一直觉得感激的话不该挂在嘴边,尤其像她这种洒脱之人,不适合做那么矫情的事儿,“谢谢。” “谢本王什么?”其实这种情况下,萧子祁只要回句不用谢,这段对话就可以很圆满的结束了,可萧子祁偏偏不,这么认真的反问也是让人醉了。 “无利不起早,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求如月?说出来听听,能力范围内的,我可以考虑。”花如月压住火气,得寸进尺什么的,可是会降低老娘对你的好感度的。 “花如月,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那么龌龊的人吗?”萧子祁出现在狄国公府的初衷是来找花如月,入正厅时但见桌上膳食已好,柳翠娥又盛情相邀,他没道理拒绝吧。 第233章 本王好像,该听你的 至于称呼的什么,萧子祁并未刻意,也因此,才会感动的花如月无以复加。 “咳,王爷为什么会来狄国公府?”见萧子祁那么严肃,花如月不由的转了话题。好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她不对。 “梁皇叔说那六百万两银票不见了,本王那天好像看到是锦音……那个,能不能先借我三百万两?”萧子祁一语,花如月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你丫黄鼠狼给鸡拜年要不要太明显? 摒弃凝神,花如月狠狠酝酿一番之后转过眸,朝着萧子祁微微一笑,“萧子祁,你一点儿都不龌龊,真的,谁要敢说你龌龊,我跟他急!” 语闭后,花如月转身暴走!三百万两?老娘几天几夜没合眼才搞到手的东西,你一句借就想对半分呐!抢也不是这么抢的! “别走啊!这可是正事儿,说真的,你能借我多少?”萧子祁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儿多,以致于花如月一时接受不了。 花如月没有止步,没有回头,更没搭腔,她怕自己一开口会喷的萧子祁连北都找不着,这也太气人了! 一路上,任由萧子祁好话说尽,花如月硬是一声没吭。 诚然,她对萧子祁一向大方,可前提是心情要很舒畅才行,而萧子祁的做法在花如月眼里便好似你在寒冬腊月捧给我一盆暖炉,就在我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时候,你却又扬过来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暖炉灭了不说,心都跟着浇凉了有木有! 好话说了一箩筐,直至马车停在别苑门口的时候,萧子祁咬牙,“花如月,你要敢不借本王银子,我就告诉梁皇叔那钱是你拿的!” 对于萧子祁表情狰狞,睚眦欲裂的警告,花如月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哈!” “哈是什么意思?喂,你别走啊!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其实多少真的不是很重要,本王这是在考验你的胸怀和人品!”由着萧子祁在后面紧追,花如月就是不点头,胸怀和人品?那是个什么东西? 突的,别苑外传来马蹄戛然而止的声音,花如月陡然止步,将将跑过来的萧子祁也跟着转回身,只见别苑外,那辆干净素白的,不染纤尘的马车上,缓缓下来一人。 萧子祁狠吁口气,“现在借还来得及。” 那马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皇宫回来的萧寒烨。 未理萧子祁,花如月只奇怪萧寒烨不在别苑守着媚娘,这是去哪儿了? 然则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萧寒烨已然走过来,与平时相比,眼前的萧寒烨似是哪里不对,只是一种感觉,因为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涌动的情愫,让她没来由的心中不安。 慢慢的,萧寒烨停在花如月面前,余光都没瞄一下萧子祁,气氛骤然紧张,眼见萧寒烨的双手猛伸过去握住花如月的肩膀,萧子祁登时上前,“皇叔,那钱是我偷的!” “花如月,本王好像应该……听你的。”喉咙上下翻滚,黑色的血液缓慢溢出薄唇,深邃的目光,透着无尽的悲恸和心伤,太多的不舍和无奈。 双手无力垂下,身体骤然倒塌,萧寒烨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抽搐的四肢无意识的痉挛,迷离的双眼却是望向拱门的方向,“媚娘……” “来人……裴彦卿!裴……”就在花如月惶恐转身,大声惊叫的时候,裴彦卿却是欢天喜地而来。 “你们正好都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那个媚娘婶婶醒了!”裴彦卿没有普天同庆的觉悟,他只是觉得媚娘能好这件事于他而言获益最大,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萧寒烨的威胁了! 可是当他被花如月狠狠拽到已然没了气息的萧寒烨身边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茫然站在别苑里的花如月,眼睁睁看着萧子祁抱着萧寒烨与裴彦卿一起消失在拱门,心里百转千回,纠结成殇,她当真不明白这老天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比翼齐飞的大团圆结局,为什么到最后,定要弄的生离死别,就不能破例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眼泪无声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碎成满地琉璃…… 三天三夜的时间,裴彦卿生生从阎王那里把萧寒烨给抢了回来,即便榻前的萧寒烨不能开口,不能睁眼,除了呼吸,简直跟死人没有两样,但至少,这给了媚娘无数种可能和无限希望。 “对不起。”站在媚娘身后,花如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正相反,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听裴神医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月,谢谢你。”娉婷而起的媚娘离开床榻,缓缓走到花如月面前,只是几步的动作,却全然不同之前的感觉,那是一种临面而仙,让你不由心生崇敬的气息,让你本能的,心悦诚服。 “媚娘婶婶这么说,如月就更惭愧了。”被媚娘握住手心的花如月,唇角抹过一丝苦涩。 “你是聪明的孩子,子祁有你这个贤内助,何愁大业不成。如月,你过来。”温和婉约的声音,又似泉击清石般柔脆,花如月由着媚娘拉自己坐到桌边。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开口,全世界都会安静下来聆听。 “先皇遗诏的事,我知道,当今皇上为何铤而走险毒杀寒烨,我也知道。说实话,我也起过报仇的念头,为寒烨讨一份公道。因为由始至终,寒烨并不赞同遗诏的内容,不是因为他偏爱哪个孩子,只是觉得大齐现在这样就很好。” 媚娘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透着重量,“这块虎符你拿着,事过境迁,它虽不能调兵遣将,但却是大齐梁王千岁的象征,有它在,便如梁王千岁亲临,这是比免死金卷更重要的东西,他日先皇遗诏出世,你拿着它,便是象征梁王千岁的认同。” 接过媚娘递过来的印章,花如月感激莫名。 “当然,如果他朝寒烨能醒过来,我必带他亲自来给子祁助威。” “媚娘婶婶……是有走的想法了?”凭花如月的玲珑心思,这点也不难猜。 “明日酉时。”媚娘微微颌首。 “可以梁皇叔现在的情况,您若一人带她离开,恐……”花如月忧心开口。 第234章 已走,勿念 “能把当年赫赫有名的神偷收为已用,且心甘情愿隐于暗处护你,如月,你好本事。”温和的音调没有揶揄的意思,满满皆是赞美,却给花如月带来无比的震撼。 由此可见,媚娘并非世人所传只是红颜佳人,能发现锦音的存在,甚至能说出锦音的身份,这个媚娘,决不简单。 “媚娘婶婶……” “在我懵懂无知的那段时间,寒烨二十年如一日守我如宝,甘之如饴。这次换作我来守他,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都好,我一定会做的很好。”媚娘说话时,美眸转向榻上的萧寒烨,“而且我坚信,他一定会醒过来,为我醒过来……” 因为知道媚娘的本事,花如月没有挽留媚娘,她更清楚,留在皇城于媚娘跟萧寒烨来说只会更危险。 依着媚娘的想法,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于是花如月便依她之意,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萧子祁也没有。 那一晚,花如月独自送走了媚娘,尔后席天幕地的坐了好久,她祈祷上苍能眷顾这对有情人,虽然裴彦卿说萧寒烨基本没有再醒过来的可能,但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奇迹,她是,媚娘也是! 当初裴彦卿还说媚娘三个月内必死的,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半世逃亡,只为躲避萧寒烨的追杀,可结果呢!当然,这并不代表花如月怀疑裴彦卿的医术,事实上,她相信除了裴彦卿,这世上没人有能耐跟阎王抢人。 媚娘跟萧寒烨消失的太突然了,虽然媚娘有留下‘已走,勿念’的字笺,萧子祁还是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房间里,萧子祁一边叠着小念萱的衣服,一边碎碎念叨,“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萧晟宇搞的鬼?否则梁皇叔走的事儿‘雁魂’怎么没发现?” “不可能。”靠西墙的软榻上,花如月朝着对面的小念萱抛了个绣球过去。软绵绵的绣球落下来,小念萱整个身子都被压在下面了。 “咯咯咯……”听到小念萱笑的天真开怀,花如月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的天!你还笑!你这破球儿都把萱儿底下了!要是压出个好歹,看你后不后悔!”旁边的萧子祁见自己宝贝女儿被压在下面,蹭的窜过来,伸手就要拿球。 “咯咯……”萧子祁还是晚了一步,此刻局势大变,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绣球便被小念萱压在下面。眼见小念萱玩的不亦乐乎,萧子祁也不好伸手,只得作罢。 “你说本王要不要派‘雁魂’出去找找?”萧子祁坐在软榻对面,肃然开口。 “不用,媚娘婶婶说她去的地方很安全,谁也找不到。”绣球是她绣的,里面都是软软的线团,拿给小念萱的东西她都特别小心,怎么可能压着同样也是她的宝贝女儿呢。 除了小念萱的咯咯声,房间里一时沉静,直至花如月发现萧子祁正瞪大眼睛看着她时,方才状似恍然,“忘了跟你说,媚娘婶婶昨晚酉时离开的,临走时她让我告诉你,她走了。” 无语了半天,萧子祁在被迫接受事实的情况下很难相信媚娘竟然相信花如月多过于他!只是不管怎样,知道媚娘跟梁皇叔安然,他也就安心了,那么接下来…… “关于那六百万两的银票……”萧子祁还没说完,花如月已经变脸。 “关于那六百万两的银票,真是跟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见小念萱从绣球上跌下来,花如月登时伸手去扶,“除非,王爷能说出借钱的用处,还要写下欠条,还不了的话……钱债肉偿。” 花如月说话时,还刻意瞄了眼萧子祁精壮的胸口。 “花如月,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本王没地方借钱了?”出于男人最基本的自尊心,萧子祁觉得再低三下四的话,他会看不起自己。 “是啊。”花如月想都没想的点头,当下换来萧子祁脸黑暴走。 房门紧闭,锦音随之现身。 “是不是南域缺钱了?”看到小念萱双手揉着眼睛,花如月将她轻轻抱过来,由着她靠在怀里,半睡半醒的哼哼着。 “流火国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批精铁,冯老将军找关系给定下了,现在缺钱。”锦音据实禀报。 “多少?” “三百万两。”听锦音这么一说,花如月没来由的勾了勾唇,以前不觉得萧子祁这么实惠,缺多少就借多少,一分也不多借。换作是她,开口就是六百万两,左右都是丢回脸。 “流火国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很有货一样!”在花如月的印象中,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流火国一直都很贫瘠。这会儿先是武器后是精铁,哪来的? “要不要属下去查?”锦音听音辩意,请示道。 “不用,冯震南也是,六百万两不是六百两,他怎么敢说定就定了。”花如月颇有不满。 “主人,这事儿冯震南请示过萧子祁,是萧子祁点头同意的,据属下所查,萧子祁之前有心卖掉祖宅。”锦音语落时,花如月不由的扭头过去,祖宅?他想卖掉皇宫? 身为皇族子嗣,祖宅除了皇宫还有别地儿么! “是先皇封萧子祁为瑞王时圈给他的那片私有领地,在济州。抛根儿的话,称得上祖宅,算算的话,差不多两百万两。”锦半解释道。 “哦。”花如月恍然点了点头。这事儿她记得,只是当时并没在意。 “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新任宰相孙州私下里与多位朝廷官员都有联络,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宫里的孙清瑜也在有针对性的拉拢人脉。”锦音肃然道。 “孙清瑜……若不是忙着梁皇叔的事儿,本小姐早就想会会他们了,这会儿既是他们明目张胆的跟我作对,我也不能由着他们肆意妄为。秋荷的死拖了这么长时间,本小姐也是时候该跟孙清瑜讨个说法。”花如月缓缓起身,将已经睡熟的小念萱搁在榻上,掖好了蚕丝软被,方与锦音一起走出内室。 第235章 管管那个不要脸的 且等花如月走出内室,外面有脚步声急促传进来。 “是裴彦卿。”花如月身后,锦音低声道。 “嗯,你先下去吧,这两件事我须好好想想。”果不其然,花如月退了锦音的下一秒,裴彦卿便着一袭湛蓝长袍,呼啸冲了进来。 “花如月,你快管管萧子祁那个不要脸的吧!他要拆我房子啊!”看着裴彦卿气喘吁吁的样子,花如月悠缓踱步走向桌边,倒了杯茶递过去。 “有这样的事?”花如月挑了挑眉梢。 “他找我借三百万两,我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说他不要我命,要我房子!我说不给,他当下找‘雁魂’群殴我!丫头,这事儿你得给我出头!”裴彦卿坐过来,一脸严肃的看向花如月。 “嗯,那你想让我怎么出头?”花如月说完话,低头,呷了口茶。 “要不你借他三百万两得了,也省得他到处丢人现眼,整的就跟瑞王府要过不下去了一样。”裴彦卿似试探的开了腔。 “可要是把钱借给他,这瑞王府可就真的过不下去了。”花如月犯难道。 “不能够啊,你不还有三百万……”看着花如月一点点的抬起头,眼里的光熠熠生辉,裴彦卿在心里狂抽自己两下,嘴太快了。 “告诉萧子祁,钱不是不可以借,只要他肯把济州的地契交出来。”花如月严肃撩下茶杯,声音清泠道。 “你是说他的封地?你要它有什么用啊!”好吧,裴彦卿承认,萧子祁没要他房子,还答应他事成之后给他十万两作酬金。 “神女宫缺个总坛,本小姐觉得那块地方风水不错。”花如月认真开口。 没再质疑,裴彦卿一溜烟儿的跑开了,身为神女宫的副宫主,主管财政大权,在面临神女宫马上就要因为资金问题而面临退出江湖的风险时,裴彦卿觉得这事儿于他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儿。 事实上,裴彦卿也不是真的有多在乎神女宫,主要是当初创建神女宫时他是投了银子的,如果神女宫覆灭,他那些银子铁定是收不回来了。 而对于裴彦卿分分钟被花如月洗脑,倒戈回来谋自己祖产这件事,萧子祁耿耿于怀,兄弟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钱才不会背叛他。 之所以有这样的抱怨,是因为萧子祁别无他法,只能交出地契换取三百万两解南域燃眉之急。 距离媚娘他们离开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市井,似乎对这位大齐赫赫有名的梁王千岁的消失毫无反应。花如月知道,这必是金銮殿上那位的手笔,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经不起人们说三道四。 她只是感慨世态炎凉,不管是当初的自己,还是现在的梁王千岁,在世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茶余饭后说说笑笑的谈资? 人心冷暖不过如此,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再入皇宫,迈进九华殿,花如月深深感受到自己那位好妹妹的风光早已不在,酸臭的味道充鼻而来,花如月不由的捂住鼻息。 殿中,花柔依正抓着盘子里的残羹剩饭,大口大口吃着,丝毫不觉得这东西若在以前,连花府那几条恶犬都瞧不上。 “妹妹这般境遇,让人始料未及。”不须要同情,当初俊儿坠楼,她身惨死的时候,花柔依必是在大笑。 “你满意了。”恶狠狠的几个字已经算是花柔依情绪上的起伏,看着花柔依仍不停朝嘴里塞饭,花如月感慨经历这番痛彻,花柔依终于长脑子了。 大吼大叫的有什么用,真正的恨,只会在心里澎湃成恨海,用血才能填平。 “没有满不满意,你我走到今日,谁都回不了头,也谁都没想过回头。”看到花柔依眼底嗜血的杀意,花如月如在照镜。 “你是来杀我的?”花柔依狠噎了塞在嘴里的剩饭,站起身子,警觉看向花如月。 “我怎么可能会在宫里行凶,不过是来看看你。花柔依,你可后悔过当初那样对大姐?”花如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后不后悔的,又有什么意义? “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花晴萱要是不死,本宫这辈子也做不上皇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因为我现在下场凄惨我就该悔不当初?错!我现在下场这样惨都是你害的!跟花晴萱有毛关系!花如月,你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你滚!”花柔依猛的抬手指着殿门,恨声下了逐客令。 果然是她想多了,还以为处于低谷的人比较会容易反思已过,事实证明,花柔依无药可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反倒让花如月松了口气,无法想象,如果花柔依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忏悔,她会不会心软,现在看,她没有验证的机会了。 离开九华殿,花如月很不如愿的碰到了孙清瑜。 “瑞王妃来宫里怎不叫下人支会一声,幸而清瑜有心,不然可是要错过与如月你见面的机会了……还是,如月你本就不想见本宫?”御花园的凉亭里,孙清瑜悠闲坐在石凳上,由着身后的彩玉打扇。 如果不是走进凉亭,花如月倒难发现彩玉旁边放着的几盆冰块,到底不是当年的孙贵妃了,奢侈了呵。 “明知不想见还在这儿等,皇贵妃你有些不知趣了呢。”花如月一身悠闲走进凉亭,洒脱而坐。 “你大胆!”听出花如月的不敬之语,彩玉登时怒喝。 “大胆?这凉亭里坐着的,可不只有如月一个人大胆。”花如月咬清字音,声音平静,眼中光芒如刺骨寒潭。 “你……”彩玉还想再顶几句,却被孙清瑜拦住。 “不得对瑞王妃无理。”丹蔻指甲轻挥了两下,彩玉极不甘心的撅嘴退后。 看着身前石台上多出来的白玉夜光杯,孙清瑜唇角不免勾起淡淡的冷笑,看来是用不上了,“既然瑞王妃把话说的这么直,那么好,花如月,有句话叫井水不犯河水,前事不计,从现在开始,本宫希望你我二人之间,不会再有交集。” 第236章 你我,恩断义绝 “如月之前警告过皇贵妃,让你别动秋荷,现在秋荷一尸两命你却跑来跟我说什么前事不计?不觉得可笑吗?”一尸两命这四个字仿佛一柄利剑,深深刺痛花如月的心脏。对于秋荷的愧疚,只因为自己答应过会保她母子平安。 “花如月,你这是在向本宫下战书?”孙清瑜敛了眼底的冷笑,声音冰寒。 “其实这一战可以避免,如果你不是有那么大的野心。”同样凌厉如锋的眸子直视过去,相视间,火花四溅。 “你没有野心?如果没有,你今天就不会坐在这儿!放眼这宫中的女人,哪个没有野心!谁不想成凰成后?谁不想光宗耀祖!花如月,让本宫猜猜你的野心,你这么义无反顾的为萧子祁筹谋,是不是在等他日萧子祁称帝时,你为帝后?” 孙清瑜能有这样的想法,花如月一点儿也不怪她,后宫的女人的确如此,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后的妃嫔能有几个? 如今孙清瑜有了这样的机会,她怎不力争上游。 “那便战吧。”花如月不想解释,她的野心早已不是什么帝后,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从不是帝后。 花如月漠然起身走出凉亭,却在下了一个台阶时听到孙清瑜的声音幽蛰传入耳际,“本宫不会手软。” 无言以对,花如月其实很想告诉她,但凡有选择,她不会与无辜的人为敌。 即便秋荷间接死于孙清瑜之手,即便孙清瑜已经下了战书,花如月亦未存着斩尽杀绝的心思,而在对决的过程中,花如月也一直希望,孙清瑜可以在某一天悬崖勒马,别让无辜,变成死有余辜。 回到别苑,花如月即刻命湘竹传话给郑洛,小心提防孙清瑜,倘若有不好的预感,即刻退出御医院,莫再逗留。之所以这样谨慎,是因为花如月明白,孙清瑜的智商跟花柔依相比……不在一个档次,根本不成比。 萧寒烨的事过去之后,好不容易消停两天的皇城又迎来了新的风波,采花贼出现了! 原本这事儿在花如月意料之内,还有五日便是月满楼回来取解药的日子,他提前回皇城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但可是,这厮此番回来的是否太过轰轰烈烈了? 三天犯了十来个案子,虽然没有清白女子被侵犯,但却吓傻了好几个!外人或许不知,可花如月他们知道啊,月满楼已经没有侵犯的利器了…… 此时别苑书房内,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了对花如月之前决定质疑和批判。 “小姐,该不是月满楼自行解了身上的毒,这次回来,是专门找你报仇的吧?”湘竹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找我报仇,那他为什么不来采我?再说,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堂堂裴大神医的医术咩!”花如月试图转嫁矛盾,说话时,刻意朝着湘竹扫了两眼。 “是哦,裴大神医,这事儿你怎么看?”湘竹领会其意,登时话走偏锋,直指裴彦卿。 “我能怎么看,奇迹时有发生。如月,不是我说,你当初怎么想的,放了月满楼真的是最好的决定吗?”跟花如月呆的久了,对于如何规避一些完全不必背的黑锅,裴彦卿太游刃有余了。 “咳……”花如月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依属下之见,京城四大名捕同时围堵都没能把他缉捕归案,这样的武功,或许不是月满楼。”站在花如月身后,一直没吭声的锦音算是解了花如月的围。 “此言甚为有理。”花如月正点头时,锦音神补一句。 “但也有可能是月满楼为解毒吃了什么旷世奇物,如果是这样,也能解释得通。”锦音说话时,花如月脸都紫了,现在是让你解释通吗?现在不是让你替你家主子我解围么! 众人说法不一,整整研究和推论一个上午,以致于鲜少发表意见的萧子祁肚子都饿了。 “鉴于这个人有可能是月满楼,而他的目的有可能是回来寻仇,所以采花贼这件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本王现在决定,这件事就交给裴彦卿,全权负责和善后!”因为济州祖宅的事,萧子祁一直在找机会给裴彦卿下套。 “为什么是本神医?花如月也有失误的好吧!”裴彦卿挺起胸脯,据理力争。 “就因为你那两座别苑的地契在本王手里,不想要了是不是?”萧子祁咬着牙,笑的特别阴险。 事实是,当裴彦卿劝萧子祁交出济州地契换取三百万两的时候,萧子祁虽然勉强同意,但却要求花如月拿出东西作抵押,免得他日自己有钱想赎地契时,花如月不承认。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裴彦卿平生也犯傻了这么一次,他都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是不是刚被驴踢过,张嘴就把自己别苑的地契当作给萧子祁的抵押了。 这笔帐他也是到后来才算明白的,三百万两由花如月手里到萧子祁手里,济州地契由萧子祁到花如月手里,说到底也没出了两家门,整场交易下来,只有他那两张地契,是从裴府的门进了萧府的门,且把这事儿掰扯明白,已经是两天后了,黄瓜菜都凉了。 “我有问题。”裴彦卿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但也能看出很不情愿。 “自己克服。”萧子祁没给他提出问题的机会,转身离开书房,命管家准备午膳,都快饿死了。 萧子祁离开后,花如月紧接着起身,在湘竹的搀扶下走向房门。 “花如月,这事儿本神医管不了,抓采花贼不是我强项。”事已至此,裴彦卿只得求助花如月,能让四大神捕扑空,月满楼武功神进啊。 “那真是……爱莫能助,你也看到了,王爷不让如月插手,你知道的,如月一向最听我家王爷的话。”花如月双眼无害的看向裴彦卿,投去了自求多福的目光。 “花如月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真是……喂,你别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看着花如月无情离开的背影,裴彦卿深深捂住胸口,没交下朋友,没留住女人,他的人生,顺间没了颜色,只剩下黑白。 第237章 不得不说的秘密 离开书房,湘竹下意识回头,却没看到裴彦卿跟出来。 “小姐,您真不打算管裴神医啦?”湘竹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采花贼武功了得,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先让裴彦卿探探虚实再说,锦音,暗中保护裴彦卿,莫让他有半点闪失。”她能不管裴彦卿吗?就算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共过患难的挚友,她花如月对朋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 曾几何时,只要到了晚上,偌大皇宫最灯火通明的地方当属九华殿,千般纵容,万般宠爱,尔如今,空荡的九华殿里,连一根完整的蜡烛都没有,烛底燃尽,九华殿一片漆黑。 坐在扶椅上的花柔依猛的一震,寒意从脚底窜起,迅速延伸到四肢百骸,直入肺腑。 月光如薄纱倾覆,透过窗棂洒进来,清冷寂寥的瘆人。 缓缓起身,慢慢踱步,离开九华殿的殿门,花柔依止步在台阶上,朝东的方向火树莹花,灯白如昼,隐隐有乐声传过来,美妙动听。 “贵人心里有恨?”粗哑如破锣的声音幽幽飘际过来,仿佛魔咒般钻进花柔依的耳朵。 “何止有恨,简直恨入骨髓!那一切,你看到了吗?那一切原都该是本宫的!都是我的!”花柔依突然抬起手,狠狠指着长信殿的方向,睚眦狰狞。 “想夺回来吗?帝王宠爱,无上尊荣?”沙哑的,好似深夜徘徊在树上的猫头鹰一样的嘎嘎声再度传过来,那声音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花柔依顺间暴发。 “当然要夺回来!本宫苟延残喘的活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那些本该是我的东西全都抢回来,还有那些害我的人,每一个,我都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我一定……”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花柔依突然转身,只见身边不知何时,赫然多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佝偻老者。 黑色的夜,黑色的斗篷,背高于顶的身子上,顶着的是一颗其貌不扬的头颅。 “蒋公公?”花柔依并非记得宫中所有宫女和太监,但眼前这个,她有印象,似乎在每一次出入宫的时候,她都能遇着这个在宫中只负责倒粪的老太监,而每一次遇着她时,这个太监都会搁下粪车,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大呼奴才蒋里叩见皇后娘娘…… “奴才是。”粗黄枯槁的手指掀起头上的斗篷,一头白发的蒋里慢慢抬头,褶皱的脸皮在冰冷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煞白如纸,一双眼,黑如墨豆。 “你来干什么?”收敛起眼中所有的不甘和恼恨,花柔依蹙眉看向眼前老者,愠声开口。她是境遇不佳,但也不至连个倒粪的都要害怕。 “回花贵人的话,老奴是来给花贵人排忧解难的。”蒋里低下头,十分恭敬。 “你?哈!本宫没听错吧?你能帮我排什么忧?解什么难?嗯?你看看,你看看这九华殿?你能让它重得昔日辉煌,你能让我重登帝后吗?能么!”花柔依嗤笑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能。”蒋里点头。 “滚!”花柔依负气转回身,她到底是落魄到何种境地,竟然连个倒粪的太监都敢过来找她消遣! “这本‘醉魂’记录了一些初级和低等的‘厌胜之术’,但也足以令花贵人在宫中翻盘,如果花贵人有这个悟性和毅力,他日必能重回后位,成为万凰之王。” 粗戈的声音渐渐淡去,花柔依将信将疑的转回身,月光下,那本泛黄的‘醉魂’仿佛有着无限魔力令花柔依本能屈腰,伸手,慢慢将它拾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书页上‘醉魂’二字,花柔依似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浴火重生的神识…… 萧晟宇没有在长信殿逗留太久,待其离开,孙清瑜方让彩玉将一直候在暗处的父亲唤进来。 自那日接过孙清瑜手里的银票,孙州便在暗中拉拢朝臣,或真金白银,或许诺官爵,总之在他顺利成为新任大齐宰相之后,所有的承诺都已兑现,如果拿花景奕当作标杆,那么他正以飞的速度迅速赶超。 “女儿,皇上怎么没留下来?该不是又有了新欢吧?”因为拥有的多了,所以害怕失去,也就渐渐变得胆小,变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要想尽办法祛除不利苗头。 “父亲放心,整个后宫都在我掌控之内,皇上不过是有奏折还没批完,晚些会回来。”孙清瑜说话时将一叠银票递给孙州,“女儿还没恭喜父亲,荣升宰相。” “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当初如果不是你醍醐灌顶,为父现在还替他萧子祁卖命呢!”自从当了宰相,感受到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孙州就再也不想寄人篱下了。 “清瑜这么晚找父亲过来,便是想告诉父亲,本宫已经跟花如月撕破脸,父亲日后事事小心,莫让花如月抓到把柄。”只要想到花如月那日的态度,孙清瑜便觉心弦一紧,不似花柔依那白痴,花如月可是劲敌,半点马虎不得。 “放心,为父自会小心,倒是你……你……有没有听说皇城近日发生的那些事,他又来回来……你说如果他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毁你清白,又或者他把咱们的底细透露出去,那可怎么好?”孙州忧心开口。 “那个人留不得,尤其不能落在花如月手里,杀。”孙清瑜面色无波,美眸溢出星寒冷光,她自然明白父亲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别怪本宫狠心,月满楼,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威胁到了本宫…… 皇城里,除了四大名捕之外,围捕采花贼的队伍又多了皇城侍卫军,且下了死令,一经逮捕,斩立决! 可就算是这样,采花贼仍四处作案,丝毫不见收敛,最要命的是,那些围捕的人加在一起,连人家影子都没踩着一下,被采花贼吓疯的姑娘倒是越来越多了。 别苑里,众人守着裴彦卿等他说话,他却单手抵住下颚,故作深沉。 “主人,裴彦卿布下的毒阵对那人丝毫不起作用,蒙汗药,软骨散,还有落雁沙,鹤顶红,那人全都沾过,可就是没反应。”唯锦音知道裴彦卿的心思,那不是故作深沉,简直没脸说呵! 第238章 你不同意,与我有关? “没反应?百毒不侵?”花如月惊讶看向锦音,心里咯噔一下,上个月取解药的时候月满楼还是病猫一样的,这一个月,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而且月满武功太高了,不输沈醉。”锦音这样的评价彻底惊悚了在场所有人,沈醉武功有多变态他们领教过啊! 但可是,如果月满楼的武功高到那种地步,他为啥不直接来别苑单挑,就别苑这一群加起来,结果也是毫无悬念。 花如月内心不能淡定了,鉴于她对月满楼做的那些丧失人道的非毁灭,花如月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月满楼这是在给他们制造恐慌,然后再一点儿一点儿的,弄死他们…… “这个采花贼有可能不是月满楼。”裴彦卿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还是闭嘴吧,放眼天下,有哪个采花贼进了闺房不办事儿?花如月,从明天开始,你还是先别出门了。”坐在花如月身边的萧子祁深思熟虑之后,郑重看向花如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月想过了,我要亲自出马。”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想法正相反,她素来也不是个坐吃等死的人。 “本王不同意!”未等众人表态,萧子祁率先反对。 “那又如何?”花如月美眸微挑,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萧子祁彻底挫败了。 “好吧!本王要求参与!”对于萧子祁的自告奋勇,花如月没有反对,因为在她心里,萧子祁的确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皇城东南一处富贵人家里,花如月一身丫鬟打扮的端着茶杯,忍笑走到榻边,举茶过去,“小姐要不要润润喉咙?” “本王不想见到你。”床榻上,一副娇羞女儿打扮的萧子祁嘟着嘴,烈焰红唇撅起的高度已经超越了鼻梁,那表情,不敢恭维。 “小姐你这把嘴撅这么高,采花贼兄台不会喜欢的。”可是逮着戏弄萧子祁的机会,花如月登时撩下茶杯,双手毫不忌讳的伸过去,狠狠掐在萧子祁两侧面颊上,朝平一拉。 “疼……你轻点儿!”萧子祁无力反抗,因为他的手跟机关绑在一起,只待采花贼一来,他便启动机关,必让月满楼插翅难飞。 见花如月一脸满足的松开手,转身去端茶杯,萧子祁郑重开口,“花如月,本王后悔了,由你来当小姐,我想当丫鬟!” 初时计划便是这样,由花如月扮作闺中小姐,萧子祁充当守门小厮,可萧子祁不干啊,像这种危险的事怎么可以让女人冲在前面,那还要他这个汉子做什么! “嗯,那下次……”就在花如月试图安抚萧子祁的时候,床底下,憋了许久的裴彦卿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是怕采花贼听不到咋滴!”裴彦卿不乐意了,还下次,这次不成功很有可能就成仁了你们两个造么! 忽的,窗外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叫声,这是锦音的信号! 房内三人顿时各就其位,裴彦卿率先躲回床底,花如月弯下腰,佯装给萧子祁掖被子,萧子祁不用说了,除了躺着,没给他设计多余的动作。 “来了没有?”这种紧张气氛的渲染下,花如月的心弦也跟着绷的紧紧的,以致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有多大! 耳边温热的呼吸吹的萧子祁全身紧绷,喉咙噎了两下,“你别动。” 萧子祁其实是想告诉花如月,你那紧贴在本王耳朵上的嘴唇可不可以不要动,你这样本王会很不舒服的,可花如月的领会却是要保持趴在本王身上的动作,千万别起来。 “放心,我不会动的,那人到底来了没有?你有没有感觉啊?”鉴于这种搥着床榻俯身的动作颇有些吃力,花如月特别缓慢且小心的将手移到萧子祁身上,一只手搥在萧子祁的胸口,另一只手则在无意中搥在了萧子祁小腹下面,双腿上前的位置。 “花如月!”萧子祁脸色骤红,三个字唤的真是抑扬顿挫。 微亮的烛火陡然熄灭,花如月只觉背后凉意涔涔,过度紧张让花如月双手不由的收紧。 “呃……”迅速膨胀的感觉令萧子祁不由的低吼一声,那声音真是销魂! “是不是进来了?你这里怎么还藏着暗器?”花如月紧贴着萧子祁的耳边质疑时,忽似想到什么,从脸到脖子一下子红了,“咳……能不能专心,你这个时候有感觉不是很好。” 萧子祁欲哭无泪,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我能有感觉! 窸窸窣窣声音从厅外传进来,紧接着,房门轻轻开启,花如月趴在萧子祁身上所以看不到,可萧子祁看的真切,只见有一抹黑影从门口窜入,奇怪的是,那抹黑影竟然没朝床边走过来,而是去了床对面的梳妆台。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耳际,萧子祁狠噎着喉咙,由着小腹骤热难忍,却不敢有半点动作,那种忍耐,简直太摧残人了。 再说花如月,既然已经知道手里抓的什么玩意,她便一心想要挪开,可又怕惊动屋里翻箱倒柜的那位,所以手上的动作特别小,但也足够了,真的! “该死的,你住手!”萧子祁发誓,他要是再能忍下去,那他就不是男人! 随着萧子祁一声狂啸,屋里那抹黑影也是一震,且待黑影反应过来的时候,满屋机关皆已启动,毒粉,暗器齐刷刷朝面而来,唯独那张保证花如月他们必胜的天罗网没有如愿罩在那抹黑影身上。 “我-靠!”黑影猛一甩袖,毒粉暗器全数倒飞,紧接着,黑影破窗而去。 “萧子祁!被你害死了!”自床底下爬出来的裴彦卿扔了手里攥着的天罗网的两根绳,纵身去追。 “花如月!被你害死了!”萧子祁何尝不想等到采花贼在天罗网的捕猎范围内启动机关,可他忍不住了啊— 直至萧子祁起身飞奔出去,花如月方才狠舒口气,看着落了满地的毒粉暗器,又看了看那张完全没起到作用的天罗网,花如月不禁摊开那只手,“被你害死了……” 第239章 表打你打谁! 深黑的夜晚,繁星闪烁,皇城的上空却异常热闹,这一场全民追逐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黑影仿佛领头山羊,纵身狂奔,身后锦音,裴彦卿,萧子祁紧随其后,‘雁魂’与之保持相当的距离,花如月在最后打狼。 好吧,在花如月的身后,远远的还可以看到一个黑点,誓要为这件事贡献一份力量的孟朗已经跑岔气儿了。 追逐战变成了拉锯战,时间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速度已经成了浮云,所有人拼的只是体力,在提起内力的情况下,比的就是谁腿长。 天边微亮,云彩开始有了颜色。 黑影正以绝对领先的优势狂奔在前,裴彦卿等人也没放弃,唯孟朗坐在距离事发宅院不远处的地上深深自责,或许他该听表哥的话,好好练习轻功,如此方能在打不过的时候,逃得过。 “抓住他!”远处传来裴彦卿的声音,孟朗抬头时,正见一抹黑影朝自己跑过来,所有的自责被惊喜冲淡,没有轻功又怎样?照样可以立功! “想走!看本少爷不打死你这采花贼!”说时迟那时快,孟朗猛的冲向黑影,一把揪住黑影的衣领,不给黑影反应的时间,砰砰就是两拳,打的那叫一个卖力! “表……我……”黑影是武功高强,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可你武功再强也要有力气施展才行呵! 于是乎,在孟朗几个拳头的招呼下,黑影终于给打晕了。 且待众人气喘吁吁的围过来时,黑影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不时还抽搐一下。 “这厮还求老子表打了!把你们累成这样,老子能表打他么!”捡漏捡到孟朗这样,不得不说是幸运,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幸运,最主要还是取决于他到底捡了什么。 当萧子祁气急败坏的冲过去,伸手将套在黑影脸上的怪脸儿面具扯下来时,除了孟朗,没人尖叫。 “表哥—” 盛夏不知不觉渐近了尾声,御花园内,百花亦显出颓靡之状,凉亭里,孙清瑜由着彩玉将披巾覆在自己肩上,默默凝视着碧水湖里的粼粼波光。 “呕—”没有预兆的,孙清瑜身体猛一前倾,幸而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不过是吐了些酸水出来。 “小姐,您又……”彩玉急忙绕过去,见孙清瑜摆手,便没再说下去。 接过彩玉倒好的清水,孙清瑜喝两口压了压,胃里才算好些。 见四下无人,彩玉方小心翼翼凑到孙清瑜身边,“小姐,您真决定……” “花如月不比花柔依,本宫必要做出些牺牲才能确保必胜,彩玉,这一战我们输不起,如果输了,我们的境遇不会比花柔依好。”孙清瑜撩下白玉夜光杯,拍了拍彩玉的肩膀,“去把郑洛叫过来吧。” 虽不情愿,可彩玉别无选择。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郑洛着一身白领黑褂的官服出现在孙清瑜面前。 “本宫近日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时冷时热,偶尔还会干呕,烦劳郑御医给本宫瞧瞧,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孙清瑜眉目清冷的审视着眼前的郑洛,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倒也称得起玉树临风。 郑洛表面无异,心里却生警觉,他早自主人那里得知孙清瑜与主人翻脸的事,也收到过花如月让他借口脱离御医院的建议,原因无二,只因这段时间他在宫中活动过于频繁,纵他再小心,也难保百密一疏。 慢慢将手抚在孙清瑜的手腕处,郑洛细心为其号脉。 不是不知道危险,可郑洛不想就这么离开,当初他受命于花晴萱,在宫中建立关系网,三年心血,他不想轻易放手。 忽的,郑洛眉心微皱,三个月的喜脉,按道理体征应该很明显了,孙清瑜怎么这会儿才找御医? “郑御医在想什么?”看出郑洛眉宇间的纠结,孙清瑜樱唇勾起。 “微臣……呃……”刺痛陡袭,郑洛本能起身,却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几乎下一秒,郑洛只觉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翻转过郑洛的身体,彩玉将涂抹过蒙汗药和软骨散的银针从其脖颈间慢慢抽出来,“娘娘?” “把他推下去睡上两个时辰,御医院那边吩咐好了吗?”孙清瑜冷漠开口。 “回娘娘,奴婢把郑洛请过来的时候,朱御医已经按着计划进行了。”靠近碧波湖的凉亭本就隐蔽,再加上凉亭下面有个一人宽的缺口,把人藏在这里,除非是自己爬出来,否则无人找得到。 眼见郑洛掉到凉亭下面,孙清瑜深吁口气,尔后抬脚走出凉亭,“藏红花呢?” “在宫里,娘娘……”彩玉低声禀报时,眸子不由的瞥向孙清瑜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笔帐,本宫早晚要从她花如月身上讨回来,走吧。”不需要犹豫,没有什么比一世荣耀更重要,孙清瑜决然起步,回了长信殿。 如果不是一再确认,花如月怎么都不相信,叱咤皇城这么多天的采花贼竟然是武林盟主殷寒笙,这可是比任何鬼故事都吓人的真实存在,难怪四大名捕都抓不着,就凭这身份,真是太应该抓不着了。 别苑正厅,花如月等人默默坐在那里,冷眼瞧着殷寒笙出手教训自己的表弟。 “朗弟啊!你让本盟主说你什么好?你说说,临出门时本盟主告诫你什么来着!”且不论殷寒笙的人品,单单看这长相,绝对称得起绝色二字,是比周思岚还要绝色的美……男。 精致完美的轮廓,娇魅惑世的容颜,肌肤细滑如雪,身姿挺拔如松,长发写意披洒,一静一动间在身后流转出绚烂的莹彩,再看那一双邪魅的眼波,似浮烟笼雾,闪动间仿佛绽放五彩霞光,勾人心弦。 曾以为沈醉的美已经到了雌雄莫辨的临界点,眼前这人,显然已经越界,瞧瞧现在,即便被孟朗揍成乌眼青,也丝毫没有妨碍他全身上下对于美的展现。 第240章 千呼万唤的盟主 可美则美矣,人品就真是不敢恭维,至少在花如月眼里,采花贼是最为人不齿的行当,红馆那么大你是瞎的么?干嘛一定要祸害无知少女?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孟朗的回答打断了花如月的神思,因为身份在那儿,众人选择沉默。 “家教啊!你把本盟主的家教都放在脑子里没有?还是你这脑子已经被草包疯狂占据,已经装不下本盟主的循循教诲了!”殷寒笙狠戳着孟朗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是让人醉了。 就你一个采花大盗还敢跟别人讲家教?神啊,快让一记猛雷劈死这个不要脸的吧!花如月表示实在听不下去了! “殷盟主,如月有句话……”花如月实不忍看着孟朗无辜受辱,站起身想要开口,却见殷寒笙突然变脸,双手紧紧握住孟朗的肩膀。 “最重要的!本盟主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就不能对本盟主笑一下?你快给我笑!” 众人绝倒,口吐白沫,花如月尤为严重,殷寒笙,你敢给老娘正常一点儿吗?敢不敢! 处理完自家的事,殷寒笙这才将视线扫向一众哑然的雕像,“现在,你们是要怎么样?把本盟主拖去见官吗?” “殷寒笙,如果采花贼是你的话,那本神医就不明白了,你应该是有本事办了那些妙龄少女的,为什么……你该不会是……”裴彦卿幸灾乐祸的瞧向殷寒笙某处时,花如月却不知不觉的瞧向了萧子祁某处,也不知道给抓坏了没有?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射过来,萧子祁忽的扭头,正与花如月四目相视,此间尴尬只有他二人能领会得了。 “你放屁!本盟主像是采花贼吗?”殷寒笙很想用横眉冷对的方式表现出他一身的浩然正气,但这般长相着实有碍他男子气概的发挥。 “你不像,你就是。”萧子祁幽怨瞪了花如月一眼后,转尔看向殷寒笙。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本盟主采花了?”殷寒笙理直气壮问道。 “不采花你到女子闺房做什么?一夜游啊!”裴彦卿跟殷寒笙有仇,说话自然净捡刻薄的说。 “你们别欺负我表哥嘴笨,我表哥到那些女子闺房,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孟朗是个重亲重情义的,这会儿看到众人发难殷寒笙,当下忘了刚刚殷寒笙才把他脑袋点成拨浪鼓,愤愤不平道。 “那就说说吧,还有什么事儿值得你堂堂武林盟主,夜入女子闺房,还乐此不疲。”裴彦卿耸了耸肩,悻悻开口。 “五十万两,你们想听什么我都说。”就在众人觉得没有闲钱儿逗你玩的时候,花如月很优雅的从袖子里抽出五十万两银票,差湘竹送到了殷寒笙手里。 “你这小妞有钱途,你叫什么名字?”握着手里的五十万两银票,殷寒笙激动的热泪盈眶。 “花如月。”此举跟大方没有关系,单单因对面坐着的是羽林山庄的少庄主,武林盟主殷寒笙,这钱她就应该拿。 “花如月,本盟主看好你!”殷寒笙火速将银票收入怀中的同时,抛了个媚眼过去,千娇百媚的风姿让花如月浑身一颤,美则美矣,太娘了。 许是嫌媚眼儿抛的不够到位,殷寒笙还特别起身,顺手拽了个凳子坐到花如月身边,玉臂搥在花如月身边的桌子上,“美人儿,刚才本盟主舌头一时打卷儿没说清楚,其实我是想说五百万两……” “殷寒笙,你还要不要脸了!钱到手就快点儿曰,没看我们都等着呢么!”裴彦卿一面抱怨花如月出手忒阔绰,一面料想进了殷寒笙口袋的钱基本没可能再掏出来,于是催促道。 花如月不看殷寒笙,只端杯茶水佯装品茶状,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却开始有了小小的异样起伏。被这样一个绝色盯着,没投怀送抱已经能证明她定力十足了。 可有人不是这样想的,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萧子祁三两步走过来,横亘在花如月与殷寒笙之间,目光很不友善的迎上了殷寒笙百花乱坠的凤眼。 你挑逗的这么明显,是招本王揍你呢! 到底是江湖中人,殷寒笙果然说到做到,一口气将他如何从一个万众景仰的武林盟主蜕变到一个负债累累的伪采花贼的辛路历程,说的那叫一个详细透彻,简直让人提不出任何质疑。 原本也算腰缠万贯,一顿饭便可铺张五十万两的殷寒笙,因为过于敛财,私相收了不少小门小派的银子,胡乱篡改江湖排名,引起江湖大派的不满,为平息众怒,他不得不压制小派,所谓拿人手短,这种情况下,除了还银子再无他法,可银子他都花了! 无奈之下,殷寒笙只好朝江湖大派借钱堵窟窿,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错钱三分利,这么滚来滚去的,殷寒笙毫无疑问的,倾家荡产了。 “如月以为,凭殷盟主的本事,抢会不会比偷来的更快?”花如月狐疑看向玉手抚额,一脸怆然模样的殷寒笙,如此销魂的动作,你这是找我扑你呢? “本盟主把冷啸天给得罪了。”他怎么没抢,这不是没抢过么! “咳……真羡慕你们江湖,恩怨年年有,今年特别乱。”花如月发自内心总结,很难想象,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天下贼匪头子,还有一个神医,你们是怎么结的仇呵。 “那你偷就偷,干嘛专进女子闺房?还竟挑晚上?”裴彦卿不以为然。 “你偷东西选大白天,你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呢!至于为什么要选女子闺房,那是因为你没看到那些女子的闺房里的首饰都值多少钱!”提到钱,殷寒笙眼睛顿时放亮。 “照殷盟主这么说,那些女子怎么疯的?”花如月疑惑了。 提到这个,殷寒笙一脸挫败,“开始的时候,本盟主没带面具,她们简直狼扑啊!估计是求而不得疯的。后来本盟主带了面具,她们又是狼扑,挠掉我好几张面具,结果不用本盟主说了……世风日下,哎你们说,现在的女子有那么饥渴吗?” 众人无语望天,跟饥渴没有关系,就你长的那副妖孽样,注定一生挨扑。 许是因为在花如月这里得着甜头,殷寒笙表示别苑空气很好,他要留下,然在萧子祁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花如月不得已将殷寒笙打发到了红馆,孟朗也一并调了过去。 第241章 被诬陷的郑洛 对此,殷寒笙完全没有意见,只要能躲债主讨债,地狱也是天堂。 且在孟朗带着殷寒笙离开后,裴彦卿给了花如月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噗—’茶水从花如月嘴里漫天喷出来,直落了裴彦卿一脸。 “殷寒笙是百年不遇的商人?裴彦卿你蠢上脑了吧?”百年不遇的商人能把自己赔的差点儿卖身?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他敛财的手段,能把一片烂菜叶当古董卖出去且不废吹灰之力的,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裴彦卿淡定抹掉脸上的茶叶渣滓,认真开口。 恨则恨矣,但裴彦卿不得不承认,殷寒笙是个人才…… 天色渐暗,当郑洛恍恍惚惚醒过来时,便知要出大事了,于是在凉亭下面的缺口里爬出来之后,郑洛第一时间想要出宫,却在走到御花园拐角处时被十几个皇宫禁卫军拦住去路。 郑洛本欲反抗,奈何体内毒素还未散尽,即便动手也是徒劳。 长信宫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当郑洛被推进殿内时,只觉后膝一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 “郑洛,医者父母心,你身为御医院的院令,竟然……竟然毒害我大齐龙裔,十几条无辜生命葬送在你手里,你可知罪!”桌边,虚弱的声音自孙清瑜干涩的唇里缓慢溢出,字字透着悲恸。 “微臣不知皇贵妃在说什么。”跪在地上,郑洛抬头平视,冷漠反驳。此刻,一直坐在孙清瑜身边的萧晟宇默然无声,黑眸滚动着幽蛰的冷光。 “郑洛,证据确凿,你就认了吧!”孙清瑜身后,早就有所准备的朱晋朱御医猛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医册甩到地上,郑洛皱眉,翻开看时不由的咯噔一下。 只见那医册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录了过往半年内所有小产妃嫔日常膳食和饮用补药的单子,身为御医,郑洛一搭眼便能看出膳食和补药相克,服用过多会导致小产,最要命的,那上面的笔迹,是自己的。 “郑洛,朕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寒冽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嗜杀,萧晟宇一字一句,狠厉如冰。 “微臣冤枉。”没什么好解释的,既是孙清瑜给自己下的套,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冤枉?事到如今你还敢说冤枉!皇贵妃身怀龙种三月有余,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报?就在刚刚,因为服用你开的补药,朕痛失爱子!郑洛,说出你的阴谋,朕留你一具全尸!”萧晟宇的话已经昭示了他对郑洛必杀的决心。 “微臣无话可说。”明知是死,郑洛却不能破口大骂萧晟宇杀妻弑子,狼心狗肺!因为他不能给萧晟宇任何重新肃清花晴萱余党的机会。 “来人,百杖!”深沉的声音幽幽响起,顿有侍卫提木杖而入,郑洛随即被推搡到地,伴着啪啪的声响,刺目的血迹已在郑洛背脊蕴染出大片殷红,五脏皆颤,疼痛侵袭肺腑,郑洛却咬住薄唇,半声也没吭一下。 豆大冷汗如柱涌落在地上,郑洛双手狠抠着地面,痛极麻木,意识逐渐模糊。 “皇上,此事皆因臣妾疏忽,才会让后宫惨剧连连,还请皇上将此事交由臣妾审问,无论如何,臣妾定不会让腹中孩子枉死,我要替他报仇!”刚刚小产的孙清瑜,气虚体弱的站起来,想要俯身却被萧晟宇双手扶到自己身边。 “怎能怪你,是朕露了落网之鱼,竟然让他有可乘之机!郑洛,便是你咬紧牙关,朕也知道你为的是谁!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放着锦绣前程不要,却要愚忠一个死人!简直不知所谓!好……好好好!你既然那么想效忠花晴萱,朕成全你!来人—” 萧晟宇之所以猜的这么准,不是他神机妙算,实乃疑心生暗鬼,他清楚记得郑洛曾与花晴萱一同出征,而他又最了解花晴萱的为人,花晴萱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让你心甘情愿臣服,虽死亦无怨无悔! “皇上,把他交给臣妾,臣妾的孩子,不能白死!”知道萧晟宇动了杀机,孙清瑜双手拉住萧晟宇欲抬起的胳膊,泪水氤氲,哀声乞求。 “也罢!那此人就交由爱妃处理!记着,莫要让他死的太舒坦!”萧晟宇睚眦狠厉,黝黑眸子泛起森森阴寒。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以为皇宫,甚至是整个大齐都该淡忘了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名字,可是没想到,时过境迁,花晴萱的阴影竟依旧笼罩在这座皇宫里,阴魂不散! “臣妾,定遵圣意。”孙清瑜俯身叩拜的时候,萧晟宇已然挥袍离开长信宫,随之而去的,还有一众御医跟侍卫。 长信宫渐寂,孙清瑜由着彩玉扶着自己走到半昏半醒状态的郑洛身边,缓缓蹲下身子,“也不知道花如月见到你这副惨状,会不会发狂……” 难得来红馆一趟的花如月才一进来,便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了下巴! 丝竹管乐奏起绝音天籁,一楼正厅的偌大高台上,殷寒笙身着逶迤拖地的莲叶裙,臂绕纤白灵动的浣碧纱,足尖点地,身姿轻盈,曼妙舞姿极具灵性,由硬转软,以柔克刚,莲步凤舞,宛转妖娆。 “你……给他吃药了?”自后门直接上了三楼的花如月俯瞰着台上的绝色美人,不自禁的拖了拖下巴,尔后慢慢扭头,看向桂春枝。 “主人,他真是武林盟主吗?昨日他来时见姑娘们在台上跳舞有银子可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便寻了身衣服跟着跳了,不过他说由他招揽进的客人归红馆,打赏的银子归他,他还说他卖艺不卖身。”桂春枝据实禀报。 花如月很能理解桂春枝的质疑,可有那么多人证实,殷寒笙武林盟主的身份绝逼不是假的。 “果然……桂姨你把他叫上来,我有事找他。”花如月不想解释自己是如何艰难才把眼球从殷寒笙的身上移开的,这般天人之姿,简直是让全天下的女子皆自惭形秽。 第242章 谈钱太伤感情 房间里,花如月品茶之际,殷寒笙已然换了身装束推门进来。 “美人儿找本盟主有事?”如果之前殷寒笙称呼她一声美人,花如月有可能会沾沾自喜,那么现在,这两个字听的花如月反讽意味那么浓烈! “叫我如月吧,美人什么的实不敢当,尤其在殷盟主面前。”花如月抬眼看向殷寒笙,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 “如月啊,你找本盟主过来,不是想跟本盟主分银子吧?”殷寒笙单肘搥在桌边,身子前倾,墨发自额角垂落,隐隐遮住那张绝世容颜,那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真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正如盟主所料。”对于殷寒笙的欣赏,花如月仅止于对美的追求,没有半点感情在里面,言外之意,该剥削的时候,她半点不会手软的。 “别这样,就咱俩这种关系,谈钱太伤感情了。”殷寒笙微微一怔后,刻意拉近关系。 “不谈?”花如月扬眉,狐疑开口。 “不谈!”殷寒笙狠狠摇头。 “那算了,原本如月还想将整个红馆交给殷盟主打理,然后二一添作五……”花如月颇显遗憾的站起身,下一秒,却被突起的殷寒笙死死按在椅子上!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如此近的距离,依旧看不到那张脸上有任何瑕疵,每根睫毛都是那么完美,如此夸张的表情,不显滑稽反倒愈发动人心魄,好一个妖孽呵! “如月虽不是出家人,但也不会出尔反尔,这事如果盟主愿意,我们可以立下契约,而且是马上,前提是,盟主愿意。”花如月认真朝殷寒笙眨眨眼睛。 “我愿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殷寒笙简直不用再想。 直至在契约上按下手印,殷寒笙方才满意的扬了扬未干的纸墨,朝着花如月赞许有佳的点点头,“有眼光,本盟主不会让你失望的。” 或许此时,殷寒笙只是说了句戏言,花如月也是过耳一听,可在未来的几年里,当殷寒笙将一座金银帝国交到花如月手里时,她方感慨,殷寒笙果为至宝。 待殷寒笙揣着契约欢天喜地的离开后,花如月将桂春枝叫进来嘱咐几句,大概意思便是让殷寒笙随便弄,成则罢,不成也就这一间红馆而已。 就在这时,被花如月留在别苑的湘竹仓皇跑进来,脸色煞白,“小姐,大事不好了!宫里来的消息,郑洛出事了……” 殷黑的血液隐隐可辨彼时的惨烈,空气里夹杂的血腥味道让花如月心痛如绞,长信宫内,孙清瑜悠然坐在主位,品着手里的清茶,由着花如月满身怒气,戾步而来。 “你想干什么?见着皇贵妃还不下跪?”不及花如月冲到孙清瑜身边,彩玉突然挡过来,只是下一秒,彩玉整个人便被锦音抛在空中,摔下来时口吐鲜血。 ‘砰—’孙清瑜手里的茶杯被花如月横扫到地上,紧接着脖领一紧,整个人被花如月提在手里,“把郑洛交出来。” “明知道人在本宫手里,还敢这么嚣张,花如月,你是想郑洛死么!”孙清瑜一直以为花如月进门第一件事必是跪地相求,哪知她这般彪悍,脸色也是一慌。 沉默数秒,花如月猛的松手将孙清瑜推搥到椅子上,一双眼,冰蛰如潭,“郑洛人呢?” “花如月,你该感谢本宫,如果不是本宫在皇上面前好话说尽,郑洛早就被皇上以花晴萱余孽的罪名披皮抽筋了。”理了理胸口的衣领,端了端惊惧的身子,孙清瑜美眸直视花如月,四目相视,半点也没退缩。 花如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呵!你越是动怒,便说明郑洛在你心里越是重要,看来本宫押对宝了。 “我再问一次,郑洛人在哪里?”低沉的声音透着蚀骨的寒意,花如月冰眸如刃,一字一句,仿佛地狱冥音,时时夺人心魄,那双眼,已经染上血丝。 “除了皇上赏的那一百大板,本宫不会让他身上再多出一道伤痕,所以你大可放心,他在本宫手里,很安全。”孙清瑜勾了勾唇角,冷笑道。 “孙清瑜,你大胆!”怒火涌至肺腑,花如月纵步上前,却在看到孙清瑜手里的玉佩时停下脚步。 “花如月,你敢再动本宫一下,我保证郑洛会很难受!”低戈的声音,扭曲的容颜,孙清瑜咬着字音起身,一步步逼近花如月,“本宫知道你的本事!但你给本宫听好了,如果你敢动本宫或是家父一根汗毛,我是奈何不了你,但郑洛,定要陪葬!” 抄过玉佩,花如月攥紧了拳头,隐忍住心里的绝顶悲愤,赤红眼眶落在带血的玉佩上,有泪含在眶里。绕过花如月,孙清瑜缓步走到趴在地上的彩玉身边,将其扶起。 “你怎么知道郑洛是我的人?”收起玉佩,花如月转身看向孙清瑜,眸如深渊。 “秋荷死的那天本宫派人暗中监视九华殿,在你进去之前,郑洛遣走了所有宫人,在你离开之后,他才吩咐下人处理了秋荷的尸体,如果这件事还不足以证明郑洛是你的人,那么之前无数次巧合,是不是也能说明问题了?”扶起面目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彩玉,孙清瑜冷漠开口。 “你要怎么才肯放了郑洛?”花如月收敛起勃然怒气,平视对面的孙清瑜,低沉开口。 “放?本宫花了那么多心思,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豁出去了,为的就是放他?”孙清瑜哑声失笑,眼底隐隐闪出冰冷莹光。 “孙清瑜,别逼我杀你。”花如月缓慢启唇时,锦音已至孙清瑜身边,匕首直抵在她的雪颈,有血珠渗出,沾在了森光寒寒的匕首上。 “我死,郑洛也别想活。”挥手退了锦音,花如月漠然看着孙清瑜,等她说出条件。 “花如月,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郑洛便是本宫的王牌,我答应你,在这场较量结束的时候,如果是我输,便放了郑洛。可如果是我赢,那么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就别想什么郑洛了吧。”孙清瑜抹了抹脖颈的鲜血,美眸自花如月身上移到指尖的血迹上,“如果没别的事,瑞王妃还是退了,本宫想要休息。” 第243章 绝地生还的花柔依 没有别的选择,花如月悲愤离开长信宫,御花园外,锦音突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请示,“主人,属下想再探皇宫。” “没用的,孙清瑜不会把郑洛藏在皇宫,不过她既知道郑洛的重要性,至少在短时间内,郑洛是安全的!”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花如月是故意让孙清瑜知道郑洛在她心里的位置,如此,方保郑洛一时安然。 “可是……” “我跟你保证,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鱼死网破,我都不会让郑洛出事,先回去……”‘幽冥十三骑’已经没有了,她再不能失去‘无日’,而‘无日’成员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她舍命相保! 袖里的手指慢慢屈起,花如月紧攥着袖兜里的玉佩,郑洛,你放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一定等我! 自皇宫出来,花如月再没心思去红馆,径直回了别苑,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自告奋勇的来撞枪口了。 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回到大齐皇城的月满楼,一入城便去了别苑,已经耽搁两天,他真怕自己来不及去取解药,原本得了解药,他走便是了,可跟花如月走了个照面儿,不打招呼会不会不好? “好久不见呵!”远远看到花如月从别苑门口进来,月满楼适当挥手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锦音,把人带到我房里!”花如月冷漠抿唇,满身戾气的在月满楼身边擦肩而过。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月满楼正想逃之大吉,却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自己跟小鸡儿似的被锦音拖进房里,月满楼恨不能剁了自己找事儿的手,蹑悄走就是了,打什么招呼啊! “你跟孙清瑜到底什么关系?”不等月满楼站稳,花如月突然揪起月满楼的衣领,将他狠搥到墙上,美眸如霜,声音幽蛰。 “谁?”月满楼茫然不知的问了一句。 “孙清瑜,当年被你采到破庙没办的那个孙清瑜!别跟本小姐说你不认识她,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花如月咬重字音,凶狠美眸迸射出的寒芒深深刺痛了月满楼的神经。 “怎么忽然提到她……呃……”感觉到脖颈一紧,月满楼登时坦白,“有印象,可我们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办她!月满楼,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可别逼我发飙。”卡在月满楼颈项的手猛的加重力道,如果不是郑洛在孙清瑜手里,她倒想过循序渐进,但现在,她没那个耐心。 “花如月你别不讲理啊!我跟她真没关系,你就算杀了我,我跟她也没关系!”眼见月满楼脸色青紫,锦音忧心上前,轻唤一声。 险些失去理智的花如月忽的松手,下一秒,月满楼已经趴在地上咳成了虾米状。 “看着他,不许让他离开别苑!”不管月满楼如何否认,花如月却坚信想从孙清瑜手里救出郑洛,月满楼是唯一希望。 星光黯淡,夜色朦胧,漆黑无比的九华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破烂竹篓里,数十条黑色毒蛇缠绕在一条藕白色的手臂上,疯狂啃咬。 锋利的牙齿狠狠刺进肉里,乌黑血液顺着手臂汩汩流出,片刻功夫,篓里黑蛇突然扭曲成团,相互厮杀成片,最终没了气息。 慢慢抽出手臂,花柔依散着绿光的眼珠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醉魂’除了记载一些厌胜之术外,还有一些巫蛊之术,这‘蛇蛊’便是其中之一,娘娘所修‘蛇蛊’已经渐入佳境,假意时日,便可驭蛇。”站在花柔依身边,蒋里据实讲解。 “为什么助我?”乌青的手臂被黑气缠绕,花柔依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团黑气,幽幽开口。 “奴才的用意贵人不必理会,贵人只需知道得了这些本事,便能重获昔日辉煌。”蒋里还是那身黑色斗篷,看似神秘道。 “好。花如月,孙清瑜,本宫不会让你们寂寞太久……”森白的牙齿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恐怖骇人,自花柔依嘴里发出的怪笑,使得整个九华殿顺间化作炼狱,殿外,一条条细如指腹,色亮如鲜的小蛇,好似在极兴奋的扭曲着…… 别苑里,花如月独自坐在后园的凉亭里吹着冷风,秋意渐浓,令她不自禁的哆嗦一下,便有宽袍覆下来, “本王听锦音说了,放心吧,孙清瑜对你有所忌惮,她不敢把郑洛怎么样。”萧子祁缓身坐到花如月身边,剑眉微皱。 迅速抹掉眼角的泪水,花如月垂眸,许久扯过一丝苦笑,“如果不是我自私,郑洛根本不可能出事。” 自与孙清瑜谈掰那日开始,她便让郑洛善后,而且以最快的速度撤出皇宫,回归‘无日’,当时郑洛答应的含糊其辞,她也未明确下令,事情一拖再拖,才会造成现在无法挽回的结果。 花如月知道,在她潜意识里,是心存侥幸的! “谁也不想这样,这只是个意外,本王能看得出,你对‘无日’的感情,无人能及,没人会怪你。”萧子祁似在安抚,每句话说的也都是事实。 “可我不能不怪自己!如果郑洛出事,我该怎么办?”花如月抬起头时,眼泪抑制不住的掉下来,重生以来,她也有过失落有过自责,就像秋荷的死,她很难过,可秋荷怎能跟郑洛相比,前世出生入死,今朝护驾左右,这样的感情几个秋荷都比不过! “没事……”手指情不自禁的抬起来,当略有薄茧的指腹触及到花如月的眼泪时,那种滚烫的感觉让萧子祁莫名心疼。 “我怕来不及……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出郑洛!呜呜……”小兽一样的低泣自怀里溢出,萧子祁茫然怔在木椅上,手掌停滞在空中,心里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愫涌至肺腑。 “不会,有本王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本王答应你,一定会把郑洛救出来,别哭,好不好?”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抚摸,自花晴萱死后,萧子祁该有多久没有过类似的感觉了,那是一种情愿我心痛也不愿你流泪的决绝,一种想要把怀里的人揉进心里,任由狂风暴雨来袭,有我在,你便安然的坚定。 第244章 与天斗,其乐无穷 只是现在,花如月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只想恸哭,只想发泄许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压抑的不能自抒的情怀,不是不可以肆意重活一生,可至少,她要先报了血仇! 于是哪管萧子祁手足无措的安慰,花如月只扑在他怀里,哭个畅快淋漓。 或许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萧子祁不再开口,无声将花如月紧紧揽在怀里,时时轻抚着她的背脊,“想哭就哭出来吧……” 子夜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薄如轻纱,皎白如雪,漆黑的房间里,月满楼默声坐在木床上,眸子无魂般望着眼前的门板,又似穿透门板看向更远的地方。 忽的,左臂灼热的感觉拉回了月满楼的神识,慢慢掀起袖袍,停于肘处,犹豫许久,月满楼终将手指伸到肘下一寸的地方,触摸到肌肤上的缝缘,慢慢掀起一小块皮肉,只见被那小块皮肉包裹的地方整个凹陷下去。正圆的形状里,一个‘鲛’在月光下骤然闪亮,凹陷处仿佛滚动的地狱岩浆,‘鲛’字却似冰凌白雪般浮在上面。 怵目惊心的画面却平生出难以言喻的美感,月满楼的视线落在‘鲛’字上,薄唇勾起无奈的苦涩,百年前的浩劫,又要开始了吗? 这一次,是天亡鲛族,还是鲛族亡天…… 翌日清晨,当花如月醒过来的时候,很无奈的发现,她竟还坐在凉亭里,连靠在萧子祁怀里的动作都没变,难怪她会全身酸麻,就好像跟谁打过架一样。 “真巧呵。”花如月才稍稍动一动,萧子祁便醒了。 “好……巧……”不似昨晚动情一刻的毫无顾忌,注意到自己与花如月之间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萧子祁脸腾的红了。 “空气真好。”花如月起身时,有紫色披风从身上滑下来,悄然落在萧子祁脚下。 “好……阿嚏—”萧子祁随声附和时站起身,本想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不想一个喷嚏打出去,脚底不慎一滑,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扑向了站在对面的花如月。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不忍直视,偏偏这么不忍直视的场面却被裴彦卿撞个正着, “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有情调啊?”看着凉亭里萧子祁围抱着花如月躺在地面上,身上覆着的紫色长袍,裴彦卿的不良想法已经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 “咳,别乱说话,本王只是不小心绊倒,如月你没事吧?”萧子祁懒理裴彦卿,起身歉疚看向倒在自己下面的花如月,伸手过去。 “没事,脚崴了。”花如月十分淡定的应道。果然流年不利,先是郑洛出事,自己连步都没走一下就能崴了脚…… 且等花如月的脚让裴彦卿给掰回来的时候,被暗插在月满楼房间里的锦音回来复命。当‘鲛族’两个字从锦音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世上真的有鲛人吗?”裴彦卿摇头,他素来不信牛鬼蛇神。 “不是鲛人,是鲛氏一族的族人。”萧子祁严肃纠正,这一纠正,便将所有视线都引了过来。 “虽然本王没见过,但大齐秘史对其有详细记载,据传鲛氏一族隐于水月洞天,与世隔绝,原本过着十分恬静惬意的生活,但因外传鲛氏一族拥有无尽宝藏,所以外界对他们的向往和追逐从未歇止,终有一日,水月洞天被人发现,以中原五国为首的帝王依盟约对其展开了极为残酷的侵略和灭族。”萧子祁坐在桌边,肃然开口。 “抢钱就得了,为什么还要灭族?”裴彦卿表示不解。 “依盟约,水月洞天的金银财富由五国均分,可不管是哪一国的国主,都怀疑水月洞天的财富不止这些,因为猜忌,险起内讧,所以再三思量下,五国国主方有了杀尽鲛氏一族的想法,原因无二,既然鲛氏一族的人都死了,就算有宝藏也不会再有人知道,这样也免了五国之间的明争暗斗。”萧子祁语气深沉,完全不像是在杜撰跟虚构。 “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这是事实,花如月无法想象在那漫天怒杀下,鲛氏一族承受的是怎样的毁灭和极恨。 “不用说了,五国中必有大齐。”裴彦卿耸耸肩膀,否则大齐秘史怎么会有这样的记载呵。 “除了大齐,还有大周,北昭,蜀国跟南燕。”即便从未经历,但提起这段历史,萧子祁亦十分汗颜。掠夺财富还要斩尽杀绝,的确不怎么光彩。 “锦音,你确定月满楼是鲛人?”花如月侧眸看向锦音,狐疑开口。 “属下昨晚看到月满楼肘腕处的‘鲛’字之后连夜去找了吴昊,他那里的记载跟王爷说的大同小异,自百年前灭族之后,鲛氏一族无人幸免,而鲛氏一族的人最明显的体征便是肘腕的‘鲛’字印迹。”锦音原以为这是江湖事,不想牵扯出的,竟然是五国丑闻。 “如果让世人知道鲛氏一族还有人活下来,结果会怎么样?”花如月只是说说便觉全身哆嗦一下,全尸什么的基本不用想了,月满楼一定会死的很惨。 “只是这件事跟孙清瑜又有什么关系?”锦音言归正传。 “你们说……孙清瑜会不会是鲛氏一族的人?”萧子祁这样大胆的猜测让花如月为之一震。 “有道理,所以月满楼才会放孙清瑜一马,同族相惜,同病相怜吧。”裴彦卿也觉得这事儿大可有能。 “主人,那我们大可用此事威胁孙清瑜,如果不放了郑洛,就把她是鲛人的秘密说出去!”锦音恍似看到希望,急声提议。 “不行,发现鲛人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天下大乱。”重起战乱不是花如月的本心,即便大齐内讧不可避免,她也不想祸及无辜,而且自听到鲛氏一族的秘闻之后,花如月莫名的,对月满楼起了怜悯之心。 “可是郑洛……”锦音情急想要反驳。 “郑洛的事我自有打算,总之这件事不许再提!秘密在我们四人当中,谁要敢说出去,别怪如月不留情面!”事关重大,花如月必须慎之又慎。 见气氛有些紧张,萧子祁低声开口,“如月说的对,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救郑洛固然重要,可鲛氏一族的人,不多了。” 第245章 绝逼的灭族 “或许就剩下这么一个,要是这样……这绝逼是要灭族的节奏呵。”裴彦卿似有深意的看向花如月,你断什么不好,非要断人家子孙根,造孽呀! 因为锦音的发现,花如月彻底放弃了利用月满楼逼孙清瑜交出郑洛的想法,而她又不能抓孙州威胁孙清瑜,如果孙清瑜选择鱼死网破,她不认为孙州的贱命抵得起郑洛的命。 就在花如月陷入绝境的时候,孙州急急入了皇宫。 长信宫内,孙州坐立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与其让花如月占了先机,倒不如我们主动去找皇上,禀明一切!”深思之后的孙清瑜语出惊人,吓的孙州差点儿摔到地上。 “女儿你疯了!为父隐瞒这个秘密一辈子,你现在要说出去?如果让世人知道为父是鲛氏一族的后人,后果只会是为父我被他们扒皮抽筋,鞭尸都有可能!”孙州极力反对。 “父亲你仔细想想,今非昔比,当初五国诛杀鲛氏一族并非他们本心,那是五国处于无奈的作法,如果皇上知道鲛氏还有族人存活于世,怎不跟珍宝一样供起来,要知道,鲛族的宝藏一直都是世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孙清瑜大胆设想。 “女儿啊,为父跟你说一万次了,鲛族真的没有宝藏了,至少为父不知道!如果让皇上知道我是鲛氏一族,他倒是有可能供我跟佛一样,可我上哪儿弄宝藏给他去?”孙州摇头。 “现在不是我们想隐瞒,是花如月抓了月满楼,如果这件事是从花如月的嘴里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的,那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介时皇上只会认为我们是刻意隐瞒,后果是什么不用女儿分析了!”孙清瑜顿了顿,“至于宝藏,那种模棱两可的东西父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找得到最好,找不到,那就是萧子祁借着月满楼提供的消息得了先机!” “若如此,大齐可是要开战了啊!”孙州不难想象,如果让皇上知道萧子祁得了宝藏,他是绝对不会给萧子祁休养生息的机会。 “开战好啊!与其暗斗,不如明刀明枪的打起来,父亲别忘了,我们现在谋的可不是什么国泰民安,我们要的是富贵荣华!”孙清瑜一语道醒梦中人。 “好……那明日……明日为父去找皇上!”孙州咬咬牙,下了狠心。 “何必等到明日,既然决定了,我们今晚便去,但在去之前,父亲最好先画张图。”孙清瑜美眸微眯,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 花如月,就算舍了多年的秘密,就算把自己置于风尖浪口,本宫决不会让你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而此时的孙清瑜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一步,她何止将自己置于风尖浪口,简直就是地狱边缘! 在知道月满楼的身份之后,萧子祁特别命‘雁魂’暗中守在月满楼的房间里,以确保他的安全。如果萧子祁之前对月满楼的印象只是采花贼,那么现在,他对月满楼的态度,隐隐有些许赎罪的意思。 早膳之后,众人正打算商讨如何寻找郑洛的办法时,红馆派人传来一则特别惊悚的消息,一夜的时间,月满楼已从一个小小的采花贼变成了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且成为朝廷头号通缉的对象,眼下整个皇城都张贴了缉捕他的告示,见者杀,斩立决。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让花如月不能淡定了,黑市人头交易里,月满楼的人头从二十两飙升到两百万两,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竟然把月满楼藏身别苑的消息透露出去。 就在花如月收到这些消息的同时,已有不下五波赏金猎人偷袭别苑,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如此惊人的变故迫使花如月等人不得不与当事人好好谈谈了。 房间里,当花如月将事实陈述给月满楼的时候,月满楼表情震惊,目露怒色,“怎么本大爷在黑市交易只值二十两银子?我有那么贱么!” “这是重点吗?”花如月无语抚额,到现在你还顾左右而言他?月满楼你嘴够硬的! “月满楼,本王必须让你知道一件事,眼下种种变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是鲛氏一族的族人这件事,有人知道了。”萧子祁双手环于胸前,郑重其事开口。 沉默,月满楼垂下眸子酝酿了半天,幽怨抬起头,“我只是一个小小采花贼,你们有必要这么编排我?我发誓,对天发誓,我跟孙清瑜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脑子进水了吧?我们这么编排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无数赏金猎人铺天盖地的过来围殴?我们有那么闲吗?”花如月镇定心神,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孙清瑜是什么关系,但据可靠消息表明,就在今晨,当朝宰相孙州率一众皇城侍卫军,乔装百姓模样离开皇城,目标是天山。” “你再说一遍?”听到花如月口中叙述,月满楼神色骤然紧绷,腾身而起。 “别装没听见,再说一遍也是这句话,月满楼,虽然我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出于对鲛氏一族的惋惜,我们决定不把你扔出去任人鱼肉。” “所以我还要感激你们?难道不是你们把我是鲛族族人这件事传出去的?”月满楼悲愤开口,俊色容颜尽是恼怒。 “果然进水了。”裴彦卿摇头,此人无药可救。 沉淀片刻,月满楼颓然坐了下来,“是孙清瑜?呵!早知如此,多年前我就该杀了她。” “孙清瑜知道你是鲛族族人?” “孙清瑜是鲛族族人?”裴彦卿与萧子祁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孙清瑜知道我是鲛族族人,她只能算是半个鲛族人,她的父亲与我一样。”事情已经这么明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别苑外接二连三的打斗,月满楼不是不知道。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月满楼肯开口,必是有下文,花如月敛眸看向对面的男子,都说鲛人泪能成珠,也不知道月满楼有没有这个本事呵。 “身为采花贼,本公子一直秉承的原则是愿者上勾,像霸王硬上弓那种只有败类才有的龌龊举动本公子是不屑的,所以当初花晴萱把我当败类一样追杀,简直就是在侮辱本公子的人品!”回忆起当年被花晴萱苦逼对待的光景,月满楼甚是冤屈。 第246章 水月洞天有宝藏 “你敢说点儿正经的吗?”花如月磨牙警告。 “当初抓到孙清瑜,本公子无意中看到她臂肘处浅显的印迹,他乡遇故知这种感情你们不会懂的,她是个聪明的,不等我反应便掀起本公子的衣袖确认,见没有印迹便又是一副待宰羔羊模样,于是……”月满楼面露难色。 “于是你主动把手臂上那块皮扯下来给她看,瞧,有的,我也是鲛族人,好巧哟!”裴彦卿耸耸肩,揶揄开口,倒也说准了接下来的故事。 “你是猪吗?你是猪吧!这种关乎性命的东西怎好随便给人看?”花如月狠吁口气,很傻很天真什么的太宽容了,你丫就是白痴! “也没怎么随便,迄今为止我只给孙清瑜看过。”月满楼颇有些委屈。 “很明显,孙清瑜在萧晟宇面前坦白自己身份的同时,又揭发了你的身份,且还精准的猜到了你的藏身地点……”花如月犹豫片刻,正色抬眸,“话说鲛氏一族是不是还有宝藏?” “有。你刚刚说孙州带一路人去了天山,而水月洞天就隐于天山后面,宝藏就在水月洞天里。”月满楼出乎意料的大方承认。 “这样就不难解释萧晟宇明里暗里都要干掉你的决心了。”花如月恍然开口时,众人皆悟。 倘若那批宝藏在月满楼的指引下被萧子祁先一步找到,便是有了与朝廷抗衡的资本,这是萧晟宇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你们不想得到宝藏吗?我愿意带你们去!”众人沉默之时,月满楼打破僵局。 “黄鼠狼给鸡拜年?”花如月挑眉质疑。 “我有条件,你们要保护我的安全,还有,解药什么的就不要一月一次了。”月满楼的条件开的合情合理,花如月看了看萧子祁,又看了看裴彦卿,最终同意了月满楼的交易。 于萧子祁而言,萧晟宇得到宝藏同样是威胁,所以此番天山一行,不求一定得到宝藏,但求谁也别得着宝藏! 既然有了出行的想法,首先要解决眼下的问题。 关于郑洛的事,花如月特别吩咐暂以桂春枝为首的‘无日’成员,暗中监视孙清瑜的一举一动,不管是她身边的人还是跟她接触过的人,每一个都要暗中跟踪,如果发现郑洛的踪迹,只要不是特别危急的时候,万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她回来再作定夺。 而对于那些赏金猎人的连番轰炸,花如月不得不让锦音跟吴昊说了软话,相比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所有人皆选择相信自江湖百晓生那里得来的准备信息,月满楼人在北昭,乃北昭太子的座上宾,也因此,别苑顿时消停不少。 三日之后,花如月与萧子祁登台点兵,定下随行人员,月满楼毋庸置疑,锦音与玄尘亦在随行之列。 “花如月,你放心走吧!只要有我在,别苑的金银钱财,珍稀古董,地契私藏什么的……”别苑外,裴彦卿拍着胸脯还没开始保证就被花如月截断。 “都与你无关。除了小念萱,你不用操心任何事。”花如月郑重看向裴彦卿,“颜卿,你应该知道小念萱对如月跟王爷意味着什么,哪怕她瘦了,你就等着我们回来扒你皮吧。” 花如月紧接着又嘱咐湘竹,跟李管家一些话,无非就是看好别苑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尤其要防着裴彦卿。 “花如月,本神医有你想的那么缺德吗?”你嘱咐就嘱咐,干嘛要说那么大声,非要让我听到啊! “那个……颜卿你不觉得如月这话其实就是想让你听见吗?”花如月也觉得你听见就得了,干嘛非要反问一句让大家都尴尬呢。 马车滚滚前行,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裴彦卿默然站在别苑门口,心里隐隐升起难舍的眷恋,还没走远,已经开始想她了。 吃亏是福或许有理,可他裴彦卿从来不信,之所以留在别苑由着花如月鱼肉宰割,有多少是为了萧子祁的兄弟情,又有多少,是他心甘情愿被花如月欺负,不愿细究此间情愫,裴彦卿默默转身回了别苑。 秋风卷凉意,九华殿依旧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房间里日复一日重复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今晚,格外激烈。 白如纸的面颊,红如血的眼珠,花柔依屏气凝神,由着乌黑成团的黑气一点点渗进她的手臂,那张脸上的表情不知因兴奋还是痛苦,极剧扭曲。 忽地,竹篓里的黑蛇变成了干瘪模样,轻轻一晃化作粉末自缝隙落到了桌上,扔了竹篓,花柔依低下头,伸出舌头贪婪舔舐着那些粉末,一丝不剩。 “恭喜贵人练就‘蛇蛊’。”站在旁边默不吭声的蒋里突兀上前,双手拱拳。 “练成了吗……”花柔依抬起手臂,殷红嗜血的眸子落在自手心延伸到腋下的那条黑线上,幽幽开口。 “练成了。”蒋里点头。 “那你说,本宫该先拿谁开刀才好呢?花如月?萧子祁?还是孙清瑜,不然,萧晟宇也可以。”花柔依拂落肩上的薄纱,覆盖住了手臂的黑线,眼中闪烁出异常兴奋的红光。 “萧晟宇是真龙天子,身上有罡气护体,蛊术对他没用,孙清瑜体质特殊,单单凭贵人现在的本事,亦不能对她造成任何损伤,萧子祁命数太硬,这些杂物很难近身,至于花如月么,倒是可以,可她现在不在皇城。”蒋里这般解释,真是要气死谁的节奏。 “那你什么意思?本宫吃了那么多苦,由着这些恶心玩意咬了七七四十九天,忍受极痛,结果就是这样?”花柔依突地扭头,狠戾眸子怒视眼前佝偻老者,恨不能一掌拍过去。 “花如月虽然走了,但她还会回来。贵人虽然暂时对付不了孙清瑜,但这后宫现在是由孙清瑜说了算,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难辞其咎,至于萧晟宇,贵人怎的忘了,没有皇上,何来的皇后。萧子祁么……这个人贵人把他留给老奴吧。”时尔尖细时尔粗哑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幸而花柔依已经习惯了。 伸出的手,仿佛骷髅爪子似的被花柔依慢慢收紧,“你说的对,游戏就该慢慢玩,太快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第247章 别做梦了,洗洗睡吧 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念萱的缘故,在离开别苑的第三天,萧子祁便染了风寒。 天已暮色,载着花如月跟萧子祁他们的马车停在林间一片空地上,秋风飒爽的季节,树叶纷飞,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月满楼负责将叶子扫到一起,再折些树枝,篝火噼啪作响,暖意而至。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战神吗?”眼见花如月扶着摇摇晃晃的萧子祁坐过来,月满楼有了这样的质疑。 “战神不可以生病吗?”花如月抬眸,语气有些不乐意。她明白萧子祁对小念萱的思念,她何尝不是,便是小憩一会儿就能梦到小念萱张着手臂跑过来的画面,甜蜜而又辛酸。 “还有多久能到天山?”萧子祁无视两人斗嘴,咳嗽两声,低声问道。 “照现在的速度,半个月吧。”月满楼屈指算了一算。 “花如月,你们今晚就住在这儿,本王连夜赶回去看萱儿一眼,明早前定能赶上跟你们一起走。”萧子祁几乎没有犹豫,却在起身时眼前一黑,险些摔到地上。 “有裴彦卿在,还有‘雁魂’保护,萱儿不会有事的,王爷其实不必……太过担心。”花如月知道萧子祁疼宠小念萱,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一出门便看出问题了,这种时时刻刻都要腻在一起的念头,你让未来女婿该怎么办? “本王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不知道裴彦卿那厮,经常趁人不备偷偷对萱儿动手动脚!不行,本王不放心他!如月,本王想过了,我们现在回去,把萱儿一并带出来怎么样?”对于萧子祁的提议,花如月只有一个反应,低头吃肉,前面的路还很长,总不好都倒下来。 见花如月不语,萧子祁仍不甘心,“那表决吧!同意本王回去把小念萱接过来的,举手!” 包括锦音和玄尘在内,无人举手,都在吃肉。 “咳,重新来,同意本王把小念萱接过来的,都把手放下。” 众人一呼而散,唯月满楼站起身好心甩过来一句,“洗洗睡吧。” 篝火旁边,花如月递给萧子祁一串蛇肉,“儿女情长不是王爷该有的作派,王爷还是想想怎么把病养好,你这样很耽误行程。” “儿女情长……本王这辈子除了儿女情长,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冷静下来之后,萧子祁放弃了把小念萱接出来的念头,千里跋涉,他舍不得女儿受这样的颠簸。 无声坐在萧子祁身边,花如月心里没来由的一抽,视线从手里的蛇肉转到身边的萧子祁身上,“大姐哪里好,值得你连皇位都不要?” 既然知道遗诏的存在,花如月很清楚,当初若萧子祁想,皇位轮不到萧晟宇。而身为皇子,尤其是萧子祁这般攻无不克的战神,岂会没有野心! “不知道……”眼前的篝火将那张苍俊的容颜衬托的格外清晰,侧面看,那双眼里的澄净仿佛天底下最干净的清泉,让人深深迷恋,不忍移视。 没有出声质疑,花如月默默看着身边的男子,等着他的下文。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她好的,坏的,在本王眼里都是好的。不管她有理的,没理的,在本王这里都是有理的,她说这场仗不能输,本王就一定要赢,付出多惨痛的代价也不会让她失望,她说喜欢紫色,本王便日日穿紫袍给她看,就算记不得本王的脸,也要她记住本王身上的颜色……”萧子祁的视线渐渐凝结成聚点,慢慢陷入回忆, “可有一天,她跑来跟我说她喜欢四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是本王方法有问题吗?我与她南北征战三载,时时引她注意,处处嘘寒问暖,可到头来,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当年事,即便现在提起,萧子祁仍不明所以,那双眼睛茫然瞪向花如月,试图寻找答案。 “你没问题,是大姐的问题……”花如月苦涩扯唇,原来初时她还是花家女儿,还是战前先锋的时候,萧子祁就已经用情至深了。 “不是,不是晴萱的问题,一定是本王做的不好,哪里还不够好……”无奈收回视线,萧子祁垂下头,渐渐沉默。 “萧子祁?子祁?”似乎感觉到异常,花如月轻碰了下身边的男子,不想萧子祁整个人都倒过来,重重压在花如月腿上。 还好呼吸均匀,才让花如月忍住尖叫。 “是不是太累了……”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下来,无声滴在手背上,花如月用指尖勾起萧子祁鬓角的黑发,轻轻抹过耳际,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花如月心痛如绞,到底是怎样的深情,才值得你无悔付出?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篝火营造的幻境里,花如月慢慢俯身,樱唇情不自禁的落在了萧子祁的额角,一吻万年。 有窸窣的动静惊的花如月猛一抬头,眼见月满楼用同样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花如月老脸微微一红。 “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拿蛇肉的,你继续……”作为一名资深采花贼,月满楼很清楚自己刚刚打扰了什么。 看出月满楼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深意,花如月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关于情到深处不自由与猥琐下流的本质区别时,倒是月满楼先开了口,“咳,我觉得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下,咱们现在赶路,你偶尔下点儿小药就得了,经常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吃不消……” 直至月满楼的身影淡出视线,花如月方醒悟月满楼那番话的含义。 “我去!他真的是染了风寒好不好?本小姐至于那么饥渴!” 萧子祁与花如月他们离开皇城的第二日晚,消息便传进了萧晟宇的耳朵里,此刻,夜已深,萧晟宇独自坐在龙椅上,黝黑深眸紧盯着案上的密笺。 “月满楼果然在萧子祁手里。”沉默许久,萧晟宇一字一句,冷漠如冰。 “皇上,以他们的速度,怕是快要赶上孙州了。”周公公小心提醒道。 “由此可见,鲛族宝藏确有其事,否则萧子祁怎么敢贸然离开老巢,他没带‘雁魂’?”萧晟宇斜睨眼身边的周公公,沉声开口。 “回皇上,潜伏在别苑外的暗部是这样回的,就在昨日,他们还亲眼看到一波赏金猎人被‘雁魂’打的落花流水。”周公公道。 第248章 倒霉催的宫女 “好,很好!宣朕旨意,传暗部蒋周子时三刻面圣!这一次,朕要让萧子祁有去无回!”萧晟宇薄唇抿成一线,这一行,不管是宝藏还是萧子祁的命,他都要! “回皇上,还有一件事,有宫人时常会听到九华殿里有怪叫声传出来……”怪叫声不重要,周公公实则是想提醒主子,宫里还有这号人,若是有用还行,没用就不好再浪费粮食了。 “花柔依……留着吧。若是连她都死了,这世上还会有谁,能记起花氏一门曾在大齐朝廷如何的呼风唤雨。”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高亢的音调充满讽刺,萧晟宇不想花柔依死,是因为他想还有这么一个人,能时时提醒他,这世上,花晴萱曾经存在过,而他,战胜了那个仿佛神邸一样被人膜拜的女人。 那是他的辉煌,荣耀,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怎么能忘! “奴才遵旨,还有,关于立孙清瑜为后的事……”周公公适当转了话题。 “且先准备着,只要孙州能把宝藏找到,朕必立他女儿为后,可如果他敢有二心,朕也绝对不会让他的女儿好过。”萧晟宇冷漠开口。 “奴才这就去办。” 且说周公公领命退出御书房的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吩咐下去,送去九华殿的膳食可以不好,但须及时,既然皇上有话,可不能把人饿死了。 因为没有上等的白烛,九华殿的光线永远昏黄灰暗,显得阴气森森,今日送晚膳过来的宫女绿依,在御膳房是出了名的刁钻,踩高喝低,仗势欺人。 “花柔依,还不过来领饭!”站在九华殿的正厅,绿依单手提着竹篮,尖酸唤了一声。 内室房门吱呦开启,花柔依一身单薄青衫,如游魂般慢步过来,伸手去接竹篮的时候,却听‘啪’的一声,竹篮掉在地上,饭菜混杂着洒了一地。 “瞧瞧,昔日的皇后怎就落魄到这种境地?啧啧,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玉簪珠琉,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怎么?说你两句不高兴了?”见花柔依静止站在那里,绿依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 “别给我摆贵人的架子!这宫里谁不知道你花柔依完蛋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给我跪下舔!敢剩下一粒,看我怎么收拾你!”绿依猛拽住花柔依的头发,抬脚要踹的时候,眼前一晃。 完全没看到花柔依是如何反抗的,此刻的绿依已经被花如月狠狠压在那些残羹剩饭上,紧贴在地面的脸颊因为过度挤压,渐渐扭曲变形。 “你……你快放开!”绿依不知死活的叫嚣时,分明看到一条条黑绿小蛇从四面八方游过来,正一点点的朝她逼近。 “你给本宫听好了,我花柔依不止能翻身,还能重回后位,而你刚刚的态度,让本宫不高兴了。”阴森的怪笑从花柔依口中溢出,不管手掌下的绿依如何反抗,那一条条的小蛇竟生生从她嘴里滑进去,一条接着一条,挤满了绿依的嘴巴! 绿依惊骇的眼珠子耷拉下去,看不到蛇头,只有十几条蛇尾在她视线里来回扭动。 “唔唔唔……啊……啊—” 五天的时间,花如月一行人日夜兼程,已然赶上了孙州的队伍。同住在一座小镇里,彼此客栈只隔半条街的距离,虽然孙州也算是微服,但显然不够彻底,所到之处皆包场什么的,会不会太显眼了。 酉时已过,花如月特别让店小二将饭菜端到房间里,待店小二退下,众人围坐在桌边,鉴于人数不多,锦音跟玄尘一同就坐。 “吃吧!”月满楼最先提筷,想要夹菜时却见众人目光皆朝他射过来。 “你们……不饿啊?”被月满楼质疑,众人一顿,埋头拿起筷子,各自扒饭,但视线仍不时落在月满楼身上。虽然感觉到异常,可月满楼是真饿了,秉承着谁吃谁饱的原则,月满楼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饭碗开造。 两口下来,月满楼突然停止动作,慢慢搁下饭碗,与此同时,众人视线再度重聚过来。 只见月满楼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到桌上,润湿了大片。 众人无语哀叹,继续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里面有芥末,为什么?”月满楼含泪看向众人,幽愤不已。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锦音长吁口气。 “传说都果然是杜撰的。”玄尘也特别失望。 “鲛人的眼泪……”萧子祁停顿一下,花如月做最后陈词,“果然不能变成珍珠。” 于是月满楼在‘嗷’的一声中,绝倒于桌下。你们,不带这么玩的…… 不似皇城的夜空,小镇的夜晚多了几分恬静和清朗,苍穹如墨,繁星似从银河里舀出来的一碗水,泼洒下来,闪烁如梦,唯美动人。 “主人,蒋周来了。”客栈后院的房顶上,花如月双腿伸直,洒脱坐在那里,身侧除了锦音,一身黑色劲装的蒋周,恭敬立于旁边。 “留你在萧晟宇身边,委屈你了。”花如月熟悉蒋周,怀揣热血,真性情,武功卓绝,胆识高,当初收蒋周进‘无日’,只因他说过一句话, ‘人活于世,不求燕过留痕,只求云去无声,不求功名利禄,只求无愧本心。’ 当时还是武将先锋的蒋周,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又不肆意饮血,乃是真真正正的汉子。而蒋周愿意入‘无日’,则因为自己的命,是花晴萱单枪匹马怒闯敌营救下来的。 “属下不委屈!”蒋周拱手,字句铿锵。 “此番萧晟宇给你们下的命令是什么?”花如月抬眼看向蒋周,再相见,物是人非,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变得沉稳老练,幽深黑眸里隐隐可见当年的血气方刚。 “回主人,保护孙州获取宝藏,还有萧子祁的人头。”蒋周据实开口。 “嗯,孙州的人头你不用管,萧晟宇的暗部却不能再留了,让锦音帮你。事成之后,你去南域,本小姐已经跟冯老将军打了招呼,就从……副将做起吧。”因为郑洛的事,花如月对蒋周的处境有了新的顾虑,为了不让‘无日’再有成员陷入危险,花如月决定把蒋周调离皇城。 第249章 我们把他杀了吧 “主人……不是在开玩笑吧?”蒋周惊讶看向花如月,不可置信问道。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本小姐有开玩笑的意思?”花如月微微抿唇,眼若繁星。 “可是……可是属下留在萧晟宇身边,会不会更有用处?”听出蒋周说的有些迟疑,花如月了然于心,她知道蒋周一身的抱负都在军营,那里才是他的天地。 “这个么……”花如月刻意犹豫一下,余光瞄到蒋周状似悔意的表情时,不由笑道,“你的营帐就安排在冯震南的旁边,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 “是!”蒋周腾的直起身子,无比敬重的朝花如月点头,随后没入夜色。 “锦音,你也去,他一个人行事我不放心。”萧晟宇暗部三十人,且各个都是精英,即便蒋周身份并未暴露,可谁也不敢保证万一,让锦音助他,花如月才能放心些。 待锦音离开,萧子祁自后面走了过来,“‘无日’成员除了本王知道的,还有谁?” “还有王爷不知道的。”花如月回答的特别自然,换来萧子祁额头黑线。 “我们把孙州杀了吧。”萧子祁素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此刻搥着瓦片坐过来,言归正传。 “然后呢?”花如月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萧子祁。 “然后回皇城,权当没有这回事儿。”萧子祁继续道。 “王爷说什么呢,宝藏啊,唾手可得的!” “可本王不缺钱……”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连萧子祁自己都心虚了,“好吧,本王很缺钱,但这宝藏本王不想要,那是鲛氏一族的东西,我们不该觊觎,你说呢?” “话都让王爷说了,如月还能说什么?”花如月抿唇,笑的有些无奈,对于宝藏,花如月不是没有期待,只是这种期待让她心里笼上一层说不出的亏心。 “那你同意了?”萧子祁未料花如月能如此通情达理。 “同意归同意,但蒋周不能杀,试想蒋周一死,萧晟宇必将目标转移到月满楼身上,以前伸张正义也好,多管闲事也罢,月满楼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如月脱不了干系。” 事实再次印证了人生而不平等的道理,倘若月满楼不是鲛氏一族仅存不多的族人,花如月绝对不会管他走到何种地步,死了都跟她没关系。 “那你想怎么办?”萧子祁认真聆听,尔后点头。 “没想好,不过……”距离天山还远,花如月私以为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这件事思虑周详。 “看!流星!”未及花如月说完不过后面的话,萧子祁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满脸兴奋的指了指浩渺苍穹上突然出现的星雨! 好美!花如月刹那怔神,已经记不清她上一次看到星雨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那时的她许过一个心愿,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于是她遇到了萧晟宇…… “不许许愿!”痛苦的记忆如潮水狂涌,花如月转眸时正瞧见萧子祁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着什么。哪管萧子祁有多虔诚,花如月突的伸手将萧子祁双手掰开,力道之大便听‘喀吧’一声,萧子祁手臂脱臼,且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被花如月压在身下。 “你没事儿吧!快让开,本王还没许完愿呢!”花如月既是拦了,自然不会再让。 “许愿有什么用!老天爷能帮得了王爷什么?它只会戏弄人!只会让你以为愿望成真的时候,再来告诉你,那根本就是一个恶梦,还是无止境的!”太过激动的怒吼惹的花如月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正落在萧子祁的脸颊上,滚热的,痛了萧子祁的心脏。 “你别太激动……其实许愿这种事,有时候也会很灵,本王当初与晴萱在一起时看过流星,当时许愿希望可以跟她有个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她……”哪里管得了流星,萧子祁只想眼前的花如月别再哭了,看她哭,萧子祁连胸口都觉得闷的难受。 “王爷那么龌龊的?”被萧子祁提醒,花如月方记起上一次看到流星,可不就是跟萧子祁在一起的时候么。抹了眼泪,花如月缓慢起身时顺便推了推萧子祁脱臼的左臂。 “话不能这么说,本王当时认定了晴萱,而且发过毒誓,这辈子除了晴萱,本王不会再碰别的女人!”萧子祁认真反驳,听的花如月心里涩涩的难受。 “那刚刚,王爷该不是许愿让大姐死而复生吧?”若真是,这个倒可以实现。 “本王希望她能在天上过的很好,萱儿有我照顾,她可以放心。”慢慢坐起身,萧子祁仰望着漫天星雨,声音透着无尽的寂寥和凄然。 “我很放心……”扭过头,花如月默默凝视眼前的男人,樱唇嚅动,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云归客栈的厅房周围,十几个皇城侍卫军皆匍匐在地,昏迷不醒。房间里,月满楼漠然站在窗边,即便穿着厚厚的衣服,肘处的鲛印仍遮掩不住的光芒闪烁。 “你……你会禁术?”木几对面,孙州瞠目看着窗前的月满楼,惊讶质疑。 “怎么可能,修习禁术是要遭天谴的,退一步讲,就算我修习禁术,也没可能用在异族身上,鲛族的灵术,只对本族族人有效,这你知道吧?”月满楼表情冷漠,淡淡开口。 “那他们?”孙州挥手指了指门外。 “身为采花贼,我可不是浪得虚名,别的不敢说,调制蒙汗药这活绝对难不倒我。”月满楼颇有些傲气的扬了扬下巴。 “那……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孙州相信月满楼的话,祖上是那么告诉他的。 “你说呢?孙州,身为鲛族的后人,你应该知道祖训有一条说的很清楚,世间再无鲛族,我们,万万年不得再回水月洞天!”月满楼眼神骤然凌厉,冷冽开口。 “什么诅咒,什么天谴,那些都是骗人的!你会信?”孙州嗤笑以对。 “那些不是骗人的,万万年后,上苍会让鲛族重兴,万万年前,只要水月洞天被鲛族人开启,鲛族将覆灭于天地,这是契约,打下万年印的契约!”月满楼的声音好似参杂着隆隆的声响,震的孙州心胆皆颤,却丝毫没有惊动趴在窗子下面的小狗狗。 第250章 怀的蛇胎 “拉倒吧!月满楼,你不也带着萧子祁他们过来寻宝了?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萧子祁想跟皇上作对,他赢不了!识相的你投奔老夫,老夫自会保你荣华富贵!”孙州壮着胆子直起腰,拍着胸脯道。 “我只问你,是不是定要去往天山?”月满楼肃然开口,臂肘的光芒在窗外流星雨的衬托下,别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一定要去!不然老夫如何跟皇上交……呃……这……这是什么?”就在孙州信誓旦旦的时候,一道灿白光柱自月满楼臂肘直射向孙州的臂肘。 灼痛侵袭,孙州面目骤然扭曲,他想大喊救命,喉咙却似被谁紧紧卡着。 “身为三代长老的后人,我决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鲛族与上苍的契约,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你,根本不配再做鲛族的后人!”白色光柱里,一个飘浮的‘鲛’字形状自孙州的臂肘处慢慢转移至月满楼的方向,直至归落在他的印迹上。 整个过程,孙州憋屈的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便应声倒地。 无视昏迷不醒,脸色煞白的孙州,月满楼缓慢转身,表情沉重的望着漫天星雨,是印天现世了吗?这个鲛氏一族的叛徒,又要逆天了吗? 平静多日的长信宫,终于迎来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自独霸后宫至今,她尚未发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案的妃子,不想眼前这宫女竟然这么大胆,不声不响的勾引了皇上,竟还怀下龙种! “唔唔唔……”被帕子堵住嘴巴的绿依惊恐看着坐在主位的孙清瑜,拼命摇头,眼泪哭花了容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最招男人疼爱。 “彩玉。”孙清瑜漫不经心开口,彩玉心领神会走下阶梯,一步步到了绿依面前,扯下帕子。 “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奴婢是冤枉的!”绿依挣开两侧嬷嬷,扑通跪在地上。 “龙种有三个月大了吧?”看着绿依挺起的小腹,孙清瑜咬牙切齿。 “不是龙种!娘娘明鉴,奴婢还是处子,并未与人苟合!不信娘娘可传御医!奴婢……奴婢这是得了怪病!”绿依也很窝火,自己得了怪病已经够倒霉了,还被主子冤枉是龙种。 “传御医?那不是连皇上都惊动了!你这贱婢的心机还真重呢!说吧,你是怎么勾引的皇上?用了什么招术,什么手段?你难道不知,这宫里,没有本宫的准许,任何妃嫔不得私下接近皇上!各宫妃子尚且耳提面命记着本宫的话,你一个小小宫女,胆子肥了!”孙清瑜凤眼微眯,手里的把玩的琉璃珠子忽的一撇,正砸在绿依额角,顿时鲜血迸流。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是冤枉的啊!”绿依哪管额头鲜血漫过眼睑,拼命磕头,只求保命。 “饶命……也不是不可以,来人,把她肚子里的野种给本宫打下来,若你命大,本宫倒不介意把你送出宫去。”孙清瑜说笑了,生生打落孕子,跟取人性命有什么两样。 长信宫两个体已嬷嬷得令后,双双自腰里抽出短粗木棍,不等绿依反应,棍子已如雨点般招呼下去。 “啊—娘娘饶命啊!奴婢冤枉,奴婢肚子里……不是龙种……”管她绿依痛苦尖叫,又管那是不是龙种,但凡在宫里,比她孙清瑜先有身孕的女人,都该死! 下摆有血溢出,被打断手臂的绿依在地上痛苦扭曲,剧痛刺激着她身体的每根神经,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两个嬷嬷抹汗准备再战的时候,突有一嬷嬷眼尖发现绿依裙摆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打下来了?”站在一侧的彩玉狐疑开口,便有一相凶嬷嬷大胆过去,伸手掀起裙摆。 “啊—”太过惊悚的画面吓的那嬷嬷身体倒翻在地,双腿狠蹬地面拼命后退,一双鱼目眼死死瞪着绿依的裙摆,“蛇……蛇蛇蛇……”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嬷嬷亦看到满身带血的小蛇从绿依的裙子下面爬出来,一条接着一条,红色的芯子扑哧扑哧,顺间爬满了整个长信宫的地面。 “这是……娘娘小心!”彩玉惊惧退到孙清瑜身边,看着那一条条手指粗的黑蛇疯狂朝阶梯上爬过来,登时掀翻矮几阻挡,随后抄起果盘里的尖锐匕首,狠刺过去。 “娘娘!救命……”就在彩玉与黝绿恶心的蛇群奋力搏杀的时候,那两个粗壯的嬷嬷已经被蛇卷住了脖颈,拼命挣扎,奄奄一息。 看着眼前的场景,绿依眼珠骤然瞠大,关于那一晚的记忆,仿佛海水呼啸而来,“不要……不要!有妖怪!” 尖叫四起,覆满滑腻黑蛇的长信宫一片混乱,孙清瑜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被蛇群团团围在里面,正饱尝噬骨啃肉之痛的嬷嬷跟绿依。 “呃……”有只沾满黏液的小黑蛇突然朝孙清瑜喉咙窜过去,彩玉情急之下伸手去挡,正被那蛇咬住了手臂。 “来……来人!快来人,救命啊—”原本打掉绿依腹中胎儿是很隐秘的事,可现在,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钢刀磨蹭软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有皇宫禁卫军破门而入,奇迹,又或者称更惊悚的事,便在这一顺间,发生了。 整个正厅,除了孙清瑜跟彩玉,并无他人,一尘不染的长信宫,除了几个掉在地上的水果,再没有凌乱之处。 “娘娘?”禁卫军首领双手拱拳,单膝跪地,这是在请示要怎么个救命法儿。 眼前的场景使得孙清瑜如雕像般木然凝望,蛇呢?人呢? “你们……都下去!”彩玉震惊之余挥手退了禁卫军,直至殿门紧闭,这主仆二人方面面相觑, “刚刚是我们的错觉吗?”孙清瑜艰难扭头看向彩玉。 “不是,娘娘你看,奴婢手臂上的蛇齿印还在,娘娘……奴婢害怕……”鲜红的血印怵目惊心,彩玉声音颤抖着看向孙清瑜,“咱们这宫里是不是招了什么不该招的东西了?” “去找道长,本宫要驱鬼除妖!”孙清瑜惶恐不安的眸子渐渐变得阴狠,杀的人多了,心也跟着没那么软了,“你们是人时姑且要死在本宫手里,化鬼化妖,也一样逃不过本宫手心!” 幽冷的尖叫回荡在长信宫的上空,久久弥散不去,在这寒凉的秋夜,平添几许诡异。 第251章 对着流星,许了几个心愿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远在千里之外的客栈里,一场杀戮亦刚刚结束。 看着躺在地上的二十九具尸体,蒋周扔了手里带血的短刃,“多谢。” “同为‘无日’,你跟我无须客气。”锦音收剑,正色开口。 “任务已经完成,我这便赶往南域,只是不知,再见何期?”蒋周的眼睛璀璨精锐,看向锦音时,隐隐有着一丝柔情,许是连他都察觉不到的柔情。 “再见之期,便是取他萧晟宇狗命的时候到了。”锦音也不知道,可她知道,总有那么一日。 “告辞!替我跟主人说句珍重,还有……你也要小心。”蒋周拱手别过锦音,纵身跃出窗户,苍穹夜幕,那抹惊鸿身影渐渐淡出视线。 轻吁口气,锦音回首看着地上的残尸,缓步走到桌边抄起火折子,一场大火,覆灭了萧晟宇最引以为傲的暗部! 孙州死了,这个消息让正在喝粥的花如月呛的差点儿背过气,同桌用早膳的萧子祁也是一脸震惊,“不是本王干的!” “如果不是王爷干的,那一定是天意,如月冒昧问一句,王爷昨晚对着流星许了几个愿望?”是不是萧子祁花如月不敢确定,但昨晚萧子祁才说想让孙州死,今早那厮就配合着咽了气,书也没有这么巧的。 “花如月你不相信本王?”萧子祁幽怨看向花如月,表情很受伤。 “先去看看吧!”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萧子祁更值得她相信,而且萧子祁若真想对孙州动手,昨晚根本不会说出来。 绕了半条街,花如月一行人到了孙州下榻的客栈,有侍卫阻拦,花如月本想说两句,萧子祁完全不惯病,上去两掌解决问题。 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你们还尽忠职守个啥! 客栈里,掌柜加上店小二差不多有七个人被侍卫拿刀逼问,可除了‘饶命’他们也说不出一二。 走上楼梯,怕有危险,萧子祁本能先花如月一步进了房间,只见地上,孙州正四仰八叉的挺在那里,胸口不再起伏,已经没了呼吸。 “怎么回事?”萧子祁侧眸看向身边侍卫,冷声质疑。 “回瑞王爷,吾等不知。”不管私底下是怎样的对立,可至少在表面上,眼前这位是大齐瑞王,侍卫们不敢造次。 而此时,花如月已然走到孙州身边,慢慢蹲下身子,萧子祁亦跟着走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孙州围在中间,上下打量,想要找到孙州的死因,可翻查一阵,并未发现任何伤口。 正所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在萧子祁下令去找本镇仵作时,忽然听到一口长长的吁气传入耳际,尔后慢慢扭头,视线一点点落在孙州脸上,睫毛,眼珠,甚至是嘴唇都在动! “小心!”萧子祁想也不想,突的纵身跃过孙州,将同样陷于震惊中的花如月紧紧揽在怀里,后退数步。 紧接着,那个被确定已经挺尸一个晚上的孙州,竟然一点一点的,睁开了眼睛! “诈尸……诈尸啦—”有胆小侍卫破门而出,生生在门上留下一个空旷的人影。花如月表示如果不是自己重生而来,她的反应也不会比那侍卫好多少。 “别怕,有我在!”揽在身上的臂膀紧的花如月连呼吸都有些艰难,可心里,却悸动莫名。 “嗯。”花如月重重点头,由着萧子祁把自己护在怀里,甚至又主动的朝里蹭了蹭。 地上的孙州一片茫然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你……你是谁?”胆大一些的侍卫虽没跑开,可也是身子紧贴门板,脸色煞白,壮胆询问。 “不知道,我饿了,快给我拿吃的!饿死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孙州一副呆傻的奔向侍卫,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像孩子一样拍打哭闹。 “接受不了啊!诈尸啊—”侍卫朝前跑,孙州从后面追,萧子祁跟花如月就这么被晾在了屋子里。 “我们去看看!”萧子祁拉着花如月的手,随后紧跟出房门,站在楼梯处俯瞰下去,二人分明见到孙州正抓着一楼桌上的一盘包子,大口嚼着,那动作,那表情! 花如月与萧子祁四目相视,异口同声,“傻了。” 孙州死而复生是事实,傻了也是事实,可造成这两个事实的原因,一直是个谜,不管事后萧子祁如何诱导,花如月如何提示,孙州就一句话,“嘿嘿,我饿。” 事发后的第二天,花如月将五人齐聚在房间里,她想听听大家的想法跟意见。 锦音没有意见,服从是她作为暗卫的天职,玄尘也表示一切跟着王爷的意思来,萧子祁的意思是打道回府,他太想萱儿了。最后,花如月的视线落在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月满楼身上。 “对于孙州的变故,你有什么想说的?” “是我干的。”月满楼顿了顿,又道,“你早就怀疑是我干的了吧?” “看到孙州肘处伤疤的时候,我就肯定,这事儿跟你脱离不了干系。”花如月原是想循序渐进的引导月满楼坦白从宽,可既然月满楼这么直接,她也不必客气了,“为什么要把孙州害成那样?死而复生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孙州的死后重生让花如月联想到了自己,借尸还魂这种事儿既然是真的,就应该有迹可寻,她想知道,促成自己重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又是否,有隐患! “身为鲛族族人,竟然引外人进入水月洞天,没弄死他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至于死而复生……他那不叫死而复生,顶多是一口气憋的时间长了些。但,死后重生并非不可能,只是不好解释,就算解释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坦白有坦白的目的,月满楼知道印天现世了,单凭自己救不了鲛族,他需要帮手。 “死后真能重生?月满楼,那你能不能把晴萱给本王救活?”萧子祁突然变的特别激动,双手紧拉住月满楼,眼中透着无限企盼。 “王爷高抬我了,一来死后重生必须即时动用禁术,而且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二来我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灵术,也只会对鲛族族人有用,在异族面前,我是弱者。不然我怎么可能被人押在死牢那么长时间都不自救?” 月满楼其实想说,就算我能,也不可能让花晴萱活过来,那不是找虐么! 第252章 保护我,就是保护你自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自己的重生,与鲛氏一族有关?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带我们来找宝藏,你只是想在我们的掩护下找到孙州,再阻止他?”花如月敛去心底所有的疑问,因为她相信,那些未知的谜团,早晚都有打开的一天,太执着于追逐真相,未必是好事。 “没错,鲛族的宝藏早在多年前,已经被五国挖空了。”月满楼不愿多提当年的浩劫,诚然是天意,但五国也着实做的太过分,他可以不恨,但非常非常的,介怀! “你有灵术?那你为什么还会被晴萱玩弄的那么惨?”萧子祁突兀来的一句令两人泪奔。花如月私以为那不该叫玩弄,应该叫替天行道,措词什么的你要不要注意一下! 月满楼则表示,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 “我已经说了,我身上的灵术只对鲛族族人有效,对异族无能。还有一件事……”月满楼犹豫一下,慢慢掀起手臂上的衣袖,揭开贴在上面的小块皮肉。 只见圆形凹下去的地方愈发焰红如火,翻滚如浆,而浸在其中的‘鲛’字也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鲛族分为两派,以印天为首的一派奉承我命由我不由天,原本他被三大长老封印,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现世了,对于当年那场浩劫,他一定会疯狂报复,简单说,如果不阻止他,五国俱灭。” “你告诉我们这些做什么?”花如月朝着月满楼挑了挑眉梢。 “我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护我,因为保护我,其实就是保护你们。”如果不是脸皮经过一定的磨练,月满楼自问说不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不是有灵术吗?”萧子祁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让月满楼彻底崩溃了。 大哥,你敢不敢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灵术对异族没用! 好吧,忘了灵术吧,让我们回归原点吧! 不管月满楼说的是真是假,花如月都决定将月满楼控制到自己身边以防万一。而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决断有多么明智了。 原本就没打宝藏主意的萧子祁一行人,在确定孙州是真疯之后,打道回府,而孙州亦被侍卫护送回皇城。 小镇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萧晟宇的耳朵里,御书房仿佛遭了一场浩劫似的乱七八糟,周公公弯腰拾起奏折,想要搁回龙案,又有所犹豫。 “养兵千日,灭在一时!三十个暗卫,竟然无一生还!你不是说‘雁魂’仍在别苑么!”萧晟宇大怒之下,将案上墨砚狠抛向周公公,墨汁溅洒一地。 “皇上明鉴,‘雁魂’真真就在别苑,昨日老奴还有派杀手扮作赏金猎人试探!如果不是真凭实据,老奴怎敢在皇上面前妄言!”周公公捧着一堆奏折,扑通跪倒在地,脸上被墨汁染了大半。 “那你给朕解释一下,他萧子祁是凭的什么把朕的暗卫一扫而尽!”萧晟宇知道萧子祁武功不弱,但也不致于高到能以一人之力斩杀他三十暗卫的地步。 “这……老奴不知……”周公公颤巍着叩首。 “还有孙州,疯了?他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给朕寻宝藏的时候疯了!你说,他是真疯还是假疯,这件事又跟萧子祁有什么关系?”此时的萧晟宇,脑子里一片混乱。 曾以为只要得到鲛族宝藏,他根本不用等什么时机,有强大财力支撑,他便是真跟萧子祁扛上,也胜券在握。 可现在,人疯了,宝藏没有了,暗卫死光了!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奴不知……老奴以为且等孙州回来,一切方可真相大白。”周公公特别能吸取教训,不知者无罪,知者知误者都是错。 “罢了!你先退下!”萧晟宇重重靠在龙椅上,双手狠揉着太阳穴。 多久没有过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了?好像随时都要炸开一样,忽然起身,想要找人倾诉,可站起身时萧晟宇方才惊觉,他心里想要倾诉的那个人,居然是,花晴萱! “怎么会这样?花晴萱,又是你在那里搞鬼?是不是你!”萧晟宇突然癫狂般抬手指着御书房的顶棚,双眼赤红,“告诉你!朕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设计害死你!所以你别妄想朕会有后悔的一天,永远不会!” 透过窗棂,台阶下守门的侍卫分明看到御书房里有一团人影手舞足蹈,中邪一般,只是无人敢冲进去,这种情况不是一两次了,之前有侍卫冲进去后,是被横着抬出来的。 同样不得消停的还有长信宫,此时的长信宫殿门紧闭,一白胡子老道手持拂尘在厅内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儿,嘴里碎碎念叨着好似咒语一类的东西,拂尘所到之处,会有零星火点冒出,形似除鬼。 “娘娘?”彩玉站在孙清瑜身边,小心开口。 “嘘—别打扰道长!”孙清瑜蹙眉瞪了彩玉一眼,视线便又回到那位看似道骨仙风的老道身上。 忽地,厅内的蜡烛无风自灭,整个长信宫骤然漆黑,彩玉禁不住吓,惊叫一声拉紧了孙清瑜,而比之更凄惨的叫声自那老道嘴里传出来。 借着月光,孙清瑜清清楚楚看到那老道正被无数条黑蛇缠绕,殷红的芯子朝天吐着,发出咝咝的怪声,不管那具身子如何扭动挣扎,声音如何凄惨瘆人,都没能阻止黑蛇疯狂啃噬和撕咬。 灯火骤燃,眼前哪还有老道的影子,光滑整洁的地面,静谧无声的正厅,一切如常,只有那抱在一起的主仆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九华殿内,一口黑血自花柔依嘴里狂涌出来,胸口如刀绞般剧痛难忍,使得花柔依不得不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冷汗淋漓。 “贵人又驱动蛇蛊了?”自殿外走进来的蒋里止步于花柔依面前,声音深沉幽冷。 “怎么会……这样?”花柔依强忍着抬起头,眼睛里的血丝如一根一根的红线,慢慢窜起,脸上一道道青筋几欲崩皮。 第253章 蛇蛊有反噬,我有说的 “蛊术皆有反噬,老奴早就告诉过贵人,慎用。”蒋里褶皱的老脸面无表情,缓慢蹲下来时,粗糙略带恶臭的手掌落在花柔依的肩上,为其注入些许内力以抵抗蛇蛊的反噬。 痛苦的症状逐渐消失,花柔依勉强支撑着起身,突的揪起蒋里的衣领,“你害我?” “贵人何出此言?若非老奴,贵人的境遇不会比现在更好。”蒋里由着花柔依狠拽自己的衣领,平静开口。 “可你没告诉我,反噬会这么严重!”对于刚刚的剧痛,像是死过一回的感觉,花柔依仍心有余悸。 “那只是因为贵人半个月内连续两次启用蛇蛊,其实不管是蛊术还是厌胜之术,都只是贵人重获权力的依附,并不是正途,想要大权在握,最重要的,还是斗心!”蒋周肃然道。 “斗心……呵,本宫斗不过她们,我斗不过她们!”花柔依苦笑着退了数步,如果不是沦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花柔依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脑子,真是不及花如月好使! “有老奴在,贵人大可放心。”依旧平静的语调,却能让人听出异常的坚定的自信。 “那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即便不承认,也改变不了花柔依对眼前这个倒粪奴才的依赖,在花柔依眼里,蒋里就好比是那悬崖绝壁上的麻绳,只有抓住他,自己才不会掉进万丈深渊。 “先获帝宠。”蒋里正色道。 “哈!帝宠?若非帝宠,本宫能到今日这个地步!”因为绝望,所以生恨,花柔依对萧晟宇,也是恨到了极致,“而且本宫芳华正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看看本宫,看看这张脸,我拿什么获帝宠!” “厌胜之术中有一种叫摄心术,只要将受术者的头发和贴身衣物与施术者的鲜血混合着以烈火萃烧,再将燃尽的灰烬装在锦枕里,不过半月,老奴保证皇上每晚都要睡在贵人的床上,一日不睡都会舍不得。”蒋里停顿片刻,“当然,这种摄心术也会有反噬,减寿半载。” “我愿意!”花柔依几乎没有犹豫,狠狠点头。今非昔比,而今的花柔依在乎的,不是萧晟宇的宠爱,而是这宠爱背后的权力! “那就准备吧。”蒋里点头,转身退出九华殿。 因为某人归心似箭,所以折回皇城的行程简直比去时快了不止一倍的节奏。 在途中,花如月又从月满楼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鲛族的事,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如果不阻止鲛族的叛徒印天,将会五国覆灭,天下大乱。 而对于鲛族的灵术,月满楼多多少少也有提及,虽然鲛族的灵术只能对本族起作用,但鲛族的灵术同样适用于人族的体质。 简而言之,我不能杀他,但我能教你怎么杀他。 “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了?”马车里,在听了月满楼那么玄乎的讲解之后,花如月只有这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听话都不听重点呢?我活多少年跟这次人魔大战有关系吗?”月满楼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还是眼前这些听客的脑子有问题。 “你以为的重点在如月看来,并不是重点,印天是鲛族的叛徒,怎么都轮不到外人来收,退一万步讲,如果上天注定要让五国覆灭,那我们只好顺应天命,只不过……”花如月扭头看了眼窗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不过在此之前,她会用最极端的方法让萧晟宇先走一步! “月满楼,你妖言惑众也要有个限度,本王真是听不下去了!”萧子祁相信鲛族有宝藏,相信鲛族有异术,可让他相信鲛族能灭五国,毁灭全人类? 大哥,你可以当我们没睡醒,但不能把我们当白痴啊!如果鲛族那么厉害,当初咋还让五国干成那副德行? 月满楼无力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花如月,和闭目养神的萧子祁,彻底溃败了! 可想了一想,如花如月所言,鲛族的叛徒,他真是不该指望别人来收! “鲛族长老转世,记忆永存。”月满楼低声开口,反正他解释了,信与不信随便。 马车继续前行,被花如月派出去觅食的锦音回来后,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月满楼死了。 “你的意思是……月满楼被沈醉杀死了?”花如月挑眉质疑。 “这件事江湖上已经传开了,而且没有人怀疑,沈醉动作很大,不仅杀死了月满楼,还把他剖心挖肝,悬于城墙暴晒成人干。”锦音据实禀报。 “沈醉是在帮我们?没有理由呵!”花如月美眸微眯,这可不像那厮的作派,当初她把月满楼在北昭的消息传出去引众多赏金猎人入北昭之后,就已经作好了让沈醉报复的准备。 可眼下沈醉不仅没疯狂反扑,还特别配合的制造了月满楼已死的假象,这种以德报怨的做法,花如月也是醉了。 “你是怎么觉得,他是在帮我们呢?”月满楼好奇开口。 “月满楼已死,你可以好好打扮一下,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一语闭,众人悟。 翌日午时,当一路人风尘仆仆回到别苑的时候,裴彦卿正在梨花园下与小念萱享受天伦之乐。眼见裴彦卿将小念萱抱在怀里于梨树间飞来荡去,萧子祁一颗翡翠琉璃心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且等花如月走进别苑时,萧子祁与裴彦卿已然扭打成一团,于是花如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小念萱从孙嬷嬷的手里接过来,径自回了房间。 不是不想,也不会比萧子祁想的少,花如月之所以不说,只是不希望在萧子祁向自己倾诉思女心切的时候,别人看到的,是两个人抱头大哭的场面,她总要更理智一些。 亲亲抱抱了好久,直至小念萱睡着花如月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尔后唤进湘竹。 “郑洛有消息了吗?”这是花如月一直惦念的问题。 “回小姐,红馆那边还没有郑洛的消息,不过宫里倒是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孙清瑜得了很重的病,尤其近几日,连皇上到哪宫就寝都不过问了。”宫中虽然没有郑洛,但消息网仍在。 第254章 父女一起疯了 “重病?因为孙州?”花如月端着茶杯的手微顿,狐疑问道。 “肯定不是,孙州已疯的消息传开来之前,她就已经病的起不来了。”湘竹认真摇头。 “那倒怪了,好吃好喝好养着,无端端的怎么会病……替本宫准备衣服,我要入宫。”花如月总觉事有蹊跷,撩下茶杯,肃声吩咐。 孙清瑜病成什么样她总要做到心中有数,不好郑洛还没救出来,孙清瑜倒先死了! 自去到回,离开皇城已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迈进这座皇宫,压抑窒息的感觉仍是那么浓重,无心观赏御花园在这秋末的萧瑟跟荒凉,花如月直朝长信宫而去。 推门而入,一股阴森寒气骤然扑面,令花如月忍不住哆嗦两下,再看整个正厅,无一人当职,连彩玉也不见其影。 “小姐?”湘竹也似感受到了寒气,声音有些胆怯。花如月顺手拍了拍湘竹的肩膀,先一步朝内室走了过去。 房门吱呦开启,彩玉依旧不在,独有孙清瑜脸色灰黄的躺在床榻上,手扯的锦被捂到鼻子上面,只留出那对眼珠子,死死盯着房顶。 就算隔着被子,花如月亦不难看出孙清瑜全身在抖。 “多日不见,皇贵妃这是怎么了?”花如月暗自敛气,悠然走到榻前。 “花如月……是你……是你对不对?”在看清眼前之人是花如月的时候,孙清瑜眸子一瞠,似是想到什么般厉声低吼。 “是我啊。”再也不见彼时嚣张跋扈的气势,孙清瑜脸色愈发难看,扯着锦被的手死死揪在一起,见鬼似的表情令花如月很是忧郁,不过离开个把月,她长相能有多大变化,至于孙清瑜吓成这样? “花如月!你别再装神弄鬼了!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你不是想知道郑洛在哪里吗?我告诉你!他在北城深巷那座废宅里,我把他看的好好的,一点儿都没饿着他!花如月,我求你,求你再别吓我了!” 不等花如月反应,孙清瑜突然涕泪横流的扑过来,双手紧抓着花如月的手臂,恸哭着求饶,眼神惊恐的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花如月惊讶看着跪在床上不停求她的孙清瑜,扭头时正对上湘竹同样震惊的目光。 就在这时,内室房门开启,彩玉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娘娘……”见孙清瑜跪在花如月面前,彩玉登时撩下瓷碗冲过去,一把将孙清瑜拉到自己身边,“花如月,你想干什么!” 花如月表示无语,我特么还想知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彩玉,是她!她承认……彩……彩玉你怎么了?”眼见彩玉抱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化作蛇头,孙清瑜一把推开彩玉,惊惧退到床角,惊骇不已的看着同样被吓的面如土色的彩玉. “小姐!”惊悚的场景赫然出现在花如月跟湘竹面前,没有犹豫,花如月本能拉着湘竹退到窗户旁边,眼睁睁看着彩玉倒在地上挣扎,不仅手指,连她的头发都开始变成小蛇,黝黑锃亮的蛇身上沾染着白色的粘液,那些从彩玉身上幻化出来的小蛇头,张开血盆小口,噗噗噗咬向彩玉的身子! “救命……娘娘救我……”彩玉尖叫时,十几个蛇头从彩玉的嘴里窜出来,吓的花如月一身冷汗。 忘了呼喊,忘了逃命,花如月仿佛雕像般看着彩玉被一群黑蛇吞噬,再然后,阴风骤起,所有的画面突然消失,房间再次静谧,一切,都似从未发生。 可花如月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她手心已经攥出了冷汗,后背都被汗水挞湿! “小姐,刚刚你看到了吗?”躲在花如月背后的湘竹直勾勾盯着彩玉消失的方向,狠狠噎喉。 “别怕,有我。”花如月勉强镇定心神,用力搀扶住湘竹欲坠的身体,这时,床上传来声音。 “彩玉……呜呜……我已经告诉你郑洛的下落了,你为什么还要害她!花如月,你到底要怎么样……”蜷缩在床脚的孙清瑜突然瞪向花如月,眼神里有幽怨,有惊恐,还有深深的畏惧和憎恨。 “你能解释一下,刚刚彩玉她为什么会那样?”花如月自诩见过世面,可还是被吓的不轻,之所以没到孙清瑜身边,是因为她真是腿软的迈不开步了。 “我解释?不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吗!花如月,我输了!可我不知道你会邪术啊!早知道……早知道我便不接你的战书,不跟你玩心计,我只是个人,我斗不过你!你行行好,就算可怜可怜我,别再吓我了,要不……要不你一刀杀了我吧!”孙清瑜眼泪横流,几欲疯癫的跪在榻上,拼命朝花如月磕头。 花如月一脸茫然,你是人所以斗不过我,那我是什么? 没想跟孙清瑜解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也不想再听孙清瑜解释,花如月由着曾经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走着瞧的女人在床上不停磕头求饶,自己则拉着湘竹退出内室,这闹鬼地儿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直至离开长信宫,花如月都还不无法淡定下来,刚刚的画面太惊悚了。 “小姐,那是幻术吗?”湘竹眼巴巴看向花如月希望能从自家主子嘴里得到答案。 “或许吧,刚刚孙清瑜已经说了郑洛藏在北城,我们先回去!”不管孙清瑜的话有几分可信,花如月总要找一找,至于彩玉突然化蛇反被蛇吃的诡异画面,花如月记在心里了,有那么一顺,她竟然想到了月满楼。 行至御花园,花如月特别难得的遇到了两个她日夜都惦记在心里的人。 “这不是二姐吗?好久不见。”阴柔的声音自那张腥红的嘴唇里传出来,花如月抬眸时,正见花柔依揽着萧晟宇的胳膊迎面走过来。 “真是,好久不见。如月叩见皇上,叩见花贵人。”花如月强自掩饰在长信宫时的心慌,恭敬俯身。有萧晟宇在场,她不好太针锋相对。 “嗯,平身吧。”萧晟宇抬了抬手,花如月顺势而起。 “皇上,臣妾想跟姐姐聊聊天,好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卖弄风骚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晟宇竟然十分宠溺的答应了,临走时还在花柔依额角亲了两下,这太让人匪夷所思。 第255章 你抖什么抖 如果花如月没记错,就在她离开前,宫里的消息还是花柔依被幽禁在九华殿,吃的是残羹剩饭,喝的是西风凉风,现在看,剧情显然发生了逆转。 待萧晟宇走远,花柔依摇曳着身子走到花如月面前,“看到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本宫就又得圣宠了,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奇怪你能说么! 果然,被花如月这么一呛,花柔依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张扬了,可即便是这样,花柔依仍就走向花如月,随之飘过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儿。 “也对,后宫得宠这种事儿还真没什么好奇怪的,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谁也猜不到谁能笑到最后。”就在花柔依绕到花如月背后的时候,袖筒微抖,一只通体透黑的小蛇悄然窜出头来,莫说半载,就是折寿三年,她也要让花如月生不如死! 可也就是那么一顺,那小蛇突然似遇着什么惊恐的东西似的,玩命后退,不管花柔依再怎么抖袖也没出来。 “你在抖什么?”花如月转身想要告辞,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跟花柔依在这儿斗嘴,不想转身时,却见花柔依就站在自己身后,狠狠抖袖。 “没什么!下次进宫绕着走,别再让本宫看见你!”还没等花如月回敬一句我绕不绕道你管得着么,花柔依已然甩袖离开,扬长而去。 看着花柔依背离的身影,又想了想长信宫的诡异画面,花如月不禁唏嘘,短短半月,这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花如月回了别苑,而她回别苑的第一件事就是命锦音带‘雁魂’一起去北城寻找郑洛,不管孙清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不能放过一丝一毫可能救出郑洛的希望。 熬心的等待,换来的是满心欢喜的结局,看着眼前的郑洛好似比之前还要红润的脸色,花如月方信孙清瑜字字真言,她可真是没饿着郑洛。 “属下叩见主人!”郑洛欲拜时,花如月突然走过去,想也没想的伸开双臂。 “还好你没事,否则叫我如何安心。”淡淡的语气,饱含着无法言喻的情义,有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流下来,花如月不去理它,只紧紧揽着郑洛,因为失去过,所以再也承受不住失去的痛苦。 只是这样的场面却看的萧子祁很不舒服,你一个主子,跟属下抱成团是怎么回事?还抱的那么紧,又是怎么回事?莫名的,萧子祁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湘竹,带郑洛下去休息,晚上来我房间,有事找你。”花如月体恤郑洛才被解救出来,不得已松开手。 “属下遵命!”有时候,让人死命追随不需要威逼,不需要利诱,只你一个动作,我便死而无憾。 看似简单的一抱,却让郑洛感受到了自己在花如月心里的位置,也让在场的锦音明白眼前的花如月虽不是旧主,但她对‘无日’的感情,却同样深厚。 郑洛离开后,萧子祁本想上前恭喜一下,不想玄尘突现,且交给萧子祁一封密件,来自南域的。 视线落在密件上,萧子祁的脸色渐生纠结。 “冯震南说了什么?”花如月好奇凑过去,不似以往,萧子祁很大方的将密件递给了花如月。 “流火国公主舞千蝶不日将来大齐,冯老将军的意思,是让本王趁机跟她搞好关系,因为流火国真正的当家人,正是这位千蝶公主。”萧子祁剑眉紧皱,语气颇有些沉重。 “王爷干嘛愁成这样,凭王爷这张英俊潇洒的脸蛋儿,关系应该非常容易搞的吧?”花如月皮笑肉不笑的把密件塞给萧子祁,纤长素白的手指很有深意的抹了抹萧子祁的面颊,尔后,甩袖离开。 “哎花如月你给本王站住,你什么意思?本王跟她搞好关系,用得着靠脸么!”萧子祁急追到门口儿,被花如月拍打的脸蛋儿微微发烫。 虽然知道冯震南的用意,也知道以流火国现在的实力,绝对是要争取跟拉拢的对象,可莫名的,花如月就是心里不舒服,冯震南也真是的,干嘛非要让萧子祁跟舞千蝶搞好关系?她就不能么! 怎么在那老男人眼里,女女就没有真基情了?咳,友情……我们百合情深。 房间里,湘竹看出自家小姐在生闷气,小颠儿的凑了过去,“小姐,你要不要到红馆逛一圈儿?” “红馆出事了?”花如月蹙眉,狐疑开口。 “没有没有,现在的红馆不知道有多好!”被湘竹那一眨一眨的眼神儿勾起了好奇,花如月暂且将搞好关系的事抛到一边,稍作打扮后与湘竹乘轿去了红馆。 已经过了亥时,偌大的兴华街,那几家专注夜间娱乐二十载的馆楼仍红灯高照,喧嚣不止。 花如月与湘竹从后门而入,径直上了三楼,若在以往,桂春枝定会提前过来恭迎,可现在,花如月都已经站到三楼栏杆处,依旧不见桂春枝出现。 “他们……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喧闹震天的一楼大厅里挤着比平日多出三倍不止客人,且那些客人的脑顶上皆顶着一张贴有宣纸的木板。 “战三国。”湘竹小声开口,目露兴奋的看着下面。 “战什么?”花如月再度质疑时,忽有哨声骤响,紧接着,一楼大厅可是乱翻了天,只见那些客人顶着木板,绕着圈儿的跑开,遛马一样! ‘啪—’包裹着红色粉末的布袋打在了其中一个客人头顶的木板上,那客人当即退到一侧,则有另一名顶着木板的客人从外面跑进来补齐人数。 除了红色,蓝色和绿色的布袋亦如雨点般砸下来,不断有被打中的客人下去,又有新的客人补充进来。 “你敢不敢告诉我,这战的是什么三国?”眼见湘竹站在自己身边数的尽兴,花如月脸色不好看了。 她开红馆为的是赚钱,为的是带你玩么! “主人回来了?”就在湘竹想要解释时,桂春枝方姗姗来迟。 “这怎么回事?”花如月紧绷着脸,愠怒开口。 “主人莫急,且先看看这个!”桂春枝说话时将近半个月的账本交到花如月手里。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花如月幽幽抬眸扫向桂春枝,“不错啊,半个月不见你都学会做假账了?” 第256章 六百加五百,千古绝算 花如月这般评价令桂春枝的唇角不自觉的抽了两下,“主人明鉴,这是真账。” “开玩笑呢!半个月比之前一年赚的都多?”花如月一双凤眸猛的一睁,视线再次落在手里的账本上,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情况,果断不能淡定了。 “主人慧眼识珠,殷寒笙当真是个能搂钱的耙子,主人看看下面的游戏,但凡参与者,要先交出纹银一两,被红球打中者,免宿费,被蓝球打中者,免酒水,被绿球打中者,算是出局,免宿费的不免酒水,免酒水的不免宿费,如此一算,每晚参加游戏者不下三百人,而真正能留下来消遣的,只有不超过七十人,一晚下来,红馆至少能收到五百两。” 花如月是有多久没看到桂春枝这么兴奋的表情了,说起活来,脸上的粉扑扑的直往下掉, “差点儿忘了,还有每天在二楼享受猎捕权力的六人,每人一百两,那么加起来,我们每晚至少能赚九百两!” “六人,每人一百两,不该是六百两吗?再加上之前的五百两,不该是一千二百两吗?”关于游戏,花如月完全没听懂,但五加六她还能算明白。 “小姐,六百两加上五百两会不会是一千一百两?”身侧,湘竹刻意用这种疑问的语气是要怎样! 彼此尴尬沉默了一阵,桂春枝极有眼识的凑到花如月身边,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开口,“打绿球的是咱们的人,所以这两百不算在里面,殷寒笙说了,游戏么,别那么认真。” 原来有内幕呵! “那些出局的,还会再来吗?”花如月并不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明晚半价入局。” “那明晚再不入局呢?”花如月不知道自己这样极不甘心的追问到,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因为有咱们的人,事不过三,三局必入。”桂春枝连解释的时候,脸上都难掩窃笑。 “可游戏总有玩腻的一天吧?”花如月瞄了眼台下,呶呶嘴。 “所以自您离开皇城到现在,这战三国已经是红馆推出的第七个游戏了。” 好吧,花如月觉得没有再质疑下去的必要了, “本小姐要见殷寒笙!” 走进原本专属于花如月的瑶仙阁,花如月微怔站在门口,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看到殷寒笙那么认真的样子。 笔直的身段,长发有一丝凌乱的垂在胸前,深锁的眉峰,似在思忖忧国忧民的大事,左手笔走游龙,右手珠算盘拨,仔细看,那双纤长略卷的睫毛好似在不停抖动,足见殷寒笙一目十行的速度。 且不论殷寒笙那张美的人神共愤的倾国俊颜,也别管他夜入香闺做的那些龌龊事,单单是此刻这副认真的模样,就足以令人心跳加速,若非阅过美男无数又心有所属,花如月不保证自己的心,不会多跳两下。 “殷盟主,我家主人来了。”桂春枝不好让花如月久等,轻唤了一声。 书案对面,殷寒笙闻声抬眸,因为被打断而略有不悦的神色,在看到花如月时瞬间烟消云散。 “小亲亲,你来啦!”听到这样的称呼,花如月的身子毫无疑问的趔趄着倒了下去…… 原本湘竹跟桂春枝都要上前搀扶,却被殷寒笙抢先一步,见殷寒笙朝她二人挥手,又得花如月首肯,湘竹跟桂春枝只得退出房门。 “盟主可以称呼我为侧妃,若是觉得有距离,那叫如月也好。” 小亲亲?万不能接受! “小亲亲,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本盟主到别苑找过你好几次!”对于花如月的提议,殷寒笙听而不闻,此刻被殷寒笙拉坐在椅子上的花如月脸都绿了。 “找如月有事?”好吧,称呼什么的稍后纠正,花如月勉强抬眼过去,正对上殷寒笙一双惑魅桃花眼,神采熠熠,璀璨晶莹。 “听说你跟萧子祁没有洞房?听说别苑那小妮子不是你生的?”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吗?对于殷寒笙脸上的灿笑,花如月表示你还有没有点儿同情心啊! “是又怎样?”花如月语气渐沉。 “那你改嫁给本盟主吧!只要你嫁过来,分分钟能成为江湖第一山庄羽林山庄的少庄主,还有盟主夫人,这两个头衔绝对会让你在江湖上更有面子!”殷寒笙的眼睛那么亮,说的那么认真,花如月的反应却是微微一笑。 “盟主当如月是犯二长大的?顶着盟主夫人的头衔,你欠外面的那些钱,分分钟成为你我之间的共同债务,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花如月眨了眨一双无害的眼睛,似笑非笑。 “哎呀,你别那么现实好么,我是真的想娶你。”殷寒笙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如月也是真的不能嫁,说正事儿。”玩笑什么的,到此为止。 “听说你还有十几家丝绸和茶叶庄,好像在某处还有个大庄园?”殷寒笙神色转变的过于之快,刚刚还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现在,你可以不要这么贪婪的看着本小姐,行不行? “然后呢?”花如月挑眉。 “你应该看到本盟主的本事了!”殷寒笙指了指桌上的账本。 “那要看殷盟主的本事,到底是大智慧,还是小聪明。”花如月端了端身子,眸子斜睨向桌上的账本,账目严谨,收支明确,乍一看,是个理财高手。 “不是本盟主吹,只要你敢给我足够的施展机会,我定能还你意外惊喜。”武林盟主那是家族世袭的,殷寒笙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坐拥金山。 “皇城所有商铺,除了红馆,三七分帐,同意否?”花如月也不拖拉。 “五五不行吗?”惊喜之余,殷寒笙还想再争取一下,见花如月挑了挑眉梢,殷寒笙一拍大腿,“成交!” 接下来便是草拟契约的问题,只见殷寒笙手执狼毫,挥笔如行云流水,每一张契约都写的天衣无缝,保障自己权利的同时也没有让花如月觉得有任何吃亏地方,这般功底,必是经过千锤百炼,方有所成。 “如月很奇怪,殷盟主的生意经如此通透,怎么还能负债累累?”花如月读罢殷寒笙递过来的契约,很满意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阴沟翻船,还翻在一个小人手里……”挥笔间,殷寒笙咬牙切齿低喃。 “有这种事?怎么之前没听殷盟主提起过?”花如月诧异看过去,能把殷寒笙坑成这样的人,必是一个大大的小人。 第257章 我能把你当兄弟吗 “有什么好提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契约全在这儿了,小亲亲,你要不要再看看?”疾不可辨的寒光在殷寒笙眼中一闪而逝,剩下的,就只有光彩依旧。 “如月信得过殷盟主。”一般情况下,别人不愿说的事花如月从不强求,除非她想知道。 皇城十几家商铺于花如月而言占据了她全部资金来源的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来自殷寒笙口中的某处庄园,而剩下的三分之一,乃是大理的兵工厂,那是她身为花晴萱时就已经创建的,原本是想供给大齐军队,现在,除了储备,她只供给自己的军队。 不错,除了萧子祁隐于南域的几十万大军,她花如月在大理,亦有自己的兵力,只是尚不成气候。 离开红馆,花如月正待上轿的时候,孟朗突然出现。 “有事?”见孟朗拦在自己身前,花如月狐疑问道。 踌躇,纠结都不足以表达孟朗此时的神情,幸而花如月也不赶时间,便由着孟朗在那儿想说又不情愿的挣扎了很久。 “花如月,我能把你当兄弟吗?”孟朗突兀的一句让花如月心下微震,彼时他也是这样认真的问自己。能啊!身为兄弟,可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时的自己,这样回他。 “如果你信得过。”花如月敛了神色,肃然答道。 “表哥太狡猾了,他给桂姨的账本是假的,其实他私底下还有一本真账!”孟朗咬牙揭发。 听到这话时,花如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置于凛冽风中,凌乱的不成样子。亏她还那么信任殷寒笙,亏那厮还表现的那么真诚! “话可不能乱说……”此时的花如月情愿相信是孟朗蓄意诬陷殷寒笙,也不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可孟朗是何许人,她清楚呵! “谁乱说了,他把那本真账交给我保管了,这是我抄的一份,你要不要?”孟朗瞧了瞧四周,方自怀里掏出一个账本,那账本才掏出来便被花如月抢了过去,打开账本,粗略一瞄。 好么!桂春枝交给她的账本上记载一晚赚九百两,可手里这本,分明是每晚一千三百两! “好像来人了!花如月,记得替我保密啊,这事儿要是让表哥知道了,他肯定扒我皮!”不等花如月应他,孟朗已然溜回红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殷寒笙啊殷寒笙,你该不会想到,你最最看重和信赖的亲情,其实也不那么靠谱吧! 你好样的,你给老娘等着! 在回别苑的路上,花如月渐渐冷静下来,气归气,但至少,自己还是赚的,至于被殷寒笙中饱私囊的银子,她早晚一毛不剩的给抠回来。 孙州被皇城侍卫带回宫里的同一日,长信宫的那位皇贵妃,疯了。 看着满地乱爬的父女俩,萧晟宇简直气冒了烟! “给朕抽!”萧晟宇金口一开,四名身着铠甲的侍卫突地扬起手里的长鞭,一下下抽在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孙清瑜跟孙州身上。 刹那间,哀嚎声响彻整个长信宫,孙清瑜跟孙州仿佛受了惊吓的傻狍子,抱着脑袋四处躲闪,却没有求饶,真正的傻子,不知道该向谁求饶。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萧晟宇挥手退了侍卫,踩戾步走到孙州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是你告诉朕鲛族还有宝藏,你给朕希望,却又生生断了朕的念想,孙州,你知道自己有多该死!” “饿饿……”哪管萧晟宇说什么,孙州只管摆出一副饿鬼投胎的模样,直气的萧晟宇甩了他两个巴掌! “朕不管你们父女俩耍什么花样!总之一日不找到鲛族宝藏,朕便让你们生不如死!来人!封了长信宫,一日三抽,抽到他们愿意说人话为止。” 萧晟宇离开后,长信宫殿门紧闭,孙州还是那副傻样,半点没有变化,孙清瑜却是呆呆愣在那里,身上的痛虽然尖锐,却不抵她心里恐惧的万分之一。 疯?她没疯,因为知道父亲真疯,她不得不装疯,若非如此,自己的下场,未必只挨这几下鞭子!花如月,你害我害的好惨! 至此,盛极一时的长信宫也终于落寞了,除了每日负责行刑的侍卫,基本无人靠近。 因为见过孙州臂肘的‘鲛’印,萧晟宇舍不得杀了他,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而对于萧子祁先于孙州回皇城,再加上月满楼死于北昭这两件事,萧晟宇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萧子祁此行不为宝藏,为的是不让他得到宝藏!暗部覆灭和孙州疯癫足足证明了他的猜测。 一切回到原点,他真不知道还要跟萧子祁周旋到什么时候,他真是,够了! 曾经有过辉煌,如今又重获辉煌的九华殿内,花柔依将袖筒里已经死透的小蛇抖了出来,眸底冰寒如霜。 “怎么会这样?”厅内,蒋里皱起白眉,开口质疑。 “本宫也想知道,怎么这畜牲见了花如月就跟见了鬼似的,本宫怎么驱它都不出来,现在倒是出来了!”看着地上的干瘪蛇身,花柔依嗤然冷笑。 “它这是被吸了精气。”蒋里蹲下身,用手指翻了翻地上的蛇皮,声音沉如洪钟。 “吸精气?”花柔依不解看向蒋里。 “除了花如月,娘娘还见到谁了?”蒋里手掌缓慢划过蛇身,一股黑气骤然腾起,待黑气没入蒋里掌心,蛇身已然不见。 “本宫见过的人可多了,宫女太监还有各宫妃嫔,萧晟宇算不算?”花柔依负气开口。 “罢了,此事老奴自会查清,这段时间娘娘最好只专注于摄心术,报仇的事须从长计议。过度使用蛊术会让反噬来的更快。”蒋里郑重提醒,也算是警告。 这时,外面传来周公公的声音,花柔依秀眉微蹙,“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整个九华殿除了蒋里,没有别的宫女,自秋荷那件事后,花如月私以为这宫里的宫女都是养不熟的。 “慢着,你到底是谁?”蒋里转身的时候,花柔依突然问了一句,这句话,她问了不下百遍,而蒋里也不下百遍的重复一句话。 “该知道的时候,老奴不会隐瞒。” 第258章 本道长法号,小楼 眼见萧晟宇走进来,花柔依忍住追问的冲动,转身灿笑的迎了过去。话没聊上两句,萧晟宇便一把横抱起花柔依到内室云雨缠绵。 守在九华殿外的周公公自以为最解帝心,但对花柔依重新获宠这件事却百思不解,论相貌,花柔依就算不丑,但也不是花枝招展的年纪了,论实力,花府已经覆灭,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最重要的,皇上曾亲口下令对这女人不必客气,欺辱什么的越猛烈越好。 可现在,莫说是宫中太监,就算是他,也不敢低瞧了花柔依!事实证明,纵他再老练,也瞧不破这千变万化的皇宫呵。 回到别苑的花如月才下马车,便见郑洛背着包袱等在苑门处。 “属下叩见主人。”见是花如月,郑洛纵步上前,拱手叩拜。 “你还没走?”昨晚花如月将郑洛叫进房里,无非是安排他的去处,南域。以郑洛的医术只有留在军中才不算浪费。 “属下只等与主人拜别!”看到花如月抬手的动作,郑洛却执意不起,“属下此去,主人一切小心。” “再聚之日,便是吾等讨伐萧晟宇之时,安心去吧。”花如月知道郑洛在等这句话,她亦知道,在无日成员的心里,花晴萱始终是他们的天,任谁也无法取代。 郑洛听得此言,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决然离开。 先是蒋周,后是郑洛,花如月屈指算着,或许真的用不了多久,大齐就要变天了。 进了别苑,花如月直接去找了月满楼,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解释她在皇宫看到的一切,除了月满楼,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干嘛还来问我?”眼前的月满楼一身玄衣打扮,头顶卷着发髻插根道簪,下颚粘绺胡须,乍一看,很惊悚,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 “谁把你打扮成这样的?”花如月伸手就要撸月满楼的胡须。 “别拽啊!就这几根毛本道长粘了一夜!”月满楼拍开花如月的手,特别稀罕的捋了下花白胡须。 “现在可以解释了?”花如月满脸黑线,敢跟她动手了啊!如果不是有事相寻,她早让锦音出来好好提升一下这厮的品格。 “月满楼已经死了,贫道法号,小楼。”月满楼异常正式的介绍了自己的新身份。 花如月无语,慢慢消化之后深吸口气,“那么小楼道长,你觉得本小姐在长信宫见到的是不是幻术?还有,花柔依重获帝宠这事儿,我想不通。” “幻术不会自解,你跟湘竹能自己走出长信宫,说明你们没中幻术,若如此,你们看到的就是真的,而且你也说了,之后再查时,宫里的彩玉真的没了。”月满楼有板有眼的捋着胡须,分析道。 “自己化蛇,再自食……你能想象吗?”有些事真是经不起回忆,花如月边想边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能想象,这招我在三百年前用过,当时那族人夜闯女子闺房意图不轨,太无耻了,于是我一怒之下用这招收拾了他。”若是别人说也就罢了,这话从月满楼嘴里说出来,违和感不要太强烈。 “本小姐没跟你开玩笑。”花如月严肃认真道。 “我没开玩笑啊,花如月,不管你信不信,我是鲛族大长老的事是事实,印天祸世也不是虚构,你看吧,大齐皇宫里已经出现妖孽了!”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月满楼还特别掀起臂肘道袖,原本还清灵如雪的鲛字,真的有变红的迹象,“如果烈焰淹没‘鲛’印,那就全完了。” “你忙着,我先走了。”花如月不是不信,她只是不愿相信月满楼的话,她的世界不需要那么复杂,毁天灭地也都与她无关,她满心满意想的,不过是报私仇,拯救世界什么的,她没这义务也没这能耐,她不觉得自己算老几。 见花如月头也不回的离开,月满楼眸底渐起深沉之色,如果花如月所见是真的,那么,印天已经有神识了吗?被害者为人族,那么是不是说明,印天已经开始行动了? 从贫瘠到骤富,流火国突然变得神秘起来,而身为流火国实际掌权人的舞千蝶,也成了诸国拉拢和讨好的对象,萧晟宇也不例外。 于是乎,恭迎舞千蝶出使大齐的宴席就变得异常隆重,与往次不同的是,萧晟宇这次没有勒令萧子祁入宫陪宴,萧子祁却不请自来。 宴席开始,众臣落座,舞千蝶便在这万众瞩目中,款款而至。 一身白衣,只在腰间佩着淡蓝色的璎珞坠,行走间,飘逸若仙,一头银发,只在耳际别了一珠紫荆钗,摇曳间,宛如梦幻,那自黑夜里走出来的女子称不上倾城,却极是耐看,眼神清澈如冰下溪水,不染尘垢,睫毛纤长如蒲扇轻摇,狡黠灵动。 这女人是带着仙气的,这是舞千蝶给花如月的第一感觉, 止步在御花园红毯中间,舞千蝶轻俯身姿拜了萧晟宇后,转眸,朝着萧子祁微微颌首。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本能,萧子祁亦颌首以示回礼。其实花如月也想行一下注目礼的,但舞千蝶似乎对她没有多大兴趣,看也没看一下。 宴席没有多大看点,歌舞珍馐也不出众,花如月几次抬眼过去,想要对舞千蝶表示一下友好,可每一次,当她的眼睛看向舞千蝶时,舞千蝶的眼睛必是在跟萧子祁神交。 虽然她觉得此二人眼神都很纯澈,但麻烦你们神交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本小姐已经热脸贴你们冷屁股好几次了。 宴席正热闹时,有王孙公侯以酒壮胆,端酒杯走到舞千蝶面前敬酒,舞千蝶没有拒绝,但也只是微微一笑,诚然,不是所有敬酒的人都会遭到无声回绝,至少萧子祁敬的酒,舞千蝶就很给面子的喝了。 端酒的姿势,举杯的动作,甚至是那一抬袖的风情都透着无尽的清寂和优雅,花如月深深觉得,在舞千蝶面前,自己就是个俗人。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宴席,花柔依竟以后宫之主的身份参加,萧晟宇更在宴席中昭告,十日后,重封花柔依为后,这个消息对花如月来说,打击太大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萧晟宇这玩的是哪出,又或者花柔依到底是凭什么重登后位的。 第259章 谁最仙 宴席结束,舞千蝶被安排在了迎宾殿,一众陪宴的文臣武将悉数离开,亦有几个自诩风流倜傥的王孙公侯开始缠着周公公打探这几日舞千蝶的日程安排,各个摩拳擦掌。 坐在离宫的马车里,花如月很想跟对面的萧子祁聊一下此次宴席的心得,只是萧子祁却似雕像一样坐在那里发呆,默默不语。 “王爷觉得舞千蝶怎么样?”花如月试探着问了一句。 “高雅,清幽,超凡脱俗。”收起思绪,萧子祁抬起身,认真总结。 花如月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表示赞同,她承认,萧子祁总结的非常到位,对于舞千蝶的评价不该用美丑判定,翩然的白衣,流转的银发,那股隐藏不住的仙气时时萦绕,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仰望,不敢亵渎。 “很少会有女子能得到王爷这样的赞许,难得呢。”话虽不错,却不中听,花如月干笑两声。 “本王只是实事求是。”萧子祁不怕死的重重点头,完全没听出来花如月的这句话,很有酸意。 “那如月倒想知道了,在王爷心里,大姐仙还是那个舞千蝶仙?”素来理智的花如月,此刻却偏要较这个真儿。 “晴萱身上没有仙气。”萧子祁一句让花如月彻底炸毛了。 “那如月真要恭喜王爷了,以前的都是浮云,这才是真爱啊!为了真爱,王爷可要快点儿行动,否则被那些王孙公侯抢先抱得美人归,到时候王爷拍大腿都来不及!那不如这样吧,马车调头,王爷这便回宫去找那个舞千蝶,告诉她,你看上她了,愿和她结秦晋之好,还想开枝散叶,白头到老!”就在花如月一双唇瓣抖的像织布机的时候,萧子祁忽然伸手探处花如月的额头。 “你干什么!”花如月猛的出手,狠狠拍掉萧子祁的手腕。 “花如月你没事儿吧?本王什么时候说看上舞千蝶了?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萧子祁说的异常认真。 “才说的话就忘了?舞千蝶不是很仙么,大姐不是连仙气都没有么!”她怎么没有仙气了!她要是仙起来,也不会比那个什么蝶逊色的好吧! “就因为这句话?你多心了,本王的意思是晴萱真实,你看在眼里,心里就会很踏实。”萧子祁心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舞千蝶给人的感觉很缥缈,不比花晴萱真实,但他的措词却让花如月有了新的理解。 “嗯,如月明白王爷的意思了,像大姐那种长相的,放在家里就会很踏实,因为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红杏和出墙的问题。”花如月字字尖锐,每个字都带着火气。 “花如月,你能不能尝试一下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本王这句话的意思?”萧子祁觉得花如月这是在无理取闹。 “如月自是不比舞千蝶正常,连大姐都比不了的美人,如月算个什么东西!”花如月吃醋了,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醋味儿。 “你这样本王没办法跟你沟通,你坐轿,本王出去骑马。”萧子祁不想跟花如月吵架,负气起身走出车厢。 “好啊,你快走啊!最好马不停蹄的滚回去,滚晚了可是要拍大腿的!”直到轿帘撩下,花如月方才止声,可肚子里的火却似无处发泄般翻滚如潮,不能平息,“停轿,去红馆!” 秋夜寒凉,月光似水,房间里烛火摇曳,香薰袅袅,翡翠玉石的桌边,舞千蝶轻靠在软椅上,莹润玉白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蓝色璎珞坠,微微眯起的凤眼在感觉到一丝风动的时候,慢慢张开。 “蒋里叩见二长老。”粗戈的声音低沉压抑,很不受听。 “叫公主吧,若让人听了去,会被吓到。”雨打青瓷的声音悠扬婉转如天籁,舞千蝶松了手里的璎珞坠子,抬眼看向对面的老者,“印天怎么样了?” “水月洞天,一个月后方能现世。”感觉到空气中骤然寒冽的气流,蒋里本能屈身,恭敬开口。 “找到驱控的人族了?” “这人公主殿下见过,就是刚刚宴席上萧晟宇不日即将封后的花柔依。”蒋里一直保持恭敬的姿势,不敢有半点马虎。 “嗯,本公主这次来,目的只有一个,嫁给萧子祁。”舞千蝶语出惊人,蒋里陡然抬眸,却在对上舞千蝶那双冰冽清眸时,急急低下头。 鲛族的长老,那是鲛族的天,族人只能仰望,没有平视的权利。 “老奴不懂。”蒋里的声音充满困惑。 “倾覆五国总要有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就是萧子祁跟萧晟宇的恩怨,流火国已经卖给萧子祁在南域的大军数量可观的武器和炸药,以萧子祁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跟萧晟宇拼上一拼。”见蒋里没有插话,舞千蝶抿了抿唇,“本公主嫁给萧子祁,一来,可以让萧晟宇真真正正感受到危机,二来也能让萧子祁踏踏实实起兵造反,有强大财力支撑,他有什么好顾虑的。” “如此委屈了公主殿下。”蒋里恍然。 “委屈的不是本公主,是那些无辜被五国屠杀的鲛族族人!这个仇,我定要报!”清冽的瞳孔突然变成淡黄色,自里面迸射的寒光带着无比强悍的威压,令蒋里不自觉的跪到了地上。 “公主殿下要老奴怎么做?”蒋里五体投地的叩首,声音有些发颤。 “花柔依是不是会摄心术?”收敛威压,舞千蝶慢慢平息怒意,目色恢复如初。 “是。”蒋里点头。 “让她准备。本公主无心与人族男子周旋,施术让萧子祁爱上本公主。”舞千蝶清眸滑过指尖,冷漠开口。 没有倾城色,却是绝世人。 “老奴遵命,还有一件事,孙清瑜跟孙州父女,该如何处置?”虽为鲛族人,但若不暴露,彼时相见不相识,如果不是孙州大张旗鼓的告诉萧晟宇自己是鲛族族人,还自告奋勇去寻什么宝藏,甚至画出水月洞天的准确位置,蒋里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孙州是同族。 第260章 使劲儿喝,我请客 “身为鲛族族人,不思报仇血恨,却成了人族的狗腿本就该死,最该死,他竟然要带着那些肮脏的人族重返水月洞天搜刮宝藏,孙州罪无可恕!”舞千蝶幽幽开口,一根蓝色璎珞穗子仿佛有灵魂般飘到了蒋里掌心,“用鲛族的族法,处置了他。” “是,那孙清瑜?” “半人半鲛的怪物……你有没有尝试让她施法给人族?”看出蒋里受到威压,舞千蝶暗自运气,敛了周身煞气,一个晚上动怒两次,心境如此浮躁,她该好好反省一下。 “没有。”蒋里摇头。 “找机会尝试一下,按道理,一个半人半鲛若能用鲛族禁术对付人族,威力定要比花柔依强出几倍。”舞千蝶分析道。 “只是……她成现在这样皆是花柔依所害,严格来说,她跟花柔依势不两立,我们真的要同时供养这两个人?”蒋里不敢质疑,只是提醒。 “相生相克,相爱相杀,这是人族惯用的伎俩,留着她,或许会有大用处。”舞千蝶恍似想到什么,“印天提到的那个会给我们造成巨大危险的异类,找到没有?” “老奴无能,还没线索。”蒋里神色沉重,自责开口。 “不急于一时,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找。”舞千蝶并不十分相信印天的预言,整件事说起来,只是鲛族跟人族的恩怨,她不觉得会有哪个异族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红馆的游戏已经不是‘战三国’了,好像叫什么‘奔跑吧,美人’。 花如月无心游戏,只想喝酒。人家都说借酒能消愁,她却是愁又上心头,眼见一杯杯的玉露琼浆大口大口灌进花如月的肚子里,坐在旁边的殷寒笙这个心疼。 “小亲亲,你这样喝酒很伤身体的。”殷寒笙忍不住夺过花如月手里的夜光杯,将里面的酒悉数倒回壶里。 “我不怕,拿回来。”花如月伸手过去,却见殷寒笙将酒杯连同酒壶一并交给身后的桂春枝,尔后挥手退她下去。 “你不怕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酒能卖多少银子一壶……”见花如月一双眸子阴恻恻的飘际过来,殷寒笙万般无奈,“好吧,你实在要喝,本盟主让她们给你到旁边酒肆打些便宜的?” “把-酒-给-我-拿-回-来,记-在-本-小-姐-账-上。”花如月扭过头,抑扬顿挫开口。 “你早说嘛!把酒端上来,再拿三壶!本盟主今天要跟你们瑞王妃一醉方休!那个,冒昧问一下,我喝的那份……”殷寒笙突然扭头看向花如月,满目期待。 “算在我帐上。”酒意微醺的花如月死死盯着殷寒笙,后又补充一句,“叫我小亲亲。” 她把自己当瑞王妃,可萧子祁,又把她当成什么了?随便来个谁谁谁都能把他魂儿勾走,自己在他面前晃了一年多,就没见他拿正眼看过来一次! 萧子祁,诚然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我愿意还债,可前提是,你得给我机会啊! “你没逗我玩吧?”殷寒笙端着被姑娘们送进来的酒壶,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签字画押,这顿老娘请!”婆婆妈妈不是我门派,直截了当才显我情怀,在花如月混沌中按下手印之后,殷寒笙终于敞开怀抱大口灌酒。 “小亲亲你知道吗?女人本盟主见的多了,但像你这么有性格的,本盟主第一次见,你,合我味口!”殷寒笙撞了下花如月伸过来的酒壶,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男人本小姐也见的多了,但像你这样的极品,也是千年等一回啊!喝!”娘的这么有深度且毫无违和感的,世间唯殷寒笙做得到,花如月彼时就是这样想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个是借酒消愁,一个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两人推杯换盏正欢时,已是斗转星移。 已过丑时,皇宫里的萧晟宇却无困意,主子不困,周公公亦不敢困。 手中狼毫不停的勾勾画画,萧晟宇将目标锁定在最后一行,刚刚世袭公侯爵位的平阳候百里修文身上。且说大齐建国之初,七大家族或文或武,功不可没,为表圣心,先皇登基之后便依功劳封了侯爵之位,众候亦知敌国灭谋臣亡的道理,主动交了兵权,亦不在朝为官,只在各自封地休闲度日。 而七候中唯独平阳候一脉净出俊男美女,才子佳人。 “皇上是想召百里修文进皇城?”周公公探了探身子,视线落在宣纸的最后一行上。 “今晚你也看到了,朕找的那些王孙公侯哪有一个上得了台面,除了萧子祁,舞千蝶谁敬的酒都没喝!”萧晟宇目露忧色,鲛族的宝藏已经虚无缥缈了,眼下如何笼络流火国才是正道。 “皇上是怕……老奴有句不该说的,其实以皇上的气宇轩昂,那千蝶公主……” “流火国的公主不会甘于为妃,朕又不能辜负柔依,就他了。替朕宣纸,命百里修文入皇城晋见。”萧晟宇将手里的宣纸置于烛边,慢慢看着它燃成灰烬。 一侧,周公公暗自吸了口凉气,眼前的帝王,竟然动了真情,对象还是曾经被弃的一塌糊涂的花柔依?帝心难测,果然是帝心难测呵! “老奴遵旨。”周公公俯身接旨。 黎明已过,晨曦劈开黑幕,天边泛起鱼肚白,渐渐的,金光闪闪。 红馆的瑶仙居内,花如月狠狠伸了个懒腰,惊动了身边早就醒过来,默默盯着花如月看了有半个时辰的殷寒笙。 “小亲亲,如果你睡的差不多了,那就起来,咱们好好谈谈关于负责的问题。”柔而不阴的声音悠悠飘进耳际,惹的花如月腾的弹坐起来。 偌大软床,蚕丝锦被,下面覆着两具不能说一丝不挂,但也所剩无几的身子,花如月极为理智的半掀锦被,见褥下未有痕迹,方才暗自狠舒口气。 “你别担心,我不用你负责。”其实不用这么谨慎,花如月也能猜到自己与殷寒笙昨晚绝对没有酒后乱性,因为除了头痛,她基本没有别的不适。 “嗯,可你得对本盟主负责。”殷寒笙初闻花如月的仗义言辞之时,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抽,尔后摆出一副贞洁不存的凄惨模样,幽怨看向裹被走下床榻捡衣服的花如月。 第261章 你当老子出来卖的! “把脸先别过去!”待殷寒笙背过身,花如月快速穿戴整齐,用手拢了拢微乱的发丝,“可以转过来了。” “小亲亲,奴家可等着你表态呢……”殷寒笙学着红馆里的姑娘,忸怩身姿,矫揉造作的毫无违和感。 “嗯。”花如月面色无波,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走到殷寒笙面前,拍在了榻上。 殷寒笙私以为这个时候,他该义愤填膺的站起身,大吼一声,你这是在侮辱我!可那双琉彩纷呈的眸子,却那么不争气的朝下瞄了一眼。 “花如月,你当老子是出来卖的,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一百两银子? 他堂堂羽林山庄少庄主,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一夜就值一百两?楼下的姑娘也不是这个价啊! “盟主可能是误会了,这钱是封口费,如果你敢把昨晚的事说出去,如月保证在你开口的第二天,中原七十八个名门正派会在最快的时间知道你殷大盟主的准确位置。”花如月倾身捡起被她拍在榻上的银票,拉过殷寒笙的手,把银票重重一拍,“如月可不是开玩笑哟。” “那昨晚呢?昨晚的事怎么算?”殷寒笙表示,他受这个威胁。 如果让人知道他在哪儿,且不说七十八个名门正派,羽林山庄里那两个老东西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把他揪走! “昨晚什么事?”阴冷的眸子迸射出寒冽的幽光,花如月扭回身,看似无害的眼睛里,各种威胁。 “没事。”殷寒笙咬紧下唇,委屈的眼泪都似掉下来一样。 得了殷寒笙的保证,花如月挺直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瑶仙居,心里却腹诽着殷寒笙那厮,明明得着便宜还敢卖乖! 回到别苑,花如月第一时间去了小念萱的房间,昨晚又作恶梦了,虽然不是城楼的场景,可她分明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正被一个女人狠狠掐住脖颈,恸哭惊叫。 花如月去时,小念萱正跟裴彦卿玩的欢实,“干爹……爹……” “萱儿已经会叫干爹了呀?”初生的婴孩,从呀呀呓语到清晰吐字,从胡乱滚爬到起身迈步,每天都有新变化,每天都会给人带来惊喜。 “你还知道回来呀!”刚刚进门便被裴彦卿呛的下不来台,花如月也是醉了,你这个语气,是几个意思? “给我抱抱,”花如月索性不理,走过去自裴彦卿手里接过小念萱,亲了一通。 “皇宫里那个萧晟宇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弄了个才子大会!”裴彦卿坐在榻边,正色开口。 “才子大会……为舞千蝶弄的?”花如月把小念萱搁在自己脚面前,双手拉着她的胳膊,轻轻颠着。小念萱则似极享受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咯咯大笑。 “正是。”裴彦卿狠狠点头。 “那也不算抽风,想要拉拢流火国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舞千蝶变成自己人么。”只是萧晟宇动作这么快,让花如月颇有些诧异。 “他抽风就抽在,把请柬送到别苑来了。”裴彦卿没再往下说,他知道花如月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可真是……但凡有让萧子祁出丑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花如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才子大会少不了比试,结果亦是内定,萧子祁就算是去了,也没有赢的可能。 “你觉得萧子祁会出丑吗?他是武将没错,可你别忘了,他也是皇子。”花如月漫不经心的神情让裴彦卿意识到,他对这件事的表述,有可能没说到点子上。 “他不会想赢的。”就算知道萧子祁对舞千蝶很有好感,但花如月也绝逼不相信萧子祁有想要娶舞千蝶的意思。 “他已经派玄尘到国子监偷题去了。”裴彦卿之前也这么认为。 “萱儿,好好跟你干爹玩,娘去出一下。”花如月特别温柔的将小念萱抱起来交回到裴彦卿手里,淡定起身,迈步,内室房门被她关的很轻,可外面的那扇门,好像被摔掉了。 一路腹诽,花如月觉得裴彦卿的表达能力真是太有问题,你直接说萧子祁抽风不就好了! 正厅里,萧子祁见花如月走进来,自以为很大方的关心一下,“你昨晚睡在红馆了?” “睡在哪儿跟王爷有什么关系,王爷现在满心不都在才子大会上么。”花如月走进来,冷冷开口时,瞄到了萧子祁手里的请柬。 “你都知道了?那正好,你来给本王分析一下,本王要怎么才能在才子大会上一举夺胜?”萧子祁完全不计较花如月一腔的阴阳怪调,凑身过来,还颠儿颠儿的把请柬递到花如月手里。 花如月这个气啊! “王爷真想夺胜?为什么?”接过请柬,花如月心里已经有撕的准备了。 “得胜者可以使者身份与舞千蝶一同回流火国,难怪冯震南要本王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只要有流火国的支持,他日大战,本王便无后顾之忧。”萧子祁解释的那么认真,直气的花如月脸都紫了。 “如月想问王爷一句,王爷是为了得到流火国的支持,所以不得不委身于舞千蝶?还是单纯就想做流火国的驸马抱得美人归,所以才不想输?”有那么一顺间,她开始质疑萧子祁的感情了。 “做什么驸马?这里哪有提到驸马?花如月,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萧子祁腾的直起身,义正言辞反驳。 “如月想的一点儿都不多,倒是王爷,会不会太天真了!萧晟宇举办才子大会,必是得了舞千蝶的同意和默许,以使者身份?这话说出来你信么!说白了,这场才子大会,就是给她舞千蝶开的,目的是选驸马!” 花如月想撕了手里的请柬,可始终没有下手。因为她不确定,萧子祁是真天真,还是假装傻,又或者,他是真对舞千蝶动了心,如此,她要不要棒打鸳鸯?这是个问题。 彼时因为小花,花如月有过动摇,如果萧子祁能够找到真爱,她要不要阻止?毕竟谁也没有规定,人的一生,只能爱一次。 “是这个意思吗?”萧子祁抽过花如月手里的请柬,喃喃自语。 第262章 此事纯属必然 “如果王爷觉得不是,那随便吧。”花如月无力起身,颓然走出正厅。对萧子祁,她一直下不去狠心搞定,只因为物是人非,她再也不能以花晴萱的身份站在萧子祁面前。 那么,现在的花如月,又是不是萧子祁想要的? 就在流火国公主住进迎宾殿的第三日,长信宫失火,孙州与孙清瑜皆葬身火海,待宫人将大火扑灭时,两具烧焦的身子随即从废墟中被翻找出来,其中一具还好,另一具身子则残缺不全,无人注意,组成那具残缺不全的三百多块骸骨,每一块都有裂痕无数…… 一场大火弄的皇宫里乌烟瘴气,九华殿内,花柔依却心情甚好,只是让孙清瑜死的这么轻松,她有点儿遗憾。 “这事儿是你干的?”看着厅前站着的蒋里,花柔依扬了扬眉梢。 “此事纯属意外。”蒋里弓了弓身,应道。 “在这皇宫里,从来就没有意外一说,说不定是哪宫的妃嫔之前受了孙清瑜的欺负,这会儿可逮着机会了。”花柔依轻哼了两声,“这就叫报应。” “不错,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人族覆鲛族时的手段何其残忍,整个水月洞天血流成河,这份孽,也是到该还的时候了! “咳,没有别的事你下去吧。”有些话,自己说一个味道,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反觉得刺耳。 “有件事,老奴希望娘娘可以再施摄心术。”蒋里言归正传。 松软贵妃椅上,花柔依清眸微闪,“为什么?萧晟宇已经对本宫的话言听计从,且还要封本宫为后,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不是萧晟宇,而是舞千蝶跟萧子祁。”蒋里解释道。 “让本宫舍了阳寿给别人造姻缘?呵!”花柔依冷笑。 “半年阳寿换花如月生不如死,心痛如锥,娘娘似乎也不亏。” “这话怎么说?”只要提到花如月,花柔依顿时改变态度,幽幽看向蒋里。 “自花如月嫁到瑞王府,事事以萧子祁为先,处处为萧子祁图谋,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她爱萧子祁至深,试想,如果自己最爱的男人娶别人为妻,结果会怎样?”蒋里低声分析。 “会心痛。”花柔依握着瓷杯的手渐渐收紧,“施术可以,但萧子祁的头发跟贴身衣物本宫要怎么弄到手?” “贴身衣物瑞王府就有,这点老奴可以做到,至于萧子祁的头发,娘娘可以约萧子祁出来一叙……”蒋里犹豫。 “约他?本宫活腻了!”纵然有些本事,花柔依对萧子祁仍有忌惮。 “萧子祁在南域佣兵五十万这件事,可以做为娘娘约他出来的资本。”蒋里语出惊人,吓的花柔依陡然抬眸。 “你说的是真的?”难怪萧子祁敢屡次抗旨,感情他是有了后路。 “千真万确,娘娘想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蒋里反问开口。 “不……不不……让本宫好好想想……”花柔依本能摇头。 今时今日,她再也不想依靠萧晟宇,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依靠,花柔依清楚,萧晟宇对她的好不过是摄魂术的原因,她想翻身,想要彻彻底底拥有权力,只能靠自己。 “老奴也是这个意思,萧子祁在南域的军队不足为患,娘娘首要做的,是在摄魂术失效之前,让自己在前朝后宫站稳脚跟,他朝才有可能一呼百诺。”蒋里好意提醒。 “摄魂术会失效?”果然大惊过后,会有大更惊来袭。 “多则三载,少则一年,要看个人的意志力。”蒋里点头。 “你之前没跟本宫说过!”花柔依顺间对萧子祁在南域的大军没了兴趣,倘若摄魂术失效,她无法想象萧晟宇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大卸八块可以有! “那是因为老奴觉得在摄魂术失效之前,娘娘有本事怀上龙种,介时皇上一死,娘娘腹中胎儿便是大齐新帝……”蒋里在胡诌,鲛族复仇开始,大齐必将在萧晟宇这一代,灭亡! 位于皇城西南的旧宅里,有火光微闪,顺间熄灭。 鬼叫般的呜咽从黑暗的角落幽幽溢出,潮湿阴冷的地窖里,孙清瑜蜷缩成团的靠在墙壁上,双眼赤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无法形容的惊恐画面,只是一小根蓝色的丝线,突然变成锋利的光柱,猛的刺进父亲的身体,紧接着一根,两根,无数根蓝色光柱在父亲的身体里疯狂穿插! 父亲那张因为痛极而扭曲的脸仿佛魔咒般深深烙在孙清瑜的心里,她恨自己不敢冲过去,不敢替父亲拔掉身上的索命的光柱,恨自己懦弱无能,更恨花如月阴毒狠戾,自己跟父亲已经落魄到那种境地,她竟还觉不够! 闭眼一刻,孙清瑜分明看到外面燃起漫天大火,浓烟呛的她不能呼吸,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她发誓,就算做鬼,她也要夜夜缠着花如月,让她不得好死! “呃……”手臂的擦伤传来微痛,孙清瑜脑子猛然清醒过来,没死吗?怎么可能! “皇贵妃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出皇城,从今以后,你再不是大齐的皇贵妃,而是老夫的徒弟。”借着自天窗射进来的月光,孙清瑜赫然看到一个罩着黑色斗篷的佝偻老者站在自己面前。 “是你救了我?”孙清瑜下意识挪动身子靠在角落里,警觉看着眼前老者。 “想报仇吗?”黑色斗篷下,蒋里的脸上戴着面具。 “想!”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孙清瑜狠狠点头,双手的指甲抠进地面,劈裂的痛,却不及心痛万分之一。 “那就从修习‘醉魂’开始,这是你报仇的唯一途径,为师三日会来一次。”扔过去的‘醉魂’被孙清瑜激动的,如获珍宝般捧在手里。 搂紧‘醉魂’,孙清瑜抬头看向蒋里,“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纠结这些,于你有什么意义?”蒋里漠声反问。 “师傅放心,清瑜定不会辜负师傅的救命之恩!”不管怀里搂着的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报仇,她什么都肯做。 风起,蒋里的身影已然不见,孙清瑜慢慢翻开‘醉魂’的第一页,幽幽蓝光里,浮出两个字,蛇蛊…… 第263章 脑子发霉的厉害啊 且说才子大会的地点被设在了红馆,这是花如月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也不知道萧晟宇的脑子几天没拿出来晒,发霉到这种地步! 关于这个问题,萧晟宇表示很冤枉,这是舞千蝶的意思。不为别的,放眼整个兴华街,唯红馆的建筑别具一格,很有‘雅’的味道。 如果一定要说这件事里有人受益,唯殷寒笙莫属。 虽然红馆的姑娘受其累,在未来一个月里不能肆无忌惮的接客,可鉴于各地才子陆续入住红馆,殷寒笙果断决定要发展受客群体,才子们可以以字画抵宿费,而这些字画转手就被殷寒笙以超高价卖给那些对才子们充满向往的闺中女子手里。 而在入住的众多才子中,百里修文的字画最为走俏,一张字画已经炒到了三千两的高价。 要说百里修文是谁,举世皆知不敢说,但在未嫁闺秀甚至出阁少妇中却是享誉盛名。 新晋的平阳候,位居天下俊男榜榜首,三年来地位不曾动摇,沈醉次之,萧子祁第三,殷寒笙在此榜中没有排名,因为他在美人榜占了位置…… “啧啧!看看人家那起笔的神韵,还有下笔的动作,尤其要注意字骨笔峰,你能仿到几成?”此刻,身着花色长衫的殷寒笙正在房间里,对着琉璃镜面指指点点,不时还配有几声赞美的感叹词,“靠!小亲亲,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就是百里修文?”花如月来的有些时候了,以殷寒笙的武功他居然没意识到,花如月也表示很无语。 “没错,他就是摇钱树。”殷寒笙双眼放光,重重点头。 素白的长衫上绣着青绿色的竹子,竹叶延伸到袖口,微微晃动间独显出几分雅致,那是一张极耐看的脸,长眉若柳,又似皎洁夜空中的上弦月,眸色如雾,自其间散出的光彩璀璨如星,高挺的鼻骨,绝美的唇形,便是微微勾唇的动作,无一不展露着那分高贵和优雅。 此刻,那双眼正凝视着桌上山水画旁边的题字,似乎觉得哪里不好,突地,百里修文袖手微扬,卷了画轴扔到篓里。 乍一看,百里修文比不上殷寒笙惊艳,也不似沈醉,骨子里都透着的妖邪,少了萧子祁的霸气,又跟裴彦卿身上的清高有很大区别,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你第一眼就觉得很舒服,恬静,淡雅,与世无争的低调,尤其那一挥笔的动作,真真让人移不开视线。 花如月私以为俊男榜榜首之所以被百里修文霸榜三年之久,因为他走的是大众路线,不像殷寒笙跟沈醉他们,美的太极端。所谓众口难调,百里修文的长相,恰又附和了大多数人对俊的评判。 “真奢侈啊!三千两银子就这么给本盟主卷成一千五百两了!”就在花如月认真端度琉璃镜面里的百里修文时,殷寒笙狂拍大腿,拍的花如月都不忍无视了。 “为什么是一千五百两?”花如月转眸看向殷寒笙。 “人家愿意花三千两,买的是成品,像他那样墨迹未干就卷起来扔掉的,只值一千五百两……”殷寒笙痛心疾首道。 “那赝品又值多少两?”花如月挑了挑眸子,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 “没发现的情况下就值三千两,发现的话,你说呢。”殷寒笙完全不觉得花如月这是在讽刺他。 敢找人仿摹百里修文的字画,赚钱不要命了,被人发现还不过来砸场子?到时候该有多尴尬?难怪你猴精一样还会赔钱,心不正! “说正经的,你找我过来做什么?”花如月这两日心一直不在肝儿上,诚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赚钱供养萧子祁在南域的大军,可再怎么努力也不比流火国来的一劳永逸,再加上萧子祁的态度,花如月纠结,是不是,该助萧子祁一臂之力抱得美人归? “宫里来人说那个舞千蝶要来红馆住,让本盟主把瑶仙居给她腾出来,你觉得怎么样?”殷寒笙想到正事,严肃道。 “鸠占鹊巢……”花如月不由的长叹一声,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提示么? “什么意思?”殷寒笙不解。 “给她,都给她!”花如月挥起长袖,转身暴走。如果他喜欢,那她成全! 西城深巷一个不起眼儿的客栈里,天字一号房。 花柔依才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见房门被人踹开,那抹身影勃然而入,跟着进来的,还有煞气蒸腾。 “东西呢?”低沉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急促,花柔依缓缓撩下茶杯,美眸微扬,“瑞王不打算喝一杯?” “把东西交出来!”萧子祁翻掌举到花柔依面前,冷声开口。 知道萧子祁玩起命来六亲不认的性子,花柔依没再废话,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张棕色的信笺递了过去,“亏得王爷对大姐一片深情,却不想大姐对王爷却是如此绝情,出征北昭之前,大姐亲手将这封信笺交到柔依手里,大姐说……” “说什么?”握着信笺手莫名颤抖,萧子祁心如火烧。 “说如果王爷在她出征期间若有反意,便将王爷在南域私自佣兵的事公之于世,未经圣意,私自拥有自己的军队可是逆上的死罪,人人得而诛之。”花柔依慢慢起身,状似无意的靠近萧子祁,擦肩的距离,花柔依突的伸手,碰触到了萧子祁流散在身后的墨发。 心,难忍的抽搐,萧子祁仿佛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双利目紧紧盯着手里的信笺,是晴萱的笔迹,一横一竖都没错!没有怀疑,是因为南域佣兵的事他只告诉过花晴萱! 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花柔依,她们能知道,原因只有一个! 晴萱呵,你是有多不相信,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本王决不会动他萧晟宇一根汗毛!你是有多不相信,本王对你发下的誓言! “王爷放心,南域的事本宫从没向皇上提起过,也没打算提起,柔依今日约王爷过来,只是送信,只是不想王爷被大姐骗的太惨。”花柔依开口之际,悄然无声的将捏在指间的发丝藏于袖兜里面。 第264章 我不恨,但我不甘心 蒋里说的没错,南域的事她不能告诉萧晟宇,在摄心术失效之前,她要先收了萧晟宇,她要立自己的孩子为帝,要垂帘听政终成一代女皇! “滚。”紧握着手里的信笺,萧子祁俊颜冰寒,冷厉低吼。 “可惜大姐已经死了,不然王爷真该当面问问她,何以你对她情意深重,她对你却要如此无情……”比起花如月他们,花柔依倒不是特别恨萧子祁,但看萧子祁这般受伤的样子,她也是挺乐的。 “别逼本王杀你!”萧子祁陡然转身,嗜血黑目射向花柔依,杀意蒸腾。 人在疯狂的时候什么都干的出来,花柔依见好就收,视线避开萧子祁,耸肩离开客栈。 独自坐在客栈里,萧子祁一遍遍看着手里的信笺,雾气迷蒙了双眼,而信笺上的那行字却无比清晰, ‘……瑞王若有反意,揭其南域佣兵,令诸侯讨伐,除恶务尽……’ 没有恨,没有埋怨,萧子祁只是不明白,他全心全意对待,唯命是从,不要江山都换不来花晴萱的信任? “晴萱,你告诉本王,那么是不是……本王若反,你必亲手来诛?在你心里,竟这样戒备着本王!” 天已暮色,距离才子大会还有两日,报名亦如火如荼的开始了,除了事先得到请柬的人,其余自认为是才子的人只有经过初一轮的比试,才能拿到报名的资格。 言外之意,才子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 在红馆忙了一整天的花如月终于想通了,如果萧子祁亲口承认他对舞千蝶是真爱,那么,她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都说成全是种美德么。 但可是,如果萧子祁跟舞千蝶走在一起,她定要将自己的女儿带走,这辈子,她不会,也决无可能与萱儿分开…… 回到别苑后,花如月便要找萧子祁商量这个问题,如果他要参加才子大会,自己则会让殷寒笙给他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不想却让她在萧子祁的房门外遇着了裴颜卿,“你干什么去?” “萧子祁在不在房里?”花如月神色颇有些凝重的瞄了眼半掩的房门,将所爱让与他人,心情又能愉悦到哪儿去。 “不在。”裴彦卿果断开口。 “明明在里面。”花如月撅了撅嘴,我都看到了你丫还说谎! “别说我没提醒你,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裴彦卿伸手拉着花如月,想要拽她离开。刚刚若不是他闪的快,已经身负重伤了。 “你惹的?”花如月扬眉看向裴颜卿,私以为裴颜卿这段时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哈!我没事儿闲的招惹他。”裴颜卿哭笑不得,摇头否定。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萧子祁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冷,“花如月,你进来。” 房门外,二人对视一眼,裴颜卿当时脸黑了,重色轻友也不是这样的,让我滚?让她进! 见裴颜卿负气离开后,花如月方收整心情,转身进了萧子祁的房间。 “才子大会的事,不知王爷考虑的怎么样了……”成全只是她说服自己的借口,其实在花如月心里,她更想听到萧子祁的拒绝,就算花如月可有可无,她却希望花晴萱是唯一的。 “那日你说过,晴萱一跪之后恸哭了很久,是不是真话?”仿佛没听到花如月的问题,萧子祁突的转身,深黑瞳孔周围,红丝满布。 “你没事吧?”花如月蹙眉走过去,忧心开口时,却被萧子祁一把扯住手臂。 “到底是不是真的!”低吼的声音透着绝顶的悲愤,花如月茫然怔住的时候,锦音乍现。 “你退下。”挥手退了锦音,花如月便由着萧子祁攥着自己的胳膊,美眸静如秋水,“是真的。” “骗子!花如月你这个大骗子!晴萱怎么可能会为本王哭?她的心里,除了萧晟宇,可还容得过别人!”萧子祁突然甩手,力道过重,使得花如月身子一歪,重重撞到桌角。 “王爷这是怎么了?大姐固然没有回应王爷的感情,可在她心里,王爷也有着旁人不可替代的位置。”花如月悄然伸手紧叩在自己侧腹,清眸抬起,淡色无波。 “不可替代?是啊!整个大齐,也只有我萧子祁,才值得她如此费尽心机的去防,她既然那么怕本王夺了萧晟宇的江山,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本王!她最清楚,只要是她举刀,本王不会躲,不会反抗,只要她想,本王死又何妨!”赤红的眼珠弥漫血雾,无论前世今生,花如月从没见萧子祁这样歇斯底里过,那双眼中的绝望,到底从何而来? “大姐没想杀王爷,从来没有。”花如月异常坚定开口,字字铿锵。 “那这是什么!”纸团从萧子祁的手里飞射出来,正砸在花如月脸上,一刹那的委屈险些逼的花如月掉下眼泪,缓身蹲下去,花如月捡起落在自己脚下的纸团,慢慢展开,那褶皱的已经不能再褶皱的纸团昭示着萧子祁已经将它揉了多少次! 揉作一团撇出数米,又不甘心的捡回来打开,同样的动作一遍遍的重复,可结果,没有不同。那纸笺上的字仿佛被烈焰烘烤透红的烙铁,狠狠印在萧子祁的心里,烫成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这不是我……这不是大姐写的!”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她花如月更有资格验证这张字笺的真伪,可是她的话,却换来萧子祁一声冷笑。 “不是?本王也希望它不是!可惜……”可惜他找不到任何为花晴萱辩驳的理由,连自欺欺人都找不到借口,“本王在南域佣兵的事只有晴萱知道!她说过这是她与本王的秘密,可是你给本王解释,为什么你知道,花柔依也知道!还有这张字笺,你能从哪里看出这不是晴萱写的?如果有,请你告诉我!” 沉如洪钟的声音传过来,惹的花如月耳畔嘶嘶轰鸣,心碎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捡那摔落的碎片,想忍住萦绕在眶里的眼泪,可一抬头,泪水便似断线的珠子般簌簌华过脸颊。 “八年沙场点兵,并肩作战,王爷不相信大姐?”原来委屈到了极点,也是可以心痛的。 “是呵,八年生死与共,晴萱竟然可以这样绝情,除恶务尽?呵……哈哈哈!”萧子祁绝望的转过身,狂狷大笑,那笑声苍凉中透着悲伤,听在花如月心里,震的她肺腑翻绞,心碎成殇。 第265章 他打你了?我打他! 握着手里的宣纸,花如月无力走出萧子祁的房间,阳光格外刺眼,下意识拿手去挡,便觉眼前一阵眩晕。 “如月!”不知道谁的声音那么温柔,谁的怀抱那么温暖,花如月再也无力去想那些纠结的前世今生,她只想就这么睡过去,别醒了罢…… 圆月似盘,月光如皎,深夜的迎宾殿内,舞千蝶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椅上,葱白手指抚过腰间的蓝色缨络,瞳孔忽闪忽闪的,泛着淡黄。 意识到殿外有人,舞千蝶收了思绪,“进来。” 殿门被人推开,蒋里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走了进来。 “何事?” “回公主殿下,这是花柔依以萧子祁之物与您之鲜血练就的摄心锦囊,配以符咒置于锦枕之内,萧子祁必会对公主殿下动情。”蒋里说话时,将锦囊恭敬递了过来。 接过锦囊,舞千蝶润泽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说,鲛族的先人们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限制,灵术只能用于自己的族人而对其他种族无效?” “老奴不解,只知这是上天传达的旨意。”蒋里恭身站在一侧。 “天意?狗屁天意!老天爷将鲛氏一族困于水月洞天,又设下这样的禁忌,根本就是想让我鲛族自相残杀!我们奋力反抗有什么不对?我们想要为自己开拓一片天地又错在哪里!五国来袭,就算是本长老也……”激愤之时,舞千蝶狠吁口气,“这锦囊的灵力能维持多久?” “这个要看萧子祁的意志力。”蒋里被刚刚自舞千蝶身上散出的威压逼的愈发弓下身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退了蒋里,舞千蝶稍稍调整心境,尔后起身走向床榻。对萧子祁,她没什么感觉,严格说,对人族,她从来都是憎恶。 搁好了锦囊,舞千蝶慢慢倒在软榻上,百无聊赖之际复又握起腰间的缨络坠子,嘴里默默念着一个名字,“天澜……” 额角湿凉的触感让花如月慢慢睁开眼睛,浅蓝色的床帐映入眼帘,花如月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她的房间。 “别动。”听是裴颜卿的声音,花如月方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身体便又紧绷,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没穿衣服。 “裴颜卿,你在干什么!”花如月挣扎着起身,却被裴颜卿几乎霸道的按回到枕头上。 “肋骨断了,是萧子祁干的?”清冷的声音隐隐蕴着勃然的怒意,不似声音的愤怒,裴颜卿手上的动作异常温柔,在为花如月换上了最极品的续骨膏后,系紧了绷带。 断了吗?怎么感觉不到疼呢?花如月苦涩抿唇,回想起昨日一幕,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抽痛。 “萧子祁干嘛打你?他疯了吧!”如果不是找不到萧子祁,裴颜卿定要好好替花如月出这口恶气。 “没事……”只是想想就觉得委屈,单凭一张字笺便将近十年的坚持抛之一空吗?萧子祁,有你这样武断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没入鬓角,却被裴颜卿看的一清二楚。 伸手,想要替花如月拭掉眼泪,却在半空中折了方向,他不敢有太深刻的关怀,只怕到最后连站在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事你会哭的这样惨?早提醒过你,他心里只有花晴萱,你还巴巴倒贴过去,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非他不可么!”裴颜卿揭下花如月额角的湿巾,又用掌心试了温度,“烧退了。” “恐怕以后不会有了……”花如月苦涩抿唇,“能扶我起来吗?” “去找他?”裴颜卿皱眉。 “只是躺的累了。”见花如月一副可怜模样看着自己,裴颜卿终究狠不下心,起身坐过去,双手扶在花如月的肩膀上,肌肤相触的瞬间,动心的,却只有一人。 “好像有点儿冷……”没有尴尬的力气,花如月笑着看了眼裴颜卿。 忍住心底的悸动,裴颜卿转身才拿起花如月的衣裳,便见房门被人推开,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那一身紫衣背光而立,阳光在萧子祁的身上镀着一层淡淡的光芒,有些刺眼,有些看不清萧子祁脸上的表情。 “萧子祁,你还敢来!你……”裴颜卿腾的起身想要动手,就算打不过,他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只是下一秒却被花如月硬拉着坐了下来。 “王爷有事?”花如月喉咙干涩,艰难开口,她尽量想让自己平静面对,可声音还是颤抖的那么明显。 “本王去过红馆,殷寒笙说只有你同意才可入住,才子大会,本王志在必得!”萧子祁没有走进一步,漠然站在门口。 “如月会让锦音走一趟。”没有疑问,也不需要质疑,既然这是萧子祁的决定,那么,她尊重。 摔门而去的顺间,花如月毫无预兆的倒在裴颜卿怀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小兽般的呜咽声听的裴颜卿心疼不已。 “别哭了,他走了,你还有我。”就算未来有无数种可能,颜卿对你,始终不离不弃。誓言藏在心里,承诺也不必让人知道,有种爱,叫作独守。 “痛是不是可以转移的?肋骨断了,为什么痛的是这里?”花如月含着泪的抬起头,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真是痛的不能呼吸了,她才忍不住开口。 无语,裴颜卿突的将花如月紧紧揽在怀里。“忍过去就好了……” 已过酉时,趁着裴颜卿给自己配药的空当,花如月唤出锦音。 “这次你亲自走一趟凤凰寨吧。”见花如月支起身子,锦音急忙上前搭手。 “主人是想让锦音给冷啸天传话?” “嗯,跟他说,占了南域。”花如月被锦音扶着靠在床栏上,“还有,传密件给郑洛,让冯震南有个准备。” “主人,属下不明白。”锦音蹙眉。 “花柔依竟然知道了萧子祁在南域的大军,我们不得不防,有冷啸天这个贼匪头子霸着南域,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且说南域位于流火,大周跟大齐三国交界点,一直是个存有争议的地方,再加上南域本身地产并不丰富,为免冲突,三国各退一步,对南域放任自流。 第266章 阎王墓主是他啊 “贼匪头子?冷啸天是……是阎王墓的墓主?”锦音脸上的震惊程度完全可以用被雷劈形容。 也难怪,连江湖百晓生都查不到的事能从自家主子嘴里说出来,锦音表示佩服至极,而对于冷啸天就是那个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匪头,锦音也是醉了,要不要隐藏的这么深啊! 最重要的,锦音一万个不理解,自家主子是怎样做到让这么一个神鬼皆惧的人物对她言听计从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震得住萧晟宇。而唯有他出面,才能让萧晟宇相信南域根本不可能有萧子祁的大军。”官匪是天敌,共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尤其萧子祁与这位大人物还有很深的过节,至少在萧晟宇看来,萧子祁跟阎王墓的墓主,是天敌。 “属下遵命,那这件事……要不要瞒着萧子祁?”这两日锦音一直在暗处,发生什么事,她最清楚。 “再说吧。”花如月暂不想提起这个人。 锦音欲走时,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裴颜卿给本小姐脱衣服的时候,你在哪里?” “属下在看着。”锦音据实道,引花如月嘴角一抽。 身为神医,裴颜卿又一次用超高的医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花如月仅仅三天便可活动自如了。 而对裴颜卿愿意拿出他呵护多年的七彩并蒂莲替自己疗伤,花如月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她有想过补偿裴颜卿什么,但当裴颜卿伸出五个手指,叫出五百两的高价时,花如月觉得也不是第一次过意不去了,那就继续过意不去吧…… 此刻站在九华殿内,眼前的花柔依已然重新成了大齐的皇后,听人说此番封后大典异常隆重,奢华程度前所未有,单单看九华殿的摆设,花如月便能想象的出。 “二姐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见了本宫,还是不跪?”主位上,花柔依斜睨了眼花如月,指间的茶盖敲打着杯缘,漫不经心道。 “不让他出去吗?”宫内无人,就只除了身着太监服的佝偻蒋里。 “事无不可对人言,二姐想说什么,就直说。”花柔依当然不能让蒋里下去,她要让花如月知道,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太监,是她的心腹。 不为别的,只为给蒋里拉仇恨,让他没机会下自己这条船。 “南域的大军,你胡乱猜的?”除恶务尽,果然该除恶务尽,当初是她太自负,才会留花柔依一条贱命,种下这样的祸根。 “二姐开什么玩笑,你能猜的这么准?”花柔依嗤之以鼻。 “谁告诉你的?”花如月漠然质疑。 “二姐是不是害怕了?怕本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其实不必,柔依若想,早就说了。”撂下茶杯,花柔依缓步走下台阶,“本宫把大姐的密件交给萧子祁,就是让他知道,他一直深爱的女人,是怎么对的她!花晴萱,到底值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多!” “那不是大姐的密件!”花如月陡然抬眸,厉声反驳。 “重要么,萧子祁信了。”花柔依轻蔑笑时,悠缓绕到花如月身后,袖口再次抖动,有黑色小蛇才一探头,便似全身抽筋一样缩了回去。 “花柔依,几日不见,你长本事了。”花如月很生气,脸上却无甚表情。 “彼此彼此,二姐的本事不也是一夜之间长的么。”袖子里没了动静,花柔依勉强扯唇,冷笑两声。 “不到最后尚不知鹿死谁手,花柔依,你听着,我来,就是告诉你,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对南域的事守口如瓶,否则你一定会后悔。”花如月不指望花柔依能听她的告诫,她来,只是想摸清花柔依的底细,如果没有帮手,花柔依走不出当日困局! 而此刻,花如月说话时,眸子已经瞄向了站在一侧,一声未吭的蒋里,这个人,应该是问题的关键。 “虚张声势吗?呵!二姐其实不必,南域的事本宫没打算说,因为本宫要用自己的力量,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花柔依凑到花如月耳边,阴郁眸子迸射幽蛰冷光。 “也好。”花如月收回视线,转身拂袖而去。 直至花如月的身影淡出九华殿,花柔依的眸子方才渐渐冰冷,抖袖间,一条干瘪蛇皮掉到了地上。 “看到了?跟上次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花柔依没想跟花如月玩,如果有一击致命的法子,她决不会让花如月看到明早的太阳,然则事实再次证明,蛇蛊对花如月是无效的。 站在一侧的蒋里皱眉走过来,蹲下去捡起那条蛇皮,他也很难相信,蛇蛊居然会对人族无效?这是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皇后给老奴一些时间,老奴定能查出原因。”因为亲眼看到,蒋里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藏蛇皮于袖内,退身离开九华殿。 自皇宫走出来,花如月本想回别苑陪陪小念萱,太过疲倦的身心让她暂时不愿考虑接下来的布局和计谋,或许只有依偎在女儿身边,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可红馆来了消息,包括萧子祁在内的三十六位才子已经敲定,桂春枝亦调查了这三十六位才子的身家背景,此刻正等着花如月过去安排这些才子的入住顺序。 简而言之,就是将有可能成为擂主的才子安排到可以肆意监视的房间里,这么做的目的无二,萧晟宇想借联姻与流火国交好,那么她便捡这个漏洞,谁又能保证,被舞千蝶选中的擂主不会为她花如月所用呢! 为避嫌,花如月刻意换了套男装去红馆。自后门而入,未见桂春枝,花如月便被殷寒笙拉到红馆后面的花园里。 “小亲亲,你跟萧子祁是不是完了?”又是一套花色相间的袍子,在这满目凋零的园子里,殷寒笙就好比一朵花开半夏的牡丹,既扎眼,又不失美感,看的人赏心悦目。 “换个话题。”花如月平生最讨厌那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儿,没看出本小姐现在心情不美丽么。 “别难过,萧子祁不要你我要!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是盟主夫人!”殷寒笙眉飞色舞的扬了扬眉毛,璀璨明眸隐隐可辨期许之色。 “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花如月忍住出拳的冲动,阴恻恻的抬头过去。 第267章 你别再谢谢我全家了 “可你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要谢谢我全家的意思……”好吧,看出花如月动了真气,殷寒笙果断坐下来,“连本盟主都看出这次才子大会,看似以文会友,实际却是给那个流火国的公主选驸马,花如月,你当真想让萧子祁纳妾?” “纳妾,你会不会太天真了,堂堂流火国的公主会当妾?”花如月瞥了殷寒笙一眼,苦笑着抿唇。 这婚事若成了,只有两种结果,舞千蝶留在大齐,成为瑞王府的正妃,又或者萧子祁离开大齐,成为流火国的驸马,而无论哪种情况,她花如月都不会再跟萧子祁扯上任何关系,她会带着小念萱,搬离别苑。 “你若不情愿,为什么不阻止他?”看出花如月眼底漫起的苦涩,殷寒笙言归正传。 花如月本想回殷寒笙一句你会不会管的太多了,可在看到殷寒笙眼里的真诚时,不由的噎了下喉咙,“我是情愿的。” 是情愿的,这一世,不管萧子祁喜欢谁,哪怕不再是自己,只要他能幸福,就够了。 “花如月,你真没意思。”见花如月扭头看向对面的桑梓树,殷寒笙知她无心再聊,便丢下一句让她好好想想,一切都还来得及的话,尔后回了红馆前厅。 秋凉的季节,有风卷起花瓣,扬扬洒洒在空中,偶有蝴蝶穿梭其间,无力追逐。 “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飞,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不知道在哪本书简上读过这样一首诗,此刻念出来,不要太应景才好。 “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风吹为蝶飞,蝶却随花醉。”清雅的声音从角落里传过来,花如月猛然回头,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对面一处高些的火棘灌后面走过来。 花如月并非震惊走出来的人会是百里修文,她只是震惊,你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子,能别做偷听人墙角这种龌龊事不? “本公子没想到这里有人。”花如月还没开口,百里修文便先解释了。 “那公子现在看到了?”花如月微微一笑,言外之意非常明显,请你离开。 然,百里修文却很不识相的坐了过来。 平心而论,就百里修文这种长相,这种完全符合大众审美的俊美男子能坐在自己身边,若换作除花如月的任何一位女子,都会觉得自家祖坟冒了青烟,可花如月终究是不同的。 “如月你不认得我了?”突兀的开场令花如月措手不及,又是一个打假的吗? “俊男榜第一的美男,如月认得。”挥扫掉失落的心境,花如月顿时警觉起来,试探着应声。 “果真不记得了,我们之前在狄国公府的时候见过。”百里修文并不介意花如月的淡忘,很耐心的引导。 “有……吗?”花如月已经感觉到后脑有汗滑到脖颈里,之前是萧震挺,这会儿又来了个百里修文,花如月忽然觉得自己妹妹的人生,也不是只有一片黑白的。 “没关系,你不想萧子祁夺擂是不是?”百里修文又一句惊悚之语,令花如月呆怔一处,不知如何回答。 “我帮你。”清澈的眸子,仿佛子夜银河里细碎的波纹,纯净,圣洁,不染尘埃,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向往又不忍亵渎。 有脚步声踢踏而至,萧子祁踩戾气步子走过来,面染寒霜。 “平阳候未免太自负了。”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萧子祁一双冷目紧紧盯着百里修文,语气很不友善。 无语,百里修文身姿优雅的站起来,朝萧子祁微微点头,转身,离开,那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埃的气度令花如月宛如雕像般坐在那里。 走了?尼玛!你走了我怎么办?花如月从未尝试过这么尴尬!解释?不解释?这是个问题。 “花如月,你怎么解释!”萧子祁兴师问罪的时候,花如月有了决定。 与百里修文不同的时,花如月甚至没看萧子祁一眼,起身,离开。 如果只因为花柔依的那封密件,便否定了我的真诚和你的坚持,那么萧子祁,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可以帮你,却不代表我愿意原谅,你彼时一刻的怀疑。 鉴于瑶仙居已经依着舞千蝶的要求装饰打理妥当,殷寒笙特别让人封了屋子,以妨出现任何差错。此刻,花如月正坐在与瑶仙居相对的房间里,审视着桂春枝递过来的竹简。 “其余都是配菜,这七个人,你要好好盯着。”花如月反复思忖后,在那三十六名才子中选出七人,命桂春枝将其安排在拥有琉璃镜面的房间里,特殊关照。 “主人,属下打听到百里修文是因为接到萧晟宇的圣旨方才赶来皇城,这个人会不会更有可疑?”诧异手中七人没有百里修文的名字,桂春枝小心翼翼提醒。 “嗯,这个人我要亲自监视,把我的房间跟他安排在一起。”除了百里修文是萧晟宇看中的人选之外,花如月也很想知道,他与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那……萧子祁呢?”七人当中,亦没有萧子祁的名字。 “把他安排到与舞千蝶相临的房间。”花如月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开口。桂春枝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敢再问,拿着竹简退出房间。 独自坐在桌边,花如月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她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就算再难面对,她却不能撒手不管,如果萧子祁娶了舞千蝶,客观讲,是好事,有雄厚财力作后盾,萧晟宇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了。 皇宫,迎宾殿 看着手里的干瘪蛇身,舞千蝶柳眉紧蹙,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花如月……是谁?” “回公主殿下,是瑞王萧子祁的侧妃,老奴查过,此人并无异常之处,可老奴也是亲眼看到黑蛇遇她之时,根本不敢近身,缩回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成这样了。”蒋里据实道。 “让花柔依用厌胜之术试试她。”指尖骤紧,干瘪蛇皮突的化作粉末。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蒋里进一步请示。 “索命。”舞千蝶弹了弹指尖残留的粉末,既然她注定要嫁给萧子祁,那么,这个花如月就显得多余了。 “老奴这就去办。”蒋里转身时,舞千蝶将其唤住,“印天现世已经到了关键阶段,不会出意外吧?” “公主殿下放心,万无一失。”蒋里自信开口。 第268章 肋骨断的可还舒坦 且说花如月入住红馆的当晚,裴颜卿也来凑热闹,不为别的,花如月身上的伤虽然恢复的很好,但也需每日换药。 正巧赶上晚膳,裴颜卿很自然的坐在了饭桌旁边贴近花如月的位置。随后进来的殷寒笙虽然没有逐客,但也表示不是不可以坐,也不是不可以吃,你得交钱。 在殷寒笙成功从裴颜卿手里讹去三百两之后,晚膳开始,可才刚刚开始,萧子祁便被桂春枝请了进来。 明知道是谁,花如月却没有抬头。殷寒笙想开口来着,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他可以沉默,但有人就完全沉默不下来。 “如月啊,你折的那根肋骨虽然接上了,但是后患无穷,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就像你现在,伸那么老远夹菜,那根肋骨很容易断掉的!”裴颜卿刻意咬准字音,每个字都说的无比清晰,之后还特别配合的夹了块鱼肉搁进花如月的碗里。 “我没事。”花如月表情淡然,轻声道。 “你肋骨折了?怎么折的?你不是有隐卫吗?谁这么厉害,连锦音都打不过?”殷寒笙惊讶看向花如月,心里莫名的一揪。桌上,连同桂春枝都是一愣,主人受伤她居然不知道! “不是锦音的错。”花如月后悔了,她该事先警告裴颜卿别多嘴的,这件事,她没想让任何人知道,也没想过,让谁自责。 “那是谁的错?花如月,你要是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仇家尽管告诉本盟主,凭本盟主在江湖上的号召力,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殷寒笙端起身子,正色开口。 对于殷寒笙的话,花如月表示不能相信,若让江湖上那些仇家知道自己收留他,那绝逼不是断一根肋骨的事儿。 “没有谁错,是如月不小心,吃饭吧。”花如月能感受到萧子祁在看她,但却没有抬头,因为她不知道,萧子祁的眼睛里是歉疚,还是质疑这是场阴谋。而她,也不愿再计较。 而此刻,就在萧子祁身后,百里修文出现了,“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严格来说,百里修文属于才子一类,不适合与红馆内部人员一起用膳,可因为花如月有过吩咐要亲自监视,于是乎桂春枝没经任何人允许便将其请进门。 “多谢。”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百里修文直朝花如月而去。于是花如月的左侧,本该属于桂春枝的地方,就这么被百里修文人占了,“如月,好巧。” 一语闭,花如月后脑滴出大滴冷汗,你确定这是巧?而不是你刻意! “哼!”众人错愕之际,萧子祁突然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一顿饭下来,除了百里修文,其余人吃的索然寡味。晚膳之后,花如月特别让裴颜卿回去照顾小念萱,有裴颜卿留守别苑,她才能安心处理红馆的事。 距离才子大会只有一天的时间,翌日午时,舞千蝶终于在才子们的翘首以待中走进红馆。 无视那些艳羡和垂涎的目光,舞千蝶径直上了三楼,步履飘逸,神情淡然,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身姿摇曳尽显风情,跟在其身后的花如月不禁感慨,单单是背影,已经令她望其项背到千里之外。 忽的,房门开启,百里修文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迎面走了出来。 一片唏嘘嗟叹声随之响起。 “真有心机啊!” “真龌龊,不带这么吸引公主殿下注意的!” “平日不见他这个时辰出来!” 听着下面的议论声,花如月也觉得百里修文其实不必这样,以他的天资和学识,就算不投机取巧,也定有取胜的把握。 所有的议论和私语仿佛被隔绝在外,看到百里修文的刹那,舞千蝶宛如雕像般定在那里,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一身白衣,葳蕤折扇,俊逸的面容,璀璨的明目,墨发用玉带束起,随意披散的部分落在胸前,黑白鲜明的对比衬的百里修文人动欲仙! 记忆里的眼神,澄澈如水晶,多情又冷淡,薄唇色润如水,精雕般的轮廓完美无瑕,三百年来,这张脸在舞千蝶的心里,从未模糊过! 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近,舞千蝶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撞击的声音,视线有些模糊,整个世界都似被雾气晕染,唯独那张脸,清晰到她甚至能数清那双桃花眼上微微卷起的睫毛。 天澜,是你吗?三百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吗?你终于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舞千蝶只为爱而生,为你而活! “天澜……”近在咫尺的距离,舞千蝶泪水盈溢满眶,几欲滴落的时候,那抹身影却径直走开,没有对视,甚至连余光都未感受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就那么与她,擦肩而过。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看一眼便觉得恶心?没关系,真的,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终究会看到鲛氏一族的振兴!这是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活着,你,终究是我的! “如月,你跟我来。”雨打青瓷的声音飘际到耳边,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是她的天澜呵!失忆了吧,好啊,失忆才好! 强忍住没让泪水掉下来,没让自己在众目之下失态,舞千蝶缓慢抬足,朝着瑶仙居,走了过去! 眼前一幕让花如月彻底崩溃了,尤其在百里修文握着她的手走下楼梯的时候,花如月仿佛感觉到自己似被无数雕像木然凝望!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去跟舞千蝶套近乎,拉我做什么? 就在花如月被百里修文拉出正厅的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萧子祁双手攥拳,黑目如冰。花如月,众目睽睽之下跟个男人拉拉扯扯,你这是把本王置于何地! “他们两个,有奸情。”半是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殷寒笙一袭花锦衫坐在萧子祁身边,活像一只大蝴蝶,不得不承认,这种着装风格,唯殷寒笙能驾驭。 “你敢给本王闭嘴么!”萧子祁很生气,已经那么明显了不是么! “敢!”殷寒笙狠狠点头,“但本盟主就是不闭嘴,萧子祁,谁都有资格生气,可你没有,在你决定参加才子大会的那一刻开始,花如月就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不是没你不行,这世上谁离开谁不能活呵!” 殷寒笙特别轻蔑的瞥了萧子祁一眼,起身,临走还不忘刺激萧子祁一下,“不瞒你说,本盟主也看上她了,只要她点头,我就娶她!” 第269章 又来一个打假的 后院凉亭里,花如月由着百里修文把自己按在石凳上,双眼直勾勾的看过去,等他解释。 “花恋风相陪,风却恋花美……风吹蝴蝶追,花飞蝴蝶醉风停花心碎,何人能相随。”花如月没等来百里修文的解释,等到的,却是一连串意境非凡但她一句也没听懂的玩意。 “然后呢?”花如月私以为如百里修文这样的才子,想要开口说正事儿的时候,必先要抒发一阵。 “什么然后?”百里修文扬眉,不解看向花如月。 “哈,那个……平阳侯把如月从里面拉出来,就是为了让如月听你刚刚那几句诗词?”花如月不能淡定了,没人知道她刚刚是顶着多大压力才没甩开百里修文的手! 我穿男装的好吧!你那么暧昧的拉我出来,会让人误会的你造么! “你不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看出花如月面露愠色,百里修文微微扯唇。 “也不是不喜欢……”见百里修文神色间隐隐透出的失落,花如月不得已将后面‘只是场合不对’的话噎了回去。 “是修文唐突了,时过境迁,我们都变了。”百里修文苦涩抿唇,起身转出凉亭。你,不在是那个静静坐在桃树下,只愿听我吟诗的小丫头。而我,再也不能不顾家族荣辱,肆意洒脱而活。 眼见着百里修文没有一句解释,就这么转身离开,花如月终于顿悟,她似乎应该找湘竹好好聊聊! 虽然湘竹知道的很有限,但花如月也能从她的字里行间里听出妹妹与这百里修文,情谊并不浅。 拿湘竹的话说,因为平阳侯府里的姑姑嫁到狄国公府,所以百里修文经常会到狄国公府做客,有几次遇到自己的妹妹,一来二去便成了很好的朋友,那时的百里修文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子了。 “那个时候啊,小姐你最喜欢听百里修文念诗了,开始的时候奴婢跟在你身边,可后来几次百里修文老是带你跑出去,奴婢找了好久都找不着!对了小姐,那时你们跑去哪儿了?”别苑里,湘竹回忆起那段过往,仍耿耿于怀。 “我能说我都忘了吗?”花如月表示无语。 “那么开心的事怎么能忘?奴婢记得小姐每次跟百里修文回来的时候,都会开心上好一阵!”湘竹表示不信。 “人就是这么奇怪,开心的事总是忘的特别快,到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些……”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和伤害。 在别苑呆了半日,与小念萱嬉闹一阵后,花如月不得不回红馆,明日才子大会的第一天,她要时刻关注各方动向。 深夜的九华殿,不寻常的冷,阴森骇人。 主位上,花柔依握着手里她亲自雕刻的木偶,那眉,那眼,像极了她心里最痛恨的人。 “索命符咒的厉害就在于,以施术者的血为灵引,在刻有受术者生辰八字的木偶上画上血符,十日后,木偶所代表的人,必会七窍流血而亡。”蒋里站在一侧,认真讲解。 “就这么简单?”花柔依挑眉看向蒋里,在经历痛彻心扉的反噬之后,她倒是长记性了。 “折寿三月。”蒋里开口道。 “用三个月的命,换她花如月的后半生,值得。”花柔依将食指置于唇边,狠狠咬破一道小口,低下头,似不知疼痛的挤出鲜血,在木偶上,画下符咒。 半年又半年,三个月又三个月,花柔依永远也不会明白,她此刻透支的,到底是什么!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花柔依将画有索命符咒的木偶叩在黑如墨潭的盒子里,抬起眸子,“皇上近日得报,南域被阎王墓的墓主占了山头儿。” 当初得知萧子祁南域大军的事,花柔依虽没想过即刻让萧晟宇知道,但心里也有了计较,不过此刻,她倒觉得是她多虑了。 “很难想象,瑞王的大军竟然如此不堪。”蒋里自然不会像花柔依那么天真,事情才暴露出来,南域便出了事?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只能说明萧子祁势力之庞大,已经跟阎王墓扯上了关系。 幸而这是蒋里乐于看到的,萧子祁实力越雄厚,他日大齐内讧就会打的越强烈。 “战神?哼!本宫还以为他有多厉害!”花柔依嗤之以鼻的时候将墨色盒子搁置到软榻底下,现在开始倒数,十日之后,她要亲自给花如月收尸…… 该是有多久没看到月满楼了?以致于当月满楼出现在红馆的时候,花如月差点儿没认出来。 “红馆这种地方不适合小楼道长,请回吧。”花如月语重心长开口。 “无量天尊,道士可以双修,贫道看中你了。”月满楼一身道袍走进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别逼我抽你啊!”花如月拍桌,横眉冷对。 “我是来告辞的。”敛了神色,月满楼绕身坐到花如月对面,郑重道。 “你要走?”花如月微怔了怔。 “我已经能感觉到印天即将现世,如果有可能,我想阻止。”底气如此不足,是因为月满楼完全没有把握。花如月犹豫了一下,半晌说出一句话,差点儿没让月满楼吐血。 “那你快去吧。” 月满楼额头黑线一根根浮起,都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不求你送我千里,可至少也该表现出不舍的情怀,哪怕一点点也好,你这么迫不及待挥手是几个意思? 花如月也很冤枉,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月满楼的话,印天啊,现世啊,她能说其实你说的这些话,老娘一句也不信么? “咳,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怀疑鲛族的人混进大齐皇宫,而且已经找到了人族的傀儡,这本书叫‘解醉’,记载了鲛族最低级灵术的解法,希望对你没用,但我也希望在我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你没有随手把它扔到窗外。”月满楼没办法跟花如月解释,其实这天,就快塌了。 “我比你更希望它没用。”对于月满楼的话,花如月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是不愿考虑太多,脚下的路,总要一步一步的走,比起月满楼口中的天道灭亡,她更想先对那些害过她的人,先行人道毁灭! 月满楼离开后,花如月瞄了桌上的‘解醉’,思来想去,藏了起来。 萧子祁来的突然,花如月才藏好了‘解醉’,站起身时,便见萧子祁一脸愠怒的出现在她房间。 第270章 你负得起! 没开口,也没想着让谁坐下,甚至没看一眼,花如月摇着步子走到床前,伸手撩下轻丝幔帐,准备就寝。 “南域的事,本王想听你解释!”肚子里本就有火,眼下又见花如月如此冷淡,萧子祁语气不免加重了语气。 “解释什么?”花如月漠然转身,美眸静如平波,透着清冷。 “冯震南来了消息,说是你的主意,你跟阎王墓的墓主怎么认识的?让他占领南域,还不让冯震南反抗是你的主意?你怎么敢轻易相信那个贼匪头子!你知道他为人有多卑劣!倘若南域大军有事,你……”提到阎王墓主的时候,萧子祁眼睛泛起血丝。 “我负全责。”花如月冷静打断萧子祁的质疑。 “你负得起!”萧子祁怒声反驳时却见花如月微微一笑。 “是了,王爷连大姐都怀疑,又怎么可能相信如月?那是怎样?签字画押,还是生死状?倘若南域大军有万一,如月赔你三十万大军,包括这条命,如何?”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些冰冷,花如月知道怨不得萧子祁,南域的事他只告诉过自己,花柔依没道理知道。 可是,不许我怨,还不许我哀吗? “本王与晴萱的事扯不到你身上,花如月,我们……” “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目标一致,所以我们走到一起,如果王爷觉得我这个盟友不值得信任,如月也可以让阎王墓的墓主从南域撤出来!介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王爷会不会再为大姐报仇,又或者接下来的每一步王爷只为自己走,都与如月没有关系!” 花如月无力挥手,她不想再跟萧子祁争执,太伤感情。 见花如月背过身去,萧子祁喉结滚动两下,“本王没在乎过江山,为什么你们都不信。” 房门砰的关紧,花如月颓然坐在椅子上,不是我不信,是你不相信,我有多信! 临近子夜,御书房灯火依旧通明,百里修文一身白衣站在案前,谦而不卑的朝着身前的帝王,拱了拱手。 “果然是平阳侯一脉的人,气宇非凡。”龙案后面,萧晟宇赞许点头。得了主子示意,周公公随后将手里的书简捧到百里修文面前。 “这是未来三日的命题,朕相信以你的才华,定不会叫朕失望。明日朕与皇后会亲临红馆,加上舞千蝶,三人评审,得二者为胜,你放心,只要你的水准不是太失常,此番才子大会的擂主定不会落到别人手里。”由着萧晟宇在龙案后面侃侃而谈,百里修文只默默看着手中的命题。 待御书房安静下来,百里修文方才开口,“皇上答应会重兴平阳侯府的话,可算数?” “只要你能夺擂。”萧晟宇信誓旦旦。 “谢主隆恩。”百里修文将命题收在怀里,拱手告退。 素来淡泊名利的百里修文从未想过争取这份荣耀,可是因为平阳侯府的落寞,出嫁的嫡姐在同是侯府的婆家倍受欺辱,就在他接到圣旨之前,嫡姐甚至被降妻为妾! 身为平阳侯的主人,他再不能肆意而为,至少,他要为嫡姐争回尊严! 就算如此,百里修文骨子里还是有着文人的清高,自皇宫回来,百里修文便将怀里的命题张贴在了红馆门口。 俗语说的好,众人皆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不管门口突然出现的命题是不是真的,假胜于无,所有才子权当是练手,各自有了相应的准备。 第二日,随着萧晟宇跟花柔依乘龙撵到达红馆,才子大会正式开始。 三楼看台上,萧晟宇端坐主位,花柔依与舞千蝶落座左右两侧。 没有比较分不出美丑,就算花柔依将世间最好的胭脂涂抹在脸上,也掩盖不住她皮肤的粗糙和额角的皱纹,那张脸,好似烈日炎炎下的树叶,已经开始打卷儿了,反观另一侧的舞千蝶,水灵的跟花开正艳的牡丹,如此鲜明的反差,令无数才子嗟叹,身为一国之君,萧晟宇的品味令人堪忧。 第一轮比试开始,作画! 而作为红馆的东家之一,花如月自是安排了最有利的位置给自己,既不被外面那些人看到,又足以将整个红馆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作为红馆的另一个东家,殷寒笙死活都要赖在花如月身边儿,不时对着楼下的才子们指指点点。 “你猜那些才子们会画什么东西?”殷寒笙美成魔的俊脸凑过来,瓜子皮磕了满地。 “三十位才子,半数以上会画美人图。”花如月掸了掸从殷寒笙指缝里滑到她身上的瓜子皮,笃定开口。既然知道才子大会的真正目的,自然该投其所好。 “画舞千蝶?其实她不如你好看。”花如月正欣慰时,殷寒笙复又来了一句,“千万别怀疑,我说的是实话。” 花如月唇角一抽。 比试开始,众才子尽情泼墨,果依花如月所料,至少半数才子的视线聚焦在舞千蝶身上,画板上的轮廓渐渐清晰。 相比殷寒笙的眼花缭乱,花如月的视线只专注在三个人身上,一个是萧子祁,就算说过狠话,就算愿意成全,可付出的感情,便似淅淅沥沥的小雨,丝丝缕缕如线,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一个是萧晟宇,关于这点,完全不需要解释。 最后一个便是花柔依,花如月总觉得跟上一次见面相比,花柔依是有变化的,可具体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而对于花柔依突然得宠,甚至更宠的原因,花如月从未停止过猜测。 不经意的,花如月的视线落到了站在花柔依身边的蒋里身上。 “盟主以为那个人怎么样?”蒋里无疑是最值得花柔依怀疑的对象,能让花柔依在身为帝后的今日还时刻带在身边的人,必有不寻常之处。 “什么怎么样?”殷寒笙顺着花如月的视线看过去,不由的蹙眉。 “感觉怎么样。”初时身为帝后到后来经常出入皇宫,花如月从未发现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鉴于对他身份的怀疑,和对殷寒笙自称见多识广的肯定,花如月方才提出质疑。 “不怎么样。”殷寒笙眉头蹙的更紧。 “哦?何以见得?”花如月一厢情愿的以为,身为武林盟主的殷寒笙,必是看出了端倪。 “丑,太丑!你说他丑成这样是怎么好意思站在本盟主的红馆里的!”殷寒笙的回答跟花如月的期待反差之大,令花如月狠吁口气,才不致朝其暴吼,你丫堂堂武林盟主在这里当老鸨就很好意思咩! 第271章 都特么叫才子? 正厅里,众才子在画板上笔走游龙,到底是大齐才子的精英,每个人的功底都有其不可比拟之处,簌簌落笔声弥漫在整个红馆,令红馆的格调瞬间升华。 而花如月身边,噗噗的声音也从没断过,眼见殷寒笙倚在软椅上,身子扭成十八弯的磕瓜子,花如月也是醉了,江湖没人了吗?这样的人也能当盟主? “太无聊了,小亲亲,来,给大爷唱个小曲儿听听。”殷寒笙这话气的花如月差点儿没上去挠他。 “你当这里是青楼啊!”花如月没好气的瞥了殷寒笙一眼,随即顿悟,可不就是。 不理会殷寒笙时不时的语出惊人,花如月的视线被萧子祁画板上的人物吸引了过去。 滚滚黄沙,鲜衣怒马! 只见一头枣红马仰天长啸,踏浪而来,座上女子身披金盔铠甲,手中寒剑直抵苍穹,风沙迷乱人眼,杀气跃出纸面,好一个血战沙场的巾帼女将! 那时的她,还没冠以大齐皇后的头衔,那时的她,只知道要像嫡母一样建功立业,为自己,也为家族争得荣耀!那时的她,简直就是个二百五! “哎你说,萧子祁确定他在画谁吗?”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花如月的回忆,不待花如月质疑,殷寒笙继续开口,“你有没有注意,那张脸很模糊,那眉,那眼,完全看不清楚。” 似乎注意到殷寒笙提出的问题,花如月也认真看了看萧子祁画板上的自己,原本一双明亮的星眸,偏偏被一道有形的风沙遮掩的不清不楚! 是不是死的太久,所以你连我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又或者因为南域的事,你恍然自己,爱错了人! 难掩的无奈溢出嘴角,花如月苦涩勾了勾唇,冷静多日,你依然觉得是我泄密?若如是,那你对我的信任,又有几分? “奇怪啊,百里修文画的那是什么?女孩儿吗?没听说他口味那么重啊!”敛了心底的怅然,花如月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百里修文的画板上。 别说,还真是个女孩儿,一株盛放的桃树下,一张温玉的石台上,一个小女孩儿,双手搥腮,静静的坐在那里,专注的神情,崇拜的目光,好似在看什么东西,而画面里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花如月一眼便认出那小女孩儿是儿时的妹妹,不想百里修文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选择画舞千蝶? 因为知道百里修文昨晚去过皇宫,所以花如月相信他便是萧晟宇认定的,势必要夺得擂主的人选。 也因此,花如月对百里修文很不满意,你丫早就有心擂主,当初在后园还说什么会帮我?这种顺水人情你推的不要太得心应手! 相比萧子祁跟百里修文,其余才子大半画的是舞千蝶,也有一小撮才子画的是山水,更有甚者,画的竟然是萧晟宇! 如此看,这三十位才子中,也未必都怀揣着抱得美人归的心思,至少那两个把萧晟宇画成威风凛凛模样的才子,求的就是仕途! 第一场比试在一柱香之后,结束。 胜负与否全在观台上萧晟宇,花柔依跟舞千蝶手里的名单上。 全场静谧,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三位手中接过名单的周公公身上, “百里修文,一票。” “百里修文,两票。” 其实周公公已经不用再念了,第三票是谁又有什么重要,三票得二者,百里修文胜的毫无悬念! 但出于本职,周公公紧接着打开第三票,“萧子祁,一票” 这样的结果在花如月意料之中,百里修文的两票必然出自萧晟宇跟花柔依之手,而萧子祁的一票,该是舞千蝶投给他的。 郎有情,妾有意,客观讲,这是花如月愿意看到的结果,至少这样的结果可以表示舞千蝶对萧子祁是有好感的。 但愿意看到,并不表示她就该为此开怀。 第一场比试结束,第二场比试会在三日后继续!萧晟宇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在红馆留宿,出于对此番才子大会的重视,萧晟宇特别将花柔依留在红馆,独自一人回了皇宫。 深黑的夜,两抹身影先后自红馆诡异窜出,几乎同时到达西郊破庙。 浮云掩映,星月无光,偶有秋风吹起,卷着落叶袭进破庙。 残败不堪的供桌发出刺耳的咔嚓声,蒋里被舞千蝶扼喉推抵到供桌一角,浅黄色的瞳孔迸射出的威压,直逼的蒋里全身哆嗦。 “当年印天亲口告诉本长老,天澜自毁,灰飞烟灭!他敢骗我!”幽蛰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勃怒,若不是因为这句话,她,未必会逆天的念头! 舞千蝶手下力度渐重,蒋里一张脸已呈紫褐颜色,呼吸异常艰难。 “长老明鉴,天澜真的死了,他的鲛印还在您手里,那个百里修文只是长的像而已,他绝对不是天澜……”初见百里修文,蒋里也是一震,可他坚信百里修文不是天澜,又或者任何一个鲛族的族人都坚信,身为鲛族族长的天澜在自毁以换天命之后,断无生机。 慢慢松开虎口,舞千蝶颓然后退数步,她真是糊涂了。 是呵!天澜自毁的那天,她也在场,她亲眼看到天澜的身体腾于空中,砰—— 就那么化作无数晶粉,消失了。 “二长老……”蒋里揉着喉咙起身,踉跄走到舞千蝶身侧。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注意到了吗,他连声音都跟天澜很像……”舞千蝶眼底氤氲出薄薄的雾气,声音沙哑,透着浓重的哭腔。 “如果没有五国连诛,鲛族不会灭,族长也不会以身死为代价换天兴鲛族!这一切都是五国的错!二长老,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族长报仇。”蒋里不敢说的太过铿锵,刚刚那种威压险些让他丧命。 “报仇……就算报了仇,天澜能活过来吗?你告诉我,就算我杀尽人族,能不能换来天澜重生!”舞千蝶情绪再度起伏,吓的蒋里扑通跪到地上,他可不想再被勒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二长老息怒。”蒋里颤巍巍开口。 息怒?舞千蝶知道,自天澜死的那一刻,她的怒火便如喷发的火山,再也没有熄灭的一刻。 “你找本公主有事?”深吸口气,舞千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激动。 第272章 有黑幕 “属下……只是对投票结果不解,因为知道花柔依名单上写的是萧子祁,所以老奴想……想请示公主殿下是否有新的计划?”蒋里不敢直接质问,迂回道。 “花柔依投的是萧子祁?”舞千蝶微蹙了蹙眉。 “这是老奴的意思,也是……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您不是说会让萧子祁成为流火国的驸马吗?才子大会的擂主有机会与公主殿下您,回流火国。”蒋里低声提醒。 “知道了!你先回去。”舞千蝶烦躁挥手,却在蒋里欲走时将其唤了回来,“百里修文画的是谁?” “这……老奴不知。”看出舞千蝶心思不再萧子祁身上,蒋里不免担忧。待舞千蝶再度摆手,蒋里只得转身,退出破庙。 花如月没想过要在红馆里跟花柔依碰面,不想花柔依竟然找到桂春枝,点名要见自己。 走进房间,便似有股阴森冷风划过脖颈,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分明有五个灯盏,花柔依偏只燃了一个,晦暗的光线,连气氛都跟着压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花如月开门见山。 “有多难,萧子祁在这里参加才子大会,你身为他的侧妃,应该很想第一时间看到结果吧。”看似合情合理的猜测,却不是花柔依笃定花如月在红馆的依据,因为下有索命符咒,她早就让蒋里派人暗中跟踪花如月了。 “妹妹这聪明劲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花如月挑了挑眉,慵懒坐到桌边,双腿交叠后似不经意的掸了掸衣角。 这个问题她问过,再问一次是她真的想知道。 “从被你跟孙清瑜坑到差点儿死了之后。”诚然她现在已为帝后,可过往的屈辱和憎恨却让花柔依说出的每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孙清瑜……她后来跟你的关系好像也不差。”花如月一直以为,跟她斗到底的人会是孙清瑜,可惜她自暴鲛族身份,生生将自己逼到了死角,一场硝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没能跟孙清瑜过招,花如月偶尔也会觉得遗憾,那是个很好的对手。 “可惜她不识实务,最终还是要死在本宫手里!这个世上,但凡对不起本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花柔依欺身过来,那么认真的看着花如月,使得花如月恍然。 “妹妹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花如月终于明白花柔依不对在哪里,上一次见面,即便花柔依惨淡到要在地上扒饭,就算脸色黄蜡如纸,却也比现在水灵! 看看这张脸,除了额间隐约可辨的皱纹,眼角,唇边,甚至是面颊都有细纹! “那又怎样!皇上依旧视本宫如宝,再看看你!长的再美也只能是弃妇!他萧子祁画的是花晴萱,求的是舞千蝶,而你花如月,在萧子祁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你精心为他筹谋算计,他有没有正眼看过你!”仿佛被花如月踩到尾巴,花柔依腾的弹跳到数米之外,阴狠眸子紧盯着花如月,似要在她脸上看到悲凉。 看着花柔依亦疯亦癫的模样,花如月不觉好笑,如果这话是真的,发飙的人不该是她么,你花柔依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叫我来,到底想说什么?”花如月没兴趣跟她扯些不相干的,主要是她这心啊,着实因为花柔依的几句话,越发不美丽了。 “没什么,叙旧而已,怎么,妹妹找二姐过来聊聊天不可以吗?”花柔依摇曳身姿,坐到了床上。 其实她是想看到花如月的变化,索命术已有六日,就算没到让花如月七窍流血的地步,可花如月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欢实才对! “不是不可以,只是时间有偏差,皇后娘娘这么晚都不睡,很影响气色。当然了,即便妹妹老成什么样,皇上都视你如宝,可妹妹至少也要替大齐国颜考虑一下。” 不就是打人打脸,揭人揭短么!谁不会! “你!”花柔依愤而起身之际,花如月已经悠悠然的离开房间。 走在三楼长廊里,花如月表情渐渐变的严肃起来,花柔依怎么会老成这样?花谢也不带这么快的!忽似想到什么,花如月径直进了桂春枝的房间。 以花柔依现在的嚣张劲儿,若让殷香梅他们再留在皇城,恐有危险,于是花如月特别吩咐桂春枝暗中派人将殷香梅和乔管家送出皇城,去大理。 且说花如月从桂春枝房间里出来已经过了酉时,就在她迈出房门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一抹紫衣进了舞千蝶的房间。 心里一顺间的酸涩,萧子祁何时主动进过女子闺房? “主人?”跟在身后的桂春枝亦看到刚刚一幕,有些话噎在喉咙里,几欲脱口。 “没事,我先回房。”花如月没给桂春枝开口的机会,她知道桂春枝想说什么,可她心里有了一定。 萧子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开舞千蝶的房门,出来之前,他心里想的人是花如月。 之前找花如月质问阎王墓主占领南域是假,冯震南已经在密件里解释的那么清楚了,他实不必再去找花如月问个究竟,他想的,不过是借着机会跟花如月说句对不起,肋骨的事,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而且当时,也不知。 可在经过舞千蝶房间时,他只觉心跳没来由的一怔,无法形容的感觉,好像花晴萱在里面等他一样,想也不想的就推门进去了。 “瑞王爷?”清雅的声音淡淡响起,自西郊回来没多久的舞千蝶缓步走出内室,正与萧子祁临面而视。 “呃……本王刚刚有敲门,见没人应声所以进来看看。”萧子祁颇有些尴尬,想要转身却见舞千蝶已经走到桌边,且倒了杯茶推过来。 “今日王爷在才子大会上的表现……” “差强人意。”萧子祁苦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作画之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花柔依给他的那张字笺,他忽然不确定,过往那些岁月,花晴萱在看自己的时候,那双清澈如水晶的眸子里,真的只是一片明镜?还是在那片明镜下面,还有着他从不曾感知的冷漠和戒备。 第273章 画龙画虎难画骨 他画不好那双眼睛!索性,就让风沙迷乱清眸吧。 “千蝶觉得不错。”舞千蝶将茶杯推到萧子祁面前,回手为自己倒了一杯。 “公主殿下来大齐多日,本王一直没机会当面谢过公主,若非公主殿下默许,那两批武器轮不着南域下手。”萧子祁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表示感激。 “瑞王不必客气,本公主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因为看好瑞王在大齐的实力,流火国虽财力雄厚,但兵力欠佳,千蝶只盼着他日流火有难,王爷能记得千蝶这份情谊。”舞千蝶举杯,微微一笑。 一顺间的怔忡,萧子祁握着茶杯的手颤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竟然看到花晴萱在对自己笑,灿若朝阳,温婉如春,所有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刻仿佛潮涌,“子祁定会记得!” 看出萧子祁瞳孔紧缩,舞千蝶知是摄心术起了作用。 “公主殿下莫动,本王自己来。”见舞千蝶再欲提壶,萧子祁抢先一步起身,主动提起茶壶,在给舞千蝶斟茶的时候,眼睛不时看向对面的佳人,即便眼前的女子跟花晴萱完全不同,可那种心驰神往的感觉却如出一辙。 时间好像回到了八年前,他与花晴萱一起征战的那段时间,那时的花晴萱还不知萧晟宇是什么东西,只跟他畅所欲言。 “王爷有喜欢的人吗?”身为鲛族的二长老,舞千蝶当然知道摄心术的原理,符咒的作用就在于让受术者萌生一种感觉,一种对于往昔美好事物的缱绻和眷恋,而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特定对象时才会萌生。 简而言之,只有跟舞千蝶在一起,才会让萧子祁想起彼时与花晴萱星月之下畅所欲言时的心境,因为再也不可能经历,所以这种感觉对萧子祁来说,弥足珍贵。 “有啊。”所有的警觉和戒心挥扫一空,萧子祁如释重负般坐到椅子上,轻爽回应。 “是花晴萱?”不仅仅是萧子祁,对于五国中任何一个足以影响大局的关键人物,舞千蝶都了如指掌。 “嗯,这辈子除了晴萱,本王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其实就算她从未对我真诚过,我也舍不得怪她,公主殿下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她狠狠在你身上插了一刀,你却舍不得还手,情愿我流血,只要你高兴。”很奇怪的,萧子祁很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苦告诉给舞千蝶听,这些是他永远不可能对第二个人说的话。 “有。”当年天澜的剑尖,就刺在她的胸口,很疼,她却没想过反抗,即便那时的天澜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一个时辰了,当舞千蝶将萧子祁从房间里送出来的时候,偏巧看到对面楼梯处,花如月的房门外,百里修文正在敲门,手里还卷着一幅画。 房门打开,四个人,就是那么巧的同时出现在长廊里,彼此互望。 花如月看着萧子祁,舞千蝶看着百里修文,而萧子祁与百里修文的视线又是那么专注的盯着身边的女人,多么辛酸的场面,花如月不愿多看一眼便将百里修文请进房间。 “平阳侯找我有事?”房门被随后进来的百里修文拉紧,花如月转身走回正厅。 事实上,以她现在的心情,不太适合见客,因为骨子想要骂娘的冲动已经跃然脸上,她很生气! 萧子祁看舞千蝶的眼神怎么可以那样深情?这才多久?这才见了几面! “修文来的,不是时候?”看出花如月神色难掩的愠怒,百里修文淡声开口。 “正是时候,平阳侯请坐。”如果不是百里修文,她还看不到萧子祁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此次才子大会,皇上承诺会让修文夺擂,所以明日一战,即分胜负。”百里修文将手中画卷搁置一侧,眉眼清俊的脸,神色异常凝重。 花如月闻声微震,暗自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看向百里修文,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擂台之后,修文会以大齐使者的身份随舞千蝶回流火国,归途无期。”百里修文眸色暗淡,将身边画卷摊开在花如月面前,“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给你吟过的一首诗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花如月知道这其中必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也替妹妹欣慰能有这样一位故友,可人面早已不在,所以你能理解,即便你这样深情的望着我,我却半点感动不来的心焦吗? “你画的很像。”花如月避开百里修文的视线,低下头,拉过画卷,状似欣赏。 有些话,难以启齿。 花如月其实很想借用那份她不曾经历的感情拉拢百里修文,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计划,费尽心力监视众位才子,想尽办法查探他们的底细,归根结底,只是为了在擂主出现时,她可以在萧晟宇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其收到自己麾下。 可明明百里修文就在眼前,她却说不出,你投了我吧!这天下迟早都是归我的! “如月,修文入朝并非所愿,但身为平阳侯,我有自己不该推卸的责任和使命,我不在乎谁为帝,只要平阳侯府能在一方屹立不倒,足矣。”百里修文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花如月陡然抬眸,惊讶不已。 “当然,修文并不觉得我有多么举足轻重,或许这话说重了。”百里修文随后自嘲一笑,样子美的简直一塌糊涂。 “平阳侯无须妄自菲薄,且不论他日如何,如月始终记得与平阳侯这一段友谊。”花如月重重点头。 话说到这里,花如月觉得已得圆满,可在百里修文看来,这才刚刚开始。 眼见百里修文将自怀里掏出来的牌子递过来,花如月犹豫一下,接在手里。 那牌子很特别,一看便知是玄铁制造,巴掌大的令牌呈星状突起,中间一个‘方’字是赤金的材质。 “这是……”虽然没见过,花如月也能猜到这牌子意义非凡。 第274章 七方诸侯令 “这是七方诸侯令。”话音落,花如月美眸骤抬,充满质疑的目光紧盯在百里修文身上。七方诸侯令?她从未听说大齐还有这种玩意! 知道花如月在等什么,百里修文继续道,“当年七方诸侯交出兵权解甲归田,真正的原因不是求得自在,而是七大家族有恃无恐,在与先帝征战之时,他们便私下创建自己的军队,不为别的,只求战后免于谋臣亡的结局。” “会有这种事?”百里修文的话在花如月听来,简直像听天方夜谭一样,难以想象,七方诸侯竟然可以在先皇眼皮子底下,创建自己的军队! “‘天地玄黄,上下四方’,七大诸侯创建的军队被分成八小纵队,分布各地,每个家族持一块令牌,号令其中一支军队。”百里修文解释道。 “七方诸侯,八支纵队?”这是怎么个分法?花如月有些算不开了。 “其中一支‘天’字纵队,齐集的尽是精英中的精英,只有七块令牌同时出现在一人手里,方能召唤出‘天’字令牌,待八块令牌合为一体,天字纵队,方能现世。”百里修文认真道。 “也就是说……”花如月理了理头绪,仍有不解之处。 “也就是说,‘天’字纵队一出,胜负便成定局。” 花如月沉默良久,她需要时间消化百里修文口中的七方诸侯令,原来在她不知道的领域,竟然还有这样一拨隐藏的军队,一拨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那这块令牌?”花如月凝神看向百里修文,掂量着手中令牌的重量。 “这块代表了平阳侯府的态度,修文相信,大齐终有一战,而我百里修文,愿意把身家性命,交在你花如月手里。”百里修文的声音异常坚定,清眸如辉。 “多谢。”虽然说不出必胜的承诺,但花如月的目光已经昭示了她的决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灭萧晟宇的江山,惊世屠戮,只为换得公平的结果。 没有过多的语言,话说到这里,算是画上句点。 将百里修文送到门口,花如月恍然想到桌上画卷,转身时却被百里修文拽住手臂,“送给你的。” 或许在花如月眼里,这只是一拽,可在对面舞千蝶的眼睛里,这一拽仿佛将她的心扯出一道血口! 原来你是女子,原来你就是花如月! 初时相见,百里修文虽与她擦肩而过,可她余光瞄到与百里修文一起走下楼梯的是位男子,可现在,她认出来了,那男子是花如月,还有那张画,已经不用猜了,不是么! 看着百里修文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舞千蝶紧咬皓齿,不管你是不是天澜,你都只能是我的!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第二场比试的日子已经到了,在萧晟宇乘龙撵抵达红馆之后,比试开始。 吟诗! 这个题目就非常有意思了,不管是吟自己的,还是古人的,只要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诗词让三位评审听起来舒服,那么你就赢了。 在经历过第一场比试之后,聪明一点儿的才子已经看出端倪,胜负只在瑞王爷跟平阳侯之间,他们被叫来,不过是打酱油的,那么作为一名打酱油的,谁要傻缺儿到费心准备! 所以前几位才子吟出来的诗…… 坐在琉璃镜面的房间里,花如月无心比试,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七方诸侯令的问题。依着百里修文的意思,想要夺萧晟宇的江山,她便要先萧晟宇一步获得这拨力量的支持! 七方诸侯,如今她只得了平阳侯府的令牌,还有六家,无论如何,她要抢在萧晟宇知道此事之前,得到至少四块令牌,方有胜算! “小亲亲,快看,轮到你奸夫吟诗了!”不知不觉中,整个房间的地面已经被瓜子皮占据,此刻被殷寒笙唤回神识,花如月不免嫌恶的瞄了他几眼。 “其实你可以尝试把瓜子皮搁到这个木筒里。”因为有过之前的教训,花如月特别在殷寒笙脚底下放了一个木筒,不是她有洁癖,主要是你堂堂武林盟主吃东西能不能别太邋遢! “这个木筒不是你的吗?本盟主还想问你,拿这玩意做什么!”殷寒笙恍然,“原来是给本盟主准备的呀!” “……”你这是孟朗附体的节奏咩! 一楼大厅里,百里修文一身青竹白衣,洒脱走到台上,颀长的身形衬着的,是一张天人般的俊颜,百里修文的眼睛长的特别好看,很少有人能把丹凤眼驾驭的那么自然,此刻,那抹薄唇微微抿起, “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飞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风吹蝴蝶追,花飞蝴蝶醉风停花心碎,何人能相随?”熟悉的诗词,花如月跟之前一样,只记住了开头,和结尾。 这也是花如月的人生态度,她不在乎过程的艰辛,只注重最终的成败,便如与萧晟宇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峙,让你多活些时日没什么,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的结局。 接下来是萧子祁,看到萧子祁走上台的时候,花如月情不自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想知道萧子祁会吟什么诗,只想看清萧子祁的目光。 又是一抹痛,那晚她没看错,萧子祁的眼睛,依旧那么深情的凝望着看台上的舞千蝶,熟悉的眼神,只在她还是花晴萱时,感受过。 “可能……要出事。”身后,殷寒笙突然开口,未等花如月反应,忽有一支袖箭咻的穿过一楼正厅,狠狠插在梁柱上! 仅接着,无数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在红馆大开杀戒,草草估量有百余人之多! 于是前一秒还高大尚的红馆,顺间变成厮杀的炼狱,什么才子,什么佳人,那些黑衣人见人就砍,逢人就踹! “怎么会这样!”花如月被眼前的场景震蒙了,居然,有人,敢在她的地盘撒野! “呆在这里别出来!”知道锦音还没回来,殷寒笙忽的上前啪啪两下封住花如月的穴道,尔后独自冲出密室,反手带紧墙门。 花如月欲哭无泪,殷寒笙你二大爷啊!你把老娘封在这里,万一有人来,我是等死?还是等死! 第275章 你祖宗,还好吗 知道无法改变,花如月深吁口气,扭头看向琉璃镜面,此时的正厅已经乱成一锅粥,在这众人之中,花如月将视线锁定一人,自她重生,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的那人…… 正厅喊杀声一片,虽然刀光剑影,但那些黑衣人出手并不狠辣,他们似乎只热衷于把人放倒,并不取命。而此时,萧子祁身如闪电,反转至一黑衣人身后,一记手刀夺过长剑,纵身一跃,径直上了三楼看台。 “公主殿下小心!”有剑气划过,萧子祁想也没想的将舞千蝶揽进怀里,手中长剑翻转出凌厉的锋芒,直逼的黑衣人节节败退。 琉璃镜内,花如月泪水逼出眼眶,原来所有的大度和祝福都是假的,看到萧子祁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她会心痛,那颗心仿佛被人紧攥着,稍稍用力就会有血滴下来! “萧子祁,你好啊!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花晴萱一个?我就在这里,你来爱啊!混蛋!”花如月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忽地,墙门被人撞开,“头!这儿还有一个!” 眼见四五个黑衣人涌进密室,花如月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对殷寒笙说一句,你祖宗十八代,都还好吗? “警告你们,别过来!”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不能动了,脖子以上的部位,就只有嘴还能挣扎一下。 那些黑衣人哪管花如月警告,登时冲过来,举剑便刺! 其实观察了那么久,花如月也看出来了,这些黑衣人只砍腿,不要命,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挨刀啊! ‘噗—噗—噗—’ 数枚银针直刺死穴,在与花如月近在咫尺的地方,黑衣人突然一愣,尔后啪啪啪的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主人!属下来晚了!”锦音能回来的这么及时,简直让花如月激动的热泪盈眶! 然此时不是抒发感情的时候,在被锦音解开穴道之后,花如月第一时间扭回头去看萧子祁,奈何整个正厅,哪还有萧子祁的身影,舞千蝶也跟着不见了。 萧晟宇跟花柔依亦在皇城侍卫的保护下,安全退离红馆。 一场厮杀在黑人衣死伤近半数后宣告结束,为首者见大势已去,一个哨声,黑人衣全数退离红馆。 看着红馆里坐满一地嗷嗷大叫的才子们,花如月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伤的不是自己人。 “主人你没事吧?”三楼栏杆处,桂春枝肩头挂彩的走过来,忧心开口。 “我没事,清点人数,看看我们损伤了多少人,留下活口,务必查出这些人的来历。还有!看没看到瑞王爷?”花如月清冷水眸扫过桂春枝,寒声问道。 “属下之前看到瑞王爷带着舞千蝶朝别苑去了。”这话真有些打击人,生死关头,萧子祁就只带着舞千蝶跑了!那么她呢?她的命就不值得萧子祁回头看一看吗! “知道了……对了,百里修文呢?”花如月恍然想到另一人,狐疑问道。 “回主人,属下之前在他身边保护他,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因为知道百里修文的重要性,所以在黑衣人闯进来的时候,桂春枝便第一时间遮面去了百里修文身边。 “找,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百里修文给我找到。”花如月神色肃然,厉声吩咐。 百里修文于她有恩,能否让平阳侯府屹立一方不倒言之尚早,但至少,她该保护百里修文的安全。 本以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只是一个意外,无外乎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胆大包天到皇城里劫财劫色,可在当晚,花如月便知事情远不似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舞千蝶失踪了! 除了舞千蝶,百里修文也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寻不到踪迹。 此刻别苑正厅里,无数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萧子祁,使得萧子祁如坐针毡。 “王爷还是不肯说吗?”与每次不同的是,此番是由花如月坐在主位,而萧子祁则坐在旁边木凳上,连椅子都没混着。 “你们到底想让本王说几次,我忘了。”萧子祁连誓言都发了无数遍,可是没人相信。 “忘了就想,我们有的是时间。”花如月双腿交叠,食指很自然的落在玉石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听的萧子祁毛骨悚然。 现在是你一句忘了就可以了事儿的吗? 恨不得满皇城的人都看到你抱着舞千蝶离开红馆!眼下都轮不着萧晟宇追究,如果不把一个完完整整的舞千蝶交还给流火国,后果怎样,都不需要用脑子想! “本王真的,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本王把舞千蝶救出红馆之后,原是想把她送到别苑,之后再回来救你……”萧子祁说到此处时,分明感觉到来自各方的嗤之以鼻。 “接着说。”花如月冷漠开口。 “不想才出皇城本王便遇到偷袭,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给本王一记手刀,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萧子祁也很委屈,但他亦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会不会是萧晟宇的人?”裴颜卿双手负于胸前,猜测道。 “完全不可能,如果是萧晟宇的人,手刀?真刀都不知道砍几百下才过瘾。”花如月神色冷然,否定了裴颜卿的猜测。 “本王觉得有可能是他国细作,会不会是沈醉?”萧子祁认真分析的时候,花如月已然走出正厅,裴颜卿随后跟了出去,锦音湘竹亦无视萧子祁存在一般绕出正厅。 “喂!你们别走!如果真是沈醉,本王这便找他要人!”众人漠视的目光让萧子祁觉得很受伤,严格来说,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也需要安慰! “主人,该不会是沈醉吧,以沈醉的武功他完全不必找那些黑衣人扰乱视听,最主要,他犯不着偷袭……”玄尘也很想离开,但是不行,身为暗卫,最主要就是认清主子是谁。 “怎么会这样?舞千蝶失踪了,本王要怎么跟流火国交代?”萧子祁长吁口气,神情落寞的苦笑一声。 “主人,属下觉得大家在乎的也并不全是舞千蝶的去处,而是……”玄尘犹豫一下,鼓足勇气,“事发之时,您为什么没先救王妃?” 什么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花晴萱已逝,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出您对花如月有情,怎滴在最应该表现的时候,您却抱着舞千蝶跑了? 第276章 不是不救,是没找到 “因为本王没找到她啊!”萧子祁的回答令玄尘忍无可忍,终是遁于暗处。 正厅只剩下萧子祁一人,浓重的眉峰下,那双眼渐渐暗淡无光,玄尘的问题他何尝没问过自己,是找不到还是根本没想过找? 那么危险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考虑到花如月的安危,那么现在,他又怎好要求花如月别不拿正眼看他。 皇宫御书房 依着皇城侍卫的禀报,他们掀翻整个皇城也未见舞千蝶的影子,百里修文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萧子祁?”退了侍卫统领,萧晟宇单手抵住额头,重重靠在椅子上。整个皇城,不包括西郊三座别苑! “老奴觉得不是,方才老奴派在西郊的细作回来禀报,昨晚他们亲眼看到萧子祁是被人抬回别苑的,看样子伤的也不轻,而且他们并没发现同行人里面有舞千蝶的影子。”周公公及时禀报。 “如果不是萧子祁,那朕都蒙了。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明知红馆召开才子大会,明知朕会御临,还敢过去砸场子!”萧晟宇气结。 “红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要说是江湖寻仇也不一定。”周公公冷静分析。 “寻仇?江湖寻仇他抓舞千蝶做什么!罢了,你倒是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善后?”萧晟宇脑子里一团浆糊,眼下再纠结这些事已经毫无意义,如何向流火国交代才是首要问题。 “当时在场之人大部分都看到是萧子祁把舞千蝶抱出红馆,那么这件事要交代,自然也该是瑞王爷交代,皇上只要修书给流火国,把事情推到瑞王爷身上就够了。”见萧晟宇微扬剑眉,周公公继续道,“如此他日大齐若真有什么,流火国也没道理支持萧子祁。” “嗯,这倒是个主意,你去拟写。”萧晟宇微微颌首,算是认同了周公公的主意。 “老奴这就去……还有一件事老奴险给忘了,这是镇南侯传回来的密件,请皇上过目。”周公公押好拂尘,将袖内信件递向面前的九五至尊。 接过密件,打开,萧晟宇脸色微变。 “皇上?” “镇南候举家迁回皇城,你在宫外选处……最好的宅子。”萧晟宇没作过多解释,冷声吩咐。皇上不说,周公公自不敢问,“朕累了,摆驾九华殿。” “回皇上,皇后娘娘这两日身体不适。”周公公低声开口。 “可有传御医瞧瞧?”听到花柔依有恙,萧晟宇眉目皆是忧色。 “皇上放心,让御医瞧过了,并无大碍,只须好生休养。” “那就……德妃的景兰宫吧。”除了九华殿,别处于萧晟宇而言,没有不同。 至于花柔依,不是有恙,是疯了! 自红馆被袭那日开始,她便似疯了一样寻找蒋里的下落,从宫里到宫外,连茅坑都不放过,可就是连个人影都没抓着。 花柔依比任何人都清楚蒋里对她的重要性,没有蒋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路该迈哪条腿! 尤其,索命符咒已到最后一日,没有蒋里在身边,她总觉会有意外。 “都给本宫滚出去!”主位上,花柔依烦躁挥手,退了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小宫女。 吹熄了九华殿内最后一根烛火,花柔依起身回到内室,自床底取出漆黑方盒,借着月光,那盒里的木偶已不似初时颜色,墨绿的偶身上,胸口位置泛起殷红。 花柔依知道,只要以她血为引,在偶身上画下最后一道符咒,花如月便会依符咒所述,七窍流血而亡! 森白利齿咬破指尖,花柔依嘴里碎碎念着咒语,渗出黑血的手指迅速翻落在木偶上,画着她重复了九次的符咒。 冰冷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衬的花柔依那张脸青面獠牙,丑陋不堪。 而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树林里,被皇城那些人找翻天的舞千蝶正坐在摇晃前行的车厢里,指尖依着轮廓,轻划着百里修文的面颊。 “二长老,我们就这么走了,大齐那边会不会乱翻天?”对面,蒋里的眼睛时不时会落在百里修文身上,忧心忡忡。 “是大齐重要,还是印天现世重要?”未抬眸,舞千蝶慵懒的声音透着冷戾。 “自是主人现世重要……”蒋里低头,低声应道。 “红馆大乱之时,本长老突然感知到印天的求助。本长老真是好奇……你说,我们会在水月洞天里看到大长老?还是三长老?”舞千蝶抬起眸子,淡黄色的眼珠翻滚出暗红的热浪。 “蒋里不知。”最好谁也见不到,不管是大长老还是三长老,但凡看到他还活着,生嚼都是轻的。 “你倒聪明,临走还能想到把这女人带着。”舞千蝶的眸子闪到靠在蒋里的孙清瑜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如二长老所言,她修炼‘醉魂’的成效比花柔依强悍百倍!”蒋里的声音隐隐透着兴奋。 “嗯,那倒是个杀人的利器。”舞千蝶点了点头,视线回落到百里修文身上。 “不知……二长老可将摄心术的锦囊带在身上了?”蒋里忽似想到什么,试探着询问。 “你说呢!既然没了公主,要驸马做什么!本长老已经回信给流火国,继续支持萧子祁。”舞千蝶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蒋里心里一跌,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从百里修文出现开始,眼前这位二长老的心就不在肝儿上了! 这个百里修文,绝对是祸害,天大的祸害!只待主人降世,他肯活不成! 当然,这种找死的话,蒋里绝逼不会在舞千蝶面前说,除非他现在就想死。 夜已逝,天边泛起瑰丽的光芒,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别苑的时候,整个别苑已经鸡飞狗跳。 又是一伙黑衣人,发疯似的冲进别苑,一部分中了裴颜卿的剧毒,一部分被‘燕魂’送回了老家,还有一部分,突破重重障碍,站在了花如月面前。 “你们到底是谁?”不是因为剩下的黑衣人有多彪悍,是花如月有这样的吩咐,放他们进来,关门打狗。 可分明已处劣势,为首黑衣遮面人仍趾高气扬,只看她把下巴抬到花如月头上,就知道她有多不怕死了。 “把殷寒笙给本小姐交出来!”语闭,花如月嘴角一抽,千算万算,没算到是私仇,没算到殷寒笙! 打扮装束一模一样,眼前这些黑衣人跟袭击红馆那一拨简直不要太像! 第277章 本盟主对你才是真心 “他不在这里。”花如月暗自狠吁口气,难怪这几日不见殷寒笙回红馆善后,他倒是敢回来! “不可能!百晓生都说了,殷寒笙在皇城只有两个地方落脚,一个是红馆,另一个就是这儿!殷寒笙!你要是再不出来,本小姐就把你的事儿告诉公公婆婆,我让他们亲自出马抓你回去成亲!”只见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双手插腰,朝着别苑正厅,大声吼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真是特别足,花如月与身边锦音四目相视,能从吴昊嘴里得着消息,此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身份尊崇,至于公公婆婆,成亲? “你跟殷寒笙有婚约?”此刻不管别的,花如月真想抓殷寒笙出来暴打一顿,有婚约还敢说娶我为盟主夫人? “不然我找他做什么!殷寒笙……”黑衣女子再吼之时,一道彩虹般的身影从天而降,直落在花如月身边。 “小亲亲你别听她乱说,本盟主对你是真心的!”殷寒笙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为之一震,尤其花如月。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躲进别苑的?”花如月冷热看向殷寒笙,开始磨牙。其实她是想说,你还敢出现在老娘面前?你知道你闯的是什么祸么!就你赚的那点儿钱,都不够你自己霍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殷寒笙哪管花如月一双眸子寒如冰潭,抬头看向对面女子,“重点是本盟主已经有心上人了!赵仙儿,我们婚约作废,本盟主不会娶你。” 此话一出,众人虎躯一震,动作一致的仰起脖子,表情异常丰富的看向花如月跟殷寒笙,人群后面,萧子祁渐渐咬牙,拳头也攥的咯咯响。 “殷寒笙你放屁!姑娘,你听好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花如月特别郑重的摆开双手,在胸前摇成扇子。 之所以从刚刚的色厉内荏到现的和颜悦色,是因为花如月听明白了,眼前这黑衣丫头,有羽林山庄那两个老东西作靠山,就殷寒笙这副德行能当上武林盟主,究其原因,还是生的好!整个江湖,便是冷啸天那样的人物,也要卖那两个老东西三分颜面! “小亲亲,有本盟主在你身边,你别怕!”殷寒笙作死一样贴过去,凛然挡在花如月面前,一副视死如归之态令花如月恨不能走过去踹他两脚。 但凡有点智商都能瞧出来,殷寒笙这是在拿自己作挡箭牌,真心的?真心的你还作假账! “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对面女子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向花如月,声音不似刚刚清灵,有些哑然。 “假的,姑娘你听我说,我们两个如果有关系,那也只是钱的关系!你能懂我的意思吗?”花如月认真解释。 “我懂。”黑衣女子狠狠点头,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氤氲出淡淡的雾气。 “你是不是真懂了啊!我……”花如月再欲解释,却被殷寒笙截断。 “小亲亲,你这么说就太无情了耶!一夜夫妻百日恩,那晚我们不已经私订了终身吗?本盟主还对着白锦褥上的血迹发誓,此生只娶你一人,只对你一人好!”殷寒笙这招太阴损了,花如月已经不用解释了。 “殷寒笙。”花如月深吸口气,目色平静的看向眼前身着花锦衫的俊俏男子。 “嗯?”殷寒笙扭回头,笑里带诈,带着戏谑。 “我跟你拼了!”花如月怒了,你说就说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还添油加醋!什么血迹,哪有血迹! 花如月一冲,锦音自不会落后,然就在此刻,对面黑衣女子高喝一声,“够了!” 众人皆静! “殷寒笙,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黑衣女子一双冰眸落在殷寒笙身上,灵动的眸子闪烁出晶莹。 “是!”殷寒笙毫不犹豫。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和你的真爱注定不能在一起,因为,这辈子,你只能娶我。”黑衣女子说话时,慢慢揭开脸上薄纱,粉嫩的面颊,瓷玉的肌肤,水灵清澈的眸子澄净的不染尘沙,琼鼻樱唇,秀发飘逸。 与舞千蝶的仙气儿不同,眼前女子仿佛精灵一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赵仙儿,镇南侯赵斯之掌上明珠,其兄赵泽成,其夫,严格说,其未婚夫婿乃羽林山庄少庄主殷寒笙,这桩婚事缘于指腹为婚。 “笙笙,别闹了!公公婆婆日子都选好了,我们还是快回去成亲吧!”众人皆愣之时,赵仙儿突然跑过来,双手抱住殷寒笙的胳膊,笑起来的样子异常甜美,嘴角还有两个酒窝,甚是好看。 “谁跟你闹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会娶你。”殷寒笙嫌恶甩开赵仙儿的双手,退两步到花如月身边,“要娶,我只娶她!” 木然许久的花如月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人家姑娘已经这么低三下四了,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有点儿肚量! 好吧,在看到赵仙儿真容的时候,花如月就觉得这小姑娘特别投眼,有点儿喜欢! “那真不行,公公婆婆不会同意的。”赵仙儿完全看不到殷寒笙脸都黑了,又一次凑过去拉起殷寒笙的手臂。 “放开!”殷寒笙的这一吼连花如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是不是该人家留点儿面子? “笙笙,哥哥对你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放心,那些钱我已经帮你还了!”赵仙儿好似并不在乎殷寒笙的横眉冷对,殷勤的,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无语,再无语,殷寒笙终于‘狠’不下去了,“仙儿,我跟你哥哥的帐与你无关,我不娶你,是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妹妹,妹妹你懂吗?就是绝对不可以娶回家放在床上暖被窝的那种女人。” “那简单呀,我不做你妹妹不就好了嘛!”赵仙儿一语,众人崩溃。 “你们都退下。”花如月私以为这种话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于是挥手退了一众人,转尔看向殷寒笙,“要不要回正厅再聊。” “不要!本盟主需要冷静,你,别跟过来,否则死给你看!”殷寒笙突然回头指向已经抬脚的赵仙儿,郑重其事警告。 这句话果然奏效,直待殷寒笙没了人影,赵仙儿也没敢迈步。 第278章 我渴了,我饿了 “姑娘……”花如月本想上前安慰赵仙儿几句,却是眼前女子先开了口。 “没事,你别担心,只要我不跟上去,他就不会死的!” 花如月嘴角一抽,我不担心死,真的,我只担心他不死。 “姐姐,我可不可以在你这儿住几天?”赵仙儿突然拉起花如月的手,说话便朝正厅走去,“姐姐我渴了,好像也有点儿饿了,你让人给我准备午膳吧!” 花如月嘴角又是一抽,妹妹你要不要太自来熟? “湘竹,让厨房准备一下。”花如月淡声吩咐之后,转眸看向身边笑起来,仿佛阳光都跟着明媚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仙儿,我父亲叫赵斯,哥哥叫赵泽成,母亲叫………最后,我必须要向你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夫君,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叫殷寒笙!” “好男人都死光了……”花如月嘀咕开口时,脑子嗡的一声,“你父亲叫什么?” “赵斯啊!镇南侯赵斯。”见花如月一脸震惊,赵仙儿咯咯一笑,“是不是吓到了!其实我父亲也没那么厉害,虽然他是七侯之首,当年还有战神之名,有人还说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耐!还有还有……” 赵仙儿的话让花如月怀疑,你真的是在告诉老娘,你爹没那么厉害? 对于赵斯,花如月有所耳闻,赵仙儿介绍的不错,除此之外,此人在经商方面也是奇才,领南地界近百家商铺皆在他的名下! 可这些,都不是花如月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七方诸侯令。 “忘了告诉你,我们全家都搬来啦!” 赵仙儿最后一句话令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镇南侯举家迁入皇城,这可不是好现象…… 而在花柔依看来,花如月活着亦不是什么好现象! 九华殿内,花柔依听着殿前小太监的禀报,黑色瞳孔渐渐泛起幽芒,手中茶杯经受不住重压,咔嚓裂出数道缝隙,茶杯渗涌,和着殷红血迹,染湿了花柔依的凤袍。 “把那两个人给本宫带上来。”冰蛰的声音似幽冥地狱的阎王,听在耳里,让人毛骨悚然。 “奴才这就去!”殿前的小公公名叫崔实,是花柔依千挑万选的人,蒋里是再也找不着了,可九华殿不能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而且,她亦需要重新培养心腹。 待崔实退出九华殿,花柔依猛的扬手扔了手里的茶杯碎片,拳头狠狠砸向桌面,任由手掌被划破的血口汩汩涌血。 花如月竟然没死?蒋里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要拥有三魂七魄,认谁都逃不过索命符咒的诅咒! “蒋里……蒋里你给本宫出来!解释清楚!”花柔依幽眸充斥猩红,脸上青筋条条迸起,仿佛一下秒就要裂开一样! 不肖半盏茶的功夫,九华殿宫门复启,崔实推搡着身前二人进了正厅。 “你出去。”屏退崔实,花柔依深敛眼中暴戾,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皇后娘娘饶命,所有的事都是老奴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老奴,莫要为难四姨娘……”感受到极端的煞气,乔管家扑通跪到地上,死命磕头。 “老乔你起来!她既然把我们抓回来,就没想过要饶我们。”挺着七个月身孕的殷香梅吃力蹲下身,硬是将乔管家拉起来。 “四姨娘?乔管家?你们两个好啊!父亲生前把你们当宝一样!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死之后,你们两个下贱的东西竟然变卖了我花府的家财,偷偷逃跑?”花柔依突兀揪起殷香梅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贱妇,你更大胆,竟然私下勾结花如月给本宫下套!” “皇后娘娘明鉴,不是四姨娘,是老奴,是老奴跟二小姐勾结,所有的事都是老奴做的!”见殷香梅双手捂住小腹,表情痛苦,乔管家登时起身,伸手想要掰开花柔依的手。 “滚开—”花柔依狠戾出手,一拳打在乔管家的胸口,逼的他连退数步,口吐鲜血,尔后阴森利目重落在殷香梅脸上, “本宫就在想啊,她花如月容不下父亲,容不下我!却偏偏由着你在花府逍遥自在,除了你是她的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如此看,母亲出殡那日,你跟花如月演了出好戏给本宫看!” “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殷香梅漠然盯着眼前几欲狰狞的花柔依,绝然开口。 “我当然要杀!”花柔依的眸子转到殷香梅的小腹上,手掌慢慢抚摩,两片猩红樱唇咧开,露出森白牙齿,“父亲生前最喜欢儿子!眼下父亲已经死了,本宫身为孝女,自该让他们父子团聚,你说是不是?” 五根手指慢慢收紧,疼痛逼的殷香梅渗出冷汗。 “不要!皇后娘娘明鉴,那不是老爷的儿子,老爷不会想看到他!”乔管家情急之下扑过去,想要阻止花柔依,却被花柔依反手揪起衣领,与此同时,殷香梅则被花柔依推倒在地。 “你说什么?”花柔依死死盯着乔管家,冷声质疑。 “四姨娘怀的不是老爷的孩子,是……是老奴的孩子,皇后娘娘,你杀了老奴!所有的错都由老奴承担,求你放了四姨娘,那孩子是无辜的啊—”乔管家被吓的糊涂了,他哪里知道,如果刚刚,花柔依只是想杀了他们两个解恨,那么现在,花柔依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死! “你这个恶奴!”花柔依额头青筋迸起,那双眼突然漫起蛇一样的幽绿寒光。 “老奴愿以一死,换四姨娘和孩子活下来,求皇后娘娘成全……”乔管家知道自己必是要死在这九华殿,于是慢慢抬起头,看着同样倒在地上的殷香梅,满眼愧疚! 他是那么的卑微,没有能力也没本事救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临死一刻,除了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爷睁眼,他什么都不做不了,对不起…… “香梅你快跑!快跑啊——”看着殷香梅绝望的摇头,乔管家全身血液骤然沸腾,他必须要反抗,他这辈子都没硬气过,甚至没真真正正直起过身子!可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必须站起来! 然尔,就算乔管家像疯了一样起身冲向花柔依,双手伸过去想要掐死这个要害自己女人和孩子的罪魁祸首,可他的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停在半空,慢慢的,他伸出去的手化作无数蛇头,什么颜色的都有! “轰—”听到花柔依的召唤,那些蛇头呼的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乔管家的身子疯狂啃噬。 第279章 诡异的幻术 “啊……啊!”坐在地上的殷香梅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眼睁睁看着乔管的手脚化作无数细蛇,反缠在乔管家身上。 “快……快走……”乔管家才一开口,无数蛇头便从他嘴里探出来,狰狞恐怖都不足以形容的殷香梅看到的画面。 忽地! 黑色晶末弥漫在整个九华殿,所有的景象顺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殷香梅颤抖着爬过去,她想找回她的男人,可是乔管家却像人间蒸发一样,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一点儿。 “刚才,刚才你对他做了什么?”悲愤冲刷净恐惧,殷香梅双手胡乱划着地面,眼泪决堤。 “这就是跟花如月勾结的下场!这种死法,灰飞烟灭,他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殷香梅,现在,轮到你了。”花柔依踱着悠缓的步子,一点点靠近殷香梅。 就在她要施术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疼直顶上脑门儿,令花柔依突然抱头,极痛苦的半跪在地上! “呃……”痛到极致,花柔依整个人翻腾到地上,不停打滚儿。 对面,殷香梅狠抹净眼角的泪水,单手拽下发髻上的银簪,试探着靠近花柔依。 “是你害死老乔的!我要替老乔报仇!花柔依你该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殷香梅忽的冲到花柔依身边,双手紧握住银簪,狠狠朝花柔依胸口刺下去。 剧痛太过短暂,以致于殷香梅的簪子还没来得及没入花柔依的胸口,她便已经有能力将殷香梅踢翻在地。 “贱妇!”花柔依强忍疼痛起身,看着被她踢晕过去的殷香梅,眼底散出阴冷的气息。 她不相信蒋里会骗她,索命符咒一定是真的,她要,再试一次— 皇宫御书房 萧晟宇记得自己上一次见赵斯,好像是五年前父皇大丧的时候,眼前的赵斯与那时比并没有太大变化。 一身锦缎衣,一双赤金靴,眉淡眼锐,赵斯的长相并不像个武将,倒有几分文人的雅气,而那对眼珠,则多几分商人的狡黠。 “赐座。”萧晟宇命周公公搬了把椅子过去,神情温和,语气恭谦。诚然七方诸侯手中已无兵权,但地位尊崇,萧晟宇态度也不好太过生硬。 “谢皇上。”赵斯落座之后,萧晟宇特别让周公公将自己身前的茶杯端过去。 “之前镇南侯在密件上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朕呈禀,不知是何事?”自接到密件开始,萧晟宇这几日总是坐立不安,以赵斯这种身份,要么不说,说出来肯定不是小事。 “微臣先请皇上过目一件东西。”赵斯并没有接过周公公递过来的茶水,反倒是将怀里之物搁在了周公公手里的托盘上。 赵斯不喝,周公公亦没资格强让,于是端托盘回到龙案旁边。 萧晟宇伸出手,缓缓拿起托盘之物,一块玄铁制造的,呈星状的令牌,上面刻有赤金‘地’字,“这是什么?” “七方诸侯令。”赵斯淡声开口,却让萧晟宇为之一震! “何物?” “能保皇上江山永固之物。”赵斯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仿佛暮鼓晨钟,轰隆响在萧晟宇头顶…… 皇宫里,风云变幻,城郊的别苑,也是乱成一团。 赵仙儿吃饱喝得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逐游戏,因为花如月的坚持,除了小念萱的房间,别苑里其他房间都被赵仙儿翻了个底朝天! 怀里的小念萱那么执拗的拉扯着殷寒笙七彩斑斓的袖子,花如月也是醉了,“盟主大人能不能换件衣服,你这种穿戴会很容易影响到我女儿的审美观。” “你女儿的审美观还用得着本盟主影响?我问你啊,这是谁给她绣的,以你的脾气,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丑到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穿在她身上?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吧……”殷寒笙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花如月开了口。 “锦音,去把赵仙儿给本小姐叫进来。”这只凤凰绣的如此到位,你瞎了才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开玩笑的,这是猫头鹰,其实本盟主早就看出来了!”殷寒笙登时陪笑,换得花如月额头浮起三根黑线。 花如月终究没让锦音去把赵仙儿叫进来,因为殷寒笙跟她说了一个让她觉得很匪夷所思的消息。 “百里修琴?”花如月将睡熟的小念萱搁回摇篮,清眸闪向殷寒笙。 “就是百里修文的姐姐,早些年嫁到镇南侯府的,前段时间听说她被降妻为妾,境遇凄惨。”殷寒笙知无不言。 花如月美眸微沉,她记得百里修文说过,他无意入朝,却不能不支撑起平阳侯府的名声,许该是这个原因。 “镇南侯在岭南住的好好的,眼下却突然举家迁至皇城,这里面定有文章。”花如月轻摇着身边的摇篮,她有一万个理由猜测此事跟七方诸侯令脱不了干系。 “本盟主也没想到赵仙儿为了本盟主,居然全家总动员,小亲亲,你说本盟主当如何是好?”殷寒笙满面愁容的看向花如月。 “娶了赵仙儿。”花如月漫不经心开口,却听殷寒笙厉声反驳。 “说的什么话!本盟主对你是真心的!” ‘duang—’ 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花如月觉得殷寒笙最欠揍的地方不是利用了自己,而是在老娘都快忘了你利用我这件事的时候,你非要这么高调的提醒我! 房门开启,突兀进来的萧子祁正巧看到这一幕,于是花如月这种在殷寒笙看起来是杀人灭口的行径,落在萧子祁眼睛里,很神奇的变成了打情骂俏。 “赵仙儿让本王转告你,她明日再来,现在,你可以出去了。”萧子祁面似铅云,冷眸看向殷寒笙。 殷寒笙本想还赖一阵,却见萧子祁挥手唤出‘雁魂’,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像殷寒笙这种俊杰中的俊杰,自然知道自己此刻该站在哪个位置上。 对,就是门外的位置! 殷寒笙离开后,花如月眼帘低阖,转身给摇篮里的小念萱扯了扯被子。 “咳……听说镇南侯来皇城了,这事儿你怎么看?”萧子祁以手握拳搥在唇边,佯装认真的咳嗽两下。 “锦音,流火国那边什么情况?”花如月浅声开口,生怕吵醒了身边的小念萱。 第280章 公主失踪了 “回主人,流火国已经得到舞千蝶失踪的消息,但奇怪的是,朝野并未多提此事,亦没有追究大齐的迹象。”锦音与其主子一样,半眼没看萧子祁。 不管是大齐还是流火,包括其他各国,彼此间都存有各方的细作,不求深挖机密,只求了解时局,所以在舞千蝶失踪的第一时间,消息就已经传回流火了。 而花如月能很快掌握流火国上下对此事的态度,也不足为奇。 “嗯。”花如月点头,心里暗吁口气,看来舞千蝶失踪的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当然,对于舞千蝶和百里修文的失踪,花如月还是记在心里的,虽然她现在没时间也没线索细究这件事,可她相信,这里面,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借着锦音的嘴,花如月自认已经尽了告知的义务,于是转身走向房门,跟萧子祁呆在一个房间里,她会觉得很压抑。 “走……走啊?”即便是擦肩而过,花如月也没看萧子祁一眼。 房门吱呀开启,花如月迈出内室的下一秒,萧子祁默默跟了出来,他此番,不是来看女儿的。 眼见花如月走向厅门,萧子祁噌的跃步抵在门板上,眼神些许歉疚,又有些委屈的看过来。 “好狗不挡道。”红馆一幕太伤人,萧子祁头也不回的抱着舞千蝶离开,让花如月觉得心脏咔嚓一下裂了几道缝儿。 那时的心,就好像是将银河里的水尽倾入心尘,翻滚如潮,滔天波浪搅的心境混浊不清,分辨不出痛在哪里,却撕心裂肺。 “当时没第一时间救你是本王错……” “没有,王爷没错,错的是如月,是如月不该心存幻想,误以为王爷便是不看在如月这一年多的苦劳,也该念着我是晴萱的妹妹的份上想我一想,是如月自作多情了,也高估了大姐在王爷心里的位置。”花如月静眸如水,声音清凌。 “要本王怎么证明,你才相信,就算晴萱留下那样的密令,本王对她的感情也未减少半分!”萧子祁承认知道之初,他确实太过激动,可他对花晴萱的感情,不容质疑。 “我再说一遍,那密令不是大姐留下的!”花如月就是气萧子祁这点,怎么对我,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么! “好,我们不纠结这个,单说红馆的事你肯不肯原谅本王?”萧子祁实不能忍受花如月对他的行同陌路。 “王爷没错,求什么原谅?”花如月冷漠嗤笑。 “那就是不原谅了!如果你不原谅本王,那本王就……” “就怎么?”花如月挑眉之际,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便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 ‘啪—’ 房门被人自外面狠狠推开,裴颜卿一身湛蓝长袍立于门前,“花如月,外面出事了!” 相比之前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花如月此刻要淡定的多,这别苑出的事还少么!桩桩件件都是捅翻天的大事,到最后不也烟消云散了。 待花如月从容走出房间,裴颜卿自外面拽紧房门,下一秒,又突然转身狠狠的,把门踹开! “你干什么?”花如月回身,惊讶看向裴颜卿。 “如月你有没有发现,这房间的门很重,很难开?”裴颜卿那么认真的表情很难让人怀疑,他早就知道门后有人。可是裴颜卿你装的再像也要看门后那人相不相信呵! 不理裴颜卿被‘雁魂’群殴,花如月径自去了苑门,看到的,竟是殷香梅! 且说殷香梅被人扔到别苑门口的时候还在昏迷当中,所以即便有再多的疑问,花如月也只能等她醒过来再说。 酉时前后,花如月终于等到殷香梅争开眼睛。 “四姨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乔管家呢?”没等殷香梅反应过来,花如月急急上前追问。 “不要……你住手!老乔……我杀了你!花柔依我杀了你—”只这么几句话,殷香梅就又昏厥过去了。花如月蹙眉,扭头看向身边满头挂彩的裴颜卿。 “气虚很弱,除此之外,查不出任何问题。”裴颜卿嘴上这么说,可叫个人都能看出殷香梅问题很严重,原本丰润的脸色连蜡黄都称不上,死灰一般。 房间里再度沉默,又过了半个时辰,殷香梅再度睁开眼睛。 “四姨娘,是我,我是如月!你告诉我,是不是花柔依把乔管家抓走了?她把乔管家怎么样了?”花如月上前一步,双手紧握着殷香梅的肩膀,迫使她清醒过来。 “蛇……好多蛇,花柔依她把老乔变成蛇,那些蛇疯了一样去咬老乔的身子……呜呜……二小姐,老乔他死的好惨……”怔忡片刻,殷香梅终于认清对面女子,顿时泪如潮涌,恸哭失声。 无语,花如月身形陡震,殷香梅描述的场景她见过,在长信宫! “你是说,花柔依把乔管家变成蛇,是……花柔依变的?”花如月握着殷香梅的手不自觉的缩紧,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出当时长信宫的一幕。 “那太可怕了……二小姐!您别再跟花柔依斗了!她会妖术!奴婢亲眼看到她把老乔变成蛇,又让那些蛇把老乔吃了!奴婢想杀了她!可是不行……我打不过她……”殷香梅绝望嘶吼,眼泪如柱。 “四姨娘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这样激动对孩子没有好处,我相信乔管家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把你们的孩子带大。”看着殷香梅绝望恸哭,花如月眼底湿润。 ‘噗—’殷香梅忽觉喉咙腥咸,一口血狂涌出来。 “二小姐……别再招惹花柔依,快逃……”这是殷香梅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次,就算花如月在房间里等了三个时辰,殷香梅也没有醒过来。而裴颜卿的诊断也很明确,她可能,活不长了。 事实证明,裴颜卿真是神。因为第二日,当湘竹端盆去给殷香梅擦脸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左眼眼角在流血。 房间里,花如月与萧子祁各自坐在角落里,沉默无声。 待裴颜卿扭头过来,花如月腾的起身,“怎么样?” “完全查不出来,她的身体没中任何毒素,没有任何伤口,脉搏却越来越弱,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天,她,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裴颜卿挫败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连病症都找不到,何谈治愈。 第281章 把人,变成蛇 “变成蛇?你们说花柔依是怎么把人变成蛇的?”如果说之前花如月没有听月满楼的危言耸听,只把当日在长信宫看到的一切当儿幻术,那么现在,她相信了! 可相信又怎样?人家月满楼走了!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妖吗?”裴颜卿摊开双手,音调拐了八个弯儿不止。 “妖倒不至于,如果花柔依是妖,她早干什么去了。”花如月不以为然。 “那这怎么解释?”裴颜卿指了指榻上的殷香梅。此时,萧子祁亦走了过来。 “本王之前有幸见过南疆族人施过巫蛊之术,但南疆巫蛊之术离开南疆地界就会失去效果,她该不会是……”萧子祁正分析时,花如月突然转身,夺门而去! 看着花如月淡出房门,萧子祁苦涩抿唇,“她就这么不愿听本王说话吗?” “本神医也不愿意。”裴颜卿侧眸看过去时,正见萧子祁也在侧眸看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跟她,能比么! 冲出别苑的花如月命湘竹驾过马车,飞驰一样奔向红馆,萧子祁的话提醒她了,当初月满楼临走前曾给她留下一本书,说是记载了关于鲛族最低等的灵术及解法,他还提醒自己大齐皇宫里可能混入鲛人,且鲛人已经找到了人族的傀儡! 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么,花如月相信,这傀儡除了花柔依还有哪个! 才子大会之后,红馆再度恢复以往之状态,原本以为受刺客影响,生意会很惨淡,哪知那些个不要命的,当晚便将红馆挤的爆棚。 “主人?”桂春枝见是花如月,正要上前恭迎,花如月却草草点头,径直去了彼时她住过的房间。 打开房门,房间里空旷无人,花如月三两步走到床下,伸手去探,在手指触及书卷的刹那方才狠吁口气,这一路上她都在担心,倘若收拾屋子的丫鬟精心点儿,这东西铁定保不住了。 不作犹豫,花如月握紧书卷,起身掸了掸衣角,匆忙回到桌边,淡褐色的书卷有些苍旧的痕迹,保存的却很完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跑的太快所以累的眼花,只见书卷上‘解醉’二字竟然隐隐泛起赤红的幽光,花如月甚至能感觉到刺眼。 不作细究,指尖翻转,花如月慢慢打开书卷,当‘蛇蛊’二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时,花如月心脏重重下沉,期待不是的心情降到了极点。 看着书页上的记载,花如月慢慢陷入其中,纸间对于蛇蛊的描述便如她看到的那样,将人化蛇,再自相蚕食,寥寥数字已经读的花如月毛骨悚然。 然在看到解法之时,花如月忍不住问候了月满楼的全家! 解法:无。 带着悲愤和忐忑的心情,花如月翻开第二页,上面所记载的索命符咒引得花如月多看几眼,渐渐的,花如月觉得这上面描述的症状跟殷香梅的状况十分相近! 中索命符咒者,一日无神,二日无力,三日到七日七窍流血,八九日丢魂丢魄,十日亡。 花如月不期待解法有多容易,只要不是无,她什么都能接受! 如其所愿,解法上明确写出,五日内若能饮狼王之血,即破咒! “狼王之血……”花如月都气乐了。 妈的皇城里连只狗都难找,要她上哪儿去找狼?更别说是狼王!月满楼你坑我! “锦音!”只是再难,她也要找,当初若非是她将殷香梅拉进这场纷争,身处花府祖宅,即便清苦,也不致丢命。 “属下在。”锦音现身在侧, “你知道皇城附近哪里有狼吗?”花如月阖起书页,卷好后十分小心的揣到自己怀里。事实证明,花柔依定是得了鲛人的帮助才会重宠帝宠,嚣张跋扈! 她甚至能猜出谁是鲛人,那个该死的老太监! “这……属下不知。”锦音难得不知道一回。 “小亲亲,你找狼做什么?”房门吱呦开启,知道花如月来红馆的殷寒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在房间里,一双桃花眼璀璨明亮,望着花如月时,充满质疑。 “殷盟主只说你知不知道?”花如月无意与其废话。 “知道啊!”殷寒笙狠狠点头。 于是乎,花如月冰冷如霜的眼睛,起了特别微妙的变化…… 清晨的阳光总是格外温和,空气也格外新鲜,皇城的秋天极少刮风,不似岭南,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 此刻镇南侯府的后花园里,赵仙儿站在火荆丛后面,双臂伸展,极贪婪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心情舒畅。 忽的,左手边的凉亭里传来嘈杂声,赵仙儿寻声望去,柳眉顿时皱成团! ‘啪—’ 火辣的痛感袭过面颊,百里修琴一个不稳,整个身子倒在地上,手掌与地面摩擦,留下斑斑血痕。 “百里修琴,你敢威胁本夫人?怎么,今个儿本夫人就是不让你出府,敢迈出去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凉亭石凳上,一身着华服的雍容女子颐指气使的坐在那里,柳眉凤眼,琼鼻樱唇,单拿出五官里的哪一个都不差,可凑在一张脸上,就瞧不出个美字儿。 那女子的相貌可以用三个字形容,灭人欲! “修琴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我出去,只一个时辰就好,修琴的弟弟来皇城有段时间,也不知道过的怎样,我想……”半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百里修文的嫡姐,不久前被降妻为妾的百里修琴。 而座上之人,则是镇南府新娶的媳妇,赵泽成的新妻,秦宝珠,镇北侯府上的掌上明珠! ‘砰—’此时的秦宝珠哪给百里修琴说话的机会,伸脚便踹,柔弱的身子被践踏在地,百里修琴强忍着眼泪和身上摩擦的痛,缓慢爬回到原来的位置。 “求夫人……” “百里修琴,你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想找你那个整天只会舞文弄墨的弟弟过来给你撑腰啊!他也配!”秦宝珠一副尖酸嘴脸,下巴高抬,鄙夷不屑的瞄了眼跪在她面前的百里修琴。 “夫人误会了,修琴只想知道弟弟过的好不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百里修琴怎么可能告诉弟弟自己的境遇?再苦,她都只会在弟弟面前笑! 第282章 不准就是不准 “别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今天不准,明天不准,后天也不准!快回柴房,昨个儿送来的柴都劈好了没?小桃红,一会儿吩咐后厨,若是这贱妇敢偷懒,不许给她吃饭!”秦宝珠趾高气扬的起身,吩咐身后丫鬟的同时便要朝外走,不想百里修琴突然跪爬过去挡住去路。 “夫人,俱琴真的很担心弟弟,哪怕……哪怕你只让我远远的瞧弟弟一眼也好,求夫人成全!”百里修琴猛的磕头,声声脆响。 火荆丛后,赵仙儿义愤填膺,正欲走过去,肩上却似被人拍了一下。 “哥哥?哥哥你都看到了!秦宝珠太欺负嫂子了!”回过身,一抹身影背光而站,颀长的身段,儒雅的五官,眉峰很淡,明亮如星的双眼微微弯着,正是恰到好处的弧度,黑发如墨,自两颊垂落。 面对自己的妹妹,赵泽成总是特别宠溺的样子,此刻也一样。 “严格说,秦宝珠才是你的嫂子,妹妹吃了吗?哥哥请你。”无视凉亭里的画面,赵泽成一手搭在妹妹肩上,硬是将她拉离火荆丛。 “别拉我走呀!我……”赵仙儿执拗转身时,秦宝珠已经不见,留下的,只有百里修琴坐在冰冷地面,呜咽落泪。 “闲事莫理,妹妹想吃什么?”赵泽成看着自己唯一的,自小到大都宠在手心里妹妹,和颜悦色问道。 “不吃,气都气饱了!哥哥,你不觉得自己对嫂子太无情了吗!”赵仙儿小嘴鼓成鲤鱼状,恨恨看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自认对秦宝珠还不错的。”赵泽成特别无辜的眼神都快把赵仙儿气翻了。 “我说的是修琴嫂子!她做错什么了你要那么对她!降妻为妾也就罢了,你看看她现在过的日子,连下人都不如!哥哥,你去管管秦宝珠那泼妇,好不好?”赵仙儿见硬的不行,登时换作软声软语,拉起赵泽成的手。 “以后不许你管秦宝珠叫泼妇,听到没?”赵泽成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由着赵仙儿跟自己撒娇。 “没听到!叫泼妇都是高抬她,看看她那长相,还有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活像一只大马猴!哼!”如果说赵泽成的脾气秉性是得了赵斯的真传,那么赵仙儿的个性跟这一大家子都是互补! 知道赵仙儿在气头上,赵泽成便由着她跑开,并未追上去。 视线转回凉亭,阳光下,赵泽成儒雅的脸上没了宠溺和纵容,有的只是精明和算计。 不管是秦宝珠还是百里修琴,自己的态度取决于她们的家世。 所以修琴,你怪不得我,要怪只怪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原以为才子大会他能名扬天下,重振平阳侯府的名声,可他竟然不声不响的失踪了,如此,你还能怪我对你不好吗? 遥远的天山,水月洞天 月满楼以鲛族长老的身份打开禁锢,咒语结束,偌大雪山之巅一道光线从天而降,巅峰之缘慢慢浮现出一面波浪翻滚的入口。 尘封已久的水月洞天重新出现在月满楼面前,三百年了,入口处早已嗅不到那场杀戮留下的血腥味儿,历史的痕迹已经被翻滚的波纹洗刷干净,剩下的,只有留在心里的创伤,经久不灭。 随着月满楼的脚步,翻滚的波纹渐渐消失。 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水月洞天鸟语花香,一片生机盎然。巨星鸟兽纷至沓来,落在月满楼身边似怯懦,似惊奇,偶尔也会发出几声鸣叫试探。 月满楼翻转掌心,刹那间一朵金色莲花盛放于指间,缓慢升起。 霎时间,鸟兽仿佛见到亲人一样欢腾,纵跳盘旋,雀跃不已。 行至圣殿阶梯下面,月满楼挥散鸟兽,独自一人走上阶梯,双掌摊开朝空,默念咒语,静谧了三百年的殿门突然发出沉如洪钟的声音,慢慢开启。 大殿正厅,气势磅礴的飞龙悬于当中,赤金的龙身,每一张鳞片都巧夺天工,四爪生风,腾云驾雾,龙须飞扬,驰骋翔空! 这是鲛族的象征! 默默站在金龙下面,月满楼眼泪无声滑落,三百年前,如果不是鲛族出了叛徒,如果不是印天违背天命,鲛族岂会遭此大劫! “印天,你知道错了吗?”浑厚的声音震天动地,月满楼瞳孔骤亮,金色光芒随之射出! 就在龙口的位置,一颗被黑雾绕旋的龙珠微微颤动。 “这就是命!命里注定本老长会在你现世之前找到你的原神。印天!人族有句话说的极好,是狗改不了吃屎,百年前你害鲛族遭天怒灭族,百年后的今日,你要干什么?还要逆改天命?你可知你逆改天命的结果,是将鲛族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这个败类!” 月满楼激动之时,双手掌心朝上,金光骤闪,那龙口处的龙珠似在挣扎,却还是被金光团团围住,不得已飞到月满楼的手里。 “印天,你今日落在本长老手里,可真是要倒霉了!我固然弄不死你,但也不会让你活的痛快!既然当年族长的封印制不住你,那么好,本长老且试试,碧水寒潭能不能把你冻成白毛!”月满楼冷笑抿唇,由着黑雾缭绕的龙球在他掌心胡乱翻滚。 就在欲走出殿门之时,月满楼忽然发现龙身后面的金座上似有一物,于是疾步走过去,那金座曾是族长天澜自毁以换天命的地方! 止步于金座,月满楼赫然看到那金座上浮着一串水珠,水珠串联起来,像是人的生辰八字。 ‘卯戊,阴月,阴时,阴日’ “这是什么东西?”月满楼暗自记下金座上的生辰,而他并未注意,那黑色的龙珠也在隐隐的,躁动! 月黑风高夜,狼吼撕人天! 距离皇城五十里外的青松岗上,忽有两道人影腾起,落下,最终隐于树林。 “你能跟本盟主解释一下,为什么把锦音留在后面?”苍天古树的树杈上,殷寒笙小心翼翼将花如月放下来,狐疑开口。 “以防万一,如果狼群很凶残的话,至少我们还有接应的人。”花如月说话间,视线瞄向不远处的松岗,月光透过树叶投下影影绰绰的树影,穿梭在那树影间的,是一双双幽绿泛光的狼瞳。 “小亲亲,你要说实话哟!”殷寒笙完全不相信花如月的解释。 见敷衍不过,花如月收回视线,认真看向殷寒笙,“狼,是最有组织,有纪律的动物,尤其在攻击的时候,身为狼王,会远远站在外围,统观全局,让锦音跟我们保持距离,是因为如月心疼盟主,像对付狼王这种危险的任务,我只能交给锦音去做。” 第283章 狼来了 “真的?”即便花如月的表情那样真诚,可说出来的话,殷寒笙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否则呢?”花如月挑了挑眉。 “怎么本盟主觉得跟群狼混战才是最危险的呢?小亲亲,为什么是本盟主?为什么不是萧子祁和裴颜卿?” “因为只有盟主你知道青松岗的路啊!”花如月特别无害道。 此时此刻,殷寒笙真恨不能抬手狠抽自己两巴掌,让你嘴贱! “好像你也不差回别苑找他们一起过来的时间吧?”殷寒笙不以为然。 “好吧,说实话,只有你被狼咬死,如月才不会那么伤心。”花如月道出肺腑之言后,殷寒笙满头黑线,我有那么讨人厌么。 就在殷寒笙沉浸在深深的失望之中的时候,花如月突然将怀里的生肉扔到树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奇迹出现了。 狼来了! 因为知道有狼,所以狼来了不是奇迹,奇迹是怎么会有那么多头狼?远远望去,不下百头! “小亲亲,本盟主腿软……咱们回去吧!”殷寒笙后悔了,诚然他武功不错,但以一敌百,他没自信! “嗯,如月腿也软了,但庆幸的是……手没软。”于是乎在殷寒笙还没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花如月已然无情的将他推到树下。 对于突然出现的异族,狼群的反应简直不要太大! 秒杀什么也不要来的太快! 看着殷寒笙在狼群里上下翻飞,游刃有余的身影,花如月顿时对这位武林盟主有了新的认识,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是羽林山庄的少庄主,天下第一的少侠,尖叫的声音都比别人悦耳! 惊悚的狼嚎终于出现了,花如月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面对高岗上,皎洁月光下,一头凶猛彪悍的巨狼引颈朝天,有规律的,嗷嗷! 忽的,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狼王的声音也从高亢的嗷嗷,变成了吼吼的暴怒! 知道锦音得手,花如月朝树下大喊,好让殷寒笙抽身出来! 得了花如月的示意,殷寒笙筋疲力竭的出掌击退恶狼,反身跃起的刹那,小腿一痛! 来不及反抗,殷寒笙本能抱住树干,却没办法出拳击毙恶狼,痛极,殷寒笙不禁发出一声低吟。 糟了! 借着月光,花如月分明看到殷寒笙的小腿被一头恶狼死死咬着,顺间的反应,花如月忽然翻身跳到下面的树杈,自发髻间抽出银钗,一个倒掉金钩,与恶狼处于同一水平位置。 ‘噗嗤!’ 银钗插进恶狼喉颈,痛的它吱嗷一声松了口! 危险一触即发,就在花如月想要翻身起来的时候,一头灰棕皮毛的恶狼一跃而起,血盆大口正对准花如月的脑袋! 完了,花如月知道自己来不及躲避,可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就在花如月下定决心徒手撕狼的时候,身体一轻,整个身子已然腾空! 也亏得那头恶狼,殷寒笙才能借它之头跃上树叉,否则刚刚提起花如月的后果,他只有再入狼窝这一条死路。 同坐在树杈上,殷寒笙与花如月惊魂未定,急促呼吸,胸口跟着剧烈起伏。 “刚才你傻了,下去救我你会死的!”殷寒笙稍稍平静,便对花如月出口指责,没人知道当恶狼的嘴就要咬住花如月喉颈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把如月扔上来,盟主的下场又会好到哪儿去!”分明是指责,可此间萦绕的却是别样气氛。 沉默片刻,殷寒笙忽然开口,“如果本盟主被狼咬死,你也应该会很伤心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如月再也找不到比殷盟主更会搂钱的耙子了。”花如月会心一笑时,眸子落在殷寒笙被狼咬到的小腿上,“能瘸吗?” “瘸了你养我一辈子。”殷寒笙忽然觉得花如月不错,以前娶她因为她是富婆来的,现在娶她,因为……好像是个好女人。 “嗯……”花如月抬起头,指了指殷寒笙的脖子,“在这儿栓上绳子可以当家犬用。” 失踪了一夜的花如月再度出现在的别苑时,萧子祁正下令‘雁魂’出动,务必把花如月安全的带回来! 此刻看着别苑门口走过来的两人,萧子祁的眸子顿时从忧虑变得冷冽起来。 只见殷寒笙的胳膊自花如月左边穿过去,肆意搭在她的右肩上,走路就走路,要不要贴的那么紧! “花如月,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本王很担心你!”萧子祁愤然走过去,生生挡在二人面前。 “锦音,把殷盟主带去见裴颜卿。”花如月不想跟萧子祁说话,赌气绕身走向殷香梅的房间。 看着漠然走开的花如月,又看了眼一脸窃喜的殷寒笙,萧子祁最终选择跟着锦音去找裴颜卿。 他拿花如月没办法,但对付殷寒笙,完全不用绞尽脑汁! 房间里,湘竹正在给昏迷中的殷香梅擦拭脸上的血迹,昨天还是一只眼睛流血,今天已经变成两只了。 “怎么样?”花如月推门而入,神色肃凝。 “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快救救四姨娘吧,四姨娘太可怜了,还有这肚子里的小生命……小姐,奴婢都已经能摸到他在动了!”看到花如月的一刻,湘竹泪崩。 “知道。”花如月走近床榻,伸手拍拍湘竹,以作安慰。 依着‘解醉’记载,除了饮狼王之血,解术者要将自己的血混入其中,一并让受术者饮下,方能解此索命符咒。 事不宜迟,花如月先命湘竹关紧房门,尔后取出狼王之血,咬破自己食指,翻转手指,滴血于桌上紫色瓷瓶内。 “把四姨娘扶起来。”轻晃手中瓷瓶,花如月步伐稳重,复回到榻边,半坐在榻缘。 此刻,湘竹已把早已没了知觉的殷香梅扶靠在自己身上。 “小姐?”湘竹不明所以,忧心忡忡。 “嘘—”花如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尔后将被自己咬破的食指点在殷香梅的额心,微阖双眸,默念咒语。 花如月这厢默念的正顺,外面,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霎时布满铅云,翻腾如浪! 万里之外,月满楼才将印天原神以已之力封印在碧水寒潭,本是筋疲力竭,颓惫坐在潭边的他,忽然感觉到左臂有股清冽之气注入! 陡然掀起衣袖,只见原本模糊的‘鲛’印突然暴出一道如皎月般清冷的光芒,周围几欲膨胀的红色似退潮般降到‘鲛’印下面! “族长?”月满楼惊骇看着左臂的变化,脸上泛起难掩的狂喜! 第284章 鲛族 天澜 距离天山百余里的马车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舞千蝶突然睁眼,坐直身子,视线慢慢落在自己亦有感知的左臂上,“天澜……” “好痛……头好痛!”混沌中,百里修文突然紧紧抱住脑袋,欲炸裂的感觉令他痛苦不休,挣扎不止。 “长老?”身为鲛族的小喽啰,蒋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舞千蝶强自忍住心里的震惊,她不能告诉蒋里,更不能告诉印天,天澜还活着! 她的天澜,以身自罚换鲛氏天命的时候,并没有,灰飞烟灭! 平静的表相下,舞千蝶激动的连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而她身侧,刚刚还头痛欲裂的百里修文,又突然恢复如初,静默躺在那里,仿佛刚刚喊痛的并不是他一样。 可那一幕,舞千蝶却看在眼里,她坚信,身边的男人,就是天澜,他就是! 停止咒语,花如月慢慢睁开眼睛,将紫色瓷瓶里的血小心翼翼灌进殷香梅的嘴里。 接下来,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解醉’上说的清楚,只要半盏茶后,殷香梅能吐出半盆黑水,解术方算是起了作用。 “我来扶她,湘竹,你去把盆端过来。”时间就快到了,花如月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踌躇和忐忑,她怕时间一到,殷香梅就像现在这样,丝毫不见起色。 若如此,她该怎么办?去求花柔依吗?她便是低三下四去求,花柔依又能不能来救! ‘呕—噗—’ 庆幸的事,花如月的担心不存在了,眼见殷香梅像是掏肺一样从嘴里吐出黑水,花如月激动之余,不时拍着殷香梅的后背。 “吐出来就好了……” 不言经历有多痛苦,只要结果还活着,就好! 待殷香梅吐净黑水,湘竹随后拿杯清水过来给她漱口,“四姨娘,有没有好一点?” “二小姐?这……这是什么东西?”看着从自己嘴里肚出来的恶臭黑水,殷香梅惊讶问道。 “没什么,你快躺下休息,湘竹,你陪四姨娘,稍会儿让裴颜卿过来给四姨娘号脉,开些养神安胎的补药。” 事实已经证明,花柔依当真在殷香梅身上下了索命符咒,而乔管家,连同彩玉在内,也是因她花柔依驭蛇蛊而亡。 “二小姐!花柔依她!”床榻上,殷香梅似是想到什么,正要开口却见花如月止步回头,朝她微微一笑,便是让她放心的意思。 离开房间,花如月觉得有些事必须当机立断,她不能容花柔依再肆无忌惮的伤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锦音,把萧子祁给本小姐找过来。”而且有些事,她也要作个了断! 镇南侯的后宅,百里修琴已经在秦宝珠的房门外跪了两个时辰,秋天午后的太阳甚毒,百里修琴汗流浃背,豆大热汗从面颊摔到地上,眼前一阵眩晕,如果不是房门及时打开,令她精神一震,刚刚她便昏厥在地了。 “夫人,夫人修琴求您让我出去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修琴一定回来,不管有没有找到弟弟……”卑微的祈求,换来的又是一阵嘲讽。 “本夫人就奇怪了,往日里午睡都好好的,怎的今个儿做了恶梦,原来是你这丧门星跪在外面!百里修琴,本夫人那会儿在凉亭里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出去!出去也行,只要迈出这个家门,你百里修琴,就不再是镇南侯府的人!” 此刻,秦宝珠将尖酸刻薄这四个字,形象而又生动的演绎在了脸上。 “秦宝珠,你……你不要太过分!若你不准,我便去找相公,找公公去求!”压抑到了极限,百里修琴抹了额角的汗水,吃力起身欲走,却听身后一阵狂笑。 “百里修琴,当初本夫人嫁进镇南侯府的时候,相公已经当着全府人的面,把当家主母的大权交到本夫人手里了!这后宅的事儿,我秦宝珠说了就算!至于公公,公公与我父亲私交如何你最清楚,降你为妾,抬我为妻,那可是公公亲口答应我父亲的!所以啊,本夫人劝你别自取其辱,若是逼急了相公,现在就休了你!” 百里修琴默然止步,她何尝不知道秦宝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这镇南侯府的凉薄,她深有体会。 “不走了?这才乖么!还不快回柴房干活,不想吃饭了!”秦宝珠迈着雍容的步子走到百里修琴身边,就在百里修琴无望转身的时候,脚刻意抬起。 原本就有些昏沉的身子如何经得起突如其来的一绊,百里修琴整个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摔到地上,旧伤添新痕,摩擦的痛令百里修琴紧咬皓齿,硬是将低吟含在嘴里。 “扒在地上装死啊!快给本夫起滚开!”就在秦宝珠抬脚欲踹的时候,一粒石子猛的砸在她的脖踝上,疼的她吱呦乱叫,杀猪一般。 “哪个小兔崽子!敢打本夫人,不想活了!”秦宝珠吃痛叫嚣之时,赵仙儿一身轻装从火荆丛里蹦出来,直接到了百里修琴身边。 “嫂子快起来,你才是小兔崽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兔崽子!”身为镇南侯最喜欢的小女儿,赵泽成最护着的小妹妹,赵仙儿无疑是这座宅子里,秦宝珠最不愿意得罪的人。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犯冲,这死丫头打从自己进门儿就变着法儿跟自己作对,这会儿竟然还敢打她!秦宝珠越想越气,再加上脚踝的痛,便也顾不得许多。 “赵仙儿你管谁叫嫂子呢!本夫人才是你的嫂子,她,不过是个贱妇!你,不许扶她!”秦宝珠虽人为妇,可在镇北侯府时,那也是不吃亏的。 “呸!你也配!嫂子别理这条疯狗,我们走!”赵仙儿特意扮怪脸儿气的秦宝珠七窍生烟,尔后扶着百里修琴就朝院外走。 “敢骂本夫人是疯狗!你……”秦宝珠大怒,随手捡粒石子甩过去,正巧被同时进来的赵泽成接住。 “哥哥?哥哥!那个贱妇打我……呜呜呜……”见是赵泽成,赵仙儿灵机一动,抹泪扑了过去。 “别闹,过会儿哥哥请你吃糖。”赵泽成揉了揉赵仙儿的小脑袋,溺宠的表情直看的秦宝珠两眼放火。 第285章 一大家子窝囊废 “切!我才不吃糖!”见赵泽成没有给自己出头的意思,赵仙儿恹恹从其怀里钻出来,回到百里修琴身边,扶着她,走出拱门。 “相公你看呀!那贱妇跟灵儿合起伙来欺负我,休了她!”秦宝珠的声音从拱门里面传过来,紧接着,便是赵泽成的回答。 “随你。” “算了!若是让人知道平阳侯府的大小姐被人休回家,那平阳侯地下有知不得气吐血了!一个书呆子,一个歹毒妇人!平阳侯府这一辈真是没什么人啦!” “为夫就知道宝珠心善,外面热,随为夫回房。” 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百里修琴没想过流泪,就算刚刚,赵泽成,她曾经爱着的男人连余光都没看她一眼,她也没有想哭的感觉,可当秦宝珠提到平阳侯府的落寞时,她当真心痛,痛的好像被无数锥子狠刺入心脏,来不及防备,就已经将她彻底击垮。 “嫂子你别哭,你还有我呢!”赵仙儿心疼百里修琴,伸手要替她抹泪。 “没事……仙儿,嫂子求你一件事,替我打听一下修文的下落好不好?在岭南的时候他说奉旨到皇城参加才子大会,也不知道他现在人住在哪里?”百里修琴反拉过赵仙儿的手,苦苦哀求。 如果说在这座宅子里,她还有一个人可求,就只有赵仙儿了。 “嫂子你别怕,仙儿带你出去,我倒要看看哪个敢不让你进府!”赵仙儿愤愤不平的朝着秦宝珠的院子狠瞪一眼,随手便要拉百里修琴朝府门走。 “不行……平阳侯府再也经不起风吹草动了。仙儿,答应嫂子,不管好坏,你都告诉嫂子修文到底怎么样了,求你了!”百里修琴紧握着赵仙儿的手,忐忑不安的祈求。 其实在百里修琴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镇南侯府迁至皇城不是小事,弟弟若是得了消息一定会过来看自己,除非他没得到消息,而弟弟没得到消息的原因又是什么? “嫂子你放心,仙儿这就出去打听修文哥哥的下落,你别急!”赵仙儿狠狠点头,算是答应了百里修琴。 泪水模糊视线,百里修琴只盼老天爷长眼,修文是平阳侯府最后的血脉,千万,不能出事。 自殷香梅被送到别苑,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所以当收到花如月的请柬时,花柔依想当然以为她的目的,无疑是求自己高抬贵手。 如此,她怎能不去! 坐在约定的客栈里,花柔依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指尖轻滑着茶杯的杯缘,忽略枯瘦暗黑的手指,花柔依的眸子只沉浸在杯中荡漾的茶水里。 透过那涟漪层层的水面,花柔依仿佛看到花如月满脸恐惧的跪在地上,正朝自己一遍遍磕头求饶! 磕头?花如月你我之间论的,早已不是成败,而是,生死! 房门吱呦开启,花如月迈步走进来的时候,花柔依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以致于让花如月误以为自己的妹妹,城府深了啊!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了啊! “妹妹来多久了?”清冷的声音打断花柔依的沉思,陡然抬眸,花如月已欺至身前。 暗自敛住惊色,花柔依抬眸,微微一笑,“多久不重要,姐姐约本宫过来,有事?”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南域有萧子祁的大军,是谁告诉你的?” 准备好的表情没有派上用场,花柔依蹙眉,花如月的问题完全不在她预料之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问我南域的事?不该是殷香梅如何吗? “姐姐何必纠结这个,不管本宫怎么知道的,南域不已经被阎王墓的人占了?只是本宫没想到,萧子祁的大军真不中用,还战神,本宫现在怀疑,他萧子祁战神的封号是不是自己封的!”花柔依嗤之以鼻。 “花柔依,我真没想到,你会跟阎王墓的墓主走的这么近!”花如月佯装悲愤开口。 “哈!姐姐怀疑是本宫驱使阎王墓主抵毁萧子祁的大军?姐姐未免太看得起本宫了!”花柔依肆意冷笑。 “你当然没这个本事,但大姐未必不能。大姐既然能把南域的事都告诉你,别的,我真不敢保证!”花如月目色沉凝,神色肃穆。 “花如月你傻了吧?出来没带脑子?你真以为南域的事是花晴萱告诉本宫的?我呸!她花晴萱只会对本宫假仁假义!”花柔依嫌恶啐了一口,直恨的花如月咬牙冷视。 假仁假义?当初对花柔依,她只差没掏心掏肺! “没带脑子的不是我……”花如月低声埋怨一句,转尔坐在与花柔依临面的位置,“现在,说正事儿。” 花柔依嘴角一抽,明知道不是正事儿你还废那么多话! “花柔依,孙清瑜身染重疾是你的杰作吧?”花如月的话再度让花柔依失望透顶,这是正事儿吗?正事儿不该是殷香梅么!花如月你到底耍的什么花招! “证据!”花柔依语气渐沉,性子也跟着不温和了。 “试想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你面前突然幻化成无数条小蛇,那些蛇又跟疯了似的反食本尊,这么惊悚的画面,谁看了不吓个半死?”花如月漠然看着眼前的花柔依,又是几日不见,花柔依额上的一道皱纹,已经深如沟壑,这应该就是‘解醉’上说的反噬吧。 “殷香梅跟你说的?”花柔依慢慢靠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舒缓。 “我亲眼所见,就在长信宫。彩玉那双惊恐的眼睛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她想张开嘴喊救命,可是没有声音,有的只是无数条小蛇从她嘴里爬出来,花柔依,教你蛇蛊的那个人没告诉过你,纵驭蛇蛊的时间至少要间隔半年以上,否则会带来嗜心的反噬吗?”花如月淡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花柔依美眸骤凛,身子都跟着挺直。 “还有摄心术,我起初怎么都想不通,萧晟宇是不是瞎了,该是怎样的恶趣味才能让他对你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宠爱至极,现在明白了。” “本宫在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花柔依不能淡定了,声音愈渐寒冽。 “那你要先告诉本宫,给萧子祁的那张密令,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花如月不紧不慢问道。 第286章 你有醉,我有解醉 “是本宫临摹花晴萱的笔记伪造的!没想到他萧子祁还真信了,那个白痴!现在你可以说了?”花柔依有多紧张,只看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就知道了。 “万物相生相克,你有‘醉魂’,我有‘解醉’!不管是蛇蛊,摄心术还是索命符咒,都有相应的解法,而我,刚好都会。”花如月直截了当道。 “这不可能!”‘解醉’?她从未听蒋里提起过。 “十日后,如月会让你相信这到底有没有可能。”花如月勾唇冷笑。事实的确难以接受,可再难,你也得接受。 “你解了殷香梅身上的索命符咒?”花柔依枯槁双手攥紧了拳头,狠狠搥在桌面上,勃怒让她眼睛泛起红光,额头青筋渐渐迸起。 “解了。”花如月平静点头。 “不可能……花如月……不!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花如月!你绝不可能是花如月!”花柔依惊怒之下,狠戾叫嚣。 “妹妹早就怀疑过了,也早就验证过了,不管是臂肘处的烙痕还是我心脏跳动的位置,皆能证明我就是花如月,这是所有人都不否认的事实。”花如月慢慢起身,视线对准了花柔依嗜血的红瞳, “从现在开始,别让本小姐知道你再玩什么歪门邪道,至少,不可以用那种下作的手段伤害我认为重要的每一个人,否则,你该清楚,如果没有摄心术,萧晟宇对你,该是怎么个态度!” “你在威胁本宫?”花柔依咬牙切齿。 “是威胁。而你,除了接受这威胁,别无他路!”花如月临面而立,冰眸一闪而逝的赤金颜色令花柔依胸口猛的一抽,本能的,后退数步。 那种恐惧,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时的心境,一种,天敌的感觉。 “好,花如月这可是你说的!不比邪门歪道,那我们就比心思诡计,七方诸侯令,听过吗?”花柔依暗自镇定心神,强逼着自己回到位置。 “听过,如何?”花如月扬眉。 “七方诸侯令共有八块,今日我们便赌一局,得四块以上者为胜。”花柔依提议开口。 “胜如何,负又如何?”花柔依知道七方诸侯令并不奇怪,萧晟宇那么宠她,凡事自不会瞒她,让花如月心寒的是,萧晟宇能知道七方诸侯令,必是镇南侯赵斯的手笔! 原本她还想守着这个秘密慢慢收揽八块令牌,现在看,她要加快速度了,只是花如月怎么都想不明白,赵斯不在岭南好好呆着,怎会突然来了皇城,又,怎么会主动告知萧晟宇七方诸侯令的事,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我胜,你交出‘解醉’,我负,你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花柔依的话听在花如月耳朵里,简直是笑话。 “嗯。”花如月点了点头,“我不赌。” “你!”花柔依再度起身,却是花如月先开了口。 “花柔依,你若不动邪术,我便不解摄心,这是我约你出来,唯一想说的一句话。除此之外,你我,一切如常。” 所谓‘如常’,便是此番揪斗,不死不休! “哼—”花柔依怒而甩袖,摔门离开。 听着房门吱呦的声响,花如月默默坐在桌边。 不解摄心,不是她对花柔依手下留情,而是她不想激怒那个疯子,试想若没有了萧晟宇的极宠,花柔依很有可能会失去理智,而‘醉魂’里少说也有十种以上的蛊术没有解法,便如蛇蛊,可防却无法挽回。 有脚步声传进来,花如月收起思绪,低头品茶。 “本王……本王没想到花柔依那么坏,居然敢模仿晴萱的笔迹骗我!”一直坐在隔壁的萧子祁将此间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愧疚难当。 “王爷知道错了?”花如月没有侧眸,轻声问道。 “知道……哎如月,你们刚刚提到七方诸侯令是怎么回事?”萧子祁装作关心之状的凑过来,刻意插开话题。 “错在哪里了?”花如月又岂是那么好唬弄的。 “咳……本王低估了花柔依的阴险!”萧子祁咬牙切齿,敢说自己是白痴,这笔帐他记下了! “如月觉得不是。”这么不真诚的回答,自然入不得花如月的耳。 “本王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萧子祁脸微红。 “最后一次机会。”花如月要的,显然也不是这个答案。 沉默,再沉默。 萧子祁终是溃败下来。 “本王不该怀疑晴萱对我的感情,诚然没有爱,但对本王,晴萱一直都在维护,她说过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意识到自己失语,萧子祁不由的瞄了眼身边的花如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王爷说我不是人,我能明白。”花如月扭过头,微笑,起身,甩袖便走! 知道花如月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萧子祁登时从后面追了过去,继续解释,“从现在开始,不管是晴萱还是你,本王若存半点怀疑,天打雷劈!” 刹那,花如月猛的回眸,一双眼凌厉如峰,闪烁出的情愫太多,又太复杂,萧子祁一时看不明白。 “如果你死了,便是逼着我也去死!” 今世若守不住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都别死吧……”被花如月的眼神吓到,萧子祁一时语塞。 意识到这话过于暧昧,花如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免尴尬,花如月打消与萧子祁一道回别苑找小念萱享受天伦的念头,绕路去了红馆,且遇上了一场好戏! 红馆三楼,桂春枝指了指一楼正厅的女子,吩咐身边的丫鬟将其带到房里,哪知丫鬟还没下楼,楼下便出了变数! “百里修琴,你这不知廉耻的贱妇!”尖锐的叫声喝的整个正厅的人为之一震,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过去,正见一身着华服的女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身后的丫鬟也跟恶狗一样气势汹汹。 而她对面,百里修琴面色惨白,眼底含泪。 百里修文的事有多难打听,几乎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才子大会,也都知道红馆的那场浩劫,而在那场浩劫之后,百里修文失踪了! 赵仙儿承认那些个黑衣人是她派过去的,可她跟百里修琴发誓,她是真的,真的没动修文哥哥一根汗毛,她甚到没看到修文哥哥在红馆里! 第287章 花如月,我早晚要你命 失踪了?这样的事实百里修琴怎能接受! 于是她再顾不得许多,自后门冲出来直奔了红馆,因为这是弟弟最后出现的地方。 独自冲进红馆,她逢人便拽,希望可以打听到弟弟的消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线索也好! 因为知道她嘴里打听的人是百里修文,桂春枝方想让将这女子留下来,事后也好向主人请示,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恶婆娘。 “百里修琴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一个为人妾氏的妇人竟然敢跑到这种地方寻欢?你就算不顾平阳侯府的名声,也别丢了我镇南侯府的脸面!桃红,把她给本夫人拽回去!看本夫人怎么家法处置她!”秦宝珠表面气恼,心里却是乐的,这回她倒要看看百里修琴怎么死法! “你别拽我!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我弟弟去了哪里?说啊!求求你们,告诉我!”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意志力,在知道弟弟失踪后溃不成军,百里修琴几乎跪在一红馆女子身边,苦苦哀求。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就在那女子回应之时,桃红忽的上前,一把揪住百里修琴的头发,将她扯翻在地。 “没听到夫人说的,快起来,滚回去!”恶主养恶仆,桃红气焰嚣张的抬脚,猛踢在百里修琴的小腿上,还狠狠的,踩了一脚。 “我不回去,不找到修文我决不回去!你走开!”隐忍不是因为懦弱,只是因为有想要保全的东西,此刻,百里修琴哪还管什么气度,什么修养,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弟弟! “哎呀!还反了你了!”桃红见百里修琴欲朝人群冲过去,登时伸手,却被百里修琴反推到地上,“夫人,她……她居然敢还手!” “没用的东西!”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秦宝珠见百里修琴长了逆鳞,眸色骤寒,她早想好好教训这女人了! ‘啪—’ 鲜红的指印浮在脸上,百里修琴还没来得及反应,衣领便被秦宝珠揪在手里,“贱妇!平日倒是本夫人管教的少了,连规矩都不懂了是不是,我的人你也敢打!” 扬起的手掌暗夹银针,秦宝珠再度扬手,狠抽过去。 千钧一发,秦宝珠只觉手腕一紧,任她再用力,手掌却停滞在空中,半点挥不下去。 “你是谁?”秦宝珠被迫回头,盛怒开口。 “修琴姐姐,好久不见。”清冷的眸子,无波无澜,花如月指尖稍稍用力,便疼的秦宝珠吱呦大叫,连同拽着百里修琴衣服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 “你是?”百里修琴狐疑看向花如月,眼底透着迷茫。 “我是如月,花如月,姐姐忘记了?”叩着秦宝珠的手没有松开,花如月却是微笑看向百里修琴。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花如月真不敢想象,百里修琴的境遇会如此不堪,一个丫鬟,一个丫鬟都敢对她拳脚相加! 然则花如月也承认,如果不是得了百里修文天大的恩惠,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妹妹,花如月未必会不计后果的贸然出手,毕竟现在被她教训的,是镇北侯的宝贝女儿。 可既然出手了,就要彻底一点儿! “如月……”百里修琴思忖之时,秦宝珠倒是听清楚了。 “花如月,我记住你了!你敢打我,我定叫父侯把你碎尸万段!”秦宝珠自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欺负过,眼下自要发飙。 “在你父侯没把我碎尸万段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会不会被我碎尸万段吧!”花如月下手极狠,这一捏,便碎了秦宝珠的手腕,粉碎的碎。 “好痛……你快放手!”秦宝珠登时疼的冷汗淋漓,眼泪狂飞。 “如月,你放手吧,别因为我惹出乱子。”见花如月下了狠手,身侧百里修琴急声阻止。 纵是厌恶,花如月亦知分寸的松了秦宝珠的手腕,转尔拉着百里修琴离开红馆。 “我……”百里修琴犹豫之时,花如月附耳说了两句。 且等花如月带着百里修琴离开红馆,桃红方想着跑到自家主子身边嘘寒问暖,“夫人您没事儿吧?” “别动!痛!快扶本夫人去医馆啊!花如月……花如月我早晚要你命—哎呀—”即便秦宝珠在桃红的搀扶下走出老远,那嗷嗷的杀猪声却声声不绝于耳。 角落里,花柔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角浅抹,计上心来…… 镇南府正厅 主位上,一身褐色贵袍的赵斯正端着一本厚厚的兵谱细细参详,眉宇时舒时皱,忽听脚步声渐近,不由的抬眸。 “来了?”撩下兵书,赵斯凌厉如鹰的眸子落在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身上。 “父亲找泽成有事?”赵泽成站定,恭敬开口。 “修琴近日可好?”赵斯突然问道,令赵泽成略有诧异。 “父亲为何提到她?” “百里修文参加才子大会,还没比试完就被人劫走,生死不明,如今平阳侯府的那块‘方’字令牌,怕是只有修琴才知道藏处了。”赵斯颇有些惋惜道。 “这也是儿臣未曾想到的,原还指望百里修文能以‘方’字令牌换取百里修琴平妻的位置,眼下看,我们要另寻他法。”赵泽成那副深算的表情与主位上的赵斯简直如出一辙。 “这法难寻,宝珠平日里做的太过分,加之镇北侯极看重这个女儿,我们实难再对修琴好起来。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这两日可有收获?”赵斯搁下兵书,肃声开口。 “儿臣查过,皇城每年利润过万的商铺三十六家,过千的商铺八十一家,在这一百余家商铺里,有五十五家商铺归于一主。”半年前,赵泽成便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皇城,除了那五十五家,余下三十家商铺实则归他所有。 “查出是谁了?”赵斯皱眉。 “到铺子里接洽的人并不是本地口音,儿臣觉得此人也应该不是皇城里的人,有件事值得一提,殷寒笙似乎跟那人关系不错,红馆实际上是由他打理。”赵泽成据实道。 “殷寒笙那臭小子!成儿你记住,无论用什么手段,皇城的商铺我们要占半数以上!”赵斯目露沉光。 “这点小事父亲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萧晟宇那里,可有怀疑父亲?” 第288章 外面那些人,都在放屁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连他父皇一半的精明都没继承!他自然是对为父交出‘地’字令牌的举动大为褒奖。”提到萧晟宇,赵斯嗤之以鼻。 “嗯,儿臣也觉得萧晟宇没了花晴萱的庇佑,定然斗不过萧子祁。”对于萧晟宇的智商,厅中父子二人的观点,非常统一。 “这也是为父为何要支持萧晟宇的原因,一来可以利用他的皇权,齐集七方诸侯令。二来我们又不必担心事成之后要面对强大的对手。”赵斯冷静分析。 “父亲英明。” “眼下我们只是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你我都不能莽撞,须步步为营,知道吗?” “儿臣知道。”赵泽成颌首点头,见赵斯挥手,方恭敬退出正厅。 背对赵斯,赵泽成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云来客栈位于兴华街中段,临近红馆的位置,此时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内,百里修琴正紧握着花如月的手,激动不已。 因为心疼,所以欺骗。 花如月不敢跟百里修琴证实外面的传言,面对这样一个坚忍的女子,她不忍伤害。 “如月,你没骗我?修文他真的去了流火国?可是……可是为什么外面那些人不是这样说的?”百里修琴眼含热泪,将信将疑。 “外面那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等机密又岂是随便哪个都能知道的。”花如月微笑抿唇,由着百里修琴将自己的手都攥红了。 “如月,你知道的,我只有那么一个弟弟,平阳侯府也只剩下他一根独苗,如果他有事,他朝身死,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侯……”百里修琴不想再质疑花如月的回答,可心里,却不踏实。 “修文临走之前,有把‘方’字令牌交给如月,时间紧迫,他没能留下书信,却叮嘱过如月务必给你报声平安,是如月考虑不周,没第一时间去找姐姐。”花如月此言彻底让百里修琴放下疑虑。 ‘方’字令牌是平阳侯府的命脉,弟弟一定是极信赖眼前女子,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也因此,百里修琴相信花如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好,只要他平安就好,如月,谢谢你!”百里修琴说着话,便要起身。 “姐姐做什么?”花如月茫然抬头,狐疑问道。 “既然知道弟弟无恙,我也该回去了,否则……” “如月冒昧问一句,修文可知姐姐在镇南府的境遇?”虽说闲事莫理,但百里修琴的事于花如月而言,不是闲事。 “你别告诉他!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说到镇南府,百里修琴神色顿时变得落寞苍凉。 “恕如月多嘴,连那泼妇的丫鬟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姐姐动手,可想在镇南府,姐姐的日子并不好过,回去……是为了赵泽成?”花如月问的隐晦,但她相信百里修琴听得懂。 “是为了平阳侯府的尊严……”百里修琴苦笑。 “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如果姐姐信得过如月,便听如月一句话,至少现在,不能回去!”花如月不敢想如果她今日放百里修琴回镇南王府,那么百里修文的这个姐姐,还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可……” “姐姐莫要犹豫,既是得了‘方’字令牌,平阳侯府的尊严就是我花如月的尊严,容不得别人践踏!”花如月字字如坚,目光真诚。 “那我今晚?”见百里修琴有所动摇,花如月将她拉到身边。 “这家客栈是如月的,这两天先委屈姐姐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跟掌柜说……”似是想到什么,花如月将怀里三千两银票取出来递到百里修琴手里,“这些钱姐姐拿着傍身。” “这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百里修琴出手推脱,却被花如月硬塞进怀里。 “如月不也拿了平阳侯府的东西,姐姐不要,该不是逼着如月把东西交出来吧?” “我没有那个意思,弟弟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见百里修琴那般紧张,花如月会心一笑。 尔后,彼此皆是一笑。 安顿百里修琴之后,花如月特别吩咐掌柜,若有人敢找百里修琴的麻烦,朝死里揍,不管是谁! 同在兴华街上,保善堂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你怎么当大夫的,会不会给人看病啊!”秦宝珠吃痛抽回手腕,因为用力过猛,又是一阵揪心碎骨的痛。 “这位夫人,您这腕骨已经碎成渣了,就算以后治好,也提不得重物,可能吃饭都成问题。”年过半百的老大夫掀起半阖的眼皮,本着诚实守信的原则,据实告知。 “你个没用的老东西!医术差成这样还敢在皇城里开药堂!什么叫吃饭都成问题?你要治不好本夫人的右手,看我不让我夫君把你这药堂拆了!”秦宝珠疼的直冒眼泪,恨恨吼着老郎中。 许是活的久了,见的世面也多,老郎中没理秦宝珠在自己面前跺脚,自顾吩咐身边药童依单子抓药,之后又阖起眼皮,闭目养神,他这个年纪,养生很重要。 莫气,莫气,权当都是放屁。 被桃红搀出药堂,秦宝珠气还未消,“桃红你给本夫人记着,那个多管闲事的贱女人叫……叫什么来着?” “叫花如月。”幽冷的声音自脖颈传来,秦宝珠闻声回头,便有黑物罩面,紧接着秦宝珠连同桃红几乎同时被蒙住脑袋拽进深巷,又是一顿暴打! 药堂里,抓完药的小药童小步跑过来,“师傅,刚刚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好像被人逮走了!要不要报官?” “你看见了?”老郎中眼皮掀起一道缝儿。 “看见啦!”小药童狠狠点头。 “你看见了?”老郎中眼皮又掀了掀。 “没有,徒儿没看到。”小药童低下头,该干啥干啥去了…… 深巷传来阵阵嚎叫,秦宝珠头上罩着布袋,看不清打她的人都长什么样,可她清楚听到这些人警告她,要是再对他家主子不敬,见一次揍一次,揍死为止! 那些人还不止一次告诉秦宝珠,他家主子叫花如月! 脸也肿了,眼也青了,肋骨都不知道折了多少根,直至那些围殴的人走出老远,秦宝珠仍双手抱头,大叫求饶。 “夫……夫人,他们……他们好像走了?”头上同样被罩着布袋的桃红恍然感觉到那些拳头再不似雨点砸下来,扯着嗓子提醒道。 第289章 该死之人 “走了?走了你还不快把本夫人扶起来!花如月,我跟她势不两立!” 就在桃红欲摘下头上布袋的顺间,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昏厥过去。 “好痛……桃红你快点儿啊!本夫人这腰啊!花如月你个杀千刀的,我定要把你大卸八块!桃红?”四周没了动静,秦宝珠忽觉背脊阴风飕飕,直吹的她全身发抖。 等不得丫鬟过来扶她,秦宝珠伸手想要拽掉脑袋上的布袋,不想‘咔嚓’一声,骤痛侵袭,秦宝珠嗷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 “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花如月求你放了我!”四肢被人硬生掰断,秦宝珠惊惧爬在地上,大声求饶。 “你必须死。”喉颈被人卡死,收紧力道,向上一提,秦宝珠呼吸一窒,瞳孔骤然收缩! 这声音!这声音是…… 被生生提到半空的脑袋,忽的摔到地上,秦宝珠甚至来不及震惊,就已经结束了她短暂而又嚣张的一生。 黑色的布袋被扬到半空,阳光照在秦宝珠的脸上,透紫的脸颊,那双眼,死不瞑目! 回到别苑的花如月最先进了小念萱的房间,刚巧萧子祁也在,又或者,并没有那么巧。 “如月你回来了?萱儿都想你了,刚刚还念叨着让本王带她去找你!我说上哪儿找啊,你娘正生我气呢!你猜这小家伙说什么?”萧子祁半开玩笑的抬头看向花如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话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有想吐的感觉。 “无聊。”花如月漠视萧子祁的笑脸,上前自其怀里接过小念萱,“萱儿想娘了?” “想了!”怀里的小念萱被花如月逗的咯咯笑,话是旁边萧子祁说的。 “怎么想的?”花如月勾着小念萱肉嘟嘟的小手,满眼宠溺。 “用心想的,真的,如月你不知道刚刚小念萱看着本王的时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萧子祁登时起身凑过去,想要细统的跟花如月讲解一下‘内心想’的外在表现,却见花如月一双冰眸转过来,定定看着自己,“那个……我好像该出去是吧?” 房门关紧的时候,花如月轻举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误会解除了,事情也过去了,可心里这道坎她却很难逾越,为何你抱着舞千蝶头也不回的跑开?嗯? 翌日清晨用罢早膳,花如月终于想起了那个被她遗忘到角落里的殷寒笙。 小腿缠着绷带,疼的龇牙咧嘴,那身花锦衫下的颀长身姿,不要抖的太厉害! “裴颜卿没治好你?”花如月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殷寒笙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疼死的画面。 “两瓶止痛药,一瓶三千两,一瓶二钱银子……特么本盟主现在怀疑他裴颜卿卖假药!”殷寒笙冷着脸,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儿。 “三千两那瓶绝对是真药。”花如月嘴角一抽,转身出了房门。 “你干什么去?” “去裴颜卿那儿拿药,难道要看着你疼死么!”摆明是坑你还跳,堂堂武林盟主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咩,抠门儿到蛋疼的地步也真是让人无语了。 不过多时,花如月再度回到殷寒笙的房间,正想给他换药,却被殷寒笙止住。 “这药算谁帐上的?” “算我帐上,你殷大盟主在别苑的吃穿住用行都算在我花如月头上!”花如月话音刚落,便听殷寒笙长吁口气。 “那你快让后厨准备八菜一汤……咳,一碗热汤面就行,昨个儿到现在本盟主还没吃东西呢。”看出花如月几欲发飙的趋势,殷寒笙见好就收。 “说真的,你这些年是怎么混的?”花如月记得,以前孟朗在提他表哥的时候,一脸的艳羡,锦衣玉食,美酒华车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奢侈。 花如月甚至怀疑眼前这位,跟孟朗嘴里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人儿! “话不能这么说,本盟主在今年正月初十之前,活的一直不错,都怪!”殷寒笙似想到一个人,牙齿立刻咬起来。往事不堪回首,花如月也不细究。 “求你个事儿。”缠好绷带,收起药瓶,花如月一本正经看向殷寒笙。 “我不干。”殷寒笙这回学尖了,能求到他头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湘竹,打盆水来!”花如月不紧不慢的朝门外吩咐了一句。 “打水做什么?” “这药不拿水冲,涮不干净。”花如月说着话,便要伸手拆绷带。 “说吧。”原本对于花如月这么大清早过来嘘寒问暖,殷寒笙有些受宠,现在只剩下若惊了。 “你跟赵仙儿说,让她把他们家那块七方诸侯令偷出来给我。”花如月说这话时连眼睛都没眨,殷寒笙则自己伸手拆绷带了。 大姐你没开玩笑吧?七方诸侯令是何等重要的东西,赵仙儿就算再受宠,凭她家里猴精一样的父亲和缺德带冒烟儿的大哥,能不能她偷到手! “你别对自己没信心呀!”花如月试图说服。 “是你对本盟主太有信心了。”殷寒笙果断拒绝。 “那算了,你让赵仙儿旁敲侧击告诉他们家里,百里修琴现在就住在云来客栈。”花如月退而求其次,而殷寒笙则表示,你这两件事的难度会不会差太远。 “为什么?”殷寒笙收回手,倚身靠在床栏上,狐疑问道。 “我至少要清楚镇南侯府对百里修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才好计划接下来的事。如果镇南侯府当真对修琴姐姐无情,那就别怪本小姐不义!” 书上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如果赵泽成对这个妻子还有半点情谊,她也不想棒打鸳鸯。 “这事儿我能……” 说曹操曹操就到,飞都不带这么快的!就在殷寒笙欲表态之际,门外传来赵仙儿清灵尖锐的叫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姻缘一线牵?”花如月惊讶看向殷寒笙。 “这就是现实版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殷寒笙一脸黑线! 房门被赵仙儿踹开,事实证明,不管是姻缘还是冤家,都跟殷寒笙没有关系,赵仙儿找的是花如月。 第290章 人家有后台,人家有爹 “如月姐姐你快点儿走吧!出人命啦—”赵仙儿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神情紧绷,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不等人反应,赵仙儿拉起花如月的胳膊就要朝外跑。 “发生什么事了?”花如月有点儿蒙。 “你还问?自己做过的事都忘啦!不是仙儿说你,秦宝珠那个泼妇是该杀,人人得而诛之,可你也不要杀的那么明目张胆,人家好歹有爹,拼爹你拼不过的!”赵仙儿急声埋怨,才将花如月拽到门口,锦音突现。 “主人,赵泽成带着秦宝珠的尸体在别苑门口堵着,说是要让萧子祁给他一个交代。”锦音神色肃凝,低声禀报。 如此,花如月终于听明白了。 “秦宝珠,死了?” 尽管有太多质疑,可在看到秦宝珠尸体的时候,花如月无语了。 四人抬的担架,秦宝珠尸体上的白布,已经被先她一步走到别苑门口的萧子祁掀开,死的真是太惨了,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不下二十处,脖颈扭曲,四肢以一个非常奇异的姿势耷在担架上,很明显,筋断,骨折! “瑞王爷,泽成不是无理之人,若非气愤至极,断不会找上门来。泽成很想知道,吾妻,到底如何惹的瑞王侧妃盛怒,以致于她要下此毒手!”暗红的眼眶隐蕴泪光,赵泽成声音如潭,字字句句,悲愤不已。 “本王觉得事有蹊跷,未查清之前,还请赵世子莫要断言。”萧子祁一身紫袍,凛然而立。 “桃红,说给瑞王听!”赵泽成深邃黑眸直视萧子祁,沉着之中又带着一股不畏的坚定和绝然。 “呜呜……就是花如月!在红馆的时候花如月当着几十来号人捏断了我家夫人的手腕!手段可凶可残忍了!后来奴婢带着我家夫人到医馆看伤,出来后忽然被一群人罩住头,拖到巷子里好一顿打!那些人下手可狠可歹毒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花如月的吩咐,硬是给夫人给打死了!”亦是满脸伤的桃红双眼肿成了核桃,痛诉之时正看到走过来的花如月! “就是她!姑爷,她就是花如月!是她把夫人打死的!花如月你还我家夫人命来—”桃红原是秦宝珠的随嫁丫鬟,之所以改小姐为夫人,只因为秦宝珠喜欢被人叫作夫人,那样她会很有成就感。 示意家仆拉回桃红,赵泽成的视线蓦然转向花如月,深幽黑眸,翻滚怒意。 “人不是我杀的。”花如月走到与萧子祁并肩的位置,平静开口。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瑞王爷,今日泽成既来,就定要讨个说法,泽成不是目无国法的人,此番只要侧妃能与我到刑部投案,泽成不会动粗。”赵泽成言辞之间,似有威胁。 “本王还怕你动粗么。”萧子祁冷笑,身后‘雁魂’即出。 “瑞王爷便是看不起镇南侯府,也别忘了镇北侯府里的秦侯爷,宝珠是他的掌上明珠。” 对于赵泽成的话,萧子祁私以为众人皆知的事情就不用拿出来强调了,宝珠宝珠,自然是掌上明珠。 其实不管是镇南侯还是镇北侯,萧子祁都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多年前与父皇一起驰骋沙场的老将,每一个,在一定意义上,都值得他高看一眼。 但是,若谁想从他手里把花如月带走,也万万不能! “赵世子这是在威胁我家如月?”浑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众人回眸,便见狄国公府的那位老太君,手执权杖,走了过来! 双目不辨,却寒光闪闪,一头白发,却凛然生威,见柳翠娥步下生风而至,花如月匆匆上前搀扶,“外祖母怎么来了?” “我家如月被人冤枉,外祖母当然要来,今日有我在,倒要看看谁敢带你走!”柳翠娥拉住花如月的手,便似给了她无尽的安慰。 “泽成拜见狄老太君,顺便说两句逆上之言,即便老太君再功高震主,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泽成若没记错,建国之初,这国法章程的每一条,皆是由先帝与如狄老太君这般位高权重的大臣一同定下的……”赵泽成顿了顿,撩下拱起的拳头,直目而视, “眼下因为自己的亲人犯了罪,老太君就要背弃与先帝的君臣之义,罔顾自己曾经参与制定的国法?还有一点老太君别忘了,狄府大公子驻扎的军营,正巧在镇北侯管辖之地。” 赵泽成几句话,捱的柳翠娥半天没开口,也让花如月对此人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说他刁钻?句句在理!说他霸道,又半点没有乱了规矩! 说话咄咄逼人,行事不留余地,这个人,不简单! “清者自清,如月愿意跟赵世子走一趟刑部。”无论如何,她断不能让此人将大逆不道这四个字叩在自己外祖母身上,更不能让自己的舅舅深陷危机。 “不行!”柳翠娥火爆脾气一上来,哪管你放的什么屁。 就在此时,萧子祁挺身而出,“人是本王杀的。” 如此有分量的一句话,令在场之人皆是一震。 “萧子祁!”花如月欲反驳,却被萧子祁拉到身边。 “萱儿一日不见娘亲便会哭个不停,本王若几日不见萱儿,也有可能会哭,所以你快点儿。”低吟浅语听不出埋怨,隐隐透着不舍。 花如月知道萧子祁的意思,终究,没有阻拦。 要说赵泽成怎么肯退而求其次的带着萧子祁去了刑部,原因很简单,都已经有人出来认罪了你还没完没了?想找死就直说! 当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赵仙儿也没能逃出赵泽成的法眼,硬是让他推上了马车。 待人走远,花如月走到柳翠娥身边,“外祖母,还是去信给舅舅,让他多些准备,再者……如月想外祖母修书给镇北侯,十天,只要十天时间如月定能给他一个交代!” 事关重大,花如月不敢马虎。 “放心,该怎么做外祖母知道,只是秦宝珠之死……” “如月必在十天之内,查出真相。”花如月美眸寒冽,字字如坚。 送走了柳翠娥,花如月并没有急于离开别苑查找真相,她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 第291章 让他们使劲儿闹 皇宫九华殿 自崔实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花柔依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了?本宫不是吩咐过你,教训一下就好,怎么会死的?”主位上,花柔依端在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颤,她的初衷不过是想挑起秦宝珠与花如月的仇点,如此既能给花如月竖敌,镇北侯府的那块诸侯令也断不会落在花如月手里。 未料秦宝珠这么不禁打,才几下就给打死了,好在死了也不算坏事,如此镇北侯还不恨毒了花如月!所以花柔依虽然有惊,但也暗暗得意。 “皇后娘娘明鉴,老奴派去的那几个人未下狠手,亦未敢动要害,照理说,死不了啊!”崔实无比委屈道。 “罢了,死就死了,倒是本宫心软,早没想到干脆打死来的省心些!”花柔依撩下手中茶杯,唇角勾起冷笑,“听你的意思,赵泽成到别苑要人了?” “回皇后娘娘,原本要的是花如月,可带走的却是萧子祁。”崔实据实禀报。 “是谁没有关系,这件事花如月总要付出代价。行了,你先下去,没有本宫的话,谁也不准进来。”花柔依心情颇好的退了崔实,待听到门声,方自怀里取出‘醉魂’。 花柔依相信花如月的话,因为有‘解醉’的存在,殷香梅才能活下来。 可这全天下会‘解醉’的不过你花如月一人,你能救殷香梅,只是因为本宫给你机会去救,便似乔管家,纵你能解蛇蛊,你又来不来得及! 所以就算有‘解醉’的存在,花柔依也没有一刻想要放弃修习‘醉魂’,没一刻不在找蒋里的下落…… 回到镇南侯府的赵泽成将赵仙儿送回房里,温声警告她不许离开侯府之后,去了书房。 书房并无外人,赵斯绞尽脑汁一个早上,都没将欲给镇北侯的密件写完整,见自己儿子进来,索性撩下狼毫,单手抚额。 “真没想到宝珠才来皇城不过五日便遭了不测,你让为父如何跟镇北侯交代!”赵斯重重叹息,自小看着秦宝珠长大,赵斯最清楚这个女儿在秦重心里的位置。 “父亲莫急,镇北侯纵对我们有责怪,但也不及杀女之仇来的深刻,秦宝珠这一死,镇北侯与狄国公府跟瑞王爷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就算镇北侯不将‘玄’字令牌交给父亲,也一定会交给萧晟宇,交给萧晟宇不就等同于交给父亲了。”相比之下,赵泽成要冷静的多,与刚刚在别苑不同,此时赵泽成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丧妻之痛。 “话虽如此,可老夫当初答应过秦重,不会亏待他的女儿,这可好,她都不给老夫亏待的机会!”赵斯仍对秦宝珠的死耿耿于怀。 如果说老谋深算如他,在曾经那段硝烟弥漫的时代信任过谁,又或者说交下过朋友,那就只有镇北侯秦重了。 “父亲自小便教导泽成,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泽成深以为然,秦宝珠的死固然会让秦侯怨恨我们保护不周,但也仅此而已,反倒是秦宝珠一死,儿臣或许能挽回百里修琴,如此,我们便有了多得一块令牌的机会。”赵泽成冷静分析,却换来赵斯剑眉紧皱。 “成儿,宝珠的死……宝珠的死该不会是你?” “父亲言重了,宝珠乃是吾妻。”赵泽成低头,将眼底幽冷寒蛰的光芒掩于睫毛之下。 “为父的确想多了,行了,你下去吧,为父再想想该怎么措辞才能让秦兄容易接受一些。”赵斯退了自己的儿子,起笔继续惆怅。 离开书房,向着阳光,赵泽成慢慢抬起头,看着空中漂浮的几片白云,狭长眼睛微微眯起,心里默念着什么……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尽在萧晟宇的掌握,秦宝珠之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您这字越发苍劲有力了!”作为皇上身边的奴才,一定要全能,既要能分析政局,又要能拍得马屁,周公公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方能在两代君王身边,如鱼得水。 “萧子祁在牢房里呆的可舒坦?”萧晟宇很满意的瞧着极品宣纸上‘君临天下’四个字,侧身拿出玉玺,狠狠押在上面。 “回皇上,刑部侍郎是个会办事儿的,蛇虫鼠蚁的,没少招呼。”周公公会心应道。 “嗯,记着裱上。”萧晟宇点头,“你说,镇南侯突然投诚,为什么?” “这个……自然是皇上龙威在外令镇南侯心悦诚服,方才主动投诚以助皇上一臂之力。”周公公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捡好听的说不会错,不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未必。”萧晟宇缓身坐在龙椅上,黑眸渐深,“怕是连父皇也没想到七方诸侯竟然在战时留了一手,什么七方诸侯令,那些军队本就该归我大齐所有!且等太平了,这些个诸侯,都不能留!” 伴君如伴虎,周公公再次体会到了帝王的无情。 “那眼下?” “眼下让他们闹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能闹成什么样!”萧晟宇嗤然冷笑。 大齐国律,杀人者,偿命。 因为萧子祁亲口承认杀人,刑部依律例将其关进死囚牢,而律法亦规定,死囚不得探监,所以花如月想要见萧子祁,必要行些非常手段。 而就算亲手把萧子祁关进死牢,刑部侍郎也明白萧子祁若想出去谁也拦不住。 所以在花如月出现在牢房时,周围并无狱卒把守,确切说,你大声叫都未必有人来。 “老鼠还真多。”被锦音放在地面后,花如月嫌恶扫了眼牢房的恶劣环境。这地方她不是没来过,回想起当时被狄雪桐冤枉入狱时,她那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如月你怎么来了?”见是花如月,萧子祁阖起的双眼登时睁开,起身相迎,神情又有些局促。 “王爷为如月挡罪,如月若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会不会显得很不近人情?”因为一直别扭着,这段时间花如月不曾主动,偶尔还会有些小任性。 “不会,本王知道你还在生气。”萧子祁就站在距离花如月一米以内的地方,纯净如婴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花如月,认真又自以为是的回答。 第292章 真的,我一点儿都不生气 “那让王爷失望了,如月一点儿都不生气!真的,当时在密室里,就算如月被封了穴道,就算有四五个黑衣人齐齐向我砍刀,就算是那样!当我看到王爷抱着舞千蝶毫不犹豫离开的时候,我还乐呢!”花如月蹲下身,说话时将手边食篮里的四道菜,撩在了地上。 可不乐么!都特么气乐了! 萧子祁绝逼不敢相信花如月的话,要真没生气,半个月后的今天,你重提那件事,为啥还能把菜撩一地? “本王好像着魔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舞千蝶的时候总觉得她是晴萱,你一定会觉得本王在说谎,长的那么不一样,我眼睛是瞎的!”萧子祁慢慢靠近花如月,蹲下身,小心扶起倾斜的菜盘, “可事实就是如此,那日我抬起头,眼前分明是舞千蝶,可我却感觉受到威胁的是晴萱!那一刻本王告诉自己,在城楼的时候我就已经去迟了,这一次一定要来得及!所以我不顾一切冲上去,抱着她就跑!你知道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吗?” 沉默,但花如月表示,她知道。 “就好像昨日种种皆是恶梦,晴萱没死,她活着,活的好好的就在我怀里!”泪水模糊视线,萧子祁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有过幻想,所以当幻想破灭时,心便似又死了一回。 转过眸,认真看向萧子祁,落寞的瞳孔泛起淡淡的水雾,从里面绽放出来的眸光,仿佛积淀了远古洪荒的精粹,清冷,孤幽,让人一眼便铭刻不忘的惊艳绝绝。 摄心术吧?十有八九是了。 “本王知道你会觉得这是狡辩,没关系,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本王的话……” “我原谅。”情不自禁的,花如月忽然扑过去,将萧子祁的头搂在自己的肩窝,眼泪在背对萧子祁的位置,宛如泉涌。 错的不是你,是我!在我抱怨你对我不够信任的时候,我对你的信任,又有多少!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当这三个字从萧子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花如月哭出了声音。 被花如月抱在怀里,一股久违的温存袭击心脏,这感觉好熟悉,跟晴萱没有两样! “花如月,本王怀疑自己思念成狂了,为什么在你抱着本王的时候,我也会感觉是晴萱呢?”萧子祁喃喃自疑后,又道,“如果你想惩罚本王,其实可以用别的方法,你捂的这么紧,本王已经不能呼吸了。” 不是不能呼吸,只是太尴尬了,萧子祁再一次认为花如月在自己面前哭的这么惨,很有事后杀人灭口的嫌疑。 最主要,错过一次,他不想让自己再错一次,不管是舞千蝶还是花如月,都不是花晴萱。 “为什么要替我顶罪?”花如月悄然拭净眼泪,低头将食篮里的饭递给萧子祁,抬眸时,双眼透着疑惑。 “狄老太君瞪本王瞪的那么明显,不替你顶罪,本王怕事后会被她报复。”萧子祁说了个很冷的笑话,换来花如月抬手一顿爆炒栗子。 “外祖母眼睛早就看不到了,你刺激我呢!”言归正传,花如月敛眸看向萧子祁,“十日之内,如月定能找到人给你顶罪!” “不是真凶吗?”萧子祁听出花如月话里透着玄机。 “未必不能找到真凶,只怕动不得。”花如月苦涩抿唇。一夜思忖,花如月觉得最有可能陷害她的人除了花柔依还有哪个,只是这次花柔依玩的太狠了,居然杀了秦宝珠! 福祸所倚,换个角度,若真能找到足够的证据,那么镇北侯秦重手里的七方诸侯令,定落不得旁处,若找不到,花如月也绝不能让人坐实了萧子祁的罪名。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花如月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只看事态如何发展罢了。离开天牢之后,花如月吩咐锦音暗中探探秦宝珠的丫鬟桃红,希望能有所发现。 且说殷寒笙的办事效率快的令人咂舌,以致于赵泽成很容易就找到了百里修琴的住处。 夜,已深 云来客栈,天字一号的房门,吱呀开启。 梳妆台前,百里修琴一头黑发如瀑般披落肩头,单薄纱衣掩不住藕臂上一条条的新伤旧痕,听到门声,百里修琴优雅搁下木梳,起身转眸,眼底轻浅的笑意却在看到来人时,消散如烟。 “你果真在这里。”青蓝锦衫的赵泽成十分自然的走进房间,那张斯文儒雅的脸上,看不出或怒或恼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这不是百里修琴最初认识的赵泽成,那时的他,风流倜傥,写意人生,脸上时常会有如沐春风的笑容,尤其在与自己弟弟吟诗作画时,那份精气,足以让她痴迷! 曾几何时,百里修琴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幸福会一直,如影随形。 直至有一天,赵泽成说他要娶镇北侯的女儿! 震惊和骇然都无法形容她彼时一刻的感受,心,就像被无数柳叶穿插,一道一道的血痕,生生将她对未来的憧憬,击个粉碎。 ‘纳妾也好……’那时的她,含着泪,这样答。 ‘是取妻,修琴,委屈你了。’ 后来,百里修琴终于明白,这‘委屈’的程度,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从身痛,到心痛,到心死再到哀莫,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百里修琴已是心如止水。 当爱已成往事,我们之前,已经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会是你来?”百里修琴漠然转回身,坐到梳妆台前,慢慢拿起木梳纣起自己的长发。 铜镜里,原本也是如花似玉的倾城之姿,已经渐渐有了细纹,苍白暗黄的肤色无时无刻不提醒她,过往一年的时间,她在镇南侯经受的,是怎样惨痛到无法言说的诋毁跟折磨。 “自是由我接你回家。”赵泽成迈步走过去,止于身侧时想要伸手去拿百里修琴手里的紫玉木梳,却未能如愿。 “回平阳侯府的路,修琴记得。”百里修琴撩下梳子,双手握着秀发盘了个简单又大方的发髻,随手拿起珠钗固定住,确切说,是根木筷。 “是回镇南侯府。修琴,之前种种譬如昨日逝,宝珠既然已经死了,我们便忘掉这个人重新开始,过段时间且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我会想办法抬你为妻,我们……” 第293章 她死了,我们就好了 “你……你说什么?秦宝珠死了?怎么可能!”梳妆台前,百里修琴陡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泽成。 诚然被秦宝珠欺负到要死的时候,百里修琴也会在心里诅咒这个恶毒的女人快点死,可当知道她死的一刻,百里修琴又有点难以接受。 “你还不知道?”赵泽成微蹙眉,这件事已经满城风雨了。 “怎么死的?”又或者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竟然敢动镇北侯的掌上明珠? 见百里修琴眼中的震惊,赵泽成伸手想要扶上她的肩膀,百里修琴却是一躲,起身走到翡翠玉桌的旁边,那是一种本能的,厌恶和嫌弃。 “这不重要,修琴,从现在开始,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举案齐眉,伉俪清深的日子。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 “鸳鸯瓦冷,翡翠卺寒。赵泽成,我们再没有以后了!”终于在赵泽成的脸上看到一丝动容,百里修琴不禁自嘲,“休了我吧。” “不可能!”意料之外的拒绝,连声音都比平日抑扬顿挫许多。 “这张是修琴用了一天时间拟定的休书,希望你签了它。”百里修琴指了指桌面的宣纸,墨迹未干。 没有遗憾,也不必后悔,是对是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无语,凝喉! 赵泽成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缓慢走到桌边,低下头,看着案上那张写着休书的宣纸,袖间的手,慢慢攥紧了拳,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话听的百里修琴,忽的笑了。 “再次羞辱我的机会?永无止境的折磨和欺辱,毫无顾忌的鞭笞和踩踏?赵泽成,你倒说说看,我要不要给你这样的机会!”不是不怒,只是不想哭! “对不起。”看到自百里修琴眼角流下的泪水,赵泽成的喉结翻滚两下,哽咽开口。 “不必,签了它。”百里修琴冰冷水眸直视对面的男人,指尖的方向,正是桌上的休书。 “这不可能,我不会签字,你是我赵泽成明媒正娶的妻子,无错又未犯七出,我没有理由休你。”赵泽成避开百里修琴的视线,淡漠拒绝。 “无错?那你告诉我,修琴若无错,你为何降我为妾?又为何把我赶进柴房?看着秦宝珠一遍遍把鞭子抽在我身上,你为何不阻止?父侯病逝,身为家婿,你在哪里!修文失踪,我痛不欲生之时,你又在哪里?”百里修琴还是哭了,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所有的坚持和忍耐在这一刻,溃败决堤。 “修琴……”赵泽成疾步过去,伸手想要将几欲摇坠的百里修琴扶进怀里,却被百里修琴狠狠挡开,“滚!” “呃……”手腕一痛,赵泽成本能抽手回来,落在百里修琴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修琴,对你,我一直有爱。” “有爱?好!如果你对我百里修琴还有一点点的怜惜,我请你给我一纸休书!此生,我只愿与你,再无瓜葛!”百里修琴含着泪,将休书推到赵泽成面前,字字,泣血。 “不可能,我做不到!”忽的,赵泽成将眼前的休书揪扯成团,扬起的纸屑纷扬于空,赵泽成无声转向房门,“你且冷静几日,我会再来。” “纵是没有休书,我百里修琴从此刻开始,也与你赵泽成没有任何关系!”百里修琴陡然站直了身子,背对的身影透着无尽的凄凉, “缘起,缘灭,总无情,俱往矣!” 房门砰的关紧,百里修琴再也支撑不住的颓坐在椅子上,纵声低泣! 父侯,女儿终是,不孝了一次…… 一夜的寒凉,一夜的悲伤,时间不会为谁停下脚步,转眼,已是天亮。 用罢早膳的花如月回到内室,静静听着锦音的禀报。 依着锦音的意思,桃红昨晚在灵堂里差不多跪了一整夜,其中有一半儿时间都是诅咒花如月不得好死,另一半儿的时间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最主要,人前人后一个样,说明她不是装的。 “有人易容成我的样子去杀秦宝珠?”这是花如月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或许。”锦音亦觉是。 “若是花柔依,时间上会不会太仓促了?”花如月听仵作说过,秦宝珠死于当日未时,而花柔依与她见面后酉时才走,仅仅一个时辰,刨开易容的时间,花柔依的动作要不要太快! “还有一件事,镇北侯那里来的消息,秦重已经切断了狄将军下属军队的所有供给,且已动用私家护卫两万人,围在了狄将军的府邸。”锦音据实回禀。 “雷厉风行呵!宜都距离大理七天路程,传我的令,让无心率她的‘七煞’赶往宜都,若秦重动手,别的不计,把舅舅给我救出来。”花如月不得不作最坏打算。 “属下遵命!”正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如月退了锦音,便见殷寒笙在桂春枝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了内室。 “怎么回事?”花如月私以为以殷寒笙现在的腿伤,不易到处乱跑。 “回主人,属下有事禀报。”待拉着殷寒笙坐到桌边,桂春枝一脸愁容的看向花如月。 一通禀报下来,花如月柳眉紧蹙,真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的意思是,除了咱们手里的五十五家商铺,皇城里其余所有的商铺全都归了一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花如月声音肃凝,沉声质疑。 “属下……不知。若非那人将触角伸到咱们的铺子,属下亦未察觉。”桂春枝愧疚回禀。 “动作真快啊,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是敌是友……”花如月无力倚在椅子上,指尖抵住额角。 眼下她必要投入全部精力找出秦宝珠的死因,而桂春枝口中的事也是刻不容缓,这摆明了,是有人给她下战书! “不是神仙,是混蛋,至于赵泽成是友是敌,不用本盟主说了。”众人默的时候,殷寒笙咬紧了牙关,每个字都挤的异常凶狠。 花如月与桂春枝的视线一下子转到殷寒笙身上,“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本盟主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么?当初如果不是他赵泽成不声不响的断了本盟主的货源,凭我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还不起钱!”说到伤心处,殷寒笙不由的狠跺脚。 第294章 恨到极致,就不疼了 恨到极致,连疼都忘了。 花如月恍然想起殷寒笙曾跟她提过被人坑的事儿,当时她还觉得能把殷寒笙坑到这么惨的人,必定是个大大的小人,不成想,这个大大的小人竟然是赵泽成,更不成想这小人竟然开始坑她了! “如此说,殷盟主是跟他战过了?而且战败了?”这个答案并没有给花如月带来多大震惊,镇南侯赵斯虽是武将出身,但极富经商头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而作为他的儿子,赵泽成会做生意能有多意外? “话不能这么说,都还没来得及战!你能明白本盟主的意思吗?”你能明白本盟主有多上火么! 花如月分明看到殷寒笙说出这番话时,头顶一缕白烟飘升! 于是她表示,她能明白,都气冒烟儿了。 “那如月便给殷盟主一个机会,战败他!”花如月目色坚定,认真开口。 “正有此意!这事儿你交给本盟主,我要让那鬼知道,我若战,他必死!”殷寒笙异常坚定的神情让花如月稍稍安慰,事实上,除了交给殷寒笙,她亦无别的选择。 倒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时间上来不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解决秦宝珠的事儿都是当务之急。 且在殷寒笙斗志昂扬的离开房间时,忽似想到什么,“忘了告诉你,你让本盟主办的那件事儿我给你办了,估计这会儿镇南侯府的人已经把百里修琴接走了。” 若非殷寒笙提醒,花如月险些忘了百里修琴,不是自己心不在她,只是突然发生的事有些措手不及。 殷寒笙离开后,花如月让桂春枝先回红馆,自己则带着湘竹离开房间欲到云来客栈走一趟,虽然不确定,可花如月心里还是希望百里修琴没有离开。 堂堂平阳侯府的大小姐,在夫家那么屈辱的活着就算是保住尊严了? 不想走到别苑门口时,花如月遇到了殷香梅。 “四姨娘去哪里了?” 再渺小的人,也有她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伤。因为乔管家的死,殷香梅痛不欲生,也因此,花如月特别将殷香梅留在别苑,一来可以防止花柔依动手动脚,二来也是想有个亲人陪着,她会好过些。 “二小姐……也……也没去哪里,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出去找了个郎中把把脉。”殷香梅颇有些尴尬道。 “该死的裴颜卿,他管你要钱了?”花如月脸色顿时冷下来。 “没有没有!裴神医也说有事尽管找他,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他,我这身子实不必神医出手,再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殷香梅急声解释。 “姨娘的身子不易单独在外走动,下次若出去,找湘竹陪你。”花如月心里有事儿,便未做过多嘱咐。 “二小姐!”见花如月走开,殷香梅忽然唤了一句。 “姨娘有事?” “香梅那会儿在医馆郎中嘴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真假……”因为不确定,殷香梅有所犹豫。 “姨娘说来听听?”花如月其实是不想听的,外面风言风语多了,却又不好驳了殷香梅的好意。 “是医馆的老郎中,那郎中跟老乔是多少年的朋友,所以有些话也不瞒我,他说前个儿有一贵妇被人拧碎手腕到他那里瞧病,后来出门儿的时候被一群蒙着脸的陌生人拐到巷子里。”殷香梅见花如月走回来,当下将自己知道的尽数道出。 “然后呢?”花如月神情微震,追问开口。 “老郎中心性淡,没跟出去瞧瞧,我觉得这事儿有可疑就多问了馆里的小药童,那药童……”殷香梅顿了一下,刻意瞄了眼周遭,方才低声继续道,“药童跟我说,那群蒙面的人狠狠教训了贵妃跟她丫鬟之后就走了,本来他也要走,就在转身的时候偏偏看到有一个人影从房檐上跳下来,直接去了秦宝珠身边,把她掐死了。” 殷香梅的话让花如月震惊不已,“那药童说的是秦宝珠?” “香梅不敢确定,那药童也描述不清,二小姐若想细问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他们过来一趟?”殷香梅试着问道。 “四姨娘行走不方便,这事儿我让锦音去办。”花如月感激殷香梅对自己的真心,微笑安抚。 “也好。”殷香梅素来聪明,欠着身子告退。 离开别苑,花如月果然唤出锦音,命她将医馆那一老一少‘请’回别苑,且等自己回来,亲自盘问。 马车朝皇城方向而去,因为担心百里修琴,车夫得令赶的急些,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云来客栈,花如月命湘竹在车厢里等她,自己则自后门直上了二楼。 站在天字一号房间的门外,花如月稍作犹豫,便见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如月?”一门之隔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皆为惊喜。 “姐姐这是要走?”片刻惊喜之后,花如月注意到被百里修琴背在肩上的包裹,心下微沉,笑早了。 “嗯,原是想跟这里的掌柜打听你的住址,也好亲自登门告别的。”百里修琴说话时侧身将花如月让了进来。 关好房门,百里修琴走到桌边,翻手撩下包裹后替花如月倒了杯清水。 “姐姐想回镇南侯府?”花如月没来由的,有些心塞。 “赵泽成来过,他说要接我回府,被我拒绝了……自他从这里迈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我百里修琴跟镇南侯就不再有任何关系,我是想回平阳侯府。”百里修琴缓身坐下来,清澈瞳眸闪烁明辉,似释怀,又似放开。 “姐姐若执意要走,如月不留。这样吧,姐姐明日再走,且等如月安排些人手陪姐姐一道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多事之秋,百里修琴留在皇城的确不安全。 “不必,其实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修文还好,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急着满世界找他,只是害你跟秦宝珠交恶……幸而她死了,否则我还放心不下这件事。”自赵泽成那里听到秦宝珠的死讯,百里修琴虽然震惊,却不愿细问,那个女人是死是活,又是怎么死的,与她无关。 “姐姐想多了。”花如月勾唇浅笑,想必百里修琴的性子跟百里修文也差不了多少,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呵。也好,她本就不想让百里修琴牵扯到这件事里。 第295章 喝吧喝吧! 镇南侯府,后园 熏天的酒气弥漫在空气当中,凉亭里,赵泽成双眼眯离的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啪的摔到地上,“拿酒!” “哥哥就知道喝酒,都忘了正事!”遣走了身边的奴仆,赵仙儿气鼓鼓的走进凉亭,一屁股坐在赵泽成对面。 “正事……不可能!只要是仙儿吩咐的事,不管是不是正事,哥哥哪有一件没办成?”微熏的脸颊泛起醉红,赵泽成宠溺看着对面的妹妹,嘿嘿笑了两声。 “那嫂子呢?昨晚我就把嫂子在哪儿住告诉你了,你到现在都没去接,还喝酒……哥哥,你为秦宝珠那个贱妇喝成这样值不值!”赵仙儿撅起小嘴,鲤鱼一样的,好像戳两下就会吐出泡泡。 “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管。”宠溺的眼神顺间暗淡,赵泽成侧过身,“酒呢!都聋了!” “哥哥!”赵仙儿腾的站起身。 “都说了叫你别管!”透着血丝眼睛冷然迎上赵仙儿清澈纯净的眸子。 一顺间的怔忡,赵仙儿眼睛突的红了,记忆里,哥哥从来没这么吼过她!从来都舍不得瞪她! “你不去找我去找!仙儿不管你了!坏蛋,你是坏哥哥,呜呜……”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哭着跑开,赵泽成只觉额头炸开一样的疼。 修琴,为什么你不能再忍耐一段时间,半年,哪怕是三个月!你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 离开云来客栈,花如月特别吩咐掌柜的,莫要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百里修琴,能把百里修琴安全送回平阳侯府,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可惜她忘了一个人。 后来许多年,当花如月与百里修琴坐在一起的时候,她说如果不是那日我将你拦下,你的人生不会这样险象环生。 百里修琴只是笑笑,若非阴差阳错,我的人生只会是一滩死水…… 且说花如月回到别苑后,径直去了西厢房。 “主人,小的在里面。”锦音一直守在门口,见花如月过来,陡然现身。 “那老的呢?”花如月蹙眉。 “在隔壁房间里睡着了,他说他要养生,不许人打扰。”花如月嘴角一抽,没再说什么。 依着殷香梅的说法,小的知道的才多,老的那个并不重要。 走进房间,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局促坐在桌边,双手握拳,显然是被吓到了。见花如月进门,小药童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水灵灵的眼珠儿落在花如月身上时,提溜乱转。 “被一群人虏走的贵妇长的什么样?”花如月浅步走到小药童身边,伸手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 “师傅说这不够,得三千两。”小药童依旧很害怕,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头抖的很厉害。 花如月后脑滴出大滴冷汗,她忽然怀疑隔壁那老东西是不是利用了殷香梅! “成交,现在可以说了?”只要消息足够有料,钱不是问题。 “先拿来。”三根手指变成一个巴掌,平摊在花如月面前。 直至花如月将银票交到小药童手里,那小药童方才开口,“师傅说了,你不可以杀人灭口再劫财呦,我们外面有人。” 没有了之前的淡然之态,花如月冷面坐在桌边,脸都绿了,你还敢不敢再多点儿废话! “咳……那个贵妇长的跟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一模一样。”药童说这话时,花如月都想喷了,那你直接说就是不就完了嘛! “继续。”花如月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是怎样的师傅,才能交出这么严谨的徒弟! “我看到那群人把贵妇和她丫鬟拉到深巷子里之后狠狠打了一盏茶的功夫,下手是狠,但都不是要害。”药童认真道。 花如月表示,“再继续!” 只是这些老娘还不如把钱给四姨娘了! “那些人嘴里还嚷着让她们小心着点儿,以后看到花如月绕道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还说花如月不好惹!对了,花如月是谁?” “是我。” “哦……后来那群人走了以后,我也想跟着走,可是突然从房檐上跳下来一个人,我看到那人走到贵妇身边,伸手,先掰断了她的四肢,后来就这样……”药童说着话,将双手卡在自己的脖颈项上,特别的声情并茂,“就这样狠狠朝上一提,那贵妇就完蛋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脸?” “嗯,我师傅说了,此处可以有一千两。”得了三千两之后,药童的胆子愈发大了。 花如月别无选择,一千两到手后,小童狠狠点头,“看到了!” 事实证明,殷香梅的确是被隔壁的老东西利用了,药童何止看到,他还早画出来了,且就塞在怀里!也就是说,他们早有准备,这分明是老郎中利用殷香梅牵线搭桥,好卖消息给她! 拿过药童手里的画像,花如月彻底失去一贯的良好修养,腾的起身,抓起桌上的画像对准药童,面目狰狞“为什么是半张?眉毛以下的部分在哪里?” “你别生气呀,另半张藏在医馆里,师傅说只要你能找辆马车把我们安全送出距离皇城很远的地方,就能得到另半张画像,真的。”药童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可花如月觉得这小兔崽子一点儿都不天真无邪。 “锦音,照她说的做!”花如月磨牙,“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我师傅叫无名。”药童认真回答。 无语一阵,花如月复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亦无名!”对于这个名字,药童真是特别的引以为傲,说出来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脯。 后脑大滴冷汗摇摇欲坠,花如月打从心里记住这对师徒了! 无名,亦无名,好啊!你们真好! 花如月不曾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亦无名,曾经在别苑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小乞丐,还有殷香梅肚子里的男娃,许多年后,竟然巧合的凑到了一起,且拜了老大,而他们的老大不是别人,正是她花如月的宝贝女儿,花念萱! 马车准备好了,干粮也备足了,隔壁的老郎中养生完毕,悠达着走出来,上车之前终于开了金口。 “老夫跟乔管家真是多年的挚友。” 第296章 因爱生恨,相爱相杀 眼见马车滚滚驶离,锦音走到花如月身边,“主人,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告诉我们,不用怀疑这幅画的真实性……去医馆,把另半张画拿回来。”花如月冷声吩咐,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虽然不知道这老郎中的底细,但花如月隐隐觉得,还有见面的机会! 夜,浓墨泼洒,繁星点缀其间,美不可言。 别苑正厅里,裴颜卿死死盯着摆在桌上的完整画像,终是抬起头,一脸悲痛,“花如月,你可真会败家!四千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怎么会是镇南侯,这……不太可能吧?”桌边,玄尘面对这样的结果,亦难接受。 “镇南侯为什么要杀秦宝珠?”锦音也陷入深深的沉思。 “因爱生恨,相爱相杀!”殷寒笙这样解释时,众人嘴角几乎同一时间抽搐两下。 “殷盟主分析的真是,太好了。桂姨,红馆是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那你们就先回去吧。”花如月朝着桂春枝使了眼色,桂春枝自是明白主子的意思,随便找了个话茬儿把殷寒笙给带走了。 关起房门,众人继续。 “赵斯杀秦宝珠嫁祸给我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一来,秦重手里的七方诸侯令我做梦也别想得到,只是堂堂一方诸侯,行事会不会这么卑劣?”花如月蹙眉开口。 “无奸不商,赵斯能在商途走的那么顺畅,私底下也少不了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属下倒觉得,这事儿他做的出来。” “可就算知道人是赵斯杀的,我们又能怎么样?他不会承认的!而且那对师徒又走了,死无对证。”湘竹一双秀眉皱成川字儿。 “也未必死无对证,桃红不是还活着,只要她能指出凶手是赵斯,这事儿就跟咱们瑞王府没有丁点儿关系。”花如月清眸如辉,樱唇紧抿。 “主人想收买桃红?”锦音试探开口。 “不是我,是花柔依。也未必只有收买这一条路……”花如月停顿片刻,锐利眸子闪向锦音,“想办法连夜传出消息,明日清晨,我要听到满皇城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秦宝珠是花柔依打死的,原因是,她欺负了自己的姐姐。医馆师徒便是人证,却被人灭了口。” “花柔依会认吗?”湘竹狐疑看向自家主子。 “她当然不会认,而我想看到的,就是她的反击。”花如月意味深长的抹过笑意。 众人各自退去,正厅里只剩下裴颜卿与花如月二人。 见花如月收起画像,裴颜卿浅步走到身边。 “如月,这个这个……你说那四千两是你暂时借的,那你方便说一下,什么时候还吗?”裴颜卿刻意压低了声音,温声细语。 “裴神医开什么玩笑!”花如月卷好画像,塞到自己袖筒里,转身要走,却被裴颜卿闪身拦下来。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裴颜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无语,低头,片刻沉默之后,花如月长吁口气,伸手拍了拍裴颜卿的肩膀,“曾经有一个圣人,说了一句名言,流传至今,成了经典。” “什么?”看着花如月的眼神儿,裴颜卿有些肝儿颤。 “认真你就输了。”花如月一字一句,语重心长,迈出门槛儿时还叹了口气,这傻孩子! 没有预料之中的愤怒和咆哮,也没质疑那圣人就是你吧!裴颜卿静静站在正厅,耳边反复回荡那句话。 认真就输了吗? 那他已经一败涂地了…… 翌日清晨,花如月早早离开别苑入了皇城,除了检查一下锦音的办事效率,最主要是送百里修琴离开。 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外。 这次又是百里修琴先开的门。 “姐姐准备好了?马车在外面候着了。”花如月抿唇浅笑,宛若朝阳。 “我不走了。”百里修琴淡声开口,不及花如月反应,已转身回了房间。花如月眸色微暗,随步跟进来带紧房门。 “姐姐……” “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说秦宝珠是你杀的?如月你说,人……那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百里修琴忽的转身,紧拉着花如月的手,眼中尽是忧虑。 “姐姐怎么会知道的?”花如月心下陡沉,轻声质疑。 “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一走了之!如月,你这便陪我到刑部认罪,人是我杀的,让他们放了瑞王爷!”百里修琴决然开口,说话间拉起花如月便朝外走。 “人不是如月杀的,而且如月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姐姐若信得过如月,便别管这许多,安心离开。”花如月意外百里修琴会有这样高尚的节操,此事若换作她,都未必会有这样的举动。 “真的?”百里修琴转回身,将信将疑。 “如月何时骗过姐姐。”花如月坚定点头。 “那我便呆在皇城,等这件事结束了再作打算。”花如月知道百里修琴这是不放心,也知道以百里修琴的性子,硬劝没可能。 “姐姐若想留下一段时间,那就随如月回别苑吧。” “我留在这里就好,偶尔还能帮掌柜抄些账本什么的,这样总不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百里修琴只是不想白白拿花如月的钱。 “其实……红馆也是如月的产业,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到红馆帮忙?”花如月忽然有了心思,一来她听闻百里修琴也是一把理财的好手,二来殷寒笙正与赵斯暗中较劲儿,百里修琴与赵斯多年夫妻,对他的套路或许会有所了解。 最主要是第三条,百里修琴无疑是值得她信任的,殷寒笙做假账坑她又是事实,让百里修琴去红馆帮殷寒笙,很大程度上,会让殷寒笙有所收敛! “哪里都好,只要能帮到你。”百里修琴点头,算是应允。 镇南侯府,书房 一大清早便听到那么恼人的消息,赵斯连早膳都没吃下去。 “父亲找儿臣有事?”赵泽成进来时,正见赵斯满面愁容,神情有些萎靡的坐在木椅上。 “你也该听说了,外面那些人竟传是皇后杀了秦宝珠,原因是为了给她二姐出气,这事儿你怎么看?” “不过是瑞王府的人混淆视听,没什么大不了的。”赵泽成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297章 奸诈的人,下作的事儿 “为父已经去信给你秦伯父,写明了杀宝珠的凶手就是花如月,如果到最后证实是皇后娘娘杀的人,一来为父没办法跟你秦伯父交代,二来你秦伯父铁定是不能投到皇上麾下,如此他那块‘玄’字令牌我们很难得手了!”赵斯皱眉,忧虑开口。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老夫也正在想,便是定了罪,萧晟宇也不敢动萧子祁分毫,花如月也未必就能依法斩立决,既然如此,这件事不易拖的太久,当趁早结案,以防迟则生变。”赵斯唇抿一线,“老夫这便去面圣!” “也好。”赵泽成拱手,平静低头。 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身影,赵泽成漠然站在门口,心里划过一丝凉意。 花如月,你可莫叫本世子失望才好…… 阴暗潮湿的天牢,白天的光线也不见得有多足,萧子祁揭开被玄尘搁在身前的食盒,细心听着玄尘的禀报。 “以本王对赵斯的了解,他虽奸诈,但应该做不出这么下作的事,而且赵斯与秦重私交甚好,他会为了离间本王与秦重的关系就对秦重的女儿痛下杀手?怎么想都有可疑,花如月什么意见?” “回主人,花如月的意思很明确,赵斯也好,花柔依也罢,只要这黑锅不用我们背,爱谁谁。”玄尘言简意赅禀报。 “嗯,是她的个性……她想到办法了?”萧子祁端起食盒里的饭菜,浅尝了一口,脸色微变。 “胸有成竹。”至少在玄尘看来,这世上似乎还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倒花如月。 “这饭是谁做的?”看不出色香,但这味道,惊人的相似,惊人的难吃。 “这是花如月亲自下厨做的糖醋鲤鱼,她原是想自己送来,可有事耽搁了,属下来的时候她还特别嘱咐,务必让王爷全吃掉。” 玄尘错了,花如月做菜的时候他就在厨房候着,眼看那一勺勺的盐和酱油被她倒进鱼锅里,他真怀疑这道菜的真名不应该叫盐酱鲤鱼吗? 如果这世上有一件事是花如月累死都无法攻克的,唯做菜!好像也不全是,花如月的刺绣他也有幸见过。 好吧,但凡是女人能干的事,花如月都不行。 对花如月,玄尘又有了重新的定位。 “南域和流火国有没有消息传过来?”原来花如月也是这样做鱼的呵。 当年征战疆北,为了犒劳众将,花晴萱平生也下了那么一次厨,临近江边,就地取材,几十条江鲤被花晴萱做成了糖醋鲤鱼,众将满心期待,吃完第一口,就都饱了。 为了不让花晴萱对自己的厨艺失去信心,萧子祁硬是逼着自己吃了二十多条,以致于说出的话都带着咸味儿。 他还记得那时的花晴萱小心翼翼走到自己身边,‘好吃吗?’ ‘好吃啊!’他舍得说难吃么。 ‘不咸吗?’ ‘不咸啊!’萧子祁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一派真诚的摇头。 ‘嗨!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与众不同!’ 往事禁不起回忆,只是想想便觉胸口已然窒息。 “回主人,南域一切如常,阎王墓主只是幌子,冯老将军甚至没看到那个人出现,他的那些人也只是绕南域走两圈后就撤了。至于流火国,很奇怪,对于舞千蝶的失踪,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激愤和问责的情绪。”玄尘据实禀报。 “知道了。”萧子祁吃着嘴里的咸鱼,眼底透着微不可辨的锐光。 且说花如月真的有想亲自给萧子祁送鱼过来,可有人约了她,还是她此刻特别想见的人。 又是那家不起眼儿的客栈,花如月进去的时候,花柔依正在品茶,分明气愤到极点,端茶的手都跟着发抖,却硬要做出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淡然,真是难为她了。 “妹妹找如月有事?”花如月漫不经心走过去,款款落座。 “谣言是你散布出去的?花如月,你觉得那些鬼话谁会信?本宫,本宫会为了你跟秦宝珠过不去?”花柔依重重撩下茶杯,冷厉低吼。 “不会吗?那妹妹为什么要找人群殴秦宝珠?”花如月扭头过去,清澈眸子闪着星耀一样的光芒。 “那是因为……咳……”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妹妹再怎么咳也收不回去,而且还有医馆的人作证。”花如月轻绕着腕上的紫玉镯,淡声提醒。 “你应该知道,就算坐实了本宫的罪名,皇上也不会伤我半分!”花柔依不再否定。 “想坐实妹妹罪名的并不是如月。”花如月敛起眼底的玩味,正色抬眸,“而是赵斯,谣言是赵斯传出来的,医馆的人也是他抓去的。” “呵,花如月,你就算挑拨离间也要有个底线,赵斯是皇上的人,莫说他未必知道,就算他知道秦宝珠是本宫打死的,隐瞒都还来不及,怎会闹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柔依嗤言嘲讽。 “皇后娘娘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秦宝珠是你杀的?你派去的那几个人这么回话的?”花如月欲哭无泪。 “你这话什么意思?”花柔依微怔,声音渐寒。 “秦宝珠是被人掐死的,四肢皆断,喉颈被人捏的粉碎,始作俑者是赵斯,他的目的,就是离间镇北侯秦重跟皇上的关系,好让秦重投奔到萧子祁麾下。原因也很简单,身为七方诸侯之首,赵斯最强的竞争对手便是秦重,赵斯是生意人,他不会允许秦重在自己的阵营里建功立业,只会把他引到敌对的阵营,借萧晟宇之手除了这个眼中钉!” 花如月用这些话说服花柔依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事实上,她的确不太相信这事儿是赵斯干的,本能的,一种直觉。 “本宫现在怀疑秦宝珠是你杀的!”花柔依冷冷道。 “不用怀疑啊,赵泽成不都已经带尸抓人了么!”花如月其实是想告诉花柔依,如果人是我杀的,就凭我的智商,会不会把事情变的这么复杂。 “你跟本宫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本宫对付赵斯,你再趁虚而入。” “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你冼清我身上的罪名,若我没猜错,赵斯已经把令牌给萧晟宇了,那我要他还有什么用!倒是你,这事儿若没个了结,秦重的那块牌子你别想弄到手。最主要,赵斯能算计你的今天,就能算计你的明天!还有,你要能抓住赵斯的小辫子,以后控制起来也容易。” 第298章 别给我下套,我不钻 花如月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漏洞,但她赌花柔依听不出来。 “秦宝珠真是赵斯杀的?要怎么证明?”好吧,花柔依真没听出来。 “秦宝珠的丫鬟桃红可以证明,只要她能站出来指认赵斯,这事儿就算结了。”花如月引了条明路给花柔依。 “这事儿你能办?”花柔依挑眉。 “如月何德何能,这事儿得妹妹你自己想办法。”花如月抿起唇角,十分谦虚。 “如果本宫不插手呢?”花柔依显然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那就任由谣言漫天,且等着镇北侯亲入皇城查个清楚。皇后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人不是如月杀的,我有本事证明自己,而在你跟赵斯之间,镇北侯最终是要选其中之一,给她女儿偿命的。”花如月好心提醒。 “你怎么证明自己?”花柔依蹙眉。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妹妹好自为知。”怎么证明她还没想好,但看花柔依的表情,花如月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想了。 离开客栈,锦音请示花如月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三日后若无动静,再图他法。”止步于客栈门前,花如月不经意抬眸,正看到花柔依站在窗口,亦在看她。 四目相视,花如月送给花柔依一个自信的微笑,换来的却是窗棂砰的关紧。 “去红馆。” 红馆瑶仙居 偌大桌案上摆放着红馆近半年来的账簿,直至将最近一个月的账簿搁在桌边,桂春枝方才吩咐姑娘们退下。 “桂姨,花如月为什么要让这女人过来查账簿?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赵泽成的女人吗?”桂春枝前脚迈出房门,罩着一身花衬衫的殷寒笙后脚跟了出来。 “这我不知,主人既是让她查,便是信任她的吧!”桂春枝低声解释,尔后转身下了楼梯。 无语,殷寒笙扭回头,看着桌上埋头整理账本的百里修琴,心里七上八下。 他知道花如月信任这女人,他怕的是,花如月不信任他啊! 不得已回到房间,殷寒笙悄无声息的站在百里修琴身边,眼见百里修琴将账本上的可疑之处一个个的标记出来,殷寒笙额角开始渗汗了,他做的假账有那么漏洞百出吗?怎滴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圈的那么准? “咳……你叫什么名字?”殷寒笙不得不动用心机了,都说聊天可以分散注意。 “百里修琴,盟主叫我修琴或是百里姑娘都好。”素净的脸微微抬起,百里修琴浅然一笑,虽然面色还有些苍黄,略瘦,可天生的美人,就算经历过太多风霜,却依旧掩饰不住芳华。 “我们见过的吧,在岭南镇南侯府里,那时我好像叫你兄嫂?”殷寒笙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我不记得你的名字,是那时你没告诉我。而他真正的意图是,套近乎! “修琴不再是镇南侯府的人了。”百里修琴尴尬抿唇,笑的有些不自然。 “赵泽成把你休了?”殷寒笙脱口而出之际,忽然发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不恰当,“本盟主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的。”百里修琴低下头,抿唇浅语。 “你别伤心,被休了也不是坏事,他那一家人都是变态,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想到赵斯看起来和颜悦色,心肠那么歹毒,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亲手杀了秦宝珠?他为什么……” “你说什么?”百里修琴手中朱笔一颤,陡然起身,惊诧看向殷寒笙。 “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是,你说是公公……是镇南侯杀了秦宝珠?这怎么可能!”没人比百里修琴更清楚,赵斯对秦宝珠的疼爱已然超过了赵仙儿,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 “这是事实。唉,不成想羽林山庄那两个老东西误交损友,还指腹为婚,本盟主真替他们悲哀。”想起自己的父母,殷寒笙不禁摇头,悲从中来。 “这事与仙儿无关,仙儿对你是真心的。”百里修琴强自忍住震惊,缓缓落座,心里却百感交集,赵斯杀了秦宝珠,匪夷所思。 “本盟主对她不是,百里姑娘……修琴啊!你哪天看到赵仙儿能不能告诉她,从小到大,我只把她当妹妹,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过!”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殷寒笙特别殷勤的坐下来,凑到百里修琴身边。 “这么伤人的话修琴说不出口,其实盟主可以尝试接纳仙儿,她对你……”百里修琴抬眸,认真看向殷寒笙,她原本想对殷寒笙说,仙儿对你可是充满了非分之想,斟酌之后又觉得这样的措辞很不恰当,“她对你,志在必得。” 因为知道赵仙儿对殷寒笙不死就嫁,死也要嫁的决心,所以她有必要在用词上让殷寒笙明白这个事实。 “本盟主不会娶她的,我都有心上人了!”殷寒笙索性直言。 “敢问盟主的心上人是谁?”出于对赵仙儿的关心,百里修琴狐疑开口。 “是……她来了!”二人对话之际,花如月推门而入。 看到花如月的刹那,百里修琴眸色微暗,若殷寒笙心怡对象是花如月,她不确定仙儿还有没有机会了。 “小亲亲你来啦!”殷寒笙这般热情的起身迎过来,于花如月而言,他是心虚! 骗老娘那么多银子,虚死你! “如月,我有事找你。”儿女私情是小,百里修琴更在意秦宝珠的死因。 不等花如月开口,百里修琴已然绕过桌案,拉着花如月的手腕便朝外走。 这么迫不及待的去告密,你是要闹哪样啊! 殷寒笙额角顺间流汗,尤其在房门紧闭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财路就要断了!修琴啊修琴!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你杀人父母之前,能不能先支会本盟主一声啊! 对面房间里,百里修琴关好房门之后紧拉着花如月的手,“殷盟主说秦宝珠是赵斯杀的?这是真的?” “至少有人看到赵斯亲手捏断了秦宝珠的喉颈。”花如月据实以告。 “不会的,以我对镇南侯的了解,他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处理问题,就算是,他也断不会让人看到脸。”百里修琴生怕花如月会被人算计,认真道。 “如月也觉得不可能,只是医馆的药童应该没胆子骗我。”四千两,若敢骗她,追杀千里也得抢回来。 第299章 不想说,就别说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百里修琴蹙眉,犹豫。 花如月不语,等她决断。 “那晚赵泽成到客栈找我的时候,我……我发现他手腕上有抓痕,他跟秦宝珠关系很好的,应该不会……”百里修琴打从骨子里不愿怀疑赵泽成,不是因为还有爱,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会那样绝情。 “你怀疑是赵泽成?这更不可能吧?他会易容成自己亲爹的样子,杀了自己的夫人?”花如月不相信会有这么天雷狗血的剧情发生。 “或许是我想多了。”百里修琴苦涩抿唇。 “放心呆在这里,所有的事如月都会安排的很好。”花如月反手拉过百里修琴,轻声安慰。 且说百里修琴与花如月复又出现在瑶仙居的时候,殷寒笙衣服都被冷汗塌湿了,这是要摊牌了吗?在他自以为有足够后盾能跟赵泽成拼一拼的时候,花如月这是要把他的后盾撤走了吗? 好吧,殷寒笙想太多了,花如月只是跟百里修琴闲聊两句,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虚惊一场! 如此,殷寒笙对百里修琴的人品给予了非常大的认可,却不知这无形中,又牵扯出多少情丝藕断…… 让花柔依最终下定决心对付赵斯的动力不是花如月临走时的模棱两可之言,而是赵斯入宫面圣,希望萧晟宇能尽快结了秦宝珠的案子,以消除百姓对皇后娘娘的怀疑。 理由真是耐人寻味,不是给秦宝珠报仇血恨,而是消除百姓对她花柔依的怀疑!他日若秦重真追究起来,这事她还说的清?此地无银三百两呵! 秦宝珠死的第七天,也就是赵斯入宫面圣的翌日,镇南侯府迎来了两个无尚尊崇的贵宾。 让侍卫守在镇南侯府外,萧晟宇与花柔依先后走进府门,随行仅周公公一人。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得知萧晟宇跟花柔依到了府门,本在书房的赵斯顾不上细想,急急出来迎接,身后赵泽成和一般家奴亦跪到了地上。 “叫他们都下去。”萧晟宇声音冷沉,赵斯微怔,尔后命所有家奴退避三舍,却把自己儿子留在身边,若真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步入正厅,萧晟宇自是上了主位,花柔依次之,赵斯父子恭敬立于厅前。 “镇南侯,昨日你提议让朕早早结了秦宝珠的案子以防迟则生变,朕深以为然,今日便亲自来结了。”萧晟宇的声音不愠不火,却让人觉得冷意森森。 “皇上英明。”赵斯拱手,却也听出萧晟宇话里有话。 “去把桃红叫出来,朕要亲审。”萧晟宇沉声吩咐。 赵斯又是一怔,不该是结案么?怎的变成审案了? 即便如此,赵斯亦未多想,“成儿,你去。” 赵泽成微微颌首后退出正厅,少顷便将桃红拉进厅内。 “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丧主之痛让桃红一双眼哭成了核桃,且不管真心假意,她要是不哭成这样,如何凸现忠心。 “平身,桃红,朕来问你,那日你可看清杀死你家主人的凶手是花如月了?”萧晟宇黑目落在桃红身上,冷声问道。 “回皇上,虽不是花如月,但桃红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花如月派来的。”未及桃红开口,赵斯先一步作答。 “朕在问桃红。”萧晟宇目色骤深,看向赵斯时眼中满是警告,“桃红你莫要害怕,只要你说出真话,不管结果如何,朕替你作主!但若欺君,朕定斩不饶。” “回皇上……奴婢虽然听到那些人嘴里叫嚷着莫让我们得罪花如月,可……可那都是假的!是镇南侯欲盖弥彰的伎俩!真正杀死我家小姐的人就是他!”桃红突然站起身,一双血眼狠瞪向站在她旁边的赵斯。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赵斯措手不及的震在那里,连反驳都忘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花柔依,微黄的瞳孔忽的一黑,藏于袖内的手上,那一条条鼓起的血筋亦在这一刻尽褪,‘控心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花如月,早动了手脚你还骗我!花柔依暗自腹诽,心里倒也舒了口气,‘控心术’的前提是受术者要看她的眼睛,刚刚桃红一直不抬头,她也是急了。 “桃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侯……本侯怎么可能会杀宝珠?”赵斯回过神儿来,纵步上前一把揪起桃红的衣领,睚眦欲裂,他真是快要气死了! “呃……”被衣领箍住喉咙,桃红小脸通红,挣扎着想要摆脱赵斯的束缚。 “赵斯,你这是要在朕面前杀人灭口?还不放手!”萧晟宇沉声低喝,赵斯不得已松开桃红,扑通跪到地上,诚惶诚恐。 “皇上明鉴,莫要听这丫鬟胡言乱语!她定是疯了!老臣视宝珠如亲女,怎会害她!”赵斯一时间很难理清思绪,但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皇上,奴婢没疯!就是他,就是他把小姐害死的!奴婢原以为也是花如月,可等奴婢再回深巷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桃红说话时自怀里掏出一枚深黑透绿的纽扣。 “桃红你这个贱婢!”赵斯认出那纽扣是自己衣服上的,厉声低吼。 “皇上!这纽扣是用极品祖母绿打磨成的,整个镇南侯府的人都知道,这纽扣只有镇南侯身上才有!”桃红大声开口,将手中纽扣高高举过头顶。 周公公极有眼力的走过去,伸手接过纽扣,转交到萧晟宇手里。 “皇上……莫要相信这贱婢的话啊!老臣冤枉!”赵斯百口莫辨,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要怎么反驳。 “朕也想相信你的话,可这个,你怎么解释?”萧晟宇下意识瞄了眼身边的花柔依,转尔怒视赵斯。 “老臣是被人陷害的!”赵斯的辩白,如此的苍白。 “先把她带下去。”萧晟宇沉默些许,瞄了眼跪在地上的桃红。 赵斯闻声,登时看向身后的赵泽成,“把她带下去!” “不要……皇上,求您把奴婢带走!奴婢要找镇北侯,皇上,您说您会给奴婢作主的!救命……救命啊!”桃红面露惊恐的看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忽然明白,刚刚那些道貌岸然的话,都是谎言! 命人将桃红拉出正厅之后,赵泽成复又回到赵斯身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皇上,这件事……” 第300章 到底是谁害我! “这件事朕会替你保守秘密,但秦宝珠的死,你最好能给镇北侯一个交代,朕想看到的,是秦重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不是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让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萧晟宇握着墨绿纽扣的手,紧了一紧,“当然,如果镇南侯交代不好,朕会亲自跟秦重解释这件事!” “秦宝珠……不可以死于花如月之手?”赵斯明白萧晟宇的意思,可这件事不是早有定论了? “你当萧子祁是白痴!他能让花如月背这个黑锅?他肯让秦重白白记恨上?”萧晟宇冷厉开口,尔后起身,拉起坐在那里一直没开口的花柔依,戾步而走。 “恭送皇上!”直至听到府门的声音,赵斯搥在地上的手方狠狠攥起了拳头。 “父亲,皇上已经走了,您先起来,看来这件事我们须从长计议。”由始至终,除了花柔依,赵泽成也一直没开口。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老夫!把桃红给老夫带上来!”赵斯起身,满眼充血,额头青筋几欲暴裂。 这一夜,赵斯几乎将所有的酷刑都用在桃红身上,到最后,剥皮抽筋没逼得她说出幕后主谋! 差不多后半夜的时候,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终于咽了气,赵斯重重坐在椅子上,命人将桃红扔到乱葬岗,尔后陷入沉思。 萧晟宇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件事不能让花如月来背黑锅,那么,他不得不另寻出一个杀死秦宝珠的凶手。 翌日,赵斯披官服上了金銮殿,当众澄清害死秦宝珠的凶手乃是府上伺候过百里修琴的丫鬟,因一时为主不平动了杀机,此刻那丫鬟已被就地正法,而瑞王萧子祁,是冤枉的! 至此,坐了七天牢狱的萧子祁,得见天日。 回到别苑,沐浴更衣,萧子祁第一时间去了小念萱的房间,那可真是怎么亲都不嫌够,直至小念萱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萧子祁两片薄唇,他方才停止表达自己的思念。 “王爷回来了?”房门开启,花如月看到的,正是萧子祁被小念萱抓脸摧残的画面,偏那被摧残之人还乐在其中。 “多谢!”见花如月走过来,小念萱登时扭身,一双小手摊开,嚷着‘娘抱,抱抱!’,清脆的声音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音调,醉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是以,萧子祁方以得说话的机会。 “该谢的是如月。”站在萧子祁身侧,花如月双手举起小念萱,青丝卷髻,素色朝天,看的萧子祁有些沉醉,真正的美人,无须明珠耀身自能夺日月之辉,他忽然觉得花如月就是这样的美人,不用刻意装扮,已经美到令人不忍移开视线了。 许久未听到萧子祁动静,花如月不禁侧眸,正对上萧子祁几欲痴迷的目光。 “咳,凶手真的是赵斯?”轻咳润了润喉咙,却还是有些沙哑。 “王爷权当是他吧,反正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花如月不是没看清萧子祁深情凝望的目光,脸上无甚变化,心里却是甜甜的,开始有感觉了咩? “那七方诸侯令的事……” “这件事如月……”花如月才开口,便见湘竹走了进来,手里握着密笺。将萱儿抱还到萧子祁怀里,花如月接过密笺,唇角微不可辨的勾了两下,“这件事如月回来会跟王爷细讲。” 匆匆离开别苑,花如月到了与花柔依相约三次的客栈。 一进门,花如月便道了句佩服,“能这么快平息秦宝珠的事,如月自问没这个本事。” 房间里并无他人,花柔依也没想跟花如月废话。 “花如月你什么意思?”花柔依这话问的花如月心里微怔。 而花如月的不语,却让花柔依以为她在装高深。 “本宫问你,你不是说不会插手秦宝珠的事吗?那桃红突然改口你怎么解释?你是在向本宫炫耀‘解醉’的威力?不用对视,已经能深入人心,操控一切?”花柔依句句逼问,声音森寒,因为她知道,就算修炼一百年,她也做不到这一点,妈的‘醉魂’就没记载这该怎么修炼! “桃红改口不是你的手笔?”花如月蹙眉,质疑问道。 “明知故问!” 听着花柔依的冷嗤,花如月突然沉默,如果不是花柔依,那么又是谁,有能耐让桃红当着萧晟宇的面改口指认赵斯,目的又是什么? “花如月,本宫警告你,别把本宫逼急了,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死你也别想活!”花柔依黑瞳骤绿,突然逼近花如月时,枯槁如柴的手猛的抬起,袖里有毒蛇窜出! “是蛇蛊?”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褶皱蛇皮,花如月心有余悸,蛇蛊无解! 几乎同时,锦音立于花如月身边,警觉看向花柔依。 “你退下!”花如月陡喝一声,如果是蛇蛊,她一人死就得了,何必连累锦音。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到底为什么,花如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什么与众不同!为什么蛇蛊对你不起作用,连锁命符咒都拿你不行!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因为趋动蛇蛊,花柔依的脸看上去异常恐怖,迸起的青筋似有成千成万条小虫在里面蠕动,瞳孔成一竖线,棕色泛黄,眼白幽绿。 “我才比较想问这个问题吧?要不要我拿镜子过来给你照照?”花如月暗自噎了下喉咙,强大的意志力令她没有因为害怕而后退。 “呼—”见花如月真的转身去拿铜镜,花柔依咆哮一声收了灵力,渐渐的,恢复人样。 “花如月,本宫知道,过往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但你没有。我相信,那不是因为你仁慈,而是你不想本宫死的太轻松!而现在,本宫也有很有机会可以杀你,我也没有,因为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你想保萧子祁登基做皇帝,我亦不想萧晟宇输,那我们便看看,到最后,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花柔依没给花如月开口反驳的机会,狠戾踹开房门。 看着身披斗篷的花柔依离开客栈,花如月面目微沉,她可以说,她后悔了么!这么个孽障,她早该一刀砍死! 第301章 死里逃生,再寻死 夜,静谧无声。 车轮滚压的声音打破了深巷的冷清,车轮戛然而止,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废弃的宅院里窜了出来,钻身进了车厢。 “姑爷……”浓重的哭腔透着深深的恐惧,桃红紧张的坐在车厢对面,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里是盘缠,还有一些干粮,此番回宜都路途遥远,我派了信得过的人给你当车夫。”车厢里光线昏暗,赵泽成儒雅俊逸的脸在幽光的映衬下,备显冷漠。 “奴婢叩谢姑爷救命之恩!”看着赵泽成递过来的银票,桃红扑通跪在车板上,狠狠磕头。 “本世子也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狠毒,宝珠视他为亲父,他竟然……桃红,回去之后告诉秦伯父,宝珠……死的很惨!”赵泽成声音有些凝重,俯下身,亲自扶桃红坐回原来的位置。 “如果不是姑爷带奴婢发现深巷里那颗纽扣,小姐定要沉冤莫白!此番回去,桃红定将姑爷对小姐的情深意重禀报给侯爷!”桃红抹泪,信誓旦旦道。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赶路,记着,离开皇城之前,不可以掀开车帘,若让人看到,本世子难保你第二次。”赵泽成嘱咐之后,起身下了马车。 车帘撂下的一刻,车轮声复又响起,载着桃红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无边黑夜,有人影忽闪,落在赵泽成身边。 “主人,若让老爷知道桃红还活着?” “她活不成的,给她的银票上淬了三成的慢性毒药,只待她回到宜都,把该说的话都说给秦重听,之后,她的使命,就算结束了。”斯文儒雅的脸,面无表情,有的,只是如这黑夜一般,无边的冰冷。 “主人英明,还有,属下查到夫人住在红馆。”黑影低声禀报。 赵泽成突然转眸,脸上瞬时腾起一股如霜寒气,“与殷寒笙共事?” “是。”黑影点头。 “知道了,退。”黑影隐遁,赵泽成漠然站在深巷,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与百里修琴初见的情景,雪色樱花漫天飞溅,那女子在花中起舞,只是那一回眸的微笑,便注定你是唯一。 百里修琴,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已过子时,别苑后宅的凉亭里,仍有酒香飘散。 花如月用了差不多三柱香的时间,自以为十分细致的跟萧子祁讲解了关于七方诸侯令的由来。 “所以说,得胜的关键在于‘天’字令牌?”萧子祁由着花如月给自己倒满酒杯,肃声开口。 “可以这么说,但前提,王爷必须先得到余下的七块令牌,才能召唤出‘天’字奇兵。”花如月好意提醒。 “平阳侯的那块令牌在我们这儿,而镇南侯的那块在萧晟宇手里,现在是打成平手了。”萧子祁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小嘬一口,精神为之一震,“这酒?” “大姐出征前酿的,就埋在花府后园,王爷出狱,如月自该为王爷好好庆祝一下。”清澈的眼睛不染纤尘,花如月素白手指端起酒杯,缓缓举到萧子祁面前。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是欢喜,是悲伤,还是喜中带着伤感,萧子祁喉咙翻滚,手中的酒杯突然变得沉重,物是人非,他再也回不到与花晴萱军中畅饮的日子。 因为回不到,所以手里的酒就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再舍不得喝一口! “把它埋回去吧,等萱儿长大了,让她也尝尝……”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惹的花如月忽然红了眼眶,猛的,举杯喝个干净! 如果她没有重生,该怎么办?她的萱儿还有眼前这个男人,该怎么办! “王爷只管喝,大姐酿的可不只有一坛!就算王爷天天喝,都喝不败!”花如月直接提壶,抬起头,狠狠灌进嘴里! 她该感谢老天爷! 惨死,是让她认清那些虚伪的禽兽!重生,是让她懂得珍惜现在的拥有! 不错,就是拥有,庆祝是假,花如月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她跟萧子祁的关系应该有一下质的飞跃,不都说酒壮怂人胆么。 唯美的月光最令人产生遐想,静谧的后园不时传来酒杯撞击的声响,萧子祁醉醺醺的站起身,“晴萱我告诉你,萧晟宇不是好人,你嫁给本王,我会对你好!好一辈子!” “好啊,那我嫁给你!”花如月也好,花晴萱也罢,是她就好了。 “真的?晴萱你真答应嫁给本王!那你来,我们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萧子祁惊喜万状的搂过花如月,晃晃荡荡的拜了天地。 “天地也拜了,接下来呢?”花如月喝的也不少,但没醉,于是在萧子祁倾身将她壁咚在凉亭椅子上的时候,花如月知道,这次或许能成功! 大婚一年多了,这洞房会不会来的有些迟?可好在,他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挥霍! 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面颊上,花如月自问不是二八芳华的少女,可心还是像奔腾的小鹿狂跳不已,呼吸越来越近,花如月羞涩的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期盼已久的时刻。 ‘砰—’似是什么重物摔倒的声音传过来,花如月不管,只盼着萧子祁能快点儿狼扑过来! 可是,怎么有点儿不对呢? 刚刚分明看到萧子祁俯身对准的方向是自己的樱桃小口,这会儿她怎么感觉有一只手正触在她的额头上?这是什么动作?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花如月总不好现在睁开眼睛让彼此都尴尬吧。 “没发烧?”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如月倏的瞪大眼睛。 “裴颜卿,你在干什么!”美梦和恶梦转化的太快,以致于花如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坐在那里,心都止跳了。 “救你啊,萧子祁跟你撒酒疯,我把他打晕了!”裴颜卿完全无视花如月双眸顺间腾起的杀人鞭尸的目光,摆出一副我救了你,你快来谢我的姿态看向花如月。 “可惜了,你这一张俊逸无双的脸……”看着横躺在地上的萧子祁,花如月缓慢站起身,幽幽的,一点点的,靠近裴颜卿。 “为什么?”裴颜卿狐疑之际,黑影罩面,眼珠儿跟拳头的差距就在于,你打我时你会疼,可我会青…… 第302章 今夜,一场酒醉 看着花如月愤而离去的身影,裴颜卿默默站在凉亭里,无声凝视,只待那抹身影走远,他方蹲在萧子祁身边,苦涩抿唇。 “如果,如果你不是唤着花晴萱的名字,我便心痛,也会默守……”手臂穿过萧子祁的后颈,裴颜卿用力将他扶到身上。 “花如月……”昏昏沉沉的,萧子祁低声呢喃,震的裴颜卿莫名一颤,“倒酒……” 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裴颜卿无奈苦笑,“她一定恨死我了,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将她当作花晴萱对待,我却不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爱上花如月,我就放弃!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存些私心吧。” 裴颜卿背后,萧子祁剑眉微蹙了一下,须臾恢复如初。 今晚只当一场酒醉,无人再提……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镇南侯府夜间起火,灵堂变成火场,秦宝珠的尸体亦跟着化作灰飞,连渣滓都没剩下一粒。 接下来的三天,花如月又迎来了新的挑战,赵泽成终于出手了。 所有归属于赵泽成旗下的商铺突然降价销售日常必须物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姑娘! 好吧,在这般来势汹汹的商战比拼中,红馆已经三天没开张了! “咱们的姑娘不好吗?一群无情无义的家伙!”往昔连白天都热闹非凡的红馆大厅,眼下只坐着花如月,百里修琴,桂春枝,不必一一数了,反正没有外人。 “主人,再这么下去,不止红馆,咱们旗下的五十五家分店都得关门。”就算桂春枝不说,花如月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那就……降价吧。”明知道赔本儿,可还能怎么办。 人的习惯是最可怕的,人心也是最易变的,一旦关门儿,那些旧主顾会慢慢习惯到别的店里买东西,花如月相信,都用不上一个月,且等赵泽成将价格提到正常水平线上,她那时再开门营业,也必然是一片门可罗雀的凄惨景象。 “赵泽成这是在跟咱们拼钱,小亲亲,照你的家底,能跟他拼多久?”殷寒笙敛了一贯的懒散样,认真开口。 花如月还以‘呵呵’。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拿家底来拼! “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这一仗我们未必打得赢。”花如月对面,百里修琴神色忧虑,淡声开口。 “姐姐觉得赵泽成这样的举动能坚持多久?” “我只知道在岭南的时候,他用同样的手段击败对手,那时他降价一年。”百里修琴的话已经判了这场比试的输赢。 众人缄默,任谁都知道,这样的财力,他们拼不过。 一筹莫展之际,红馆终于迎来了三天以来的第一位客人,却是他们最不想见到了赵泽成。 “泽成来的,不是时候?”看着对面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赵泽成儒雅的脸上蕴着惯常的微笑,明知如此,却仍踱步而入。 “世子来的正是时候,说吧,你想怎么样?”花如月知道赵泽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红馆,于是开门见山道。 “侧妃爽快,只一样,你们把我的夫人交还于本世子,商价明日便可恢复如常。”事实上,赵泽成也不是很愿意看到对面这群人。 “赵泽成,你我之间已无瓜葛。”百里修琴漠然起身,字字句句透着决然。 看着眼前的百里修琴,赵泽成眉心皱了一皱,牵动的唇角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绝无可能。”花如月完全不用犹豫,就算赔了皇城所有生意,她都不会把百里修琴推出去,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你想过,她拒绝的后果吗?”赵泽成止步在百里修琴面前,深邃如渊的眼睛闪烁出明暗不辨的光芒。 百里修琴低下头,因为知道花如月的难处,她犹豫了。 “跟我走。”未及百里修琴做出决定,赵泽成已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 “想打架找本盟主,别为难一个女人!”就在花如月欲唤出锦音的同时,殷寒笙先一步拉过百里修琴,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眼见殷寒笙的手握在百里修琴腕上,赵泽成眸色骤冷,“百里修琴!” “你吼什么吼,吼大声就有理了!赵泽成,警告你,修琴说过,她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再来骚扰她,别怪本盟主手下无情!”前仇旧恨,殷寒笙挺身而出,也不全都是为了百里修琴出头。 “若非仙儿,你觉得本世子会对你手下留情?”赵泽成黑眸寒冽,愠怒低吼。 “赵世子,如月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走,或者滚。”花如月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尤其重生,活的就是快意恩仇,她可以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却容不下别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百里修琴,我只问你,你跟不跟我回去?”视线别过殷寒笙,赵泽成深眸直直落在他女人身上。 没错,是他的女人,他这一生,唯一认定的的女人! “你走吧。”百里修琴漠视赵泽成眼底深处的悲痛,转过身背对而立,身上散出的气息,如潭风一样寒凉。 无语,赵泽成沉默片刻,忽的转身,走出红馆。 站在距离赵泽成最近的地方,花如月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看到,赵泽成眼底有泪。 “你没事吧?”直至赵泽成离开,殷寒笙方才转身,有些心疼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说不好是同情还是同病相怜,被赵泽成欺负成这样,心里一定很苦,就跟他一样苦吧! “多谢殷盟主。”百里修琴隐褪眼底的悲伤,抬眸感谢。 “放心吧,以后他再敢找你麻烦,你只管来找我!”殷寒笙坚定开口时方才发现自己还攥着百里修琴的手腕,不免有些尴尬的松开。 既然没有缓和的余地,那便战! “开门做生意,降价!”在没想到办法之前,花如月只能如此,无论如何,她要守住旗下商铺里的人气儿! 且说花如月的决定,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三天赔了十万两! 光闪一样的金子啊,雪白雪白的银子啊!如流水啊如流水! 别苑后面的凉亭里,花如月颓败坐在摇椅上,边喝着茶,边嘀咕着,着魔一样。 “你念咒呢!”裴颜卿没想过来,是管家说花如月找他有事儿。 第303章 念咒管用还要神医干嘛 “念咒管用还要神医干嘛使。”见裴颜卿坐到自己对面,花如月直起身子,特别殷勤的为其倒了杯茶,“茶铺里极品龙井,雨前的,孝敬你!” “不敢喝。”裴颜卿摇头。 “你还怕如月给你下毒?你是神医来的!”花如月将茶杯推到裴颜卿面前,浅笑着提醒。 “我不怕你给我下毒,我怕你坑我银子,如月,我真没钱了。”裴颜卿之所以躲着花如月,一来那晚的事太尴尬,二来他很清楚花如月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神医想多了,就你那点儿银子,杯水车薪。赵泽成那损缺又降价了,我总不好等着这些茶叶长毛了再来孝敬你吧。”花如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靠在摇椅上,高声哀叹。 “说吧。”裴颜卿知道,茶是好茶,宴非好宴,可谁让他心甘情愿呢。 “如月想过了,扭转乾坤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神医肯动动手脚!”花如月顿时没了哀怨腔,精神抖擞的坐起来,认真跟裴颜卿探讨她用了一夜时间想到了绝招儿。 “没问题。”裴颜卿完全不必深入了解,已经能明白花如月的言外之意了。 “你肯?”花如月颇有些诧异。 “茶是白喝的吗?不肯你不让我吐出来啊!”裴颜卿苦笑。 办法虽然有点儿缺德,但花如月坚信,效果绝对出乎意料。 纵然便宜,可谁敢拿命开玩笑,所以,在裴颜卿换了夜行衣离开别苑之后,花如月对明天,充满了希望。 一天一夜的企盼,效果当真出来了,可花如月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些捂着肚子的主顾到铺里评理的当天下午,赵泽成便逮着所谓的‘下毒人’! 你逮就逮吧,脱衣服游街是怎么回事?口口声声骂‘下毒人’全家不得好死之类的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把裴颜卿打击成什么样了么! “花如月,你觉得那个赵泽成是不是知道毒是我下的?”眼下颓败在后园的,换作裴颜卿了。 “不能够啊,他不是已经逮着下毒的人了。”花如月心虚安慰。 “是吗?那你说有没有那么巧的事,那个下毒人家里的祖坟,也埋在凤城?” “那怎么可能,全天下谁不知道凤城是神医世家的地盘,谁敢把祖坟埋到……”意识到问题所在,花如月登时变脸,双手拍在裴颜卿肩膀,“你别难过,等我给你报仇!” 裴颜卿表示他不难过,只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爹!娘!列祖列宗!颜卿对不起你们! 下毒事件之后,花如月明白,不能跟赵泽成硬拼,于是吩咐桂春枝,关掉旗下所有商铺,再趁着赵泽成降价的机会,囤积居奇! 这次被花如月找去深聊的,换成了殷寒笙。 既然拼钱拼不过,那就攻心! “小亲亲,你别开这种玩笑好不,我心脏承受不来,而且你这样利用百里修琴,好奇问一句,你们真是姐妹吗?”红馆瑶仙居内,殷寒笙双手捂住心脏,特别幽怨的看向花如月。 “话别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让你对修琴姐姐好一点,过分吗?”花如月强词夺理。 “那是好一点儿?带她逛街,吃饭,买衣服?亲,如果这些被赵泽成看到,我会被当作奸夫点天灯的你造么!”殷寒笙摇头。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形式有多严峻你比我清楚,诚然,我们没有钱跟他拼,但给他心里添堵的事儿我们要做的不遗余力!”花如月认真开口。 “这事儿你跟百里修琴说了吗?就算本盟主同意,她也要配合才行吧?”殷寒笙妥协了。 “没有,我不能让修琴姐姐觉得我很卑鄙。”花如月很诚恳的坦白。 “所以,你是要把这件卑鄙的事儿赖在我头上?”殷寒笙彻底无语了,但他接受! 正如花如月所说,但凡能让赵泽成心堵的事儿,他都乐此不疲! 对于殷寒笙忽然想带自己出去走走的提议,百里修琴没有拒绝,她也想看看,赵泽成挑起的这场商战到底让花如月损失了多少。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离开镇南侯府有段日子的百里修琴胖了一些,也白了一些,如果以前在气韵上殷寒笙觉得百里修琴是个文雅的女子,那么此刻,看着被阳光镀上一层光泽的清雅容颜,殷寒笙从心里肯定,是个美人。 “我请你喝早茶?”殷寒笙今日的装扮也与往日不同,依旧是精致完美的轮廓,娇魅惑世的容颜,但衬上月光白的袍子后便生出别种风情,不再是花间大蝴蝶,倒似静静落于水面的仙鹤,出尘儒雅,美不可言。 百里修琴微微点头,眸子却瞄向宽路两侧的商铺,到底哪个才是花如月的产业真是很好分辨,关门的,都是。 没有拒绝,百里修琴随着殷寒笙一同走进对面那家茶馆,为了方便某人看的清楚,殷寒笙刻意选了靠窗的位置。 早茶不必太丰盛,除了一些糕点便是暖暖一壶温茶,殷寒笙极为绅士的起身绕到百里修琴身边,替她倒满茶杯。 “多谢。”百里修琴浅笑着接过茶杯,眸子不禁意的朝对面的衣桩看过去。 “吃完陪你买衣服。”殷寒笙不经意开口换得百里修琴微惊的收回视线,“咳……是桂姨嘱咐的,你来的时候只有身上这件,好歹买一件换换什么的……” 殷寒笙心里有些打鼓,他不确定自己说的借口是不是那么合情合理,事实上活到现在为止,他只哄过一个女人,就是他老娘。 “是不是很寒酸?”百里修琴谦雅一笑,低头喝茶的动作却没能掩饰住脸颊的羞红。身为女子,爱美是天性,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双手,这些细纹再也下不去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穿的怎样都好看!”殷寒笙很认真的解释,璀璨如星的眸子亮若星辰。 “盟主别骗我了,吃饭吧。”百里修琴忽的抬头,想要隐去心底的酸涩,却正对上殷寒笙一双明辉般的眼睛,蓦地,心头一震,脸腾的红了。 见百里修琴顺间低下头,殷寒笙有些急了,“我没骗你,你真的很好看!” “我哪有灵儿好看!盟主吃东西吧,不然凉了!”有羞涩,有窃喜,却没有更特别的想法,百里修琴只道殷寒笙哄她是出于好意,但也不想殷寒笙再说下去,于是捡了块酥脆的水晶糕搁到他身前的盘子里。 ‘啪—’ 装着水的茶杯砰然碎裂,碎片冷不防划破了虎口的位置,有血涌出,赵泽成却不为所动,黝黑深眸透过雅间的缝隙,紧盯着窗边嬉笑的两个人。 第304章 再贵我也买得起 “寒路。” 黑影突现。 “去把仙儿叫出来。”赵泽成音落,黑影消失。 简简单单的早茶,掌柜的要了他们一百两银子,殷寒笙知道是赵泽成的主意,便是如此,倒也很大方的甩了一百两过去。 身侧,百里修琴虽然没说什么,但出门后便朝红馆方向去了,这还能逛了?再逛下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走错方向了,庄桩在对面呢。”殷寒笙挡在百里修琴身边,指了指对面的佳偶衣庄。 “还是改天……”百里修琴还没说完,玉腕便被殷寒笙攥在手里。 “跟我来!”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霸道,殷寒笙哪容百里修琴拒绝,当下拉着她走向衣庄。手握的那么紧,百里修琴挣不脱,只得跟着进来。 “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都拿下来!”殷寒笙一进门便指了三件衣服,见掌柜似有拖拉,登时拍下一千两银票,“够不够?” “够够够!”得了银子的掌柜的跟打了鸡血一样,登时将衣服拿下来,“试衣服在后堂,姑娘请!” “这太贵了……”百里修琴清眸露出难色,想要转身。 “再贵我也付得起,其实……这件衣服真的不太适合你,咱好歹也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出门在外可不能丢了平阳侯府的贵气!”殷寒笙拉住百里修琴,薄唇扬起弯弯的弧度,一笑,万古春。 对视的数秒,泪水不睁气的溢出眼眶,这种温暖的感觉多久不曾有过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镇南侯府的柴房,孤寂,冷清,透骨的哀伤。 人情冷暖尽尝,心越沧桑。 若非为了平阳侯府的声誉,为了弟弟,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了自我,所以什么样的衣服,又怎样!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殷寒笙伸出手,轻轻抹了百里修琴眼角的晶莹,拍拍她的肩膀,嘴角咧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一张脸,愈发明艳不可方物。 二楼临窗的位置,赵泽成漠然站在那里,一双眼如黑云翻墨,迸射出冷蛰的寒意,攥着窗棂手猛的收紧,木框在他手中碎成粉末。 似乎感觉到空气中那种骤然凝结的杀气,殷寒笙忽的抬头,正对向赵泽成的目光。 扬唇,抿笑,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挑衅! 生气了吧?好啊,那你下来打一场啊!看本盟主怎么揍死你! 心有所想,殷寒笙便真的将食指抬到喉颈,自左而右,划了一道! “客观您瞧瞧,这衣服穿在姑娘身上真是不一般啊,好似把衣服都穿活了!啧啧,好看!”片刻功夫,百里修琴有些忸怩的走出后堂,是有多久没穿过缎子面的衣服了,怎么觉着浑身都不舒坦似的。 “好……好看吗?”百里修琴抬起头,有些怀疑的看向殷寒笙。 “嗯!好看!”纯洁如雪的女子,淡雅出尘如莲,配上这身浅绿色的华袍,殷寒笙发自内心的点头,赞扬的话说的过多便是假,好看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殷寒笙全部心声。 心倏的落下来,百里修琴极珍惜般的转了转身,唇角勾起淡淡的,许久都没有过的笑! 绝美的画面击碎了赵泽成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他曾那么自信的认为,他的女人,即便对他有过失望,怨恨,可还是爱他的! 闪身离开窗口,赵泽成再也不能忍受百里修琴无视他的存在,站在别的男人面前笑靥如花! “这三件我都要了!包起来!”殷寒笙音落之时,忽有劲风陡袭,寒光乍闪。 不待多想,殷寒笙第一时间冲到百里修琴身边,单手揽她入怀,纵身飞出衣庄的刹那,十几个黑衣人寒刀相向,直冲过来。 “别怕!”感觉到怀里女子身体轻颤,殷寒笙低声安抚之后,随手自腰际抽出软剑。没有考虑的时间,黑衣人长刀已欺至胸口,殷寒笙登时反转手腕,硬是以剑身抵住砍刀。 兵器摩擦溅起数道火花,迷乱了百里修琴的视线,隐约间,她似看到了一抹身影,冷然站在对面,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身陷险境! 还有期待吗?还值不值得期待! 百里修琴绝望别过视线,紧紧盯着殷寒笙的身前背后,“小心!” 后面有黑衣人偷袭,百里修琴惊慌之下大声提醒。 “糟了!”动手一刻,殷寒笙便知来者不善,这十几个黑衣人身手绝非等闲,若是单挑他不惧,可群殴,好吧,殷寒笙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尤其怀里还有一个百里修琴。 “你……你受伤了?”殷红的血滴落在百里修琴崭新的衣服上,一滴,两滴,渐渐染透大片。 “站在我身后!”殷寒笙不得已将百里修琴放在墙角的位置,自己则挡在她前面,仿佛一张密网,替她将所有的危险挡在外面。 黑衣人一拨一拨的冲过来,上下齐攻,殷寒笙狼狈抵抗,身上已经多了数道血口。 “吾等意在那女人!识相的滚!”黑衣人厉声喝道。 黑衣人的声音那么清晰,百里修琴听的真切,急的煞白的脸上闪过一道决然,她死无所谓,却不能连累殷寒笙跟她一起死! “别走!”感觉到黑衣人的攻击转移了方向,殷寒笙心道不妙,待他转身时,百里修琴已经跑出数十米! “笙笙!我来救你!”就是这么个节骨眼儿,赵仙儿从天而降,半吊子的扬起手里长剑,冲向黑衣人! 阳光下,三枚冷针细如牛毛,仿佛电闪般射向百里修琴,且等殷寒笙注意到暗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那么想杀我?那么想我死吗?那你杀啊!你来杀我,别伤害无辜的人!别伤害殷盟主!”看着突兀站在她面前的赵泽成,百里修琴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已经不奢望他们之间还有恩情,只求陌路,也不行吗! 是不是一定要我恨,你才甘心! 没有注意到赵泽成眉心紧蹙的顺间,百里修琴泪水决堤,咆哮着冲过去,狠狠捶打他的胸口。 “快走—”殷寒笙虚晃一招退了黑衣人,纵身过去抱起百里修琴,飞身而去。 “对!笙笙快带嫂子走!这里有我呢!”赵仙儿挥舞长剑刺向身前的黑衣人,只是凭她的功夫又岂是黑衣人的对手! 剑柄震飞,赵仙儿蹬蹬蹬倒退数步,几欲跌倒时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拉到身后。 第305章 这种误会,不要解释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晚上来见我。”赵泽成沉怒低喝,忽有刺耳鸣声传来,黑衣人纷纷转身,须臾间消失不见。 “哥哥,你知道他们是谁?”赵仙儿狐疑抬头,惊讶开口。 “殷寒笙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没有理会赵仙儿的问题,赵泽成黑目如冰。 “不是哥哥让寒路把我叫过来救笙笙的吗?”来时便见这样的话画,赵仙儿私以为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就是江湖救急! “寒路呢?”刚刚那么危险的时候,寒路竟然没现身出来保护仙儿,自己的暗卫怕是出事了。 “不知道啊,还在后面吧?我着急就先跑来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笙笙跟嫂子伤到没有!哥,我今晚不回府啦!”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赵仙儿若不趁机溜走,那真是太浪费机会了。 没将赵仙儿追回来,他固然也是担心百里修琴,更主要…… 浑厚掌心覆于腰际,赵泽成慢慢运功。 噗!三枚冷针被他以内力硬逼出来,每一枚冷针的尖端都渗着黑色血液,暗器有毒! 当花如月闻讯派出锦音的时候,殷寒笙已经抱着百里修琴回了别苑。 “怎么会有刺客?”看着身上挂彩的殷寒笙被百里修琴扶进正厅,花如月急声开口。 “是赵泽成派的,他想杀我,是我连累殷盟主了,对不起……”百里修琴恸哭着将殷寒笙扶到座位上,泪眼婆娑,心疼不已。 “姐姐别这样,这事跟你没关系,他们是宿敌,恩怨已久。”花如月不忍百里修琴哭成泪人儿,上前安慰。 一侧,殷寒笙无语了。 大姐们,小生还在淌血呢好吧?你们先给小生止完血,再聊天好吧! “锦音,把殷盟主送到裴颜卿房间里,让他用最贵的药,就说是我说的!”花如月终于想到殷寒笙,立声吩咐锦音。 鉴于有随后跟过来的赵仙儿,照顾殷寒笙这事儿基本可以不用别人插手了。 晚膳之后,花如月带着百里修琴来看殷寒笙,相比之前的狼狈,殷寒笙此刻更加不堪,也不知道赵仙儿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自己的包扎技术会比裴颜卿好,眼见殷寒笙被白布裹成木乃伊,花如月不由的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殷寒笙的肩膀。 兄台,你受苦了! 见是花如月,殷寒笙一双眼睛忽然有了光芒,且眼皮抖的跟抽筋一样! 如此高难度的表情倒也让花如月看明白了。 “仙儿啊,刚刚裴颜卿说他那里有极品金疮药,你去帮殷盟主拿过来好不好?”殷寒笙的意思很明确,让她走,立刻,马不停蹄的走! 且说赵仙儿离开后,百里修琴极为歉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扯出白布一头,一圈圈儿的白布从殷寒笙身上绕下来,堆成了小山 “其实我没事儿。”如此近的距离,以致于殷寒笙没办法忽略百里修琴隐忍在眶里的眼泪,尴尬一笑。 “都是修琴害了盟主……”白布下,那几道伤口还在渗血。 一侧,花如月忽然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气氛有些怪异,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百里修琴和殷寒笙,可能吗? “咳,是赵泽成派去的杀手吗?”虽然百里修琴肯定过,但花如月还是想听听殷寒笙的看法。不知道为什么,花如月总觉得赵泽成对百里修琴,还不致于绝情到这种程度。 “应该是。”殷寒笙点头,目光似有闪烁。 “定是赵泽成,想来他杀我是想给镇北侯一个交代,秦宝珠死了,是被伺候我的丫鬟杀死的,凭镇北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会放过我。”百里修琴苦笑,她知与赵泽成夫妻情尽,却不知尽到如斯地步! “姐姐莫多想,不管是谁,动你分毫者,我必削他皮肉!”花如月浅步走到床边,轻声安慰的同时,看向殷寒笙,“盟主是不是饿了?” “嗯?”殷寒笙狐疑看过去,但见花如月微微扬起的眉梢,当即点头,“饿。” “盟主且稍等,修琴这便做些东西给你吃。”百里修琴将将处理完殷寒笙的伤口,闻此言当下起身,匆匆而去。 房门紧闭,未等花如月开口,殷寒笙先道,“那些刺客另有来头,你要小心!” “何以见得?”花如月双手环胸上前,与床榻更近一步。 “本盟主亲眼看到黑衣人放出三枚冷针,如果不是赵泽成替修琴挡下来,这会儿躺在床上的不止我一个!”殷寒笙极为严肃的解释自己的猜测,不成想花如月突的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龇起一排烁白锋利的小牙, “老子让你刺激赵泽成,让你勾引百里修琴了?” “别胡说,本盟主也是有节操的好不好!” “我胡说?那我问你,刚刚百里修琴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由着她误会赵泽成?”花如月就说么,她的感觉不会错,那股特别的气氛,叫做暧昧! “你傻啊!百里修琴万一知道赵泽成救她,一时激动和好如初,你不得抱头痛哭!”殷寒笙极度无语的送给花如月一个白眼。 “你是这样想的?”花如月表示怀疑。 “不然呢?小亲亲,本盟主对你才是真心的,你感觉不到吗?”殷寒笙理直气壮插起腰,心里却不似脸上看起来那么硬气。是呵,刚才他为什么没说呢? “……”对于殷寒笙的真心,花如月只能用呵呵两字回应,真心你还作假账! “不过说真的,那些黑衣人的确意在百里修琴,招招致命,像是铁了心要取修琴的性命。”说到此处,殷寒笙脸上浮起层层铅云。 “如月也正想问,你堂堂武林盟主居然会被几个黑衣人追的满大街跑,你这江湖第一把交椅是花钱买的吧?”花如月嗤然开口,眼底轻蔑不要太明显呵。 “那群黑衣人,每一个,是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锦音之上……但也绝不在锦音之下,试想本盟主在十几个锦音的连翻攻击之下还能把修琴给救回来,你作何感想?”殷寒笙特别傲气的一抬头。 “修琴不是你救的,是赵泽成。”花如月在无情打击殷寒笙之后,转身离开房间,却在迈出房门的时候回眸,“百里修琴是如月誓死都要保护的人,如果有人敢拿她开玩笑,就是逗我玩。” 直到花如月离开,殷寒笙也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306章 一张美人脸 东城,破败的旧宅 当赵泽成一身儒袍走进正厅的时候,十几个黑衣人宛如幽冥现身,冷目而视。 “镇北侯的‘魑魅’,泽成领教了。”赵泽成声音虚弱,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音落时,一声蜂鸣,黑衣人尽数隐遁。 脚步声渐近,黑暗中走来一人,赵泽成蓦的回头看向厅门,月光下,女子一身鹅黄纱裙,外披霓裳羽衣,裙摆逶迤拖地。 三千月光丝,一张美人脸,细眉,弯眼,如瓷肌肤,鼻小而挺,唇润而丰,女子不及倾城,却妖娆妩媚,走起路来的样子,便似一条水蛇站起来,朝你游移。 ‘啪啪啪—’双掌合十,女子拍掌的时候,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甚是好听。 “泽成哥哥好眼力,木珠佩服。”阴柔的声音娇弱中带着甜腻,人未近身,香已怡人,很浓的胭脂味儿扑面而来,令赵泽成本能皱眉。 秦木珠,镇北侯次女,庶出。 因是练武奇才,故被镇北侯秦重破格提升,执掌‘魑魅’。 “解药。”三枚冷针均有寒毒,赵泽成能支撑着走到这里,功力可见一斑! “不急,泽成哥哥坐下。”温香软玉的身子摩贴着赵泽成的身体,细滑手腕勾住他的肘臂,秦木珠拉着赵泽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而自己,则形骸放荡的坐在了赵泽成的腿上,丝毫没有娇羞之态。 “不打算给本世子解药吗?”或许在别的男人看来,秦木珠是不折不扣的尤物,拥花一夜,死也逍遥! 可在赵泽成眼里,除了反感,便是恶心! 对,就是恶心,那股浓浓的脂粉味儿,熏的他头昏脑涨,几欲作呕。 “给,当然得给。不止解药,便是镇北侯那块‘玄’字令牌,也在木珠手里呢。”秦木珠白瓷藕臂从赵泽成后颈穿过去,落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则肆无忌惮的从赵泽成的侧脸,划到下颚,涂抹着丹蔻色的指尖,慢慢的,朝下探去。 “那要如何给?”赵泽成忽的攥住秦木珠欲侵入他衣襟的手指,冷声质问。 “也不知道大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嫁给你这样的如意郎君,为了给大姐报仇,泽成哥哥你连赵伯父都可以出卖……”感觉到手指被攥的有些疼,秦木珠娇柔一浅笑,“泽成哥哥急什么,父亲说了,只要你能答应我三个条件,那么‘玄’字令牌便是你的了。” “什么条件?”赵泽成目色深幽,手下力道渐缓。 “第一条,赵斯居然敢杀了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他势必要付出代价,父亲说了,赵斯的命他不稀罕,但他要看到赵斯失去最宝贵的东西,生不如死!第二条,虽然这件事原则上跟百里修琴没什么关系,但是大姐生前跟父亲说过,她最讨厌百里修琴了,所以这第二条,便是百里修琴的命。至于第三条么……便是娶木珠为妻,再结两家秦晋之好。” 润泽的樱唇俯贴过去,秦木珠肆无忌惮的在赵泽成腿上磨蹭,“木珠不是拘礼小节的人,今晚便洞房也没什么不可以……” 唇瓣相触的顺间,赵泽成几乎嫌恶的推开秦木珠。 “如果本世子不答应呢?”赵泽成冷然起身,目色渐冷。 “不答应哪条?第一条?第二条还是第三条?前两条泽成哥哥若是不答应,‘魑魅’自会代劳,至于第三条,不答应也没什么,不过是跟‘玄’字令牌失之交臂罢了。”秦木珠扯了扯滑到背脊的羽衣,转回身,阴柔开口。 “这么说本世子没有别的选择了?”赵泽成回眸,冷漠开口。 “唯一的选择,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寒毒的解药,只是这一个月的。”秦木珠握着一粒黑色药丸走到赵泽成身边,搁下解药的时候,指尖在赵泽成的掌心,旋了个圈儿,尽显挑逗之能。 服下解药,赵泽成暗自运气,体内寒意骤散,身体顿时轻松不少。 “百里修琴……”有指尖触及薄唇,赵泽成话未说完便被秦木珠截断。 “泽成哥哥既是答应这三个条件,那么不久的将来,你便是木珠的夫君,木珠对于夫君的要求只有一样,忠诚。所以杀百里修琴这件事,木珠希望泽成哥哥可以亲自动手。” 指尖离开薄唇,赵泽成却未开口。 “当然,如果泽成哥哥舍不得,木珠也不强求,便像今天一样,如果不是泽成哥哥挡下那三枚冷针,百里修琴必要死在‘魑魅’手里。” 赵泽成知道,能驾驭‘魑魅’的人物,定是狠角色,眼前这个女人完全配得起蛇蝎二字,今日如果不是殷寒笙反应及时,不是自己纵身挡住暗器,修琴逃不过此劫,“不劳秦二小姐。” “呵,叫我木珠好了。”秦木珠忽的贴到赵泽成身边,伸出玉白柔荑覆在赵泽成脸上,“泽成哥哥忘了,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 为了不让赵斯心中起疑,秦木珠表示暂时不会现身,且等尘埃落定,她要以镇南侯夫人的身份,嫁过去! 自然,在赵泽成离开之前,秦木珠亦将寒路放了回去,如果说杀百里修琴是遵照父意,那么顺带虏走寒路,便是要提醒赵泽成‘魑魅’的威力。 回到镇南侯府,已过子夜,看着仍旧亮灯的书房,赵泽成迟疑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房门开启,里面的赵斯忽的抬头,黑目混浊,眼白充血,头发稍有凌乱,桌案地上滚满了褶皱的纸团。 “成儿你来的正好,快来给为父瞧瞧!他们几个什么关系!”赵斯声音沙哑,见赵泽成走进房间,登时起身拖他过去,尔后胡乱挥掉案上多于的宣纸,扯过来一张他刚刚写好的人物关系谱,上面的名字,全是府上的家奴。 自从桃红‘视死如归’之后,赵斯便开始疑神疑鬼,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府上的下人,桃红是在府上改的口,那么府里自是有害他之人,不把这个人揪出来,他寝食难安! “儿臣觉得这个赵四,很有可疑。”赵泽成抬手指了指宣纸上的名字,轻描淡写的给出意见。府上多半家奴都跟了主姓,但赵泽成清楚的记得,这个赵四,叫冯田。 “嗯,为父也觉得他有可疑……”对于值得怀疑的人,赵斯通常的作法就是酷刑伺候。 看着赵斯风风火火的走出书房,赵泽成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 欠下的债,终于开始还了…… 第307章 又出什么,大事啦! 萧子祁这两日出门了,走之前竟然没告诉花如月,这让花如月心里很不舒服,甚至窝火。以我们这种熟到都快上床的关系,你去哪儿真的没必要跟我说一声吗! 曾经唯美跟梦境一样的梨花园,已经硕果累累,花如月兀自躺在摇椅上,越想越烦躁,便抄起身边一个梨子撇出去,发泄一下。 不想手里的梨子才抛出去,树上便十分及时的,稳准狠的又掉下一个,正砸在她额角,疼的花如月腾的坐起身,端了整个盘子! “连你也敢跟老娘作对,信不信我砍了你!”花如月气鼓鼓的站起身,指着梨树大吼。 这时,湘竹小跑过来,见主子心情不佳,止步不前。 “是不是不好了,又出大事了?”花如月瞄到湘竹,挑眉示意她过来。 “回小姐,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深夜的茅草屋,阴风阵阵,很有闹鬼的气氛,花如月进来时,约她那人似乎到了很久,背对的身影,身材颀长,墨发如瀑,浮动间流光异彩。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身,微微一笑。 “侧妃气色似乎不太好?”是赵泽成,是的,就是花如月做梦都想扎小人弄死的那一个。 十天的时间,她已经赔了百万! “没有啊,赵世子看错了,如月很好,非常好。”花如月带了锦音,甚至没让锦音隐遁,跟这种人见面,她必须谨慎。 “泽成信上说的很清楚,我要见修琴。”未见到心里的那个人,赵泽成脸色微沉。 “你说见就能见?你把我当老几了?”花如月哼笑一声,本想坐下来,环视四周硬没找到能坐的地方。 “镇北侯的‘魑魅’无论武功还是暗器都在‘雁魂’之上,修琴留在别苑并不安全。”没有周旋的心情,赵泽成开门见山。 “所以呢?带百里修琴来见你,她就安全了?”能把殷寒笙伤到那种程度,自非等闲,其实花如月已经猜到对手是谁了。 “花如月,本世子跟你做桩生意。”赵泽成突然移开话题。 “那要看如月有没有兴趣。”花如月隐隐觉得,今晚的赵泽成,很不一样。 在跟赵泽成见面回来之后,花如月一夜未睡…… 翌日,桂春枝刚过卯时便跑来别苑报喜,皇城所有商铺的价格已经恢复正常,这场没有硝烟的商战,在所有人已经准备好做旷日持久的对峙时,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唯花如月知道,这是赵泽成的诚意。 “修琴呢?”用罢早膳,花如月随意拿起桌边锦帕抹了嘴,淡声问道。 “在厢房呢,小姐找她?那奴婢去请?”接过花如月手里的锦帕,湘竹便要转身。 “不必,你留下来收拾,我自己去。”花如月面色沉凝,即便用了一夜的时间,她仍然没办法对赵泽成的话尽信。 所以进门一刻,花如月仍在犹豫,最后权衡利弊方才决定开口,不为别的,但凭赵泽成在百里修琴最危险的时候替她挡住暗器,自己便该给他这个机会。 “姐姐若是不想……” “我想,我与他之间,终究要有个了断。”百里修琴一声苦笑。 地点定在醉食斋,花如月将百里修琴带到早已约定好的二楼雅间,推门时,赵泽成已侯多时。 鉴于接下来的话题牵扯太多隐私,出于尊重,花如月选择退到隔壁房间,但在离开之前,她很严肃的警告赵泽成,如果百里修琴有丝毫闪失,她绝逼会百倍奉还。 房门关起,赵泽成缓慢转身。 “你终于肯见我了。”眼前的百里修琴已不似初时模样,看着他的眼睛里,再无半点光芒,又或者在他娶秦宝珠入府的时候,这双清澈的,仿佛山涧清泉的眼睛里,就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当初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不是一定我死,你才肯放了如月他们?”冰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没有一丝感情,百里修琴漠视站在她对面的男子,当爱已成往事,他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生死了。 “我们之间就不能谈点儿别的?”赵泽成缓步走到百里修琴身边,替她扯出把椅子。 “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谈?”百里修琴并没有坐在赵泽成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而且侧身坐到了旁边。 “有啊,譬如……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坐在自己拉出的椅子上,赵泽成温文尔雅的提起桌上的茶壶,斟满茶杯后缓缓举到百里修琴面前,清俊的容颜蕴着淡然的笑意。 如初见,这抹笑仿佛有着夺人的目光,一眼便让百里修琴深陷。可尔今,这抹笑却似雪山高处摇摇欲坠冰凌,让人恐惧,避之唯恐不及。 “事到如今,谈什么原谅。”百里修琴没接那杯茶,赵泽成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再碰。 “我只想知道。”尴尬收回茶杯,赵泽成僵硬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若你能放弃一切,金钱,地位,荣誉和权利,我便原谅!”连百里修琴都觉得自己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赵泽成有多爱秦宝珠?抬高踩低为的又是什么!百里修琴心如明镜。 “这样……”赵泽成将手里的茶杯搁回到桌边,唇角勾起一丝无奈,“这样那为夫真是没办法了。” 原本以为心早已如止水,可是刚刚,百里修琴还是感觉到心脏抽痛一下,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是觉得全身寒凉。 “我知道你一心所想,不过是用我的人头到镇北侯那里请赏,如果我死可以让你放如月他们一马,动手吧。” 看着百里修琴紧闭的清眸,赵泽成双眉紧皱,这个女人,到底是对他失望到何种地步,才会认为他会下这样的狠手! “你真实的想法,是怕我伤害殷寒笙,对吧?是怕我再次逼的他走投无路对不对!”赵泽成薄唇紧抿,黑眸闪出寒刃。 缓慢睁开双眼,对上那双寒眸,百里修琴负气点头,“是,我就是怕你伤害殷盟主,如何?” “百里修琴!你那么在乎他?”赵泽成忽的揪起百里修琴的领口,欺身到她近前,眼厉如锋。 “我在乎在乎我的人,有什么不对!”百里修琴忍着心痛,傲然抬头看向赵泽成滚动怒火的黑瞳,不惧,亦无畏! 第308章 杀你不是目的 “那我成全你!”袖筒现出的匕首,猛刺向百里修琴的胸口。 明知赵泽成不会手下留情,明知他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可在看到匕首的时候,百里修琴还是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啪、啪、啪!’清脆的拍掌声合着铃铛声传进来,房门开启,秦木珠扭着身子摇曳而入。然赵泽成的手只停顿片刻,便又狠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秦木珠仿佛鬼魅般闪身到赵泽成身边,玉白青葱的手指突的握住他急速朝下的手腕。 匕首停在百里修琴胸口不到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泽成哥哥的心意,木珠看到了,感动的很呢!”秦木珠说话间,游蛇般的藕臂攀上赵泽成的肩膀,另一只手正欲取下赵泽成掌中匕首,却被赵泽成转腕收入衣袖。 “你怎么会来?”赵泽成愠声质疑。 “木珠若是不来,怎知泽成哥哥对木珠如此真心,不惜杀她以明志?”秦木珠将赵泽成按在椅子上,一双手自后朝前揽住他的脖颈,弯下身,樱唇轻吹着赵泽成的耳朵,胸口似是无意的在他肩膀来回磨蹭。 隔壁房间,锦音早已出现在花如月身边。 “主人?” “再等等。”花如月神色微沉,她至少要明白事情突变的原因。 看着眼前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百里修琴强自逼退眼底一片润泽,“你是……” “百里修琴,你不认得了?我是秦宝珠的妹妹,木珠呀!当初姐姐嫁到镇南侯府为妻时,我们见过的。”缓慢直起身子,秦木珠换了个姿势,倚靠在赵泽成身边。 “那你们……” “我们就要成亲了,初时木珠还怕泽成哥哥对你不能忘情,今日一见,看来是木珠想多了呢。”秦木珠细指滑过赵泽成的脸颊,低下头,肆无忌惮的在赵泽成脸上亲了一下。 “原来你见我,就是这个目的!”悲愤和羞辱使得百里修琴怒不可遏,愤然起身,欲走之际却被秦木珠尖声唤住。 “就这么走了?泽成哥哥,既然你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留恋的,那就给她一纸休书,好不好?”秦木珠拿捏着嗓子,撒娇一样的靠在赵泽成怀里,扭成一条蛇。 “好。”自秦木珠进门,赵泽成的视线便不曾对向百里修琴。他不敢,也不愿!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百里修琴的眼睛里,是不是迸射着比愤怒还要让人绝望的目光,他不知道这一眼看过去,他会不会后悔,会不顾一切的拉她进自己的怀里,告诉她这一切,我自有苦衷! 笔墨纸砚备齐,赵泽成草草写下休书,字迹未干便被秦木珠握在手里,吹了吹。 “拿着,从现在开始,你跟镇南侯府的任何人,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关系了。”秦木珠摇曳着走到百里修琴身边,将休书递到她面前。 “求之不得!”百里修琴愤然扯过休书,转身之时却又被秦木珠展臂拦住,“干什么?” “你跟镇南侯府是没有关系了,可你间接害死大姐这件事,我镇北侯府却不能不追究。”秦木珠樱唇勾起冷笑,随手拽了把椅子过来,一只脚踏在椅板上,指了指地面,“爬过去,这件事一笔勾销。” “木珠!”赵泽成没想到秦木珠会用这样的方式侮辱百里修琴,冷声开口。 “泽成哥哥,比起你刚刚想要她的命,我已经很仁慈了,她又不是男儿,跪一跪也没什么的,再者,我总要跟父亲交代呀,我也有我的难处,泽成哥哥,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秦木珠那般委屈看过来,好似现在要钻胯受辱的是她一样! “秦木珠,你别欺人太甚!”百里修琴虽为女子,但也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苦累她不怕,可这般侮辱人格的事,她断不会做! “就是欺负你,怎么?你若不爬,今天就得死在这儿!”秦木珠倾身凑过去,在百里修琴耳边,撩下狠话。 ‘啪—’她百里修琴何惧死!你既送脸过来,我若不打也枉费了你这番好意! 火辣痛感陡袭,秦木珠惊愕片刻,美眸霎时聚起寒冽杀气,“百里修琴你找死!” 玉白手指呼啸而至,却在下一秒被人钳制在半空,起落不得。 “也不知道镇北侯怎么养的女儿,各个刁钻狠毒的不成样子。秦木珠,你打人也就罢了,藏这两枚毒针做什么?杀人都不能光明磊落,你还有什么事能见得了人。”秦木珠恼恨回眸时,花如月已然甩开她的手腕,傲然挡在百里修琴面前,意思非常明显,这个人,我罩了! 几乎同时,魑魅现身,十几个黑衣人将雅间挤的满满,空气都跟着稀薄了不少,而锦音,亦出现在花如月身边。 “你是谁?”秦木珠忽的收回手腕,瞄着腕上淤青,怒从中来。 “花如月。” “哈!本小姐当是哪路的神仙,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王妃罢了!花如月,我知道你,当日是你折了大姐的手腕,对吗?”秦木珠眸色幽蛰,声音透着狠意。 “是又如何?”花如月面色无波,心里却知这下糟了,寡不敌众呵! “那就别怪本小姐今个儿让你也挂挂彩!动手!”伴着秦木珠的声音,有人破窗而入。 “还好没晚,算本盟主一个。”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别苑养伤的殷寒笙。 “本小姐当是谁呢,手下败将。”秦木珠嗤之以鼻。 一直站在桌边,暗自攥紧拳头的赵泽成在看到殷寒笙的时候,胸口一窒,尤其看到殷寒笙身形落在百里修琴身边的时候,眼底黑雾翻滚,酸意横生。 “如果秦二小姐不介意,本王也来凑凑热闹。”清冷的声音自房门处飘际过来,花如月闻声心喜,不由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萧子祁带着‘雁魂’走进雅间,本就有限的空间越发挤的站不下人,顾不得许多,萧子祁大走到花如月身边,侧过头,轻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打,还是不打?”花如月未理萧子祁,视线对上秦木珠些许犹豫的目光。 “退!”倒不是‘魑魅’敌不过‘雁魂’,主要是还多了殷寒笙跟萧子祁,秦木珠无甚把握。 ‘魑魅’隐遁,‘雁魂’也随即消失,花如月转身看向百里修琴,“姐姐……” 第309章 我有钱,很多钱 “修琴!”耳边殷寒笙的惊呼已经听不真切,太多悲愤,逼的百里修琴鲜血狂涌,殷红血迹正溅在手里的休书上,红与黑的对比,刺痛人眼。 失去意识,百里修琴无声跌倒,正落在身边的殷寒笙怀里。 “走!”花如月由着殷寒笙抱百里修琴离开,走到门口时,似是无意回眸,恰巧看到了赵泽成眼底一闪而逝的悲痛。 雅间清净下来,秦木珠狠吁口气,尔后娉婷到赵泽成近前,“难怪百里修琴被人休了还一点儿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原来是有了心上人,瞧瞧她刚才,是不是真晕啊,想必是有意装可怜好在人家怀里躺一会儿呢!” “连萧晟宇都不敢贸然与萧子祁冲突,秦二小姐刚刚做的不错。”听起来像是夸赞的话,可落在秦木珠耳朵里,总像是别有含义。 回到别苑,殷寒笙第一时间带着百里修琴去了裴颜卿的房间,花如月知百里修琴无大碍,便没跟过去。 “如月?”见花如月只管埋头朝前走,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萧子祁快步上前,“这个给你。” 看到挡在自己面前一张两百两的银票,花如月陡然止步,惊讶抬眸看向萧子祁,“这是……哪儿来的?” “我卖了济州那片圈地,原以为能帮你支撑几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危机已经解除了,本王是不是……回来的有点儿晚?”萧子祁有些尴尬的握着银票,带着一丝风尘的脸上透着难掩的困意。 “我以为……”积聚在心里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抑制不住的,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她以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萧子祁不告而别了! “是不是不够?”见花如月流泪,萧子祁一时慌了。 见花如月摇头,萧子祁以为自己猜中了,“你别急,如果不够冯将军那里还有一百万两!” “再不够的话,本王还可以把存在大周的五十万两取出来,不然蜀国和南燕加起来也有三十万两……” 萧子祁很少见花如月有哭的这般伤心的时候,记忆里只有两次,一次是她坐牢,一次是自己坐牢,眼下花如月哭起来没完,他也是慌了,于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脱了口。 慢慢的,抬起头,花如月眼睛里早就没了眼泪,换之是深沉的,充满玩味和警告的目光。 “咳……本王刚才跟你玩笑的,我哪有那么多钱……”萧子祁真是特别能读懂花如月的眼神儿,心虚开口。 没有回应,花如月一步步走向萧子祁,不到一拳的距离,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搜身啊?”眼见花如月的手指攀到自己肩膀上,萧子祁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热……”炙热的感觉仿佛雷袭般充斥着花如月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小腹似有一团火,奔腾咆哮。 “花如月,你怎么了?没事吧?如……”滚热的樱唇倾覆过来,萧子祁来不及躲避便被花如月按到旁边的假山上,上下齐手。 感觉到花如月身上的热度,萧子祁心知这是被下药了,于是奋力推开跟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的花如月,“如月你等等,本王这就去裴颜卿那儿给你拿解药!” “怕是等不及了……”萧子祁来不及开口,薄唇再度被温热的触感侵袭,若只是这样,萧子祁坚信凭自己多年洁身自好的节操,可以抱着花如月挺到裴颜卿的房间,毕竟离的不远。 可偏偏,花如月一双滚烫柔荑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伸进了他的衣领,摩挲出的热度顺间击垮了萧子祁多年来的洁身自好。 温热麻痒的感觉袭遍全身,某处迅速鼓胀,于是在花如月的带动下,萧子祁的理智逐渐崩盘。 “不行……本王不能对不起晴萱!”情至深处,萧子祁强忍着心里的渴求,想要推开花如月。 “我就是晴萱,我要你……”好不容易逮着个被下药的机会,花如月哪肯放萧子祁离开,于是伸出双臂勾紧了身前的男人,迫使他的唇贴在自己的胸口,因为药效,花如月几乎丧失理智的将身子贴上萧子祁,放肆扭动。 “晴萱?是你吗?”眼前出现幻影,看到花晴萱的那一刻,所有顾忌成了浮云,所有的情绪调到极点,没给花如月肯定的机会,萧子祁突的翻身将花如月压在假山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肆无忌惮的在花如月的衣裳里游走,最终钻进内衫,擒住她胸前的松软! “呃……”花如月浅声低吟和轻颤的身子似给了萧子祁无尽的勇气,只要想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是花晴萱,萧子祁再也克制不住的用膝盖顶开她的腿,渴求般靠近,覆在花如月胸前的手亦加重了力道。 越克制,越疯狂! 真的,就只差一步! ‘呃—’ 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你越是想得到,它就离你越远,当看着萧子祁眼睁睁从自己身上滑到旁边池子里的时候,花如月只想吼一句, 天不怜我啊! 花如月没有吼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裴颜卿塞过来的药丸堵住了她的嘴! “花如月你中了迷魂散。”裴颜卿没看花如月的眼睛,只将身上的袍子甩给他,“一种可以影响对方的极效迷魂散,你不清醒,他也不清醒。” 且在花如月反应过来裴颜卿话里意思的时候,那厮已经走远了! 自水里爬出来的萧子祁狼狈不堪,只觉太阳穴一鼓一胀的疼,“花如月你等着,本王现在就给你抓那个下药的缺德货,砍断他手脚,斩他小鸡鸡……” 跟裴颜卿一样,萧子祁从水里爬上来后愣是没敢看花如月一眼,仓皇而逃。 一场缱绻旖旎的风花雪月,现下,只剩下雪了! 花如月面无表情的站抵在假山旁边,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垮塌,这叫什么事儿! 回到房间,花如月几杯水下肚,唤出锦音。 “有没有看清是谁给老娘下的蒙汗药?”主观上讲,花如月该感激这个人,她差点儿就得偿夙愿了,但客观上,敢朝她下黑手的人,她必黑手以还之! “回主人,该是秦木珠。”锦音面容有愧,如果不是裴颜卿出现,她甚至看不出主人是被下了迷魂散。事实上,她一直以为主人对萧子祁上下齐手的态度,是久求而不得的情绪,催生出来的霸王硬上弓。 第310章 魑魅是兄妹啊 “何以见得?” “自主人离开别苑到回来,只有秦木珠碰过主人。”锦音据理分析。 “你是说本小姐攥她的那一下……”花如月眸色微冷,“也就是说,秦木珠原本是想将药下在百里修琴身上的……极尽所能羞辱都不够,还要毁人贞洁,这个女人够阴险的。” “是属下疏忽,求主人责罚。”锦音愧疚请罪。 “疏忽谈不上,只能说我们轻敌了。对‘魑魅’你了解多少?”之前赵泽成有提过,‘魑魅’绝对是比‘雁魂’更彪悍的存在。 “‘魑魅’十五人,七男八女,皆是兄弟姐妹。”因为与江湖百晓生不寻常的关系,锦音知道的,总比别人多。 花如月不语,抬眸,求解释。 “他们是一个娘生的,都是血亲。其实他们的武功未必精湛,许是因为心有灵犀,所以彼此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让人措手不及。”对于殷寒笙所说的每个人都与自己持平,锦音表示不服,就‘魑魅’里,随便拎出哪个来跟她单挑,都是送菜的货! “他们的娘是谁?”花如月突兀来的一句,令锦音额头浮出一滴冷汗。 “主人,您想擒贼先擒王?” “没有,我只想佩服一下,敬个礼啥的。”十五个,花如月私以为‘魑魅’的娘必是一位一生都在为繁衍后代而努力的伟大女性。 “……”锦音默。 “如果不是心有灵犀,他们是‘雁魂’的对手吗?”花如月突发奇想道。 “都未必是属下的对手。”锦音一身傲骨答。 花如月抬眸,迎上锦音凛然无畏的眸子,“嗯,哪天拉他们出来试试。” 退了锦音,花如月犹豫许久,方弯下身子自桌底暗格下面取出‘解醉’,陈旧的书卷却似有着极致的吸引,每次当指尖触及泛黄的纸页,花如月都似觉得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噗噗的上窜,令她隐隐有热血沸腾之感。 视线停留在‘解醉’第十页的位置,‘读心术’三个字赫然出现在花如月的视线之内,而在‘读心术’的旁边,‘控心术’三个字也十分明显。 不能单纯说‘控心术’是‘读心术’的解法,只能说是更高一层的领悟。 既然是‘心有灵犀’成全了‘魑魅’,她或许可以用这个办法毁了‘魑魅’的心有灵犀! 当然,花如月很清楚,但凡‘解醉’记载的灵术,皆要付出代价,看着‘读心术’下面的反噬,花如月喷了! 饿,饿算什么反噬,能饿死么! 自以为能承受起这样的反噬,花如月握着书卷坐到床上,双腿盘坐,双眼微阖,掌心翻空搁于膝上,固守本心,抛开一切,渐渐进入空冥状态。 胸口腾起的热度让花如月觉得异常舒爽,而萦绕在她身边的空气恍似化形般聚拢,附贴在花如月的骤周身,形成淡淡的光圈。 远在千里之外的水月洞天,舞千蝶与蒋里合力将月满楼困在环形锁仙圈内,眼见月满楼的身体似被无数光圈紧紧箍住,身体几近扭曲,舞千蝶美眸迸射幽芒,“交出印天元神,饶你不死!” “身为鲛族二长老,你不思除掉印天,反倒助他现世,舞千蝶,你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你任性的后果?你可还记得族长是怎么死的!”月满楼没想到流火国的舞千蝶竟然是月水洞天的二长老,原是又惊又喜,现在他娘的真是又惊又怒! “要不是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天澜怎么会死!你还敢提!”舞千蝶美眸骤寒,锁仙圈顿时粗上一倍。 “二长老,老奴以为先杀了他,主人元神不死不灭,除了再度封印,他没别的法子,只要他死,主人元神自会解脱出来!”蒋里低声提议。 “也好!月满楼,对不住了,别怪本老长无情,实在是你有必死的理由!”舞千蝶樱唇勾起邪佞冷笑,忽然摊开双手聚凝灵力,准备致命一击。 眼见舞千蝶周身光圈越来越大,淡黄颜色愈渐浓重,月满楼奋力挣扎,奈何有锁仙圈的阻隔,充斥在水月洞天的万物灵力完全感受不到月满楼的召唤。 等死了吗?月满楼近乎绝望的看着突袭过来的淡黄光柱,苦涩抿唇! 三百年的时间,曾有过雄心壮志,潜心修练只为重塑水月洞天,可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他放弃了,就这么浑浑噩噩,自我放逐,堕落成采花贼颓废一生,死了也好,权当是逃避! 可是,原来身为鲛族长老,不是你想死就能死得成的,当他发现自己百死不灭之后,终于顿悟,整装待发,重新拾起上苍赋予的使命,却不想,在他不想死的时候,却要挂了吗? 巨大的冲击力扭曲了面容,闭上眼睛,月满楼等待死亡一刻,心有不舍。 千钧一发之际,锁仙圈突然爆裂,月满楼以迅雷之速聚集灵力,金黄光柱随之暴出,直逼的舞千蝶倒退数步,一口血狂喷出来,溅落地面! 身后蒋里直接就地十八滚,哇哇吐了两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蒋里惊骇看着落在地上,瞬间消失的锁仙圈,满目质疑。 且说这锁仙圈原本是族长之物,后来落在舞千蝶手里,照理说,这玩意该受舞千蝶支配才对,怎会突然失效? “走!”眼见月满楼重聚灵力,舞千蝶登时出手拉着蒋里,遁离他处。光明正大的打,十个舞千蝶也不是月满楼的对手! 身体摇晃着跌坐下来,月满楼茫然盯着锁仙圈消失的地面,如果之前对于族长没死的事实他只是模棱两可,那么现在,锁仙圈的异常足以证明,天澜真的没死! 对付印天,唯有天澜! 皇城别苑,后宅 感觉到丹田之气充盈之后,花如月慢慢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她双眼似睁非睁的刹那,竟然看到一条金光朝她额心射过来,等她再眨眼时,一切如常。 对于幻觉,花如月一贯的反应便是,靠!又花眼了。 不去纠结刚刚的奇景,花如月拿起身边的‘解醉’,视线落在读心术的那一页,认真翻看,细心揣摩…… 第311章 解药没有,你去洗澡吧 凉亭里 一身湛蓝华袍,宛如嫡仙的裴颜卿沉静立于亭中,手指在石台上的草药间快速翻转,冰肌如玉的骨节似青葱,似白瓷,极是好看。风起,墨发随风轻扬,医神几欲成仙。 萧子祁在暗处犹豫半晌,却是转身。 “找我有事?” “那个………本王是觉得,我是不是也有必要吃一粒解药?”听到裴颜卿的声音,萧子祁很自然的转回身,走进凉亭。 “不然你以为本神医把你推到池塘里为的是什么。”裴颜卿没有抬头,依旧神情专注的称量草药,计算配比。 只是这般反应落在萧子祁眼里,却极不受看,“你这是在给本王摆脸色?” 也并非萧子祁无礼取闹,对面那厮表情的确专注的让人有不受待见的错觉。 无语,裴颜卿漠然搁下手中草药,清眸无波的抬起来,直视站在对面的萧子祁,看的萧子祁浑身不自在。 “咳,本王好像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你的酒量是多少我知道,那晚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极效迷魂散是可以影响对方,但影响的程度取决于对方意志力是否坚定。”裴颜卿正色开口,一字一句,尽显冷漠如冰。 “本王忽然忘了还有别的事,你先忙……”萧子祁脸色微僵,转身想要逃离,只是传到耳际的声音那么清晰,由不得他装聋作哑。 “你是把花如月当作花晴萱,还是在你心里,花如月已经慢慢的,取代了花晴萱?” 取代?当这两个字落下来的时候,萧子祁陡然转身,“没有,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晴萱在本王心里的位置,谁都不行!” “那你就不要再做让花如月误会的事!如果没有未来,你就不要再给人希望,没有希望才不会绝望,你自己尝过绝望的味道,该知道那有多苦!”裴颜卿的声音仿佛沉钟奏鸣,震的萧子祁心胆皆颤。 “本王那晚是真的醉了……” “萧子祁!”容不得萧子祁反驳,裴颜卿厉声低吼,换来的却是比他声音更大的质疑。 “那你又是为什么?本王的手已经好了,你身上的‘金羽’也已经解了!那你又是为什么留在别苑,由着花如月把你搜刮的一穷二白,一声埋怨没有!一点想走的念头也未萌生!”萧子祁清眸紧盯住裴颜卿,大声反问。 沉寂了许久,裴颜卿终于吼出一句话。 “萧子祁,你没有良心!” 请原谅他不能把心事抛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对花如月早已深陷不能自拔的感情,因为知晓花如月的执着,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守在角落,直至有一天,看到她幸福! 就算结局,是他狼狈退出! 擦肩而过的顺间,萧子祁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那么悲恸的表情,那么幽怨的目光,那么想说又难以启齿的字眼,萧子祁心头一凉,裴颜卿该不会……喜欢的是他吧! 这样的认知让萧子祁仿佛雕像般立在凉亭里,连身上的汗毛都不颤抖了,然,心却在抽筋儿。 裴颜卿你这样坦白,你我以后还要不要见面,大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深黑的夜,北郊破旧的茅草屋,花如月迈步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等了很久。 “修琴还好吗?”转回身,赵泽成眼底透着难掩的焦虑。 “你事前没告诉本小姐,秦木珠会来。”花如月冷漠开口,被人当众羞辱,纵身体无恙,心里又会好到哪儿去。 “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她会来。”赵泽成苦笑。 “现在怎么办?百里修琴没死,她会不会善罢甘休?”看出赵泽成眼底的无奈,花如月缓和了语气。 那只是一场戏,赵泽成希望能制造百里修琴假死的事实,好将秦木珠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只是他算好了开始,却没算到结局。 “秦木珠暂时不会为难修琴,她现在想看到的是赵斯身败名裂,成为弃子。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收敛起眼底的无奈,赵泽成言归正传。 “你……是想让我帮着你,对付赵斯?”花如月深领其意后,补充了一句,“你知道赵斯是谁吗?” “泽成以为,侧妃只要知道赵斯是谁就好。”赵泽成说的没错,赵斯那么明显的投奔萧晟宇,那么,他就是敌。 “你想让我怎么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不愿言说的秘密,花如月相信,赵泽成的这个秘密,就算不会比自己的经历更悲惨,但也定让他,刻骨铭心。 “不难,只须让瑞王爷跟家父见上一面,聊上几句便可。”赵泽成云淡风轻道。 “如你所愿。”花如月点头。 的确不难,有这么个好儿子,怎么坑爹都不难!花如月如是想。 “如果我能告诉侧妃关于‘玄’字令牌的下落,侧妃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比起陷害赵斯一败涂地,花如月觉得赵泽成现在说的话,才叫正事儿! “‘玄’字令牌不在镇北侯府吗?”但见赵泽成眼底微闪的光亮,花如月不由的挺直了身子, “只要你说,只要我能!” “别让修琴,爱上别人。”见花如月迟疑,赵泽成复又补充一句,“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 “如果有可能的话,如月想让世子明白,百里修琴对你就算不恨,但也无爱了。这种感觉,无关乎真相与否。”花如月能从百里修琴的眼睛里看到比绝望更可怕的哀莫,往事成灰,连回忆都没了色彩,想要百里修琴再爱,难如登天。 “侧妃不答应就算了。”赵泽成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知道花如月的态度。 “如月尽可能,但结果如何,我没办法跟你保证。” “‘玄’字令牌就在秦木珠的身上。”赵泽成的话再明确不过了,想要得到‘玄’字令牌,势必拿下秦木珠。 见赵泽成欲走,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秦宝珠是你杀的对不对?” 脚步骤停,赵泽成沉默片刻,“是。” “目的是嫁祸给赵斯?其实折断喉骨就算了,何必……” “她加诸在修琴身上的那些伤,本世子总要收些利息。”赵泽成迈步离开,孤寂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花如月沉默不语,忽然有些心疼。 第312章 你们身手,都一般 该是怎样的真相,才能逼得赵泽成到如斯地步,想必看到百里修琴身苦,他心更苦! 这样的男人,她是否该帮他一帮,又或者,她该找殷寒笙好好谈谈…… 深夜的九华殿,莹火如豆,不知从何时开始,宫中的人多半知晓了皇后娘娘的忌讳,亮! 是的,白天如无必要,挡住窗帘,黑天如有月光,不要点灯,如无月光,可以点,只一盏。 虽说朦胧美是种境界,可太朦胧,真的会卡死人! ‘扑通—’在被九华殿的门槛成功绊倒十次之后,崔实还是没长记性。 “回娘娘,镇北侯府上的二郡主在外候着了。”急忙起身,崔实恭敬禀报。 “宣她进来。”花柔依话音刚落,便有清脆的铃铛声飘际入耳,秦木珠着霓裳羽衣,摇曳着身子踏进殿门,指尖轻拨,便有壁灯突燃,殿内骤亮。 几乎同时,阴风四起,墙灯忽灭,一切恢复如初。 “皇后娘娘好身手。”黑暗中,秦木珠美眸微寒,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阴柔甜腻。 “郡主也不错。”花柔依端坐主位,淡声回应。 “不知皇后娘娘宣木珠入殿,可有要事?”没管花柔依同不同意,秦木珠寻着椅子坐下来,双腿交叠,慵懒侧眸。 “百里修琴是瑞王府的坐上宾,木珠郡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看,这笔帐花如月不会就那么算了,如果木珠郡主肯把‘玄’字令牌交给本宫,那么本宫自会与木珠郡主一起,同仇敌忾。”花柔依直言开口。 “呵,既然皇后娘娘消息那么灵通,那一定知道……”秦木珠灿然一笑,随手在桌上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我秦木珠想办的人,想干的事儿,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也从来没失手过!” “本宫劝木珠郡主莫要轻敌。”花柔依听出秦木珠的拒绝,好意提醒。 “皇后娘娘放心,木珠心里有数。至于‘玄’字令牌,家父的意思是,自家的东西,还是自己保管比较好些。至于以后,再看吧!”扔了手里的葡萄,秦木珠起身欲走。 不似赵斯那般急功近利,秦重表现的很中庸,内讧还没开始,他不准备先站队。 “本宫劝……” ‘噗、噗、噗—’殿内壁灯呼啦骤燃,整个九华殿如同白昼,花柔依本能挡住眼睛,却听秦木珠噗嗤一笑。 “木珠听闻用鲜蔬敷脸会令皮肤细腻有光泽,皇后娘娘可以试试。”不等花柔依反应,秦木珠再度挥手,灯火熄灭,“不过对皱纹,好像没什么效果呢,可惜了!” 刺耳的声音传入耳际,花柔依眸下生寒,原以为自己主动示好秦木珠会感恩戴德,没想到,她竟这么狂妄! “皇后娘娘?”秦木珠走后,崔实小心翼翼凑过去,见花柔依伸手,自是搀扶。 走下台阶,花柔依只觉脚底一滑,正踩到刚刚被秦木珠扔掉的葡萄粒上。 “好个不识抬举的丫头!”花柔依心中一狠,动了杀意,“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赵仙儿的确时常出入别苑,也不见有人拦她,她跟花如月的关系,好似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花柔依觉得崔实尚算可靠,而她,也的确需要有这么一个心腹。 “派人暗中守着,如果有机会,抓赵仙儿过来见本宫!记着,不能让人发现。” “奴才遵命。”崔实领命后扶着花柔依回了内室,尔后转身退离。 漆黑房间里,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来的那一点光亮,指尖轻弹,灯火骤然。 花柔依迈着步子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连嘴角都开始爬满细纹的容颜,一种深深的恐惧漫过心头,因为摄心术,萧晟宇对这些视而不见,可是除了萧晟宇,后宫还有多少人!那一双双惊讶的跟看鬼一样的眼神让花柔依整日不得安宁。 皇上会对一个老的可以当他姥的人独宠,谁不怀疑? 她已经秘密处决了几个暗地里请道士驱鬼的妃嫔,可还是有不怕死的,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极限! 她要返老还童!她要青春永驻! 但在此之前,她或许更需要一张,可以遮住她满脸皱纹的,人皮面具…… 两天的时间,被赵斯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赵四,也就是当日被赵泽成指出的有可疑的家奴冯田,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 “父亲找儿臣有事?”镇南侯府的书房,赵泽成看着在案前蹙眉沉思的赵斯,浅步过去,狐疑开口。 “你来看看,这张字条的笔迹像是谁的?”接过赵斯递过来的字条,赵泽成抿起薄唇。 “不熟,想来是知道内情的人,父亲便如字条上所说,或许会有收获。”赵泽成诚心提议。 “也好,若是让老夫知道是谁在背地里陷害老夫……”赵斯黑眸阴寒,拳头紧攥,“对了,你秦伯父那边还没有消息,许是对宝珠的事耿耿于怀,你抽空亲自去一趟宜都,把这件事好好解释一下。” “儿臣遵命。”赵泽成低头,有那么一刻,他真想问一句,若知道是谁陷害了你,如何? 别苑内,花如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个时辰,进入空冥状态一个时辰,修习读心术一个时辰,启眸时,锦音就站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她,似看了许久。 “干什么?”鲜少的,锦音会不叫自现。 “属下是在观察主人有没有……” “那有没有?”花如月知道锦音说的什么,其实她也很在意。 “没有,至少属下没看出来。”锦音据实应道。 “拿镜子过来。”纵然锦音确定,花如月还是不放心。 是的,她想知道自修习‘解醉’开始,自己有没有变老! 花如月承认自己不是圣人,相反,一个怀揣着深仇大恨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力量!因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尤其在见识到花柔依翻云覆雨的手段时,花如月承认她妒忌了,她想变的更强,变的无论花柔依在何时何地施展‘醉魂’的招数时,她都可以当即做出反应,而不是过后回来翻书! 第313章 好像年轻了 双手捧着镜子,花如月恨不能将脸贴在上面,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数清自己的睫毛,“锦音,你有没有觉得……你家主子我,好像年轻了?” 花如月抬起头,将额前青丝拨了拨,好让整张脸暴露在锦音面前。 “主人……若真是,这也未必是好现象吧?”锦音忧心忡忡。 “为什么?”花如月挑眉。 花有重开日,人无少年时,若真能返老还童,那很好呀!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主人可以跟小少主一起玩耍了?”锦音显然不如花如月乐观。 如此残酷的预知让花如月再也笑不出来了。 “谈正事,秦木珠你查的怎么样了?”花如月及时换了话题,她很期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跟自己的女儿像姐妹一样相处,无话不谈,但绝逼不可以长的都像姐妹,尤其她还是妹妹。 “回主人,据属下所得的消息,镇北侯秦重是个十分注重出身的人,嫡庶有别这四个字在他的府上尤其明显,如秦宝珠那样的废物,因为是嫡出,所以特别得秦重的喜欢,而府上其余子嗣,甚至是儿子,都不会有比秦宝珠更好的待遇。”锦音正色开口。 “不会吧……秦木珠掌管‘魑魅’,足以证明秦重对这个女儿很看重。我跟你说过的,‘玄’字令牌在她身上。”花如月特别强调。 “属下正要说,原本秦木珠与镇北侯府里其他子嗣没有不同,但在三年前,奇迹出现了,秦重对秦木珠的态度突然转变,不仅在府内给她安置了独属于自己院落,更在府外为她购置外宅,还有就是允许她出入自己的书房,那个地方,秦宝珠都未必去过。” “外宅?这两个字听起来颇有深意啊!”花如月觉得自己很龌龊,因为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二人之间,绝对不是单纯的父女关系。 “更有深意的是,在秦木珠受宠之后,其母竟然看破红尘,剃度出家了。”锦音补充道。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木珠被重用本该是件扬眉吐气的事儿,其母却出家……”花如月深深觉得,龌龊的不是她! “属下以为,秦重与秦木珠之间,有奸情。”不似花如月在心里腹诽,锦音直截了当。 “查清楚。”如果是,那么秦木珠,本小姐必将你对百里修琴的侮辱,还有对我的暗算,千百倍的,还给你! 待锦音欲离开之时,花如月忽然将其唤住,“如果本小姐真的返老还童,你觉得最糟糕的后果是什么?” “是有情人,再也不能终成眷属了。”看着锦音眼中显露出来的担忧,花如月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萧子祁的身影,想着萧子祁抱着萱儿时的样子,如果那怀里的小可人儿换成她? 不敢想不敢想! 那可真是连鬼见都要吓掉魂的场面啊! 强迫自己不去想有一搭没一搭的事,花如月退下锦音之后想到了百里修琴,答应过赵泽成会尽力,那么首先,她至少先该了解一下百里修琴的心思。 几日休养,百里修琴已不似那日回来时憔悴,此刻倒也被围在自己身边叽里呱啦说段子的赵仙儿逗笑了。 “嫂子终于笑了!”见百里修琴樱唇抿起的弧度,赵仙儿如释重负般靠过去,双手挽起百里修琴的胳膊,“嫂子不生气啦?” “何时生过你的气。”百里修琴侧眸,宠爱般看着身边的女娃儿,如果镇南侯府里还有人值得她记住,便是眼前这小妮子。 “不是我的,是……是哥哥的,嫂子你别怪哥哥,我觉得哥哥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就在赵仙儿极力辩驳时,房门吱呦开启,端着食盒的殷寒笙嗤之以鼻的走了进来。 “你说的有感情到底表现在哪里?拿刀戳胸口,欲杀死而后快?”赵仙儿嘴里那些辩解的话在殷寒笙听起来,简直是笑话。 “才不是!哥哥就算再冷漠,也不会杀嫂子的!”赵仙儿是赵泽成最疼爱的妹妹,而赵泽成又何偿不是赵仙儿最维护的哥哥。 “你当我们都瞎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说不是就不是?”殷寒笙懒理赵仙儿,搁好食盒后走到百里修琴身边,“裴颜卿说你气血虚,本盟主特别让后厨炖了盅红枣燕窝粥,趁热喝。” “嫂子你别听笙笙胡说,他被我哥坑过,所以才会……” “咱们可以,别聊那个人了吗?”心已麻木,可不代表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不会抽搐。 房间里片刻沉寂,百里修琴不想太过尴尬于是欲起身走向桌边,谁料起身时忽觉头脑眩晕险些跌倒,幸有殷寒笙扶她入怀。 温暖的感觉充斥进身体的每个细胞,隐忍的委屈在这一刻濒临决堤。 身为女子,谁不想被人呵护,尤其在最无助的时候,谁不想有这样一个肩膀,能够让她暂时逃避这人世间的无情,给她无尽的安慰。 所以请原谅她没有及时退离殷寒笙的怀抱,请允许她再多攫取那一点点,可求而不得的温暖! 看着百里修琴依偎在殷寒笙怀里的那一刻,赵仙儿忽觉胸口闷闷的难受,却是默不作声的跟到桌边。 “嫂子我喂你!”赵仙儿想要伸手,却被殷寒笙拒绝。 “你那么笨手笨脚的,还是本盟主来。”没给赵仙儿反驳的机会,殷寒笙已经端起瓷碗,用勺轻搅着调试温度,之后才舀起一匙送到百里修琴嘴边,“慢慢喝,可能还是有点儿烫。” “有劳殷盟主了。”百里修琴依旧没有拒绝,微微抿唇,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又似有些羞涩的笑容。 就在这时,有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当看到眼前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花如月脸色略僵,“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以前裴颜卿说起这句话时花如月不觉什么,此刻感同身受,她方能理解裴颜卿那种进还是不进的纠结感。 “没有没有!姐姐是来找嫂子的吧?那快进来呀!”当被赵仙儿强拉硬拽拖进屋里时,花如月终于明白,对于有些人,她来的或许不是时候,但对于有些人,她来的再是时候不过了。 “咳……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修琴姐姐单独聊会儿。”眼见殷寒笙没有撂碗的意思,花如月不得不直抒来意。 第314章 不要单独聊,我也想听 “为什么要单独聊?本盟主也想听,你们聊吧,我不插嘴。”殷寒笙一副少爷今儿很闲的样子看向花如月,丝毫没看出花如月额角骤然腾起三条黑线。 你听不懂什么叫单独吗?你还能再不识相点儿吗? 似乎感觉到花如月周身散出的敌意,殷寒笙恍然,“你想让本盟主走啊?可她行动不方便,我还要喂她粥喝。” “殷盟主是觉得,如月没长手?”花如月冷觑向殷寒笙手里的瓷碗,又瞅了瞅房门,意思非常明显。 “正巧我有事也想跟如月说,殷盟主,不然您先把仙儿带出去?”百里修琴说的很委婉,唇角带笑。 鉴于那些跟花如月死磕过的人下场都很凄惨,殷寒笙不得已起身,倒是旁边的赵仙儿,乐滋滋的挽上殷寒笙的手,蹦跳着离开房间。 房门紧闭,百里修琴的视线却没有及时的收回来。 “殷寒笙人还不错?”花如月端起被殷寒笙推过来的瓷碗,似是无意问道。 “嗯,殷盟主是个好人。”百里修琴回眸,却在对上花如月眼中闪烁的光亮时,脸色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他人很好。” “姐姐觉得如月是什么意思?”花如月笑着舀了匙汤粥送过去,挑了挑眉梢。 “我自己可以……”被花如月这般强调,百里修琴脸色愈发红透,“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 “就是殷寒笙的事,如果姐姐对殷盟主有意,如月愿意替你捅破这层窗户纸。”谈不上欲擒故纵,花如月只想知道百里修琴对殷寒笙的心思。 “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百里修琴急于解释却见花如月嫣然浅笑。 “姐姐先别否定,如月且问姐姐,跟殷寒笙在一起的时候,姐姐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房间里没有外人,花如月便似姐妹谈心一样,问的近乎直白。 沉默,百里修琴猜到花如月的这个问题不是突发奇想,也明白坐在她面前的,是怎样一个心灵通透的女子。 “若说没有是假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冰天雪地里挣扎很久,几近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簇火苗,你迫不及待的靠近,想要攫取那股久违的温暖。”百里修琴停顿一下,眼底可见隐隐闪烁的泪光, “那簇火苗固然有着极致的吸引,可我靠近,不是为了占有,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一些温暖,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可怜……所以你别误会,对殷盟主,修琴没有非分之想。” 花如月似乎明白了百里修琴的意思,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她需要的只是一种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感觉,而至于这种感觉是谁给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姐姐也别误会,如月问这些,只是想做到心里有数。其实赵泽成……”花如月犹豫了,要不要把赵泽成有苦衷的事说出去? 如果她说了,如果百里修琴信了,那么后果无非两种,第一种,百里修琴恍然所有的无情都是假的,赵泽成对她依旧不变初心,于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要与赵泽成生死与共! 第二种,因为你有苦衷,便要我抛却尊严,降妻为妾受尽凌辱?既然你已经选择用牺牲我来成全你的苦衷,那么又怎好要求我,因为苦衷原谅你的牺牲! 好吧,不管是那一种可能,都不是花如月愿意看到的。 “我与那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以后,他是生是死,是飞黄腾达还是潦倒落魄,你都不必告诉我。”哀莫大于心死,百里修琴此刻便是这样。 既然探出百里修琴对殷寒笙没有想法,花如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不过她心里好奇,事情到最后,赵泽成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挽回这颗灰死的心。 离开百里修琴的房间,花如月私以为自己很有必要找到殷寒笙,细统探讨一下关于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严重后果…… 风从湖面来,夹杂着秋末的一丝凉意涌进亭子里。 殷寒笙无奈瞅着被赵仙儿攥在手里的衣袖,都想给跪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本盟主说吗?我都快立成雕像了,你倒是说一句啊!” 打从百里修琴的房间走出来,赵仙儿便将他拉到亭子里,挤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个字儿。 “你不说本盟主可走了!”都说时间是生命,他可不想在这儿陪着赵仙儿玩什么慢性自杀。 “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赵仙儿突然抬起头,一副横竖都是死的样子,决然问道。 “没想娶你啊!”殷寒笙当下警觉起来,严肃认真回答。 “因为你心里已经有心上人了?她是谁,你别骗我,我知道不是花如月!是不是……是不是……”稚气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哭腔,赵仙儿哽咽开口,顺间红了眼眶。 “是!”殷寒笙不止一次拒绝过赵仙儿,每一次都那么理直气壮。唯独这一次,他些许不忍,但明知不会有结果,他只有狠下心,不想让赵仙儿再抱有任何幻想。 “真的是嫂子?怎么会是嫂子呢?你们……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眼泪忽的掉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琉璃。 只要不是百里修琴,哪怕是天上的仙女,赵仙儿都没想过退缩,可偏偏! 偏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家到底亏欠了百里修琴什么!所以,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对面,殷寒笙也蒙了,他完全想不出来,赵仙儿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百里修琴?他,中意百里修琴?这是谁说的?他怎么不知道! “我们是,一见钟情。”一顺间的灵台清明,殷寒笙放弃解释,绝然开口。 如果说善意的谎言可以让一个人放弃执念,那么有时候,说谎也可以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功德! 只是殷寒笙不知道,他的这句谎言,造的不是七级浮屠,而是无间地狱…… “你们一见钟情?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殷寒笙,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比喜欢自己还喜欢!我在乎嫂子,比在乎自己更在乎她!可是你们……你们怎么对得起我!”赵仙儿的视线透着绝望,指着殷寒笙的手指抖成了织布机。 “仙儿,我早就说过……” “可我不知道是她!路人甲也好,路人乙也好,为什么是她!殷寒笙,我讨厌你!讨厌你们—”赵仙儿泪水决堤的冲出凉亭,狂奔的身体飞驰过来的时候,花如月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第315章 你不会,吃醋了吧 待赵仙儿跑远,殷寒笙方迈步出来将狼狈坐在地上的花如月拽起来,“她说谁?” 花如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 “百里修琴。”殷寒笙无奈摇头,尔后将花如月扶进凉亭,“你没伤着吧?”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花如月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到殷寒笙把刚刚的对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之后,花如月知道,这不是预感。 “你真的喜欢百里修琴?” “开什么玩笑,本盟主喜欢的是你,你要我强调几遍才记得住啊!”花如月跟赵仙儿不一样,殷寒笙绝逼不能让花如月有这样致命的误会。 “别拿我当傻子!你这几日处处照顾百里修琴,嘘寒问暖,端茶喂粥什么的,不是喜欢?”花如月微眯凤目,声音阴恻恻的飘际过去。 “真不是,你明白什么叫作同病相怜吗?许是都在赵泽成那厮手里栽过跟头,本盟主觉得有责任也有义务与百里修琴互相扶植,守望相助。”对于花如月的质疑,殷寒笙也曾背地里认真思考过,而这,便是他苦思冥想的答案。 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跟百里修琴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怜惜,可跟花如月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心跳! “最好是这样。”花如月暗自吁了口气,幸而落花无心,流水无意,否则这困局难解了。 有那么一刻,花如月在替赵泽成庆幸,或许百里修琴不理解,但她知道,有些仇,真的是情愿失去一切,也不能不报! “小亲亲,你该不是吃醋了吧?”看出花如月紧张,殷寒笙心情大好。 “有做梦的功夫我劝你还是快把仙儿追回来解释清楚,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自己喜欢的男人跟自己敬重的嫂子终成眷属,真的很打击人。”花如月懒理殷寒笙调侃,郑重警告。 “没事,我了解那丫头,或许她这次真的能放弃也不一定。再者除了镇南侯府,她还能去别的地方么!”殷寒笙耸耸肩膀,悻悻道。 忽听镇南侯府四个字,花如月狠拍大腿,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皇城,东南街口的深巷 赵斯颇有些疑惑的低头瞄了眼手里的字笺,又望了望左右牌坊,确定是这间生意不怎么红火的酒肆之后,大步而入。 有小二上前招呼,赵斯只道已经订好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小二自是恭敬领着他上了二楼。 站在房门口,赵斯紧了紧袖内的匕首,不管今日所见之人是谁,他都不能留下活口!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赵斯猛提口气推开房门,然在看到里面端茶坐在桌边的那人时,所有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别的不论,杀人灭口肯定是不行了,他打不过战神。 “瑞王爷?”赵斯木然关好房门,一脸惊愕的看向萧子祁,完全不知道在惊呼之后,他还能说什么。 “镇北侯请坐。”相比之下,萧子祁要淡定的多。 坐?还是走?这是此刻徘徊在赵斯心头的大问题! 自举家搬到皇城,他便是跟萧晟宇表明心迹,也意味着跟萧子祁划清界限。 私下见面这种事万万要不得,尤其不能让萧晟宇知道!可是,他也是真想知道那个府里背叛他的人,到底是谁? 万般纠结之后,赵斯启步坐到萧子祁对面的椅子上。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都已经进门了,二来这么隐蔽的地方,萧晟宇怎么可能知道! “老夫真没想到,瑞王爷的触角已经伸到镇北侯府了?”赵斯冷漠开口,黑目如冰。 “本王也没想到,镇北侯竟然敢拿一块假的诸侯令诓骗萧晟宇……”萧子祁撩下手中茶杯,直了直身子,薄唇轻抿,“侯爷不知道,欺君是要灭门的吗?” 浑身血液骤凝,赵斯眸下凛然,“胡言乱语!” “那侯爷也胡言乱语一个,看看有没有本王乱的这么准。”萧子祁嗤然浅笑,心却叹然,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大齐江山,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惦记着! “你怎么知道的?”看出萧子祁并非试探,赵斯心头一沉,低声质问。 “本王怎么知道的侯爷猜不出来吗?”萧子祁觉得赵斯的脑子,也不似传说中精明。 “不可能……纵你安插在老夫府里的细作有多厉害,也必然不知这件事!”赵斯横眉冷对,府中除了自己,便只有自己的儿子知道那块被他献进宫内的牌子是假的! 萧子祁不语,等着对面老头儿慢慢想清楚。 “是仙儿?是仙儿告诉你的对不对?”自己不会泄密,但他不保证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侯爷觉得,以赵世子对其妹的宠爱,他会不会把这么重要,甚至掉脑袋的事告诉赵仙儿?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萧子祁能理解赵斯为什么猜不到点子上。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而有些人,穷尽一生也跨不出这一步! 赵斯便是如此。 即便萧子祁已经提醒到这个地步,赵斯仍未领会其意。 眼见赵斯一双黑眉纠结成川,萧子祁不得不再给他些提示,“侯爷就不奇怪本王怎么知道,赵世子知道令牌是假的这件事?” “你想离间老夫与成儿的关系?别做梦了!”赵斯恼恨低吼。 萧子祁真想吼回去,现在到底是谁做梦啊! 死一样的沉寂,赵斯缓慢抬眸,眼底掀起惊涛骇浪,“是……是成儿?” 萧子祁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是成儿!他是老夫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背叛老夫!”过于沉重的打击令赵斯拍案而起,怒气直升脑门儿。 萧子祁沉默不语,给足赵斯理清思路,接受事实的时间。 颓然落座,赵斯脑子飞快旋转,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敢让桃红在皇上面前改口?除了自己的儿子,又有谁能把假令牌的事泄露出去? 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可他仍不接受。 “为什么?” “侯门硝烟无父子,皇室操戈无手足,自古有之。”话说的无情,却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再兴盛的王朝也躲不过兄弟相杀,父子相残的厄运,纵有前车之鉴,也不会影响今朝生杀予夺,血脉这种东西在皇室侯府看来,狗屁不是! 第316章 权力才是真爱 在这么个利欲熏心的年代,亲情不是永恒,权力才是真爱! “是成儿……怎么会……他怎么会背叛老夫!这不可能!”嘴上的咆哮掩饰不住赵斯心里的绝望。 “不应该说是背叛,应该说他是觉得侯爷你没有择对明主,所以为了镇南侯府的未来,他决定弃暗投明罢了。”萧子祁认真辩解。 “你是说,赵泽成暗地里投了你?”太多的悲愤,令赵斯表情近乎扭曲。 “是,但本王总觉姜还是老的辣,比起赵泽成的归顺,本王更期待侯爷你能弃暗投明。”萧子祁很清楚他今日扮演的角色,一副求才若渴的看向赵斯。 “呵,你许了赵泽成什么条件,他竟然敢背叛老夫?”赵斯冷笑。 “位极人臣。” “好个位极人臣!好一个位极人臣!老夫告退!”赵斯只怕再不走,他会忍不住脾气朝萧子祁动手! 直至赵斯摔门而去,萧子祁方才舒了口气。 此时,暗门开启,花如月悠缓而出。 “你是答应赵泽成什么了,他才肯用这么变态的方法孝顺他爹?”不止赵斯,萧子祁也很想知道个中缘由。 “如月也想知道,赵斯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赵泽成恨到了骨子里。”花如月踱步走到萧子祁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眸子瞄了眼桌上的茶杯。 萧子祁几乎没有过多的想法,很自然的倒了杯茶递给花如月。 不想指尖相碰,未及花如月端好茶杯,萧子祁已然抽手回去,整整一杯茶,半滴没浪费,全数洒在花如月的裙摆上。 “呃……本王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萧子祁本能伸手过去想要弹开花如月裙间茶渍,可巧啊!凳子一歪,身子一斜,整个人扑了过去,正将花如月抱个满怀! 唇与唇的紧密结合,萧子祁瞠目之际,花如月瞬间入境,美眸忽的迸射亮烁光芒,直射进萧子祁的瞳孔! 现学现用,花如月顷刻催动读心术,迫不及待的冲进萧子祁的内心世界,她想知道,在萧子祁的心里,花晴萱到底有多重要,而对花如月,萧子祁又是怎样的想法。 虚无世界,一片缥缈。 除了白,花如月再看不到任何颜色,没有人,没有声音,空空如也! 忽的,白雾散尽,花如月分明看到一座假山,有两个人似在抵死纠缠,近些,再近些! 花如月脸也红了,心也跳了,更觉自己不能直视了! 眼前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与萧子祁! 只见萧子祁上身赤果,自己衣衫尽褪,两具身子紧密结合,律动,再律动,眼瞧着萧子祁的牙齿在自己身上咬出无数粉色花瓣,花如月喉咙狠噎,身子燥热难耐,尔后…… 尔后一个晃神儿,身子一轻,毫无预兆的离开了神游之境,回归本心。 不过是须臾的时间,花如月神游回来的时候,萧子祁腾的起身,后退着坐在椅子上,“对……对不起啊,你是不是很渴,本王再给你倒一杯!” 为免尴尬,萧子祁忽的转身朝向茶杯。 “如月不渴,渴的是王爷。”花如月顶着一张红脸站起来,状似淡然的转过身,慢慢走出房间。 关门一刻, 房间里,萧子祁狠朝自己甩了一巴掌,刚刚在想什么呢! 而房外,花如月一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好烫! 忽的,肚子传来不和谐的声音,饿的感觉那么强烈,以致于花如月连自己的胳膊都想啃…… 暗处的角落,当看到赵斯从酒肆里走出来的时候,萧晟宇目露阴狠,面罩铅云。 “家父愚钝,还请皇上看在微臣忠心耿耿的情份,饶家父一命。”身边,赵泽成扑通跪地,诚心恳求。 “阴奉阳违,赵斯打的好算盘!”萧晟宇咬牙切齿,背在后面的拳头攥的咯咯响。 “家父与萧子祁早有勾结,假意投诚,是为他日里应外合,微臣表面迎合,实则却是心向皇上,在微臣心里,皇上才是真命天子,是微臣誓死都要追随的明君!”赵泽成信誓旦旦。 “你的忠心朕看到了,且等朕回去,自会论功行赏!”载着赵斯的轿子淡出深巷,萧晟宇亦甩袖离开。 唯有赵泽成,缓慢起身,朝着轿子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回到镇南侯府,赵斯疯了一样冲进赵泽成的房间,见无人,登时出来抓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下人。 “赵泽成在哪里?”赵斯表情骇人,吓的家奴一哆嗦,手里的椅子砰的掉到地上。 “回……回侯爷,世子在后宅静心苑。” “这不是老夫的椅子,你们搬到何处?”赵斯低头时注意到那把摔在地上的紫檀摇椅,冷厉低吼。 “回侯爷……这是世子的意思,说是您需要静养,所以让我们把您的东西都搬到静心苑……”未及家奴解释清楚,赵斯已然大步离开,袖子里隐着的匕首被他紧紧攥着。 果不其然,在静心苑看到赵泽成的时候,赵斯狠冲过去,一把揪起赵泽成的衣领。 苑中下人们见此,皆是一怔。 “你们都下去,没有本世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赵泽成淡声吩咐,迎着赵斯的眸子,如一滩死水,无波无痕,深沉如渊。 苑门阖起,赵斯忽的掏出匕首横抵在赵泽成脖颈。 “你敢背叛老夫?”赵斯双眼嗜血,怒吼时匕首已经染上殷红。 “从来没有忠心过,何来背叛的说法。”赵泽成双指夹住匕首,轻轻移开,“父亲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不错!老夫的确想知道,位极人臣绝对不是你的想法,告诉我,为什么!”当萧子祁说出‘位极人臣’四个字,赵斯便知道这不是赵泽成的真正目的! 位极人臣?如果事成,赵泽成便是太子!他会稀罕位极人臣! “为了母亲。赵斯,你知道自己亏欠了母亲什么吗?”依旧平静的音调,可被赵泽成吐出来的每个字,都似带着彻骨的寒意。 “胡说!老夫岂会亏欠若离!为了她,老夫休了正室,抬她为妻,若不是如此,你会是嫡出?会有世袭老夫爵位的资格?”赵斯恨呐,对眼前这个儿子,他付出多少! “可她之前有丈夫!”赵泽成的脸上,终于有了愠怒的表情。 第317章 一个渔夫算个屁 “一个渔夫能给她什么!能让她吃香喝辣,还是能让她穿金戴银?她,只有跟着我,才能享受到无限荣耀!”赵斯愤然辩驳。 “一个渔夫能给她幸福,而你,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为了得到母亲,你不惜与秦重合谋,由他出面血洗黄家村,你便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假意救她性命让她感恩戴德!”虽未经历,赵泽成却也能想到那尸骸成堆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的?”赵斯微怔,低沉开口。 “你,在母亲面前充当着英雄的角色,表面上替母亲到山林里寻找他的丈夫跟孩子,结果,你找到了……可那又是一出戏!就在母亲找到她的孩子跟丈夫的时候,你又让秦重的人出面,生生在母亲面前枪挑了那个孩子,还把她的丈夫推下山崖!是不是?”赵泽成的眼底,漫上血丝。 “没错!老夫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母亲死心,好跟着我离开黄家村,这有什么不对?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斯皱眉质疑。 “是母亲告诉我的。一年前秦重带着她的女儿秦宝珠到岭南的时候,你跟秦重喝高了,母亲亲耳听到秦重对父亲你好一通夸,他说没想到当年只是一时玩意,却让你抱得美人归,还得了这么优秀的一双儿女。母亲还听到,秦重承认,那晚枪挑她儿子的那个蒙面人就是秦重,而她的夫君,也是被秦重推下山崖的。” 赵泽成停顿片刻,“又是你,假意杀了秦重替母亲报仇,让母亲觉得你恩比天高,最后带着母亲离开了黄家村。” 赵泽成字字句句,清晰无比而又准确无误的将当年的事重现在赵斯面前。 “是又怎样!泽成,你就因为这件事,所以才背叛为父?”赵斯不以为然。 “是。”赵泽成漠然开口,毫不掩饰。 “为什么?为那个渔夫跟那个贱种报仇?”赵斯狠瞪双目,气结低吼。 “是。”赵泽成再一次,毫不犹豫了肯定了赵斯的猜测。 “你疯了!他们跟你什么关系?老夫跟你什么关系!你算不清这笔帐吗!”赵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在他背后煽阴风点鬼火! “他们一个是泽成的父亲,一个是泽成的大哥。而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知道泽成这么说,镇北侯可听的明白?”赵泽成冷冷启唇,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你是那个渔夫的儿子?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老夫的儿子!你,是我赵斯的儿子!”赵斯傻了,彻底蒙了。 “在你带母亲回府之前,母亲已经怀有身孕,能瞒天过海,全赖天意。赵斯,原本杀父弑兄之仇你必该血债血尝!可念在你多年养育之恩,我饶你不死。” “你饶老夫不死?哈,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想饶老夫不死,老夫却不能让你这孽种活在世上!”赵斯恨极,突地举起匕首。 不想此时,苑门开启,伺候在萧晟宇身边的周公公握着圣旨走了进来。 “赵斯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镇北侯赵斯年事已高,考虑到……固,撤去赵斯镇北侯之爵位,由其长子赵泽成世袭,钦此,谢恩!” 直到圣旨被周公公硬塞到赵斯手里,赵斯方才了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公公别走!这圣旨老夫不能接!他不是老夫的儿子!他是孽种!老夫要见皇上!”看着被赵斯紧攥的袖子,周公公一扫拂尘。 “老侯爷开玩笑呢?不接圣旨便是违抗圣命,那是要杀头的,杂家劝老侯爷还是少安毋躁的好。”周公公嫌恶扯回被赵斯攥在手里的袖子,冷冷警告。 “别走!你……”眼见周公公走出别苑,赵斯心下生狠,握住圣旨便要离开。 “本侯劝你别再作无畏的挣扎,你与萧子祁的那些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能留你一条命,那是皇上卖了本侯好大的面子,若你此刻出现在皇上面前,本侯可不敢保证皇上会不会一时忍不住判你个凌迟处死。”赵泽成赫然挡在赵斯面前,好心提醒。 “引老夫见萧子祁是你的阴谋?”赵斯恍然,“老夫会跟皇上解释……” “解释‘地’字令牌为什么是假的?真的又在哪里?”赵泽成嗤笑,眼底充满嘲讽。 “你!”赵斯只觉眼前一黑,不由的以手撑住额头,当初给自己留的后路,现在却把自己逼到绝路,这叫他如何不气。 忽的,赵泽成猛然出手,啪啪两下封住赵斯的穴道,尔后叩住他的命门,一代骁将,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废了武功。 所以说人品很重要,能征善战的人很多,真正寿终正寝的又有几个?那些因为王八之气而催生出来的畜牲之举,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应有的报应! 赵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泽成离开静心苑的时候,身后的赵斯已经疼的冷汗淋漓,“赵仙儿……也是孽种?” 脚步戛然而止,赵泽成背对而立,“她只是一个孤儿,那一年母亲产下死胎,可巧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将一个刚下生的婴儿搁在了府宅后门,嬷嬷害怕受到责罚,于是趁母亲疲累的时候把死胎埋好,硬是将那女婴抱了回来,也就是仙儿……” “苏若离……苏若离!”赵斯怒吼着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母亲有多少次可以手刃你替父亲报仇,可她没有下手,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就因为这样,母亲才会郁郁而终。”赵泽成转回身,冷漠开口。 “那你怎么会知道?” “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她说是她无能,明知道你罪大恶极,却不能替父亲跟哥哥报仇,她说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我,可若是不说,这世上便没人能替父亲跟哥哥报仇了,她又求我别杀了你……赵斯,你永远也想象不到母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苑门吱呦关起,有下人依着赵泽成的意思给苑门上了铁锁,他始终不能手刃里面那个老男人,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做不到顷刻抹煞。 赵泽成忽然能明白母亲临终前的纠结,那就这样吧…… 铃铛声起,府门处,秦木珠穿着暴露的走了进来,色彩明艳的霓裳羽衣搭在肩上,内着碧色抹胸长裙,清冽的锁骨下,胸前细白滑嫩的肌肤一直延伸到傲然挺立的丰盈处,腰如柳枝,扭摆起来状似无骨,此乃,天生尤物。 第318章 再吃成饭桶了 “赵伯父可还好?”见赵泽成自后宅出来,秦木珠摇曳着过去,一双藕臂极其自然的攀上赵泽成的脖颈,媚眼如波,点足,送上一吻。 “如你所愿。”扑面而来的胭脂味儿,熏的赵泽成微不可辨的皱了皱眉,须臾间,恬静如初。 “那就好,既然赵伯父的事有了一定,那么接下来,便是你我大婚的事了,我查过皇历,三天后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咱们大喜的日子就订在那天,你说好不好?”秦木珠撒娇一样勾着赵泽成的脖子,柔声细语道。 “你说了算。”赵泽成微微颌首,算是应允。 “泽成哥哥若是等不及……珠儿也可以现在就随泽成哥哥进房……”秦木珠软柔的身子仿佛游蛇般磨蹭着赵泽成的身体,极尽挑逗之能。 “不急于一时。”赵泽成轻扯开秦木珠的手臂,“对于宾客,你有什么要求?” “自然是越多越好,越位高权重,越好。”既被赵泽成推开,秦木珠也不纠缠。 “‘玄’字令牌……” “令牌就在珠儿身上,且等三日后珠儿成为镇南侯夫人,这令牌自然就是镇南侯府之物。”秦木珠眼魅如丝,其间幽幽绽放的异彩,勾魂摄魄,若非眼前站的人是赵泽成,任那人三魂七魄都得被勾了去。 别苑,后厨 盯着眼前的花如月看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时,裴颜卿终于忍无可忍,“别吃了。” “为什么?”后厨案台上,花如月端起第十碗饭,扑扑的朝嘴里塞,连抬起眼的功夫都没有。 “再吃都成饭桶了,花如月,你到底怎么了?”之前听湘竹禀报裴颜卿还有些不信,由着花如月使劲儿吃还能撑死! 可现在,他表示深深担忧。 “我没事儿啊。”花如月绝逼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有修习鲛族灵术! “你的样子像是没事儿吗?没事儿谁能吃十碗饭,菜都不夹一口?把手伸出来!”裴颜卿面色凝重,绕过桌案便朝花如月伸手。 “没时间!”十碗?花如月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因为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饱的感觉。 “不能再吃了!”裴颜卿哪肯由着花如月使劲儿造,登时出手抢过饭碗,花如月心急起身欲夺,争抢之间,饭碗摔到了地上。 于是,当花如月弯腰的一刻,裴颜卿彻底崩溃了,“你……你该不是要舔吧!” “裴颜卿你浪费粮食!”花如月脸红了,是的,有那么一刻,米饭的吸引力完全让她忘了尊严和节操,她,真的有舔的冲动! 幸而这一刻,那种仿佛洪水决堤的饥饿感突然消失,以致于花如月没有做出让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没脸见人的事儿。 “花如月,你必须告诉我,你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裴颜卿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能有什么状况,饿了就吃,你饿你不吃?”花如月极力辩解的时候,裴颜卿突然出手,紧按住花如月的脉搏,几乎同一时间,锦音飞脚出来,生生把裴颜卿踹出数米。 花如月趁机抽手的时候,裴颜卿惊骇瞠目,指尖狠狠的,在花如月面前抖成了织布机。 “你……你你你怎么会没有脉搏!” 此话一出,花如月当下捂住胸口,不由的,狠吁口气。 “你放屁!”不得不说,裴颜卿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花如月屁都吓凉了!没有脉搏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知道! 就在此时,湘竹急匆走了进来,递给花如月一纸密笺。 懒理裴颜卿一脸的假惊悚,花如月退了锦音,转身带着湘竹离开后厨,她一直觉得裴颜卿是为了给她号脉所以诓她,只是她忽略了,神医不戏子,演不出那么逼真的效果。 直至花如月的身影淡出视线,裴颜卿方才惊愕低头,目光紧盯着自己的手指,是错觉吗? 不是……身为神医,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错觉! 可如果不是错觉,他又如何解释花如月在没有心跳的情况,还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且不管裴颜卿这厢绞尽脑汁,那厢,花如月已经到了赵泽成选好的地点,依旧是郊外的茅草屋。 秋风飒爽,凉意侵袭,风起,吹的茅草屋摇摇欲坠。 花如月迈步进来的时候,赵泽成则是一贯的束手背对。 “这么急找如月过来,有事?”如果说殷寒笙自觉与百里修琴是同病相怜,那么花如月在看到赵泽成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魑魅’,想请你帮忙。”赵泽成单刀直入。 “你要对付秦木珠?就不怕得罪镇北侯?”除了赵斯,花如月没想到赵泽成还会有下一个目标。 “我要对付的是秦重。”赵泽成冷漠抿唇。 当年的事,如果赵斯是罪魁祸首,那么秦重便是帮凶,而且是直接害死自己父亲跟哥哥的凶手,他可以饶赵斯不死,但决不能让秦重好过! “如月劝赵世子不要太天真,且不说镇北侯远在千里之外,就算他在皇城,凭你我的本事,尚不足以动他分毫。”花如月对镇北侯有些了解,脑子好不好使暂不定论,但武功绝逼不弱,否则也养不出‘魑魅’这种连‘雁魂’都要甘于下风的暗卫。 “秦氏一族最重礼义廉耻伦理纲常,但凡有族人做出越矩之事,定会以族法严惩,秦重虽为侯爷,但在他之上还有三位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老,所以想对付他,未必要我们亲自出手。”赵泽成薄唇浅抿,眸色幽深。 花如月恍然想到锦音之前得到的消息,有些不确定的噎喉,“秦木珠跟秦重之间……该不会真有什么吧?” 赵泽成微怔,片刻后点头。 “你有证据?”花如月或许猜到赵泽成要用怎样的方法对付秦重了。 “镇北侯府的四姨娘因为识破秦木珠与秦重的不堪关系逃出侯府,几欲被杀,幸而本世子将她救下来。”赵泽成无意隐瞒花如月,正色道。 “嗯,如月倒是可以配合世子,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抖出来,对秦木珠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同病相怜不代表可以无偿奉献,对付‘魑魅’可是力气活儿,花如月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得点儿回报的意愿。 第319章 仁慈过了是白痴 不待花如月说完,赵泽成已然将袖内‘地’字令牌举到花如月面前。 “能不能得到秦木珠怀里的那块‘玄’字令牌,便要看你三天后的表现了。”权势,财富还有地位在赵泽成眼里都是过眼云烟,他要的,只是公道! “一味的仁慈只会把自己显成白痴,你放心,如月有办法对付‘魑魅’。”没有也要有,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么!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三日后你能把修琴带到镇南侯府,介时真相大白,我想当面跟她道歉。”眼底深沉的颜色渐渐转淡,声音也跟着柔和许多,提及百里修琴,赵泽成眼底难掩的思念和愧疚。 “这我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花如月将‘地’字令牌收入袖内,勉为其难开口。 “那你尽力就好。”赵泽成微微颌首。 话虽如此,但花如月能读懂赵泽成眼中那种迫切渴望与百里修琴冰释前嫌的急切。 固,她会尽力,尽全力! 深夜九华殿,那一盏暗黑烛火仿佛鬼灯摇曳,忽暗忽明,映的整个宫殿好似阎府,令人生畏。 被崔实推搡进来的赵仙儿用力挣扎想要挣脱绑在身子上的绳索,可那绳索却丝毫没有松散的迹象。 “你是谁?”被揭开面罩的一刻,赵仙儿分明看到殿中坐着一人,于是强撑胆子,大声质问。 黑暗处,花柔依那抹身影犹如地狱修罗,身如鬼魅,面似寒潭。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帮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男人。”幽蛰的声音空灵如魅,花柔依缓慢起身,一步步走向赵仙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如果让我哥哥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一定会把你们大卸八块!还有笙笙,他要知道我……”声音戛然而止,赵仙儿忽然不确定,如果殷寒笙知道自己被人抓住,会不会来救她,又或者,他这会儿正陪着嫂子,你浓我浓,哪有时间想到自己? “看着我。”花柔依退了崔实,双手忽的握住赵仙儿的弱肩,深黑瞳孔骤然散出绿光,光柱落在赵仙儿眼中,令她仿佛失魂一般,身形僵硬,呆若木鸡。 “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好,他们敷衍你冷落你,欺骗和鄙夷从没有一刻停止过,你在他们眼里,是累赘是白痴,是他们时时刻刻都想摆脱的废物!赵仙儿,你听好,想要得到,就要争取,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殿中静的诡异,花柔依暗自催动灵力,不停的在赵仙儿耳边灌输罪恶的想法。 催生恶念,泯灭良知属于读心术的一种,此刻花柔依正在唤醒赵仙儿心里的阴暗面,夸大她心中的恶念,而赵仙儿的良知,渐渐被封印。 “头好痛,别说了,你快别说了!”赵仙儿本心良善,那种强烈的反抗意识使得花柔依不得不下重手,绿光骤寒,直逼的赵仙儿失去意识,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花柔依鬼魅一样的声音。 是的,所有人都在骗她,百里修琴是,殷寒笙也是!那些对不起她的人,都该死! “杀了那些挡你路的人,记住,想要得到,就要不择手段!”眼见赵仙儿一双眼再无光亮,花柔依不由的呼出一口气,双手离开赵仙儿的肩膀时,眼前的娇弱身子,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摔到了地上。 吩咐崔实将赵仙儿送出皇宫,花柔依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深黑的夜,皇城长巷的角落,一抹黑影忽的落于地面。 “告诉父亲,三日之后,赵泽成必死无疑,赵家的产业,很快就会归镇北侯府所有……还有,四姨娘本小姐已经找到了,让父亲放心。”阴柔的声音自那抹猩红的樱唇里缓缓溢出,藕臂微抬,黑影遁离,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且说回到别苑,花如月一直想找机会跟百里修琴提赵泽成大婚的事,可她每每提到赵泽成,百里修琴总会不动声色的绕开话题,一次两次还好,到了第三次,花如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于是乎,她想到了殷寒笙。 “小亲亲,你开玩笑呢吧?让我去劝百里修琴参加赵泽成的大婚?我自己都不屑去,怎么劝她啊!再说,你明知道百里修琴不想看到那个贱人,为什么非要她去?”殷寒笙显然不愿配合。 “我自有我的道理,我总不会害她就是了。”花如月不好解释。 “所以你就让我害她?小亲亲,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殷寒笙断然拒绝。 “求你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办成的。”花如月突然变脸,双手拉着殷寒笙的袖子,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瞧向殷寒笙,她不确定美人计管不管用,但总要一试,如果真能让百里修琴跟赵泽成冰释前嫌,她适当牺牲一下色相有什么的。 “你……其实就算我答应你,百里修琴未必会答应我啊!”殷寒笙欲哭无泪,他都想给花如月跪下了,你饶了我吧! “那也要你先答应才行啊!答应我吧答应我吧!”花如月甩开脸皮,双手紧扯着殷寒笙的袖子,无限哀求加撒娇。 实难承受美人赖,就在殷寒笙准备点头的时候,清灵的声音飘际过来。 “这件事还是交给仙儿吧,我保证能把嫂子带到镇南侯府!”天真无邪的笑容,纯净清澈的目光,赵仙儿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天山白雪间的精灵,正义善良的化身。 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花如月顺时撇了殷寒笙的手,上前拉过赵仙儿,“真的?” “嗯,我总想再为哥哥争取一次,我不相信哥哥会娶那个秦木珠!”赵仙儿狠狠点头。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花如月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完全没意识到身后殷寒笙是怎样一副窝火的表情! 说好的拉手呢?说好的撒娇呢?花如月你变的也太快了吧! 待花如月走远,赵仙儿踩碎步走到殷寒笙身边,“笙笙,你不会生我气吧?” “没有,只是如果百里修琴不愿意的话,你别逼她。”殷寒笙倒没生赵仙儿的气,他只是对花如月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耿耿于怀。 “那你……”赵仙儿才开口,殷寒笙已然迈步离开了,他甚至没给赵仙儿说完话的机会,就那么,无情的走了! 至少在赵仙儿眼里,殷寒笙是无情的! 第320章 不是真爱是变态 清澈瞳孔覆满阴郁,赵仙儿静默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殷寒笙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为了殷寒笙,她差不多什么傻事都做了,可结果换来的,竟是这样冷漠的对待和无情的背叛! 还有百里修琴,在那个女人落魄的时候,自己替她挡了多少灾,出了多少头!可是到最后,你却抢了我最爱的男人! 百里修琴,你说,你该不该死! 对付‘魑魅’,花如月没有完全的把握,虽然读心术已经练就到了火侯,控心术她也有涉猎,可‘魑魅’毕竟不是一个人,以一敌十五的蠢事儿她做不来。 “没想到秦重跟秦木珠竟然是那种关系!”原本花如月没想把萧子祁拉到这件事里,但若不和盘托出,萧子祁又岂肯将‘雁魂’交由她指派。 “是真爱也说不定呢。”抱着怀里的小念萱,花如月漫不经心道。 “是变态好吧!”作为一个正常人,萧子祁完全不能接受秦重那种非正常的父爱。 “的确很变态。如月想过了,单单是‘雁魂’未必能牵制住‘魑魅’,那会儿我让裴颜卿在‘雁魂’的兵器上弄了些佐料,一会儿王爷经过他房间时也进去弄一些。”花如月状似无意开口,却见萧子祁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有问题?” “如月,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有没有觉得裴颜卿对本王有意思?”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在萧子祁心里,自那日凉亭之后,萧子祁越想越后怕,为什么裴颜卿会说自己无情?那要怎样才算有情?又是什么样的情?跟秦重和秦木珠一样的情? “王爷你别吓我?”花如月瞠目看向萧子祁,眸间散出特别异常的神采。 “你别误会!本王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喜好,问题出在裴颜卿身上。”萧子祁腾的脸红,急声辩解。 花如月慢慢移开视线,看似淡定,心已僵硬。 “其实本王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跟裴颜卿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我想,作为朋友,你是不是有责任也有义务提醒他,或者引导他别误入歧途……”萧子祁能硬着头皮把这句话说完整,已是不易。 “裴颜卿因为对你有意思,所以初时才会对大姐有那么深的敌意,也是因为对你有意思,所以才会假意中‘金羽’之毒受制于我,却是间接帮你……”花如月深究之后顿悟,抬起头,认真看向萧子祁,“这才叫真爱啊!” 萧子祁绝倒,抽搐,口吐白沫,最终,人事不省! 三天的时间来不及倒数已经如期而至,镇南侯府外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卯时一过,喜帖上的宾客络绎不绝的踏入府门,其间不乏皇家贵胄,市井富商,但凡在皇城有些影响力的人物悉数到场。值得一提的,竟然还有丐帮弟子。 好吧,就是要饭的! 那些乞丐并没有坐在宴桌上,依着赵泽成的吩咐,管家特别在临近院墙的位置摆了十张梨木方桌,每桌容纳至少二十人,如此,皇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乞丐,皆被放了进来。 差不多申时之后,花如月与萧子祁先后走进府门,随即被管家请到首桌的位置,且离喜堂最近。 跟那些凑热闹的人不一样,花如月很清楚今日赵泽成的大婚将会发生怎样的惊天动地,而她除了关心秦木珠怀里的‘玄’字令牌,另一件便是百里修琴能否原谅赵泽成。 在这件事上,她比较倾向于赵泽成能得圆满。 “没看到赵仙儿呢?”花如月侧身靠近湘竹,狐疑问道。 “许是在后宅,奴婢在别苑的时候亲眼看到赵仙儿带着百里修琴离开的,该是早到了。”湘竹小声低喃。 没有太多怀疑,花如月将视线移回到喜堂,摆设十分讲究,只是座上空空,并无高堂。 这时,府门处唢呐声响,鞭炮噼啪,喜婆的声音尖细高亢,远远的,就觉耳膜很不舒服。 府门处,赵泽成一身红色喜服走进来,眉目俊秀,丰神无双,握在他手中红绸的另一端,秦木珠凤冠霞帔,身姿妖娆,乍一看,还真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千里传音术落在萧子祁耳朵里,“‘魑魅’跟‘雁魂’扛上了。” 花如月微怔,却不觉得意外,都是暗卫,数量还那么多,想不扛上了,往哪儿藏啊! “王爷在这里,‘雁魂’自然在这里,让他们放轻松就好。”花如月轻抿薄唇时,赵泽成已然拉着秦木珠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 故事的发生,往往就在这‘一拜天地’之后! 赵泽成也没能免俗。 “慢……”就在赵泽成开口之际,忽觉舌尖麻木,身体好似灌铅一样动弹不得。 “慢着,夫君的意思是,请老侯爷上座!”阴柔的声音自喜帕内飘然溢出,宴席上众人一愣,却也没作过多猜想,原是传老侯爷身染重疾,眼下看倒也不假,否则今日镇南侯府这么大的喜事,他总该露一露面的。 “赵泽成好像不对。”花如月身边,萧子祁声音低沉,眼底露出警觉之色。 花如月深以为然,美眸渐渐冰冷,出了什么问题?好像主动权被秦木珠控制了! 此时,已有下人将身着得体的赵斯架进喜堂。 双目呆滞,口水横流,眼前的赵斯果真病的不清,目测已经变成了白痴。 直至赵斯被人搀到喜堂主位,秦木珠纤纤素手方才扬起,喜婆紧接着又来一句, “二拜高堂!” 没人知道赵泽成此刻的震惊,这完全不是他的计划! ‘夫君一定在想,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身体也不听使唤了?还有赵伯父怎成了这副模样?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是你给珠儿安排的四姨娘,再也不可能出来说三道四,本小姐之前亲自朝她嘴里塞了二十只活蝎子,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吃的香不香!’ 身体僵硬如雕,又仿佛不是自己! 在秦木珠朝主位赵斯鞠躬施礼的时候,赵泽成的身子也跟着步调一致的低下头。 ‘泽成哥哥一定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会的,很快。’ “夫妻对拜!”喜婆的声音再度传过来。 这下花如月不能淡定了,事情很明显已经脱离了预计的轨道,眼下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按着赵泽成之前的计划来的! 第321章 处处是香艳 最重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最后一拜毁了赵泽成所有的希望。 “慢着!”心之所想,脱口而出。 听到花如月的阻止,秦木珠本能一震,却在下一秒便要朝着赵泽成弯下腰。 “都说让你别拜你聋了!”千钧一发,花如月噌噌两步跨进喜堂,忽的挡在二人中间,伸手就要拉秦木珠的衣领。 “你放肆!”秦木珠美眸含怒,猛的出手挡开花如月的手臂。 几乎同一时间,‘魑魅’现身,‘雁魂’紧随,锦音出现时,萧子祁亦起身闯进喜堂。 院内惊呼不止,群殴一触即发! 紧盯住秦木珠的眼睛,花如月顺间入境,体内灵力暴涨,一道强光骤闪! 接下来,又是一片未知世界,与之前进入萧子祁的内心不同,眼前不是白茫无依的空间,竟然,竟然处处是香艳! 如果定要让她来形容眼前所见之景,两个字儿,红馆,三个字,怡春院! 花如月终于明白什么叫相由心生,秦木珠露骨的打扮和挑逗的眼神儿绝对不是装的,那真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放荡形骸! 走在活色生香的世界,花如月来不及脸红,迅速捕捉可以利用的有效信息! 且等花如月揉揉眼睛看清楚的时候,后脑滴出大滴冷汗。 所有香艳场景的女主角是一个人不奇怪,秦木珠的内心世界,看到的可能是别人?花如月惊悚的是,这所有场景里的男主角竟然也是一个人! 重生前的数面之缘让花如月一眼认出那人正是,秦重! 迅速整理心绪,花如月缓慢启唇,‘秦木珠,你好不知廉耻,你瞎了,看不出骑在你身上的男人,是你的父亲?’ 花如月记得控心术里有句话是这样解释的,所有在内心世界说的话,除了你,就只有所控之人听得到,但所控之人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喜堂里,秦木珠全身僵硬的站在花如月面前,双眼无神,但声音却异常尖锐。 ‘我在问你,你知不知道那骑在你身上的男人,是你亲爹!’眼前幻化出秦木珠的身影,花如月暗自吁气,厉声质疑。 “那又怎样!我们是真爱!”许是因为秘密被发现,秦木珠吼的歇斯底里。 ‘真爱?这两个字不贴切,如月觉得还是叫乱轮更准确一点儿。’花如月严肃认真的纠正。 “那是你们迂腐!我与父亲两情相悦,父亲说只有抱着我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他说只有我能给他活力,让他重振当年雄风!”秦木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支起脖子,大声反驳。 ‘所以为了能在镇北侯府占有一席之地,你就用自己的身子勾引秦重,对不对?’花如月觉得秦木珠说的还不够露骨,继续引导。 “不是勾引!是……” ‘秦木珠你别自欺欺人了!由着他骑在你身上挥鞭狠抽是真爱?还是举着蜡油朝你身上猛浇是真爱?到底是秦重有这样的需求,还是你秦木珠口味儿太重啊!’ “住口……你住口!没错!我是用自己的身子勾引父亲!就算他有再变态的要求我都答应他!被他骑被他啃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在侯府有地位,就算给他生孩子我都干!怎么?你什么眼神儿?我错了吗?” 眼前花如月的身影愈渐模糊,秦木珠却不甘的冲过去拽紧了她, “我没错!就因为我把父亲伺候的舒坦了!所以我得到了今日的荣耀!他把‘魑魅’给了我!连秦宝珠都进不去的书房,我能进去!现在是他骑我,可总有一日我会骑回去!我会让他在我的身下尖叫,在我身下求饶!” 花如月被迫离开秦木珠心境的时候,整个喜堂落发可闻。 收回灵力的顺间,秦木珠只觉头脑一沉,以手抚额后慢慢睁开眼睛,便觉整个气氛都不对了。 连同‘魑魅’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中的鄙夷,嫌恶,甚至是恶心都那么明显。 “怎么……回事?”秦木珠暗自噎喉,喜服袖子里的手渐渐攥紧了拳头。 “她都说了?”因为入境,花如月并不确定秦木珠的那些话是不是在场所有人都有听到。 “回主人,她说了,她说自己跟秦重是真爱,可后来她又给否了,她说自己用身子勾引秦重是为了名利,就算被秦重骑啃什么的她都不在乎,只要秦重舒坦就行,她还说总有一天,她也会让秦重把她伺候的舒坦了。”锦音面无表情开口,声音在这静谧的喜堂里,每个字都那么的,清晰无比。 在听到锦音的回答时,秦木珠脸色煞白,惊恐不安的神情瞬间占据了整张容颜,她不可置信的回头,希望‘魑魅’可以给她否定的答案,然‘魑魅’集体低头,为秦木珠的贞操默哀三分钟…… “啊……没有,我没说过,是你诬蔑我!”秦木珠疯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与父亲几乎用绝杀手段隐瞒的丑事,居然会从她嘴里暴露给眼前近百人! 最主要,这么多人,这她如何杀的过来! 锦音嗤之以鼻,花如月抿唇不语,席间开始窃窃私语,而坐在院墙旁边的丐帮弟子吃饱喝的之后,陆续离席。 “不许走……杀了这里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秦木珠恍然之际,大声嘶吼。 见‘魑魅’未动,秦木珠凶狠回眸,“若是让父亲知道你们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他会不会让你们活!” ‘魑魅’闻声皆无语,二大的小姐,这事儿是我们泄露的吗?不是你在那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大声叫出来的? 即便鄙夷,可‘魑魅’仍很清楚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 于是在秦木珠撂话之后,‘魑魅’迅速出手,目标很明确,所有人! ‘魑魅’固然厉害,可‘雁魂’也不是吃草长大的,加之有锦音跟萧子祁助战,喜堂里这一般人打的算是难解难分。 且说席间宾客见里面打起来,桌椅板凳四处横飞,哪个还敢留下来看热闹,登时作鸟兽散。 眼见一群群的人涌出镇南侯府,秦木珠眼珠儿渐渐红了,泛起血丝! 自己与父亲的丑事瞒不住了,她不敢想象今日之后,她跟父亲,会不会成为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大齐的笑柄!秦氏一族最重礼仪,这件事如果让族中长老知道…… 第322章 人生的巅峰 不敢想,秦木珠只觉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到达辉煌的顶峰,就已经下了无间地狱,她甚至想不出接下来的路,她要怎么走! 此时此刻,她已经被逼至绝路,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花如月,我杀了你!”秦木珠嗜血双眸狠瞪向眼前花如月,单掌裹劲风而至,出手便是杀招。 花如月承认自己内力不足,但架式还有,于是一个鲤跃龙门,飞身躲过秦木珠的攻击。而此时,一直被秦木珠控制的赵泽成忽觉身子一轻,当下有了自主能力。 “抢她身上令牌!”赵泽成厉喝之余出手叩住秦木珠肩胛,以便花如月下手。 是了,花如月险些忘了她来参加这场喜宴的主要目的,令牌! 毫不犹豫,花如月纵身一跃至秦木珠身侧,素手狠出,一招黑虎掏心便朝秦木珠胸口探去。 感觉到形似星状的硬物被自己攥在手里,花如月心头一喜,皓齿狠咬时五指较劲儿,猛的一拽! 秦木珠哪肯由花如月肆无忌惮,玉肩忽软,柔若无骨般脱离赵泽成的束缚,几乎同时单手运气,疾风般朝花如月面门袭去。 寒风骤冷,花如月侧身躲过,秦木珠掌风随即而至,艰难躲避却舍不得松手,花如月很清楚,若她松手,很可能便会与‘玄’字令牌,失之交臂! “找死!”秦木珠早就对花如月恨红了眼,此刻见其近在咫尺,自是使尽浑身解数!然尔‘魑魅’被‘雁魂’困住,花如月亦有赵泽成帮忙,秦木珠越是心急越不得要领,分明武功在赵泽成几倍之上,此刻竟也被二人缠的脱不了身。 前院已无宾客,整个喜堂打的鸡飞狗跳,桌椅板凳腾空飞起又掉的天花乱坠!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唯一人最是淡定,如果不是赵斯那一嘴的哈喇子,众人指不定会生出多少误会,又会生出多少防备。 “攻她下盘!”花如月看准时机,忽然厉吼。赵泽成眸间骤冷,单手撑住地面,身体飞旋,一双腿似雷似电,直逼的秦木珠步步后退。 几乎同时,花如月手如游龙,旋绕着揪住秦木珠的腰带,狠狠一扯。 ‘呲啦—’上等的喜服料子原来这么不禁扯的,当花如月将秦木珠的衣服连带牌子一并撕扯下来的时候,整个喜堂再度鸦雀无声。 身体骤凉,秦木珠惊惧之时,近乎赤果的上身已然暴露在众人眼前,身上一块一块的淤青,胸前背后数不清的鞭痕,至此,镇北侯秦重的特别喜好算是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啊!”秦木珠猛的双手环胸,羞红的脸上,那双眼杀意鼎沸!若非必要,花如月从不是个愿意在光天化日之下揭人短处的人,于是乎在收令牌入怀的时候,花如月便将衣服抛回给秦木珠。 只是这样的好意,在秦木珠眼里,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羞辱! “炸……给我炸死这里所有人!”所谓埋伏,就是在敌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奇制胜! 此刻被秦木珠这么一吼,娘的谁不知道这喜堂里藏有炸药啊! 炸药被点燃一刻,‘魑魅’率先冲出喜堂,‘雁魂’随即跃出,紧接着萧子祁,赵泽成,轮到花如月的时候出了茬头儿! 就在花如月飞身之时,秦木珠突然爆发,以迅雷之速冲过去,单手叩住花如月手腕,另一只手去夺‘玄’字令牌! 秦木珠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与父亲的事注定守不住了,可如果连令牌都守不住,她也别活了。 花如月没想到秦木珠会在这个时候发力,当即反抗,与之扭打成团。 而此时的火药芯子已经剩下不到半柱香的长度! “别管令牌了!你快出来!”赵泽成看出,若非死守怀里令牌,花如月未必不能脱险! 眼见主人被钳制,锦音哪管什么火药,登时欲冲回去替花如月解围,不想锦音才一纵身,情势顺间发生逆转! 不再与花如月纠缠,秦木珠一个虚晃,忽的攥住花如月腰际,将她朝喜堂里面一扔,自己则飞身出来,直直挡住欲救花如月脱险的锦音! 芯子燃到了尽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众人绝望之时,萧子祁突然纵身冲回喜堂。 于是众人更绝望了! ‘轰隆—’ 浓浓的黑色烟雾骤然涌出喜堂,仿佛一朵巨大的黑云将整个喜堂包裹在里面! 绝望和痛苦充斥在‘雁魂’跟锦音心里,那一顺间爆发的力量是‘魑魅’跟秦木珠无法阻挡的,事实上,他们也没想阻挡! 眼见‘雁魂’冲进喜堂,‘魑魅’乐都来不及,那意思便是你找死还想让我拦你啊! 站在角落,赵泽成只觉胸口绞痛!如果不是他失查,怎会让秦木珠在自己的地盘上埋下炸药!怎会,害的花如月跟萧子祁命丧黄泉! 就在外面之人大喜或是大怒的时候,滚滚黑烟中,一抹焦黑的身影仿佛离箭般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止步于宴席旁边的饭桶处,双手轮开,大口大口的朝自己嘴里塞饭! “主人!”悲恸中的锦音猛然一震,尔后冲过去,伸双手抹掉那抹身影脸上焦黑的烟熏,那眉,那眼,不是她家主子还有谁! “怎么会这样……”当看清那有如饿鬼扑食般朝自己嘴里塞饭的花如月时,秦木珠仿佛雕像般站在原地,恼羞成怒! 什么叫大势已去?眼见萧子祁与‘雁魂’一个个的,安然无恙的走出喜堂,秦木珠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今日之局,她败到姥姥家了! “走!”秦木珠裹着残破的喜服,冷眼看着猛朝嘴里塞饭的花如月,皓齿狠咬,纵身而去。 眼下这种情况,再打下去也是无果! 几十斤的炸药,若是如期爆炸,整个喜堂都得化成灰烬,而事实上,这场爆炸只炸死了赵斯一人,严格说应该是熏死的。 因为在芯子飞快燃烧的时候,一直稳坐在那里流哈喇子的赵斯忽然尿急,于是乎在别人不经意的顺间,他已经起身,朝着那堆炸药布雨,芯子没问题,只是炸药受了潮气。 无视众人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萧子祁暴戾冲到花如月面前,伸手攥住她攥着饭团的左手,“花如月你疯了!令牌能比命重要?它是不是真的比你的命还重要!如果你有事,萱儿怎么办!我怎么办!” 第323章 挡我吃饭者,滚粗 连赵泽成都能看出的问题,萧子祁会没意识到! 焦黑的面颊,那双眼赤红如荼,没人能想象,在花如月被秦木珠抛回喜堂的那一顺间,萧子祁仿佛感觉到全世界在他眼前崩塌,心脏骤停,连呼吸都没了动静,那种失去,就好像他飞身冲下城楼,分明近在咫尺,可他却无法阻止穿云箭生生穿透花晴萱的身体! 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心痛如锥! 还是来不及吗?那就一起死吧! 无语,花如月怔怔看着萧子祁,又怔怔看了看攥在自己手里的饭团,忽的,一拳猛击过去…… 挡我吃饭者,滚粗! 花如月不知道,亦没人看得出,出拳的那一刻,花如月是无心的,不是不经意的无心,而是铁石心肠的,无心。 两桶饭见了底,花如月终于在众人无比惊诧中清醒过来,眼见萧子祁左眼淤青,花如月皱眉看向‘雁魂’,“你们是怎么保护王爷的?” 七个人,嘴角同时一抽…… 若非锦音提醒,她还真不记得自己有揍萧子祁,花如月心里些许质疑,她的记性一向很好,怎么会? “修琴终是没来,她还好吗?”待尘埃落定,一身喜服的赵泽成浅步而至,轻声开口,眼中透着遗憾。 “没来吗?”花如月摒弃刚刚的疑虑,转眸看向四处,果然未见百里修琴跟赵仙儿的身影。 “算了,今日多亏侧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幸而侧妃得了‘玄’字令牌,秦重经此一事,也是淫名远播。”赵泽成勉强扯唇,分明结果如他所愿,然他却开心不起来。 在未弄清事实之前,花如月没办法跟赵泽成解释百里修琴为什么没来,几句寒暄之后,花如月等人先行离开镇南侯府,赵泽成则要善后,且不论大婚如何,单单是赵斯的丧事就够他忙一阵了。 在回别苑的路上,花如月与萧子祁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气氛有些诡异,花如月隐约记起自己着实是用的拳头碰过萧子祁的眼珠儿,看样子碰的好像不轻。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道歉让彼此皆是一怔,尴尬对视之后,花如月先开了口,“下次如月吃饭的时候,王爷最好别靠近,你不知道饿有多难受,简直……” “没有下次了。”萧子祁打断了花如月的解释,清眸抬起,目色凝重。 见花如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萧子祁又郑重的,重复一遍,“没有下次了。花如月,本王想过了,明日你便跟萱儿去南域,皇城的事,七方诸侯令的事,你不用再管。” 再也无法承受那种失去的痛苦,就算嘴上不承认,可萧子祁终于明白,在他心里,花如月那么重要,重要到,那一刻,他居然顾不得萱儿,生了想要跟花如月一起死的念头! 无法想象,如果那炸药真的爆炸,如果他跟花如月真的不能走出镇南侯府,那么萱儿要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花如月当即拒绝。 “本王没跟你开玩笑,明天我会让‘雁魂’送你们离开。”萧子祁决然开口。 “没可能,如月不会走的,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看出萧子祁是认真的,花如月板起脸,摇头否定。她怎么可能离开,这场戏,她才是主角! “你也该知道本王的脾气,这件事容不得你反对!”萧子祁虽然下了死命令,可花如月却很坚决的摇头。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车厢里已经吵翻了天!不时还能传出‘砰砰’的声音,想必是动了手。 外面,玄尘与锦音四目相视,犹豫再犹豫之后,彼此收回视线,权当没听见罢。 直到马车停在别苑门口,事情终于有了一定,花如月不会离开,但小念萱不得不送去南域,这样的决定无论对萧子祁还是花如月都最心痛! 可他们清楚,没有谁能保证万一,只有将小念萱送走,才能确保她绝对安全。 车帘掀起,里面死一样的沉寂,若非亲眼所见,锦音还以为他们同归于尽了。 走下马车,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情绪都不高,只要想到很快就要跟女儿分开,他们的表情便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没有太多的时间感伤,回到正厅后,花如月最先想到百里修琴跟赵仙儿,于是问了一句,依着李管家的意思,赵家小姐带着百里修琴离开后,一直没回来。 “怎么可能?”花如月忽然觉得,怕是出事了! “幸好她们没去,不然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在知道镇南侯府发生的事后,殷寒笙本能笑了一通,赵泽成你活该啊,你也有今天!让你损,让你把老子逼的有家不能回!遭报应了吧! 可笑过之后他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眼下死了亲爹也不知道赵泽成能不能撑得住! 殷寒笙丝毫不知道,他想多了,赵泽成何止撑得住,人家可乐了…… “锦音,你带着‘雁魂’,务必把她们给找回来!”花如月眉目深沉,肃声吩咐。 秦木珠还没有死,受了那么大委屈,她必要反扑,若赵仙儿跟百里修琴落在她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锦音领命欲走之际,赵仙儿突然现身。 “不用找了,本小姐回来了。”赵仙儿的出现令花如月狠舒口气。 直至赵仙儿走到厅内,花如月方才觉得异常,倒是殷寒笙先开了口,“修琴回房了?” 无声的沉默让花如月将将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出赵仙儿犹豫,花如月亦跟着追问一句,“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确切的说,百里修琴会不会出事,要看你们如何表现。”清灵的声音不再宛如空谷黄鹂,其间掺杂的冰冷和漠然的味道让花如月浑身一震。 “仙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要你带话?”殷寒笙则不觉得赵仙儿有什么异常,起身,焦急问道。 “没有人让我给你们带话,是我自己有话要说。”赵仙儿停顿片刻,眸色无波的落在殷寒笙身上,“殷寒笙,如果你肯娶我,那么百里修琴就会很安全,如果你不肯,我保证她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多么出乎意料的对话呵,殷寒笙忽然有种被雷劈成好几段的错觉,怔怔望着对面的赵仙儿。 第324章 准备准备,嫁了吧 这么狠毒的话,竟然会从一个仿佛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 “仙儿,本盟主……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赵仙儿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他认识的赵仙儿,或许泼辣些,任性些,但绝对是个善良的姑娘! “没关系,我再说清楚一点,你们也都听好了,如果想百里修琴没事,让殷寒笙娶我!我只有这一条要求,不用商量,没有余地,今晚酉时,我会再来!”赵仙儿几乎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转身走出厅门,忽又回头,“别跟踪我,我不会笨到去找百里修琴让你们发现!” 直至赵仙儿的身影淡出视线,厅内众人方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殷寒笙惊愕看向花如月。 “锦音!”花如月眸色沉凝,低声吩咐。锦音心领神会,纵身离开正厅。 “你让锦音干什么去,你没听见她说不许人跟踪吗?”殷寒笙急声反对,希望花如月能把锦音叫回来。 “如月以为盟主大人就别杵在这儿了,大婚在即,盟主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找李管家帮忙。”花如月身子倚在椅背上,侧手端过茶杯,指尖捏着杯盖,轻叩杯缘。 “别逗了,本盟主要娶也只会娶你!”殷寒笙大声强调,如果他有心想娶赵仙儿,就不会落得今日是这般田地。 无语,花如月缓慢抬头,眸色寒冽如冰,“如果百里修琴有任何闪失,我不会让你好过。” 平静的声音无波无澜,却偏偏给人一种冰冷入骨的感觉,花如月隐在心里的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口,百里修琴若出事,她也必不能好过。 所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用殷寒笙的幸福换百里修琴安然,她觉得,亦无不可。 “花如月,你就这么不拿我当回事儿?”殷寒笙胸口闷闷的,不能说有多难受,只是堵的慌。 见花如月不开口,殷寒笙愈发气极,“本盟主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真是……自插双目!” “瞎也要娶。”花如月抬眼看他,低下头,呷了口茶。 直至殷寒笙甩袖离开,花如月方才将茶杯搁回桌面,茶水鼓在嘴里,慢慢的,滑进喉咙…… 这一晚,黑如墨染的九华殿突然灯火如昼,四颗由番国进贡的夜明珠高高悬于殿顶,驱散了殿内每一寸黑暗。 正厅一片狼藉,美酒佳肴,琼浆玉液凌乱在地,光滑如玉的桌面上,花柔依屈膝平躺,一头秀发随着身体的律动,荡漾成细碎的波纹。 红润白皙的肌肤,细腻白净的脸蛋儿,那张褶皱了多时的脸突然变得如少女一般弹指可破,虽然在萧晟宇眼里,这并没有不同,但却令花柔依兴奋不已。 “呃……”重哼之后的萧晟宇无力扒在花柔依身上,“喜欢朕送你的夜明珠吗?” “只要是皇上给的,柔依都喜欢。”娇嚅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花柔依藕臂轻缠着萧晟宇的脖颈,眸子弯成月牙儿。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再孕,所以这种床笫之欢花柔依并不热衷,此刻被萧晟宇压在身下,除了麻木便是反感,曾几何时,我有过真心,可在经历种种之后,我只剩下假意。 “只要你喜欢,想要什么朕都给。”萧晟宇舍不得从花柔依的身子上爬下来,就这么压着佳人在桌面上,极尽温柔的承诺。 我想要我的孩子,我的母亲,还有舅舅!萧晟宇,你给得起么,你拿什么给! “柔依只喜欢皇上……”勾着萧晟宇的藕臂收紧了力道,花柔依仰起头,将下颚抵在萧晟宇的肩膀,眸底升起压制不住的寒意,没了亲情,不谈爱情,她只喜欢权力,不是皇后之仪,而是帝王之尊! 没错,今时今日,萧晟宇在花柔依眼前只是傀儡,是她攀上人生更高巅峰的踏脚石! “朕也只喜欢你!对了,番国使者不日将抵皇城,他们上报的贡品里有一种名曰‘凝香’的香料,且等他们到了,朕即刻命人送来给你。” 心,好似被锋利的小刀刮开一道血口,原来真是不能自欺欺人,身上那股腥臭味到底是遮掩不住了。 “番国派使者过来了?为什么,当初因为帕格的事番国不是跟皇上闹翻了吗?”花柔依刻意掩饰脸上的不自然,狐疑问道。 “小小番国,始终要有靠山才能活下去,他们既然主动送贡品过来示好,朕没道理拒绝。”搂着花柔依身子的手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萧晟宇再度将脸埋在花柔依胸前,肆意驰骋。 差不多折腾到子时,萧晟宇方才离开九华殿,没有下榻在花柔依的寝宫,只是怕自己会夜间按捺不住再折腾,他是打从心眼儿里舍不得花柔依。 只可惜,这在别人眼里看起来的盛宠,却轮不到花柔依来感动,若没有摄心术,她都不知道萧晟宇会怎么把她五马分尸。 “谁?”阴风划过后颈,花柔依倏的转身,冰冷眸子直射向对面赫然出现的女子。 “本宫当是谁呢。”看到来者,花柔依唇角很自然勾起不屑的弧度,轻蔑中透着鄙夷。 “帮我对付花如月,我要她死!”阴蛰的声音充斥着嗜血的杀意,秦木珠皓齿狠咬,瞳孔泛红。自镇南侯府退离,秦木珠只感自己天地难容,当丑闻暴露于世的时候,环在她身上所有的荣耀和骄傲顺间灰飞,剩下的只有屈辱和羞愤。 她不能再回宜都,丑事败露又弄丢了‘玄’字令牌,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除了杀花如月,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如果当初本宫找你联手,是因为你还有与本宫联手的资本的话,那么现在,你觉得本宫为什么要跟一个天下人尽耻的荡副一起合谋?还有,你不介意站在这儿,本宫却怕脏了地方。”花柔依摇曳起步,身姿妖娆的绕过秦木珠,嗤然冷笑。 镇南侯府的事儿闹的那么大,她想不知道都难,真是料想不出,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镇北侯,竟然是个瘾君子,还瘾上了自己的女儿! 而之前,她主动找秦木珠联手,除了想利用她对付花如月之外,更多的是想笼络,毕竟那个时候秦木珠手里有‘玄’字令牌,而秦重也算是大齐了不得的人物。 现在,秦木珠手里没了令牌,秦重又在一夜之间臭名昭著,这两条人见人躲的臭鱼,她凭什么朝自己身上揽。 第325章 驻颜神术 秦木珠听出花柔依的逐客之意,眸色一寒,忽的闪身冲过去,伸手直朝花柔依的脸上挠! 花柔依没想到秦木珠竟会如此放肆,本能想要施展蛇蛊,不想秦木珠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催动灵力,便觉面颊一凉,脸上那张光滑水嫩的面皮生生被秦木珠撕扯下去。 “你找死!”花柔依惊怒之余,狠厉出手,却被秦木珠轻易挡开。 “这张面皮只能保皇后娘娘三日青春,若想青春永驻,我有办法!”秦木珠的话成功转移了花柔依的注意力。灵力化形,花柔依掌心黑色灵力渐渐消失,耷拉的眼皮下,寒光如柱。 “你最好能说出让本宫信服的话,否则,本宫保证你会死的很惨。”花柔依挥手,殿中灯火突灭,四颗夜明珠被阴风带到地上,裂成无数光晶,闪闪烁烁,像极了漫天星斗。 “三日一张少女面皮,精雕细刻成皇后娘娘的模样,且不说带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皮是不是真的那么舒服,单单是三日一命,娘娘能坚持多久?”殿中昏暗,却也有光,看着花柔依那张褶皱成堆的脸,秦木珠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 “说重点!”花柔依藕臂骤抬,利风如刃,生生断了秦木珠身边的梨木方桌。 “重点在于,刚刚我说错了一个字,不是帮。花如月是你跟我的眼中钉,除掉她,是你我之间共同的目标,如果硬要说帮,也是我帮你,除掉花如月,我报的是私仇,你得的利益。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玄’字令牌归你。”秦木珠肃然开口。 “别逼我杀了你!”花柔依口中的重点,显然不是秦木珠说的这些废话。 “昭远侯白玉书是七侯当中,唯一信道之人,我知道他手里有一张驻颜神方,得到它,皇后娘娘自可恢复往昔貌似天仙的容貌。”秦木珠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平西的昭远侯?”花柔依皱眉,质疑开口。 “他早就不在平西了,去年冬月他途经宜都,家父曾问过他,听他的意思,似乎有意入山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去了番国的沧山。”秦木珠提到‘家父’二字时,分明看到花柔依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她错了?不该以身诱父?没有,她没错!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躺在父亲床上! “番国……”花柔依若有所思低喃,尔后抬头看向秦木珠,“想要对付花如月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知道百里修琴在哪里。” 如果说刚刚花柔依对秦木珠的态度是不屑,那么此刻,她忽然觉得秦木珠来的正是时候,原本应该自己出手与花如月斗上一局,现在,她可以作壁上观,置身事外了。 清晨的别苑,静谧无声,感觉到鼻子有些隐痛,萧子祁自沉睡中睁开眼睛,摇篮里,小念萱正举着胖嘟嘟的小手,在他鼻子上揪啊揪,好不欢乐。 看着小念萱的笑脸,萧子祁有一顺间的心酸,从没想过会与自己的女儿分开,即便有过短暂的分离,可归途有期。然这一次,萧子祁不知道在把小念萱送去南域之后,他还要等多久,才能跟自己的女儿见面。 “咯咯……爹爹……萧子祁……”一岁半的花念萱已经可以很清晰的唤出自己父亲的名字,那双似乌黑葡粒的大眼珠清澈如山涧泉水,看的萧子祁愈发舍不得。 “让爹爹抱抱。”伸手将小念萱从摇篮里抱起来,萧子祁差点儿逼出眼泪。 幸而这个时候,花如月推门而入。 背对花如月,萧子祁快速抹过眼角。 “王爷昨晚睡在这儿了?”花如月明知故问,昨晚她来过,她也想在女儿离开的前一晚,好好陪在这里,比起萧子祁,她的不舍半点不会少。 “不能再等几天吗?”萧子祁紧搂着怀里的小念萱,很艰难的抿了抿唇。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战场上的萧子祁杀伐果断,可面对小念萱,他做不来。 “‘雁魂’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花如月硬逼着自己坚强,淡淡开口。 “他们粗手粗脚的本王不放心,我再去看看。”眉心一动,萧子祁迈步走向花如月,将怀里的小念萱抱给她,尔后片刻不留的走出房间。 擦肩的一刻,花如月看到了萧子祁的眼泪。 房门轻轻叩上,花如月的眼泪便跟着掉的稀里哗啦,“萱儿,母亲好舍不得你……” “娘不哭……如月不哭……”小念萱眨着眼睛,迷茫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双小手忽的伸过去,轻轻抹着花如月的眼泪。 这样贴心的举动更让花如月的眼泪决堤一般,狂涌出来。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镇南侯府的事花如月至今还在后怕,如萧子祁所言,她若死了小念萱该怎么办?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 “娘不哭,娘的萱儿最好了……” 走出房门,湘竹跟孙嬷嬷已经在厅里侯了好些时候。 见花如月过来,孙嬷嬷小心翼翼上前接小念萱到怀里,犹豫后先一步迈出厅门,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在南域等你!”湘竹忽的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花如月知道湘竹舍不得离开她,可只有孙嬷嬷在小念萱身边她不放心,倒不是怀疑孙嬷嬷如何,只是多一个体已的人,她总觉心里会安稳些。 扶起湘竹,花如月伸手擦掉那两道好似帘珠一样的泪痕,“我把小念萱拜托给你了,湘竹,替我好好照顾她。” “小姐放心,奴婢拼了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根头发!”湘竹狠狠点头。 纵是百般不舍,终究一别。 在马车驶离别苑之后,花如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半日。 以致于萧子祁把门推开的时候,她没能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其实单单是那两只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她已经不用再掩饰了。 “李管家说你没用午膳,本王给你送过来。”眼见萧子祁手里拎着的两桶饭,再悲伤的心情也被驱尽了。 “王爷拿这么多饭过来,是想撑死哪个?”花如月抹了眼角的泪,好气又好笑。 “很多?本王还觉不够,命后厨又准备了三桶。”萧子祁将饭桶搁到桌边,清俊脸上一片肃然。 似乎意识到萧子祁的来意,花如月忽的低头,“我很累,不想谈……” 第326章 饿疯了会吃人 “本王找过裴颜卿,他说你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如月,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本王?”自镇南侯府回来的当日,萧子祁便去找了裴颜卿,把花如月差点儿没把宴席上的饭全吃掉这件事如实叙述出来,而裴颜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花如月很有可能得了怪病。 这也是萧子祁为什么会同意隔天便将小念萱送到南域的另一个原因,他倒不怀疑花如月饿极了会吃人,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萱儿刚走,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花如月草草敷衍,起身欲回内室。 “如月。”萧子祁忽然伸手,轻轻握住花如月的手腕,深邃眼中,闪烁出复杂难辨的光芒,“本王很担心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我就算出了事,你也不用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大姐,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我……”花如月很想让萧子祁知道,如果无爱,那么真的,你不需要对我负责。 只是她的意思还没表达清楚,身体便被一股力道猛拽着,跌进了萧子祁的怀抱。 “如果你出了事,本王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突如其来的告白,惊的花如月浑身一震,“明知道会死,可在看到你冲进喜堂的时候,本王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跑回去救你,那一刻,本王甚至忘了萱儿,只想着不能让你出事,豁出命,也决不。” 眼泪还未干涸,便又无声滑落,悲喜之间转化的太快,花如月一时不知,她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萧子祁突如其来的告白。 “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吃那么多米饭?但凡正常人吃两桶都要撑死了,在镇南侯府的时候,本王数过,你吃了十桶。”萧子祁还是太心急了,感情戏才渐入佳境,他便用这么严肃的话题破坏气氛。 而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花如月愣神儿之际,锦音拎着裴颜卿推门进来。 “快放手,被人看到成何体统!”对于锦音用拎小鸡的法子拽他后领,裴颜卿表示义愤填膺。 “堂堂神医大白天的扒墙角又有多体统。”锦音冷声反驳时,硬将裴颜卿推到花如月面前,而此时的花如月,亦离开了萧子祁的怀抱。 看出裴颜卿跟萧子祁在神交,花如月眉目如冰,漠然落座。 “本王只想说,刚刚的那些话……” “都是假的?”花如月冷笑,除非瞎子,否则是个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阴谋! “都是真的,花如月,本王真的很在乎你,萱儿也不能没有母亲,所以,即便是难言之隐,本王也希望能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萧子祁言之凿凿。 “没错,你要对本神医有信心。”裴颜卿狠狠点头。 “我没病,你们滚。”花如月扭头,烦躁挥手。 不等萧子祁跟裴颜卿再开口,花如月已然命锦音用实际行动下了逐客令。十桶饭?她居然在镇南侯府吃了十桶饭?都吃哪儿去了! 待人走之后,锦音回来复命。 “主人,好像出事了。” 真的,对于‘出事了’这三个字花如月自感无力,特别无力。 花如月抬眸,用最淡定的表情等待锦音的回禀。 “属下跟踪赵仙儿去了客栈,今晨又跟着她自客栈离开,去了北城一处废宅,待她推门之后喊了几声百里修琴,可屋内无人应答,接下来她似疯了一样四处翻找,却未见百里修琴的身影。属下觉得,赵仙儿怕是将百里修琴弄丢了。”锦音据实禀报。 “她可真是……”花如月气结起身,“去找她!” 破旧落漆的木门挂满了蜘蛛网,在门槛上摇摇晃晃,赵仙儿颓然堆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忽的,放声大哭! “百里修琴,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杀了!呜呜……”失控的赵仙儿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稻草,杂乱无章的扬的满屋都是。 于是花如月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花如月?你怎么来了!我警告过你……”赵仙儿惊慌之余,怒而起身,指着花如月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抖上两抖便被花如月攥住。 “你警告我的前提是你手里还有百里修琴,现在,你拿什么警告我!”花如月气赵仙儿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事,又心疼她这么个单纯的孩子是被刺激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举动。 “是你……是你把百里修琴救走的对不对?”赵仙儿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花如月却死死不放。 “跟我回去!”花如月哪管赵仙儿反抗,转身拉她走出废宅。百里修琴自救的可能性很小,如此推算便是有人将她劫持,而那些劫持的人,很有可能会折返回来对赵仙儿不利! 到底是个孩子,她能跟赵仙儿一样不懂事么! “不回!你放开我!”忽的,寒光骤闪,花如月眸色陡寒,心中大骇。 就在转回身的那一刻,花如月分明看到赵仙儿眼底闪过一道绿光,飞快消失的速度让花如月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们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赵仙儿见锦音欲出手,登时用匕首抵住自己脖颈。 “你见过花柔依?”花如月拦下锦音,沉声质疑。 “让你退后听到没有!”赵仙儿死死握着匕首,脖颈见红。 “锦音!”花如月眸色渐寒,下令时锦音身形如箭般闪到赵仙儿身后,一计手刀,赵仙儿登时昏厥过去。 命锦音将赵仙儿送回镇南侯府,花如月独自入了皇宫,她就说整件事里怎么有人那么消停呢,没想到呵,花柔依在这儿等着她呢! 该是有多久没进九华殿了,看这殿前镶金雕凤的门面,想来花柔依在后宫真真是得尽了独宠! 有太监上前拦下花如月,可看到令牌时又有所犹豫。 “崔实,让她进来。”主位上,花柔依一袭锦缎华袍,手执书卷,优雅倚在桌边,清眸如水,肌肤细腻,乍一看,闺秀啊! 花如月迈步走进殿内,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妹妹,许久都未开口。 “想说什么尽管说,别压在心里,憋着难受。”花柔依润泽樱唇轻轻一勾,美眸朝着花如月轻眨两下。 “书拿反了。”花如月明白花柔依在炫耀什么,她偏不说。 第327章 我要令牌,她要命 果然,花柔依脸色一变,随手扔了书卷,“说吧,找我做什么来了?” “怎么才肯放了百里修琴?”花如月止步桌前,眸子瞥了眼被花柔依丢在桌上的书卷,治国方略?大气了呵,开始看这种上档次的书了。 “百里修琴……”花柔依抬眸,一双剪瞳在对上花如月的目光时,骤然变了颜色。 花如月也不退避,泰然对上花柔依的眸子,暗自催动灵力,由着花柔依进入到自己的内心。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场气势上的对峙,谁先避开那就输,可花如月知道,花柔依在试图发掘自己心里的秘密,于是她封闭了内心世界,只现一片白茫。 没想跟花柔依斗法,这个时候给花柔依难看毫无意义,尤其催动读心术后的反噬,花如月真是够了! 半柱香的时间,花柔依忽的收回灵力,柳眉紧蹙成团,先是蛇蛊,后有索命,眼下便是读心术对花如月也不起作用,怎么会这样? “咳,我既然来,便是有十分的把握知道是你动了百里修琴,说说条件。”花如月适时打断花柔依的沉思,冷静开口。 “人是秦木珠抓的,她的条件很简单,‘玄’字令牌,还有你的命。”花柔依瞄了眼对面的宿敌,似笑非笑。 “她还真敢要,怎么交易?”花如月相信这是秦木珠的原话,但是若非花柔依,秦木珠根本没有跟自己谈条件的资本,所以这场较量说到底,还是在她与花柔依之间。 “简单,令牌是跟本宫交易,命,你自己找她。”花柔依脸上的笑,便是赌定了花如月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她想百里修琴死于非命。 “难得啊,被你算计了。”花如月长吁口气,双手拍案,起身绕行走到花柔依身边,一只手伸进怀里,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花柔依的手腕。 花柔依微愣,却未反抗,她想当然觉得花如月这是要交出‘玄’字令牌,心里还颇为欢喜。 “二姐赢了那么多次,就容不得妹妹扳回一局?”花柔依悻悻之时,花如月忽的催动灵力,瞳孔间,一道赤红金光倏的射进花柔依的眼睛里! 灵力迅速流逝使得那种难忍的饥饿感排山倒海来袭,花如月在得到自己所需的信息后,猛然收回灵力,尔后面不改色的看向花柔依,耸耸肩,“不好意思,忘带了,明日给你送来。” 不等花柔依反应,花如月已然转身走向殿门,步履有些仓惶。 “好啊,本宫可以等,百里修琴也能等。”花柔依真是特别喜欢看到花如月不知所措的惨样,她忽然明白当初花如月为什么没杀了她,原来看到对手落魄的感觉远比看到她的尸体,更带劲! 离开九华殿,花如月简直是以飞奔的速度冲出皇宫,回别苑定是来不及了,红馆倒是可以拼一拼! 于是坐上马车后,花如月急声吩咐车夫快些驾车,直奔红馆。 一路无话,花如月庆幸在马车到达红馆之前,她没把车吃了。 就在花如月疾步跳下马车想要从后门冲进红馆的时候,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瑞王侧妃,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如月转回眸,定定看了那人几眼,然后,扑了过去…… 红馆仙瑶居 翡翠玉桌旁边,脖颈缠着白纱的库勒一脸垮塌的看着对面用手抓饭,毫无吃相可言的花如月,欲哭无泪。 “瑞王府真的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了?”眼前的情景太让人心酸,饕餮一般的花如月让库勒深刻认识到,闺秀这种生物已经绝种了。 “说正经的,你怎么会来?”花如月不准备跟库勒解释,连萧子祁都不告诉的事她怎么可能让库勒知道。 “奉吾主之命,巴结萧晟宇来了。”库勒也不隐瞒,据实以告。 花如月抬头,“番国出事了?” “算是吧,也不知道临时抱佛脚人家给不给抱。”库勒苦笑。 “说说看。”吃饭固然重要,但是有缔结盟友的机会,花如月决不放过。 “番国大将帕格……”见花如月又是一抬头,库勒当下解释,“帕格的弟弟在沧山举旗,自立为王,吾主派兵围剿,损失惨重,这次吾主让我带了许多贡品过来,就是希望萧晟宇能派兵支援,南北夹击,定能收服叛军。” “你主就没考虑过萧子祁?”几盆饭下肚,花如月感觉好些了,自然也有力气跟库勒周旋。 库勒其实想说,吾主虽然没考虑过,但我考虑过,然则,库勒却选择沉默,然后起身。 “别走,回来好好唠,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办妥,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花如月字正腔圆的表达的自己想要促成此事的决心。 “萧子祁有这个本事?”人贵有自知知明,你们穷的连饭都吃不上,拿什么跟萧晟宇拼? “当然有。”花如月点头。 “体现在哪里?”库勒挑眉。 没有多费唇舌,花如月直接叫桂春枝甩给库勒二十万银票。 “好吧,你想让我怎么办?”在钱财面前,库勒绝对是俘虏,且心甘情愿。 “劝萧晟宇让萧子祁出战,然后在你主面前多美言几句,你懂的?”因为之前打过交道,花如月自认库勒是个通透的人,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 “我尽力。”库勒揣好了银子,点头。 没有与库勒聊太久,一来番国使者还要在大齐呆上一段时间,筹谋此事不急于一时,二来,她刚刚已经在花柔依的内心领域洞悉到了百里修琴所在的位置,为防生变,她须先下手为强。 待库勒离开后,花如月未在红馆逗留,则是带着殷寒笙回了别苑。 而此时,赵泽成早已在别苑等候多时。 马车戛然而止,花如月下车便见锦音过来复命,赵泽成随之跟了过来。 “修琴出事了?为什么会是仙儿下的手……”如果不是赵仙儿回去后大声咆哮让百里修琴不得好死,赵泽成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最护着百里修琴的妹妹,竟然会对百里修琴下手。 “别怪仙儿,她是被人利用的。进去再说,锦音,把裴颜卿一并叫到厅里。”花如月肃声开口之际,忽觉身边少了一人,回头方见殷寒笙正站在马车处,冷冷盯着赵泽成。 “等我请你呢,快进来!”都什么时候了,私人恩怨能不能先放下。花如月瞪了殷寒笙一眼,腹诽这厮不要太小气! 第328章 你说爱我了,我却要装听不到 片刻之后,裴颜卿迈步走进正厅,似是感觉到厅内不寻常的气氛,未语而坐。 “百里修琴是被秦木珠抓走的,我已知他们藏匿之处,如月想过了,事不宜迟,我们今晚行动,务必救出百里修琴,鉴于‘雁魂’不在,如月希望在座各位可以鼎力相助,尤其裴颜卿。”花如月点名指姓道。 “为什么尤其是我?”裴颜卿抬头,眉梢不自禁的挑了两下。 “秦木珠也是个会制毒的,她既宣战,想必已在花府布下天罗地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月希望你能‘箭’得过秦木珠。”花如月这话,说的真是太有深意了。 无语,裴颜卿额前竖起一排黑线,我到底是有多贱! “本王也要去!”众人无语之时,一身紫袍的萧子祁孑然站在厅门处,正色开口。 “你们各自准备吧,行动之前,不许离开别苑。”知道花如月要找某人单独聊,众人先后退出正厅。 这个节骨眼儿,讲的不是儿女情长,即便有各别人很想留下来,但也选择以大局为众,此各别人,乃裴颜卿。 厅内静谧无声,萧子祁站在中央,深邃黑眸溢出星点光芒,隐隐的,透着灼热。 “王爷不能去。”花如月道出她最终的决定。 “原因?”萧子祁薄唇抿成一线,脸色肃冷。 “镇南侯府的事对如月来说,是个教训。我可以出事,但王爷不能,萱儿已经没有娘了,如果再没有父亲……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大姐。”花如月端坐在椅子上,清眸无波,声音平静。 “所以,你一直没把萱儿当作自己的女儿?”萧子祁束手站在对面,星目中闪烁的光芒愈发灿然。 “王爷应该知道如月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第一次在萧子祁的眼睛里看到那抹灼热的,让人脸烫的像是发烧一样的目光,彼时还是花晴萱的时候,她总是刻意回避,既然给予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竟然想要逃避! 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吗?霸王硬上弓也想得到的吗? “但本王是这个意思,如月,如果之前在房间里本王没有表达清楚的话,那我再说一次,本王……” “王爷对大姐的感情,矢志不瀹,至死不悔。”花如月忽然起身,打断萧子祁含在嘴里的话,那些话,他是有酝酿多久才敢说出来的! 无声对视,萧子祁淡如烟雨的眉峰微微一皱,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花如月你这么说,那要本王怎么说? “晚上的行动如月说了算,王爷别去。”花如月浅步走下台阶,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平稳,擦肩而过的时候,心似被人狠扯了两把,疼的她想哭,可终究,没有落泪。 独自站在厅内,萧子祁皓齿紧咬,垂在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他要怎么解释,他对晴萱的感情始终未变,可是对你,花如月,本王也是不能割舍…… 若非镇南侯府的生死相随,萧子祁怕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对花如月动了感情,因为错过一次,他不想再失去,可当他鼓足勇气说出口的时候,竟是这样的结果? 离开正厅,花如月脚步错乱,狼狈逃离。 “走路可以不看道,但不能不看人吧。”拱门处,花如月毫无预兆的撞在了裴颜卿身上。 低头,急速抹了眼角的泪,花如月扭头绕行。 “为什么拒绝萧子祁,你对他可是觊觎已久呢,到手的鸭子都不吃,这不是你的作派。”跟在花如月身边,裴颜卿扬眉问道。 “你很闲?不用干活了?毒药都配好了?”花如月隐忍住悲伤的情绪,阴恻恻的眸子飘过去,咬牙切齿。 “以本神医多年功底,对付秦木珠还需要准备?只虚勾勾小手指。”裴颜卿扯了扯唇,不经意转眸过去,正对上花如月一双泪眼。 无所遁形于是恼羞成怒,花如月一把五指山叩过去,“看什么看,不许看!” 忽的,手腕被裴颜卿握住,花如月错愕之时,身子忽的一斜,倒进裴颜卿怀里,“谢谢。” 于是花如月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明白,裴颜卿谢的是什么! “酉时出发,别忘了。”拍了拍花如月的后背,裴颜卿将她扶起,转身离开。 谢谢你没有答应萧子祁,谢谢你让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直至锦音出现,花如月方才缓过神儿来,“准备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锦音禀报之后,又有所犹豫,“主人,你是想用读心术对付‘魑魅’?” 摒弃烦乱的心境,花如月慢慢吁了口气,“如有必要。” 几次下来,花如月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除了饥饿,在每次用完读心术之后,她都会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虽然只是一顺,但也足以让花如月觉得自己像个僵尸,这很可怕。 “属下觉得,主人还是不要再看‘解醉’了,那东西邪门儿。”锦音蹙眉,忧心开口。 “等事后,派人去找月满楼,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月满楼把她引到这条道儿上的,那么她要真有什么问题,好吧,月满楼你也别想好死! 至于‘解醉’,她有可能不看么!花柔依从没停止过修炼‘醉魂’,如果她懈怠,那么,她要拿什么跟花柔依对抗? 她还记得当初孙清瑜说过的一句话,‘我是人,我斗不过你……’ 是呵,在绝对邪术面前,脑子好使顶个屁用! 夜已深,弯月如钩 荒废已久的花府上空,几道黑影如惊鸿略过,悄然落在后宅。 就在花如月等人将将落地的时候,整个花府突然一片火光翻天,亮如白昼。 “中埋伏了?”裴颜卿跟在花如月身边,低声开口。 “只能说他们警觉性高罢了。”既然不能偷偷摸摸,那就光明正大吧。 ‘魑魅’现身左右,秦木珠自房间里踱步而出。 “花如月,你还真敢来!”单单是从秦木珠嘴里咬着牙崩出来的几个字,便可听出她对花如月恨之入骨。 “把百里修琴交出来。”花如月上前一步的时候,身后殷寒笙,赵泽成,裴颜卿,锦音四人随即散开,摆出攻防之势。 第329章 我可不是让人看热闹来的 ‘啪、啪、啪’ 秦木珠三击掌后,忽有瓦片碎裂的声响,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黑衣人带着百里修琴破顶而出,赫然站在花府正厅的房顶上,手中寒刃,直抵百里修琴颈间。 “修琴!”看到百里修琴一刻,赵泽成怒吼一声,飞身出去时却被‘魑魅’挡了回来。 “说说你的条件。”花如月回眸看向秦木珠,冷声道。 “花柔依没跟你说过?我的条件,你的人头!”秦木珠眼珠泛红,狠戾低吼。 “所以呢?你要怎么来拿?”花如月挑眉,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我要跟你单打独斗!所有人都不许插手。”秦木珠恨不能咬碎钢牙,她发誓,花如月害她有多惨,她便让花如月死的有多惨。 “你的人会不会插手我不管,但是我叫人过来,绝逼不是让他们看热闹来的!打!”花如月觉得秦木珠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聪明,这么早暴露百里修琴的位置,你不知道本小姐已经留后手了? 花如月高喝一声之际,赵泽成的暗卫寒路突然出现在的屋顶,顺时抹了黑衣人的脖颈后将百里修琴护在身侧。 “呵,这就是你的底?”莫名的,在看到百里修琴被救的时候,秦木珠没有表现出震惊,而是冷笑,那笑声里,又充满的自信和轻蔑。 呼啦— 好吧,花如月承认自己轻敌了,怎么会辣么轻敌啊! 看着满院里突然蹿出的近百名黑衣人,花如月顿感无力,这分明是要群殴的节奏,还敢骗老子单打独斗! “咳,本小姐答应跟你单打独斗。”花如月特别认真的开口,却换来秦木珠狂笑不已。 “花如月!今日我秦木珠若不将你剁成肉泥,便随了你姓!”秦木珠说话的同时,数道冷箭射出,直逼的寒路揽着百里修琴跃下屋顶,落在赵泽成身边。 “修琴,你没事吧?”落地一刻,赵泽成疾步过去,焦急询问。 未理赵泽成,百里修琴脸色苍白的看向花如月,“你们有机会就快走,修琴不值得你们冒险。” “修琴姐姐哪里话,要走一起走,赵世子,修琴姐姐交给你了!”花如月会意赵泽成后,眸色冰寒的迎上秦木珠,“动手!” 既然注定要打,就别那么多废话! 花如月一声令下,整个花府顿时呼喊震天,犹如群魔乱舞。 纵然百里修琴不愿再与赵泽成有任何瓜葛,却也由着赵泽成将自己抱在怀里,这么个紧要关头,计较那些就显得过于矫情了。 有寒路在侧助阵,加之‘魑魅’跟秦木珠弑杀的重点不在于他们,赵泽成这边倒也无甚危险。 锦音则护在花如月身边,与秦木珠混战一处! 裴颜卿的任务很简单,却异常艰巨,那会儿收到花如月的千里传音,大概意思就是除了秦木珠和‘魑魅’,剩下的黑衣人,你一定给老娘毒死他们啊! 能被秦木珠网络到此助阵的人会是泛泛之辈?裴颜卿心知不易,却朝着花如月拍了胸口,你既给了我生死与共的机会,我又怎能让你失望! 相比之下,殷寒笙可苦了,凭一已之力斗战‘魑魅’十五人,这他试过啊,败的很惨啊! 一时间,寒光冷刃,呼啸成风。 花如月内力虽差,但武功路数远超秦木珠,眼见一计上钩拳袭过来,花如月瞅准时机,指尖咻的叩住秦木珠腕处经脉,身形倒转,玉足反旋勾住秦木珠的腿肚,干净利落的一个小擒拿,硬是将秦木珠压在地面。 “单打独斗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奈何底蕴不足,秦木珠猛暴内力,逼的花如月不得不松手退离!就在秦木珠反击之时,锦音剑尖直副胸口而至! 这厢花如月锦音跟秦木珠纠缠不休,那厢裴颜卿已经撂到近半数的黑衣人,赵泽成不求歼敌,只求自保,如此倒也没遇到大麻烦,唯独殷寒笙,都特么快被‘魑魅’打哭了。 “来个人帮我啊!”殷寒笙身上挂了彩,腰间受了两刀,此刻已经颓败之势。 忽的,一道冷光在黑夜中仿佛光束,咻的射向殷寒笙后颈! 感觉到后颈有寒冽气流侵袭,殷寒笙想要避开,却被‘魑魅’缠到死! ‘砰!’ 就在殷寒笙以为自己必挂无疑的时候,暗器竟在他后颈三寸的距离被截挡击落。 顺着方向看过去,赵泽成的那张脸在月光下,分为清明。 该死的! 殷寒笙暗自诅咒一句,他情愿自己死都不想被这损贼救,然而,“谢了!” 都说高手对绝,只在一顺之间,裴颜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一顺间扬起粉末,顿时倒下大片,除了几个顶级会避气的那几个,其余黑衣人皆倒地而亡,死相惨烈。 “住手!”半个时辰的对峙,秦木珠所剩,不过‘魑魅’。 花如月这方除了殷寒笙受了些许轻伤,其余皆安然。 胜负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可总有意外,让花如月恨不能冲过去挠死秦木珠! 院墙四处聚满了弓箭手,乌压压的冷箭直直对准院内花如月一行人。 此情此景让花如月想到的前世城楼。 同样的场景,她还来不及反抗,那些涂抹剧毒的利箭便化成了箭雨,她的幽冥三十骑,以身作盾将她围在其间,生生被戳成了刺猬! “花如月,你死到临头了!”对面,秦木珠肆意冷笑,手举,掌落! 眼见前世一幕再度重演,花如月眸间骤红,忽的推开挡在她身前的锦音,这一世,我怎能再让你们替我受死! 电闪般的速度,花如月借锦音肩膀凌空一跃,离箭般的速度,连‘魑魅’都来不及阻挡,花如月已至秦木珠身后,硬将她拖到万箭之下。 “要死一起死!”花如月赤眸翻滚出滔天怒浪,手下一狠,一道鲜血陡然自秦木珠的脖颈狂喷出去。 黑夜,红血,场面诡异的让人生寒! “哥哥快走!你们快走!”就在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时候,赵仙儿的声音从天而降。 第330章 仙子陨落的悲哀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赵仙儿手持长剑,正噗噗的捅着墙头上的弓箭手! “妹妹!”赵泽成的眼睛顺间赤红,那样单纯无知的暴露在敌人面前,下场会怎样! “该死,你快回去!”殷寒笙也没想到赵仙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种揪心的感觉跟秦木珠被人放血没有两样! ‘噗—’胸口一痛,带血的箭头自后背穿透胸腔,墙头上,赵仙儿慢慢低下头,又看了眼急速朝她奔来的赵泽成跟殷寒笙,笑了。 “妹妹!”赵泽成疯了一样冲过来,硬是在半空接住了赵仙儿的身体。 “仙儿?你们真该死!”同时飞身过来的殷寒笙看到赵仙儿胸口利箭的时候,好看的桃花眼蒸腾出嗜血杀意,忽的纵身跃起,大开杀戒! 援军到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为了不让萧子祁参与其中,花如月一开始便没说出秦木珠所藏之处,且等萧子祁找到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墙头的弓箭手来不及放箭,便被萧子祁派来的人杀的片甲不留,院内‘魑魅’同时遭到锦音跟裴颜卿的围攻,加之萧子祁战入,主子已死,‘魑魅’顺间瓦解。 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木珠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花如月,她不甘心啊,明明是天罗地网,怎么到头来,死的会是她? “父亲……父亲不会放过你!”双手紧捂住脖颈,却无法阻止血液狂涌,秦木珠朝着缓缓蹲下来的花如月厉声嘶吼,身体急剧抽搐。 “那我,等着他。”冰冷如锥的声音缓慢溢出,花如月漠然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秦木珠,良久,那股憋在胸口的闷气方才舒缓出来。 秦木珠,知道你最该死的地方是什么? 你竟然用箭对着我,你可知道,这是我的大忌! 血染的花府渐渐恢复宁静,萧子祁命人善后,不管是黑衣人还是弓箭手,一律焚烧殆尽,以免节外生枝。而此时,所有人都围到了赵泽成身边,裴颜卿使尽浑身解数,却无力回天。 箭尖有毒,毒穿心脏,赵仙儿这一箭中的,没给裴颜卿一丝一毫解毒的时间。 “为什么摇头?你不是神医吗?那你快救仙儿!裴颜卿!”赵泽成紧搂着怀里的妹妹,充满红丝的眼睛里,有泪盈溢出眼眶。 “来不及了……”裴颜卿摇头,他不是神,做不到起死回生。 “一定来得及!只要救活仙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赵泽成想要伸手拽回裴颜卿,却被那只用尽全力才能抬起的小手拉下来。 “哥哥,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嫂子呢?嫂子有没有救下来?”胸口的那根箭,好像要把她的身子撕成两半,痛的赵仙儿眼泪直涌。 “仙儿我在这儿,你会没事的,放心……”百里修琴含泪蹲下来,双手握紧了赵仙儿垂在另一侧的小手,冰凉冰凉的。 “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变的那么坏,我没想打晕你,呜呜……嫂子我……噗—”黑血溢出唇角,赵仙儿痛苦的皱眉,眼睛却泪盈盈的盯着百里修琴,说不尽的抱歉。 “我知道,我知道仙儿最乖,这都不是你的错,仙儿,求你不要有事!”此时此刻,百里修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让赵仙儿明白,由始至终,自己从未怪过她! “笙笙……”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唯殷寒笙的身影那么清晰,当然啊,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男人,做梦都要嫁的男人呢。 “我在!”殷寒笙想要从赵泽成的怀里把赵仙儿接过来,可是赵泽成却死死搂着不放。 “泽成……”百里修琴最了解赵仙儿,她相信,如果能死在殷寒笙怀里,那么赵仙儿的一生,总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谢谢哥哥……笙笙,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有抱着我,跳到树上看星星,我现在,还想再看一次,好不好?”依偎在殷寒笙怀里,赵仙儿因为极痛而扭曲的脸稍稍舒缓,又或者,她就算再疼,也想在殷寒笙面前,美美的。 秋风萧索,殷寒笙抱着怀里的赵仙儿,飞身上了花府院中最高的那颗参天古树。 漫天星斗仿佛银河泼洒的碎金,闪耀着璀璨的星芒,殷寒笙倚住枝丫,将赵仙儿抱坐在腿上,“好看吗?” 殷寒笙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泪水无声落入鬓角。 对赵仙儿,他没有男女之情,却有兄妹之义,或许他不似赵泽成那样疼爱这个妹妹,但在他心里,赵仙儿亦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嗯,好看,他们都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你说,我要变成哪一颗……” 我要变成哪一颗你才比较容易记得住。 抬起的手无力垂落,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赵仙儿便悄悄闭上了眼睛。 “那一颗吧,那一颗特别好看,亮晶晶的,像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过,等你长大了……”明明知道赵仙儿已经没了气息,殷寒笙却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就那么抱着赵仙儿,指着天上的星星,说着童年的趣事,不停不停的,周而复始的。 赵泽成的拳头狠狠砸到墙上,血水顺着指尖蜿蜒滑落。 花柔依,又是一条人命,我们的帐上,又多了一条不死不休的理由。 百里修琴最终没跟花如月一起回别苑,不管赵泽成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算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赵仙儿离逝,关于她的葬礼,百里修琴不能袖手旁观。 至于殷寒笙,花如月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答应赵仙儿的要求,但花如月看得出,他很伤心。 有时候花如月在想,这人世间的事,为什么总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扰乱人心,就像今晚的事,赵仙儿的死在所有人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太多的心酸无法言喻,只能憋在心里,慢慢发酵。 “王爷带过来的人,好像是狄国公府的?”马车里,花如月收起悲悯的心思,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 不得不承认,若非萧子祁,她今晚会很狼狈。 “本王来不及回军营,而且调动军队动静太大,所以就去找了狄老太君借人。”萧子祁淡声回应,谁也没提之前正厅的事 第331章 不是不爱,等等再爱 “锦音,去狄国公府报个平安,告诉外祖母,我很好。”花如月颌首,轻声道。 “是。”车厢外,锦音领命遁离。 回到别苑,花如月先下的马车,没驻足,独自回了房间。萧子祁很想追过去安慰,却始终没有走过去。 月光幽冷,夜色寒凉,花如月静静趴在窗边,心头除了对赵仙儿离逝的感伤,便是她掠杀秦木珠的那一幕。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期盼已久的感情面前,她会选择逃避。 原来是害怕了! 回想镇南侯府一刻,萧子祁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的陪她冲进去,一顺间的感念,甚至不用思考!便如当初在城楼,那么任性的想要同生共死! 是了,任性! 时至今日,不管是她还是萧子祁,都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力!为了萱儿也好,为了复仇也罢,他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再来一场你死我必随的爱情,坑的是谁呢! 早没想的这般通透,是因为花如月从骨子里觉得,萧子祁应该不会为她去死。 这真是,魅力不可挡呵! 花如月朝天叹了口气,不是不能爱,只是等等,再爱!等报了血仇,等萱儿长大了,我们再约可否? 不知不觉的,花如月匍在窗边浑浑噩噩的睡着了,角落里,萧子祁默默走出来。 秋风掠过花如月的鬓角,吹起她的长发,恬静的略带些忧伤的面容像极了记忆里的那抹身影。 谁能告诉他,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眼前的花如月又真的只是花如月吗?为什么在她跑回喜堂的刹那,自己竟然有种看到晴萱的错觉? 原本想着那便当作晴来爱吧,没想到被拒绝了!是呵,这样对你多不公平…… 镇南侯府一个月内接连死了三个主子,如此邪性的事儿,市井没道理不拿出来评头论足,闹鬼啊,动太岁什么的,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挂满招魂幡的灵堂前,赵泽成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他不期待百里修琴能原谅他,但求理解。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赵泽成的苦衷让百里修琴震惊,她能理解。可过往的苦痛,她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修琴,我想求你一件事,带仙儿回岭南……”七载夫妻,赵泽成能看出百里修琴眼底的落寞,哀莫大于心死,她这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仙儿头七之后,我想回平阳,所以……”百里修琴婉言拒绝,抬眸时,却见赵泽成脸色煞白,全身抖如筛糠,“你怎么了?泽成……赵泽成!” 北郊,别苑 看着全身上霜,昏迷不醒的赵泽成,裴颜卿终于觉得,神医二字于他,是负担,是累赘,简直就是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治得好,你是神医你应该的。治不好,你这神医怎么当的? 此刻看着那一双双热烈期盼的双眼,裴颜卿勉为其难张了张嘴,“试试吧,不一定。” “神医,修琴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百里修琴扑通跪在裴颜卿面前,一头磕到地上。 一侧,花如月伸手将百里修琴搀起来,“修琴姐姐放心,赵世子不会有事的。” 待花如月扶着百里修琴离开后,锦音折返,替其主子捎了句话给裴颜卿,“主人的意思是你别犯傻了,他可是赵泽成,这种土豪送上门,你不救?豪宅什么的,不想要了!” 锦音离开,裴颜卿如醍醐灌顶,顿时掏出看家玩意…… 秋末时节,苑前梨树上的叶子掉的差不多了,花如月拉着百里修琴坐到梨树下面的石台上,“姐姐原谅赵泽成了?” 百里修琴低下头,苦笑, “如月你相信吗?看到他倒在地上抽搐的那一刻,我心里仅剩下的那一点点的恨也没有了,只想着若他能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后悔。是不是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百里修琴扭过头,狐疑看向花如月,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她不敢说原谅,就算没有背叛,却是那么深刻的欺瞒。 “如月倒觉得,只有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才会看透本心。”若非前世死别,她何来今朝之恨,若非生死与共,她怎知用情至深? “是吗?所以你觉得,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百里修琴不知道。回想过往,就算再凄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让赵泽成去死,可如今,她好像又不能跟那个男人回到从前了。 “那就用时间证明吧。”花如月知道,此时此刻让百里修琴原谅赵泽成并不现实,因为受过伤,痛还在。 “嗯。”抬起头,看向远处一片蔚蓝天空,眼底的落寞渐渐消退,或许连百里修琴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翌日早膳时分,一直处于消失状态的殷寒笙突然出现在花如月面前,两天两夜未见,殷寒笙已是憔悴不堪,如此沧桑的面容,终于让这位史上最逗逼的盟主有了一代大侠的风范。 “本盟主决定了,我要带赵仙儿回羽林山庄成亲。”殷寒笙的话太过震撼,惊的花如月陡然抬头。 将将定了片刻,花如月搁下手中汤匙,叹了口气,“盟主其实不必……太过自责。” “本盟主只希望你别太过在意,对仙儿,我只是亏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因为看出殷寒笙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花如月忽然领悟到,殷寒笙可能是误会了。 “我不在意,真的,我……” “皇城的生意本盟主已经交代给桂姨了,你不必担心。往返一个月,你也不用太思念。”殷寒笙走了,没等花如月说完下半句就飘出了屋子。 坐在桌边,花如月无语噎喉,她到底是做过什么,才让殷寒笙误会成这样? 这厢,殷寒笙带着赵仙儿的棺柩回了蜀中的羽林山庄。那厢,在金钱的引诱下,裴颜卿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赵泽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对此,花如月只跟裴颜卿说了一句话,哎你说,他日等你下了地狱,阎王爷会不会掐死你?裴颜卿摇头,他不知道阎王爷会怎么对他,他只知道如果不从赵泽成身上抠出三千两,他就赔了! 第332章 令牌令牌,我的最爱 知道赵泽成无碍的当晚,百里修琴便跟花如月提出要回平阳,这一次花如月没有拒绝,而是找了可靠的人一路护送,京城这个是非地,她尚且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又岂会强留百里修琴在这里。 临走时百里修琴求了花如月一件事,若是看到自己的弟弟,捎话给他,姐姐在平阳侯府,等他回家。而对赵泽成,百里修琴只字未提。 尘埃落定,花如月算了算自己怀里的牌子,她已得‘天地玄黄,上下四方’八块令牌中平阳侯的‘方’字令牌,镇南侯的‘地’字令牌,镇北侯的‘玄’令牌,‘天’字不算,还剩下四块,那么下一个,她该朝谁下手呢? 酉时一刻的御书房,萧晟宇龙目微掀,慵懒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的瞧着案前的库勒在那里奢舌灿莲花,夸夸其谈。 “不知齐皇可准否?”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库勒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了番国主对于上次那件事的百般歉意,大概是说没能杀了萧子祁是帕格无能,但人是你自己选的;紧接着阐述了帕格的弟弟帕武因为帕格之死造了反,这会儿正闹腾的欢,言外之意便是这事儿你不能袖手旁观。 最后,也是库勒笃定萧晟宇不会拒绝的关键所在,库勒很明确提出希望萧晟宇能派萧子祁率兵援番,原因很简单,您可别忘了帕格是谁杀的。 “出兵不是问题,两座城池。”萧晟宇绕了绕扳指儿,黑眸闪出异彩。 “吾主愿意。”库勒表面上应允,私里却是摇头,身为一国之君只在乎一时荣辱,睚眦必报,终究难成大事。 “你作得了主?”萧晟宇挑了挑剑眉。 “两座城池换番国永安,如何都是吾主占了便宜的。”库勒恭敬拱手,字字诚恳道。 “准。”萧晟宇很满意库勒的回答,而他更满意的,则是库勒提出的计谋,想他萧子祁死在番国的战场上,朝野总不好说是他动的手脚吧。 离开御书房时,库勒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怀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妥妥的了。 圣旨在翌日卯时送达别苑,没有孟朗守门儿,周公公很顺利的进了别苑,没有‘雁魂’挡道,他竟然可以登堂入室,难得站在萧子祁别苑的正厅里,周公公感受一阵,方才拿出圣旨。 “萧子祁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毗邻番国有乱党犯上作乱,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周公公例行公事般宣读圣旨,语闭,将圣旨叠好后上前两步,恭敬搁在桌上。 没指望萧子祁出来接旨,别苑里哪个人又是好惹的,于是对着空气宣读完圣旨之后,周公公当下折返出别苑,整个过程,除了管家李儒全程陪同之外,周公公连条狗也没瞧着,主要是,太早了。 话说李儒也是被迫的,总得有人开门,否则由着周公公在外面公鸡一样打鸣,若是吵醒主子和女主子,他怕挨点。 最先发现圣旨的是花如月,早膳备好之后,花如月先于旁人进了正厅,其实有时候没人伺候也未必是件坏事,便如湘竹在时,单单是盘个发髻都要弄上半个时辰,加之有湘竹收拾打扫,她总是懒于走到正厅用膳。 现在不行了,她还能指望锦音来做这些事么。 厅内翡翠玉桌上,膳食早已准备妥当,花如月踱步过去,忽觉眼前一黄,眸子不自禁的被侧桌上的圣旨吸了过去。 拿起圣旨,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花如月原本溢在脸上的些许倦意顿时消散,有惊喜,也有惊吓。一则库勒能如此神速的办好她交代的事,令她对此人颇为赞赏,二则,萧晟宇居然会派花柔依当监军同行,这是几个意思? 如今的花柔依已非寻常,花如月不得不防。 早膳时候,花如月将圣旨递给萧子祁,粗略说了下自己的想法,“番国虽是小国,但却在大齐与北昭之间,沈醉觊觎大齐已久,如果番国主被他笼络去,后果会很严重。” 身为武将,又是战神,萧子祁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如若番国投了北昭,那么他日沈醉大军便可直通番境,兵逼大齐。 “如月又不想让萧晟宇跟番国主走的太近,他日兵起,番国是很好的斡旋之地。”花如月继续道。 萧子祁点头,此话甚为有理,南域虽不临近番国,但却途经番国境外,他不求番国主能帮他,但也不能让其在背后捅刀。 “最后,世人皆知帕格死于王爷之手,若非在萌芽中将他的弟弟帕武置于死地,等他成事,必会反咬一口。”基于这三点考虑,花如月初见库勒时,便出重金,希望库勒能把出兵沧山的事儿揽给萧子祁。 “此行尤为必要,本王明白。”厅内的气氛说不上暧昧,也不会觉得尴尬,但萦绕在二人间的那种莫名的情愫却让彼此的交流显得特别拘束。 “明白就好……”花如月点头,随手将圣旨递给萧子祁。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想让萧子祁接下这道旨意。 接过圣旨,萧子祁将其随便扔在旁边,低头喝粥。 花如月也觉得无甚再言,亦喝粥。 桌腿缺了一角,使得桌面稍稍用力不匀便会晃荡不止,偶还发出咯咯的声响。 花如月跟萧子祁虽不开口,但心里都烦极了这一下一下的嘎吱声,沉默片刻,花如月随手扯出别在腰际的锦帕,萧子祁则抄过圣旨。 同一时间弯腰,脑袋砰的磕在一起。 “呃……”花如月是真疼,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你没事吧?”萧子祁也疼,铁骨硬汉那都是形容词,谁的脑袋不是肉长的。 “没事,王爷想做什么?”花如月揉着额头,狐疑道。 “垫桌脚。”萧子祁弯腰将手里的圣旨垫在缺块肉的桌脚下面,桌子顺间平稳了。 直起身,彼此四目相视,看着额间的一抹红印,皆是一笑。 不谈感情,他们还有共同的目标,还有最最珍爱的萱儿,别扭一下也就算了,还要持续多长时间么! “裴颜卿怎么没来?花如月忽然发现,正厅如此安静的另一个症结点。 萧子祁也表示怀疑,二人同时看向守在门口的李儒。 “回主子,裴神医说他回老家一趟,因为走的早不想打扰你们,便差老奴跟两位说一声。”李儒恍然想起时,认真答道。 第333章 丧尸的恐惧 “凤城?他回凤城做什么?”萧子祁皱眉,印象中自他认得裴颜卿至今,那厮从未回去祭过祖,说起来,裴颜卿年少疯狂的时候,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 就在萧子祁与花如月狐疑的时候,裴颜卿已经远离皇城至少三十里地,最好的千里驹,最快的速度! 当‘丧尸’两个字浮现在裴颜卿脑海里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儿,第一次动情爱上一个女人,他如何,都要保住花如月的命…… 有下人禀报,赵泽成醒了。 走进房间时,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正独自倚在窗边,直至花如月停下脚步,亦未回头。 “修琴走了?”清雅的声音蕴着说不尽的落寞,花如月不知道该不该同情眼前的男人,说他可怜,他大仇得报了!代价却是家破人亡。 “嗯,回平阳了。她没说原谅你,但也算借如月的嘴告诉你她的去处。”花如月总觉得这段感情未必不能挽回,只看赵泽成如何去做。 “仙儿……” “殷寒笙护着仙儿的棺柩回了羽林山庄,他说会给仙儿正妻的名份,如月没有阻拦,仙儿是个单纯的姑娘,她一生所想便是嫁殷寒笙为妻,既是殷盟主有这样的决定,也算了了彼此的遗憾。”花如月淡声道。 “是不是一定要等不能挽回,才知道珍惜?”背对花如月,赵泽成苦涩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已,殷寒笙是,赵世子亦是。” “镇南侯府旗下商铺,以及在领南的地产,我会全数转到侧妃名下,算是对侧妃这段时间相助的酬劳。”赵泽成敛了眼底的寂寥,转回身,正色开口。 幸福来的太快,花如月一时不敢相信,她很想谦虚一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用你倾家荡产来报。 可在粗略估算赵泽成的产值后,花如月选择沉默。 赵泽成走了,去了平阳。 夜,已深 九华殿内,春色旖旎,香艳无边。 床榻上,萧晟宇在花柔依身上驰骋征战到第五回合,终于败下阵来。 “朕好舍不得你。”粗喘的声音夹杂着深深的眷恋,萧晟宇将花柔依搂在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 “柔依也舍不得皇上,可这是除掉萧子祁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能放弃。”花柔依玉指如葱,在萧晟宇胸口旋着圈儿,眼底寒光一现。 “不错,库勒倒是个聪明的,若非他提议,朕也没想到,这次助番简直是天赐良机!且不说随军主帅是朕的心腹,听闻帕武与其兄关系甚好,萧子祁此去,无归!” “皇上放心,臣妾到沧山之后会暗中联络帕武,把皇上的意思转达给他,若他是个有心的,必不会拒绝。”比起除掉萧子祁,花柔依真正的目的是昭远侯白玉书。 既然圣旨已下,萧子祁又没有抗旨的意思,那么大军离城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三日后,卯时。 在此之前,花如月刻意找了桂春枝,万事交代妥当,连同还有半月临盆的殷香梅,花如月也一并交到了桂春枝手里。 出行前的一晚,花如月终于在锦音那里得到消息,明白了花柔依为何要身为监军同行的原因。 “我倒不曾听说白玉书修道了……据我所知,他过的好像不错吧?什么时候开始想不开的?”对于七方诸侯,花如月虽无深交,但也有过几面之缘,而对白玉书的印象,花如月模糊记得,长的很帅。 最主要,尼玛八进八出的大院,四驾金銮的马车,手攥千顷的地契,活脱脱一有房有车有产的大土豪,修道?脑袋让驴踢了! “属下听吴昊的意思,五年前,白玉书似乎遇到一个得道高人,经其点拨,休了几房妻妾,散了府中千金,从此浪迹天涯,好在他无子嗣,倒也无牵无挂。”锦音据实道。 “他上辈子必然抱着那高人的孩子跳过井,否则绝逼不会这么害他。”花如月不以为然,那种祸害苍生的‘高人’,她必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倒也未必,听闻那高人给了白玉书一副驻颜神方,能永保青春,长生不老,之前有见过白玉书的人称其年约五旬,却依旧如当年一般玉树临风。可见那高人应该有些本事。还有,白玉书此刻正在沧山修道。”锦音正色道。 “又是驻颜神方又是‘黄’字令牌,难怪花柔依那么积极。”花如月冷笑。 “还有一件事,属下查过了,此番率兵随行的统军主帅是邓鲲,此人乃是萧晟宇的死忠。” “料到了,萧晟宇能下这样的圣旨必定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估摸着,他是想借帕武的手让萧子祁有去无回。”花如月正色道。 “那我们?”锦音请示。 “放心吧,是不是死忠,还很难说。对了,有没有月满楼的消息?”花如月敛了神色,肃声问道。 “跟人间蒸发一样,吴昊也查不出他在哪里。” “找,务必找到他的下落。”花如月没作过多解释,只是下了死令。 饿什么的,她能承受,只是在最近一次施展读心术后,她发现,自己的脉搏,真的是有那么一刻,停止了。 三日后,以萧子祁为首的十万大军离开皇城,为表重视,萧晟宇亲自送到城外,以酒饯行。 赏酒的时候,萧子祁很不给面子的扭头就走,倒是邓鲲,一副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得胜还朝的豪言壮语,装逼到了境界。 花柔依则始终没有离开轿子,身为皇后,自当有皇后该有的端庄雍容,在十万大军面前抛头露面什么的,有失体统。 离开皇城地界,萧子祁便下令邓鲲率军西行,自己则要先行到沧山探查敌情。 此建议遭到邓鲲的强烈反对,结果当晚,邓印鲲被不明黑衣人暴打一顿,以致于萧子祁离开的时候,邓鲲完全没有力气起来阻止。 马车里,花如月很好奇的看向萧子祁,“邓鲲的武功不至弱到毫无还手之力,王爷怎么做到的?” 第334章 中秋情殇 “本王临走之前去了一趟裴颜卿的别苑。”萧子祁一语,花如月心领神会。 见花如月一副了然之态,萧子祁登时抬头,“本王可不是打不过他,主要是怕他叫的太惨把人招过来。” 大战在即,若暴出两元主帅不合,很容易扰乱军心。 天将暮色,离开大军差不多一日路程,萧子祁与花如月乘载的马车便入了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倒也热闹,酉时过,街边各个商铺外都挂满了彩灯,样式繁复,做工精美,将整个大街映照的别样盛华。 “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花如月伸手掀起轿帘。 “回主人,今晚是中秋。”若不是听到路人嘴里念叨,锦音也想不起来。 掀着轿帘的指尖微微一颤,花如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这么快又到中秋了……”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的中秋她在做什么了?那个时候的她,还没跟小念萱相认,满脑子除了报仇再没有别的念头。 过节,好奢侈。 “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前走五十米有一家云来客栈。”花如月正想提议的时候,萧子祁先开了口,而且准确报出这座小镇里,唯一一家最奢华的客栈名字。 马车在云来客栈门前停了下来,锦音先一步跳下马车,等花如月与萧子祁一同下车后,便牵马去了后院的马厩。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客栈,连名字都叫得出来?”没有称呼王爷,出门在外,最重低调。 “多年前淮水一战,与晴萱在这儿住过,说也巧,那晚也是中秋。”萧子祁怀旧般走进客栈,花如月却是一顿,有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天青如水,月明如镜,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对面站着的人,却真真是大煞风景。 “真是好巧,没想到王爷跟侧妃也选了这家客栈。”不似花如月印象中的番邦蛮夷,库勒的长相其实俊美,眉峰很淡,鼻若悬胆,一张薄唇吧嗒吧嗒的时候,弧度也很好看。 所以煞风景的不是库勒,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皇后娘娘追的真紧啊。”花如月无视库勒,绕身坐到花柔依身边,似笑非笑。 “身为监军,职责所在。”花柔依握着手里的茶杯,挑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萧子祁,“库勒猜的没错,你们还真走的这条路。” “身为监军,你就只监我们两个?”花如月嗤然环了眼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客栈内,连个店小二都没有,“打算一路跟下去?” “你不同意?”花柔依收回视线,将碟子里的桂瓣月饼递到花如月面前。 “求之不得,看这情形,皇后娘娘带了不少银子,这一路怕是不用风餐露宿了。”花如月说话时把月饼掰成两半,尔后将其中一半举到了库勒面前。 要是死,一起死! “哼!”见花如月非但没有震惊,反倒乐得其成的样子,花柔依装不下去了,拂袖起身上了二楼。 她就是讨厌花如月每每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那股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气度,她学不来,所以看着也恨! “侧妃放心,这些月饼是我吩咐后厨现做的,好吃的很。”库勒明白花如月的意思,当下咬一口证明。 见萧子祁走出客栈,花如月无暇周旋,只将自己手里的半块月饼一并塞进库勒嘴里,“你给我等着!” 跟着萧子祁离开客栈,花如月好奇他会去哪儿,人来人往,花如月就那么默默跟在萧子祁身后,拐角处的地摊上摆满了各色花灯,有嫦娥奔月,玉兔捣锤,有莲花仙座还有些鸟兽鱼虫。 “给我那个。”萧子祁停在摊位前,朝着卖货的扔了些散碎银子。 “我也要一个。”走到萧子祁身边,花如月指了指那盏嫦娥奔月。 除了燃灯,此处还有中秋放灯的习俗,只见那些放起的灯盏在浩瀚的苍穹上冉冉升起,星火漫天,一时间,整个夜空被点缀的如梦幻一般,美不可言。 长长的曲水溪两岸围满了善男信女,看着载有自己心愿的灯盏飞升入空,那些人的脸上充满了希望。 “你说那个女孩儿在许什么愿?”在曲水溪边找了处相对宽松的空地,花如月指了指河对面的小女孩儿,轻声开口。 那女孩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衣服有些破烂,顶上的丸子头也有些凌乱,一眼便知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希望父母都在身边吧?”萧子祁的回答让花如月心头一酸。 彼此沉默片刻,萧子祁继续道,“本王记得当年晴萱选的就是这盏玉兔捣锤,那日风大,没几个人的灯盏能飞出丈余高,偏她的灯盏可以,我就问她用了什么法子,她当时一笑,并没告诉本王……” “装进去一个石子,再多加一个蜡块。”花如月从袖子里掏出蜡块,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搁进灯盏里,差点儿忘了补充,“姐姐教过我这个法子。” 萧子祁有些惊讶的看向花如月,却在听到花如月的解释后,眼底眸色渐暗了下来。 他在期待什么?她非她,而是她? 呵,她永远不可能,会是她。 用火折子点燃蜡块后,灯盏呼啦鼓起,慢慢腾空。 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花如月,都没有许愿,在经历种种之后,他们已经不相信这种骗人的玩意了。 “你哪儿来的蜡块?”待灯盏飘际到只剩下一个光点的时候,萧子祁坐到了旁边的一处石凳上。 “刚刚你买的时候,我顺手牵来的。”摒弃伤感的情绪,花如月很想挑起此间气氛。 “花如月。”萧子祁突然坐直了身子,认真看向花如月。 “王爷别那么认真,一个蜡块而已,用不了多少钱,当然,如果王爷介意的话,我们回去的时候再给那摊主扔些碎银子好了……”花如月私以为萧子祁那么严肃认真的态度,是对自己的做法有微词,当下解释。 “本王想萱儿了。”然这一次,花如月猜错了。 想萱儿了,这句她萦在心里一直未说出口的话却从萧子祁嘴里说出来,他一个大男人,竟还不如自己能忍。 第335章 奸商遇奸贼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哭,会不会饿着,是不是长高了,她这个年纪啊,本王应该可以带她一起骑马。”萧子祁是没忍住,憋在心里的话若不说出来,他怕自己会疯,他不需要谁安慰,也不会觉得丢人。 在世人眼里,他是攻无不克的战神,在百姓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在他眼里,只有小念萱。 “王爷放心,萱儿在南域一定是最安全的。”只这一句,已经够了。 恰逢乱世,求的就是一个安稳。 在回云来客栈的路上,花如月刻意找到那个摊位,拿起灯盏,却在多给出一倍价钱的时候,没等那摊主找余下的银子便走了,而让花如月觉得她其实不必如此的是,那摊主竟也没喊她,分明是个奸商! 萧子祁并没有因为云来客栈被花柔依包了场便想换个地方,花如月觉得他该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妈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尤其是花柔依的便宜! 回到房间,花如月意料之内的见到了库勒,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你丫敢不给老娘等着试试。 “是你把她领到这儿的?”花如月无视恭敬站在桌边的库勒,漠然开口。 “纯属巧合,微使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瑞王爷跟侧妃您。”库勒表示冤枉。 “你会没想到?从大齐到番国的路你来来回回也走了几趟,哪条路才是最快的你最清楚!”花如月嗤之以鼻,“带她一起是敷衍萧晟宇的面子,追上来是想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库勒,以前接触的少,本小姐倒不知道你这脑子,猴变的!” “侧妃谬赞了。”库勒笑笑,特别自谦的拱拱手。 “没有,我真心的。”花如月瞄了眼对面的座椅,库勒神会般委身下来,“你怎么说服萧晟宇下那道圣旨的?” “微使言明,倘若瑞王爷出战,除非帕武死,王爷有去无回。”库勒也不隐瞒,基本上将他对萧晟宇的话重复了一遍,在库勒看来,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却能卸下防备。 “有你这样的谋臣,番国主几世修来的福气。”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法子,可不是有个脑袋就能想出来的。 “侧妃谬……” “你明里向萧晟宇投诚,倘若我家王爷不幸死在战场,那么你在萧晟宇面前,有出谋之功。你暗里朝我示好,是怕萧晟宇会为了除掉萧子祁而剑走偏峰,与帕武联盟,介时你大可将赌注押在我们身上,也算是有背水一战的资本,本小姐说的可对否?”花如月不否认库勒的智商,但她相信自己也不笨。 “瑞王爷有侧妃这样的贤内助,何愁不能功成!”库勒感慨之余,眼中溢出赞许的光芒。 如果之前他在看待大齐内讧的问题上还有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库勒觉得,他的赌注可以在萧子祁身上,押多一些。 “那你是承认了?”奉承什么的,花如月不需要。 “侧妃猜的,十有八九。”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承认就显得矫情了。 “好,很好,拿来。”花如月翻转手心,伸向库勒。 “什么?”库勒不解。 “二十万两黄金,你当我花如月是冤大头呢!拿了本小姐二十万两,我要的是你模棱两可?”花如月嗤然冷笑,锦音现身。 “咳咳……”库勒脸一红,干咳两声,心道自己中招儿了。 “你莫是忘了当初的‘玄极’我们是怎么搜出来的。”花如月回头看了眼锦音,“把他给本小姐扒光了,扔下楼。” “不要!那侧妃要如何?”库勒双手护胸,胀红了脸。 “你自己说。”我要如何?这个时候你还要跟老娘耍心眼儿么! “微使最终所谋不过是帕武的人头,只要侧妃能如微使所愿,侧妃想要如何,微使必全力配合。”库勒表明心迹的同时,也道出自己的底线。 “如果杀帕武是你与我同谋的条件,那么二十万两,还是要还回来的。”花如月漫不经心的,朝锦音挑了挑眉梢。 “好吧,事成之后,我保证吾主念的会是瑞王爷的好。”说白了,事成之后,番国必在大齐内讧中站在萧子祁一边。 “那也要事成之后。”花如月切中要害。 库勒觉得自己要被花如月逼疯了,“花柔依或许不信任我,但到了番国地界,她总要靠我才能移步,她的行踪,我会及时的,如时的跟侧妃汇报。” “嗯,回去睡觉吧。”花如月很满意的,点点头。 离开花如月的房间,库勒如临特赦,不由的松了松攥在袖子里的拳头,说我是猴精?彼此彼此吧! 苍穹之下,连绵不绝的沧山仿佛一条黑龙绵延数百里,山坳处,火光如星。 秋末寒凉的季节,夜露渐浓,隐约见有人影过来,守岗的两名侍卫大喝一声。 “站住!报上名来!” 人影渐渐清晰,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身披褐色长袍,剑眉斜飞入鬓,一双鹰眼凌厉中透着寒气,此刻,身子正笔直的站在帐外,漠然不语。 “让他进来。”帐内有声音传出来,两名侍卫登时收了兵器,恭敬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走进营帐,灯火昏黄,中年男子止步,双手握拳,“秦重拜见帕将军。” “秦侯免礼,坐。”主案前,一身银色盔甲的帕武颌首示意。 漆黑的眸子,如两片子夜的星空,高挺的鼻骨下,薄唇勾起的弧度,近乎完美,肌肤如麦,在灯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泽。 相比帕格的五大三粗,帕武简直就是帕氏一族的另类,与帕格不同,帕武那张俊美而又沧桑的面容,给人的感觉便似仗剑江湖的豪侠,放荡不羁的剑客,让人看一眼,便会从心里升出崇敬之意,本能的,想要追随。 “今日能与帕将军相见,老夫甚是荣幸。”寒暄客套的开场白自不能少,秦重落座,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本将军亦是。”帕武抬头,黑目如星。 “老夫得到消息,大齐已经派出军队援助番国主,不知将军可否想到应对之策?”秦重快速进入主题。 “五万大军不足为患,本将军还不至惧怕。”帕武薄唇抿起,声音沉吟。 第336章 宣扬真善忍 “五万大军是不足为惧,但将军还是应该顾忌一下萧子祁这个人,身为大齐的战神,他可不是徒有虚名。”秦重好意提醒。 “有所耳闻,只是现下这种局势,便是天兵天将,帕武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谓背水一战,他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想给自己留过退路。 “老夫此来的用意,便是想助帕将军一臂之力。”秦重终道明来意。 “侯爷的条件?”帕武挑眉,神色肃然。 “萧子祁跟花如月的人头。”秦重开口时,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且说在镇南侯府发生的事,因为乞丐的功劳,简直日传千里,很快落到了秦氏族长的耳朵里,于是整个秦氏一族炸开了锅,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同族庶出一脉有史以来的团结一心,生生将他搞的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当然,这其中还有他几房妻妾的功劳,他秦重,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妻妾联合休出自己府邸的奇人! 眼下,秦重同他的三万亲军皆被逐出宜都,永世不许再回。 鉴于‘魑魅’还有残活之人,秦重方才很清楚的知道,那日镇南侯府里,到底是怎样的场景。 是谁害他如此狼狈的?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除了萧子祁,花如月,还有哪个! “如侯爷所愿。”帕武重重点头,算是缔结了盟约。 为了出奇制胜,秦重表示已将他的三万亲军隐遁暗处,关键时刻会给萧子祁一计重击。 帕武没有异议,他从来,没想指望别人,你来,我欢迎,你不来,我也没想过去请。 “将军放心,老夫必竭尽所能助将军称帝,介时……”除了报仇,秦重也想替自己谋条出路,宜都不能回,自己又成了整个大齐的笑柄,想要立足他国又是何等困难,权衡之下,秦重才会带着三万亲军来投帕武。 “介时本将军自会论功行赏。”帕武许诺道。 “对了,老夫听闻这沧山之上有一修道之人?”秦重恍似想到什么,狐疑开口。 “本将军也正要提此人,那人应该算是侯爷的熟人,昭远侯白玉书,原本他修他的道,与本将军倒也无甚影响,但近些时日,白玉书时不时跑到我军营之内,宣扬什么真善忍,还有放下屠刀,本将军就奇怪了,他也曾屠戮杀场,在战场上,放下屠刀意味着什么他会不知?扰乱军心。”提到白玉书,帕武俊美如铸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怒意。 “还真是他,将军莫恼,这件事便交由老夫吧。”秦重拱手时起身,退出营帐。 当日‘魑魅’禀报的清楚,喜堂之上,是自己那个宝贝女儿亲口道出的龌龊事,试想当时若不是秦木珠脑袋进水,便是被人胁迫,可即便被人胁迫,她又岂肯说出那等隐私! ‘魑魅’说原本一切尽在少主掌握之中,可瑞王侧妃突然冲过来狠狠扯住少主,之后,少主便跟着了魔一样大吼,将那些闺房密事全数道出,细节什么的,无一疏漏! 秦重不信牛鬼蛇神,但妖邪之术他有所耳闻,以秦木珠当时的状况,他怀疑花如月又或者是同时在场的萧子祁,有可能会些见不得光的厌胜术,至于到底是不是,他须向自己那位老友求证。 过了中秋,整个小镇一切如常,云来客栈内,花柔依走下楼梯时,花如月与萧子祁刚好离开,只有库勒站在厅内,笑脸相迎。 “皇后娘娘昨日睡的可好?早膳准备好了,皇后娘娘请用膳。” “不吃了,跟上他们。”花柔依看也没看库勒一眼,径直出了客栈。 身后库勒瞄了眼那一大桌的膳食,耸耸肩,虽说浪费粮食可耻,但好在没花他的钱。 一路西行,花柔依的马车简直不要跟的太紧,只是一个转弯她都要加速,生怕被花如月给甩了。对此,花如月表示无奈,你丫那是千里马,要甩也是你甩我们!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面对花柔依,库勒无话可说,真是想奉承都没机会,因为对面的花柔依自坐上马车便开始闭眼,走了半个时辰都没睁开。 “如果皇后娘娘不放心的话,微使可以试着混到前面那辆马车里。”既然不想看,那我走还不行么。 花柔依忽的睁开眼睛,略带着一点点幽绿的眸子似有深意的看向库勒。 “皇后娘娘明鉴,引萧子祁到沧山的主意是微使出的,若是让他们知道微使与皇上的用意,定要扒我的皮。”库勒登时解除了花柔依的质疑。 “去吧。”花柔依不怎么喜欢库勒,试想一个看着你说话时眼珠乱转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不管萧晟宇如何筹谋,她已经打定主意跟帕武合作,一来她可以理所当然的进出沧山,方便她找到白玉书,二来她的目的很简单,置萧子祁于死地,比起番国主,帕武才是更想杀了萧子祁的那个人吧。 离开花柔依的马车,库勒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新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能隐隐的,从花柔依身上散出的那股胭脂里,嗅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且说那厢,花如月没将库勒拒绝在车厢外面,原因是她跟萧子祁这里的气氛也不算好,准确说,是萧子祁的心情不怎么阳光,花如月心料他是舍不得小镇,舍不得曾经那么美好的回忆。 只是啊,没想到啊! 就在库勒进入花如月马车的下一秒,路遇了劫匪。 马车戛然而止,锦音掀起轿帘,“主人,有乞丐挡在车前面要银子。” 花如月闻声探头过去,说是乞丐也没错,那些人穿着的确不似正经的贼匪,破衣烂衫,头发蓬乱,跟冷啸天手底下的贼匪相比,眼前这十几个玩意连山寨货都够不上。 要定义为乞丐又不是那么太恰当,你堂堂乞丐,腰间别把刀是几个意思! “问他们要多少银子。”花如月轻声道。 “你们要多少银子?”没有花如月的指令,锦音不会轻易出手。 “大爷,给三百两吧!没有三百两我们活不起啊!”说话的是个大块头,膀粗腰圆,额头延伸到眼角一块刀疤,蜈蚣一样匍着,衬的那人一脸凶相。 锦音回头看了眼花如月,花如月则回头,看了眼库勒。 第337章 给钱啊什么意思! “侧妃什么意思?”库勒嘴角一抽。 “给钱啊什么意思!”装傻什么的,最讨厌了。 “凭什么?他们劫的是你们的马车,要给也是你给啊?”库勒顶着那双特别无辜的大眼睛,死死捂住腰间的钱袋。 “你当我们的马车白坐的?不给就下车。锦音,告诉那些人,我们的钱全在他身上,他想逃。”花如月说话便拉库勒。 “我给!”库勒无语,他真想问问花如月,你做人这么损,有意思么! 不想交了三百两银子,那些‘乞丐’越发不依不饶,花如月不得不亲自走出车厢,招来那大汉小声嘀咕两句。 果然,在花如月回到马车之后,那些‘乞丐’呼啦散开,锦音轻松驾车而过。 车厢里,库勒狐疑看向花如月,“侧妃跟他们说什么了?” 一直坐在对面,久未吭声的萧子祁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咱跟后辆车里那位不是一起的,那厮才有钱,马车都是镶金边儿的,而且车里只有一个美娇娘,让他们千万别客气。”花如月淡声开口。 “抢她也不耽误抢你啊,还有别的吧?”库勒不觉得那些人是讲理的人。 “嗯,我还给了那大块头一百两银子,让他别声张,这钱才能独分。”花如月补充道。 库勒后脑滴出冷汗,投去赞许的目光,你太贼了! “你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以萧子祁对花如月的了解,这事儿未完待续。 到底还是萧子祁最了解花如月,且说那些‘乞丐’在花柔依那儿得手之后,锦音消失了半柱香的时间,且等锦音回来的时候,花如月手里多了一千四百两银子。 这样的事实让库勒对花如月的狡诈,又有了新的认识! 狡猾的狐狸不可怕,狡猾的女人才要命啊! “能不能把我的三百两还给我?”库勒伸手过去,换来花如月嗤笑不已。 “照你的意思,本小姐还要把花柔依的那一千两还回去?”花如月完全无视库勒眼底的幽怨,堂而皇之的将银子揣进自己的钱袋。 可不是么,那她为什么要跟那些‘乞丐’周旋! 库勒收手,似同情又似羡慕的看了眼萧子祁,娶了这么鸡贼的女人,你的日子一定过的非常舒坦吧? “知不知道番国派来的统军元帅是谁?”萧子祁淡声问道。 “东方红。”库勒不再纠结那三百两银子,如果能用三百两确定自己选对了盟友,算是他赚了。 “好名字。”花如月点点头,想想当初在战场上初遇,当东方红报出‘在下东方红’的时候,她总想接一句,‘在下太阳升’。当然,对于东方红的印象,花如月绝不止这个! “嗯,晴萱的手下败将,似乎在晴萱手里输过几回。”萧子祁似不经意道。 “王爷客气了,她就没在花晴萱手里赢过。”库勒没有贬低自家朝堂武将的意思,只是感慨花晴萱曾经缔造的不朽神话。 五国女将屈指可数,唯花晴萱一人从未败北,尤其在历征七个月得到北昭降书之后,五国对于花晴萱的赞誉只有三个字,女战神。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个百年不遇的女中豪杰,竟然会死的那么惨。 “其实她有赢的机会,那次若不是下雨……”花如月将将开口,便见萧子祁与库勒双双瞪眼过来,神色有异,“咳,姐姐告诉我的,赤焰谷一战,东方红试图以火攻断了我军后路,姐姐说那次若不是老天爷开恩下了场暴雨,她怕等不及王爷来救。” 提到那次战役,花如月仍心有余悸,当年自己所率三十万大军遇了东方红的埋伏,那厮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给她,直接火烧连营! 大雨之后,东方红又亲领精兵五十万进行了日夜不间断的毁灭性围剿,那股欲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劲儿,花如月也是服了。 “那女人过于狠了。”同样的记忆也暗惊起萧子祁一身冷汗,不敢想象,当年若他迟到半刻,会不会后悔终生。 “所以她才是将军啊。”库勒觉得这很正常,不狠,不狠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战争是为了和平,仁者方能永胜。”花如月一直秉承的,便是这样一个理念,如果一定要杀人,那么她希望杀死一个人的同时,可以救活更多的人。 “那侧妃的意思是当年大齐那位花将军,是仁者?”库勒刻意挑高了尾音,表情也变得异常丰富。 “怎么滴,你有意见?”花如月扬眉。 “不敢有。”库勒不是较真儿的人,只要不骗我钱,让你几句没什么,真的。 “沧山是兵家必争之地,那里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东方红没有烧山的心思,想把帕武拿下来,很难。”萧子祁冷静分析。 “实不相瞒,东方将军领命当时就提议烧山,吾主都快给跪了,沧山乃番国龙脉所在,毁龙脉那种自掘坟墓的行径,吾主打死也不能干。”库勒的话让花如月颇有些失望,七八年的光景,东方红的脑子一直没怎么长! 战争讲究的是策略,以最小的损失收到最大的利益,才算是胜。 然东方红不同,冷血,野蛮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损人不利已的道儿上一直跑到黑的精神,让人十分佩服。 见萧子祁跟花如月没接茬儿,库勒趁热打铁,继续道,“微使临行前东方将军曾找过我,她是希望大齐援军可以从沧山西侧攻击,转移帕武一部分注意,她再率兵强攻上去,两面夹击,好将帕武逼到穷途末路。” “她当我们是白痴呢?”萧子祁送给库勒一个白眼,嗤然冷笑。 “王爷此言差矣,如月倒觉得东方将军没把我们当白痴。”花如月的话让库勒心中一喜,但接下来,他便喜不下来了。 “她自己就是个白痴!”这是花如月的最后陈词,对此,萧子祁点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库勒不欢喜了,“瑞王爷这是拒绝了?” 第338章 你自己蠢,别带我 “你放屁!沧山西侧丛林茂密,地势险峻,单毒蛇就有万种,若是持续作战,豺狼虎豹时有出没,介时本王的五万大军还需要帕武来对付?来收尸还差不多。”萧子祁瞪了库勒一眼,他就算再不待见邓鲲,也不至让大齐的将士白白喂了畜牲。 “咳……微使还以为大齐军队,个个是精兵。”库勒些许遗憾的摇摇头。 “不会说话就给本王滚下去。”萧子祁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激将法什么的,对本王没用。 看出萧子祁很认真,库勒不由的噎了噎喉,扭头对准花如月,那意思是你倒说说看,这办法可行不? “东方红是白痴,你不会也跟着受传染了吧。”花如月完全没给库勒好脸色。 试探和激将法儿在这儿使,找死呢! 库勒觉着这儿是呆不下去了,再留下来很有可能会出人命,于是叫停马车,乖乖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车厢里片刻安静,花如月面色颇有些沉重的抬起头,“东方红是个狠角色,王爷这次要小心了。” “当年东方红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对付晴萱,这次本王便是不取她性命,也不会让她好过。”萧子祁漠声开口,眼底寒光乍现。 是呵,当年东方红将大齐俘虏三百余人绑在高地,朝着她驻扎军营的方向,生生将那三百人拨皮抽筋!惹得她盛怒出兵,若非如此,她岂会那么容易陷进东方红设下的陷阱,差点儿命陨!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腥咸的味道,花如月胃中翻滚如浪,只要想到那血淋淋的场景和属下将士痛苦挣扎的嚎叫,她便觉得心像是被千万利剑穿插而过,寒入骨髓。 东方红呵,我们又见面了,好期待…… 在苍山这座绵延不绝的山脉顶峰,有一座像模像样的皆空道观,观里小童十余人,每日依时打扫,使得这座道观在秋风扫落叶的深秋季节,却能做到片叶不染。 “道友你好,我家观主说让你先进来。”进去禀报的小童颠儿颠儿的跑出来,黑如葡粒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你可以叫老夫侯爷,我不信道。”秦重自觉没这种慧根。 “可是我家观主说,有缘进来的人,都是道友。”小童显然更听自家观主的话。 秦重无意与个孩子计较这些,由着小童引领,进了观里。 观里的建筑不奢华但却精致,墙壁上雕有三清成道始末,和一些道教法术的初级讲解,秦重被小童带到厅里之后,小童便恭敬退下了。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秦重有些急了,起身想要找个小童问一问,便听侧门处,一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友,好久不见。”因为壁画的关系,秦重一开始还未注意这里有道门。 “玉书?”虽然不见人,但这声音他熟悉。 “贫道法号皆空。”寓意,四大皆空。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我说话,还要唤上法号不成?”秦重说话间正要推门,却被里面那人喝住。 “不可不可!贫道正在闭关,不易见客,老友就直说吧,找贫道何事?”里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皆空道观的观主,昭远侯,白玉书。 “两件事,老夫想知道,这世上有何法,可以操控人的内心,迫使人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隐私暴露出去?”秦重之前见过白玉书,知道他近些日子因受道法荼毒,个性古怪,便不与之计较。 “很多种,以世侄女的情况,应该是受了摄心术的操纵。”门外,秦重脸色一白。你丫解释就解释,谁让你举例说明了! “咳,你怎么知道的?”秦重惨白的脸,略有些红。 “贫道无意听说,这里需要强调,贫道不是好事之人,传的满天飞,贫道也是被迫听说。”里面的境有些无奈。 “摄心术……还有一件事,老夫劝你莫要在帕武的军营里发展道众,你不觉得不合适吗?”秦重即刻转移话题,心里却暗自绝望,看来跟秦木珠苟且这件事,将会成为他这一生,永远也抹不去的污点,将伴他终生! 这样的认知让秦重对花如月跟萧子祁恨入了骨,也让他对秦木珠产生恨意,如果当初不是秦木珠勾引,他会误入歧途! “这不对啊!杀生会比修仙长寿更有意义吗?”言外之意,我觉得很合适。 “别忘了,你当初也是个先锋,你该清楚扰乱军心是多大的罪名,别逼帕武对你动粗。”秦重恼声道。 “贫道怕他动粗?”里面的声音有些讥讽。 “那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别去凑这个热闹!还有,沧山快要开战了,你最好搬走,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这些道子道孙。”秦重看似语重心长的劝说,实则却是威胁。 “他不敢,伤我一个,你看我怎么回敬他。”话不长,但意思却很明确。 “你啊,修道了性子还这么暴。”秦重摇头。 “没有啊,贫道已经很温柔了,早在十年前,敢在贫道地盘上驻扎营地,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在白玉书看来,他的修养较曾经,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你就吹吧!”秦重嗤之以鼻,那些有伤体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帕武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人家背后有三十万大军作后盾,请问你有什么?就这十几个小童子?够不够给人家砍的! “信不信随你。还有别的事吗?贫道在闭关。”白玉书直言下了逐客令。 “还是那句话,我们也曾同生共死过,这场仗你只管看,莫要插手,你的脾气暴老夫知道,老夫的脾气你也该清楚。”秦重算是撩下狠话。 “以前可能不太清楚,但现在,真的,非常清楚了!”白玉书的话真是太有深意了,惹的秦重又是一阵脸红。 “你这老东西,嘴臭的毛病一直都没改,告辞了!”秦重并不是来拉仇恨的,既然话到了,他相信凭着多年的交情,白玉书应该不至于挡他的道。 秦重走出厅内,自有小童将其引出道观,而侧门的另一端,一个肥猪二胖的老道正捧着铜镜,自怨自艾,又胖了,怎么又胖了啊! 第339章 东方红,太阳升 且说花如月一行人长途跋涉了半个月,终于抵达了沧山脚下的槐郡,原本依着花如月的意思,暂时不想惊动东方红,可惜有人嘴快,且待他们入城的时候,东方红已率众将来迎。 铺红毯,挂彩旗,礼炮轰鸣,花如月初见这场景,泪奔了! 大姐,你这是要拜堂成亲啊!你这是生怕帕武不知道我们来了吧? “在下东方红,恭迎瑞王!”浑厚的女声合着霸道的音调传过来,只见对面,东方红一身大红戎装,腰间佩剑,脚踩金靴,特别的英姿飒爽。眼前的东方红跟花如月印象中的毫无偏差。 除了那如小麦色的肌肤,东方红的长相称得上美人,剑眉星目,高鼻樱唇,如果说雁舒北的长相是纯纯的女生男相毫无看点的话,那么东方红略偏中性的样貌真是很有那种巾帼女将的味道。 “多谢。”萧子祁拱手回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理会余下的花如月等人,东方红就只管领着萧子祁去了将军府。 身后,花如月捅了捅走在身边的库勒,“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库勒说的很直白。 “也包括你吧。”花如月嘲讽抿唇,眸子瞄向走在后面的花柔依,想都不用想,被人这样忽视,花柔依脸色能好到哪儿去。 作为配角,且等东方红带着萧子祁入了正厅之后,花如月只得很小鸟依人的跟进去。 “这位是?”花如月将将迈进门槛儿,东方红一双牛眼狠瞪过来。 “东方将军,这位是瑞王侧妃,此次……”库勒看出东方红冷拒之意,当下上前解释。 倒是萧子祁,回手将花如月拉到自己身边,“如月,见过将军。” 花如月心知萧子祁这是在给她台阶,登时盈盈一拜,“奴家见过东方将军。” “免了。”东方红上下打量花如月,眼里不屑真是不要太明显。 眼下萧子祁跟花如月进了正厅,可花柔依还杵在外头呢! 见无人请,花柔依只得自己迈步。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东方红冷眼扫向花柔依,嫌恶开口。 “咳……微臣忘了跟将军介绍,这位是大齐……监军。”库勒刻意隐瞒了花柔依大齐皇后的身份,只怕会无端生事。 “大齐没有男人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随军,什么货色都能当监军?”东方红又对花如月跟买菜似的打量一阵,挥袖上了主位。 早在城门的时候,花柔依的怒火就已经憋到了胸口,眼下她胸口那股气又顶到了喉咙。 “东方将军别忘了,我大齐军队是来番国助援的。”花柔依冷哼一声,刚要迈步却被东方红突然拔出的长剑抵住胸口。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小跑过来禀报,“启禀将军,属下们用尽刑具,那俘虏就是不开口。” “好啊,既然不想说,那就割了他的舌头,这辈子也别说了!还有,断了他的四肢,在他面前,煮熟了喂狗。”东方红眸子盯着花柔依,樱唇溢出的每个字,冰冷无比。 还是一样的冷血呵,东方红,你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站在萧子祁身侧的花如月,唇角微动,眼底那道寒芒一闪而逝。 侍卫领命离开,东方红又道,“既然是大齐的监军,那便监不到我番国来,来人,把这位监军大人送到驿站,且等大齐军队到了,送她过去。” 直至剑尖划破了花柔依胸前锦袍,东方红方才霸气收手。 有侍卫上前,花柔依盛怒之余,也只得转身暴走,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想给东方红些颜色瞧瞧,也难下手,但是这个仇,她记下了。 走了花柔依,东方红的注意力当下转到花如月身上。 “将军之前的计划本王听库勒说过,本王以为……” “之前的计划?在王爷来之前,本将军并没有任何计划。”东方红打断萧子祁的话,扬眉看向库勒。 饶是库勒再圆滑的性子,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出行之前,眼前这个老女人啊!揪着他的衣领耳提面命吼的那句话,他至今犹在耳畔:大齐军队,必须攻西山! “咳……王爷怕是误会了,那不是东方将军的计划,是微使臆想的。”这种情况下,库勒除了背黑锅,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要跟东方红对质,割舌头断四肢什么的,库勒表示,一点儿都不好玩。 萧子祁无语,默然一阵。 “本将军想过了,攻山不急于一时,既然王爷已到,这件事我们须从长计议,只是军中不易有女子出入,本将军建议王爷身边的那位侧妃,是不是可以搬到外面去住。”东方红一语,萧子祁当即反对。 “不……” “可以。”花如月悄然扯了下萧子祁的袖口,朝着东方红,微微一笑。 “嗯,侧妃倒是个识大体的。来人,把侧妃送出将军府,找槐郡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东方红音落,便有侍卫走进正厅,那架势,跟要动手一样。 “王爷,如月先行告退,几位慢聊。”花如月学着娇柔女子模样,朝萧子祁欠了欠身,继而随着侍卫走出正厅。 于是乎,余下来的库勒看了眼萧子祁,又看了眼东方红,“既是东方将军与瑞王有军务要谈,微臣回避。”待一只脚迈出门槛儿,库勒似想到什么,“微臣与齐大监军一起下榻驿站,如果东方将军有事,大可……” “有事也不必找你。”东方红冷冷一句,呛的库勒脸色有些难看。 “那微臣告辞。”只是一顺间的僵硬,库勒脸上便又露出那副千年老狐狸的笑容,拱手告退。 其实若按品阶,库勒身居一品宰相之职,东方红则是二品元帅,在东方红面前,库勒完全不必如此,但谁让东方红是个霸道的,而且番国一向重武轻文,最重要,库勒真心不介意在人前卑躬屈膝,他的要,只是达到目的。 且说离开正厅的库勒在走出将军府数米之后,遇到了在那候了多时的花如月。 第340章 没有意思是几个意思 “侧妃没去客栈?”库勒略有惊讶道。 “让锦音跟着去了。”花如月指间夹着一片叶子,轻言开口。 “哦……侧妃别见怪,东方将军绝对是出于一番好意,其实微使也觉得,侧妃时常出入将军府不太方便……”库勒这话说的心虚。 “东方红对萧子祁是几个意思?”如果库勒没出来,花如月会觉得自己想多了,可眼下,在自己出来放屁的功夫库勒也跟着被东方红遣出来,这就不能不让人起疑了。 “没有意思啊!”库勒摇头。 见花如月美眸渐冷,库勒憨然一笑,“侧妃你长的天姿国色,应该对自己有些信心嘛,就算东方将军心属瑞王爷,可瑞王爷绝逼不会看上她呀!” “东方红存的是这个心思?”花如月扬眉。 “不然侧妃还以为东方红会伤害瑞王?不会的,她只会伤害瑞王身边的女人。”库勒正色开口。 “就像大姐?”其实花如月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年赤焰谷一役是大齐与蜀国的纠纷,怎的东方红会突然出现,杀她个措手不及。 “这是野史,微使说了,侧妃可别外传。”库勒瞄了眼四周,见无人,方才继续,“据传东方红恋慕王爷多年,早已芳心暗许,可惜久而不得,心里有了阴影,性情也跟着不好了。” “要让我知道你敢骗我,库勒,有你好看。”若真是这样,那么东方红的异常举动倒还解释的通。 鉴于站在东方红的地盘上,花如月不好与库勒接触太久,于是自各回了住处。 驿站与将军府的距离差不多有两条街,且说库勒回到驿站之后,先去找了花柔依,一番解释加道歉之后,还是被花柔依撵了出来。 房间里,库勒重重坐在桌边,狠吁口气。 “出来吧。”清冷的声音溢出唇角,便有黑影倏的落地。 “皇都有什么情况?”俊美的容颜再无半点笑意,关起门来,眼前的库勒仿佛换了一个人,严厉的风度,敏锐的目光,镇定的容颜都深深出卖了他老好人的处世态度。 “回主人,捧月公主三日前失踪了。” 提在半空的茶壶陡然一顿,滚烫热水浇在库勒手腕! “还没找到?”收敛起眼中惊愕的寒光,库勒撩下茶壶,掸了掸袖口的茶渍。 “国主派人四处寻找,至今仍无下落,想必已经逃出皇城了。”黑影继续道。 “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找到欧阳捧月,尤其严查槐郡城门出入行人,只要看到欧阳捧月,第一时间通知本相。”库勒厉声开口。 “属下遵命!”黑影遁离,房间里静谧无声。 砰— 握在手里的茶杯碎成瓷片,划破了库勒的手指,茶水合着血迹蜿蜒落在桌面上,库勒却不为所动。 捧月啊捧月,为了帕武,你这是连公主都不想做了?他哪里好?又怎比得过我对你用情之深! 夜间,锦音出去转了一圈儿后,弄了些当地的小吃摆在桌上。 “槐郡还真热闹。”关了窗户,花如月转身回到桌边,“外面百姓怎么传?” “回主人,市井对帕武的口碑要比东方红好上几倍不止,十有七八,希望这场仗胜的人是帕武。还有,据属下打听,帕武虽是帕格的弟弟,但因为是庶出,所以一直被帕格压迫在下,纵天赋高于帕格,却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而且在他十三岁那年,帕武与其母被逐出府,他母亲死后,棺柩另立,并未入帕家祠堂。” “要是这么说,帕格之死对他应该影响不大。”花如月拿起一块桂花糕,试着咬了一口。 “帕武之前一直在番国宫中做一等侍卫,直至帕格死后,番国主方才封了帕武将军之职,不想一年光景,帕武就造反了。”锦音继续道。 “这就奇怪了,按道理,番国主对帕武这是有知遇之恩,他为什么反的?尝尝这个,还不错。”花如月狐疑抬头时,递给锦音一块糕点。 “这个属下没打听到。”锦音接过糕点,大口一嚼。 “先不说他,东方红呢?”花如月翻了翻桌上的小吃,随手拿起一块用根竹签插着的软糖。 “东方红就真是……专横跋扈,目中无人,莫说百姓,当地官员对她也极为厌烦,但是东方红战功彪炳,尤其当年险些挫败旧主之事,已经让她越居除帕格之外,武将之主。” “番国才是没人了!这种货色也能当武将之主。”花如月嗤之以鼻。 这时,房门轻叩,锦音垂眸看过来,“是萧子祁。” 花如月点头,退了锦音。 “王爷怎么会来?”房门开启,走进来的那人一身紫袍,正是萧子祁。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萧子祁止步坐在桌边,看着桌上一堆小吃,便知自己多虑了,人家过的可舒坦了! “有锦音在,她不会让如月出事的,倒是王爷,东方红没有为难你吧?”花如月挑眉,狐疑问道。 沉默片刻,萧子祁也是爆发了,“本王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自你们离开,她便拉着本王到书房,说是研究攻山之计,可是你告诉我,本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跟攻山有毛关系!” 看出萧子祁气的不轻,花如月噗嗤一乐, “库勒没说错,看来东方红看上王爷了。” “她看上本王?殊不知本王也是惦记她好久了。”萧子祁的声音很冷,冷的花如月都跟着一颤。 “那如月恭喜王爷,郎有情,妾有意。” “当年她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害的晴萱差点儿没死在她手里,如今本王既然来了,当百倍偿还。”萧子祁顿了顿,“本王来是想告诉你,小心那女人,她对你似乎有敌意,我怕她会暗地里朝你下手。” “王爷有心了,如月会小心行事,不过如月好奇,王爷打算怎么对付东方红?” “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死在战场上。”萧子祁扯唇,冷笑。 从没见过萧子祁的笑可以这么阴险,花如月一直觉得阴谋诡计什么的,萧子祁并不擅长,现在看,不擅长跟不屑用,是两回事。 “那如月祝王爷,马到功成。”花如月也乐得让萧子祁能替她分担一下,主要是,她来的目的并非东方红一人,她的目标是,‘黄’字令牌! 第341章 褶皱的老脸 萧子祁并没有在花如月这里呆多长时间,毕竟夜已深了,而且花如月脸上明显有了倦意。 深夜的槐郡格外宁静,偶有打更的锣声幽幽响起,传进每家每户,惹得犬吠不止。 驿站深院,一只训练有速的飞鸽俯冲下来,悄然落在花柔依的窗户外面。 窗棂开启,花柔依伸手将飞鸽抓起来,卸下绑在鸽子腿上的袖筒,松开鸽子后,花如月瞄了眼四处,尔后缓慢取出里面的密件。 ‘明日黄昏,沧山西涧-陆浅’ 揉了手里的密件,花柔依忽觉脸颊隐痛,于是关好窗户回身坐到铜镜前,将手伸到左侧颚下的凹凸之处,慢慢掀开。 褶皱的纹路仿佛枯老的树皮,干瘪,僵硬,棱角错落,摸着都嫌膈手,随着面皮的撕扯,花柔依整张脸皆暴露在外,幽冷月光下,昏黄铜镜里,那张脸,形同鬼魅。 因为知道出远门,花柔依给自己准备了差不多三十几张面皮,皆用药物致其保鲜,可花柔依算错了一样,用药物保鲜的面皮支撑不了三日,两日便要换下一张,如此,她带来的面皮,不够用。 还好这世上别的不多,就是人,到处都有,所以花柔依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她只在乎,驻颜神方。 沧山军营,将军帐内 身为帕武挚友的陆浅摇着扇子走进来,极普通的士卒衣服套在这位番国第一谋士的身上,丝毫没有掩饰住他那一脸的精明和算计。 “听说没有,捧月公主失踪了。”陆浅抬起腿,半个屁股坐在案上,手里的扇子绕了方向,直扇的帕武心烦意乱。 “你很热?”表面上不动声色,不代表内里心如止水。听到捧月二字时,帕武脸上忽闪过一抹极不自然的表情。 “怎么,就不担心吗?”陆浅‘啪’的收了扇子,饶有风趣的看向帕武。 “有库勒在,她不会有事。”帕武低头,手里的狼毫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好好一张防布图,毁的那叫一个彻底。 “帕武,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清醒过来,库勒不是好人!你信他!”陆浅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扇子使劲儿敲。 “还有别的事?”帕武有些浮躁的扔了狼毫,冷冷问道。 “我已经跟大齐派来的监军联系上了,约在明日酉时,你要不要去?”陆浅舒了口气,不禁摇头。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凭自己如此睿智无双的智商,是怎么交上眼前这个榆木疙瘩的! “大齐监军是谁?”帕武忽的抬头,问道。 “花柔依,萧晟宇的皇后,听说挺得宠的,听说还挺好看的。”陆浅单手抵颚,扇尖在嘴唇来回滑动。 “为什么要跟她约?”帕武皱眉。 “谈情说爱!”陆浅白了他一眼,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你说我约她做什么! “我不喜欢这种手段。”帕武低头,重新展平布战图。 “我喜欢啊!算了,你别管了,你也别去了,这事儿交给我算了。”看出帕武不感兴趣,陆浅恹恹耸肩,一个点脚跳下桌案,“别说我没提醒你,捧月公主偷跑出皇城,估摸着是冲你来的,若她能找上沧山,你小子给你留着她!” 见帕武抬头,陆浅知他不解,当下解释,“像这种重量级的人质,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话音未落,砚台横飞过来,幸而陆浅跑的快,否则定要他见血。 心情再难平静,帕武重倚在椅背上,深邃黑眸闪烁出淡淡的,微不可辨的落寞和苦涩。 你来做什么呢?难道不知,我正是在躲你吗? 鉴于大齐的五万大军还在路上,故,槐郡尚未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 将军府内,萧子祁刚刚起床,便见东方红亲自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瑞王起的早,过来吃饭。”东方红的口气像极了命令,可这么大早的过来送饭,显然就是讨好。 萧子祁也不驳她面子,神色淡然的走过来坐到桌边。 “这是槐郡特产的松子甜糕,口感好,你吃。”东方红夹起盘中一块糕点,动作无比生硬的将糕点搁到萧子祁的盘子里。 库勒说的野史没错,萧子祁昨晚对花如月的控诉也没错,东方红对萧子祁,觊觎已久。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东方红只有十几岁,其父东方绝为了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培养成继承人,每每上战场都会把东方红带在身边,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次,征战的对手是大齐的狄国公,那一次,也是狄国公带着幼时的萧子祁初上战场。 烽火硝烟间,坐在枣红马上的银盔小将一身傲气,手中长枪舞动如龙,顿时吸引住了东方红的眼球。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然后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从此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于是东方红便开始了孤单的思念。 从那以后,追逐萧子祁的身影成了东方红唯一的人生目标! 时隔五年,当最年轻的战神在大齐诞生的时候,东方红也已经成了番国小有名气的女将军,那时的她忽然发现,每每传回来的关于萧子祁的消息里,总有一个叫花晴萱的女人在字里行间有所体现。 久而久之,她终于发现了萧子祁与花晴萱不寻常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感受爱的滋味儿,先学会了嫉妒! 什么叫老天有眼,当得到花晴萱在赤焰谷与蜀国征战的时候,东方红正从那一带班师回朝。 于是该发生的,发生了! 可惜的是,她最后没有找到花晴萱的尸体,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花晴萱竟然活着回了大齐,且还被刚刚继承大齐皇位的萧晟宇封了皇后,在那之后,东方红对花晴萱的敌意才稍稍退了一些,不会死揪着她放阴招了。 “是不是很好吃?”长年在军队里生活,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饶是再温柔的美娇娘也练成了铁汉子,何况东方红从来也不是什么美娇娘,所以女子那些献殷谄媚的动作,被东方红做出来,就十分像东施效颦了。 “还可以。”萧子祁低头,咬了一口。 “一会儿本将军到校场练兵,瑞王一起去。”东方红心潮雀跃,脸上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激动,因为昨晚萧子祁才说过,他喜欢喜形不于色的女子。 萧子祁抬头看看她,似是考虑后,点点头。 第342章 去茅厕你也要跟着? “本将军以为花晴萱已死,你与其娶她的妹妹睹物思人,倒不如娶一个跟花晴萱差不多性格的女子。”东方红的个性说一不二,对人对事从来不拐弯抹角,难得她在对萧子祁表白这件事上,迂回了一下,否则萧子祁还真是吃不消。 如果说萧子祁对东方红的印象仅限于赤焰谷一役的狠辣,那么对东方红来说,她已经对眼前这个男人到了比熟悉自己还熟悉他的地步,而她又理所当然的将这种熟悉感代入到现实。 “本王吃饱了。”放在以前,萧子祁定要掀了桌子,本王爱的是性格么?本王爱的是晴萱!再说花如月是物吗?你才是物,你连物都不如! “来人,收拾东西,王爷请!”见萧子祁起身,东方红也跟着站起来,扬起手臂,示意萧子祁先走。 萧子祁真是不想说话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暴粗口。真的,你知道我起来想干什么你就请?是不是去茅厕你也要跟着! 好吧,萧子祁的隐忍是为了放松东方红的警惕,在攻打沧山这件事上,自己只是援军统帅,有可能还是光杆儿的那种,想让东方红在战场上受创,他首先要混到手一些兵权。 相比萧子祁的隐忍,花如月过的倒十分惬意,初到槐郡,她怎么都要先熟悉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加之每条街道的走向,这是她一惯的作派。 艳阳高照的槐郡一片生机勃勃,街道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为槐郡平添一种祥和的气息。 花如月与锦音悠荡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忽然听到城门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求官爷啦!行行好吧,快让奴家进去葬父,好不好哇!哇哇哇……”这么凄厉的叫声,该是多么悲惨的遭遇,花如月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理念凑过去,正瞧见一个一身邋遢的瘦小身影把手里的推车停在一边,扑通跪到守城官面前,一双脏不啦叽的爪子死死拽着守城官的衣服,哭的稀里哗啦。 “快松开!没看到他们都在排队?站回去!”守城官想要踢开那小丫头,奈何那双爪子太黏人,他怎么都甩不开。 “大家行行好啊!奴家连走了七天七夜的路,连口水都没顾喝,就是想赶在吉时把家父葬到祖坟里,这还剩下半柱香的时辰,再排下去,我来不及了啊!”形同乞丐的小丫头听此言,登时松开守城官,朝着排着长龙准备入城的百姓,砰砰磕头。 “让这丫头过去吧,长途跋涉的,也不容易。”站在前面的老妪有些心疼。 “是啊,让她先进,我没没所谓,多排一会儿是了。”后面亦有百姓表示不介意她插队。 “快让这小妮子进去!百行孝为先,这小妮子是个重情义的!”经大家三言五语,守城官也乐得其成,随手掀起车上的草席,一股臭气鼓出来,守城官忙捂住鼻子,朝着小丫头片子摆摆手。 “谢谢官爷!谢谢大家!谢谢啦—”小丫头九十度鞠躬致谢后,双手握起木制推车,颠儿颠儿入了槐郡的城门。 站在城墙边,花如月不经意瞄到了城楼上张贴的告示,宣白纸上,一脸俏丽傲娇的小脸映入眼帘,纵这画相不甚清晰,但也能看出画中女子的几分灵动。 “跟着那个丫头。”花如月转身,低声吩咐锦音。 天将暮,秋风寒凉,沧山西边的涧泉撞击着岩石,有水珠迸起,落在了花柔依的身上。 “皇后娘娘来的好早。”有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花柔依蓦的转身,正见一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踱步而至,手中一把葳蕤软扇,与这时节,极不相符。 “陆浅?”花柔依蹙眉。 “在下正是。” “帕武怎么没来?”花柔依冷声开口,在东方红那里受尽冷落,怎地帕武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帕将军公务缠身,特派在下过来与皇后娘娘小叙,皇后娘娘其实不必介意,整个沧山里三十万大军,在下也能说了算。”陆浅止步于花柔依身边,薄唇勾起的弧度如同含珠,笑起来的样子很俊俏,也很阳光。 “那好,本宫今日来是想表达一下吾皇对此战的态度,倘若帕武将军答应在功成封帝之后可以依附大齐,与我大齐签永世朝贡的盟书,那么本宫自大齐所带五万精兵,自会助帕武将军一臂之力!”花柔依直抒来意。 “这么优越的条件,我们没道理拒绝的。”陆浅摇摇折扇,脸上一直保持着最灿烂的微笑。 “还有一件事,听闻这山中有一修道之人?”花柔依似不经意问道。 “没错,大齐的昭远侯,白玉书。”提起此人,陆浅一直保持的微笑有了松动的迹象,这个人,真是太可恨了。 “本宫想见他。”花柔依想当然以为,既然白玉书在沧山,那么与帕武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 “行啊,他就在沧山顶峰的皆空道观,娘娘去了就能见到他。”陆浅毫不隐瞒。 “大军再有十日抵达沧山,介时我们再行商讨关于联盟之事。”花柔依迫切想见到白玉书的心情,已经容不到她等到明日,于是在别了陆浅之后,花柔依径直上了沧山顶峰的道观。 槐郡,驿站 墨砚落地砸出了一个深坑,库勒双目如炬般瞪着跪在案前的黑影,恨的咬牙切齿,“养你们一群白痴是做什么的!连个丫头都看不住!” “属下知罪。”秘探甲将头埋于膝间,这里要说明的是,库勒手下一批密探按照甲乙丙丁依次排序,直到癸。 “知罪有用么!还不给我找!出动官府,搜遍整个槐郡也要把捧月给我找出来!”库勒怒拍桌案,直至密探甲退离,眼中依旧盛怒。 捧月你真是长本事了,从皇都到槐郡五郡七城十三县,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今晚的槐郡不再宁静,官府突然派出百余名官兵,各个手执火把,以搜查可疑嫌犯为理由,挨家挨户的敲门,茅厕都不放过。 第343章 姐姐你好厉害 房门忽的开启,一小团人影被锦音拎了进来。 “你们是谁?放我走!”那一小团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城门口哭爹的小丫头,抹满炭灰的脸,隐约可见细腻的肌肤,一张小嘴撅的能吊起油瓶。 花如月起身时,小丫头噌噌后退,正撞在堵在后面的锦音身上。 “你们给我听着,每个房间都要搜查,务必找出这个丫头,听到没有!”楼下传来官头儿高喝的声音,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粗暴的踢门声混到了一起。 “糟糕!”再顾不上花如月是谁,小丫头猛的就朝床下钻。 锦音看向花如月,但见主子未发话,自是站到一边。 踹门的是个带刀的捕快,粗眉愣眼,长相凶蛮。 “干什么?”见那捕快招呼都不打便要冲进来,锦音登时堵在门口儿。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官爷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客栈吗?不知道进人房间应该先得到允许吗?”花如月回身坐到桌边,提起裙摆,双膝交叠,玉臂搥在桌上,手指托着香腮,漫不经心道。 “官府缉拿要犯,尔等若是耽误了,杀头的死罪!让开!”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为捕快,虽说不大,但也足以在平头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了,只是这捕快今天出门没看皇历,活该倒霉碰上了锦音。 更倒霉的是,他居然敢在锦音面前拔刀! 拔刀咋滴?拔刀我怕你啊— ‘啪’的一声乍响,楼栏断裂,刚刚还在花如月房间里颐指气使的捕快,此刻已经横躺在一楼大厅,血涌鲜血,吱嗷大叫! 这种现象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此间客栈内的所有官兵,呼啦围上二楼,死死堵在花如月的门口。 “大胆,你敢袭击捕快?”看着装,说话的该是这班捕快的头儿。 “你们才大胆,我家主人身为瑞王侧妃,库勒尚且要给我家主人三分颜面,你们算什么东西。”锦音冷脸。 锦音的这句警告很有分量,那人在听到库勒的名字后,有所犹豫。 见那捕快扭回头与众人研究,花如月不经意瞄了眼床底下的帘子,颤的厉害呢。 “你说你是瑞王侧妃,谁能证明?”这便是捕快研究之后的结果,拿出证据。 “本相可以证明。”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捕快见是库勒,登时磕头在地。 “你们到别的地方搜,这间房里的客人,容不得你们造次。”待捕快离开,库勒进了房间。 看出花如月要解释,库勒双手拱拳,“让侧妃受惊了,死囚牢逃了罪犯,微使正在派人全力搜捕。” “如月没事,倒是相爷,睡的不好?”不似之前那副老狐狸的模样,眼前的库勒容颜憔悴,眼眶泛黑,尤其是眉宇间那股隐隐可见的愠怒之气,都让花如月以为眼前这个不是库勒了。 她印象中的库勒,绝逼不是这么容易暴露情绪的人! “还行,多谢侧妃关心。”库勒其实特别想走,只是碍于眼前这位是花如月,所以强忍着呢。 “那相爷忙去吧。”花如月点了点头。 “告辞。”库勒拱手,转身而去。 房门再次关紧,且等床底下那个小脑袋探出头时,花如月正瞅着她,“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哇!你是谁啊,竟然可以把库勒哥哥骗走!我好崇拜你!”若不是之前见过眼前这个小丫头演戏的本事,花如月差点儿就相信,这丫头是真的崇拜她。 “捧月公主,你来槐郡做什么?”都不傻,没必要猜来猜去。 “这位姐姐,你不要乱认皇族哦,很大罪呢。”小丫头好认真的开口,步子朝门口挪了几下。 “是不是皇族,叫他们过来认一认就好了。”花如月低头喝茶,唇角勾笑。 果然,这丫头忽的冲向房门,那架势,跟要跳楼一样。 只是有锦音在,她未能得逞。 “何必呢,公主也不想想,全城缉捕,你现在跑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定要被库勒抓到,介时你可没那么好命遇到像我这样,可以替你扛一扛的人了。”花如月抬头看了眼锦音,示意她撩下手里的小鸡儿。 “你到底是谁?”小丫头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哼哼两声。 “事实证明,是你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花如月抿了抿唇。 “哼,知道我是公主还不下跪。”花如月猜中了,眼前的小丫头正是番国主唯一的女儿,欧阳捧月。 “知道你是公主我还没叫人呢。”见花如月不吃这一套,欧阳捧月泄了气,耷拉着胳膊走过来坐下。 “这位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捧月记在心里了,所以,你可不可能再帮捧月一次,把我送上山?”欧阳捧月一双眼珠萌萌的,朝着花如月眨个不停。 “上山?沧山?你要做什么?”花如月心下微愣。 “我要上山修道!姐姐,跟你说实话吧,我是偷跑出来的,父皇不让我修道,可是我心意已决,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我不想来去匆匆,我想修道,长生不老!”欧阳捧月异常坚定直起身子,认真开口。 “到沧山上修道?”花如月有一刻的迟疑,沧山确有白玉书没错,可那里也有帕武啊! “当然了!不然我一个金枝玉叶跑去做什么!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沧山之巅有个皆空道观,那里的观主曾说我与他有缘,我这次跑出来,就是想拜他为师的!”提到白玉书的时候,欧阳捧月眼中透出特别崇拜的表情。 “你认得皆空道观的路?”花如月心动了,既然大战未启,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跟这丫头上山一趟,说不准靠这丫头的关系,白玉书能把‘黄’字令牌给她呢。 “当然认得!还很熟!”欧阳捧月狠狠点头,真诚无比。 “好吧,我答应你,等过两日风声没有那么紧之后,我陪你去。”花如月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谢谢姐姐!”在得到花如月的肯定后,欧阳捧月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还有这位姐姐,谢谢!” 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真是个讨喜的,好像有她在这间屋子里,房里的气氛都欢脱了不少。 第344章 胖到看不到脚 深夜的沧山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好在自从修习‘醉魂’,花柔依也有了些身手,倒也不在乎被野兽攻击,但可但,她都已经站在道观外面敲了半天门了,怎滴没人来开! 就在花柔依打算硬闯的时候,道观的门吱呦一声开启,里面走出一人,“道友找谁?” “本宫乃大齐皇后,想找你们观主,带路。”花柔依不等那人让开,径自迈步。 “贫道就是。”白玉书刚从山下军营回来,心情颇有些不好,发展一个月了,硬是一个信徒都不捞着,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骨子里哪来那么多热血,喊打喊杀的,不累么。 “你个胖墩快让开!”花柔依只是微怔,便出手推开白玉书,直直进了道观。 “喂,道友不好这么野蛮吧?”白玉书声音有些沉。 “少道友道友的,本宫没时间跟你废话,把白玉书叫出来,本宫有事要找他。”如果能得驻颜神方,她愿意付出白玉书所能提出的任何条件,花柔依早已做了这样的准备。 “咳,我就是!”白玉书理了理身上的道袍,再次重申。 “你?胖的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你会是白玉书?再敢死缠烂打,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花柔依在来之前得到过消息,白玉书因有驻颜神方,所以年约五旬仍风流倜傥,气宇轩昂。 而眼前这位,显然跟倜傥二字,相去甚远。 “请你走。”白玉书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你算老几!白玉书,大齐皇后花柔依前来拜见!”花柔依再不理身后那胖子,高声喝道。 吸气,呼气,好吧,白玉书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丫在老子地盘上撒野也就罢了,还敢说老子胖!眼睛瞎了?这叫胖?这叫富态! “既然不会走,那老夫教你怎么滚!”没等花柔依缓神儿,白玉书一个箭步冲过去,出手扯住领子,一甩。 于是在沧山之巅,皆空道观,一道身影忽的划过,顺间消失,只留下一道惊鸿的剪影,耐人寻味。 且等花柔依拖着残躯爬回驿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子祁无法想象,身为女子,该是长了一副怎样蛇蝎的心肠,才会做出眼前这种残忍至极的刑具。 偌大的铁桶上布满细细密密的钢刷,铁桶中间有一手摇,在铁桶的一侧,一个细如薄刃的刀片固定在那里,锋利无比。 “动手!”随着东方红一声令下,行刑者慢慢摇动铁桶上的手摇,有俘虏被钉在铁桶上,随着铁桶的摇转,慢慢滚向刀片。 因那俘虏被割了舌头,堵上桃塞,固痛到极处,却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瑞王请看,这便是本将军亲自发明的拨皮器,如何?”看着鲜血淋淋的铁桶,东方红的眼睛闪烁出兴奋的神采。 “不如何。”纵身经百战,萧子祁仍然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酷刑。不愿再看那俘虏狰狞的表情,萧子祁迈步走出刑室。 东方红不解的跟了出来。 “王爷还没看到那人的皮掉下来,简直薄如蚕翼,而且这刑具最绝的,就是拨了皮,人却不会死!”东方红很想让萧子祁看到自己的本事,这种刑具,也只有她才能制出来。 “你为什么要发明这个东西?”萧子祁止步,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 为什么?东方红一怔,“哦,当年有场战役,本将军为了扰乱敌军的军心,特别将逮来的三百名俘虏当着敌军的面拨皮,虽说效果达到了,但本将军总觉得拨皮的手法太慢,所以……” 深邃的瞳孔,迸射出冰泠的幽芒,东方红忽似想到什么,“当年……” “有这样的事?本王倒没听说过。”萧子祁忽的转眸,朝校场走过去。 东方红闻声,忽的松了口气。当年被她拨皮的虽是花晴萱手下的士卒,可也算是大齐的兵将,刚刚她差点儿说露了嘴。 但看萧子祁的反应,想来花晴萱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也是,那么丢脸的事,她要说出去给谁听! “时候不早了,王爷随本将军回府用膳?”东方红暗自定了定心神,大步追上。 “不必,本王想出去走走。”萧子祁不想看东方红那张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这个女人! “那本将军陪你?”东方红殷勤开口。 “不必。”萧子祁陡然止步,转身,眸色清冷的看向东方红。 如此对视片刻,东方红僵硬扯唇,“那王爷自便。” 直至萧子祁的身影淡出视线,东方红不由的双手捂住胸口,刚刚萧子祁那么深情的望着她,是动情了吗? 当萧子祁板个长脸走进花如月的房间时,花如月正让锦音给欧阳捧月易容,因为这丫头等不及了,她想尽快见到白玉书,早一天入道,就能早一天长生不老!听说入道后,容貌会保持入道时的样子,她要一直保持现在的清纯可爱的模样。 “她是谁?”见有生人,萧子祁警觉问道。 “如月新买的丫头,看着可怜。”看出萧子祁有顾虑,花如月笑了笑,“王爷放心,是个嘴严的。” “本王或许知道当年赤焰谷一役,晴萱为何失利了。”萧子祁音落时,花如月提着茶壶的手,略有一僵。 “是……东方红跟王爷说什么了?”花如月状似无意开口。 “拨人皮,如果那场景让晴萱看到,会发疯。”萧子祁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喉结上下滑动两下。 没有开口,花如月默然坐到萧子祁对面,麻木撩下茶壶,可不是疯了,那时的她,恨不能咬上东方红两口,便是生吃了,都不解恨。 “本王今日看到东方红研制的刑具了,各个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本王不否认我也曾刑讯逼供,但也只是鞭打,从未重刑!杀人不过头点地,东方红简直不是人。”能逼得萧子祁骂人,可见东方红给他看的东西残忍到极点。 “王爷跟她翻脸了?”花如月早知道东方红不是人,常年征战,她已经被杀戮吞噬了本心,彻头彻尾成了一个杀人工具。 第345章 姐姐我不能放心 “没有,本王还不致于那么沉不住气,如月,我想过了,你让锦音带你走吧。”萧子祁忽然抬眸,正色开口。 “王爷怕东方红会对我不利?不会的,有锦音在,她没机会。”花如月笑笑。 “可是……” “喝茶吧。”花如月知道萧子祁关心她,心里暖暖的。 续茶,再续茶,萧子祁始终没有走的意思,他不想让花如月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有看在眼里,他才相信这个女人是安全的。 子夜更鸣,床上‘砰’的一声响,看着欧阳捧月后脑一仰摔在床上,花如月抿唇浅笑,继而扭头,“这么晚了,王爷还是先回去吧。” “好,你要保重,若有事,及时让锦音找我。”明知道花如月是怎样精明的一个人,可萧子祁就是不放心,时时刻刻都想守在她身边。 待萧子祁离开后,花如月一夜无眠,赤焰谷一役太过惨烈,此刻想起来,心如刀锥。 翌日清晨,花如月可算小憩了一会儿,却被欧阳捧月硬给拽起来。 “姐姐,我们出发吧!” 被欧阳捧月吵的睡不着,花如月索性拢了拢头发,带上锦间音,三人同朝沧山而去。 鉴于欧阳捧月易容,所以出城毫无阻碍,不消半个时辰,花如月一行人已经到了沧山脚下。 “你确定这是去皆空道观的路?不会碰到帕武的军队?”望着眼前崎岖的山路,花如月有所怀疑。 “姐姐你放心吧!跟我走!”这一路欧阳捧月都表现得非常兴奋,此刻到了山脚,更是掩饰不住雀跃的心情。既然欧阳捧月说的那么真诚,花如月决定信她一次。 直至上山一个时辰,花如月的这种信任,渐渐瓦解,“亲爱的,我们好像走过这里……” “是吗?那就应该是朝左边拐,来来!你们快点儿!”花如月真怀疑欧阳捧月是不是打了鸡血,不知累的。 与锦音相视一眼,花如月耸耸肩,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还要回去吗。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花如月的信任彻底崩盘,“公主殿下,你确定你认得路?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五次了,你过来,看看这里,这是我做下的记号,清清楚楚,五条划痕,你怎么解释?”已过午时,花如月觉得她们应该下山,从长计议。 “姐姐你好细心哟!那咱们再试第六次吧,这次朝右!”欧阳捧月奉承一句后,扭头还要迈步,却被花如月扯回来。 “我们必须下山。”花如月抹了额角的汗,冷静道。 “不要,他还没来。”欧阳捧月马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甩开花如月的手,样子倔强的瞪眼过来。 好吧,花如月承认,她大意了! 没等花如月质疑‘他’是谁,锦音忽的凑过来,“主人,有人来了!” “你听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易现身。”花如月低声嘱咐,扭头示意锦音遁于暗处。 锦音离开,花如月一把拉过欧阳捧月,警觉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丫头,你要害死我了……” 这话说的不是没有根据,眼见一大帮身着兵服的人呼啦围过来,花如月都想掐死身边这个小妮子了,你还说你认得路! “啧啧,看看是谁来了?”领头的是陆浅,手里的葳蕤软扇是他极具代表性的标志。 “浅哥哥!你也在呀!快来把我带走!”不等花如月开口,身边的欧阳捧月猛的撕开脸上的面皮以昭示自己的身份,下一秒便要冲过去。 “找死啊你!”花如月一把拉她回来,清眸扫过陆浅,“帕武呢,我要见她。” 明知没有退路,就不要表现的像待宰的绵羊,花如月临危不乱,冷声开口。 “不愧是瑞王侧妃,好生霸气,那请吧。”陆浅语调轻佻,抖了抖手,示意身后士卒让出一条道。 因为有帕格的前车之鉴,花如月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也不晓帕武是不是个讲理的,若进了营帐半句话没有那厮就要劈了她鼓舞士气,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花如月想多了,陆浅并没有将她们带到将军营帐,而是进了临时搭建的囚牢,囚牢虽简陋,但很结实,好吧,这特么就是个铁笼子! “浅哥哥,我要见帕武,你带我去见他!放开我呀—”任欧阳捧月怎么吼,陆浅也没停下脚步。 囚牢一角,花如月足尖点地,双手环胸,挑眉看着欧阳捧月吼的欢实,肺都气炸了,大风大浪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小河沟手里翻了船。 直至陆浅消失,欧阳捧月才意识到笼子里还有别人。 “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欧阳捧月大眼睛里闪着泪珠儿,那表情可怜的,让人想怪都怪不起来。 “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刻意的。”我能不生气么! 知道花如月动了真气,欧阳捧月蔫蔫的走过来,靠在花如月脚边坐下来,双手叩在膝盖上,“我只是想见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造反?我不明白。” 欧阳捧月的话让花如月想到了赵仙儿,又是一个自作多情的。 “你如愿了。”面对欧阳捧月那张装无辜的脸,花如月狠不下心责备,于是倾身坐下,靠在欧阳捧月身边。 “嗯,好在有姐姐帮忙,我如愿啦!”刚刚还是一副哀怨口儿,这会儿就又跟跳马猴子一样了,花如月暗自捂住胸口,表示承受不了。 营帐内,陆浅吊儿郎当的走到桌案前,啪的跳上去,翘起二郎腿,“猜猜闯进迷魂阵的人是谁?” “是谁?”帕武并未抬头,自东方红驻扎槐郡,没少派人上来探查,所以对于有人触动迷魂阵,帕武并不奇怪。 “让你猜。”陆浅强调。 “让你说!”帕武抬头。 “是你的心肝,欧阳捧月,你说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从皇城一路赶到这儿的?能躲得过大内侍卫的眼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还有……”陆浅还未说完,便见帕武腾的起身,大步绕过桌案,朝帐门冲过去。 然在营帐门口,帕武止步,暗自咬牙后转身回到了座位,复尔拿起兵书。 第346章 要么走出去,要么滚出去 陆浅愣了半晌,“哎你咋不出去瞧瞧呢?那丫头哭着喊着要见你!” “你出去。”帕武漠然开口。 “我出去,我出去有屁用!帕武,我真没想到,你的胆量,竟连捧月一半儿都比不上!你马上出去见她,别让我鄙视你!”陆浅怒了,分明是两厢情愿的事儿,非要弄的老死不见! “别让我说第二遍。”帕武冷冷开口,声音透着寒意。 “哼!”陆浅知道帕武的脾气,这厮要动真格的话,要命的。 握在手里的兵书‘啪’的摔到了桌上,帕武双手叩住太阳穴,剑眉紧皱成川。捧月你还是那么任性?这么老远,你若有闪失,我要怎么恨自己! 幕天席地的感觉真好,仰头就可以看到星星。 花如月跟欧阳捧月等了整个下午,到黄昏再到子夜,帕武依旧未现身,倒是陆浅来过几次,说的话无关痛痒,不过花如月倒也从中听出一些端倪。 彼时在帕武还是番国侍卫的时候,主要任务是负责这位小公主的安全,时间一长,郎情妾意什么的就挡不住了。 后来帕格一死,帕武被番国主封了将军,虽然以后聚少离多,但好歹在身份上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帕武以救灾为由率兵到槐郡,突然造反了,让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浅哥哥,这位姐姐是被我连累的,你可不可以放她走?”陆浅来送被子时,欧阳捧月抓过被子,天真道。 “傻丫头,我要是放她走,那我就是傻子。”陆浅抬头看了眼花如月的方向,“走是走不了,但侧妃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尽可量满足,我们是仁义之军,善待俘虏。” “你这份善待如月记下了,他日等你坐了阶下囚,我会还你。”花如月较之前平静许多,既然当时没杀,过后不会杀了。 “还是算了。”陆浅呶呶嘴,起身回了营帐。 “姐姐放心好了,就算他们不放你,但也不会伤害你,帕武很正直,他不会随便乱杀人。”欧阳捧月乐观向上的精神,深深刺激了花如月。 丫头,他不杀你那是因为他爱你,他也爱我咩! 事发第二日,萧子祁在客栈足足等了整个晚上,终于意识到,花如月出事了! 除了东方红,他想不到还有谁敢动花如月! 槐郡的校场上,东方红一柄银枪在手,舞动中大有天下我走的霸气,校场下万千士卒皆投去崇拜的目光,然就在此刻,一道寒光咻的闪过! 东方红躲闪不及,以银枪格挡突袭的长刀,撞击的力道直逼的她倒退数步,未及站稳,那长刀擦银枪砍向东方红的右手,火花四溅! 眼见刀刃朝虎口滑过来,东方红被迫松手,几乎同时,左肋被人狠踹,那只握着银枪的左手亦不由自主的腾空。 再然后,长刀已然架在了东方红的脖颈上。 “瑞王好武功!”当着万千士卒的面,萧子祁三招拿下东方红! 若然换作别人,东方红必恼羞成怒,但见是萧子祁,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果然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是威猛! “把如月交出来。”声音冰冷,双目如炬,萧子祁握着刀柄的手猛一较劲,东方红不由皱眉,脖颈有血渗出。 “王爷有事回营帐聊。”在听到花如月的名字时,东方红心下陡沉,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 “本王再说一次,把花如月给本王交出来!”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再度来袭,尤其在见识过东方红刑具的‘魅力’后,萧子祁简直不敢想若花如月落在这个女人手里,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待遇! “瑞王爷,这里是槐郡军营,你莫要太放肆!否则……”话未说完,东方红倒抽出一口凉气,脖颈的刀口又深了一厘,她已经能感觉到血液朝衣领流下去。 “我要花如月。”萧子祁冷冷开口,深邃黑眸泛起赤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本将军没见过那个女人!”东方红咬牙,狠戾低吼。 此刻,不明所以的万千士卒有些蒙,这是切磋吗?后又觉得,定然是切磋,他们主将不是说过么!我们要把每一次演习当作真的战场,没有人会在战场上手下留情! 于是乎,前排响起掌声,士卒们精神一抖擞,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暴发在校场上空!这种精神,值得敬佩! 这已经是最后的台阶了,东方红怒瞪萧子祁,“瑞王当真要在这里跟本将军同归于尽?” 忽的,一道人影突降,眼慢的人甚至没分辨出她是从哪个方向落下来的。 “主人无碍。”锦音站在萧子祁身边,低声道。 长刀忽的抽离,东方红暗自狠吁口气,后脊早被冷汗挞湿。 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萧子祁甩长刀在地,转身后与锦音一起箭步走出校场,独留东方红站在校场之上,尴尬的不知进退。 有识相的先锋散了台下士卒,不消片刻,整个校场就只剩下东方红一人。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还不知那个看上去再一般不过的女人,竟然在萧子祁心里占有如此重的分量,身为战场上的索命恶鬼,东方红分明感受到萧子祁刚刚嗜血的杀气! 他刚刚,竟然想杀了自己,为了那个女人! 做萧子祁的女人,唯一的女人这种思想早已在东方红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所以,她不容许萧子祁的生命里,有别的女人! 花如月,你死定了! 走到无人之地,萧子祁上前一步挡住锦音,“你们一整夜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本王一声!” “王爷刚刚……是想在校场杀了东方红?”锦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若如此,那该是怎样的后果?被万千士卒剁成肉酱都是轻的! “花如月在哪儿,本王要见她!”萧子祁刻意回避锦音的质问,怒而转身,朝向客栈。 “主人不在客栈,在沧山。”锦音一语,萧子祁将将放松的心情陡然一提,见萧子祁回身时眼中骤凝的寒冽,锦音继续道,“王爷放心,主人暂时没有危险,也是主人让属下回来通知王爷,切莫轻举妄动。” “她落在帕武手里了?你们怎么会去沧山?送死吗!”萧子祁气结。 “一言难尽,总之王爷记着主人的话,不可出兵,更不能做出激怒帕武的事情。”锦音语闭,转身。 第347章 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本王一起去!”知道锦音欲回沧山保护花如月,萧子祁预备跟着。 “如果连王爷也落在帕武手里,主人还能指望东方红去救她?”锦音回眸,目色冰冷。 “可是……” “王爷这是不相信锦音?还是王爷觉得一时意气能有什么好下场!”锦音愠怒对上萧子祁不甘的视线,“有消息锦音会及时通知王爷。” 看着锦音离开,萧子祁终究没有跟过去。 独自站在夜幕苍穹之下,萧子祁无神望着沧山的方向,素不信佛的他,诚心祈祷,如月,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两天两夜的寻找,毫无所获,驿站内,库勒的房间一片狼藉。 “除了沧山,还有哪里没找?”幽冷的眸子溢出深邃的寒光,库勒攥着手里的朱笔,圈起了槐郡最后一处地方。 “只有沧山。”密探甲跪地回禀。 “她真的去找帕武了?为什么?你告诉我,现在帕武已经是皇室的公敌,她为什么还要去找他!”手中的朱笔‘啪’的折断,库勒眼中簇起两团阴冷的火苗。 “这……属下不知。”密探甲知道,可他不说。 “因为爱!捧月是有多爱帕武?一路风餐露宿她不怕,沧山野兽横行她也不怕!她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她知不知道帕武犯的是叛国的死罪,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库勒盛怒大吼。 “她可能不知道。”密探甲低头,如实道。 ‘砰—’ 桌案被库勒狠狠踹翻,倒下时正砸在密探甲搥在地面的手背上。 “她知道!她明知道一切不可逆转,可她还是选择了帕武!所以你说,本相能不能让帕武活着!”温润如玉的面容狰狞恐怖,库勒几欲咆哮。 “不能。”密探甲呲牙,疼的眼角冒泪。 “对,决不能。”库勒薄唇紧抿,眼底隐隐泛起凄冷的光泽,他是孤儿,跟野狗抢过菜包,跟乞丐争过地盘,他看透人情冷暖,尝尽世事沧桑,本以为会无心过活一生,上天怜意,让他遇到了欧阳捧月,让他有机会尝到爱是什么感觉。 他渴望那种感觉,他要留着那种感觉,在身边。 此刻,有守门侍卫跑进来,递给了库勒一纸信笺。 接到信笺的时候,库勒心头微颤,退了侍卫,也挥手让密探甲滚开! 坐在椅子上,库勒默默盯着手里并没有署名的信笺良久,未曾动手,他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吾兄,捧月在沧山,明日酉时,我会派人送她下去-帕武’ 看着手里的信笺,库勒缓缓站起身,唇角紧抿。 忽地,库勒眼眶骤红,疯狂抬脚,生生踹断倒在地上的桌案,扬手扔了信笺。 “帕武你个白痴!你这个大傻子!你难道猜不出是谁陷害你?吾兄!你还把老子当兄弟作什么!陆浅你个二货,连你也猜不到妈的,老子不是好人吗!”愤怒的泪水滑过眼眶,库勒进把桌案踹到碎尸万段,才算停下来。 信笺落在角落里,一张白纸,寥寥数字,却让库勒心口裂了几道缝隙,跟帕武是八拜之交这件事,除了他二人,再无人知道。 捡起信笺,库勒慢慢将它叠起来,揣进自己怀里。 房门再次开启,花柔依面容冷淡的走进来。 “微使拜见皇后娘娘。”寒冽的气息顺间隐遁,库勒挂起那副狐狸笑的嘴脸,朝着花柔依拱了拱手。 “你这是做什么呢?”花柔依瞄了眼地上一片狼藉,狐疑看过去。 “驿站的劈柴不够了,微使正在想办法。”库勒恭谦应道。 花柔依不信,也懒得理。 “邓鲲的大军已达沧山西侧,本宫的意思是先让他们驻扎在那里,你觉得如何?”邓鲲是萧晟宇的人,固行军进度自是要禀明花柔依,而非萧子祁。 “皇后娘娘说如何便如何,只是这件事,不用跟瑞王爷商量一下吗?”库勒试探着看了眼花柔依。 “你是觉得本宫作不了这个主?”花柔依声音渐冷。 “绝无此意,那就以皇后娘娘说的为准。”库勒低下头,拱手道。 “嗯,对了,沧山之巅的皆空道观你可听说过?”那夜被白玉书扔出来,差点儿没把她摔瘸了,花柔依事后曾想那人或许会是白玉书,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她要的驻颜神方,绝对不该是那种效果。 “听说过啊,半年前微使有幸见过那里的观主。”库勒状似回忆。 见花柔依挑眉,似有兴趣,库勒继续道,“那是微使见过的最接近道骨仙风的修道之人,不过听他们说,那观主年轻时长的就不错。” “知道了。”库勒的话让花柔依心里有了底,那个胖墩儿,定然不是白玉书。 待花柔依走后,库勒冷冷一笑,看来自己投奔花如月这步棋走的不差,且不管花柔依跟萧子祁的恩怨,她把大齐五万援军留在沧山西侧,绝对不会是想与东方红的军队两面夹击! 也只有东方红的脑子才会想出那么奇葩的损招,邓鲲也不笨,明知道当炮灰他会朝前冲?不躲远远的他都不姓邓。 而今庆幸的是,他走的并不是花柔依这步棋! 深秋的沧山,有风起,落叶无数。 营帐中,陆浅终于不摇扇了,因为实在没心情。 “帕武,我没听错吧?你要把捧月送下山?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才找上山,你一句话,就要把她送下山?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陆浅初闻,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酉时之前,把她送到山脚,库勒会在那里等她。”帕武低头,淡声开口。 “又是库勒!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杀死蜀国世子这件事,根本就是库勒给你下的套!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有人唆使,蜀国世子干嘛要穿的像个流氓,又怎么会在你刚好经过的时候亵渎一个长的极像捧月的女人!再说,蜀国世子多了,我查过,死的那个在蜀国屁都不是!蜀国怎会为了他要与番国大动干戈!” 见帕武冥顽不灵,陆浅又道,“到底是谁怂恿的国主,劝你以造反之名转嫁蜀国对番国的敌意而追加到你身上,又是谁,劝的番国主假戏真作,要把你置于死地!” 第348章 有多少爱,有过未来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怀疑库勒,按我说的做。”帕武紧捂额头,重声开口。 “要送你自己送!可我提醒你,别后悔!”陆浅怒其不争,愤然而去。 重重靠在椅背上,帕武仰面看着营帐,陆浅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自己杀了蜀国的世子,大不了偿命,他也愿意偿命,可到最后,他却成了叛军,其实他不介意提着脑袋走下沧山,可是,跟在他身后的三十万大军,该怎么办! 以东方红的手段,他若败,那么手下三十万士卒,各个不得好死! 天色渐暮,笼子里,花如月百无聊赖的听着欧阳捧月讲着她与帕武之间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听的都有些犯困了。 绑着笼子的铁链哗啦作响,花如月这才精神些。 “你们做什么?是不是带我去见帕武?那快呀!”待笼门被人打开,欧阳捧月蹦跳着出了笼子,“姐姐你别急,等我见到帕武就让她把你放了,他最宠我了!等我呀!” 难得欧阳捧月临走还能想到她,花如月很欣慰。 “好,我等……你们做什么?”就在欧阳捧月走出笼子的下一刻,忽有三五侍卫冲过来,硬是将她绑成了粽子,顺带着还把嘴给堵上了。 花如月上前想要阻止,奈何她被关在笼子里,有心无力。 “欧阳捧月,你听着,本将军不想再见到你,既然国主无情,本将军誓要与他一决生死,如果你是欧阳烈的好女儿,那么我们,永远不会有结果!此一别,本将军与你,恩断义绝。送她下山!”暮时的夕阳将帕武的影子拉的斜斜长长,俊冷的容颜在余辉的映衬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花如月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这就是帕武吗?怎地跟帕格一点儿都不连相! “呜呜……呜呜呜……”不管欧阳捧月再怎么挣扎,也逃不掉被送下山的命运。 直至那抹娇小的身影被侍卫扛出很远的地方,帕武却依旧站在原地,无声遥望。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之前花如月一直担心自己的脑袋会掉在帕武手里的话,那么现在,在看到帕武之后,她心里反倒踏实了。 且不说这长相就不像个残暴的主儿,单单是他对欧阳捧月的态度,已经证明此人刚正不阿,胸怀坦荡,是个正人君子。 帕武没看花如月,纵身欲走。 “听人说,抬起头,眼泪才不会掉下来。”花如月双手握着铁栏,漫不经心道。 帕武止步,转回身看向花如月,“本将军没哭。” “其实不用伤心,也用不着遗憾,这个世上,有多少爱,可以期待未来?”花如月笑笑,俯身坐在了笼子旁边。 “你不担心吗?”帕武好奇,脚下不由的迈过来几步。 “担心啊,所以才想跟你套近乎嘛!”花如月抬眸看向帕武,又瞄了瞄身侧的位置,当然,是笼子外。 帕武觉得自己定是中邪了,再度转身。 “捧月说如果一定要在你跟她父皇中间选一个人的话,她选你。事实上,她做到了。”花如月的话,再一次成功的阻断了帕武的脚步。 “跟自己的杀父仇人在一起,你觉得她会幸福吗?”帕武苦笑。 “至少她有爱你的决心。” “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帕武低下头,苦笑离开。 月色昏黄,帕武的身影散着淡淡的忧伤,让人看一眼便觉心疼。 “跟他谈感情不如跟我谈。”就在花如月准备起身回到对面的被子里时,身边传来邪邪的声音。 见是陆浅,花如月扭过头,“好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这个算是谈感情吗?”陆浅皱眉。 “怎么不算,如果我们感情很好,你会拒绝吗?”花如月认真开口。 “那我们感情不算好。”陆浅摇头。 花如月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浅,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好还谈个屁,没看到老娘要睡觉了! 陆浅自讨没趣的朝花如月呶呶嘴,起身走了。 回到笼子一角,花如月抻了抻身上的锦被,没有欧阳捧月在身边吧嗒吧嗒的,时间还真是不好熬,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儿,花如月倚靠着铁栏,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萱儿也会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会很幸福吧…… 沧山脚下,一辆马车横停在上山的甬道上。 “主人,有人下来了!”乔装车夫的密探甲在轿外低声开口。 掀起车帘,入眼便是欧阳捧月被五名士兵模样扛了在身上。 “该死!”库勒重重撩下车帘,纵身走下马车,直朝欧阳捧月而去,密探甲想当然挡在库勒面前,生怕有乍,却不想一把被库勒推开,“滚!” “我们将军要吾等带句话给相爷,看好了捧月公主,若再上山,格杀勿论!”士卒将欧阳捧月撩下之后,转身回了沧山。 “呜呜……呜呜呜……”看着被绑成粽子的欧阳捧月在地上鞠成虾米,库勒来不及计较那些士卒的大不敬,快步上前拽出堵在欧阳捧月嘴里的布条。 “你们别走呀!把我抬回去……呜呜……你们快把我抬回去!”欧阳捧月哭的稀里哗啦,身子与地面摩擦,有的地方已经破了皮,渗出血。 “捧月你要干什么!”库勒用匕首斩断那些麻绳的下一秒,欧阳捧月猛的搥地起身想跑,却被库勒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帕武!”任欧阳捧月哭喊吵闹,库勒就是不松手,他这一生,都没想过松手。 “呃……”一排小白牙咬上手腕,鲜血汩汩流下来。 许是闻到了血腥味儿,欧阳捧月这才安静下来,怔怔看着库勒手腕的牙印,又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就算再上去,他还是一样要把你送下来。”库勒淡淡启唇。 “那怎么办……呜呜……”心里积聚的委屈顺间暴发,欧阳捧月忽的冲到库勒怀里,放声大哭!这一路有多苦多累她都不埋怨,饿了就吃些硬饼,困了就倒在树底下睡一会儿,有好几次被人欺负她也没想过放弃! 第349章 我爱的女人,爱上了你 “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说我们恩断义绝!可是我不要!我要跟他在一起!库勒哥哥,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他……” 轻拍着欧阳捧月的后背,库勒深邃黑眸闪过一道冷光,“我会帮你,先跟我回去。” 扶着欧阳捧月上了马车,库勒回头看了眼这浩渺无际的沧山,帕武,莫要怪我狠心,要怪只怪,我爱的女人,爱上了你…… 将军府里,在被当众砍了脖子之后,东方红也只是一时生萧子祁的气,晚膳十分,当东方红端着膳食走进房间的时候,萧子祁正扯着沧山地形图,勾画攻山路线。 “花如月有消息了?”撩下托盘,东方红声音有些沙哑。 抬头,见东方红脖颈缠着白纱,萧子祁脸色微变,“对不起。” “没事,这点儿小伤本将军还受得起,倒是王爷的侧妃,是落到帕武手里了?”东方红瞄了眼萧子祁手里的地图,猜了个大概。 “嗯。”虽然是自己误会了东方红,但萧子祁却不后悔当众砍她一刀。 “帕武好色,花如月落在他手里,怕是贞洁不保。”东方红冷漠无温的话坚定了萧子祁不后悔的决心,或许砍一刀都不够。 见萧子祁冷目射过来,东方红表情略僵,“本将军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如果东方将军没有别的事,本王想静一静。”萧子祁低头,不愿再看东方红一眼。 “本将军是想……”东方红不甘心就这么走,可见萧子祁一丝一毫抬头的意思都没有,只得怏怏闭嘴,“没事。” 离开萧子祁的房间,东方红对花如月的恨意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于是她连夜去了槐郡黑市,重金砸了三十个赏金猎人,她要明早之前,看到花如月的人头! 而这一幕,正巧被出来寻找‘猎物’的花柔依看到,若非如此,她竟不知花如月已经落在帕武手里,亦不知对自己大不敬的东方红,对花如月也是一样的不待见。 因为无知,所以愚蠢,如果东方红以为单单凭那些个赏金猎人就能置花如月于死地,那她就太天真了! 花柔依知道花如月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如今的她跟花如月都已非常人,她修习‘醉魂’尚且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更何况花如月修的是‘解醉’! 想到这里,花柔依不免要气上一气,她派出去的人差不多搜遍整个大齐,都没找到蒋里的影子,害她成现在这副模样都不知道该找谁算账。 诚然她不担心花如月会死在这些个赏金猎人手里,但这件事却让花柔依想到一条妙计! 如果让花如月知道东方红暗中买通杀手害她,以花如月那厮的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介时两虎相争,她岂不是可以坐收渔利? 想到此,花柔依便跟着那些个黑影,一同飞身朝沧山而去。 其实花柔依不知道,她这么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人家本来就是仇敌,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将军府内,萧子祁忽的扔了手里的地形图,不管锦音说的多么在理,不管他多应该沉住气,但只要想到花如月落在帕格弟弟的手里,所有的理智顺间崩溃,萧子祁再也不能由着自己坐在房间里,猛然冲出房门,纵身跃上房顶,奔向沧山。 这一夜的沧山,注定不能平静…… “帅哥,你过来。”静夜下,花如月一双手握着铁栏,美眸瞄着对面移动的人影,轻唤了一声。 “你叫贫道?”帅哥?好让人怀念的称呼啊! 白玉书感慨之余,不由的对笼子里这位素未蒙面的美人,升出几分好感。 “是啊,你长的帅你不知道吗?”花如月肯定的点点头,心里另一个真实的自己脑袋已经晃成了拨浪鼓。 三百多斤的弥勒佛,一身蔚为壮观的肥肉,跑两步便波涛汹涌,如此体重竟也能跑出箭步如飞的感觉,花如月彻底开眼了。 “做人要低调嘛,你找贫道做什么?”白玉书凑到笼子旁边,嘴咧开,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难得见到如道长这般的仙人之姿,忍不住惊呼了一下。”看出白玉书特别受这个,花如月顿时在‘帅’这个点上,卯足了劲儿。 “你这丫头!嗯,与贫道有缘!”白玉书频频点头,觉得眼前这小女子,孺子可教。 “是吧,如月也觉得跟道长特别有缘。”花如月相信帕武不会杀她,但不代表她不想逃走,于是在注意到白玉书一脸鬼祟的出现在她视野之后,花如月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尤其看到白玉书身上的道袍,至少可以证明,他跟帕武不是一伙的! “你要这么说,贫道可真是要跟你好好唠唠了!”白玉书眼中一亮,登时出手,将阻碍在他与花如月中间的两道铁栏一攥,于是奇迹出现了! 只见那两道铁栏在白玉书手里,就跟两枝弱柳,柔柔的分至两侧。 花如月一双眼瞪成灯笼状,嘴张的老大,这一身肉真不白长! “道长你要干什么?”见白玉书挣命似的朝里挤,花如月噎喉,弱弱开口。 “贫道要进去跟你好好唠!”白玉书特别认真的态度,花如月也是醉了。 “那是不是……换作我出去,会比较容易?”花如月的话令白玉书恍然拍拍脑门儿,可不是么! 于是在白玉书看来侧身都很难挤进去的空隙,对花如月来说,正身走出来毫不费尽儿。 离开笼子的花如月第一时间环视四周,见未惊动巡夜的士卒,登时拔腿就要离开。 “丫头,你去哪儿?”花如月才一抬脚,整个身子忽的一斜,结实跌在地上。 “走啊!”看着白玉书紧拽住自己的手臂,花如月暗自吸了口气,“虽然道长不介意,但要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与道长论道,如月会觉得这是对道长的亵渎,所以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丫头,没有贫道,你逃不下山。”白玉书是胖墩,但绝逼是胖墩中最精明的一个。 “咳……被道长看出来啦?”花如月也不嘴硬,在精明人面前,最忌讳的就是,自作聪明。 “你这丫头贫道喜欢,这样吧,我送你下山。”难得遇着对胃口的人,白玉书显得特别大方。 第350章 终于要有女道姑了 然就在花如月激动的想要磕头叩谢的时候,白玉书神补一句,“没想到哇,皆空道观终于要有道姑了!” 花如月眩晕了一阵,最终选择不争辩,道不道姑的可以容后再议,逃下沧山则是迫在眉睫。 “丫头跟紧了,往下走,你每一步,都不能跟错。”带着花如月走下沧山,白玉书郑重强调。 “为什么?”花如月心有疑虑,脚下却是踩着白玉书的步子,紧跟在身后。 “呵,你还不知道吧,这沧山设有十阵,每一阵都掺杂了奇门遁法,五行八卦,一步错,万箭穿心。”白玉书那么轻松的口气,会让花如月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但花如月也绝逼不会傻到现在就证实的地步,莫说她没这个好奇心,就算有,她也不会触动机关后等着帕武他们包抄。 小心翼翼的跟着,花如月的每一步,力争连深浅都与白玉书保持一致,直至走出半个时辰后,花如月忍不住开口,“这是到了第几阵?” “好像是太乙阵。”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白玉书忽的揪下擦身的树叶,朝着半空甩了出去。 ‘咻、咻、咻—’利箭如雨,夹杂着细如牛毛的银针,齐刷刷射向半空中尚未来得及飘落的树叶,眨眼之间,树叶化成粉末,所有利箭落地,顷刻不见。 “你疯了!把他们招来我们就死定了!”花如月好生窝火啊,谁让你试了! “没事儿,帕武那小子都习惯了,想当初他们刚设阵的时候老夫一关关的闯,没少惊动他们,不得不说,帕武这小子有本事,就这十关,贫道闯了两个月。”白玉书字里行间,隐隐有着对帕武的赞赏。 “那可真是……难为道长了,这上山下山的,很不方便吧?”花如月忽有一念,眼前之人会不会是白玉书?七侯之中,唯昭远侯白玉书对奇门遁甲什么的很有研究,可转念一想,不可能! 眼前这个胖墩绝对不会是玉树临风的白玉书! 摒弃了心里的猜测,花如月听到了从白玉书嘴里说出来的,特别欠抽的一句话。 “贫道平时不走这条路下山。” “还有别的路?”花如月惊讶开口。 “有啊!武功稍好一点儿的,走那条路会容易的多,哎丫头,你咋没走那条道儿呢?”白玉书边回头,边质疑问道。 “你问我?”花如月都快哭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分明是你有屁不早放啊魂淡! “前面到了。”走出一片火棘灌之后,白玉书止步在一块岩石旁边,“丫头,贫道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有劳道长了,道长记着,我叫花如月,他日道长去槐郡别忘了找我,请你吃饭。”花如月双手拱拳,以示感谢。 “嗯,贫道也很希望能在槐郡看到你。”白玉书咧嘴,眼睛变成一道缝儿。 “告辞!”花如月转身,大步而去。 “丫头,慢走。”看着花如月奔走的身影,白玉书脸上的笑渐渐变了味道,帕武啊,老夫承认,凭本事的话我还真破不了你的迷魂阵,但好在老夫有脑子! 好吧,白玉书利用了花如月,他的确是用两个月的时间破阵,但只破了沧山九阵,对于这临近山脚的迷魂阵,他真是百参不透。 原本他都已经放弃了,反正也不是没有下山的路,可就在遇到花如月的时候,白玉书灵机一动,便趁花如月没注意的时候在她身上动了些手脚。 那么结果有两个,一个是花如月睿智无双又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让她给走出去了!另一个则是且等天大亮,帕武派人入阵把花如月揪出来。不管哪一条,他都能依行踪寻得迷魂阵的走法! 所以花如月,再见面,贫道请你吃饭哈! 白玉书这厢正打着如意算盘,那厢花如月跑的正欢。 而除了花如月,在这迷魂阵里跑的欢实的还有三十个赏金猎人,绕圈绕的直销魂。 参天古树上,花柔依柔若无骨的身子无声倚在树杈上,冷眼看着那三十个赏金猎人转来转去,眼如寒潭,心若火烧。 被困阵中她怨不得旁人,只怪她自己事先没问清楚。 她就说么,以东方红那么急躁的性子,怎么会久驻槐郡而不攻山,现在看来,她顾忌的必定是帕武在这沧山上布下的兵阵! 虽说被困,花柔依却不着急,她倒不信,山中来了不速之客帕武会不知道,且等帕武的人一到,自会带她离开。 “老大,怎么又绕到这儿了?”树下传来赏金猎人的声音,花柔依无心细听,慢慢闭上眼睛,她可没兴趣一直盯着树下这群狗累到瘫。 “道长?”低吟声飘际过来,花柔依猛的睁眼,凌厉阴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大惊之后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这可真叫冤家路窄呢! “谁?谁在那儿?”听到异常的声音,赏金猎人们登时警觉抽刀,狂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着眼前围攻过来的三十个黑衣人,花如月忽然特别怀念关她的那个笼子,她想回去。 “几位爷,你们是不是迷路了?”知道来者不善,但好歹也要周旋一下,至少不能现在动手,花如月如是想。 “老大,她可能认得路!”有赏金猎人看到希望般,低声凑到为首老大身边。 花如月听在耳畔,心都抽了,我特么要认得路,早下山了,转了八圈儿有木有!那个胖道长,老杂毛啊! “我认得!”花如月狠狠点头。 “嗯,你是从山上来的?”为首老大将信将疑,见花如月点头,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山上有没有一个女人叫花如月?” 花如月闻声一惊,本能摇头,在未弄清敌我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哼!当初大齐瑞王入槐郡的时候,我就在人群里,我认得你!”为首老大噌的拔刀,嘴上露出阴森森的冷笑。 “当时有两个女人的你忘了?我是花柔依,不叫花如月!”见其拔刀,花如月果断开口,听得树杈上的花柔依身子一趔趄,差点儿没掉下来! 花如月你真不要脸啊!为了逃命连我都冒充!奇怪了,你不是会‘解醉’吗?区区三十个赏金猎人你都对付不了?还是你的反噬会比我还要糟糕? 第351章 生死之战 参天古树上,花柔依微扬起下颚,饶有兴趣的看着花如月与赏金猎人周旋,难得东方红给她这个机会,她须好好探探花如月的底。 “是花柔依,那算我们错杀,是花如月,那我们兄弟就不用再往上跑了!”为首的赏金猎人哪还给花如月狡辩的机会,大喝一声之后,倒是身边的小喽啰冲过来,长刀直劈向花如月。 月光下,寒刀呼啸而至,花如月眼中骤凛,不愿打是不想惊动山上的帕武,既然打,老娘也绝不会手软! 刀尖近在咫尺,花如月不退反进! 一个侧身躲过刀刃,忽闪到那小喽啰面前,就在小喽啰怔神儿的片刻,花如月猛然叩住他手腕,迫使钢刀快速回旋,利落偏蹲,指尖以迅雷之速控制住刀刃,狠朝前用力! ‘噗嗤—’ 钢刀猛切进小喽啰正前脖颈,鲜血迸溅! 花如月速度之快,那些赏金猎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已经挂了一个! “该死!上!”为首的赏金猎人惊愣之后恼羞成怒,登时挥手,身后二十几余黑衣人全数涌了上来。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一年前,就在瑞王府百米外的距离,她被花柔依派来的杀手围作一团,当时若非萧子祁及时赶到,她躲不过死劫! 然此刻,她能盼着谁来?锦音?她真不该把锦音派走啊!萧子祁? 花如月知道自己想多了,该是怎样的心有灵犀,萧子祁才会出现在这里! 被赏金猎人围在中央的花如月虽然处于下风,但她知道,这次她死不了,实在不行她还有‘解醉’护体,只是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催动‘解醉’,那种无心跳狂吃的反噬让她心有余悸。 瘦弱的身子轻盈如燕,花如月纵身横旋,双腿狠夹住一个赏金猎人的脖颈,猛的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又挂了一个! 树杈上,花柔依冷然看着混战的人群,眼底幽芒寒冽,花如月居然会武功,还这么霸道! “杀了她!”赏金猎人被刺激到了,三十个大男人,还算是赏金猎人中的精英,竟然攻不下一个小女子! 敌手的攻击如暴风狂袭,花如月手中钢刀渐渐招架不住,身体回旋,被迫后退。 定要用‘醉魂’了吗? “呃……”有寒光刺痛眼帘,花如月片刻迟疑,便中了杀招! 左肩骤痛,肩胛骨生生被长剑刺穿! “噗—”就在花如月忍极痛欲催动灵力的时候,刺穿她肩胛骨的赏金猎人忽然似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顺带着将身后三人一并撞飞出去。 “如月!”忽然觉得纵是天籁也比不上此刻萧子祁的声音,花如月脸色苍白,吃力抬起头,朝着萧子祁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来?” “本王不准你死!忍住!”萧子祁趁花如月松懈一刻,掌心覆在她后脊之上,猛的以内力震出穿插在花如月身上的长剑,尔后快速封住她的穴道,防止鲜血极涌。 剧痛侵袭下,花如月支撑不住的倒在萧子祁怀里! 赏金猎人杀红了眼,招招致命,可他们如何知道,眼前的萧子祁也早已疯癫,看着怀里女人惨白如雪的容颜,萧子祁手中利剑仿佛狂啸的银龙,所到之处,皆是哀嚎一片! 身为战神,又有玄极骨臂,那些个赏金猎人很快败下阵来。 树杈上,花柔依阴眸中的寒意愈发浓烈,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已经那么老了,花柔依不在乎再老一次,口中默念着咒语,瞳孔散出幽绿森光,阴风乍起,整个沧山渐渐躁动起来。 “有蛇!”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便有数条小蛇腾空跃起,直朝萧子祁面门冲过去,殷红的芯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惊悚骇人! 萧子祁猛的甩剑,横腰斩断那些突然且只攻击他与花如月的小蛇。 赏金猎人看出端倪,那些窸窣而至的蛇群仿佛是接受某种召唤般,只朝萧子祁疯狂游窜,并未伤害他们! “上!”有了这样的认知,赏金猎人再无顾虑,齐齐围攻过来。 萧子祁怀里,花如月冰眸凛冽,虽然没看到那个人,但她知道,花柔依在附近! 再也顾不上对反噬的恐惧,花如月手心紧握,灵力骤然凝聚,忽的,两道赤红的金光从花如月眼中直射出来,萧子祁看不到,但对面的赏金猎人看的清楚啊! “鬼啊!”有赏金猎人吓的屁滚尿流,丢盔弃甲的想要逃跑。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花柔依岂会错过可以同时灭了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机会,于是不顾后果,花柔依狠吸口气,眼中的绿光越发深了几分,于是乎被花如月逼退不敢近身的蛇群再度疯狂涌了过来。 而那些赏金猎人也似失了灵魂般,重新握起钢刀,跟着蛇群一起围攻。 “该死!”萧子祁纵是神,也敌不过这样的人兽混战,被逼的节节败退。 知道花柔依动了置自己于死地的念头,看到萧子祁护着自己的右臂受了刀伤,花如月皓齿狠咬,同样不计后果的聚集灵力,一道淡淡的赤色光圈慢慢以花如月为点散开,阻止了蛇群却挡不住那些早已没有灵魂的赏金猎人,萧子祁的败势依旧明显。 “王爷快走吧。”花如月觉得这次,她应付不来了。 “开什么玩笑!”萧子祁紧搂着怀里的花如月,另一只手中,剑挥如龙。 “想想萱儿吧!我们都死了,她怎么办!”花如月没有多余的力气挣出萧子祁的怀抱,只能狠戳他的软肋。 萧子祁心中一痛,眼底渐渐泛起血红。 “本王不想离开萱儿,但让本王放弃你,也决不。”萧子祁搂着花如月的手臂越发加重了力道,这一次,他有选择的机会,可结果,却如那日镇南侯府一样,生死与共! 落在赏金猎人身上的长剑削出一道血口,可那人就跟不知道疼似的,疯狂轮刀! “呃……”挥剑的手臂被人砍了一刀,萧子祁吃痛之时,三道寒光直刺向花如月的胸口。 举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萧子祁索性旋身,将花如月紧紧搂在怀里,背对向寒光闪闪的钢刃,如同城楼! 第352章 花如月跟萧子祁死了 “不要!”花如月惊惧之时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横躺下去,萧子祁亦跟着花如月,掉进了陡峭的悬崖! ‘噗—’树杈上,花柔依一口黑血狂喷出去,身子萎靡堆倒在枝杈,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一下,便觉胸口似有万箭穿过。 可就是这样的极痛,花柔依唇角却勾起诡异的冷笑。 花如月,这一次,我看你要怎么活! 突然恢复理智的赏金猎人终于知道疼了,捂着伤口叫的鬼哭狼嚎,蛇群也渐渐消退。 一望无际的沧山,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黎明的曙光劈开了夜暮苍穹,清晨的沧山下起了浅薄的山雾,当第一缕阳光落下来的时候,那滴在草尖的露珠晶莹剔透,美而无言。 “看看呦,昨晚这儿发生了什么?”陆浅带着士兵走进迷魂阵,入眼除了几具人尸,还有断了满地的毒蛇。 深秋快入冬的季节,这些蛇不好好冬眠,这是爬出来乘凉的意思? 陆浅看着眼前的奇景,心里犯起合计。 “帕将军阵法惊奇,本宫领教了。”参天古树的下面,盘坐调息整夜的花如月将将恢复,见是陆浅,方才起身。 “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陆浅挥手命人清理地面,自己则快走几步到了花柔依身边。 “一言难尽……”花柔依吃力站起来,身子却因为虚弱而摇晃不止,陆浅殷勤伸手,却在看到花如月下颚掀起的面皮时,本能伸手。 “你要干什么!”花柔依警觉转眸,冷厉看向陆浅。 “皇后娘娘误会了,在下是看到您脸上……”见花柔依手指抹过下颚,陆浅识趣不语,只扶着花柔依先一步走出迷魂阵。 直到那些清理死尸的士兵一并退离,跟着陆浅一起进来的白玉书方才现身,看着草叶上未净的血迹,白玉书眼底闪过冷意,有人动用鲛族灵术?会是谁? 且说被陆浅扶回营帐的花柔依休息了一阵,吃罢早膳后,方才将陆浅叫进来。 “花如月跟萧子祁死了。”花柔依的这句话令陆浅本能一震,“怎么,不相信?” “没看到尸体,这个还真不敢太信。”陆浅转尔恢复脸上的笑意。 “本宫亲眼看到他们身受重伤,跌进迷魂阵的阵眼里,掉进悬崖绝壁,他们不可能活。”花柔依笃定开口。 “皇后娘娘的杰作?”陆浅挑眉。 “东方红找了赏金猎人欲上山要了花如月的命嫁祸给你们,不幸的是那些赏金猎人,包括本宫皆被困在了迷魂阵,万幸的是花如月居然也出现在迷魂阵内,至于萧子祁,该是来救花如月的,混战中萧子祁抱着花如月被赏金猎人逼下阵眼。”花柔依简单描述。 “若真是掉下阵眼,倒是不容易活着出来了,那这件事……”陆浅想听花柔依的意思。其实他心里清楚,昨晚的事必不似花柔依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你们没在迷魂阵里发现赏金猎人,那便是有人慌乱之中跑出去了,如果能找到那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么大齐军队便有了倒戈助你攻打番国的理由。”花柔依好意提醒。 “皇后娘娘好提议,在下这便去安排。”陆浅点头,转身时却听花柔依又道, “本宫去过皆空道观,并未见到白玉书。” “皇后娘娘急于见他?”只要听到这三个字,陆浅本能挠头。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参军能安排一下,本宫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白玉书当面谈。”刚刚照铜镜的时候,她揭开面皮看了一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这个倒不难……”的确不难,只要派人上山,告诉白玉书军营里有十几个士兵想要修道,让他过来收,他乐不得下来!只是,妈的他怎么会这么贱! “那就有劳参军了。”花柔依打定主意,此番不见白玉书,她断不下山。 一夜的寻找,当锦音发现不止是花如月,连萧子祁都失踪之后,心中顿升不安。 昨夜花如月唤她出来,吩咐她去探探皆空道观的底,她领命离开,在皆空道观寻了一阵未发现白玉书的身影,且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笼子里已经没了花如月的身影。 原本她以为是萧子祁救了主人,可待她回到将军府,连萧子祁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失踪了?怎么可能?”驿站里,库勒惊讶看向锦音,心底升疑。 “事实如此。”锦音冷颜站在库勒面前,眼下除了库勒,她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商量。 “会不会是帕武……” “若是帕武,他带主人出去还用把笼子掰弯?花柔依去了哪里?”锦音初入驿站,并未发现花柔依的身影。 “她不在驿站?”这两日为了安抚欧阳捧月,库勒的确对眼下的局势颇有些疏忽。 “主人给你二十万两银子,让你好生看着花柔依的动向,你怎么看的!把钱拿来!”锦音怒而伸手,库勒大步后退。 “锦音姑娘,现在不是谈钱的时候啊!”库勒紧捂胸口,语重心长道。 “库勒你给老子听好了,如果主人跟萧子祁有闪失,我定要把那二十万换作冥币,烧给你!”锦音猛上前一步扯住库勒的领子,忽的扬袖,只听‘砰’的一声,密探甲啪嗒从房檐上摔了下来。 锦音用实力告诉库勒,她没开玩笑! 待锦音离开,库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倒不是二十万两的问题,是花柔依,倘若花如月跟萧子祁出了不测,那他再去拉拢花柔依,会不会有点儿迟了! “没用的东西!”库勒心头一重,大步离开房间时不忘瞪了眼密探甲,自己的暗卫分分钟被人家撩倒,这跟打脸有什么两样! 午时前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在槐郡被传的满天飞,大概意思是东方红买通赏金猎人暗中劫杀萧子祁跟花如月,目的是引起大齐与番国主的矛盾,迫使大齐倒戈援助帕武,如此衍生出来的猜测便是东方红与帕武的绯闻。 为了帕武,东方红这底卧的好,这才是真爱!难怪东方红驻扎槐郡至今都没攻山,真相啊! 将军府里,东方红气的掀桌,外面传闻听了一半儿她就受不了了,她会喜欢帕武那个闷骚?简直毁了她一世英明! 第353章 死在自己的计谋里 “东方将军忙着呢?”库勒进来时,正看到眼前一片狼藉。 “滚出去!”东方红正在气头儿上,哪管来的是谁。 “本相可以滚出去,但还请东方将军把花如月跟萧子祁交出来,至少,你该让本相知道他们的下落。”库勒面容清冷,不苟言笑。 “你放屁,本将军根本没动他们!外面那些都是谣言!”东方红瞪起牛眼,大吼出声。 “这些也是谣言!”库勒皱眉,将手里银票甩到东方红脚下,那些皆是印了东方红印戳的银票。也是东方红太马虎,竟然拿国主给她的御赐银票当赏钱给了赏金猎人。 “你从哪儿得来的?”东方红脸一绿,将银票踩在脚底。 “东方将军,莫让本相提醒你,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国主耳朵里,凭你再功高震世也逃不过凌迟的下场。”库勒声音不大,却极其沉稳。 我可以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前提是你别坏我好事! “你敢威胁本将军?”东方红盛怒瞪向库勒。 “算是吧。”库勒冷漠抿唇,眼底溢出的幽冷寒光令东方红微怔,那股寒意,生生逼的她心头一颤。 “咳……本将军只是派人去沧山刺杀花如月,好将这件事嫁祸给帕武,引得大齐军队激愤之下攻山,本将军这是计谋!”东方红强词夺理。 “嗯,本相只希望将军别死在自己计谋里,告辞。”库勒漠然转身,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眼见库勒甩袖,半点尊敬没有的走出将军府,东方红恨的踢飞桌板,一个一个的,造反了! 稍顷,只要想到萧子祁也有可能遭遇不测,东方红负气坐到椅子上,心里有些后悔,如果萧子祁真死了,她这辈子岂不要守寡? 山涧边缘,萧子祁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恍惚中,撕肉的极痛迫使他睁开眼睛。 “如月?你……你在干什么!”萧子祁简直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此刻趴在自己怀里的花如月,竟然在咬他的胸口,不是挑逗,也没有迟疑,花如月的表情,分明是要将嘴里叼着的那块肉给咬下来! 萧子祁吃痛想要推开花如月,奈何她咬的太死!不得已的情况下,萧子祁只得硬掰开花如月的嘴,哪知花如月像是疯了一样,马上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 “花如月!”萧子祁双手扳紧花如月的肩膀,使尽了力气才将将阻止住花如月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花如月你到底怎么了!”肩膀的伤口有血汩出,花如月跟不知道疼一样,一双眼直勾勾的只盯准了萧子祁胸口那块肉。 “花如月,你给本王清醒过来!你这是要干什么?吃人肉?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看着眼前的花如月,萧子祁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大声吼着,试图唤醒混沌中的花如月,握着那双柔弱肩膀的手指,骨节处泛起青白,只是那一双泛起着金光的瞳孔,半点不为所动。 忽的,花如月猛的推开萧子祁,直朝旁边溪流狂奔过去! 忘了身痛,萧子祁茫然起身走过去,惊惧看着花如月抓起河里的鱼,就那么大口大口的吞进嘴里,狠狠撕咬,生血溢出唇角,眼前的花如月仿佛是被地狱邪灵附体的魔鬼! “如月……”萧子祁红了眼眶,一步步走过去想要靠近,却见花如月猛的瞪眼过来,呲起一排白牙。那双眼,闪着金光,在这山涧里,形同鬼魅。 鱼尾在花如月嘴前啪啪的拍打,生血顺着唇角蜿蜒落在锁骨上,穴道被冲开,肩头伤口处的鲜血浸红了衣袍。 “花如月……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本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子祁忍住热泪,大步冲到花如月面前,双手掰住她的肩膀,凄厉低吼,大声咆哮! 身上的刀口已经麻木,萧子祁痛极握住花如月,眼眶赤红。 无声怔在水里,花如月仿佛无魂似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一点点的,恢复理智。 伸手,抹过唇角,看着指尖的鲜血,还有那半条鱼尾在她手心不停痉挛。 “呕—”胃中翻滚如浪,花如月弯下腰狂呕,脸上的表情痛苦中透着绝望。 “如月……花如月!”掌中一空,花如月整个人无力摔进了涧泉…… 沧山坳处,营帐内 帕武黑目如冰,冷冷盯着对面的陆浅。 “帕武,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下去找萧子祁跟花如月?好我承认,花如月长的很漂亮,但我还不致于为了女人耽误正事!”陆浅怒而相对。 “花如月是跟着捧月一起上山的,如果有意外,我没办法跟捧月交代。”帕武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帕武,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若真想给欧阳捧月交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她送下山,你一边在她面前扮演冷漠无情的负心汉,又担心她会因为花如月的死而怪你,你自己不觉得矛盾么!”陆浅嗤然冷笑。 “我只问你去不去。”帕武冷漠开口。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陆浅扭头,这次他决不妥协。 无视陆浅的拒绝,帕武陡然起身,走向营帐。 “喂,你疯了!迷魂阵的阵眼是悬崖陡壁,一个不小心会摔死的!”陆浅狠跺脚,上前拉住帕武。 “让开!”帕武单手挡开陆浅。 “我去!我去总行了吧!帕武你就吃定我扭不过你!你就吃定我这辈子都把你当兄弟了!”陆浅恨恨跺脚,恨恨离开营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浅临走时,帕武重声吩咐。 “知道了知道了!让你见尸!”陆浅负气摆手,走远了。 就在陆浅身影淡离视线的时候,一只信鸽忽尔落在营帐旁边,帕武皱眉,上前握起信鸽,拆了上面的信筒。 ‘花如月跟萧子祁在不在山上,平安否?—库勒’ 看着手里的信笺,想着陆浅曾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质疑,帕武眼底一沉。库勒,是你设的局吗? 不会,八拜之交,我们起誓过有难同当,作为兄弟,我信你! 深谷的夜晚寒气逼人,怀里的人儿不停打颤,萧子祁单手紧搂着花如月,另一只手则狠狠砸着旁边的石头,迸起的火星终于将旁边几枝干柴点燃。 “好了,就好了!”萧子祁急忙堆起干柴,火苗越来越大,终于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第534章 吃人肉,那不是畜牲吗 借着火光,萧子祁这才看清花如月面颊泛红,手掌轻覆额间,烫的吓人。 “不要……俊儿……呜呜……好冷……”怀里的花如月胡乱呓语,身体愈发炙热。 “如月你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萧子祁紧搂着花如月,哽咽祈祷。 褪了自己的衣裳,又把花如月的衣服脱到只剩下浅白色的抹胸,肌肤相触,萧子祁将花如月整个抱起来依偎在自己怀里,满心想的只是花如月能平安。 火苗簇簇,时尔迸出零星光闪,萧子祁慢慢抚过花如月苍白的脸颊,“如月,你可不可以不要像晴萱那样离开,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你不会知道,那有多苦,心有多疼……求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让本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行!” “子祁……对不起……”怀里的佳人樱唇轻嚅,冰凉的泪滑入鬓角。 时间仿佛过了几个轮回,当花如月从朦胧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萧子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肩头凉凉的感觉,好像,凉凉的,不止是肩头! “啊!”花如月惊坐之时,脸腾的红了,她看过萧子祁赤果上身的样子,她脸红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怎么可以几乎一丝不挂的躺在萧子祁面前。 “如月……”手中被嚼成碎沫的草药掉在地上,萧子祁茫然看着眼前的花如月,不敢上前。 “我衣服呢?萧子祁你把我衣服弄哪儿去了!”花如月哪管肩头扯痛,双手猛的环在胸口,怒瞪萧子祁。 “花如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连续两日紧绷的心弦终于在这一刻松弛,萧子祁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猛的上前将花如月紧紧抱在怀里,“还好你没事……花如月还好你没有离开我!” 被萧子祁搂的喘不过气来,花如月却在犹豫一下之后,没有伸手推开。 因为她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肩头。 不知道抱了多久,花如月觉得她要是再不开口的话,可能就要憋死了,“咳……王爷有话慢慢说,咱们时间还够……” 完全不明白萧子祁为什么要把气氛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被萧子祁扶坐起来,花如月又脸红一阵,“衣服呢?” 经花如月提醒,萧子祁方意识到眼前的花如月穿的极少,“你先躺下。” 没有把衣服递给花如月,萧子祁隐忍住情绪,郑重开口。 花如月心里顿时有些凌乱,说好了不谈感情,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接切入正题? 见花如月迟疑,萧子祁干脆伸手将花如月扶躺到刚刚的位置,尔后将旁边的草药用牙嚼碎,轻按在花如月的肩头。 原来是敷药啊!花如月觉得自己龌龊了。 且等包扎好伤口,萧子祁方才拿起衣服,不是递给,而是帮花如月一件一件的套好,最后系上腰带,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花如月的伤口。 “王爷穿的……还挺顺手的哈。”气氛有些诡异,花如月尽量说些轻松的话题,“哎,你这里怎么了?” 注意到萧子祁胸口两排深深的牙印,花如月惊讶问道。 看出花如月眼中的惊讶,萧子祁默然一阵,起身,伸出手,霸道的将花如月横抱在怀里。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萧子祁,你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奇怪,你会吓到我的!”花如月想要挣扎,可萧子祁抱的太紧。 直至走到涧泉,萧子祁方才将花如月放下来,“本王的样子会比你更可怕,你自己看。” 顺着萧子祁指尖的方向,花如月赫然看到一堆鱼尸横亘在溪水边,一堆鱼头鱼尾,岩石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这是什么……”花如月脑子一沉,心虚开口。 “你不记得了?昨天从上面掉下来之后,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想吃本王的肉,花如月你想吃人肉。”萧子祁那么残酷的说出事实,让花如月想逃避也不行。 不用问了,这些鱼是她吃的。 花如月想起来了,昨夜在与花柔依斗法的时候,她用尽的灵力,后果可想而知,“我可能是太饿了……” 吃人肉吗?那不是畜牲吗! “你到现在还不说吗?如月,本王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萧子祁放缓了语气,迈步绕到花如月面前,“告诉本王,为什么会这样?” “都说是饿了……”花如月刻意回避萧子祁质疑的目光,扭头要走。 “花如月,我爱上你了。”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花如月不由的止步。 又要表白了?她该怎么办?这里也没有地洞什么的,好让她躲一躲。 “本王对晴萱的感情矢志不渝,在本王心里,晴萱有着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位置,她是本王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本王女儿的母亲。而你,本王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只能说,昨晚,在你提到萱儿的时候,本王明明可以弃你不顾,可是即便想到了萱儿,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的手,下地狱也是一样!” 萧子祁从没有一刻这样认真的面对花如月,也从没有,这样清楚的看透自己的内心。 失去一次,他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花如月不想流泪,可湿哒哒的东西就是掉个不停,她也真是没办法。 “本王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我,又或者你爱的人是裴颜卿,怎样都没有关系,就算你不爱我,本王还是会守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我这里就是晴天,若然有人欺负你,本王会第一个站出来替你出头,如果老天爷注定让本王这辈子都要用这种方式成全爱情,那我心甘情愿。” 萧子祁的声音仿佛暮鼓晨钟,重重落在花如月心底,不会,老天爷怎么舍得对你那么残忍! “裴颜卿什么的,都不是如月的菜,自嫁入瑞王府的那一天,如月便瞧上王爷了,若想着哪一日王爷也像如月喜欢王爷那样喜欢上如月,那该多好,这一天,总算让如月盼到了呢。”花如月慢慢转过身,笑着,流泪。 心动,且痛。 第355章 不必再次,狼狈退出 萧子祁僵硬的站在原地,深邃黑眸溢出掩饰不住的惊喜,于是纵身上前,将花如月紧紧抱在怀里,“还好你也是同样心思!我才不必,再一次,狼狈退出……” 泪水哗啦涌出眼眶,花如月伸出手,揽上萧子祁的腰际,将脸颊贴在他的肩头,“还好这一次,我没有错过你……” 相拥无声,唯有泪流,花如月闭上双眼,纵情汲取着来自萧子祁身上的温暖,有幸福的感觉流淌入心。 这世间,有多少爱有过未来,要多贪心,才敢言未来? 不对!又有多少爱,无关未来! 花如月顿悟…… 营帐外,花柔依狠吁口气,扭头看向身边的陆浅。 “皇后娘娘请,白玉书就在里面,等了多时。”陆浅恭敬伸手,以示邀请。 帐前的花柔依,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一国之后,此刻却局促的不敢迈步,与紧张无关,一帘之隔,那是她所有的希望,这叫她如何淡定得了。 陆浅保持着请的姿势,手都有些酸了。 终于,花柔依眉头一皱,掀起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四目相视,花柔依最先变脸,扭头,瞪向陆浅,“本宫要见的是白玉书,不是他身边的狗腿子!你把这个胖杂毛叫来做什么?” 因为曾被眼前这厮提领子扔出过皆空道观,差点儿没残,花柔依对其,恨之入骨。 “你这丫头,说话咋这么不中听?谁是杂毛?”眼见花柔依手指在自己面前抖来抖去,白玉书心里很不爽。 “你没有自知之明么!这里谁像杂毛你看不出来么!滚!”在皆空道观你说了算,但在这里,我说了算! “饶是贫道这样的好脾气……妈的,也忍不住了!”就在白玉书欲动手时,陆浅登时拦在中间。 “皇后娘娘,这位就是皆空道观的观主,白玉书呀!他就是大齐昭远侯白玉书!”陆浅都让花柔依给气死了,人是你让我叫来的,现在你这闹的是哪出儿? 陆浅的话,仿佛五雷轰顶,炸的花柔依酣畅淋漓,时间仿佛定格在一顺间,花柔依美眸瞠大的看着眼前的白玉书,眼前这三百多斤的胖子,是白玉书? 说好的风流倜傥呢?说好的玉树临风呢? “不可能……这么丑,这么胖?白玉书怎么会长成这副鸟样!你骗我!”花柔依猛烈摇头,现实的残酷把她打击的体无完肤。 “皇后娘娘瞧清楚了,这哪是一副鸟样,这明明就是熊样啊!”陆浅原意是想抬高白玉书,但话说出来却变了味儿。 “你们……”白玉书入道多年,终于被逼出了杀生的念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花柔依双手抱头,癫狂跑出营帐。 看着那一阵风似的速度,陆浅特别无语,你堂堂大齐皇后,要不要有点儿风度,白玉书也愣住了。 “贫道这是有多丑,把她吓成那样!”白玉书额头黑线竖了一排。 “道长,你看看,今天这事儿……真是太对不住你了,要不你先回去?”陆浅原以为花柔依跟白玉书好好唠,说不准这杂毛以后就不下山捣乱了,现在看,花柔依这是来拉仇恨的啊! 白玉书可不似花柔依那么禁不起打击,一派气定神闲的理了理衣角,“你觉得贫道会不会先回去?” “我觉得……会。”陆浅知道,自己要破费了。 于是在被白玉书狮子大开口般的狂打秋风之后,陆浅终于送走了这尊瘟神。 再说花柔依,一路泪奔到无人之境,猛然暴出灵力,发泄般朝天狂吼! 把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变成一个肥猪二胖的老杂毛,这就是传说中的驻颜神方?老天爷这是跟她开了怎样的玩笑! “蒋里!蒋里你给本宫出来—”花柔依厉声咆哮,手掌猛的击向对面的参天古树,古树咔嚓断裂,自己的手掌亦渗出黑血。 看着那轰然倒地的树干,花柔依慢慢清醒过来,她不后悔,如果没有蒋里,没有‘醉魂’,她现在只会像狗一样趴在九华殿里舔食,而现在,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变成可以单手击断古树的强者,可以跟花如月分庭抗礼,可以驾驭皇宠! 是的,她不后悔! 慢慢平息下来,花柔依深吸口气,她或许不该那么冲动的跑出来,且不说还没有证实驻颜神方是不是真的无效,单凭白玉书手里有一块‘黄’字令牌,她都不该怠慢了那个老杂毛。 重新整理心绪,花柔依转身回了营帐,那时陆浅还没走,确切说是被白玉书搜刮太多,他才真的有些经不住打击要平息一阵。 “白玉书呢?”走进营帐,花柔依蹙眉开口。 乍听此言,陆浅都想跳起来暴粗,只是想想,“走了。” “走了?你怎么没把他留住?”花柔依愠怒,很是不满。 “皇后娘娘以为在下为什么没把他留住?”陆浅抬眸,幽幽的反问一句。 花柔依美眸渐沉,“本宫还要见他,你去安排。” “呵,呵呵,这件事恕在下无能为力,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想见,简单,离开军营朝上走,半个时辰准到。”陆浅起身,自觉尽到告知义务后,离开营帐。 他觉得白玉书有句话说的特别对,饶是他这样的好脾气,真的,也是忍不住了! 若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动手。 将军营帐内,一只信鸽被帕武放了出去。 看着手里的密件,帕武眸色深沉,库勒写的明白,萧子祁跟花如月是他局里的棋子,死不得。 收起密件,帕武犹豫后大步走出营帐,直朝迷魂阵而去。 且待陆浅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帕武正站在一堆烧焦的蛇肉面前,面如黑炭。而对面,十几个士兵正低头拜神。 “这是怎么回事?”迷魂阵的阵眼下,帕武怒指地面一堆还冒着青烟的篝火堆,声音冰寒。 “放信号啊!如果萧子祁他们还活着,看到青烟,一定会朝这边走的。”陆浅走上前去,挡在士兵面前,做好了一力承当的姿态。 “你!”帕武气结,转身欲跳。 “帕武,你还真要下去找他们不成?你比我清楚,这阵眼连着沧山禁地,都已经两天了,他们早被熊舔干净了!”陆浅腾的上前想要拉住帕武,却被帕武反手挡开,“喂!” 第356章 突然来了好多狼 眼见帕武的身影咻的跃至谷底,陆浅愤而跺脚,身后,十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后,看向陆浅。 “看什么看!你,回去找人!你们,跟我下去!”陆浅语闭,纵身跟着跳了下去,他可以不管萧子祁跟花如月的死活,但生死兄弟,他却不能让帕武有任何闪失。 不能坐以待毙是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的结果,于是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二人便沿着谷中涧泉朝下游走了差不多大半天的路。 下游的树林越来越茂密,绿叶遮天,见不得百米之外,如此情况下还能寻得一处落脚的山洞,花如月与萧子祁表示很开心。 篝火燃起,周围顿生暖意,花如月拢好火堆,扭头看到萧子祁抓了几条鱼正拿衣服兜回来。 “咳咳……”之前染的风寒尚未痊愈,花如月轻捂肩头,以减轻咳嗽带给伤口的震痛。 “先把这两片叶子嚼了咽下去,我马上弄鱼,很快可以吃了!”听到花如月咳嗽,萧子祁快步过来,将兜在衣服里的鱼扔进石凹里,转身凑到花如月身边。 花如月接过叶子,也没问,当即搁进嘴里。 “你……就不问问本王那是什么?”萧子祁惊讶看向花如月。 “王爷还能害如月不成。”花如月扬起眉,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出别样光彩。其实她知道,这两片是金翠竹的叶子,降热固本用的,也曾跋山涉水的行军过,这点基本常识还有。 可其实就算不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咽下去,她信萧子祁,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眼前这个男人更值得她相信! 萧子祁脸一红,转身蹲到一旁收拾石凹里的鱼,不肖半柱香的时间,两大串刮了鳞片掏了腑脏的肥鱼已经架在了篝火上。 “有没有好一些?”萧子祁坐在临近花如月身边的位置,伸手触了下花如月的额头。 “如果能借王爷的肩膀靠一下,或许会好一些。”花如月勾勾唇角,不等萧子祁给出反应,自己则倚进他怀里。 脸愈发红了,萧子祁有些无措的看着倒在自己胸口的花如月,最终收紧了手臂。 “如月,你觉得……本王的意思是,你觉得如果晴萱在天之灵知道本王跟你……她会不会很生气?”怀里的佳人身子微颤,萧子祁登时紧张的低头解释,“你别误会,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相信我,天上人间,没有谁会比大姐更希望我们在一起,王爷实不必有这样的顾虑。”花如月慢慢直起身子,说着她这辈子说过的,最真的实话。 “是这样就好了。”萧子祁薄唇抿出一道弧度,眼睛里却分明有迟疑。 “因为有共同的珍惜,我们才更珍惜彼此。”花如月知道让萧子祁一时释怀很难,幸而也她不急于一时,“王爷烤的鱼好香。” 真的好香,香到招来一群不速之客。 隐约听到树丛里有窸窣的声音,萧子祁登时拉花如月到自己身后,警觉看向洞外。 一双,两双,三双…… 越聚越多的绿眼珠儿让花如月跟萧子祁认清了眼前残酷的事实,他们被野狼包围了。 野狼不好惹呵,花如月犹记得之前殷寒笙独战狼群时的惊险,眼下她与萧子祁都无准备且还挂了彩,敌我相差简直不要太悬殊。 “让我来。”除了催动灵力操控狼群,花如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本王不许!”只要想到之前花如月生吃活鱼的场面,萧子祁顿时拉住花如月的手,沉声阻止。 没有隐瞒萧子祁,彼时花如月将‘解醉’的事和盘托出,而对于反噬,花如月只轻描淡写说会很饥饿,对于心脏会出现短暂偷停,却是隐瞒了。 “那王爷有更好的办法吗?”花如月苦笑,什么叫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老天爷这是嫌他们不够惨啊。 意识到狼群正试探性的缓慢靠近,萧子祁忽然灵机一动,将眼前篝火踢开,尔后迅速将山洞两侧那些长年累积下来的枯萎藤蔓狠拽下来扔到篝火上。 片刻功夫,一道火墙骤然腾起,将萧子祁花如月跟狼群隔开。 “暂时安全了。”萧子祁狠吁口气,再度拉起花如月的手时,深深感觉到了身边佳人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的柔胰,很奇怪,他认识的花如月好像胆子瞒大的! 就在萧子祁扭头想要好生安慰的时候,终于有了跟花如月相同的反应。 “这是……什么?”看到眼前那只庞然大物,萧子祁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老天爷用近乎神奇的力量为萧子祁跟花如月安排了一场前怕狼后怕虎的旅行。 好吧不是虎,是熊,一头大棕熊! 看着眼前步履蹒跚,意兴盎然的大棕熊,又瞄了眼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墙,花如月终于明白,什么叫自断后路。 倘若没有火墙,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要怎么办? 明知必战,萧子祁冷然抽出匕首,一只都不见得有棕熊皮厚的匕首,“如月,本王不许你再用‘解醉’,靠到一边。” “拿这个会不会有些胜算?”花如月苦笑,她何尝愿意,只是比起被熊舔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她情愿画面会反过来,是她趴在棕熊上面大口吃肉,虽然那很恶心,可总要活着。 “不用。”萧子祁没有接过花如月手里要比自己长出一倍的匕首,慢慢朝着棕熊走过去。 花如月知道,萧子祁这是在给她留条生路,至少在战到两败俱伤时,花如月可以凭着手里的匕首活命。 慢慢退到旁边,花如月才想运出灵力,便听‘啪’的一声,有石子打到穴道上,阻断了灵力提升。 “萧子祁!” “花如月,本王有把握杀了它!”萧子祁没有回头去看花如月愤怒的表情,单足点地,纵身跃起时,匕首朝棕熊眼睛狠刺过去。 如果在世人眼里,熊这种生物除了壮一点儿,凶一点儿,其实是个很笨的物种的话,那么此刻,花如月真心叹一句,世人太眼拙了。 只见那棕熊在萧子祁突然跃起的顺间,蹭蹭的退后,尔后挥起爪子,呼啸生风的拍过来。 第357章 人熊大战 萧子祁心知不妙,一个旋空侧翻转到棕熊背后,一手抓紧了棕毛,另一只挥起匕首,狠刺下去。 ‘嗷—’ 棕熊因为萧子祁的一刀突然变得暴躁至极,两只爪子疯狂在空中挥舞,呼呼后退。 它要干什么? 花如月猜到了,棕熊这是要背撞岩壁,将萧子祁搥死在墙上! 这特么是熊精吧!花如月心知再这么折腾萧子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于是暗自提气想要尽快冲开穴道。 果依花如月所料,在看出到棕熊意图时,萧子祁被迫翻身落地,临落时还不忘在棕熊身上插上一刀。 ‘嗷—嗷—’ 棕熊再度吃痛,熊口大张,森白獠牙配着血红的畜龈,画面美的不能看! 见萧子祁落地,棕熊疯了一样扑上去,棕黄熊眼瞪出血丝,四爪扑通,震的地面都跟着颤抖。 “萧子祁!”眼见萧子祁如豹子一样匍在原地,并没有躲避的意思,花如月惊惧大吼。 没看花如月,萧子祁一双黑目冰冷如潭,握着匕首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再纠缠只会消耗体力,萧子祁不求一击致命,但也要给棕熊重创。 至少,在他倒下之前,可以让花如月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棕熊终于,也不‘聪明’了一回。 就在那熊四脚腾空想要将萧子祁扑坐在身下的时候,萧子祁忽然双膝跪地,匕首朝上,冲着棕熊腹间最薄弱的皮肉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鲜血顺着匕首流在萧子祁胸口,那熊吃痛,猛的跳起来,厚实的熊爪朝萧子祁便是一刨! 刹那间,萧子祁的身影倏的倒飞出来,直撞向正在燃烧的火墙。 千钧一发,花如月猛的冲开穴道,纵身上前将萧子祁抱在怀里,落地翻滚数圈儿,将将停在火墙不到一米的地方。 “萧子祁!你有没有事?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事?”顾不得火焰的炙烤,花如月狠摇着怀里的萧子祁。 “我没事,可是……”忍着左臂的剧痛,萧子祁吃力睁开眼睛,却在看到棕熊狠扑过来的时候,抱紧了花如月,“信我!” 棕熊疯狂靠近,萧子祁却紧紧抱着花如月,没有躲闪。 ‘嗷—’ 就在棕熊再次狂扑的时候,萧子祁忽然将花如月紧搂在自己怀里,以将自己身体暴露在外的姿势冲出火墙! 那棕熊收不住力道,亦跟着扑出来。 “扑通!” 山洞旁边的涧泉里,骤凉的感觉席卷全身,花如月睁开眼睛时,自己与萧子祁已置身水中。 看着彼此的狼狈,萧子祁苦苦一笑,“看来熊还是没人聪明。” 明明水潭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棕熊却偏要在岸上顶着一身的火嗷嗷惨叫。 “只是王爷忘了,狼会游泳。”花如月可笑不出来,眼见着那些一直等在山洞外捡漏的狼群一点点的围聚过来,且有一两只已经下了水,花如月慢慢催动灵力。 “一定要这样?”萧子祁神色痛苦的看向花如月,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样无用,拼尽全力,却还保不住身边的女人。 “王爷放心,如月不会有事的。”花如月背对向萧子祁,她不想让萧子祁看到自己催动灵力时的样子,因为之前那些赏金猎人曾在她面前喊过一个字,鬼! 咻— 暗夜中,一根利箭带着火苗飞射过来,狠狠刺穿了游在最前面的野狼,尔后两支,三支! 对面的人影愈渐清晰,几十名士兵在帕武的率领下,冲到了水潭。 “还好?”帕武盯着水里的两个人,目色凝重。 “再来晚些就不好说了……”被萧子祁扶上岸的花如月看向帕武,苦笑不已。 “这位是瑞王?也没事?”视线跃过花如月,帕武的眼神对上萧子祁,皱眉。 “本王……”萧子祁很想说他没事,但事实上,左腰的剧痛已经忍无可忍,被棕熊刨过的地方,碎肉翻卷,深可见骨。 其实他想说,只要花如月还安全就好,只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萧子祁突兀倒下去的一刻,分明看到花如月脸上惊恐和骇然…… 夜幕沧山,皆空道观 花柔依已经耐着性子敲了半个时辰的观门,砰砰砰的叩门声扰的里面小童子发了飙。 “道友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敲门,不缺德吗?”开门的小童子怒瞪花柔依,挡住门,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告诉你们家观主,本宫乃大齐皇后,奉皇上之命,特与他商讨要事。”花柔依尽量压着性子,淡声开口。 “知道了,你等着。”小童子打了个哈欠,扭头走时忽又警告花如月,“你别擅自进来,观主不喜欢不请自入的道友。” 花柔依虽未迈步,但今晚,她是一定要见到白玉书的,而且不管用怎样的手段,她都必须得到‘黄’字令牌。 有小童子的声音从侧门传进去,里面白玉书只道让花柔依到厢房候着,便没了下文。 小道童得令,转身走了。 “萧晟宇把自己的皇后都派来了,想必是对白兄手里的‘黄’字令牌志在必得。”侧门的后面是间密室,方桌两侧,白玉书与秦重临面而坐。 “他现在的那个皇后啊,可不比花晴萱。”白玉书咂咂两声,语气中尽显鄙视。 “你见过?”秦重挑眉。 “不止一次。”白玉书也不瞒着,后又抬眼看看秦重,“你见贫道时,就没怀疑过?” 秦重默,他怎么没有怀疑过?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太确定,眼前坐着的这个胖墩儿会是传说中,七方诸侯里,最帅的一个! “这次是你找的本侯,说吧,什么事?”秦重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太沉重。 “之前你说我那侄女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你们之间那些风月之事抖出来的?”之前秦重提及时,白玉书没在意,但在经过那晚之后,他很上心。 “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秦重脸色微变,狐疑开口。 “就问问,你快说!”白玉书催促道。 秦重皱眉,考虑一阵,“据老夫得到的消息,当时木珠与赵泽成二拜高堂之后,瑞王侧妃花如月突然冲进喜堂,生生挡在两人中间,还拉着木珠的手!当时喜堂里还有萧子祁,包括‘雁魂’,本侯现在怀疑……” 第358章 你这样玩她,她会不会揍我 “谁?谁拉住木珠的手?”白玉书突然打断。 “花如月,萧子祁的侧妃,怎么了?”秦重眉宇成川,“你怀疑朝木珠下手的是花如月?” “没有,本侯只是在帕武的军营里见过那丫头。”白玉书状似无异摇头。 “有这种事?什么时候?”秦重黑目骤寒,杀机腾起。 “贫道忘了……那个,你可以回去了。”白玉书突然下了逐客令。 如果之前还有怀疑,那么现在秦重可以肯定,眼前的胖墩儿就是白玉书,七方诸侯,敢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也就是他白玉书。 送走秦重之后,白玉书独自坐在桌边,静思。 身为鲛族三长老,白玉书一眼就能认出,那晚迷魂阵里,必是有人用了鲛族的灵术,不是‘醉魂’,就是‘解醉’! 而那晚,他是亲眼看着花如月进去的,加上秦重所说,花如月会是鲛族人?不对! 鲛氏族人施展灵术对外族是无效的,莫说人族,出了水月洞天,鲛族的灵术对外面的一只蚂蚁都没有任何效用,但那晚,明明有那么多条死蛇!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花如月背后,必有鲛氏族人与之接触,至于目的,很难揣摩。 慢慢掀起服贴在左臂上的道袍,伸手扯了扯臂膀上那一小块伪造的人皮,有鲛印清晰浮现在烈红色岩浆之上,相较之前对比,鲛印似乎更清冷一些。 印天再度被人封印了? “观主,那个大齐皇后又在催了!”侧门外传来小道童不满的抱怨声。 贴好假皮,白玉书抻了抻道袍,“嗯,那就让她走吧?” 外面沉默一阵,“师傅,你这样玩她,她会不会揍我呀?” “贫道只是让她进来,说要见她了?若然她先动手,徒儿,你就让她揍啊?” 外面又是一阵沉默,尔后无声了…… 沧山军营,参将帐内 给花如月包扎伤口的军医退了下去,一直坐在旁边的陆浅随即开口,“大恩不言谢,侧妃打算怎么用实际行动,报答我家将军的救命之恩?” 花如月的确没想到,最后救他们的会是帕武,“那么又是谁,把我抓到山上的?” “喂,帕武可是拿命救的你们,要知道,当初设阵的时候,我们都清楚那阵眼连着西处恶山,野兽横行,你这么说话没有良心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对于救命之恩,花如月不会否认。 “为了捧月那丫头,他说你是捧月诓上山的,如果出了意外,捧月会很伤心。”陆浅转着眼珠儿,他想借着花如月的嘴,把这话稍给欧阳捧月。 “萧子祁呢?”花如月吃力起身,虽然肩上的伤口已无大碍,但与萧子祁一起冲出火墙时,背后也燎伤了几处地方,跟刀伤不同,那股灼烧的痛感要难忍的多。 “死了。”陆浅心情不爽,才恹恹开口便见黑物罩面,若非他躲的快,被花如月甩过来的整碗药必要叩在他脸上了,“你这急脾气,没死没死,他在将军营帐里,你该庆幸是帕武呆在他身边!” 陆浅掸了掸身上的药渍,怒瞪了花如月一眼。 “为什么造反?”花如月暂时相信帕武不会对萧子祁不利,如果他想,不必等到现在。 陆浅微愣,深邃眸子看向花如月时,闪过一道精明。 “那你先回答我,库勒到大齐求救兵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陆浅抖着衣裳回了座位。 花如月眼珠一转,“据实说的。” 陆浅看了花如月一眼,都给气笑了,你这说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吸气,吁气。 “告诉你,帕武没有造反!正相反,他对番国主不知道有多忠心!单凭帕武对欧阳捧月的感情,他怎么可能跟番国主反目成仇!”陆浅愤然开口。 花如月无声坐在桌子的另一角,心里倒有了些兴趣。 而让花如月意外的是,陆浅竟然真的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只是这其中是否有所隐瞒,又带了多少个人仇视,她很难把握。 “你的意思是……帕武之所以走到今日与朝廷对立的地步,皆是因为库勒的陷害?”想到库勒笑眯眯的样子,花如月对陆浅的话信了多半。 “虽然帕武并不相信。”陆浅恨恨道。 “为什么?”花如月不解,若不是深仇大恨,库勒用得着掀国之难也要把帕武逼到死路? “呵,欧阳捧月把那小子当哥哥,你去问问他,他有没有把那丫头当妹妹!”陆浅冷哼一声,意思非常明显。 “库勒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儿女私情?”花如月自觉库勒还不致于疯狂到这种地步。 “就知道你不信!也难怪你不信……”连他视为兄弟的库勒都不信,他还指望谁能相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撕了库勒那张伪善的面皮! 当然,陆浅也没求花如月现在相信,他只希望花如月能去跟欧阳捧月求证,现在能打开局面的人,只剩下欧阳捧月了。 “带路吧。”花如月起身。 “去哪儿?”陆浅抬头。 “我想见萧子祁,顺便跟你家将军见个面。”花如月假设陆浅说的是真话,那么现在能打开局面的,只有库勒。 虽然心头有火,但见花如月行动吃力,陆浅上前,“要不要扶?” 花如月伸手过去,“你其实不怎么想救我们,对吧?” 陆浅惊讶,不自禁扭头看过来。 “帕武想救,必定下令,将士要听,两天的时间爬都爬到谷底了,若是如月没记错,我跟王爷是在第三天头上顺溪而下的。想来这沧山之上,除了帕武,就你的话最好使。”花如月瞄了眼陆浅。 陆浅的视线自花如月的身上,僵硬移开。 好聪明的女子!若不为友,绝逼不能让她离开沧山啊! “参军的手别太用力,再说你就算掐断了如月的胳膊,我也死不了。”花如月又一次,精准的猜到了陆浅的心思。 但见陆浅脸色有变绿的趋势,花如月只是抿唇,不再开口。 走出营帐,秋风寒凉,花如月不禁收了收衣领。 “那人是谁?”碎石堆积的甬道上,花如月迎面看到一人,虽然只是大概的轮廓,但那股幽蛰狠戾的杀气,花如月感受得到。 “你等下。”陆浅松开花如月,迎步过去,“老侯爷,这么晚来……” 第359章 我就爱杀人 陆浅拱手之时,秦重的身影却似离箭一般,咻的飞射,直朝花如月过来。 掌风疾劲,出手无情! 花如月心中骇然,全力提气退出数米,将将躲过毒掌。 奈何重伤在身,踉跄倒地的花如月再无力避开秦重祭出的杀招。 “侯爷这是做什么?” 单掌扑空,秦重再出手时,陆浅已经反应过来,纵身回防挡在花如月面前。 “滚开!”秦重早就红了眼,伸手推开陆浅,掌心直朝花如月面门狠击下去。 被格到一侧的陆浅,一顺间的迟疑,这么聪明的女人,留着或许是祸害…… ‘噗—’ 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涌出,秦重吃痛迟疑之际,陆浅再不犹豫,伸手将花如月拽到自己身边。 对面营帐内,帕武纵步而至。 “帕武,你对老夫下手?”秦重用手紧握住腕骨,用内力逼出短刃,恼恨低吼。 “侯爷不问青红皂白便在本将军营地杀人,不觉得欠妥么。”帕武冷目而视,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本侯说过,我要花如月的人头!”如果不是从白玉书那里听到的消息,他竟不知花如月此刻就在沧山,只是没想到,只差一步,竟是帕武拦他。 “这个女人,你杀不得。”帕武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只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杀不得?秦重肺都气炸了! “你可记得与老夫当初的约定?”秦重厉声提醒。 “侯爷是说过,但本将军,似乎并没有答应。”帕武漠然看着盛怒之下的秦重,丝毫没有因为那蒸腾而起的怒气,而有丝毫改色。 “帕武!你……你这是要跟老夫作对?”秦重怒指帕武,眼底闪过一道戾气。 “若侯爷无事,请下山。”帕武声音冰冷,他这辈子没有畏过任何人,便是身处逆境,也不必,低头讨好。 “好……好!帕武,老夫会让你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秦重怒极,指着帕武的鼻子的手抖成了织布机,继而甩袖,扭头瞪向花如月。 “花如月,老夫与你之仇,不杀无解!你给老夫小心了!”秦重放下狠话,愤然离开。 看着秦重的身影淡出视线,陆浅深吁口气,尔后朝着帕武,语重心长道,“派人作了他。” 一侧,花如月觉得陆浅此提议,甚好。 “这等卑鄙之事,你也说得出口。”帕武鄙视陆浅一番,转眸看向花如月,“萧子祁在里面。” 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深邃如两片子夜的天空,浩瀚缥缈,坦荡无尘,花如月一顺间的自惭形秽。 无言,花如月只深深点头,起步去了将军营帐。 直到看着花如月入了营帐,陆浅这才拍大腿凑过去,“帕武你好端端的得罪秦重干什么!他手里有三万军队在槐郡外围驻扎,你就不怕他去找东方红?” “让他去找。”帕武哼了一声。 “你!好,我承认,你在沧山布下的十阵,就算是白玉书那个变态也没攻克,可是帕武,你的理想该不仅仅是占着沧山的山头当大王吧?就算你想,咱们手底下三十万将士,存的可不是这样的心思!”陆浅对帕武已经到了无语的地步。 可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跟这个木头讲道理。 “本将军还是相信……”帕武迟疑了,他还要相信库勒可以解这样的僵局吗?就算他相信造成今日局面不是库勒故意的,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无解了。 “别再跟老子说你相信库勒,也别在我面前提这个鸟人!帕武你愿意当君子我不管,但是为了手下这三十万将士,我决不会守在沧山坐以待毙!”陆浅神色决然,一字一句,铿锵坚定。 帕武不想争吵,转身走下十阵。 不管是东方红,秦重甚至是萧子祁,帕武都不惧怕,十阵无敌之处就在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阵眼,其实就算是白玉书,帕武也没跟他较真儿,否则他以为自己可以那么容易破了九阵? 把迷魂阵摆在最下面,是因为那个最简单…… 营帐里,萧子祁因为受伤过重,尚在昏迷当中。 坐在简易木床旁边,花如月不自禁湿了眼眶,只见赤果上前的萧子祁紧闭双眼,胸口到后腰的位置包着厚厚的白纱,却还是有血渗出来,惨白的脸,薄唇无色。 轻轻握住萧子祁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想自己是花晴萱时血战沙场,这个男人不知替自己扛了多少刀,深深浅浅,三十刀都是少的! 有人说侯门深宅是无硝烟的战场,却是比战场更残酷的地方,那是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生死决杀的屠戮,举手挥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想刀光剑影的年代,她已经欠了这个男人太多太多,没想到,这一世本想护他安然,可结果,却还是自己连累他一次次身陷险境。 “晴萱……”紧闭的薄唇缓慢张开,萧子祁呓语唤出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我是。”握着萧子祁的手愈渐紧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摔下来,碎在萧子祁的手背上。 如果不是爱上我,你的人生必定辉煌,大齐国主,战神无双! “如月……”又是一声低喃,萧子祁剑眉成川。 “我是。”花如月拉起萧子祁的手背,轻贴在自己脸上,任眼泪肆意滑落。 晴萱也好,如月也好,从来都只有我一个,子祁,你要好起来,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默默陪在萧子祁身边差不多一个时辰,花如月方才抹了眼角的眼泪,替萧子祁掖好被子,走出营帐。 百米外,帕武束手背立,看似站了很久。 “为什么要救我们?”花如月收敛心思,轻声问道。 “本将军不屑以人质威胁。”月光下,帕武脸上透着刚毅。 “我们若死在阵眼里,你一样没有人质。”花如月走到与帕武并肩的位置,“救我,你是为了捧月,而救我家王爷,足见将军胸怀坦荡,是个正人君子。” 蓦地,帕武扭头看向花如月。 “陆浅说的,你对捧月,用心了。”花如月知道帕武担心什么,随即道,“如月不会多嘴,只是,将军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值得?” 第360章 火熏沧山 没有回应,帕武转眸看向脚下的沧山,眼底闪出一道落寞的光彩,他为捧月所做的事,从未计较值不值得。 “以将军的才能,想要攻到皇城,不是没有可能,然将军只守着沧山,在等什么?”想到陆浅之前的话,花如月想在帕武这里,得到证实。 “等萧子祁能走动了,本将军送你们下山。”帕武冷漠开口,答非所问。 “将军真舍得放我们走?”虽然心里有这样的肯定,但话从帕武嘴里说出来,花如月还是觉得惊讶。 “本将军不会食言。”帕武转身走了,留给花如月一个孤寂沧桑的背影。 看着帕武入了营帐,花如月轻声叹息,铁汉柔情,不过如此。 转身的刹那,花如月还没站稳,便被人紧紧抱住! 一瞬间的怔忡,花如月伸出手,轻拍了拍那人的后背,“没事,我没事。” 没有回应,那人抱的更紧,花如月感觉到肩头有湿湿的东西滴下来,唇角抿起淡淡的弧度。 “属下保护不利,还请主人惩罚!”锦音忽的松了花如月,扑通跪到地上。 “不怪你,是我没在笼子里好好等你回来。”花如月俯身拉起锦音,眼底莹莹闪泪。 不必用太多的话感怀此间主仆之情,锦音拱手,“主人,属下无意中听到东方红已经做好火攻沧山的准备,只等风向,所以你与萧子祁,务必要尽早离山!” 花如月闻声蹙眉,“火攻?库勒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属下不好确定,至少东方红暗中聚拢干草和柴油的事,极为隐秘。”锦音肃声应道。 “东方红……她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花如月眼中骤寒,怒意鼎沸,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她不能冷静,“锦音,你即刻下山,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东方红行动之前把欧阳捧月给我虏上山!” “是!”锦音不必要知道原因,但凡主人的话,她必遵从。 “还有……”花如月忽然唤住锦音,“注意一下秦重。” “秦重来了?”锦音惊诧质疑。 “呵,人生处处是冤家,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花如月苦笑,只能说,她点子太背了。 锦音离开后,花如月独自站在沧山,静静思忖,她便赌一赌,陆浅说的话,有几分真…… 一场硝烟正在酝酿,而花柔依却浑然不知,也不在乎,这几日被白玉书连放鸽子之后,她已经快要疯了,但让她欣慰的是,花如月跟萧子祁已经死了,那么此行,就算得不到驻颜神方,再退一步,就算得不到‘黄’字令牌又怎样! 没有了萧子祁跟花如月,再加上自己一身灵力,萧晟宇不过是个傀儡,花如月忽然有种这天下,已然被她踩在脚底的荣耀感! 她即将成为大齐第一代女皇! 只是想想,便让她连睡觉,都会笑醒! 房间里,花柔依贴好了面皮,看着铜镜里娇艳如花的容颜,勾了勾唇角。 今日去皆空道观,若白玉书再不见,那可别怪她不客气了,血洗道观非她所愿,但她给过那老杂毛机会! 所谓沧山十阵,针对的只是大军来犯,并不能阻止高手入山的原因是,沧山如此之大,想要入山并非没有其他捷径,只是这捷径却不适合大军来袭,加之陆浅给花柔依指过明路,所以上下山对花柔依来说,并不是难题。 且说花柔依就这样抱着血洗皆空道观的心思出了驿站,暗处,锦音这才现身。 之前因花如月失踪,锦音的确怀疑过花柔依,但她清楚花柔依会邪术,所以只是暗中跟踪,并没有明里跟她对抗,不是她怕死,只是不想作无畏的牺牲。 眼下既然找到主人,锦音更没必要跟这女魔头扛上。 翻身落到院中,锦音径自朝库勒房间去了,因为知道他有暗卫,所以锦音不准备偷袭…… ‘砰—’ 桌上的瓷碗连同参粥被欧阳捧月推到地上。 “不合胃口?”库勒瞧了眼地上的狼藉,轻声问道。 “哼!”欧阳捧月撅嘴站起来,转身时还狠狠踢了下椅子,结果椅子没断,倒是欧阳捧月疼的直冒眼泪。 库勒皱眉,走过去想要搀扶欧阳捧月。 “疼死也不用你管!走开!”欧阳捧月推开库勒,一蹦一跳的朝榻上去了。 “你这样饿着自己,就能见到帕武了?”库勒无奈跟在欧阳捧月身后,双手一直保持半举的姿势,生怕欧阳捧月会摔倒。 “放我出去,不然我就饿死自己!”欧阳捧月大跳一步到了床榻,转过身,扭回头,恨恨开口。 “门又没上锁,你可以出去啊。”库勒状似无辜道。 “我说的是驿站的大门,库勒哥哥,捧月求你了,放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欧阳捧月,忽然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看向库勒。 “不好,皇上有令,让我务必保护好你,若你有闪失,我人头不保。”库勒摇头,语气依旧温柔的似子夜的月光。 “不会的!父皇那么看中你,他什么都听你的!库勒哥哥……”欧阳捧月似想到什么,单脚蹦到库勒面前,双手拉扯住他的衣袖,“库勒哥哥,不然你去劝父皇,别抓帕武了!那个蜀国世子都已经死了,就算帕武偿命,他又不能活过来!” 看着欧阳捧月那样虔诚的目光,库勒沉默片刻,“你有多爱帕武?” “很爱!如果他死,我也不会独活!”欧阳捧月当即表现的异常坚定,一双黑如葡粒的眼珠溢出坚毅光芒。 “什么时候爱上的?”这是库勒一直都弄不明白的问题,明明他比帕武更先认识捧月,更细心的照顾,更无微的呵护,恨不能把心都掏给这个女人,可是为什么,她却不是同样心思? “一见钟情,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他了!库勒哥哥,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把帕武带到我身边,我这一生,都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会让自己变的那样勇敢!为了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哪怕是要饭,我都没害怕过!”欧阳捧月的话,简直是把钢刀,一下下插进库勒的胸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情愿自己从没做过那样的蠢事!自己最看重的兄弟跟自己最爱的女人在一起了!真要命呵! 第361章 我不是刺客你知道的 而最要命的,是他们竟然还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完全不知道棒打鸳鸯的人,就是他! 都特么是瞎子啊!库勒其实更情愿帕武早就猜透他是那个背后捣鬼的人,他亦想让捧月知道,他才不想成全,他想的只是占有! 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大撕一场,不必像现在这样,备受煎熬。 “不用,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不会放你出去。”库勒面色无波,淡然开口。 是的,有我在一天,你都别想跟帕武见面,因为我不许。 “库勒哥哥,求你了……”欧阳捧月狠摇着库勒的衣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以前这招儿,特别好使。 就在库勒不为所动想要拒绝的时候,房门开启,锦音大步而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虽然有这种觉悟,但锦音却没有调头离开的意思。 见是锦音,欧阳捧月眼前一亮,却在看到锦音眼中别样目光时,忍住没开口。 “没什么,你有事?”库勒扶稳了欧阳捧月,转身走出房门时示意锦音一并离开。有些话,他不想让欧阳捧月听到。 是的,就算心里有多想,可他仍做不到把所有的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没那样的勇气。 锦音点头,转身时却朝屋顶抛去一枚石子。 ‘哎哟—’密探甲应声掉下来,摔了个狗啃地。 三人皆惊,库勒扭头,用异样的神情看向锦音。 “咳,我以为有刺客。”锦音耸肩敷衍。 地上,密探甲想哭,你摔过我一次,认不出是我? “我们出去谈。”库勒并未多想,转身走出房门,就在库勒转身,密探甲趴在地上的空当,锦音忽将手里的纸团抛给欧阳捧月,尔后不动声色的,离开。 走出房间,库勒与锦音到了院中凉亭。 “瑞王跟侧妃还是没有消息吗?”库勒神色凝重。 “他们在沧山,一切安然。”锦音依着花如月的意思,并未隐瞒。 库勒神色一僵,却在须臾间恢复,“人没事就好,你放心,本使会找东方红商讨营救方案。” “那最好。”锦音原就不是来找库勒,简短两句后,走出驿站。 看着锦音离开,库勒脸上透出一丝纠结,当初从帕武口中得知花如月跟萧子祁掉进迷魂阵的阵眼之后,他料想那二人定无生机,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他要因为那么两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不,绝不可能! 适夜,月朗星稀。 欧阳捧月借口肚子痛要上茅厕,库勒想跟着,欧阳捧月拒绝,那她情愿憋死。 无奈之下,库勒只得让密探甲暗中守着。 差不多十来次后,欧阳捧月虚脱的躺在榻上,脸色煞白。 “去请大夫!”库勒心疼之余,派密探甲出去。 下一秒,欧阳捧月又十万火急的冲出房门,“别跟过来呀!不然死给你看!” 对此,库勒只是笑笑,在他眼里,欧阳捧月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让人操碎了心。 半盏茶的时间,半柱香的时间,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后,库勒终于意识到不对,起身出去。 “捧月,你还好吗?”茅厕前,库勒轻声开口。 无人应声,周围一片死寂。 “捧月,你在里面吗?”库勒皱眉,依旧无人应答。 蓦地,库勒突然冲进去,而里面,空无一人! 拳头紧攥成拳,库勒额头青筋腾的迸起,眼底闪过幽蛰寒意。 “主人,郎中来啦!公主她人呐?”密探甲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出现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被锦音夹在腋下的欧阳捧月兴奋的大叫。 “谢谢姐姐!姐姐是大好人!”能见到帕武的心情让欧阳捧月忽略了锦音的动机,她不单纯,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儿,可那又怎么样,她只要结果,过程真的不重要! 便如从皇城到槐郡受了那么多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跟帕武在一起,就好! 同样的一夜,东方红那边忙的也是不可开交,在她的指挥下,万余大军将早就收聚的干草堆在沧山脚下,柴油,水桶,蒲扇,所有的一切都已就绪,弩车,弓箭手,还有一堆堆涂抹着剧毒的利箭在干草外,堆成了小山。 东方红则静静坐在轿子里,等着变风。 山下东方红的一举一动传到了帕武的耳朵里。 “她这是要用火攻?”帕武皱眉,“把陆浅叫进来!” 当初选择沧山,就是因为龙脉所在,东方红再大胆子也不敢乱来,可现在,东方红怎么敢! 只是片刻后,进来的不是陆浅,而是花如月。 “怎么是你?”帕武皱眉。 “如月刚巧经过陆参军的营帐,遇着了传话的小兵……东方红不敢火攻,但烟熏也足够将军受的。”花如月迈步进来,视线瞄了眼仍在昏迷中的萧子祁,止步在帕武面前。 “烟熏……”帕武恍然,剑眉皱的更紧。 “将军之前没想过会有今天?”看出帕武毫无应对之策,花如月便知他毫无准备。 可幸的是,她有! “把人带进来。”花如月轻声开口之际,锦音带着欧阳捧月,入了营帐。 “捧月……你怎么会来?是你把她带回来的?”帕武惊愕之余陡然起身,双目如炬般瞪向花如月。 “这是唯一的办法。”花如月知道帕武会是这个反应,可若没有欧阳捧月,花如月真不知道,东方红还能忌讳什么。 “把她送下山!”帕武怒声厉吼。 “如果将军想要手下三十万大军埋骨沧山,大可把她送下去!”花如月知道帕武是坦荡之人,也知道帕武对欧阳捧月的重视,但现在,她却鄙视帕武不顾大局。 “帕武!你听好了,我死都不会下山,要是你再送我下去,我就死给你看!”欧阳捧月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把匕首,此刻正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这丫头狠的,当时就见了血。 “你……你们!”帕武心痛看着欧阳捧月,无力坐在椅子上。 “帕武,求你别送我下山了,之前你说如果我想做父皇的好女儿,我们就恩断义绝,我当时嘴被堵住了,我想告诉你,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不做父皇好女儿了,我想做你的妻子,就算跟你死在沧山,我都不后悔现在的选择!帕武,生生世世,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第362章 那我们就死定了 扔了手里的短刃,欧阳捧月忽然冲过去抱紧了帕武,晶莹如水的眼睛里,眼泪掉的噼里啪啦。 还真是感人,花如月都差点儿流泪了。 “东方红若明知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在沧山,她还敢放火,那就是找死。”花如月笃定开口。 “她可以装作不知情。花如月,本将军知道你是好意,可我不想……让捧月冒险,她是无辜的,所以……”帕武看着怀里的欧阳捧月,眼中尽是不舍。 “她不知道我可以告诉她!如果明知大齐瑞王跟侧妃在沧山之上,她还要执意放火,那她就不是找死,而是死定了。”花如月正色道。 “可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呢?”帕武皱眉看向花如月。 沉默一阵,花如月表示,那我们就死定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黎明破晓,花如月磨破了嘴皮,帕武也不肯把欧阳捧月绑了下山去给东方红看。欧阳捧月倒是愿意,可没有帕武的命令,谁敢动手呢! 花如月明白,这已经超出了帕武的底线,无奈之下只得让帕武将她送下山与东方红周旋。 而其实,花如月是将最大的赌注,赌在了库勒身上。 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干草被筑成了长长的黄龙,花如月心里暗抽,倘若真被东方红点着了这些干草,借东风之力,浓烟入山,不难想象,里面的人会死的多惨。 就算不死,被熏出来的将士也难逃干草后面的弓弩。 这渣人太狠。 “东方将军!救命啊!”此刻站在沧山脚下,五花大绑的花如月被山上的士兵推到了干草前面。 轿子里,东方红微眯的双眼骤然睁开,“谁?” “回将军,那女人自称是瑞王侧妃,花如月。”传话的士兵据实禀报。 东方红神情陡震,缓缓掀起轿帘,透过干草,那隐约可见的身影,还真就是花如月呵! “假的,让将士们准备,风向一变,马上点火……”东方红才想撩下轿帘,“慢着,你去套个话,问她瑞王萧子祁是不是也在山上?” 之前有赏金猎人回来说的清楚,除了花如月,萧子祁也跟着掉进阵眼,说起来那时,她可是伤心的好一阵,差点儿就自杀殉情了! 可转念一想,她不能死,她还要为萧子祁报仇! 那传话的士兵得令后折返到干草堆的另一面,“我家将军问你,瑞王萧子祁是不是也在山上?” 士兵一语,气的轿子里的东方红差点儿没吐血!这叫套话? “在!王爷也在山上,就在帕武手里!除了我家王爷还有贵国的捧月公主!东方将军!你若放火,便是将捧月公主一并烧死了啊!”花如月状似慌张嚷道,尽量让更多的士兵听到。 那士兵火速折回到轿子里,想要重复,却被东方红狠踢一脚,“本将军又不是聋子!” 风向已经有了转变的趋势,东方红坐在轿子里,无限纠结。 她如何也没想到萧子祁还活着,这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最主要,欧阳捧月竟然会在帕武手里,那今日这火,点还是不点? 点?她倒不在乎花如月的死活,严格说,她巴不得花如月死无全尸,可她舍不得萧子祁!至于欧阳捧月,她不喜欢,甚至讨厌嫉妒! 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公主,受尽宠爱,为什么她就要靠自己的努力,血战沙场,双手沾满鲜血才能换得今日荣耀! 两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争吵不休,而此刻,风向大变,正是放火最好时机。 “传令下去,莫要听那妖女胡说,捧月公主根本不在山上,瑞王也早就遭了毒手,至于那个妖女,她根本就不是瑞王侧妃!” 东方红是爱萧子祁,她这一生都在追逐这个男人,她曾以为如果萧子祁死了,她便失去了活着的意义,直至真的听到萧子祁的死讯时,她方知自己竟然有勇气扛得住这样的噩耗,那就,继续扛吧! 子祁,你放心,你若真给熏死了,我东方红为你守寡一辈子! 于是东方红最终有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将帕武置于死地机会,此一役,番国除东方红,再无大将! “将军传令,点火—”当此起彼伏的声音自干草的另一端飘际到花如月耳朵里的时候,花如月都想骂娘了! 她知道东方红不会顾忌自己的命,欧阳捧月的命她也未必真的在意,可是萧子祁呢? 说好的真爱呢?你丫就是这么爱到骨子里的! “你们听着,皇上最宠爱的捧月公主就在山上,你们谁敢放火,就等着灭九族吧!东方红!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大齐千里迢迢到槐郡助你攻打帕武,你就这么对我们!”眼下除了拖延时间,花如月已经无计可施。 她倒要看看,库勒能忍到几时出现! 花如月的话让那些士兵们有些迟疑,欧阳捧月受宠在番国并不是秘密,皇上为了这个小女儿,破例过好多次。 “你们想造反吗?让你们点火都聋了!”轿帘掀起,东方红怀揣戾气,大步下来,上前冲到一手持火把的士兵面前,夺过手把的同时还不忘把那士兵踢飞出去。 “东方红,你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间隔一道干草墙,花如月凛然瞪向东方红,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哼!或许,但可惜,你看不到!”东方红黑目幽蛰,朝着花如月冷冷一笑的时候,手里的火把已经没入干草! ‘呼啦—’火焰骤然腾起,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花如月心下寒凉,正想转身回山的时候,忽听‘噗—’的一声,刚刚燃起的大火顺间被水浇灭。 “东方将军难道没听见,瑞王侧妃说捧月公主还在山上。”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而动手浇灭大火的则是密探甲。 见火熄灭,东方红暴戾转身,一双寒目仿佛两道冰刃,恨不能在库勒身上穿透两个大窟窿。 “库勒,这个主意可是你……” “此一时彼一时,捧月公主是皇上的心头肉,出不得半点差池。”虽然东方红的话被库勒截断,只是该听到的部分,花如月一个字也没落下。 第363章 浑身的王八之气 “但现在有谁能证明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不亲眼看到捧月公主,本将军断不会放弃今日攻山之举!”东方红梗着脖子,浑身散着血战到底的王八之气。 “有本相在,今日便不许将军攻山,若将军一意孤行,本相死无所谓,但我以性命保证,将军他日搬师回朝,等你的,必定是抄家灭族,鞭尸乱葬岗。”库勒冷漠开口,字字句句,透着寒凉。 为官多年,库勒鲜少会以官威压人,因为经历过人情冷暖,他深谙处世之道,圆滑世故,狡黠奸诈,他求的,从来不是人前立威,而是人后得利。 但此刻,库勒的态度非常鲜明,冷俊的容颜上,那双眼第一次让东方红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国之相,是比她官职还要大的存在。 “相爷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兵贵出奇制胜,若日后再用此术,帕武必会想到应对之法,介时沧山久攻不下,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东方红愤然瞪着库勒,她真想问库勒一句,烟熏的办法到底是不是你想的? “这个责任本相担得起,现在,还请东方将军退兵。”库勒完全不在乎东方红的威胁,冷漠开口。 “你,最好别后悔!”东方红怒指库勒,盛怒之余,挥手退兵。 隔着干草堆,花如月与库勒四目相视,彼此都猜不透对方此一刻的真实想法。 “本相已然退兵,山上的将士可否通禀帕武将军一声,放了捧月公主。”库勒避开花如月极富深意的目光,大声开口。 没有回应,那些士卒佯装推搡着花如月,回了沧山。 一场危机消于无形,却让某人,现了底牌。 这一日,库勒从清晨等到黄昏,却一直没等到欧阳捧月再下山…… 危机过后的第二日,萧子祁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意料之中的,他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花如月。 握着花如月的手,萧子祁眼中透着释然,“还好你没事,如月,还好你没有离开本王。”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辈子,只有王爷离开如月,如月断不会先松手。”轻柔的声音却是此生唯一的誓言。 动情之处,花如月俯下身,想要蜻蜓点水在萧子祁的额间,奈何如此温情如春的气氛,被个极不识相的家伙给破坏了。 “如月姐姐,不好了!”花如月想哭,这种话要不要随时随地的,如影随形。 看到眼前旖旎暧昧的情景,欧阳捧月吐吐舌头,“我是不是该先敲门再进来?” “不是,你就不应该进来。”花如月尴尬直起身子,脸颇有些红的看向欧阳捧月,“什么不好了?” “是陆浅,陆浅不见了!自东方红退兵到现在,帕武一直在找他,可就是不见人,姐姐,你说他能在哪儿?”欧阳捧月哪管应不应该,踩着小碎步跑过来。 “东方红攻山了?什么时候的事?”萧子祁闻声皱眉,惊讶质疑。 “昨天的事,她想放火熏山,幸而这位番国最得宠的公主在山上,不然我们又难逃死劫了。”花如月拉着萧子祁的手,仍紧紧握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那女人实在狠毒。”萧子祁恨的咬牙切齿。 “那怎么能是女人,她就是母夜叉!我就从来没喜欢过她!如月姐姐,帕武怀疑陆浅下山去找东方红了,所以……” “所以帕武想亲自下山去救陆浅?”不及欧阳捧月开口,花如月已然猜到她下半句想说的是什么。 “现在怎么办?外面有参将在劝他,可他不听!”欧阳捧月终于道明来意。 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几日相处,花如月对帕武的认知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致于她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帕武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此行便是不能助帕武解困,她也断做不出落井下石的勾当。 “王爷,如月去去就回。”花如月极不舍的松开萧子祁的手,起身跟欧阳捧月一起走出营帐。 有那么一刻,花如月眼中的锋芒,神色的果敢,当真像极了花晴萱,除去样貌,萧子祁自觉有时候,他真的很难分出眼前的这个人,与花晴萱有什么两样! 离开营帐,花如月远远便见帕武将拦在他面前的几个武将拍飞出去,大步下山。 “将军是否能先听如月两句,再走不迟?”花如月加快脚步,纵身挡在帕武面前。 “让开!”帕武真是急红了眼,若然平时,他定不会对女人出手。但好在花如月不是一般女人,她有暗卫。 被锦音格开手掌,帕武定盯看向来人,“你是谁?” “她叫锦音,是如月的暗卫,将军可是要下山去找东方红?”花如月直言开口。 “陆浅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东方红放火熏山这等大事,他竟然没有露面,除了受制于人,本将军没有更好的解释!”帕武的话,算是给了花如月回答。 “恕如月说句大不敬的话,陆浅行事要比将军圆滑,若他都栽在东方红手里,那么将军去了,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将军死也没什么,人固有一死,可留下这山里的弟兄怎么办?他们会布十阵吗?他们会在东方红攻过来的时候,泰然处之吗?”花如月冷然质问。 “可本将军不能置陆浅于不顾!”帕武眉目中,显现出了纠结。 “那将军就可以置这些誓死跟随的将士于不顾?有些话如月憋在心里很久了!做为男人,将军胸怀坦荡,心存大义,值得如月敬佩,可是作为将军,你不配!” 花如月说了重话,这句‘不配’,说的帕武陡愣。 “不许你侮辱我们将军!”刚刚被帕武拍飞的几名参军围上前,厉声指责。 “侮辱?如月以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帕武,你回头,看看你的武将,他们哪个不是你兄弟!为了你,他们抛家舍业,求的就是埋骨沧山?帕武,他们不欠你的!” 这样的话力道太重,帕武喉结滚动,愧颜看向身边的参将,有两个还被他打吐了血。 “没错,本将军不能离开沧山。诸位,对不住了!”以前陆浅曾在他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他不为所动,因为跟陆浅太熟,所以从来没朝心里去,可这话从花如月嘴里说出来,却似醍醐灌顶。 “将军大义,吾等誓死追随!”身边武将拱手,决然开口。 第364章 我会救陆浅 帕武点头,眼含热泪。众将见帕武没有再走的意思,安心退离。 “将军若信得过如月,我便替你走这一趟,只要陆浅还活着,我定会想办法救他。”花如月目色如坚,正色道。 “如此,拜托!”帕武双手拱拳,眼中充满期翼。 “那我家王爷便交由将军好生照顾。锦音,我们走。”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花如月迟疑。 “慢,如果有可能,把捧月……”帕武说这话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欧阳捧月忙不迭摇头。 “没有可能。如果将军不想败,欧阳捧月必须留在山上,这不叫要挟,这叫自保。”花如月淡声开口,尔后与锦音一同没入夜色。 直至花如月与锦音的身影淡出视线,帕武方才转身。 “帕武,你放心吧,如月姐姐跟锦音姐姐都好厉害,她们一定会救出浅哥哥的!”欧阳捧月真是太喜欢花如月了,这么善解人意的姐姐现在少见了呢! “你回去休息。”帕武硬推开黏在他身上的欧阳捧月,冷脸走进营帐。自欧阳捧月再次进山到现在,帕武就一直是这副冰块脸。 好在欧阳捧月也不在意,她知道帕武心里别扭着,没关系,她可以等,只要能呆在他身边,等多久都没关系! 同一片墨砚的天空下,花柔依在皆空道观转了三百来圈儿,硬是连个鸟影都没找到,气的她在道观好一通发泄,直至筋疲力尽方才离开。 且说花如月与锦音回到槐郡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冲军营,之前听萧子祁说过,东方红最引以为傲的刑室就建在军营里,以花如月对东方红的了解,她若抓了陆浅,除了刑讯逼供还有第二种可能么! “你们站住!”守营的士兵见是生人,登时举枪拦截。 花如月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因为有锦音,花如月一路通行无阻的到了刑室门前。 凄厉的哀嚎震人肺腑,花如月止步之时,锦音早已上前,一脚踹开刑门。 入眼一片血淋淋的场面,很难分辨那从拨皮器上滑下来的肉团是个人。 视线转到带着钢钉的铁桶上,一整张人皮就那么生生脱肉覆在上面,血水滴答。 心,那么痛,埋藏在心里最沉痛的记忆如海水倒灌,一下子充斥进花如月的脑海。 ‘呕—’ 胃中翻滚如浪,花如月猛的干呕出声,当年惨剧重现,三百多名士兵就在她面前被东方红生生拨皮拆了骨头! 什么叫血海深仇,这就叫血海深仇! “大胆,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身后传来东方红的叫嚣声。 所有的愤怒积聚心头,花如月忽的转身,陡然拽住东方红的衣领,啪啪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直接把东方红给干蒙了,定定站在花如月面前,东方红甚至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你……你敢打本将军?”脸上火辣的痛感终于让东方红意识到,她居然挨打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的还是个女人! “将军都敢放火烧死本宫,本宫有什么不敢打的?”花如月松了东方红的衣领,唇角勾起冷笑。 “好……好你个花如月!来人!”东方红盛怒大吼,便有数名士兵围聚过来。 “怎么?将军认得如月了?既然认得,这是干什么?难不成将军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了如月,挑衅大齐?”花如月摆出高傲的姿态,扬起下颚,冷然开口。 “你在威胁本将军?”东方红阴眸微眯,握紧了拳头。 “威胁谈不上,只是提醒,将军别忘了,如月与我家王爷是应谁的请求,到槐郡又是干什么来了!你在自己的军营杀了援军的将领,东方红,你脑子进水不要紧,别害的两国因此结仇,这个罪名你担待不起。”花如月嗤然瞄了眼盛怒之下的东方红,转身走进刑室。 确定刚刚被扒皮的不是陆浅,花如月暗自狠舒口气,绕着刑室走了一圈儿,花如月陡然在角落的刑架旁边止步,脚下一块碎玉,看起来极为眼熟。 “花如月,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你没资格在本将军的军营撒野,如果你再不出去……” “那我便出去。”花如月不给东方红说下去的机会,瞄了锦音一眼。 擦肩而过的一刻,花如月附耳到东方红身边,“作为将军最引以为傲的刑具,这扒皮器将军可曾亲自尝试过?” “你!”东方红转身时,花如月已扬长而去。 看着花如月离开的身影,东方红扭回头正对上眼前的拨皮器,身子不由的一抖。 离开营帐,锦音正想开口,倒是花如月先解了惑,“陆浅是东方红抓的,但应该已经被别人带走了。” “别人?”锦音不解。 “刚刚东方红来的时候,说了一个‘又’字,想必横冲直闯她刑室的,除了我,还有一人。”花如月纵步上了马车,示意锦音去驿站。 如此,锦音猜到,那人是谁了。 走进驿站,花如月在锦音的引领下,直接进了库勒的房间。 房门开启,茶香飘溢,芳香扑鼻。 看到是锦音,密探甲蹭的自暗处现身,自己出来总比被别人打出来,要体面。 “退下。”库勒竖起额头黑线,冷冷开口。 花如月亦让锦音守在外面,反手关好房门,缓身坐到桌边。 “知道如月会来?”花如月抬眸看向对面的库勒,温润如玉的面容,璀璨如华的双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辨不出情绪。 “听说侧妃去了东方红的军营,可有收获?”库勒笑笑,提壶倒了杯茶端给花如月,舒卷的茶叶呈刚刚展开的状态,这茶,是新沏的,且时间刚好。 “陆浅还好?”都不是傻子,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库勒未语抬眸,颇有些惊讶,“东方红嘴这么不牢靠呢。” “我以为你们闹翻了,没想到她还能让你把人带出来。”花如月也是一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看来陆浅跟她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原本对库勒,花如月还算有几分赞赏,但此刻,她只觉这个人心里太过阴暗,为了欧阳捧月,他出卖自己的兄弟,引两国大战,生灵涂炭都在所不惜。 忽然想到自己,花如月自惭形秽,想想,自己跟库勒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人。 “侧妃是不是在山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早在锦音出现后欧阳捧月失踪,库勒便有了这样的疑问,直至在沧山脚下看到花如月被五花大绑站在干草堆后面的时候,他可以肯定,花如月这是倒戈了。 第365章 成全那么难? 身为花如月的暗卫,锦音不思将自己的主人救下山,倒把捧月虏上山,目的真是太不单纯了。 “陆浅现在在哪里?”花如月答非所问。 “没死。”库勒同样答非所问。 呷了口茶,花如月将杯搁到桌上,“相爷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真的,还好他没死,否则相爷要怎么回头。” “帕武所言,不能全信。”花如月的话已经给了库勒答案,他猜花如月就算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也应该了解个大概。 “帕武什么都没说,就在如月下山之前,他还请求我把捧月带下山交给你照顾。”花如月顿了顿,“一定要帕武死吗?” 库勒并未作声,垂眸,指尖捏着茶盖,轻磕着杯缘。 “陆浅有问过我,你在大齐是如何与萧晟宇达成协议的,我没告诉他,你是真的想灭了帕武。”花如月淡淡开口,意思便是,你若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是吾主想灭了帕武。”库勒低声纠正。 “如果欧阳捧月爱的是你,如月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成全了相爷的私心,但是,欧阳捧月喜欢的是谁相爷比我更清楚,成全真就那么难?”花如月自觉这点要比库勒做的好,不管是不是误会,她至少有过成全萧子祁的心思,且付诸了行动。 库勒默不作声,真的,很难。 离开库勒房间之前,花如月警告他,若陆浅有万一,他会败的很惨。 房门紧闭,库勒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何尝不知若陆浅一死,他再无回旋的余地,所以在得知陆浅落在东方红手里之后,他直接冲进军营,在东方红杀人鞭尸的目光下将半死不活的陆浅带回来! 不能破釜沉舟,到底是为什么?这是库勒一直纠结的问题。 驿站门口,花如月看到了花柔依。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花如月不知道自己眼睛有多红,但花柔依的眼珠子已经红到爆了。 “花如月?”看到花如月的一刻,花柔依以为自己眼花了,以致于揉了十几下,才敢确定自己所见,不是幻觉。 “怎么?才离开几天功夫,妹妹不认得了?”花如月也有上去掐死花柔依的冲动,但她忍了,只是浅淡一笑。 “你没死?这怎么可能?”所有的希望顺间毁灭,什么女帝,天皇,只要花如月还活着,那些都是梦。 “妹妹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再者,像你这种丧尽天良卑鄙无耻的下作货都没死,我有什么理由去死。”花如月看似平淡开口,却突然冲过去,一把扯掉花柔依脸上的面皮。 “啊—”花柔依惊惧之余,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有什么好遮的,那晚你不是很凶猛吗?你明知道催动灵力会有反噬,还敢那么卖力,看来你真是不想要这张脸了!”如果不是拼尽全力对抗花柔依,她会在萧子祁面前大吃活鱼。 “花如月,你竟敢……”就在花柔依狠戾低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丫头,你在这儿呢?贫道找你好久了!”乍听到白玉书的声音,花柔依陡然转身,她找这杂毛老道也是好久了! 可在看到白玉书震惊骇然的双目时,花柔依这才反应过来,“该死!” 眼见花柔依遁离,白玉书仍是一副震惊的神情,他看错了?那是人吗? “你还敢在本小姐面前出现?”懒理花柔依,花如月一步步走到白玉书面前,恨的咬牙切齿。 “怎么了?你不是说再见会请贫道吃饭吗?”白玉书回神儿,一脸无害的看向花如月。 “我请你吃饭……我请你吃屎!你敢说你破了十阵,那迷魂阵是怎么回事!你这个骗子,滚开!”花如月一手拔开白玉书,愤然离开。 “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说话,那晚要不是贫道,你连笼子都出不来,你得知恩图报!”见花如月走出驿站,白玉书紧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一直跟了差不多两条街,花如月真是忍无可忍了,“再跟着,杀你全家!” “丫头,你也太狠了,我全家就剩下我一人儿,你怎么舍得下手?”三百来斤的胖墩儿,硬在你面前摆出一副萌样,花如月直接一拳头砸过去,就剩你一人儿我还顾忌个毛! 白玉书忽的一闪,直接从花如月的左边跳到右边,那股灵活劲儿倒比锦音还利落。 “你到底想干什么?”花如月收了拳头,因为见识过白玉书的功夫,花如月庆幸在自己出拳的时候,这老杂毛没还手。 “请贫道吃饭啊,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吧!”吃饭是假,他接近花如月的目是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花如月终于放弃挣扎,寻了个非常一般的酒肆,上了两碟咸菜,一壶散白。 酒肆里,白玉书看着桌上那两碟花生米和黄豆粒,欲哭无泪。 “丫头,身为瑞王侧妃,你就请我吃这个?” “你也可以选择不吃,小二,结账!”花如月伸手招呼小二。 “得,我吃,我吃还不行么!”见白玉书一脸茄皮色,花如月冷哼一声,随手端起茶杯,自顾饮着。 虽然陆浅没死,可她要怎么从库勒手里把人给要出来?还有这场仗要怎么继续?最主要,来了这么久她都没抓到白玉书的影儿,‘黄’字令牌没有任何头绪。 “你这丫头,敢这样苛待贫道……想当年贫道还是昭远侯的时候,府上的狗吃的都比这好,还有这酒……”白玉书埋头自言自语的时候,茶水扑面而来,一滴未落,全数浇在白玉书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玉书终于要暴发了。 “小二,加菜!”然就在白玉书几欲发飙之际,花如月突然唤来小二,一口气点了二十几道菜,除了大鱼,就是大肉。 坐在对面,白玉书目瞪口呆。 “咳,道长刚刚说,你未入道之前,是谁?”相比花柔依沉不住气的破口大骂,花如月则非常冷静的应对问题。虽然她直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是幻听,眼前这人是白玉书?那些说他玉树临风的人都是瞎子吗? “昭远侯白玉书,怎么?你不相信?”有了之前花柔依的刺激,白玉书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第366章 一点都不信,但是我爱听 “难怪如月看道长如此眼熟,之前有幸见过道长俗世画像,比现在丝毫不差,且问道长这些年是如何保养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时,花如月登时投去虔诚的目光。 “真的?”白玉书一点儿都不相信,但却很受听。 “真,比珍珠还真!”花如月狠狠点头,心里已经将自己鄙视百十来遍,为达目的这是连节操都不要了,可转念一想,节操值几个钱,能不能抵得过‘黄’字令牌! “嗯,贫道也觉得比起入道前,我是英俊了不少。”当白玉书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大肥脸,发出这样的感慨的时候,花如月真想冲上去煽醒他! 自欺欺人什么的,是不是该有个限度? “嗯,如月也这么觉得。”花如月违背良心的表示赞同,“那个,冒昧问一下,道长身上是不是有块‘黄’字令牌?” 花如月不想在‘帅’的问题上折磨自己,直奔主题。 白玉书闻声挑眉,紧接着花如月也是一挑眉,那意思你丫要敢说没有试试! “有啊,怎样?”白玉书也似顺间顿悟,立刻端起架子。 “给我。”花如月直接伸手。 白玉书一直以为自己很无耻,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他不要太纯洁。 “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告诉我,那晚在迷魂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句假话,令牌你都别想。”白玉书真心不在乎‘黄’字令牌。 当年他投奔大齐先皇,南征北战,真心不是为了谁,他只是渴望看到五国混战的样子,那种自相残杀的场景每每看了都会让他兴奋不已! 现在居然有人开始打‘黄’字令牌的主意,这说明人族又要自相残杀了,原则上,他是乐于促成此事的。 “就是你把如月甩在迷魂阵里,撒手不管的那晚?”花如月刻意加了许多形容词来表达那晚的白玉书,是有多不仗义。 见白玉书自怀里取出令牌,花如月深吸口气,开始描叙那晚发生的事。 差不多半个时辰,直到花如月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白玉书又将令牌妥妥的塞到自己怀里。 “你说话不算数啊?”花如月急的伸手去抢。 “贫道说有一句假话,令牌你都别想。你这丫头,要贫道怎么说你好呢,你告诉我,刚刚那百十几句话里,你有没有一句是真话?”白玉书都快气哭了。 就在花如月酝酿着想要开口重说的时候,花柔依摇曳着走了进来。 “幸而本宫没来迟,昭远侯若是真将‘黄’字令牌给了花如月,只怕会追悔莫及。”重新罩上人面的花柔依恢复了之前的貌美如花,说话间,轻缓落座。 “你还敢跟来?”见是花柔依,花如月似笑非笑。 “昭远侯,皇上说了,只要你能交出‘黄’字令牌,不管你有什么条件,皇上都能应允。”不理花如月冷蛰无温的目光,花柔依直言对向白玉书。 “那就把龙椅让出来给贫道坐两天。”白玉书应的也快。 听出白玉书语气中的敌意,花柔依脸色一白。 “昭远侯说笑了,本宫可没跟你开玩笑。” “贫道也没时间跟你说笑。”白玉书瞥了眼花柔依,扭回头,“丫头,酒就喝到这儿,贫道有事要办,前两日有黄鼠狼捣毁道观,贫道得赶着回去抓妖……哦对了,你这两日走路小心些,刚刚咱们遇到那个鬼忒吓人了,贫道掐指算了算,那个是树精啊!” 白玉书由始至终没给花柔依好脸,扭头甩袖走出酒肆。 姐妹同桌,花如月慢慢靠身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妹妹不知道像这种人物,吃软不吃硬吗?他嘴里的黄鼠狼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花如月,你别得意,他不是也没把牌子给你!”花柔依眸色阴寒。 “嗯,但好在如月还有希望,不像妹妹你,人家是道长,能跟你一个树精同流合污?”花如月愈发尖锐的口吻令花柔依容颜大变。 “本宫偏不信,你修习‘解醉’就一点反噬都没有?我且等着,等你原形毕露,我倒要看看,介时我们谁更可怜!”花柔依恼羞成怒,低吼时起身暴走。 看着花柔依的背影,花如月目色茫然,渐渐失了焦距。 谁更可怜?比起变成冷血的禽兽,她觉得,其实变老也不错…… “月满楼,你到底在哪里呢……”花如月收回视线,喃喃自语。 距离驿站左侧百米内的废宅里,库勒默默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浅,除了那张脸没被东方红动了刀子,陆浅身上哪还有一块好肉,若他晚到一步,陆浅这条命真就悬了。 曾经那么坚定的信念,却在最后一刻心软,库勒很清楚帕武的为人,纵那日他漠视东方红烟攻沧山,帕武也不会让欧阳捧月受半点伤害,他必会将欧阳捧月送到最安全的地方,之后再与山上的士卒共进退。 那个傻瓜,他不会选择独活!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在最后一刻阻断了攻山计划! 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心软是不是已经迟了! “帕武……一辈子兄弟,我不会让你死……”陆浅浑浑噩噩开口,身体晃动带来的痛苦让他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一辈子兄弟? 多么滑稽的字眼,这世上哪来一辈子的兄弟,谁对我有利谁就是我兄弟,你抢我女人,算什么兄弟! 库勒瞪了眼昏迷中的陆浅,哼哼两声,转身怒走出废宅,临走时却把密探甲留了下来。 密探甲不愿意,他表示要誓死保护主人,库勒抬腿踹他两脚,要你保护老子早死了! 沧山,将军营帐 帕武自军营巡视回来,便见欧阳捧月与萧子祁在那儿有说有笑。 “帕武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对哦,这是我给你炖的鸡汤,特别补,你来尝尝!”没等帕武站稳,欧阳捧月已经跑到桌案旁边,端起缺口的瓷碗过去,小心翼翼的捧着,就像是多珍惜的宝贝一样。 第一次洗手羹汤,她当然珍惜。 “不用,你先回去。”库勒不看欧阳捧月,漠声走向萧子祁。 “我炖了好久,你好歹尝尝嘛,温度正好,我尝过,不会很烫!”欧阳捧月情绪饱满的端着汤,跟狗尾巴草似的跟在帕武身后,一张精灵水嫩的小脸,充满了希望。 第367章 将军大义过头了 “我说过我不喝……”帕武陡然回身,扬手便听‘啪嚓’一声,便见刚刚还妥妥呆在欧阳捧月手里的瓷碗跟鸡汤洒了一地。 营帐顺间静谧无声,躺在床上的萧子祁不由的闭上眼睛。 “呵……没关系,你要是没胃口,那就不喝吧。”欧阳捧月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尔后蹲到地上,“那你以后什么时候想喝了就告诉我,会再帮你炖……” 没有抬头,欧阳捧月拾起地上的碎片,扭身几乎是用跑的速度离开。 看着欧阳捧月的背影,帕武能感觉到心痛,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继续。 沉寂片刻,榻上的萧子祁先开了口。 “帕格的死……” “帕格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身为将军不图报国已是不该,他还修炼邪功,四处挑衅,因为他,国主不知得罪多少外敌。最不该,他竟心存叛国的念头。”帕武收敛情绪转身,只是他的这些话落在萧子祁耳朵里却颇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朝下接。 他不知道帕格有没有过叛国的念头,但眼前这位,却实实在在已经叛国。 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中的矛盾,帕武苦涩抿唇,“王爷若想现在离开沧山,我即刻派人……” “将军为什么没杀本王?”萧子祁打断帕武的话,正色开口。 帕武微怔,继而启唇,“本将军听闻瑞王乃大齐战神,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在战场上与瑞王一较高下,而不是背地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帕武其实很不解为什么花如月跟萧子祁都要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应该动杀念?这是他的错?还是人心不古呵。 “将军大义。”萧子祁感激点头,如果来之前,萧子祁已经把帕武当作假象敌,那么此刻,他只希望与帕武的这场仗,只有输赢,没有生死。 “本将军只觉应该如此,瑞王不必挂怀。”帕武走近,低头瞄了眼萧子祁的伤口,“扪心自问,若捧月与我同遇棕熊,我未必能护她周全。” 帕武本能的将欧阳捧月放到花如月的位置上,自己却浑然不知。 “但本王可以保证,在你断气之前,定不会让捧月受半点伤。”萧子祁似有深意的望向帕武。 再次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帕武有些脸红。 “曾经有人劝本王莫要太儿女情长,本王却要问他们,建功立业又为的什么?到最后,便是得了江山,难道想要一人独守?如果没人分享,从拥万水千山,又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意义?”萧子祁的话令帕武诧异非常,很难想象,这一番动情之语竟然会从一位号称战神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呵,若是将军觉得本王管的太多的话……”若非看到欧阳捧月隐忍着眼泪小跑出去,萧子祁未必会多此一举。 所谓的有说有笑,仅仅是指欧阳捧月,那丫头自入营帐开始,便围绕着帕武的话题,一直喋喋不休,说的萧子祁脑仁儿发胀,可看欧阳捧月笑的那么开心,萧子祁总不好打扰。 “没有,我只是好奇,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堂堂战神有这样的感悟。”帕武扯唇浅笑。 “花晴萱。”萧子祁毫不犹豫的道出这三个字,尔后心下微沉,“还有如月。” “大齐皇后花晴萱……这个女人是个神话,也是我一直敬重的人物。至于花如月……嗯,是个精明的女人。”帕武说话时背靠桌案一角,认真评价。 “何止精明,本王总觉得,这个女人若动真格的,整个世界都不是对手。”与花如月相处近两年的时间,萧子祁已经深深被花如月的果断决绝,睿智无双所折服。 “那岂不是比花晴萱还要厉害?”帕武没怀疑萧子祁的话,能从战神嘴里说出来,必定是有依据。而对花如月的印象,帕武也觉得此女非比寻常。 “晴萱只是……”只是被狼心狗肺的畜牲蒙了双眼,否则,那样一个精明的女子,一样会天下无敌。萧子祁忽的抬眸,“看得出,捧月是个好女孩儿,恕本王多嘴,若是辜负了她,你将抱憾终身。” 一个名扬天下的战神,一个义薄云天的将军,在世人眼里,若这两个人在一起,谈论的必是天下时局,大势所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世人就傻傻的信了! 鉴于萧子祁身体不易挪动,帕武这几日都休息在旁边的营帐里,于是在离开将军营帐的时候,帕武隐约听到旁边树丛后面,有嘤嘤低泣的声音。 慢步走过去,当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蜷在地上委屈抽泣的时候,帕武只觉心脏似被人攥在手里,狠狠的,几欲滴血。 “还没去睡?”开口的一顺间,帕武就后悔了,他是否应该,安静的离开? “呃……”听到熟悉的声音,欧阳捧月身子陡震,却没有马上起身,一双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半天方才站起来,扭头时朝着帕武咧开嘴,“是啊,沧山夜景好美,我想多看一会儿。” 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脸上的笑却似清晨的朝阳,暖透人心。 这样好的女孩儿,他又怎舍得辜负。 “对不起……”没有预兆的,帕武忽的上前,一把将欧阳捧月搂在怀里,声音沙哑低沉。 怔忡无魂的欧阳捧月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感受着帕武胸口的温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汩汩下滑,然在下一秒,欧阳捧月却似受惊的兔子般弹跳出帕武的怀抱。 “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打晕,然后送下山?不要!我不要下山!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欧阳捧月惊慌摇头,却又倔强的举起胳膊,抹了眼泪。 无声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帕武扑哧一笑,上前一步,伸手将欧阳捧月扯进自己怀里,“是不是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怀里,欧阳捧月似是缓过神儿来,狠狠点头。 “我保证,我会待你好,用命。”帕武搂紧了欧阳捧月,低下头,在她额间蜻蜓点水的一吻,他从未求过江山,自始至终,他只求得这一人心,白首不离…… “呜呜……”刚刚的低泣忽然变成暴雨,积聚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释放的出口,眼泪狂奔,似决堤的洪水。 第368章 真心不是人渣 就是这一刻,帕武方才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儿为了他,都付出了什么…… 客栈里,花如月默默坐在桌边,用手里的银拨子百无聊赖的挑着烛芯,不时朝窗下望望,等的人,还没到。 “主人,库勒未必会来吧?”伴着锦音的质疑,外面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他一定会来。”花如月抿唇浅笑,示意锦音开门。 果不其然,但见库勒一身浅色华裳踱步而入,花如月示意他落座,而后退了锦音。 桌上同样一壶刚刚沏到火侯的茶,库勒自行提壶,倒了一杯轻品,颌首,“侧妃为何笃定微使一定会来?” “如月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欧阳捧月不在沧山,那么在东方红点燃干草的最后一刻,相爷会不会出现在沧山,及时阻止。”花如月也是后知后觉,就算东方红用了烟攻,帕武也有的是办法保住欧阳捧月,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库勒岂会不知。 这一次,库勒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将杯里的茶喝了个干净。 “我要上山。”库勒搁下茶杯,抬眸,声音平静中透着决然。这显然已经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那接下来的事……”花如月没想到库勒会有这个勇气,颇有些诧异。 “一切等我下山再议,多不过五日,微使必定会给侧妃一个明确的答复。”看出库勒眼中的纠结和矛盾,花如月点头。 “那么是敌是友,且等相爷下山再议。锦音,送相爷上山。”花如月淡声吩咐。 “不必,沧山十阵,难不住微使。”库勒此语令花如月背后一凉。 “帕武告诉过你解法?” “微使只能说,他明知微使知道解法,还设下十阵。”库勒苦笑,转身时忽似想到什么,“东方红那个疯子不会被微使震慑很久,侧妃最好换个住处。” “多谢,差点儿忘了,如月下山时答应过帕武将军,不管陆浅是死是活,都会传话回去,这两日太忙,如月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就烦请相爷上山时将陆浅的消息告诉帕武好了。” 库勒神色微僵,尔后离开。 待房门关紧,花如月只觉头皮发麻,她如何也没想到,帕武竟然信任库勒到这种地步,难怪陆浅要被气死了,连她都觉得窝火。 庆幸的是,库勒真心算不得人渣,他若想置帕武于死地,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请援军,想来现在的死局,或许会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被花如月奚落,又被白玉书拒绝,花柔依的人生顺间跌入低谷,所以在将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一夜之后,她决定要上山找陆浅问个明白,当初是谁告诉她,只要掉进迷魂阵的阵眼,那两个就算是死人了!而现在,其中一个‘死人’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需要解释! 夜入沧山,花柔依直接去了陆浅的营帐,却扑了个空。 “你是谁?”警觉看向眼前女子,欧阳捧月自怀里掏出了匕首,这是帕武给她防身用的。 “陆浅在哪里?”花柔依冷声质问。 “你找浅哥哥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本公主,你是谁!”欧阳捧月鲜少会在人前自称‘公主’,之前是因为她不想用公主的身份让帕武自觉跟她有距离感,现在身处沧山,她更加不想让人把注意集中在她的身份上,但面对陌生且有敌意的人,她自然要用身份压一压人。 “公主?你是欧阳捧月?”花柔依美眸骤冷,眼底划过一道寒意。 “知道怕了!还不速速报上名来!”欧阳捧月鼓起双腮,佯装一副凶样。 “呵,如果不是你,那日花如月已经死在沧山了……”直到花如月在自己面前出现,花柔依方才得知东方红攻山的事,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花柔依只道是她太专注白玉书,才会忽略眼下的战局。 “你……你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见花柔依一步步走过来,欧阳捧月不由噎喉,不得不说,除了坑蒙拐骗偷,她是个纯洁的孩子,动手伤人的活儿,她没做过! 花柔依哪肯听她的,出手便是杀招,想想番国的公主死在沧山,应该没人会怀疑吧。 凌厉掌风划过夜空,直劈向欧阳捧月的胸口。 而结果,被弹飞的竟然是花柔依。 ‘噗—’即便落在地上还滑行数米的花柔依,一口血喷到地上。 “帕武!你这是何意?”花柔依单手捂住胸口,双眼迸起烈焰。 “你若敢再对她出手,本将军必让你血溅当场。”将欧阳捧月拉到自己身后,帕武厉声低喝。 “哈!本宫看将军是误会了,是这女人想要逃跑,幸而被本宫发现,若然让她跑下沧山,介时我们再无人质,那东方红岂不为所欲为!”花柔依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吃力起身,轻声辩解。 “捧月不是人质,而你,也没资格管我沧山之事。”帕武冷冷开口。 “将军这话本宫听不明白了,陆浅呢,本宫要见他!”花柔依觉得帕武忒不尽人情,自己已经先低头,且给了他台阶。 “你算什么东西,浅哥哥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帕武,她是坏人。”欧阳捧月紧拉住武帕的袖子,朝着花柔依吐了吐舌头。 看出欧阳捧月与帕武不寻常的关系,花柔依眸子一沉,这还真不像人质。 “听清楚了?陆浅不会见你,走吧!”帕武冷漠开口,下了逐客令。 “他说不见就不见了?本宫问你,花如月跟萧子祁为什么没死?陆浅可不是这么跟本宫保证的。”花柔依目色凌厉,语气也变处异常尖锐。 “陆浅怎么跟你保证的本将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本将军可以跟你保证,若你再上沧山,我决不会让你活着下去,你该相信,本将军有这个本事。”如果之前对花柔依这个人,帕武只是敬而远之,那么在她对欧阳捧月动手且出了杀招之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只剩下厌恶和仇视。 “好啊,将军这是要出尔反尔与萧子祁他们合作了?帕武,你最好想清楚,萧子祁跟花如月有什么!大齐派过来的五万大军,实际上是在本宫掌握之下!”花柔依完全没想到帕武会拒绝与她合作,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别人盼都盼不来,你还朝外推? “不许你说如月姐姐坏话,还不快滚!等我杀你呢!”帕武身后,欧阳捧月朝着花柔依狠狠挥拳。 第369章 咽下的气,早晚吐出来 “如月姐姐?行,你们给本宫等着!”看出帕武隐忍到了极点,花柔依狠吁口气,这口气她咽下了,但早晚她会吐出来! “坏蛋,大坏蛋!再走晚点儿看我不打死你!”见花柔依走的远远,欧阳捧月登时跳出来大挥拳头,惹的帕武浅笑出声。 只是,那笑声中又多了几分无奈,原本只应对东方红的大军,他有十足把握,可现在,除了花柔依手里的五万大齐军队,他还要防着秦重三万亲军,这场仗他不求攻,但守,又能守到几时? 而这场与朝廷的对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库勒身上,到底,是不是对的? 默默注视着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欧阳捧月,帕武眼底溢出微不可辨的忧虑,她的爱,不在乎未来,而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看到未来…… 且说花柔依气鼓鼓的下山,才至山脚便被人截了下来。 “你是谁?”花柔依止步,冷冷开口。 “老夫秦重,如果皇后娘娘不是很急,可否与老夫去个地方?”秦重神色肃穆,诚恳道。 “镇北侯……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柔依上下打量眼前老者,眼睛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的轻蔑。 “一言难尽,皇后娘娘只须知道,老夫所谋与皇后娘娘如出一辙,都是花如月跟萧子祁的人头。”每次看到这种眼神,秦重心里的恨就会增添一分。 “侯爷想带本宫去哪里?”花柔依扬了扬眉,狐疑开口。 “娘娘去了便知。”秦重抿唇,侧身时指了指对面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花柔依完全没有犹豫,启步走向马车…… 秋风瑟瑟,烛火在风中摇曳欲熄,锦音纵步关紧了窗户,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桌案边,花如月匐在偌大一张宣纸上,手中朱笔在纸上勾勒出几条深浅不一的痕迹,锦音转身回来,默默站在花如月身边,没发表任何言论,好吧,她根本看不懂。 看出锦音眼中的纠结,花如月笑笑。 “这是最后决战的地形图。东方红,秦重,花柔依,必会亲率三路大军齐攻沧山,帕武对战东方红,由我出战对付花柔依,他怎么办?”朱笔停在秦重的名字上,花如月若有所思的轻点了两下。 锦音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能请白玉书出山,以他对秦重的了解,就算不赢,也断不会输。”花如月手中的朱笔在秦重两个字上,狠狠点了两下。 “主人有办法说服白玉书?”锦音狐疑问道。 “没有。”花如月扔了朱笔,略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自知道秦重率领的三万亲军驻扎在槐郡野郊的时候,花如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依着锦音打探的消息和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花如月很清楚她的立场已经在潜移默化中站到了帕武一边,不管库勒下山之后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她都不可能改变立场。 除了救命之恩,帕武还因为她得罪了秦重,且不说有恩必报,就帕武的人格魅力已经深深折服了花如月。 “主人,库勒还没下山,这场仗能不能打起来还很难说吧?”锦音似是宽慰开口。 “一定要打。”不然,她要怎么跟东方红清算当年的血仇,“去找找白玉书的下落。”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白玉书拉下水,除了对付秦重,她更想得到‘黄’字令牌。 这厢,花如月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那厢,东方红,秦重与花柔依果然结盟了。 槐郡数十里外的破庙里,东方红在看到花柔依的时候,眼睛里尽是不屑。 “她就是侯爷所说的盟友?她也配!身为监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监的,你问问她,自己主帅投敌这件事,她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你们大齐根本就是过来助纣为虐的!”如果不是秦重找到东方红,且说明花如月跟萧子祁已经成了帕武一伙的,东方红还蒙在鼓里。 她真是恨啊!原以为有跟萧子祁并肩作战的机会,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安排的,生生让她断了念想,眼下要真打起来,再见萧子祁,这要她如何得下去手! “如果不是你找赏金猎人上沧山行刺花如月,会引得萧子祁一同上山?如果他们没掉进阵眼,根本不须要帕武来救,真正把他们逼上沧山的,又是哪个!”花柔依冷漠开口。 “那你现在是怪本将军了?”东方红腾的起身,瞪成牛眼。 见气氛紧张,秦重上前打开僵局,“两位少安毋躁,之前谁对谁错都不重要,该如何除掉帕武跟萧子祁花如月才是当务之急!” “侯爷有办法?”花柔依挑眉问道,东方红也不作声。 “三军并起,覆灭沧山。”秦重字字冰冷,黑目如渊。 花柔依与东方红面面相觑,犹豫后分别点头,表示赞同。 时间定于五日后,花柔依要做的是与邓鲲汇合,从西面直接攻山,在此之前,她要准备大量硫磺以避开大军被毒蛇猛兽攻击。东方红则从正面攻山,起初东方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又不是二百五! 直到秦重将十阵的解法交到东方红手里,她才点头应允。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经不起各种诱惑,所以奸细才会屡屡滋生。 至于秦重,则会从最不易逾越的南面攻山,因为坡度陡峭所以最难攻克,但也因此,守备亦会薄弱。当然,秦重并没有跟花柔依和东方红说真话,他只道会绕到北面打帕武一个措手不及。 且说库勒,用了一夜的时间走完沧山十阵,每走一步,他都希望自己触动机关,哪怕丢了半条命也无所谓,他只想证实,其实帕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信任自己。 可结果,直至走出十阵,被守在那里的侍卫拿刀架住脖子,他都没踩到一个机关,没受一点点伤,这绝逼不是他想要的。 该是有多久没见到这个兄弟了?好像自上次他替国主传达意思之后,再没见过。 “放开他。”四目相视,帕武挥手退了士卒,眼底闪出一道异彩。 “好久不见。”库勒抿唇,笑意温和如春。 帕武点头,的确很久,差不多四月有余。 走上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库勒伸手拍了拍帕武的肩膀,“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第370章 不能承受的背叛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库勒最清楚,这四个月帕武承受的是怎么样的背叛,国主暗地里让帕武以叛变之名逃避蜀国的追究,既不是吾臣,吾也没办法把他绑了交你。 原是说好对峙一段时间,且等蜀国淡忘此事,便寻个机会将帕武招安,这事儿也就算了。 谁能想到,蜀国一直紧揪不放,逼的国主真的动了杀机。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库勒操纵的,所以他怎么能不清楚。 “帕武知道这不是兄长的错,若兄长知道会是今时今日局面,断不会让帕武走上这条路。”帕武单手抱住库勒,重声道。 或许有过后悔,但从未有过埋怨。 心似被人用针挑了两下,库勒扯唇,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库勒哥哥?糟了!”营帐里,闻声出来的欧阳捧月在看到库勒的时候,先是一笑,却在下一秒扭头就跑! “回来,我不是带你走的。”看着欧阳捧月的反应,库勒哭笑不得。 听到库勒的肯定,欧阳捧月方才止步,转身时的目光仍然戒备十足。 “真不是抓我的?”欧阳捧月眨眨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进帐再聊?”库勒转眸,提议开口。 入了营帐,一股参汤的味道飘溢过来,库勒皱眉,“山里的厨子是这样的?” “这是……” “这是我给帕武煲的,如果不是厨子说,我还不知道这山里长了那么多人参,比御医院里的还要大!帕武,你快来喝,凉了就不好啦!”欧阳捧月蹦跳着拉起帕武,又似想到什么,“库勒哥哥,你等着,我去给你舀一碗!” 不等库勒张嘴,欧阳捧月已经跑出营帐了。 “捧月做的东西,能吃吗?”库勒强颜欢笑的看向帕武。我最爱的女人,怎么呵护都觉不够的女人,你让她给你煲汤? “还能入口。”帕武看了眼那碗参汤,眼底笑意渐浓。 “呵……对了,陆浅落在东方红手里,我把他救出来了,虽然没死,但皮肉却是受了不少苦。”库勒轻描淡写之后,缓身坐在桌边,眼睛刻意不去看那碗参汤,他真是,嫉妒的要命。 “陆浅果真去找了东方红……他真是太冲动!帕武多谢兄长出手相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料想陆浅伤的不轻,但好在没死, “跟为兄还这般客气?”库勒就是这样一个人,分明讨厌你到了极点,可看着你的时候,笑的还可以特别真诚。 这时,欧阳捧月去而复返,手里端着参汤,小心翼翼走进来。 帕武想要上前,却是库勒先一步冲过去,“是不是很烫?” 在库勒接过瓷碗的时候,欧阳捧月忽的举手捏住耳朵,那么一顺,库勒分明看到欧阳捧月手心被烫的通红。 这一刻,库勒真想吼过去,“你知道你是公主吗?这种事儿需要你来做!” “没事吧?”帕武上前,轻声问道。 “没事!你们快喝吧!这次一定要喝,好不好?”欧阳捧月松了捏在耳朵上的手,拉紧了帕武的胳膊,撒娇的样子刺痛了库勒的眼睛。 “嗯,下次你别做了,手是不是很疼?”帕武翻过欧阳捧月的手,心疼的替她吹了两下。 “萧子祁是不是在山上?我想见他。”库勒端着参汤,声音略显沙哑,这样的场景他不能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下山去找东方红,让那厮快点儿出兵,宰了帕武这个碍眼货。 帕武闻声松开欧阳捧月,“他在,我带你过去他。” “你们还没喝汤啊!不许走!”欧阳捧月死拉住帕武的手,眼巴巴看向库勒。 就是这样的眼神,库勒没有一次抗拒得了,无奈之下,库勒仰头将手里的参汤咕嘟灌进嘴里,“不用你带,我自己去找。” “可是……” “我说了不用!还有,把汤喝完。”库勒指了指桌上的参汤,转身暴走出营帐。 直至听到库勒远离的脚步,欧阳捧月方才从惊愕中回神儿过来,“库勒哥哥不怕烫吗?” 帕武低头看着欧阳捧月,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芒,他曾不止一次听陆浅说过那样的话,你真以为库勒把捧月那丫头当成妹妹?你个白痴! “帕武?” “没事,过来喝汤……” 离开营帐,库勒毫无形象的用手捂住脖子,跳脚蹦了二十几下,妈的,这么烫! 槐郡,客栈 当锦音将花柔依的行踪禀报给花如月的时候,花如月便知道,这场大战要开始了。 “花柔依跟邓锟汇合不足为惧,东方红想闯沧山十阵也未必容易,我现在担心的是秦重。”花如月手朱笔点了点沧山地形图,很难猜出秦重会从哪个方向攻山,鉴于兵力有限,她只能赌一面。 “主人,属下打听到白玉书回了皆空道观。”锦音似有深意道。 “嗯,差不多该回山了。东西准备好了?”花如月起身,卷起案上地形图。 “主人放心。”锦音点头。 “先去皆空道观!” 暗夜的天空,苍穹如墨,弯月似钩。 白玉书独自坐在道观的台阶上,慢慢拉起道袍,指尖抚过那块假皮,眉宇皱成川,不久之前,他感觉到印天即将现世,那时他正闭关,这样的感知顿时让他岔了口气,虽不至走火入魔,但也再不能保持过往的大好形象了。 出关后,他曾离开皆空道观折返水月洞天,却一无所获。 但有一样,他能感知鲛族大长老和二长老去过,那里有他熟悉的灵气,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若狂,看来三百年前鲛族遭人族灭族之后,有幸存活的,不止他一人! 只是不知,三百年过去了,大长老与二长老可还好?又是否还是,当年模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白玉书忽的撩下道袍,抬头时,正瞧见花如月迈步进来。 “丫头,是你啊?”看到花如月的时候,白玉书敛了眼底悲恸,起身笑眯眯的迎了过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月此次拜访,有事相求。”花如月朝白玉书拱手,恭敬开口。 第371章 其实我们,没啥交情 “就你我的交情,你求什么贫道都能答应。”白玉书咧嘴,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儿。 当白玉书的粗胳膊搭在花如月肩上的时候,锦音蓦然上前,却见花如月使了眼色。 “东方红伙同花柔依跟秦重即将攻打沧山,如月想求侯爷能出山,替我抵挡秦重大军……”背后一轻,花如月话还没说完,白玉书便已经退到数米外,与她保持相当的距离。 “无量天尊,贫道乃修道之人,打打杀杀的不太合适吧?”身为鲛族的三长老,他是乐于看到人族混战的,但他不想再参与了。 如果说起初看着人族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自己手里,那种兴奋和快感能让他泄愤和满足,那么在经历多年混战之后,他厌倦了,毕竟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类,并不是当年对鲛族痛下杀手的元凶,不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么,他打算放弃了。 “那要如月做点什么,侯爷才会觉得合适呢?”花如月挑起眉梢,虔诚问道。 白玉书眼珠一转儿,想了想,“那晚在迷魂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真话贫道就可以破例。” “那晚……如月遇到赏金猎人,正巧瑞王也在,我们以二敌众,不幸掉下阵眼,九死一生。”除了没说的,花如月自觉没有一句是假话。 “请走。”白玉书扬手,指了指道门。 显然,白玉书对她嘴里的事实不感兴趣。 没有迈步,花如月默默看了白玉书良久,直看的白玉书一身鸡皮疙瘩。 “那晚除了如月嘴里所说,还有一个人在迷魂阵内,那个人道长也认得,就是大齐皇后花柔依,她会灵术,驾驭赏金猎人,驱使地洞毒蛇,生生把如月跟瑞王逼下阵眼……”花如月漠声开口,美眸渐生深沉冷色。 “灵术?”白玉书皱眉。 “鲛族的灵术,她得鲛人指引,修炼‘醉魂’,以灵力为引,可以肆意施展蛇蛊,索命术,还有读心术,好多……道长可听过‘醉魂’,可认得月满楼?道长,你是不是鲛人?”花如月突兀问道。 “没听过,不认得。丫头,你可不能乱说话!”白玉书怔忡片刻,狠狠摇头。 “真的不认识?”花如月眸色骤寒,倏的上前想要拉白玉书的胳膊,不想那胖子倒灵活的很,蹭蹭两下退了好几步,正想开口,忽觉后颈一丝寒风,本能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白玉书惊觉自己中毒,否则十个锦音同时偷袭,他也不放在眼里! “确切说,不是毒,只是能让侯爷动作迟缓的无色粉末。”此时此刻,花如月真心觉得有个神医做朋友,是件不错的事。 “丫头,你要……干嘛?”眼见花如月一步步走过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拽他胳膊,撸他袖子,白玉书有些不淡定了。 花如月没回他,只顾干自己的事儿,看着眼底下比她大腿都粗的肥胳膊,花如月毫不犹豫的在白玉书上臂的地方,狠狠揪起一块肉。 “呃……疼!你快松开!”白玉书痛的龇牙,想要反抗,可惜被点了穴道,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手里的皮肉没有脱落的意思,花如月却不甘心的又换了几处,狠狠揪拧,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白玉书的神经,照这么下去,他怕自己要晚节不保! “丫头!你别拧了,贫道答应你对付……”话未说完,一块皮肉便自胳膊上被花如月硬生扯下来。 月光下,那抹‘鲛’印异常清晰,仿佛散着寒冽之气,犹如雪山之巅的冰凌,让人看一眼便觉通体透寒,而浮在下面的好似岩浆一样的热流暗涌在‘鲛’印周围,再怎么翻滚也没有办法冲击到‘鲛’印之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花如月抬起头与白玉书四目相视,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意料之中的坦然。 “是不是可以把穴道解开了?”白玉书吸气,闭眼,慢慢睁开时,眼中充满了幽怨。 花如月瞄了眼锦音,锦音领会其意后动手。 “进去吧。”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白玉书转身,漠然走进道观。 厅里一片寂静,白玉书坐在桌边,低头将刚刚被花如月撕掉的皮肉黏回去,又拍了好几下。花如月就安静坐在白玉书对面耐心等待,锦音则站在其后,预备随时动手。 气氛有些诡异,白玉书不说话,花如月也不打算先开口,这种僵持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白玉书抬起头。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如月的怀疑是基于侯爷的怀疑,因为侯爷太过关注那晚在迷魂阵发生的事情了。”花如月淡然抿唇,什么叫事有异常必为妖,别人连问都不问的事情,你偏偏要寻根究底,这还不让人怀疑么! 那一晚,不管是她还是花柔依,都用尽了鲛族灵术,固留在迷魂阵里的痕迹必定是与鲛族灵术有关,而能看懂的,如果不是鲛族人,还能是什么! 当然,促使花如月剑走偏锋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对鲛人的渴望,反噬给她带来的恐惧已经深入心底,而她至今也没有关于月满楼的任何下落,那么,找到鲛人的迫切感也逼得她不得不赌一次。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把贫道的身份公诸于世,让你们人族再来一次嗜血屠戮?”白玉书的脸色再没了之前的闲情逸致,冷然看向花如月。 “侯爷言重了,杀一个人不能算是屠戮。”就在白玉书要变脸的时候,花如月抢先一句,“你跟印天什么关系?” 白玉书微怔,“如果不是印天,鲛族何致灭族。这个叛徒,老夫若寻得他元神,必亲手捏死。” 细眯小眼第一次闪出锋利寒芒,便是花如月身后的锦音都觉后脊生冷。 猜到白玉书心中质疑,花如月再度抿唇,“如月识得鲛族大长老,且算得上挚友。” 说这话时,花如月有些心虚。 前世她亲手断了月满楼的子孙根,今世她又给月满楼喂过剧毒,有时候花如月在想,月满楼留下‘解醉’的目的真的是让她以防万一?还是变着法儿的报复她啊! “丫头你说真的?”白玉书陡然起身,神色难掩的激动,眼中尽是期翼。 第372章 打女人这种事,我来做 “回答之前,如月想问一句,侯爷是否愿意重新出山,助我对付秦重?”花如月敛了神色,肃然开口。 “会。”白玉书点头。 对于白玉书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回答,花如月表示怀疑。 “因为鲛族灵术对人族无用,所以印天特别攥写‘醉魂’,目的是寻找人族傀儡助其修炼,将其变成自己的刽子手。刚刚你说花柔依用‘醉魂’对付你们,那她就是印天的人,就是贫道的敌人。”白玉书正色道。 “敢问侯爷是……” “鲛族三长老。”白玉书直起腰板,郑重其事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失敬。”花如月亦起身,颌首还礼。 “你可知轩辕夜现在在哪里?”言归正传,白玉书迫切开口。 “轩辕夜?”花如月微愣,尔后恍然,“你是说月满楼,鲛族的大长老?” 见白玉书没有反驳,花如月犹豫了一下,“他说印天即将现世,他要去阻止,之后留下一本‘解醉’给如月,就走了。” 花如月的这话句包含了两个意思,一是月满楼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二是,老娘修炼‘解醉’了! 说出这句话后,花如月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白玉书的反应,希望能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难怪。”白玉书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胳膊上的印迹在数月前还呈现交锋趋势,眼下红色类似岩浆的部分却再也没有力量跃居‘鲛’印之上,“要这么说,贫道现在就去找他,我得帮他!” 白玉书说话时起身,扭头就要朝外走,既然有了轩辕夜的下落,他说什么都要去汇合。 见白玉书要走,花如月不干了! “侯爷你是不是先该帮我?秦重不日攻山,我等你对付他呢!”花如月比白玉书跑的还快,伸双手堵在门口儿,丫的你胖我也要堵,找你干嘛来了! 锦音也没闲着,纵身出手就要封白玉书的穴道,不想才伸出去的手指头,却生生搥到了白玉书肥哒哒的胸前,亏得白玉书肉多,否则锦音知道,自己这手指头必然要给搥折了。 “你这小妮子,背后伤人可不好。”刚刚还行色匆匆的白玉书突然转身,很是不满的绕过锦音,走回到座位上。 锦音不说话,看向花如月。 “侯爷不走了?”花如月依旧站在门口,以防万一。 “嗯,贫道不能就这么走了……我问你,花柔依修炼的‘醉魂’是谁给她的?”白玉书的确不能就这么走,既然知道印天手下有可能就在这里,他绝逼要干死! “如月可以说,但前提……” “秦重的大军你不用考虑,有贫道在,我只会让他越走越远,半点威胁不到你们。”白玉书终于表了态。 看出白玉书没有开玩笑,花如月总算是放心离开了皆空道观,她很清楚且明确的答应白玉书,此战后,她必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毫不隐瞒的告诉白玉书。 至于反噬的事儿,花如月没有提出来,眼下大战在即,她只想一心一意打赢这场仗。 如果,白玉书说出的结果不是她愿意听到的,她怕自己接受不了。 且说花如月她们离开后,白玉书独自坐在厅里,许久起身走到墙壁旁边的花架上,伸手扭动机关,墙上三清画卷缓缓卷起,里面赫然出现一张画像。 “天澜,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铲除印天,复兴鲛族。” 深夜的沧山,秋风寒凉,月光仿佛碎银般洒下来,笼罩在沧山之上,那独站的人影,孑然一身,束手而立,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吹动他的长发,自那身上散出的威严霸气犹如当年,半分未减。 锦音识相退离,花如月浅步而至。 “王爷伤好了?”侧眸看向身边的男子,仅仅是半张脸,却勾起花如月多少回忆。 曾经南征北战,沙场点兵,她与这个男人一起经历生死,一场场硝烟,却一次次擦肩,没能爱上这样的男人,是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蓦地,萧子祁突然转身,深邃目光闪烁出的光彩,仿佛那星空中的碎银,熠熠生辉。 没等花如月缓过神儿,萧子祁突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次走的时候,告诉本王。” 花如月恍然想到,之前因为陆浅的事儿她走的匆忙,离开时是真的没有回营帐跟萧子祁打声招呼。 由着萧子祁将自己搂的很紧,花如月脸上挂起幸福的微笑。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到底,她跟这个男人还是渊源太深,前世今生,剪不断的深情,理不清的恩怨。 “好。”花如月将脸颊贴在萧子祁胸口,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出的温暖情怀,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深夜秋风瑟瑟,却吹不散此间情深许许…… “是不是要开战了?把东方红留给本王。”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女人,萧子祁松开一只手,转身与花如月一同看向绵绵沧山。 “打女人这种事,还是如月做。倒是邓鲲那里,须王爷周旋。”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恨东方红,但身为男人又是战神,萧子祁再怎么过分,也只会让东方红死在战场上,多捅两刀也就是了。 可这,却不是花如月想要的!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带着那个女人,亲自走一趟焰赤谷 “嗯。”萧子祁点头,因为了解,所以坚信,一切由着她放手去做,不管到最后如何,都还有我。 夜风愈渐寒凉,花如月与萧子祁相互依偎,静静站在那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存在,彼此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深情…… 子夜已过,后山林子里,一抹娇小的身影跟个麋鹿似的,一蹦一跳,好不环实。 参天古树的顶端,青衣翩翩的库勒倚在树干上,双手环在胸前,清眸由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那抹娇小的身影,看她提着铲子挖来挖去,虽然滑稽,库勒却笑不起来。 “呃……”一声低吟,树枝上的身影仿佛天神般落在欧阳捧月身边。 没有说话,库勒第一时间将欧阳捧月受伤的手指拉过来放进嘴里,嘬去伤口上的污渍,扯下衣角的布料,动作娴熟的为她包扎。 “库勒哥哥?你怎么会在呀?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原本伤口真的很疼,皱的她眉头都揪在一起,可被库勒这么一弄,又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你不也没睡?”库勒包扎好之后,抬眸。 第373章 我要挖人参精 “我可不能睡,我还要挖人参精呢!”在库勒面前,欧阳捧月从来没有忌讳,在她看来,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对这个哥哥说的。 “什么东西?”库勒皱眉。 “人参精啊!就是那种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后厨的李大爷告诉我的!我准备挖出来给帕武吃,这样他就可以长生不老啦!”欧阳捧月咧嘴一笑,小脸在月光的沐浴下,美若天仙。 “只给帕武吃?”库勒扬了扬眉,心里异常酸爽。 “嗯,李大爷说只有吃一整只才有效果!”欧阳捧月狠狠点头,却在迎上库勒一双眼睛时,想了想,“等下个月圆,我再挖一个给你,好不好?” 知道欧阳捧月说的是真话,库勒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不要,你自己吃,不然帕武要真长生不老,谁去陪他!”库勒哼着气,悻悻开口。 “是哦……那就等下下个月圆吧!”欧阳捧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之后抽开被库勒一直握在手里的柔荑,重新挥舞铁铲。 因为知道欧阳捧月的性子,库勒没有阻止,而是起身走到最近的树干旁边,随意倚过去,“是不是只要跟帕武在一起,做不做公主都无所谓了?” 问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沉重的好似压了块石头,明明知道答案,他却忍不住自找虐受,是的,他就是要听到欧阳捧月亲口承认,他已经做好了被打击的准备。 只是,这样的打击会不会,太残酷! “嗯,死都无所谓。”月光下,那抹娇小的身影抡着铁铲,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 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搥了一拳,疼的库勒剑眉紧皱,但也只是一顺,他便又恢复如初,默默看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思考着此刻摆在他面前最严峻的问题,坚持?还是放弃! 翌日清晨,花如月找到帕武,将槐郡的情况如实告知,亦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这场仗,不管是她还是萧子祁,都会与沧山共进退。 这让帕武始料未及,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欲将萧子祁跟花如月送下山。 “侧妃可知这样一来,不管这场仗结果如何,你与瑞王都没办法跟大齐皇帝交代?”帕武肃然看向花如月,他感激花如月的仁义,但却不想将他们逼到不能回头的地步。 由始至终,他都不想连累别人。 “这不是将军该考虑的问题,依如月推算,以东方红的兵力,她必会率军从正面攻进来,虽然正面有十阵阻挡,但谁也不能确保万一,将军还是早早应对。至于大齐邓鲲率领的军队,我家王爷自有办法抵挡,当然,这是在将军相信且愿意分一万兵权给我家王爷的前提下。”花如月敛眸,肃声开口。 “有瑞王相助,我荣幸至极。”帕武双手拱拳,重重点头。 花如月觉得,倘若站在帕武的角度,她或许做不到如帕武一样爽快,把自己的兵权交给本是来攻打自己的对手,她自认没这么大方。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帕武的胸怀坦荡,这样一个人,值得她交。 至于秦重,花如月不敢全然相信白玉书,遂与帕武商量之后,决定抽出一万兵力分别堵在南面和北面,以应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决战到来! 离开帕武营帐,花如月在拐角处碰到了库勒。 “好巧。”仍是那副笑起来便似露出狐狸本性的一张脸,库勒朝前走了几步,指了指对面的小山凹。花如月点头,由着库勒走在前面。 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花如月有十足的把握,就算赢的不彻底,但也决不会输。她真正担心的是,战后当如何。 其实昨晚回到军营的时候,花如月便有心想找库勒聊一聊,但她忍住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比的就是谁更淡定,她找库勒和库勒找她,结果必然不同。 “微使真没想到,侧妃会选择留在沧山。”山坳下面有一块巨大的光洁的岩石,库勒背靠在岩石上,清眸似水无波。 “相爷不也站在这里了。”花如月也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已经严重脱离了她预期的轨道,她此行,原是想争取番国主的认同,为之后内讧求得一份保障,而现在,她这是要公然跟番国主作对了呵。 “为什么要帮帕武?”库勒是想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花如月回答的十分干脆。 “在微使眼里,侧妃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何况报恩也不一定要把自己赔进去。”库勒显然不相信花如月的解释。 花如月抿唇,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帕武有他不可比拟的魅力所在,换作任何一人坐阵沧山,早就被灭的连渣滓都不剩了,哪还轮得到相爷假意去求外援……” 魅力?库勒皱眉,心里狠呸一口,还真是有魅力,连花如月都给迷住了! “相爷已经见过捧月公主,那是不是该有答案了?”花如月不想跟库勒绕弯子,这仗不知哪时就打起来,她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想要帕武命的人是蜀国使者,只要蜀国使者不追究,吾主自然不会追究。”库勒终于松口。 “如月相信,有相爷从中斡旋,蜀国使者定然不会追究。”此事由库勒引起,其中的厉害关系也只有库勒最容易掌控,所以,如果眼前男人点点头,花如月私以为这棋局未必会有想象中复杂。 “侧妃抬举了,下棋容易毁棋难,蜀国使者会是个什么态度不好猜测。”库勒苦涩抿唇,当初他横下心来布的可是死棋,无解。 “且不论蜀国使者的态度,如月只想知道相爷的态度,相爷打算留在这里?”后事暂且不论,花如月肃然开口。 “没这个打算,我已经支会帕武了,今晚下山。”库勒正色应声时,花如月额头竖起一排黑线,帕武真是,过于坦荡了! 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让库勒下山?换自己把这厮五花大绑她都不放心! “这就是帕武的魅力。”花如月感慨之余,敛了神色,“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相爷给句明白话。” 第374章 血祭草 “如果这一仗帕武能赢,本相愿意尝试解局,但若输了……”库勒终于,妥协了。 是的,面对帕武的信任和欧阳捧月的执着,他不敢再坚持下去,库勒忽然不确定,帕武要是真死了,欧阳捧月那傻丫头会不会殉情,若如他所想,介时后悔,会不会太迟。 “不会输。”花如月抿唇,眸色清冽如冰。 库勒点头,抬眸时眼底溢出淡淡的光彩,“那微使就在山下,静候佳音。” 看着库勒转身离去的背影,花如月脑海里一顺间想到了萧子祁,前世他一次次转身,承载的该是怎样的心酸和无奈。 花如月从不否认库勒对欧阳捧月的爱,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他岂会设下这么大的棋局,可花如月也不能否定,库勒骨子里,是个好人。 回到营帐后,花如月瞄到搁在桌上的兵符便知帕武来过。 此刻,萧子祁正伏在桌案上,勾画着沧山西侧的布防图。 “这兵符是帕武送过来的?他只给了王爷五千兵力?”番国的兵符上有显示麾下兵将的人数,花如月看一眼,心便有些不顺,说好的一万呢! “他原想给两万,是本王拒绝了。占据最佳防守之地又有毒蛇猛兽阻挡,五千足矣。”萧子祁撩下手中朱笔,起身走向花如月,“你管他要了一万,是不是?” 花如月扬眉,不想萧子祁猜的这么准。 “跟我来。”萧子祁很自然的拉起花如月的手走到桌案旁边,“对付毒蛇他们或许会用硫磺,但猛兽,尤其是野狼,他们却毫无办法。” “野狼什么的,不会在白天出现吧?”花如月觉得邓鲲再傻,也不会选在晚上攻山。 萧子祁笑笑,伸手拿起桌上早就放在那里的绿叶草,“这种叫血祭草,一种遇硫磺便能散出跟人血味道如出一辙的气味儿,这种味道对野狼的诱惑力,简直不要太好。” 花如月自萧子祁手里接过血祭草,惊讶不已。 知道花如月心存质疑,萧子祁随手从桌上的木盒里捻了些硫磺洒在上面。 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至,花如月蹙眉,本能捂住鼻息,眼底下,那绿叶草忽然变成鲜红颜色! “不是吧……王爷怎么知道沧山上有这种东西?”花如月是真的惊讶了,至少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关于血祭草的认知。 “那日我们掉下阵眼,本王就已经发现这山里有血祭草的存在,只是当时无意便没朝心里去,后来伤势好些,本王亲自去了趟西山,发现那里血祭草的数量占了大片,所以,与邓鲲一役,五千兵力足矣。”看出花如月脸色不自然,萧子祁伸手拿回血祭草,折了根茎,包在纸里,最后塞进自己的袖子。 “隔墙有耳,战前这种东西万不能泄露出去。”萧子祁说话时抬眼,正迎上花如月一双璀璨如华的眸子。 “王爷好博学!”花如月发自内心的夸赞。 “谈不上,仗打的久了,什么奇葩事儿都能遇到,记得有一次本王与晴萱……”萧子祁突然不语,倒让气氛显得尴尬。 “王爷与大姐南征北战七八载,遇到的奇葩事儿定是数都数不过来,哪日得闲,王爷多给如月讲讲。”花如月浅笑嫣然,心底却漫过一丝苦涩。 从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成为自己与萧子祁之间最大的隔阂,这种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好……”不似花如月那般坦然,萧子祁面色有些僵硬,跟花如月表白不是他意气用事,那是经过无数次考验和深思熟虑的结果,可面对花如月的时候,他又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花晴萱。 萧子祁知道,花如月不说不代表她不介意,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在花如月面前尽量不去提,但忘记,绝无可能。 可其实,花如月不说,是她真的不介意…… 距离主营帐不远处的厨房,薄薄的烟气自帐篷里飘溢出来,库勒才踏脚进去,就被呛的扭头要走。 “咳咳……”熟悉的声音传到耳际,库勒皱眉,捂鼻走进帐篷,透过薄薄的烟气,那抹娇小的身影正在抽着风机,一双小手狠狠攥着风机扶手,整个身子弓在那里,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缓慢的毫无作用。 “你这是要呛死么!跟我出去!”库勒怒而发飙,上前拉起欧阳捧月就要把她拽出帐篷。 “不行的!参粥正煮着,中途要是停了火就会有股生萝卜的味儿,不能走!”欧阳捧月惊一下,忽甩开库勒的手,继续抽着风机。 “给帕武煮的参粥?”库勒皱眉。 “是呀!这两日看他好辛苦,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欧阳捧月说话时抬起手背,抹了额角渗出的汗。 “这厨房里的人呢?昨天你说的那个李大爷呢?”库勒想杀人了。 “让我给赶走了,以后帕武吃的东西,我来做。”欧阳捧月说的那么自然,却把库勒气的不轻。 一顿两顿的,权当你是图个新鲜,若是天天都呆在厨房里,丫头,找虐也不是这个找法! 眼见欧阳捧月累的气喘吁吁,库勒扭头,狠吸口气,“我来!” 被库勒抢过风机的欧阳捧月又是一愣,尔后蹲在旁边,嘿嘿笑出声来。 “笑什么?”库勒没好调的哼着气。 “就知道库勒哥哥舍不得我,那我来烧柴,你来抽,很快的,再有一个时辰就好了,李大爷说参粥这东西煮的时间越长越养人。” 精致如花的脸上被烟熏的乌漆墨黑,好好的公主分分钟变成了小村妇,库勒没法儿形容心里的酸涩,只道那个什么李大爷的,绝逼要弄死。 “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做这些?身为公主,你能到沧山与帕武同生共死,他便是不将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也不该由着你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儿!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风机这东西,不是抽的越快就越好,一定要掌握力道,只是几下功夫,帐篷里的烟气已经少了很多。 “怎么可能,他对我不知道有多好呢!”欧阳捧月把手里的干柴扔进灶口,低头嚅嚅道。 库勒不语,冷目相视。 第375章 这个女人,不爱他 他在想,如果换作自己,欧阳捧月只要点点头,自己必要将这个女人养的白白胖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给她摘好多好多颗星星挂在房间上,每天把她搂在怀里,数星星。 他会用所有的一切,换欧阳捧月脸上的微笑。 愿望那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这个女人,不爱他。 若只是不爱也没关系,他可以等,要命的是,这个女人爱上了别人,死心塌地的。 对上库勒的视线,欧阳捧月迅速低头,彼此沉默一阵,方才开口。 “我不想让帕武觉得把我带在身边是个累赘,我很怕他随时会升起送我下山的念头,虽然这些事我不擅长,但我可以做,再苦再累我都能坚持,我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想跟他在一起的决心……”欧阳捧月不经意抹了下眼角, “库勒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帕武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敲晕送走,我真是不能离开他,所以我要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些,你说是不是?” 库勒苦笑,他要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 默默抽着风机,库勒低头沉默。 参粥煮好了,欧阳捧月给库勒乘了一碗,滚烫滚烫的,库勒想都没想,一股脑儿的灌进肚子里。 临走时,库勒告诉欧阳捧月,你不必适应这里的生活,身为番国镇国将军的正妻,你完全可以养尊处优的过下半辈子! 欧阳捧月只当库勒在说笑话,她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这种局势,任谁都回不了头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跟帕武浪迹天涯的打算。 深夜的沧山,一片寂寥。 夜风狂涌,刮的树叶沙沙作响,淹没了所有声音。 山雨欲来,风满楼。 花如月有种预感,大战在即了。 这一晚,花如月将亲笔写的信笺递给锦音,让她务必在黎明之前交到邓鲲手里,至于能起多少作用,只看邓鲲的悟性。 子时,探子来报,槐郡东方红已经集结士兵朝沧山进发,萧子祁,花如月与帕武聚在营帐里,围看地形图。他们都知道,战势会在黎明打响,成败在此一役。 “把两位拖下水,帕武对不住了!”离开营帐前,帕武双手拱拳,眼中透着决然。 “能与帕将军结识,子祁一生之幸,此战必胜!”萧子祁握拳回敬,眼中同样闪烁出坚毅的光芒。 “此战必胜。”花如月着一身战衣,虽不似过往威武,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离开营地,帕武率大军走下十阵与东方红对抗,花如月则与萧子祁去了西山等待邓鲲的攻袭,至于白玉书那里,帕武依着花如月的意思派了五千人给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子祁与花如月分派好五千人堵在西山两侧的路口,纵然有野狼阻挡,也不乏会有勇猛者冲出重围。 “你去哪儿?”见花如月欲走,萧子祁一把将其拉住。 “花柔依来了。”因为体内的灵力,花如月很容易能感知到花柔依的存在,见萧子祁没有松手的意思,花如月只是笑笑,“王爷放心,白玉书已经解了如月身上的反噬。” 虽然花如月之前说过,但若非亲眼所见,他实难放得下心。 “本王陪你。”萧子祁迈步要走,却被花如月拒绝。 “这里不能没有人坐阵,如月答应王爷,定会活着回来。”花如月没给萧子祁纠缠的机会,纵身而去。 看着花如月消失的方向,萧子祁心里升起隐隐的惶恐,正要跟上,却有士兵过来禀报,“启禀王爷,山下有异动!” 士兵的回禀与萧子祁预料的丝毫不差,因为硫磺洒在了血祭草上,隐于山洞内的野狼好似疯了一样冲出来,与邓鲲所率的三万将士撕咬一团。 然,就在士兵退下之后,又有探子急匆来报,“启禀王爷,大事不好,那些野狼朝山上冲过来了,还有大齐的敌军,他们跟在野狼后面,已经到了半山腰!” 萧子祁黑目如冰,“传令下去,拉直引线,只要过了警戒点,炸!” 所谓战神,除了骁勇善战,还要有精于常人的计策和谋略,萧子祁当然不会只靠血祭草迎敌,不管是炸药,尖竹排还是地坑陷阱,早已布置妥当。 待传令之人离开,萧子祁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晚千万条毒蛇齐攻他与花如月的场面,如今那些野狼没有阻拦邓鲲大军而是疯了一样朝山上跑,毋庸置疑,花柔依必是催动灵术,用了‘醉魂’。 “如月!”萧子祁再顾不得许多,点足跃起,朝花如月消失的方向去了。 西山山腰的一处空地,花如月终于找到了正在施展‘醉魂’的花柔依。 这种对动物大规模的控制实则是读心术的另一种运用,视野所及范围内,花如月分明看到成群野狼仿佛失了灵魂般冲在前头,而挥有‘鲲’字大旗的士兵紧随其后。 这怎么得了! 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且等那些野狼冲进埋伏地带,有它们在前面踏坑,后面士兵自会绕道,如此下来,萧子祁所率的五千精兵根本抵挡不住邓鲲的大军。 “花柔依,我看你真是不要脸了!”花如月怒极冲到花柔依面前,出手便是杀招。 掌风疾劲,花柔依被迫停止控兽之举,迅速闪身,跳到一侧。 “你怎么找到我的?”花柔依双眼泛着绿光,脸上的面皮因为内里的褶皱渐渐萎缩,半悬的样子惊悚骇人。 花如月微愣,这很难吗? 她只要稍稍感知就可以判断花柔依的方向了啊! 不过花柔依脸上的震惊足以证明,她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控兽术的停止,战场上的野狼猛然有了神识,忽的回头与邓鲲的大军撕咬一团。 “该死!”乍听到战场上的惨叫,花柔依迅速收敛心思,重新施展灵术。 花如月哪肯让她得逞,飞身上前想要阻止,哪知花柔依忽的瞪眼过来,幽绿的寒光仿佛两把利刃,直看的花如月头脑发胀,不得已后退数步。 第376章 硬拼的结果 在鲛族灵术面前,武功显得微乎其微,眼见野狼重新失魂般朝山上跑去,花如月不得已翻掌于空,聚集灵力。 站在与花柔依相对的位置,花如月慢慢闭上眼睛,手掌间的灵力渐渐化形,赤红色的光圈愈渐膨胀,已经接近到了花柔依体外的绿色光环边缘。 ‘轰—’ 巨大的碰撞声震的两人耳膜刺痛,花柔依甚至被震退数步。 “花如月,你是想跟本宫硬拼?”虽然‘解醉’是‘醉魂’的克星,但一个刚出生的小老虎如何抵得过身经百战的老犀牛。 比喻或许不恰当,却是这个理! 以往花柔依对花如月一直有所忌惮,但经过迷魂阵一役,她很清楚花如月的实力,就算打不赢,但也打不输! “你说呢!”清眸泛起赤红金光,花如月撑开十指,将体内灵力发挥到极致,余光所及之处,野狼已经停止前进,与大齐军队纠缠不休。 还有邓鲲,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自己已经把当年之事解释清楚,他还是选择一意孤行,死了活该! “花如月,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么!”面皮尽数脱落,花柔依如鬼魅的脸赫然呈现眼前,说真的,如果不是花如月定力十足,单凭这张脸就能把她吓死。 绿色光环突然暴涨,赤金光环被逼的小了一圈儿。 腥咸的味道不断上涌,花如月硬是将那口血噎在喉咙里,佯装气定神闲的对抗,如果让花柔依洞悉自己灵力即将耗尽,花如月觉得后果会很严重。 忽的,有野狼出现,朝花如月狠扑过来。 诚然有光环阻挡,野狼被弹出数米开外,可事实已经证明,花如月的灵力已经不能阻止花柔依操控野兽。 回眸看向那些已经跑向山顶的野狼和士兵,花如月终于不能淡定了! 因为害怕反噬,她一度停止修炼,然花柔依不同,脸已经毁成那样,就算再反噬,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果! 于是乎,在花如月停止不前的时候,花柔依依旧每日修习‘醉魂’,如此,方造就今日困局。 “该死!”成败在此一举,比起那晚的情况,今日更加严峻,花如月如何也不能让这场仗败在她手里! 灵力渐渐消逝,眼见赤金光环逼至头顶,花如月突然运功,将内力灌输进周身百骸,除此之外,她真是没有办法了! 虽然‘解醉’上明确指出人族的内功心法与鲛族灵力不可混用,否则会加快反噬的速度,可花如月真的没办法了! “噗—” 赤金光环突然暴涨,花柔依被生生逼出一口黑血。 决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花柔依岂会轻易放弃,看到花如月唇角同样渗出血丝,花柔依阴眸骤寒,因为没有内力,她想也没想,当即用了‘醉魂’中的禁术迅速获得灵力,用以对抗花如月! 两色光环笼罩着沧山这片空地,无数蛇虫鼠蚁急聚涌现,晕头转向的在花如月跟花柔依身边来回徘徊。 “如月!”胜负难分之际,萧子祁突然出现,眼见花如月唇角有血,萧子祁想也不想的挥剑斩掉周遭毒物,大踏步冲过来。 “走开!”花如月惊惧大吼之际,花柔依再度发功,以致于绿色光环正以迅雷之速强压下来。 就差一步,只要绿色光环触及到花如月的身体,她便可以灰飞烟灭! 褶皱的老脸变得狰狞恐怖,幽绿的瞳孔充斥着野兽般的兴奋光芒,倘若拼了半条命可以换花如月一条命,值得! 然! 最后一刻,萧子祁突然冲进赤金光环,双掌火速贴在花如月的后脊,猛然提气将所有内力灌输进花如月的身体。 情况急转直上,赤金光环简直是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压制绿色光环,花柔依惊惧收力,飞身退出数米,黑血狂喷在地,惹的地上毒物顺间化灰。 “花如月,你也不过如此!”剧痛侵入肺腑,花柔依不敢久留,迅速转身遁离。 “如月!你没事吧?”花柔依离开的顺间,花如月突然眩晕,失控倒进萧子祁的怀里。 西侧战场,野狼疯狂反扑,直咬的邓鲲大军节节败退! 萧子祁情急之下抱起花如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怀里的人儿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瞳孔失了焦距,宛如子夜无星的苍穹,黑的让人心寒,让人不安。 “如月……呃……”左臂剧痛陡袭,怀里的花如月突然抱紧了萧子祁的胳膊,牙齿狠咬下去,鲜血渗出。 “花如月……你骗我!你竟然骗我!”是谁说的不会再有反噬?是谁说不会再吃生肉!说不出来的心痛,敌得过身痛万倍! 此时的花如月好似无魂的丧尸,咬的不过瘾,便从萧子祁的怀里蹦出来,朝着地上的毒虫蛇蚁伸出魔爪。 萧子祁完全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看着花如月将那些生虫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个不停,毒液黑血顺着她的嘴角汩汩涌出来,那场面,比生吃活鱼还要惊悚,还要让人心惊胆颤。 “花如月!别再吃了,本王不许你吃那些!你咬本王,听到没有!你要吃就吃我的肉!”不敢想象那些毒物进腹之后花如月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沧山,萧子祁大步冲过去,狠狠拉起在地上疯狂寻找食物的花如月,决然伸出手臂。 “呃……”刺痛陡袭,萧子祁皱眉,却没有反抗。 到底是不是他无能,才会让花如月沦落到这个地步?在自己不知道的领域,她都经历了什么! 痛已经麻木,视线也已经模糊,萧子祁红了眼眶。 如月,对不起,是本王没有好好保护你! 腥咸的味道充斥在嘴里,漆黑无色的瞳孔微微一动。 牙齿忽的松开,花如月转身便朝之前被光环弹飞的野狼冲过去,萧子祁来不及阻止,花如月已经咬上了野狼的喉咙…… 沧山北面,秦重握着手里的地图,抬头,低头,最终暴跳如雷! 他率领三万亲军在这北山绕了四个时辰,若按之前的计划,他已经坐在帕武的营帐里了,可是现在,天都黑了,他还没绕出这片林子,单单是眼前这条路,他来回来去,走了三遍! “白玉书,你这个老杂毛!”秦重目光凶狠的扯烂了手里的地形图,原路返回。 主战场,由东方红率领的大军在经历惨痛的代价后终于冲出迷魂阵,在第二关与帕武相遇。 第377章 死一个,补一个 箭雨如毛,炸药横飞,东方红站在大军后面,长刀横亘在胸口,手起,刀落,刚刚掉头的逃兵被她斩了头颅。 “降者杀!给本将军冲上去!”东方红一身银盔,双目赤红,手中长刀流淌的,尽是自己部下的鲜血。 她真是恨毒了秦重,也恨毒了帕武! 当日自秦重手里得到十阵图的解法之后,她第二日晚便派人亲自验证,没想到,那人竟真能畅通无阻的入了沧山,如此说明,秦重给她的东西是真的! 于是她毫无顾忌的集结大军,斗志昂扬的攻入迷魂阵。 没想到啊! 当她进入迷魂阵之后,阵内走向完全不似图中所画,整整半个时辰,五万大军硬是被憋在迷魂阵里,怒而发飙之后,东方红生生让自己的部下拉成人墙,横踏迷魂阵! 死一个,补一个,直至冲出迷魂阵,其间惨烈,尸横遍野。 恨秦重,如果不是秦重信誓旦旦,她不会贸然出兵。恨帕武,如果不是帕武将计就计,她不会损失惨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将攻山且必胜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东方红,若你敢与本将军单打独斗,赢了,本将军放你到第三关。”虽说战场无父子,可眼睁睁看着番国将士死在自己十阵之下,帕武终是不忍。 听得帕武高喝,众将登时一字排开,数万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东方红。 单打独斗?东方红乍听帕武这话都气乐了! 老娘先行十万大军,后备五十万为的就是跟你单打独斗? 然此刻,面对那一双双数以万计的眼珠子,东方红当真骑虎难下。 “东方红,你自诩战场无敌,本将军昔日让你,随你自封天下第一,但此刻,你若还当自己是一军之帅,就不要畏首畏尾,在众将士面前做缩头乌龟!”帕武甩开身上长麾,厉声高吼,声音浑厚如钟,落在沧山每位将士的耳畔,换来一片肃然起敬。 东方红心知此战躲不过,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应战。 “帕武,国主待你不薄,你非但不懂得知恩徒报,反倒率这群乌合之众占山为王,此等恶举简直人人得而诛之!”只见东方红双手握住钢刀,赤红眼眶狠狠瞪向帕武,苦大仇深的很。 “有本事,就来诛。”帕武冷笑,手握剑戟,孑然走到两军中间,凛目看向对面的女人。 帕武身后,众将举起长矛,高喝声响彻云霄。 反观自己身后,东方红眼珠一瞪,你们都是哑巴?气势不相上下,接下来看的,就是本事。 东方红知道帕武厉害,纵身上前时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举刀就砍。 钢刀呼啸生风,直劈向帕武面门,近在咫尺的距离,刀刃煞气暴涨! 近在咫尺的距离,帕武忽的祭出剑戟,剧烈的碰撞震的东方红手腕发麻,身子跟着倒退数步,高手过招,有时候,只要一招,足矣! 在场都不是瞎子,众人心里有了一定。 “帕武!你竟然修炼邪术!难怪你心术不正,定是受邪功所诱!”东方红惊惧之余,狂吼出声。她跟帕武打过几次,虽说是在校场上,但每一次,都是平手的。 可眼下,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未必能保住这条命,该怎么办? “东方红,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你这样会让你身后的将士看不起你。”帕武漠视东方红,眼中尽是不屑。 “你这逆贼……你们,给你冲!杀他个片甲不留!”东方红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白痴,再单打独斗下去那她就是傻子。 “身为主帅,东方将军不好出尔反尔,既然出手,便是认同本将军的提议。诸位将士若觉得我说的不错,便容帕武打完这一仗。”帕武反手握起剑戟,双手拱拳,朝着东方红身后,举了三举。 “你们还听他废什么话!给我杀啊!”东方红急的眼红,狠厉挥手。 然则身后,数万将士却无一人响应,死寂沉默的如同上坟。 “东方将军,请!”帕武寒目骤凛,上前一步时举起剑戟。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给我杀,给我杀了他!”东方红咒怨怒吼的时候,帕武象征性出招,大概意思是想告诉东方红,留点尊严给自己。 东方红绝望转身,钢刀狂啸如龙,然使尽生平绝招却还是在第七招的时候落败在帕武手里。 锋利的剑戟直抵住东方红的喉颈,有血渗出。 “诸位,今日之战已分胜负,主帅被擒,尔等还要继续攻山?”帕武犹如神降,凛然看着对面一众士兵,黑目熠熠,浩气如洪。 若非东方红逼得紧,谁有可能明知是死还朝前冲?听得帕武一声喝,士兵们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已有士兵扭头。 “背后是迷魂阵……”士兵中有人开口。 “诸位走便是,我帕武还不致卑鄙到那种地步。”帕武高声长喝,换得众将心悦诚服。 听得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东方红勃然大怒,“你们敢走一步,本将军定要拔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灭你们九族,呃……” 剑戟如电,硬是扎透了东方红的左臂,“你别逼我现在杀你!” 大势已去,东方红绝望看着那些叛她而去的士兵,一双眼迸出火星。 帕武没有当即杀了东方红,只是将她封了穴道,五花大绑后推上山。 十阵外,欧阳捧月来回踱步,焦虑不已的望着山下,忽见有人影走上来,顿时喜出望外。 尔后不顾万千将士在场,欧阳捧月蹦跳着冲进帕武的怀里,“打胜了是不是?你好厉害!帕武万岁!” 帕武脸色一红,却也没推开欧阳捧月,由着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众将见怪不怪,东方红却是看不过眼了,“欧阳捧月,国主视你为掌上明珠,你却跑到沧山与这些叛徒为伍,你这样对得起日夜思念你的国主吗?对得起皇后娘娘么!” 气氛瞬间凝固,东方红的话正戳中帕武软肋,使得帕武的身体本能一僵。 ‘啪—’ 不及众人反应,欧阳捧月忽的上前,狠甩了东方红两个巴掌。 第378章 善待俘虏 “我欧阳捧月对得起谁用得着你管!你算什么东西!嗜杀成性,残暴不仁,我听说但凡落到你东方红手里的俘虏都会被扒皮!莫说他国,便是番国将士被你扒皮的也不下百人!将士们!这样一个畜牲,我们该怎么对待她?”欧阳捧月傲然立在东方红面前,英姿飒爽。 “扒皮!扒皮!扒皮!”叫喊声震天动地,回荡在沧山之巅。 东方红顿时蔫了,面如土色,双腿发抖,扒皮她最会了,每个细节都再清楚不过。 “帕武……你可是出了名的善待俘虏……”东方红的声调带着颤音,惊恐看向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帕武。 “捧月,我们走。”帕武没看东方红,拉过欧阳捧月,径直走回营帐。 “喂!你别走啊!帕武!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见主帅一走,众将自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诚然没有帕武的意思,他们不会要东方红的命,但折腾她是必然的! 这里的折腾,绝非男女之间的折腾,说实在的,即便有半年没见过女人,可在面对东方红的时候,他们也绝生不出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于是乎,在几位先锋的商讨下,东方红被关在了笼子里,与她一起关进去的,还有十来条碗口粗且被拔了毒牙的蟒蛇,东方红怕蛇的事儿不是秘密。 然后,便是尖叫声了。 沧山一役,帕武大获全胜。 营帐里,萧子祁送走了前来探望的帕武,转身回到木床旁边时,花如月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视,时间定格。 彼此沉默一阵,花如月尴尬抿了抿唇,“仗打完了?我们赢了?” 萧子祁不语。 “帕武有没有抓住东方红?他有没有受伤?” 萧子祁依旧沉默。 “库勒呢?按道理说他应该上山了,也不知道……” “你吃了好多只蜈蚣,红蚁,野狼,那个时候的你,完全没有人性,甚至没有心跳。花如月,你说反噬只是饥饿,你说白玉书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不说则矣,说起来,这字字句句都是花如月不想听到的。 这次轮到花如月沉默,并非沉默,她只是无法接受,吃生鱼也就算了,她居然开始吃毒物?妈的畜牲吃东西还知道挑,她倒好,来者不拒。 “你不说,好,本王去找白玉书!”萧子祁陡然起身欲走。 “我没跟白玉书说这些,他还不知道我修炼‘解醉’会有反噬,大战在即,我不想让彼此分心。那个……我有没有咬你?”花如月心虚拉住萧子祁,忐忑开口。 就在花如月的手碰到萧子祁的刹那,身体猛的被萧子祁抱在怀里,勒的她无法呼吸。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你以后都不会认得我,也会忘记萱儿!如月,答应本王,扔了‘解醉’,别再修炼了!我们总会想到办法对付花柔依,如果实在不行,本王来炼!”萧子祁握紧了花如月的双肩,目光坚定中透着决然。 “不会的,我便是舍得忘记王爷,也舍不得忘记萱儿,王爷放心,我会去找白玉书,若他有解法,我就炼,若没有,如月一定放弃。”花如月勾起唇角,眸色生辉。 怎么会忘记?除了报前世旧仇,她这一生都是在为这个男人而活,忘记自己,也不会忘记他。 而且,在知道‘解醉’反噬之后,她怎么可能让萧子祁再涉猎里面的内容! 沧山的夜,静谧无声。 喧嚣过后,留下的只有那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道。 库勒重返沧山,在士兵的引领下直接去了帕武的营帐。 “捧月呢?”帐中桌案后面,帕武独自坐在那里,沉思了许久。 “我让她回营帐休息去了,兄长来的正好,帕武有事相商。”见库勒走进来,帕武登时起身绕过桌案,与库勒一起坐到矮几旁边。 “什么事?”库勒接过帕武递过来的茶杯,轻呷一口。 “倘若……倘若我带着捧月就此离开沧山浪迹天涯,兄长可能保我这三十万大军安然下山,不受责罚?”自入沧山,帕武报的便不是占山为王,叛逆造反的心思,虽时局骤变,他被逼至绝境,也从未有将番国主取而代之的想法。 库勒身形微顿,握着茶杯的手猛一收紧,浪迹天涯?你小子要带我最宝贝的捧月四海为家么?亏你想得出啊臭小子! “你在想什么?抛弃死心塌地追随你的三十万士兵,让捧月跟你一起过亡命天涯的日子?你若一走,即刻会成为番国和蜀的头号通缉犯,还有花如月跟萧子祁,他们替你赢得此战,你走,是要将他们置于何种境地?”库勒几句质问便将帕武之前的想法尽数推翻。 “那该如何?”帕武重重靠在椅子上,绝望苦笑。 “为兄有办法,只看你是否有这个胆量。”库勒撩下手中茶杯,正色开口。 库勒的办法很简单,负荆请罪。说白了,就是投降! 依着库勒的说法,他会押解帕武回京城,至于三十万大军,因为之前便是作戏,加之帕武返京,国主自不会追究,也算换个宽宏大度的好名声。 “这样一来,三十万大军会安然无恙,而为兄会将说服你投降的功劳记在花如月跟萧子祁身上,如此他们回大齐也好交代。至于东方红,我已修书一封,只要你同意,我便会向国主禀报,东方红在你有意投降之后,执意攻山,令番国将士手足相残,罪该万死。” 库勒的计划堪称完美,只要帕武肯降。 “负荆请罪……”帕武低头,心里一阵酸涩,“我答应。” 除了失手打死蜀国世子,帕武真不知道他何罪之有!便是打死那厮,帕武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即便被他凌辱的女子不是捧月,那也是番国子民! 不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在番国那蜀国世子犯的就是死罪! “你放心,为兄即便不能让你官复原职,也一定会保你性命无忧。”库勒就是因为有这个把握,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不承认自己这是良心发现,兄弟之情什么的他才不在乎,他只是不想欧阳捧月伤心,就是这样。 第379章 这种事,我做不来 营帐里,花如月才说有些饿,萧子祁便飞奔似的去了后厨。 独自躺在床榻上,花如月静静回忆彼时沧山的情景,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花柔依的克星,月满楼也是这么告诉她的,‘解醉’就是用来克‘醉魂’的,可连续跟花柔依对抗两次,花如月顿悟,凡事没有绝对,花柔依的灵力高出自己数倍。 这种情况下,她若放弃修炼,那么下一次,她会丢命。 “呜呜……如月姐姐!”花如月沉思之际,欧阳捧月突然冲进来,哭的稀里哗啦。 “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帕武他要回京城负荆请罪!这肯定不行的,父皇跟蜀国使者正眼巴巴等着要他脑袋呢,他要是回去,铁定没命了!如月姐姐你去劝劝帕武好不好?求你了!”欧阳捧月急红了眼,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碎了一地琉璃。 “谁在他帐里?”以花如月对帕武的了解,他若降,不必等到现在。 “库勒哥哥,这是库勒哥哥给他出的主意,怎么办?帕武绝对不能回去的!”欧阳捧月抹了泪,紧紧拉住花如月的手。 难怪呢,她就猜库勒会出现,只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早,且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帕武不回去,那就代表要与朝廷对抗到底,介时你要怎么办?”不得不说,库勒的主意跟花如月想到了一起。 “不要……帕武回去会死的!如月姐姐,你替我想想办法吧!”欧阳捧月当然知道事态发展到最后会是死局,可那是以后的事了,她管不了那么多。 “番国主真的视你如宝?”花如月拉过欧阳捧月,替她擦了眼角的眼泪。 欧阳捧月犹豫一下,点点头。 “想不想给帕武回京多一份保障?”花如月又道。 “库勒哥哥说他能保住帕武的命,我不是不信他,可谁也不能保证万一,我害怕。” 花如月定定看着欧阳捧月,随后将她拉到身边,贴耳过去,小声呢喃几句。 “啊!我……我我我不会呀!”在听到花如月的建议后,欧阳捧月的小脸从额角一直红到耳根,双手局促的握在一起。 “帕武的脾气你最了解,他既然答应,这件事基本不会更改,如果你想帕武回京后还有与你父皇交涉的筹码,就按我说的去做。”花如月端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从怀里掏出瓷瓶,递过去,“捧月,这是药。” 花如月知道欧阳捧月不会,可不会不代表不敢,但她相信以帕武的人品,想要就范真是太难了。 “真要这么做吗?”欧阳捧月忸怩接过药瓶,嚅嚅开口。 “如果你认定的人是帕武的话……”花如月不好再劝,这样看起来,会让人误会她是个行为放荡的女人,主意提的损也就罢了,还随身带着药。 “认定,就是他!如月姐姐,还是你最有办法!”欧阳捧月下定决心一样把药揣进怀里,转身蹦跳着离开了。 战后第三日,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东方红率几十万大军都未能攻克的沧山,被库勒拿下了。 城楼处,两辆囚车先后走进城门,前面装的是帕武,后面则是东方红。 于是乎市井百姓看热闹的同时,脑洞大开。 “瞧瞧,这才是真相!东方红要不是跟帕武有一腿,怎么可能会输,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路人甲自信满满道。 “啧啧……美人难过英雄关啊,为了帕武,东方红也是瞒拼的,装的可真像,真当她想要攻山呢!”路人乙怅然摇头。 “你瞎吧!那是美人?长成那样,那是人啊!” 跟在囚笼旁边,花如月低头咳嗽两声,也不知道是谁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硬给凑成一对,你们这么说不是造孽么。 且不管市井传言有多离谱,库勒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驿站。 这一晚,注定不能平静,花如月独自坐在房间里,等着白玉书上门找她,可等来的,却是库勒。 “国主密函明确提出,想邀请瑞王跟侧妃到京城一叙,不知侧妃是不是肯赏这个面子?”库勒进房,直抒来意。 “是番国主想邀请我们,还是相爷想把我们拉下水,这可不好说。”花如月对库勒没有敌意,在帕武的问题上,不管库勒有意还是无意,总算是为她解了围。 其实有时候,初心和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身为大齐援军,老子是来打帕武的,现在帕武就在囚车里,你管我中间有什么异常举动,结果是对的就好了。花如月是不需要跟萧晟宇解释,但总要给大齐朝廷一个交代。 “侧妃介心太重了。”库勒走到花如月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国主的确有意,但微使也有私心。实不相瞒,劝帕武投降是我的主意,能不能保住他的命,我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是什么意思?”花如月怔住,在她看来整件事既是库勒策划,那么想要蜀国使者松口,他也一定有办法。 “一言难尽……”库勒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微使可以保证,此行侧妃定能得到国主与瑞王签订的盟书。” 如果之前花如月还有犹豫,那么现在,她必要跟库勒走一趟。 离开花如月的房间,库勒眼底闪过一抹忧虑,原本一切尽在他掌握之内,可当他将自己的意图告知蜀国使者的时候,他们竟然提出额外的条件,要见萧子祁。 强烈的政治敏锐感让库勒清楚,这是个陷阱,或许不是针对他,但他若不同意,帕武到京城就得被送上断头台。 初时接到蜀国使者的密件,他有想过干脆放帕武回去,权当他没有过这样的提议,可蜀国使者随后传来第二封密函,上面写的很清楚,如果见不到萧子祁,那么他暗中操纵一切的秘密将会被蜀国使者公诸于世。 一句话概括,他被人倒打一耙了,为官多年,这还是库勒第一次失算。 房间里,花如月迎来了第二个人,端着膳食走进来的萧子祁。 虽然她跟萧子祁解释一万遍,没有催动灵力的时候她不饿,可打从亲眼看到自己吃生物之后,萧子祁每每找自己的时候,手里都会提些吃的。 “我不饿。”花如月直接就开口了。 第380章 老杂毛,你富态了不少 “白玉书还没来吗?”萧子祁撩下食盒,拉了把椅子坐到花如月身边。 “王爷是想陪我一起等?没这个必要吧?”花如月僵硬扯了扯唇角,若有萧子祁在,那她还要怎么愉快的跟白玉书聊天? “别想让我走,不可能。”萧子祁霸道开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子祁只当花如月修炼‘解醉’什么的只是闹着玩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像南疆养蛊,兴趣爱好而已。 可当真正看到‘解醉’的威力和它所带来的反噬之后,萧子祁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 之前没有保护好花如月,是他的失误,之后,不会再有。 花如月了解萧子祁的性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理萧子祁,花如月只盼着白玉书今晚还是别来了。 不想呵,花如月才念叨完,房门就开了,白玉书端着自己三百来斤的肥膘颤悠悠的走进来。 “都在呐?等贫道呐!” 乍见白玉书,萧子祁黑目陡睁,定睛二十秒都没缓过神儿来,传说中昭远侯是大齐七侯的脸面,七侯的颜值全赖白玉书才所有提升。 最主要,他见过白玉书啊,虽说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可是谁能告诉他,到底要经受什么样的挫折才会让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堕落到肥的流油的胖老道? “咳!”花如月特别明白萧子祁此刻的心情,当初知道眼前这胖子就是白玉书的时候,她也很受打击。 “子祁见过昭远侯,多年不见,昭远侯富态了不少。”萧子祁拱手施礼,恭敬道。 “难得你还记得贫道。那个,他……”白玉书瞄了眼花如月。 “他都知道。”花如月无奈点头的同时,却在萧子祁看不到的角度朝着白玉书猛眨眼睛,那意思便是提醒白玉书,他不知道,一会儿说话,看我眼色。 “既然知道,那贫道就不兜圈子了,丫头,花柔依手里的‘醉魂’是谁给她的?”白玉书坚信印天仍在封印里,否则世道不会这么消停,那个持有‘醉魂’的鲛人,必定是印天的爪牙,而他的目的,就是宰了那个杀千刀的。 “是个叫蒋里的太监。”三人围坐,花如月在中间。 “他在哪里?”但凡三百年前从那场浩劫里活下来的鲛人,都非泛泛之辈,就算不是长老,也一定是长老以下的护法,当然,活在人族世界,没有哪个鬼敢不改名。 “失踪了。”花如月据实开口之际,白玉书嘴里一口茶,狂喷出来。 见白玉书瞪眼,花如月显得特别无辜,彼时道观她答应白玉书,只要打完仗,自己必会将知道的一切,毫不隐瞒的告诉白玉书。 可她知道的,只剩下这些了…… “你这丫头,不是好人!”白玉书气鼓鼓起身欲走,一直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萧子祁开了口。 “父皇临终前提到过侯爷,父皇说若无侯爷与他一起征战,不会有现在的大齐江山。”听得萧子祁道出当年,白玉书神色微变。 “小子,把话说完。” “父皇说八年征战,他跟阎王爷抢你三次,每次都是他赢。”萧子祁肃然道。 白玉书闻声后,重新打量萧子祁,沉默一阵,“真不明白,皇上这么器重你,把杀手锏都给了你,为何最后会传位给萧晟宇?” “子祁只求侯爷一件事,解了如月身上的反噬。”确切说,萧子祁这是在讨要人情,还是天大的人情。 重新回到座位,白玉书扭头看向花如月,“你也修炼‘醉魂’了?” “是‘解醉’。”若非萧子祁,花如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拦住白玉书,心里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感激。 “你是人吗?”白玉书挑眉。 “除了道长,这屋子里没有不是人的。”花如月认真回答。 “‘解醉’是天澜……也就是鲛族族长亲自撰写的,专门针对印天‘醉魂’的一门最适合人族修炼的灵术,只要是人族修炼,绝对不会有反噬。”白玉书脸上的一本正经,完全让人看不出他在开玩笑。 “可如月的反噬已经到生吃活鱼的地步,她甚至还吃了蜈蚣和野狼,这不是反噬吗?”萧子祁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白玉书惊讶看向花如月,试图在她那里得到证实。 见花如月点头,白玉书剑眉紧皱,“你会不会走火入魔了?” “内功心法我连第一重还没突破,要怎么走火入魔?”花如月不以为然。 “第一重……你是从第一页开始看的?” 花如月点头,谁看书不先从第一页开始看! “难怪了,‘解醉’的内功心法最后一页是第一重,丫头,你现在修炼的是第十重,不得不说,你能活到现在,纯属命大。”白玉书一语,花如月后脑滴出大滴冷汗。 “那她现在该怎么做?”萧子祁急声追问。 “重新炼,从第一重开始,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白玉书说的十分随意。 萧子祁挑眉,表示怀疑。 “那花柔依迅速变老的症状也不是反噬,而是她修炼反了,是这样吗?”花如月特别好心的替花柔依也问了一嘴。 “不是,‘醉魂’的确有反噬,随着灵力的暴涨,它会缩短修炼者的寿命,容貌也会随之变老。这就是印天和族长的区别,族长从未存害人之心,至于印天么,他的人品可以忽略不计。”白玉书解释道。 身侧,萧子祁狠舒口气,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要好。 “小子,这个给你。”白玉书自怀里取出一块形似五角星的令牌,因为见过,所以花如月跟萧子祁一眼就认出,这是七方诸侯令。 “贫道加入人族混战存的是报复心,若非先皇接二连三舍命相救,我未必会停止杀戮,作为回报,我把这块令牌交给你,因为我相信,先皇本意必是想由你做大齐皇帝,小子,加油吧!” 接过令牌,萧子祁心情颇有些沉重。 “丫头,介不介意送贫道出去?”白玉书起身,看了眼花如月。 “如月还要休息,本王送你。”萧子祁收起令牌,警觉开口。 “别紧张,这丫头之前答应给贫道画一张月满楼的画像,你知道在哪儿?”经白玉书提醒,花如月恍然点头。 “王爷在这儿稍等,如月去去就回。” 第381章 你这种情况,真特殊 未及萧子祁反应,花如月已然绕过方桌随白玉书走出房间。 夜深似墨,月光如绸,驿站门外的拐角处,花如月将手里月满楼的画像搁到白玉书手里,敛眸开口,“侯爷是不是有话要说?” “贫道只能说‘解醉’即便走火入魔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奇怪的反噬,饥饿?没有任何一种灵术的施展会有这样的反噬,丫头,听贫道一句劝,莫再动‘解醉’了,虽然我想不出理由,但你若再继续下去,情况会很危险。”白玉书的话有如雷霆,重重劈在花如月头顶。 其实她早就怀疑白玉书刚刚在房间里的说辞有问题,“颠倒顺序是侯爷瞎编的?” “那个真不是,其实怎么说,若是人族,修炼的顺序就应该从后到前,但若‘解醉’由鲛族修炼,就必须从前到后,可我又解释不通,你分明不是鲛族,怎么会没吐血而亡。”白玉书摇头看着花如月,“除非你是鲛族,三魂七魄不全,否则我没办法解释你现在的情况。” 能说的,该说的白玉书都已经讲明白了,而对于花柔依的情况,白玉书也给出了预示,花柔依最终的结局,会被榨干骨血而死。 “多谢侯爷。”花如月脸上难掩的落寞,她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太多不确定。 “既然‘解醉’是轩辕夜,哦,也就是月满楼给你的,他或许会有办法替你解围。丫头,放心吧,待我找着他,定带他回来见你。”白玉书收起手里的画像,与花如月告别之后,遁入夜色。 无声站在拐角处,花如月反复思考白玉书话里的意思,三魂七魄不全?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至于鲛人,她完全解释不清…… “如月?”因为不放心,萧子祁随后跟了出来。 “没想到白玉书竟然是鲛族的三长老,如月活了二十几年没遇着一个鲛人,这一年里竟遇着两个,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散尽了眼底的落寞,花如月抬起头,朝着走过来的萧子祁,微微一笑。 浅淡的笑,落在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生出别种风情,花如月轻轻抱住萧子祁,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眷恋,不舍和感伤。 她忽然不确定,这一生,她能走多远,亦不确定,她能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多长时间…… 好舍不得啊!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湿了萧子祁的衣襟。 “别怕,没事了。”萧子祁只道花如月是被自己生吃活鱼吓着了,伸手抚过她的发髻,低下头,在她的头顶,深深一吻。 情不自禁的,动了真情。 沧山一役,邓鲲大军损失惨重,虽说沙场无情,胜败乃兵家常事,然一场仗下来,他们硬是一个敌军都没看着,被一群野狼咬的丢胳膊断腿,真上火。 更让邓鲲上火的是,他此刻站在花柔依房间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的人传他进去。 铜镜里,那百年人瑞都没有的褶皱皮肤使得花柔依呆呆看了好长时间,手指触及面颊,干枯僵硬似老茧的皮肤比树皮手感还要糟糕。 人皮面具呆在脸上的时间越来越短,两天都坚持不到,还有身上的肌肤,也开始呈现裂变状态,为了杀死花如月,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到最后,花如月竟然还活的好好的,这叫她怎么甘心! 慢慢平复心境,花柔依自盒子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弄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算贴好。 “进来。” 终于听到里面传出动静,邓鲲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启禀皇后娘娘,现帕武已被库勒禁于囚车,不日折返番国京城,那吾等是不是也该搬师回朝?”邓鲲低头请示。 “帕武被俘了?谁干的?”也难怪花柔依什么都不知道,自沧山逃回来之后,她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调息运气一天一夜才算缓过来。 听得花柔依质疑,邓鲲不得已将市井传言一五一十的重复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大齐瑞王萧子祁孤身入山侦查敌情,在帕武大胜东方红最为松懈的时候,来了一招擒贼擒王,轻轻松松搞定了东方红几十万大军都未撼动的帕武。 ‘啪嚓—’ 花柔依勃然起身,长袖一扫,桌上茶具瞬间摔了个稀里哗啦。 “怎么会有这种谣言传出来?这是谁造的谣!” 萧子祁会擒帕武?那跟她在沧山交手,死保帕武的又是谁! 原本就算弄不死萧子祁跟花如月,搞他们个身败名裂也绝对没问题,眼下出了这种事,她回去要怎么大做文章! “末将也不知道,可帕武被抓是事实,眼下他们就住在槐郡,库勒对萧子祁礼遇有佳,算是坐实了传言。”邓鲲无奈应声。 “滚!”花柔依恨极挥手,邓鲲低头退出房间,行至房门方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 “那末将何日搬师回朝?” 花柔依给出的答案很简单,随你们的便! 且说帕武被俘之后,库勒依着帕武的意思将陆浅从废弃的旧宅里接回驿站。 兄弟相见,分外眼红。 陆浅做梦都没想到,帕武会落在库勒手里,在他看来,这是比死还要让人绝望的事。 顶着满身白纱,陆浅踹开扶着他的侍卫,单腿蹦到停放在厅前的囚车旁边,“帕武!你是自愿的对不对?” “谁把你伤成这样?”帕武一下子红了眼眶,怒声低吼。 “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是东方红,我差点儿被东方红拔了皮!怎样,替我报仇?看看你现在,怎么替我报仇!帕武,你太让我失望了!”陆浅伸出拳头狠狠砸了两下囚车,尔后不顾帕武眼中的愧疚,单脚蹦向后宅,有侍卫想要搀扶,一脚被他踹飞。 颓坐在囚车里,帕武无力靠在铁栏上,双手紧攥,骨节泛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帕武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陆浅哥哥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等他明白过来就不会怪你了。”角落里的欧阳捧月走到囚车旁边,伸手握住帕武的拳头,轻声安慰。 反手将欧阳捧月的柔荑握在掌心,呵护着拉到自己胸口,“对不起。” 第382章 东方红被扒皮 “我才不要听你说这个,换个别的!”欧阳捧月莞尔一笑,仿佛冬日午后的骄阳,明亮耀眼,璀璨如华。 “捧月,那晚……” “你别跟我说你后悔了!”欧阳捧月脸一红,娇嗔开口。 “没有……我……我爱你,很久以前,很爱很爱。”帕武握紧了欧阳捧月的手,深邃黑眸闪烁出绝顶的坚毅,他从不轻易许诺,但却一诺千金。 他说欧阳捧月,我帕武一生,只要活一天,就爱你一天,活一时,就爱你一时,便是死,我也要生生世世记得你的好,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认你为妻,永世不变。 囚车外的欧阳捧月早已哭的稀里哗啦,幸福的眼泪溢满脸颊。 靠近囚车的角落,浅白色的身影孑然独立,拳头在墙上砸出深坑,该死的帕武,平时老实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哄起女人一套一套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丫想的美! “库勒。”幽冷的声音自身后飘际过来,库勒一时愣神儿转身,便见黑影罩眼。 ‘哇呀—’ 如果不是密探甲反应及时,库勒就要被陆浅给打死了。 即便密探甲救主有功,还是被库勒狠狠教训了一顿,密探甲大叫冤枉,库勒却不以为然,你还敢喊冤?老子花钱养你是让你卖呆的?陆浅差点儿就骑到老子脖子上你造么! 决定离开驿站的前一晚,东方红失踪了。 翌日清晨,当所有人聚集在前院准备出发的时候,两辆囚车里就只剩下帕武一人。 “人呢?”库勒看着空荡荡的囚车,冷眼扫过站在旁边的侍卫。 “回相爷……属下不知。”侍卫忐忑开口。 深吸口气,库勒扭头扫过厅前众人,忽有侍卫急跑过来,“启禀相爷,陆浅公子不见了。” 不过多时,又有侍卫来报,“启禀相爷,大事不好,捧月公主失踪了!” 站在一侧,花如月美眸微垂,朝萧子祁靠了靠,“有人比我们手快。” 库勒何等智慧,当即暴走出驿站。 待众人赶到校场刑室,里面正传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不等库勒踢门,刑室的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最先出来的是欧阳捧月,见库勒一脸铅云,欧阳捧月不由的吐了吐舌头,“库勒哥哥你怎么来啦?” 库勒不语,怒而朝里看时却被陆浅挡住视线。 “来的正好,够送她最后一程。”陆浅才不吊库勒,梗着脖子,单腿蹦跳着绕到欧阳捧月身边。 入目一片血色,圆滚滚的拨皮器上,东方红整个身体倒仰在上面,血水滴答。 “呜呜……呜呜呜……”布满细密银针的铁桶上,奄奄一息的东方红在看到库勒时,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呜咽。 库勒闭上眼,深呼吸,转回身,最后命士兵关上了刑室铁门。 诸位,起程。”库勒竟然没有追究,这让陆浅颇有些诧异,连同欧阳捧月都觉不可思议,她都已做好背黑锅的准备了。 透过铁门的缝隙,花如月看到了东方红眼中的绝望,亦如赤焰谷那三百多个士兵,回番国京城的路上途径赤焰谷,花如月原是想带着东方红亲自到壮士埋骨的地方磕头谢罪,现在看,没这个机会了。 “如月?”库勒他们先行离开,萧子祁见花如月走神儿,轻唤一声。 “没事,听锦音说王爷在这校场上险些砍了东方红的脑袋?”铁门紧闭,花如月收回视线,目光对上萧子祁。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有任何意外,否则本王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傻事。”萧子祁抬手,指腹轻划过花如月的鬓角,眼中的宠爱,驱散了花如月心中的悲凉。 返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槐郡,半日路程,欧阳捧月单单是给帕武送水的次数就不下十回,各种借口加起来,欧阳捧月几乎整个上午都腻在囚车旁边。 马车里,库勒伸手掀起轿帘,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蹲靠在囚车上与帕武有说有笑,胸口像是塞了团绵絮,憋闷的难受。 偏他都这么难受了,还有人不识相的过来给他填堵。 “停车。”陆浅一脸敌意的挡在车前,黑目死盯着库勒。 车夫回头请示库勒,见其点头方才收紧马缰。 以陆浅的身体状况,上马车绝对是个力气活儿,见他吃力搥住车板,身子悬在那里上下不得,库勒就那么冷眼看着,半点没有伸手去搀的意思。 如果这个时候陆浅掉下去摔死,应该不是他的错,库勒如是想。 “你想老子摔死?没可能!”陆浅没掉下去,这让库勒很失望。 坐在车厢对面,陆浅一双眼仿佛利刃般来回穿插库勒的身体,“是你劝帕武投降的对不对?库勒,你就那么想弄死帕武?” “回去还有一线生机。”库勒难得开口。 “你放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库勒,你别忘了,你们是磕过头的兄弟,他当你的亲兄长!你呢,你拿他当什么?情敌?你看看,现在是他抢你的女人吗?是你的女人倒贴他!呸,欧阳捧月由始至终爱的只有一个人,你是自作多情的那一个懂不懂……” 黑目凛如寒风,射向陆浅时,生生将他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然陆浅是何许人,又怕过谁! “怎么?说到痛处了?库勒你这个卑鄙小人,明里抢不这帕武就背地里使坏!如果不是你使计,帕武现在还是镇国将军,至于坐在囚车里!” “如果不是本相爷,你早就死在东方红手里了。”库勒愠怒提醒,心里却道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当初怕是救错了! “你想救我?你巴不得我死透透的!你是怕我死了,你没法儿跟帕武交代是不是?算你还有点儿良心!”陆浅哼哼两声。 “不想坐就给我下去。”在陆浅面前,库勒总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囚车的钥匙是你故意露破绽给捧月的吧?”陆浅撒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有风吹过,轿帘半掀,前面囚车旁边,欧阳捧月正在给帕武擦汗,都不用他走路,哪来那么多汗!库勒折回眸子,方见陆浅正阴森森的盯着他。 第383章 好好听老子说话 “你有没有好好听老子说话?” “东方红不能活着回京,否则必会被那些想置帕武于死地的人利用。”库勒轻描淡写应道。 陆浅心弦微挑,有些诧异的盯着库勒,“这是借口吧?你不是很想帕武死吗?” 是的,我很想! 可帕武若是死了,捧月该怎么办? 库勒又不作声了,因为他不想骂人,也不想跟没必要的人动气。 “如果帕武回京不能保住命,那你说的这些都是放屁,我死都不会放过你。”陆浅冷冷开口,继而叫停马车,翻身跳下去。 没等陆浅站稳,库勒便给车夫使了眼色,马车忽起,险些撞飞陆浅。 “库勒你这个王八羔子!”陆浅在后面骂的欢实,库勒在车里也气的不轻,不识好歹的东西,还死都不会放过我,那你去死吧! 跟在库勒后面的马车里,花如月正巧看到陆浅差点儿没让库勒马车卷进车轱辘里的情景,唇角闪过一丝笑意,库勒这个人,不过是外冷内热,到底不是个坏人。 “如月,你还记不记得,在沧山的时候,本王有朝你体内进注内力?”对面,萧子祁突然开口。 花如月扭回头,目色有些茫然,不是她不记得,只是每次运出灵气之后,她都会有短暂失忆的情况出现,或多或少。 “当时你与花柔依比拼灵力,本王看到环在你周身的赤金光环已经被压制到了极限,情急之下我将自己的内力输给你,只是一顺间,你身上的光环迅速扩张,花柔依也因此败北,如此说来,是不是本王的内力也可以修炼‘解醉’?”萧子祁试探道。 “王爷别想了,这不可能。”花如月听出萧子祁的意思,当即否决。 “你是怕本王会有反噬?白玉书不是说了,只要正常修炼,根本不会有问题。”萧子祁试图说服花如月。 那只是白玉书跟你说的,他跟我说的可不一样,花如月心里苦闷,脸上却表现的相当淡然。 “就因为白玉书说过,所以王爷根本不需要修炼‘解醉’,对付花柔依,如月一人足矣。”见萧子祁还欲坚持,花如月抿唇浅笑,“王爷这是舍不得如月?” “是。”没想到萧子祁回答的这么直接,花如月愣了一下,尔后起身坐到萧子祁身边的位置,双手环住他的胳膊。 “有王爷这句话,如月知足了。”萧子祁伸手搭上花如月的肩,将她搂在怀里。 “可本王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是说说。”身边的花如月跟花晴萱还不一样。对花晴萱的保护,他可以付诸行动,同上战场,并肩作战。可对花如月,他该怎么做? 波云诡谲的局势每一天都充满了算计,每一步都是陷阱,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他舍不得花如月身处局中,算计不休,却又不能把她拉出棋局,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办法逃脱这样的禁锢。 “让本王试着帮你吧。”萧子祁抱紧了花如月,轻声开口。 “王爷一直都在帮如月。”由始至终,从未变过…… 适夜,一行人驻留在林子里幕天席地。 在欧阳捧月喋喋不休的请求下,库勒命人将帕武放出囚车。 可现在,他后悔了。 眼见欧阳捧月与帕武相互依偎着坐在篝火旁边烤肉,你喂我一下,我喂你一下,真是够了,你们这是找不到自己的嘴吗? 陆浅总是会在他最窝火的时候落井下石,库勒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不顺眼吧?那把眼珠子挖出来呀!”不理陆浅,库勒只顾拨着眼前的篝火,零星火苗溅到陆浅身上,呼啦燎着了他腿上的白纱…… 对于出使番国,花如月与萧子祁都没有太多戒备,在他们看来,事情已经结束了,此行不过是为了巩固他们与番国的关系,再者便是亲眼见证帕武安然。 沧山一役,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花如月,都把帕武当成了至交。 然尔,前面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更大的漩涡,正如萧子祁想的那样,身处乱世,又有哪一天可以过的无风无浪…… 自槐郡出发,这一路走了差不多五天,到了第六天头上,库勒等人终于抵达京城。 与大齐皇城一样,番国的京城也是一片繁荣,库勒进城这日,街道铺起长长的红毯,两侧百姓欢呼雀跃,场面蔚为壮观,这让在路上一直没有找库勒闲聊的花如月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眼见鸡蛋,石头和烂菜叶被那些百姓不停扔向囚车,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无知百姓的愤怒是从哪里来的?库勒在入京之前到底有没有做过斡旋? 按常理,既然想给帕武翻身的机会,就不该激起民愤。 可现在,大张旗鼓的欢迎,歇斯底里的咒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出去!呜呜……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帕武,他做错什么了!”难怪库勒在入城前把欧阳捧月塞到自己车厢里,花如月终于明白他的意图了。 “别冲动,你现在出去根本帮不到帕武,还会连累自己。”花如月奋力按住欧阳捧月,不让她做出过激行为,但心里,已经对库勒产生了怀疑。 队伍前面,库勒与萧子祁骑在马背上,并排而行。 回头看了眼囚车,里面的帕武端直身子坐在中间,闭眼,沉默,无语承受着铺天盖地的肮脏之物落在身上,眉头都不皱一下。 “以后相爷的话,本王多半是不相信了。”握着缰绳的手攥成了拳头,萧子祁平视前方,脸上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情,但言辞中,却很不满。 “若微使说此事我并不知情,王爷也不相信?”库勒微笑着看向左右百姓,心里拔凉拔凉的,国主已经答应他会低调处理,可眼下这场景,是有多低调! 长街左侧,三层高的客栈窗口坐着一对男女,男子一身青色长袍,手执酒盏,儒雅斯文的脸上,那双眼微微眯起。女子则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锦衣,深棕色丝线绣出的遒劲枝干上梅花栩栩如生,一直延伸到腰际,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外披敞口纱衣,腰间一块玉佩,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第384章 真人更好看 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翡翠簪,略施粉黛,用碳黑色描上的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犹如玉瓷。 “花晴萱的皮肤可不似你这般细瓷一样的。”男子伸手想要抚上女子的面颊,女子却是嫌恶一躲。 “所以我不是花晴萱。”女子清眸闪向楼下的街道,为首的千里马上,男子身形健硕,气宇轩昂,相貌俊逸非凡,双眼炯炯如炬。 “他就是萧子祁?”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但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如何,是不是比画像上的更英俊?是不是觉得你这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青芙,你总算是熬到头了。”男子的笑有些阴邪,女子不为所动,清眸只盯着马上的萧子祁,默不作声。 街道上,萧子祁刻意夹紧马腹,试图加快游行的速度,他实不忍看帕武受这样的侮辱。 心,陡然一震,萧子祁狠闭双眼,再度抬头时,窗口哪还有人。 眼花了吗?他刚刚竟觉得自己看到了花晴萱呵。 不经意的,萧子祁回头瞄了眼花如月坐的轿子,再回头时,心里五味陈杂。 自城楼到宫门不到百米的路程,却让人觉得特别漫长。 行至宫门,有太监出来宣读圣旨,一是对萧子祁携侧妃到访番国表示欢迎,二是对库勒的褒奖,至于帕武,则直接被打入死牢。 太监手里的圣旨还没宣读完就被欧阳捧月抢过来给摔到了地上,“谁敢把帕武打入死牢,本公主就让他全家都进死牢!”挡在囚车前面,欧阳捧月展开双臂,恨恨吼道。 众人无声,齐齐看向欧阳捧月,现在是皇上要将帕武打入死牢,您要真有这个本事,那就请把皇上全家请进死牢吧! “捧月,不得胡闹。先随我入宫去跟皇上请罪。”库勒自不会容欧阳捧月在这里闹事,然欧阳捧月却狠狠甩开库勒的手,转眸朝花如月投来求救的目光。 “听话,想救帕武就不能冲动。”花如月上前拉过欧阳捧月,语重心长道。 囚车里,帕武睁开眼睛,“捧月,我不会有事,放心。” 眼见囚车载着帕武离开,欧阳捧月止不住哭的梨花带雨。花如月将欧阳捧月拉在身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库勒。 库勒略皱眉,“各位,微使先去面圣,稍后再聊。” 库勒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回京之后的所有安排都跟他之前与国主约定好的不一样。 有宫中侍女将欧阳捧月扶回寝宫,另有太监带着花如月跟萧子祁去了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碧水殿。 环视四周,番国的皇宫虽不比大齐富丽,但也不失皇家贵气,加之气侯偏暖,整个皇宫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不似大齐,到了这个季节,纵是皇宫也是草木凋敝。 太监走在前面,萧子祁则拉着花如月的手跟在天青色理石铺砌的甬道上。 忽的,一道人影自旁边柳林闪过,萧子祁蓦的一震,止步看过去。 “怎么了?”花如月狐疑开口,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 “没什么,还没到吗……”萧子祁张皇回眸,佯装镇定的催促太监。 花如月不语,视线不经意瞄了眼对面的柳林,虽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里却觉得不踏实,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初到碧水殿,花如月跟萧子祁还没进门,便有人走出来迎接。 一身浅蓝色的长袍,墨发随风轻荡,男子面似美玉,精致如勾,密卷的长睫下,那双眼神采熠熠,在花如月看来,眼前的男子永远都似一幅绝世画卷,经得起远观,耐得住近瞧。 “好久不见,你们可有想我?” “你有什么好想的。”萧子祁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疲惫了,才会不断出现幻觉,一次又一次看到花晴萱在自己面前闪来闪去。 相比萧子祁爱搭不理的态度,花如月就十分欢喜了,“裴颜卿,你怎么会在这儿?” “找你们啊!没有本公子在,我怕你们会吃亏。”日思夜想的佳人就在眼前,裴颜卿本能走过去,想要伸手抱一下,却被冲动之后的理智阻止了。 “不是说你回去祭祖了吗?”花如月走上台阶,跟着裴颜卿一同入殿。 “嗯,祭完祖后听说你们要到这边,我就先来了。”祭祖是假,裴颜卿此次回凤城,主要是取埋在祖宅里的血玉寒石,一种至阳至寒的宝贝。 据说这块血玉寒石在千百年前丧尸横行的时候发挥过巨大作用,虽然只是传说,但裴颜卿还是抱有无限希望。他不确定花如月的症状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丧尸’,但若是,他须极早下手,以免情况恶化。 “对了,我从凤城来这儿之前去了趟南域……”裴颜卿才一开口,花如月猛一下拉住他的袖子。 “萱儿怎么样?” “萱儿啊……”裴颜卿故意停顿,眸子瞥向萧子祁。 虽说是老朋友,但好歹两个多月没见,是不是应该有点儿亲切感,你这样不拿正眼看我是怎么回事? “如月问你呢,聋了!萱儿怎么样,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提到萱儿的时候,萧子祁顿时抛开刚刚的幻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都不知道有多好,本公子去的时候,她正在耍枪,差点没把我扎瞎。”想到念萱,裴颜卿脸上洋溢出淡淡的父爱的慈祥。 “她会耍枪了?谁教她的?”萧子祁难掩脸上惊讶,起身走过来。旁边的花如月也颇有些担忧,倒不是这么小的女娃不适合舞刀弄枪,实在是启蒙若没有一个好师傅领着,以后会很难纠正回来。 然在裴颜卿道出冯震南三个字的时候,萧子祁与花如月相视点头,表示十分满意。应该说非常满意,身为大齐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冯震南的枪法在枪法谱上位居第一,由他做萱儿的第一任师傅,是萱儿的福气。 差不多在裴颜卿嘴里把小念萱的情况全套出来之后,萧子祁下了逐客令。 “本王跟如月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长途跋涉的不止萧子祁,注意到花如月脸上的疲惫,加之天色渐暗,萧子祁直接就请了。 那厢裴颜卿跟花如月聊的正欢,乍听萧子祁说这个,愣了一下后很自然摆摆手,“那你去吧,我跟如月再聊会儿。” 第385章 你们,一起休息? “但是如月也很累,是不是爱妃?”若在以前,萧子祁只会闷声暴走,但此刻,他却是把花如月拉到自己身边,单手环在她的腰际,然后朝着裴颜卿抬起头,那意思是在说,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定定看着眼前二人,裴颜卿神识渐渐清明,唇角很用力的才能勾起一个弧度,勉强挤出一丝干笑,“你们……一起休息?” “你有意见?”萧子祁扬了扬眉,悻悻问道。 “没有,本公子没意见,我只怕某人会有意见。”心里很痛,就像让什么东西给拧了一下,才两个月的时间,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谁有意见?”萧子祁本能追问一句,裴颜卿呵呵一笑,指了指天,然后拂袖暴走。 果真是老朋友,裴颜卿随便一个动作萧子祁已经意会了,于是握着花如月腰际的手松了一松。 待裴颜卿走远,花如月从萧子祁的怀里退出来,“王爷累就先去休息吧。” “你不一起?”萧子祁才开口便觉这话有歧义,当下解释,“不是,本王的意思是这里只有一床,我们……” “我们可以滚床单?”花如月诙谐抿唇,但见萧子祁脸色胀红,噗嗤一笑,“如月知道王爷是正人君子,就算我们躺在一个床上,王爷也不会对如月怎么样的。” 花如月这样解释,倒让萧子祁心里愧疚难当,大婚至今,他还没跟新娘洞房,这本身就是亏欠。 知道萧子祁别扭什么,花如月伸手拉他走进内室,又将他推到床上,“如月想去外面转转,王爷先歇着。” 直至看到萧子祁闭上眼睛,花如月方才转身离开。 房门紧闭,榻上萧子祁不由的睁眼,脸上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如月,再给本王一些时间吧…… 番国,御书房 被太监挡在外面这个事实,让库勒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是番国主最信任的宠臣,不管前朝还是后宫,不管大小事情,番国主几乎都听他的,短短两个月,他的地位已经降到了被拒之门外。 御书房的门吱呦开启,自里面走出一人,一身青色长袍,头带冠玉,脚踩金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张脸生得风流韵致,乍看是个儒士,仔细看是个奸诈的儒士。 “两月未见,韩使在我番国过的还好?”库勒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承蒙相爷挂念,还不错。”韩石,蜀国外使,自帕武失手打死蜀国世子至今,一直逗留在番国皇宫。初时库勒便是与此人做的交易,由蜀国使者出面给番国主施压,他再从中挑拨,几句话就能让帕武永无翻身之日。 可如今,库勒反悔了,韩石却不干了。 两人寒暄数句后,库勒迈步进了御书房。 龙案前,一身鹅黄色龙袍的欧阳翌端坐在龙椅上,半阖双眼呈假寐状。 “微臣库勒,叩见国主。”库勒恭敬立于案前,眸下所视,那张在御书房里专门为他准备的紫檀椅不见了。 “是爱卿啊,朕还以为你这一路辛苦,早早回府休息了,这么急着来见朕,可有要事?”龙椅上,欧阳翌睁起眼睛,四方圆脸,颧骨略高,半鬓花白,早已过不惑之年的欧阳翌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雄风,养的一身富贵肉。 “微臣是为帕武之事而来,在槐郡时微臣曾给国主发出密函,帕武终是我番国大将,力敌四方,真若斩了,是我番国的损失,所以微臣觉得,只要帕武肯配合,我们将此事迂回处理一下,息事宁人。微臣的这个提议,国主似乎已经答应了。” 没有欧阳翌点头,他敢把帕武弄回来! “这件事……这件事朕已经答应韩使会依约处理,既然帕武归案,那就择日给斩了。”许是出尔反尔惯了,欧阳翌说出说话来一点都不脸红。 库勒心下陡沉,眼底闪过一抹凝色,“皇上,这件事……” 就在库勒想要试着争取的时候,门外太监急忙跑进来,“启禀皇上,香妃身体不适,请皇上移动过去。” 乍听香妃,欧阳翌腾的起身,“爱妃今晨还好好的,怎么就不适了,要不要紧,有没有宣御医!” 眼见欧阳翌自龙椅上飞快奔出御书房,库勒伸手拉住传话的小太监,“香妃是谁?” “回相爷,香妃是蜀国前些日子进贡的美人,因为深得皇上宠爱,所以一个月不到就封了贵妃。”小太监小声嘀咕两句。 美人计呵! 库勒迟疑片刻,随后大步追上去,“皇上!微臣有事禀报,捧月公主那会儿嚷着头疼,差点儿昏在宫门口。” 听得库勒禀报,飞奔中的欧阳翌止步,回头时略有迟疑,“那你跟朕说有什么用,还不快传御医去瞧瞧那丫头!稍后朕去看她。” 容不得库勒再说话,欧阳翌已然朝金娇殿跑了过去,堂堂一国之君,半点尊威没有,跑的跟个兔子一样,可见对那香妃是有多在乎。 看着欧阳翌奔走的方向,库勒眉宇成川,就在两个月前,莫说头疼,就算听到欧阳捧月少吃一口饭,这位国主都会到捧月宫哄上好一阵。 此时的库勒,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许,他该找韩石好好聊聊,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帕武那条命。 走在番国皇宫的御花园里,花如月承认自己迷路了,她本意是想去找欧阳捧月,安慰也好,安抚也罢,她都要先稳住那丫头,眼下形式对帕武十分不利,如果欧阳捧月再做出什么冲动之举,那帕武真就危险了。 刚刚她有问过宫女,宫女指路的时候只道左转左转再左转就到了,她是到了,可有没有人告诉她,她这是到哪儿了? “瑞王侧妃?” 花如月寻声看去,便见一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手中一把古香古色的扇子旋在指间,行至近前,男子‘唰’的打开扇面,一张美人出浴图跃入眼帘 “正是。”花如月不识眼前男子,稍显恭敬的点点头。 第386章 我就是,要他命 “在下蜀国使者,韩石。”男子收起折扇,双手拱拳,尔后起身,并不避讳的上下打量花如月,“嗯,侧妃生得如此国色,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花如月挑了挑眉梢。 “可惜只是侧妃,此等容貌若在蜀国,便不是正妃,也一定是正室。顺便说一句,在下家中妾氏三人,正妻虚位以待。”韩石将‘正’字咬的极重,一双凤眼瞄向花如月时,异彩流转,华光纷呈。 所以你想让我放弃侧妃之位跟你回家当正妻啊?花如月觉得做人首先要自重,才能得他人尊重,你这一上来就调戏老娘,这让我怎么待你! “韩使的意思是蜀帝君后宫三千佳丽都太可惜了,韩使家中尚无正妻,她们都有机会。嗯,这事儿若本宫有幸见到蜀帝君的妃嫔们,定会据实传达。”花如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对面,韩石脸都绿了,这话若传到帝君耳朵里,他还要不要活了! “咳,微使是跟侧妃开玩笑的,侧妃莫当真才是……”韩石尴尬扯了扯唇。 “本宫没当真啊,不过蜀帝君会不会当真本宫可就不知道了。”想她花如月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是随便谁谁上来都敢上来跟她开玩笑的么! 就在韩石语塞之际,库勒出现。 “韩使留步,本相有要事相商。”见花如月与韩石呆在一起,库勒略有诧异,“侧妃也在?” “正要走。”花如月朝着韩石会意浅笑,尔后绕过库勒,离开御花园。 待花如月走远,库勒将韩石拉到旁边一处凉亭里,四目相视,库勒神色凝重,韩石却是随意扬扇,丝毫不显愧疚之色。 “韩石,本相已经按照协议将萧子祁带回京城,你为何还要蛊惑我主杀了帕武?”库勒剑眉紧皱,开门见山。 “相爷言重了,我一个小小使者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番国主?是欧阳翌自己觉得帕武该杀。这事儿由他不由我。”韩石慵懒坐着,手指旋着折扇。 “这里没有别人,说说你的条件。”库勒漠然冷视。 韩石握起折扇,皱了皱眉,“没有条件,我就是想要帕武的命。” 收敛了刚刚的懒散之意,韩石冷声开口。 “当初我们是有协议的,如果我想收手,你会随时配合,你别逼本相把协议拿出来。”库勒面沉似水,愠怒低吼。 “那相爷拿出来吧,最好公之于世,堂堂相爷为了儿女私情,暗中与他国使者勾结,陷害本朝大将,这个罪名不知道相爷担不担得起。”韩石也冷了脸,嘲讽看向库勒。 这一刻,库勒后悔了,当初为了置帕武于死地,他与虎谋皮,害得现在,自己作茧自缚。 “你这么说,就是要与本相决裂了?”以韩石的态度,库勒以为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相爷要这么觉得,那就算是吧。”韩石丝毫没有想要迂回的意思,冷笑开口。 “你别后悔!”库勒愤尔起身,甩袖离开凉亭。 身后,韩石悠缓打开折扇,凤眼之下,那道寒光冰冷骇人。库勒呵,枉你身为一国之相,难道不知道引狼入室的后果,是毁灭性的么! 如果不是有韩石在,花如月绝对不会轻易放走库勒,自入京城到现在,她一直想找库勒问个明白,何以事情的发展与他跟自己的保证相去甚远。 此刻站在捧月宫外,花如月已经能听到里面摔杯碎碗的声音了。 “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开!谁让你们拦着我啦!”花如月进门时,欧阳捧月正被一群宫女围在中间,不管她如何拳打脚踢,那些宫女都紧紧围作一团将欧阳捧月困在里面,半点不敢松懈。 “捧月。”厅里闹作一团,以致于花如月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宫门口儿,却无一人注意到她。 见是花如月,欧阳捧月先是一愣,尔后放弃挣扎,“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欧阳捧月音落,那些宫女登时鱼贯而出,只要公主不出门口,叫她们滚多远都没问题。 此刻宫内只剩下两人,未及花如月开口,欧阳捧月已然奔过去,哭的稀里哗啦,“如月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呜呜……我想去救帕武!” 轻拍着欧阳捧月的后背,花如月淡声安慰,“这事儿不能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稍安勿躁,莫要因为你一时激动,把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欧阳捧月抽泣着被花如月拉回到内室,“你告诉我,为帕武,你能做到哪一步?” “死,为帕武我可以去死!”欧阳捧月的回答执着而又坚定,自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芒刺痛了花如月的心弦。 “名节什么的不重要,对吗?”即便得到欧阳捧月那样肯定的回答,花如月还是要证实一下。 “命都不要了,名节算个什么东西呀!如月姐姐,你是不是有办法?只要能救帕武,我什么都听你的!”欧阳捧月抹了眼泪,紧紧拉住花如月的手。 “刚刚我有替你号过脉,你怀孕了。”除了安慰欧阳捧月,花如月其实也想知道欧阳捧月的身体状况,因为她相信,欧阳捧月肚子里的小生命,很有可能会成为帕武最后的救命稻草。 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欧阳捧月,无法相信自己有了孩子,那种在绝望中衍生出来的希望让欧阳捧月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除了惊呆,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怀孕了……怀了帕武的孩子?”幸福的眼泪洗刷脸颊,欧阳捧月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抚在自己的小腹上,激动的无以复加。 “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像刚才那样冲动,这个小生命,不仅是你跟帕武感情的见证,更是眼下救帕武脱险的最后保障,捧月,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花如月正色开口。 “明白……我明白!太好了,我有孩子了,是帕武的!这下帕武不用死了!”欧阳捧月抬起头,水灵清澈的大眼睛漫出水泽。 看着欧阳捧月笑的欢天喜地,花如月心里却不似她那样乐观,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扭转乾坤花如月不知道,但她知道,就冲欧阳捧月对自己这样交心,冲帕武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能让帕武有事。 第387章 终于混上床了 花如月又安慰了欧阳捧月几句,差不多在酉时的时候回了碧水殿。 猜到萧子祁睡着了,花如月进门时动作很轻。 走到榻边,花如月犹豫之后慢慢躺了过去,现在的她,早没了过往急于求成的心态,好像只要能躺在萧子祁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 “你回来了。”花如月将将躺好,便觉身上一重,萧子祁的胳膊正搭在自己腰际。 “王爷没睡?” “在等你。”温热的呼吸扑过后颈,惹的花如月耳朵微红。 “那……睡吧。”花如月尴尬扯唇,暗自屏住呼吸,臆想着如果萧子祁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话,她是乐于配合的,可她等了许久,听得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唇角泛起渐渐的苦笑,看来是她想多了。 自重生以来,这是花如月睡的最踏实的一夜,没有噩梦,没有惊魂,甜甜美美的一觉到天亮。 直到阳光有些刺眼,花如月才舍得睁开眼睛,入目便是萧子祁那张俊逸容颜,若每日起床都是这么靓丽的风景,生活也可以很美好。 “王爷醒了?”花如月翻过身,正面对上萧子祁的眼睛,笑的如花灿烂。 “早醒了。”萧子祁还以微笑,伸手拨开花如月额前些许凌乱的发丝,动作温柔的让她生出眼前之人都不是萧子祁的错觉。如果不是前世错过,她是不是可以早些感受到这样的温柔? 有宫女在外轻唤,花如月这才意识到都日上三竿了。 难怪萧子祁明明醒了都没起床,原是自己枕着他的胳膊,定是酸的不行。 “其实王爷可以把如月推开的。”自铜镜里看到榻上坐着的萧子祁甩两下胳膊,花如月戏笑。 “本王这辈子都不会推开你。”只是玩笑,萧子祁却回答的那样认真,弄的花如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可心里却是甜的。 收拾妥当之后,花如月唤进门外宫女,依着宫女的意思,番国正值盛宠的香妃想请花如月到金娇殿小叙,以尽地主之谊。这种友好式的邀请,花如月没道理拒绝。 最主要,她入宫第一天便打听到,这位香妃原是蜀国进贡的美人,短短两月摇身一变,成了后宫宠妃,虽然不确定番国主在对待帕武的问题上这位宠妃出了多少力,但花如月觉得,自己有必要会她一会。 花如月离开时,萧子祁想要一起,但宫女说的明白,后宫妃嫔不易单独与男子见面,算是委婉拒绝了。 无奈之下,萧子祁只得看着花如月跟宫女离开。 膳食被伺候的太监端进来,萧子祁无甚胃口,正坐在桌边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心,好似忽的被人揪起,萧子祁本能撩下汤匙,疾步起身冲出碧水殿。 那么像,只是背影已经让萧子祁的心潮不能平静,脚步有些凌乱,萧子祁抑制不住的追了过去,跟着上了拱桥,跟着绕过柳林,他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又不敢跟的太快,生怕惊到那抹身影。 心就跟着了魔似的,腿也不是自己的了,好似那抹身影若跳进湖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一起跳! “公子跟了那么久,有事?”清雅的声音透着疏离的冷,身着月牙白的青芙止步,转回身,静静看着站在拱桥上的萧子祁。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弦,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韵,连眼里的神情都像极了! “晴萱……”萧子祁情不自禁的下了拱桥,走到青芙面前,眼眶泛起血丝,泪水模糊视线。 久违的熟悉感让萧子祁激动的双手轻颤,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生死,他一定会把眼前女子当作晴萱,一定会觉得,过往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花晴萱没死,就站在他面前。 “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青芙。”青芙的态度依旧清冷,见萧子祁没开口,转身欲走。 “别走!”明知道不是,可他就是忍不住伸手去拦,哪怕是梦,可不可以让我再做一会儿! 萧子祁突兀伸手去拉青芙的胳膊,许是力道过重,害的青芙脚下一崴,整个身体斜倒下去。 有什么理由不抱住? 感受着怀里女子的温度,萧子祁激动的连身子都跟着轻颤,是暖的!不似城楼,不管他如何抱紧晴萱,都无法阻止温度的流逝。 “公子这是要抱多久?”怀里,青芙愠怒。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失态,萧子祁急忙扶稳青芙,然在青芙转身的时候,身子又是一歪。 刚刚那一下,扭到脚踝了。 “本王扶你。”萧子祁急忙上前,双手扶住青芙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旁边一块光洁的石头上面,“对不起,本王一时唐突,姑娘没事吧?” 见萧子祁伸手要脱自己的鞋袜,青芙吃痛移了移脚踝,“公子要干什么?” 恍然意识到眼前女子并不是花晴萱,萧子祁脸刷的红了,“对……对不起……本王……” 手足无措的蹲在那里,尴尬不已的道歉,萧子祁不停摆手,想要解释,可话从嘴里吐出来,却没有一句是完整的。 有血有肉的萧子祁吗?跟画像上的完全不一样。 “公子是想替青芙矫正脚踝?”青芙低下头,对上萧子祁的眼睛,轻声问道。 “是……是啊!若非本王你也不会摔倒,要是姑娘介意的话,那我扶你去御医院?”萧子祁仍蹲在地上,局促问道。 青芙想想,“如果公子会,就由公子动手吧。” “好,那你忍着点儿,本王尽量轻些。”萧子祁再度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托起青芙的脚踝,恢复骨位至少要先将鞋袜褪掉,即便得了青芙允许,萧子祁还是很紧张。 自金娇殿出来的时候,花如月眉头紧锁,不得不说,她这一行没有任何收获。 打她进殿开始,除了喝茶便是听香妃聊些浓妆艳抹的手法和心德,哪种胭脂敷在脸上黏腻腻的感觉,哪种胭脂最提色,涂抹胭脂要从哪个方向开始才会很好的蕴开,简直了! 花如月几次想把话题绕开,可那女人就跟着了魔似的,到最后竟然要把所有的胭脂都拿出来亲自示范给花如月看。 第388章 血玉寒石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就在香妃要身边宫女去取胭脂的时候,花如月借口出来,算是逃脱一劫。 单凭一次接触,她无法判定香妃的秉性和心机,她亦不确定香妃邀请自己真是想尽地主之谊还是别有用心,所以这一趟,可不白走了。 花如月觉得自己又绕丢了,转来转去都走不出御花园。 隐约间看到两个人影,花如月想追上去问问,却被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挡住。 “裴颜卿?” “有时间吗,想跟你聊聊。”秋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裴颜卿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每次看裴颜卿,花如月都有一种天神下凡的错觉,眼前的男子时时刻刻都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一样,充满魅力。 如果不是萧子祁,花如月觉得自己会爱上这个男人。 “走吧。”花如月忽略了刚刚看到的人影,跟裴颜卿进了亭子。 临面而坐,裴颜卿先开的口。 “这两个月你过的怎样?” “很好啊。”应该说,特别好,能跟萧子祁的关系有质的飞跃,是此行花如月最大收获。 “其实我之前回凤城祭祖是假的。”见花如月眼中闪出质疑,裴颜卿继续道,“还记得你之前疯狂塞饭的时候我有替你号过脉吗?” 今晨他去碧水殿的时候花如月已经走了,思忖之后,他将自己回凤城的原因跟萧子祁和盘托出,希望萧子祁能帮他说服花如月接受医治,然满心焦虑换来的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所谓的‘丧尸’竟然是修炼造成的反噬,只要修炼得当,反噬自然消失。 花如月愣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当时你的症状与千百年前丧尸之患的症状很像,我问你你又不说,加上你后来又犯过几次,思来想去,我便想着回凤城取来血玉寒石,有备无患嘛,只是没想到,我多此一举了。”裴颜卿笑了笑。 他轻描淡写道出了自己回凤城的真正目的,完全没想告诉花如月,为了取血玉寒石,他私闯裴府古墓禁地差点儿没了半条命。 他不能,也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引起花如月的重视。 丧尸? 花如月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可又如此的贴切!回想自己看到的那群生鱼尸堆,还有满地的毒蛇蜈蚣,但凡有半点神识,她怎么下得去口! “如月?”见花如月沉默,裴颜卿轻声唤道。 “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花如月恍然抬头,眸间浅笑。该不该告诉裴颜卿,其实她的反噬不会消失?花如月犹豫了。 “才知道!”裴颜卿‘切’了一声,故意将气氛弄的十分轻松,他不是来煽情的,想煽情,他就不会只说这一段。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真有变成丧尸的可能,你说的那块血玉寒石能救吗?”花如月试探着开口。 “我没试过所以不敢保证,但裴府秘籍里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如果想让丧尸恢复神识,唯有用血玉寒石为其换血。”裴颜卿似有深意的眯起眼睛。 “好奇问问,你别多心。”换血,那么大动作萧子祁怎么可能不知道,算了,先忍着! 这一刻,花如月忽略了自己对反噬的恐惧,她只怕萧子祁若知道真相会生出修炼‘解醉’的心思,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萧子祁碰这些。 “我不多心,凭你跟萧子祁现在的关系,你该不会骗他。”裴颜卿似是无意的引到点子上。 “说起来我是不是很有毅力!”花如月自信抬头,脸上的笑似有着蛊惑的魅力,令人不忍移开视线。 “是啊,终于让你等到那块木头回心转意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裴颜卿笑的有些无奈,那么自己,是不是永远也等不到眼前这女人回头看到他的那一天了,即便是这样,裴颜卿却舍不得放弃。 他仍然执着的想站在花如月身后,等她回头。 玲珑殿外,萧子祁万般不舍的松开青芙的手,“今日是本王唐突了,希望青芙姑娘不要见怪。” “不会,王爷请回。”虽不似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青芙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转身离开,萧子祁几度回头,起初两次青芙就站在台阶上,然第三次后,台阶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停下脚步,萧子祁慢慢转身看向玲珑殿,明知道不是晴萱,可他就是舍不得离开,别怪他贪婪,只怪思念化成海…… 玲珑殿内,韩石慵懒的坐在玉桌前,指间的扇子变成了葡萄。 没理韩石,青芙迈着轻浅的步子走向内室。 “你可以忘了自己的使命,但请别忘了自己的家人。”力道忽重,手里的葡萄‘噗’的碎成一滩水,顺着韩石的指缝流下来。 青芙蓦然回眸,“若我家人有半点闪失,后悔的决不会是我一个。” 韩石真是非常不喜欢青芙的性子,冷的像冰山一样,还特别的不识抬举。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提醒你,欲擒故纵这招对萧子祁来说多余了,刚才你只要朝他笑笑,再勾勾手指,我保证,他现在就是你的人!”韩石不好得罪青芙,千百人里选出这么一个宝贝,辛辛苦苦培养十年,都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眼下正是青芙效力的时候,若惹毛了她,自己得不偿失。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青芙漠视韩石的存在,再度起步走进内室,之后‘砰’的一声狠狠把门关紧。 重重靠在门板上,青芙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为了一个不曾谋面的男人,她便要牺牲自我,用十年时间去模仿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萧子祁,花晴萱,这两个名字在过往的十年里,每天都似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响好多次。 曾几何时,她恨这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不会像个傀儡的似的活着,一直以来,她都抱有这样的心思,直到听到花晴萱惨死城楼的消息之后。 这个消息不知道让韩石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兴奋了多少日子,反倒是她,当听到萧子祁纵身跳下城楼,与花晴萱一同被穿云箭戳透胸口的时候,她竟然流泪了。 第389章 死牢,我怎么进 莫名的,那么伤心,她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且说帕武被俘一事没有连累到陆浅,这其中是谁在斡旋,陆浅明明白白,可他却完全不领情,以致于库勒走到他面前时,除了一对白眼,他不知道还要怎么招呼。 “来我这里做什么?”陆浅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腿还是有点儿瘸,得说当时库勒去的快,不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 “有没有去死牢看帕武?”因为帕武的缘故,库勒跟陆浅也曾是朋友。 “死牢,我怎么进去!”陆浅哼了两声。 “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掌控,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需要考虑劫狱。”库勒才闭嘴,陆浅腾的起身,一手拽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扫过来。 陆浅这拳来的极重,库勒翻身倒在地上,唇角流血。 “你跟我开玩笑呢?什么叫超出你的掌控?库勒,帕武当你是兄弟,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听你的鬼话!守着沧山,他还有跟朝廷谈判的条件,现在他有什么!”陆浅瞪起眼珠,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一定抬腿踹过去。 手心撑起地面,库勒抹了唇边血迹,“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总之你听我的,找些江湖上武功高的朋友,做好准备,当然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让帕武过这种逃亡的日子。” “呵,话说的好听,如果不是你,帕武现在还是将军!”陆浅嗤之以鼻。 “如果你一定要强调这些,便当我今日没来过。”库勒也很心烦,他又不是神,怎能料到韩石突然反悔。再者他已经在尽力补救了。 “库勒,还是那句话,帕武拿你当兄弟,你自己看着办!”陆浅冷眼瞪了库勒好一会儿,推门送客。 走出陆府,库勒朝着府门的狮子挥了挥拳头,最后没下去手,他又不傻,手打在狮子上,陆浅又不会痛半分,自己就很容易骨折。 夜已深,碧水殿内灯火微亮,花如月接到来自大齐的密报,大概意思是邓鲲班师回朝之后将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些花如月预料到了,让她意外的是,密报里写明花柔依并没有回宫,下落不明。 “以花柔依的性子,她太有可能来番国捣乱了。”花如月折起密件,扭头看向萧子祁时,正见其手握筷子,像是入定一样,动也不动,眼睛发直。 “王爷?”花如月凑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呃……你说什么?”萧子祁回神儿,狐疑问道。 “没有,吃饭吧。”自回碧水殿,花如月便觉萧子祁有些心不在焉,就这会儿,他居然夹了口茴香炖的鲫鱼放进嘴里,嚼着嚼着竟也咽了。萧子祁对膳食好坏没有要求,唯独不吃茴香,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萧子祁不想说,花如月也不强求,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她不急于一时。 这一夜,萧子祁没有选择跟花如月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而是主动的睡到了地上,这让花如月有些诧异,照常理,他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近,没道理越来越远的。 会不会是花柔依又用了鲛族的灵术? 花如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解醉’要不要继续修炼,若没有‘解醉’,她又要拿什么跟花柔依对抗?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花如月脑子里,害得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眨眼到了早晨,花如月醒过来的时候萧子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踹开被子,揉了揉眼睛,换了套简单的装束,就在花如月打开内室房门的时候,一身宫装打扮的小宫女跌撞着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停在宫门口。 “侧妃快去拦着我家公主吧!她去大闹御书房了!”花如月听得云里雾绕,但看小宫女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今日早朝,番国主欧阳翌亲口下旨,要于三日后将帕武推到午门斩首! 莫说欧阳捧月,就连花如月乍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沉不住气,三天的时间,就算劫狱也需要时间准备! 御书房外,欧阳捧月正被两个皇宫内侍拦在外面。 “你们滚开!本公主要见父皇!父皇你出来呀!”此时的欧阳捧月哪还顾得上腹中胎儿,伸手与内侍扭作一团,幸而内侍知轻重,没敢真动手。 “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国主有政务要忙,实在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伺候在欧阳翌身边的周公公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个不小心,正被欧阳捧月踢在腰眼儿上。 “国都要灭了还有什么政务可忙的!帕武是镇国将军,为了番国征战沙场受了多少伤,又立了多少汗马功劳!现在你连朝廷的肱骨之臣都要杀,父皇!你这是要自毁江山!你要是杀了帕武,番国就完了!”欧阳捧月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扯着喉咙大叫。 ‘砰—’ 御书房的门自里面被人推开,欧阳翌黑脸走出来,“不得胡说!” 国主既出,两侧内侍不敢放肆,皆屈身退下,欧阳捧月见没了束缚大步冲过去,“父皇,求求你,放了帕武好不好,他从来没有叛国,真的,都是外面那些人瞎说的!” “捧月,别的事父皇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回去吧。”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欧阳翌不由的放缓了语气。 “不要!我不会回去,父皇一日不收回成命,女儿就长跪不起!”欧阳捧月双手扯着欧阳翌的龙袍,扑通跪到地上,倔强抬起头,等着她的父皇妥协。 以往她若闹到这种程度,十有十次都能达到目的,这一次,她也是怀揣着同样期待,更期待。 “捧月公主,你这么做不是让国主为难吗?帕武是逆贼,在沧山揭竿造反,这是整个番国都知道的事情,此等重罪若不斩首示众,如何能平定民心?民心不稳,番国才真是岌岌可危呢。” 御书房内,一身绫罗的香妃摇曳着迈步出来,肌肤如瓷,柳眉凤眼,身段纤细,妩媚窈窕。 第390章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欧阳捧月愤怒瞪向香妃,鼓起腮帮。 “不得无礼,这是朕新封的贵妃,暂掌后宫凤印。”欧阳翌端了端身架,愠怒开口。 “算了,臣妾不会跟公主计较这些,只是帕武的事,国主可不能心软,帕武不杀,难平众怒,国主!”香妃懒理欧阳捧月,一双藕臂如游蛇般绕上欧阳翌的粗腰,尾音挑的麻酥软嚅,甜腻的让人作呕。 “你这贱妃,敢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看本公主不打死你!”欧阳捧月哪容香妃说帕武坏话,当下从地上蹦起来,撸胳膊冲上去,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巴掌已经煽到香妃脸上了。 ‘啪—’ ‘啪—’ 两声脆响,全场皆默。 第一巴掌毋庸置疑,是欧阳捧月赏给香妃的。这第二巴掌,原是欧阳翌大怒之下朝欧阳捧月甩出的巴掌,却落在闻讯赶来,并在最关键的时候护在欧阳捧月面前的库勒脸上。 “库勒哥哥……父皇?你要打女儿?你为了这个贱妃要打我!”倔强到现在都没有流下眼泪的欧阳捧月瞬间红了眼眶。 “国主,好痛……”不等欧阳翌开口,香妃忽尔凑过来,刻意将肿胀的左脸抬起来,生怕欧阳翌看不到一样。 “捧月,你瞅瞅,香妃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出手打她!”欧阳翌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好歹也要顾及自己的尊威。 “呸!她就是个贱妃!父皇,帕武你不能杀!因为……”欧阳捧月片刻犹豫,随后大声吼道,“因为女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如果他死了,女儿就会带着孩子跟他一起死!” 一句话,仿佛震天撼雷,猛的落在众人耳朵里,尤其是库勒,那抹决然挡在欧阳捧月面前的身影,不自禁的轻晃。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国主,这怎么得了,若是让帕武的孽种留在世上,以后必然是祸害呀!”顾不得脸上的痛,香妃惊叫出声。 这把欧阳捧月气的,当即冲过去就要揍她! “捧月,别冲动!”库勒转身将欧阳捧月拦在怀里,忽听身后欧阳翌作了决断。 “这孩子不能要,捧月,把这孩子打掉。”如果刚刚欧阳翌想要打自己的举动已经让欧阳捧月伤了心,那么此刻,欧阳捧月感觉到心好像顺间裂出几道缝隙,有血渗出来。 “父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你要打掉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这样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摔下来,欧阳捧月无力靠在库勒怀里,哽咽问道。 “不是你的孩子,是帕武的孩子!这个孽种朕不会留着,帕武朕也一定要杀,这件事朕心意已决,容不得你再纠缠,来人,把公主带回去,赐藏红花。”欧阳翌音落之际,欧阳捧月忽然搥开库勒,仿佛一头小兽般冲过去。 “父皇!捧月最后问你一句,是不是一定要帕武死,一定要我肚里孩子的命!”绝望中的愤怒逼的欧阳捧月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大吼。 “捧月公主,身为人子,你跟国主说话是不是应该客气一点儿……”香妃瞅准时机,阴阳怪调的吐了一句。 “你闭嘴!若我不死,一定要你命!”欧阳捧月赤红眸子狠戾瞪向香妃,身上蒸腾出嗜血的杀意。 “够了!来人,把捧月公主拉回去,至于她肚子里的孽种,杀!”欧阳翌冷漠甩开被欧阳捧月攥在手里的袖子,力道过重,险些将欧阳捧月甩到地上。 幸而,又是库勒。 “国主,你这样对捧月公主,已逝的皇后娘娘如何瞑目九泉?”库勒将欧阳捧月扶在身后,冷冷看向对面的一国之君。 气氛再次降到冰点,所有人都惊惧看向库勒,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这件事,并不明智啊! 库勒漠视众人的唏嘘,若非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又岂会提这件事。 果然,在听到‘已逝皇后’这四个字的时候,欧阳翌眼中骤寒。 “德妃死后,朕追封她为皇后,更发下誓言,此生永不再立新后,朕这样待她,她又如何不能瞑目?” “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唯一不舍的,只有捧月公主,今日国主要把捧月公主逼到绝路,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定要后悔,当年不该……” “库勒!”欧阳翌怒声吼断库勒接下来的话。 “望国主三思。”库勒慢慢俯身,双膝跪地。 “好……好!朕就容那孩子活,但是你,革去宰相之职,贬为庶民!”欧阳翌恼恨低吼,转身时又觉不够,“抄家!” “谢主隆恩。”库勒慢慢将头磕在地上,直至御书房的门砰然紧闭,方才起身。 花如月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库勒哥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帕武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欧阳捧月像个孩子似的,痛哭着依偎在库勒怀里,抽泣的连身子都跟着轻颤。 “帕武不会有事,我既然把他带回来,至少,要保住他的命。”库勒轻轻拍着欧阳捧月的背脊,深邃眸底透出坚毅的冷光。 对面,花如月忽然能明白库勒所承受的,到底是什么。 真君子,不过如此。 事不宜缓,花如月将库勒和欧阳捧月带回了碧水殿,加上殿内的萧子祁跟裴颜卿,所有人思来想去,就只有劫狱一条路走。 库勒低下头,脸上泛起苦笑,早知如此,他把帕武带回来做什么! “如果劫狱,捧月你要带着孩子跟帕武一起浪迹天涯吗?”库勒心疼看向欧阳捧月。 “嗯,我要跟他一起走!再也不回来!”欧阳捧月抹了几下眼泪,狠狠点头。 这样绝然的肯定,让库勒又一次心碎成殇。 他这一生,唯想得此挚爱,择一城而终,却是无望了。 “瑞王在吗?”就在众人已经决定劫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乍一听,花如月不由一震,这女子的声音好熟悉,熟悉到她好像在听自己讲话。 没错,这声音跟自己还是花晴萱的时候,一模一样。不止花如月,连同身边的裴颜卿也是一愣。 第391章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 闻听此声,众人皆朝萧子祁看去。 “本王在……”萧子祁本能回应,却在起身时迟疑了一下。 然他已经作答,外面的青芙很自然的推开房门,看到里面至少有五双眼睛投过来的时候,青芙也有些惊讶。 可她的惊讶,又怎敌花如月! 多熟悉的一张脸呵,跟照镜子有什么两样! “花晴萱?”裴颜卿倚在梁柱上的身子慢慢挺起来,清瞳眨了好几下,当确定眼前那人真实存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能淡定了。 “青芙改日再来道谢。”青芙稍稍回神,淡然欠了欠身,尔后伸手带上殿门。 “你们稍等。”理智告诉萧子祁不该追上去,可理智早就被打击的溃不成军。 殿门半掩,萧子祁大步跑出去,差点儿没绊在门槛儿上。 会是花晴萱吗?如果是,那你亲手埋葬的又是哪个!花如月气萧子祁太不争气,可她又那么无奈的承认,刚刚那个叫青芙的女人,不止容貌,连声音甚至走路的姿势都跟自己一模一样,连她都分辨不出,又如何让萧子祁把持得住。 “花晴萱还活着……我接受不了。”裴颜卿怔忡走到花如月身边,惊魂未定。 “你也觉得她是大姐?”花如月抬头。 “可能不是吗?本公子见过她,没有两样啊!尤其是她不正眼看人的表情,真跟花晴萱一样傲娇!”裴颜卿笃定开口。 旁边,库勒跟欧阳捧月完全看不透发生了什么事,“如月姐姐,帕武的事?” “等等。”花如月终是禁不起好奇,启步跟了出去。 距离碧水殿数十米以外的空地,萧子祁拦住青芙,局促的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没请王爷到玲珑殿小坐是因为不方便,今日青芙本想带着这些糕点亲自回谢王爷,顺便拜会侧妃,不想你们在谈要事,是青芙唐突了。”青芙轻启樱唇,容姿恬静。 “没有,其实我们已经谈完了。还有昨天的事,是本王错在先,该是本王道歉才对。”萧子祁急忙解释,俊脸微微泛红。 “这位是?”花如月知道自己很不识相,但她找不出自己该识相的理由。 见花如月走过来,萧子祁愈发局促的不知如何解释。 “我叫青芙,想必这位就是瑞王侧妃了,青芙拜见侧妃。”谦而不卑,恭而不惧,越看眼前女子,花如月越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连欠身的动作都跟自己太像了。 妈的要不是真货在这里,她都觉得眼前女子就是花晴萱! “青芙姑娘不必多礼,有事?”花如月肃声问道。 “也不是要紧的事,昨日王爷扶青芙回玲珑殿,礼尚往来,青芙便想着过来道谢。”青芙恭敬回声。 萧子祁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看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插不上嘴,心里也急。他不是不知道花如月的性子,所以有些担心。 “东西本宫留下,你算是谢过了。”花如月提过青芙手里的篮子,意思十分明显。 “那青芙告退……”依旧是恬静的性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愠怒的情绪,转身的下一秒,青芙犹豫后又折转回来,“你们是在想办法救帕武吗?” 听得青芙这话,花如月美眸闪向萧子祁。 萧子祁登时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侧妃别多心,青芙是蜀国使者,所以有些事我不在意也会听到些。其实想要帕武命的是韩石,只要你们抓住韩石的把柄,再让他说服番国主,事情会容易解决的多。” 花如月何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她要怎么抓住韩石的把柄! “说起来,韩石跟香妃的关系,很微妙。”青芙点到即止。 不管青芙说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至少在搭救帕武的问题上她给了花如月另一个选择。 “人都走了,王爷还准备望到什么时候?”花如月转身时,萧子祁的视线仍凝视着青芙消失的方向。 “呃……你别误会,本王只是……” “如月没什么好误会的,如果她是大姐,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花如月漠然看了眼萧子祁,冷声提醒。 “本王知道。”萧子祁低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青芙不是晴萱,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想多看一眼,多记住一点。 回到碧水殿时,裴颜卿就站在门口,见花如月走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花如月哼笑着走进殿门。 入厅之后,花如月将青芙的话重复一遍,众人重新商议关于帕武的问题,最后达成一致,由花如月去查韩石与香妃的关系,库勒安排劫狱细节,但有一样,不到最后一天,万不能贸然把帕武劫出去。 毕竟不管是为了欧阳捧月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谁都不愿看到帕武成为通缉犯。 既然有了计划,众人各自筹备,从碧水殿出来,库勒先将欧阳捧月送回捧月宫,想走的时候却被欧阳捧月拦住,她想见帕武一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库勒拒绝。 “求你了!库勒哥哥,我只想跟帕武说一句话,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他!”欧阳捧月流着眼泪,苦苦哀求。 “我可以替你捎话给他。”库勒轻声安抚,心却疼的直抽抽,丢官弃爵抄家,他觉得自己也很需要安慰,可这世上,谁把他放在心上了。 “不要!我要亲口告诉他!”欧阳捧月狠狠摇头。 库勒到底没拗过欧阳捧月,也不是没拗过,只是看不得她哭。 虽然已被革去官职,但好在要进死囚牢不一定非要惊动狱卒,黑暗潮湿的地道里,库勒紧拉着欧阳捧月的手,每一步都极为小心,生怕她有万一。 行至地道在死囚牢的出口时,库勒慢慢转动机关,因为是死囚牢,关押犯人的地方是用铁板叩起来的类似密室一样的空间,所以这里并没有狱卒看守,库勒完全不用担心出来时会惊动狱卒。 “库勒?”囚牢内,库勒才把脖子伸出去,就有钢刀架过来,抬头时,见陆浅正一脸惊讶的瞪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库勒撑着身子爬进囚牢,随后将跟在后面的欧阳捧月拉出来。 “帕武呢!帕武在哪儿?”刚刚站稳的欧阳捧月急于看到帕武,连声问道。 第392章 要等你等,我不会等 陆浅见瞒不住,不得已挥手命他带来的那几个黑衣人退到一侧。看着昏躺在草堆上的帕武,欧阳捧月登时扑过去,泣声轻唤。 库勒无语,转眸看向陆浅,“你这是要干什么?谁让你轻举妄动的!” “我怎么轻举妄动了!朝廷榜文都下了,三日后要在午门斩了帕武,老子现在不救,难道要等到三日后给他收尸么!”陆浅梗着脖子,恨恨道。 “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们要再等等。”库勒庆幸自己今晚来了,否则花如月那边岂不白忙乎一通。 “要等你等,我不会等!”陆浅摇头,“捧月你说,是让我们把帕武弄出去,还是把他留在这里等死!” 草堆上,欧阳捧月搂紧帕武,犹豫着看向库勒。 “捧月,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别冲动。”看眼下这形势,陆浅要是来硬的,他未必抵挡得住。 “我……”就在欧阳捧月犹豫时,被陆浅情急之下打晕的帕武有了意识,“帕武你醒了!” “捧月?你怎么会来?”帕武惊讶开口,尔后推开欧阳捧月,“你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才不走,不管你在哪里,我跟孩子都会陪着你!” 在知道欧阳捧月怀了自己孩子这件事后,帕武对于是否逃走做了最后决断,不管三日之后情况如何,他都不会逃狱,他不会做逃犯,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在人前抬不起头! 陆浅要来强的把帕武带出去,帕武则坚决表示,除非他一辈子不醒,只要醒过来,他就会回来自首。陆浅无奈之下带着黑衣人离开死囚,库勒则在一旁等着欧阳捧月跟帕武腻个够。 对于帕武的坚持,库勒一点儿都不担心,若真到最后一日,花如月那边不能扭转乾坤,他再把帕武打晕了抬出去也不迟,至于帕武坚持回来自首,那是后话了。 三天期限只剩下两天,为了能顺利的捉奸在床,花如月在酉时的时候派锦音去韩石的房间下点儿料,以提升韩石的情趣,而自己与萧子祁则在金娇殿内室的窗户底下守株待兔。 起初花如月并没想带着萧子祁,是萧子祁定要坚持为帕武做点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看到韩石的影子闪进金娇殿时,花如月与萧子祁心中暗喜。 但接下来,两人就比较尴尬了。 半掩的窗户里不时传出床榻吱嘎的声响,榻上两人交颈缠绵的动静简直不要太大,尤其是香妃的吟叫声连花如月都无法淡定的脸红了。 窗户底下,萧子祁抬手指了指窗户里面,他本意是想提议这就冲进去,不想手指抬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如月胸口的位置。 彼此相视,萧子祁低头拜神,纵是月光如水,朦胧不清,花如月依旧能看到萧子祁连脖根儿都红透了。 “走吧!”花如月表示,再不冲进去,她也疯了! 以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武功,想要制服床上累瘫的两个人,真心不难。 此刻看着被萧子祁封住穴道的韩石跟香妃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花如月好心给他们盖了盖被子。 “想喊?”看出韩石动嘴,花如月嘲讽扯唇。 “你……你们想干什么?堂堂瑞王,竟然干出这种背地扒墙角的勾当!你不脸红!”韩石怒瞪萧子祁。 乍听这话,花如月都想抽他了,做的人都不脸红,看的人有什么脸红的。 “让欧阳翌收回成命,赦免帕武,同不同意?”花如月没时间跟韩石废话,开门见山。 “侧妃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事儿你跟欧阳翌说,跟我说没用。”韩石哼了两声。 屋内四人僵持之际,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高喊声,榻上二人一听,脸顿时白了。 “快给我解穴!”韩石惊慌开口。 “急什么,人还没进来呢,我再问你一次,帕武你到底救不救?”花如月冷眸落在韩石脸上。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床榻上,不管是韩石还是香妃都表现出了极度的紧张和纠结。 “帕武一条命换他们两条命,怎么都是咱们赚,如月我们走!”萧子祁漠视榻上二人,拉着花如月就要转身。 于是身后传来韩石肯定的声音…… 欧阳翌突入金娇殿并不是偶然,在给韩石弄了迷魂香之后,锦音又依着花如月的意思,晚半个时辰后给欧阳翌也弄了一些,身为宠妃,欧阳翌若有需要,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香妃。 此刻见香妃神容倦怠的迎出来接驾,欧阳翌哪还有功夫扯闲的,当下就在正厅给香妃办了。 而这一次,在外面蹲墙角的变成了三个人。 春香夜暖之后,欧阳翌并没有急于回内室搂着美人酣睡,而是让身边的太监传膳,动作过猛,太消耗体力。 窗户下面,花如月指了指韩石,又指了指里面的欧阳翌。 韩石执拗挺起身子,分明有反悔之意,花如月早料他有此招,随手塞个药丸在他嘴里。 “提醒一下,这是剧毒,还有你的内衫短裤都摆在香妃床上,别逼着我们把事情闹大。”花如月说话时猛的将韩石推出去。 许是韩石出去时碰到了摆在台阶上的花盆,站在宫外的侍卫登时举剑过来。 “微使有要事求见国主,还请两位通禀一声。”韩石急中生智,如此便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金娇殿的侧面出现了。 且说韩石走进正厅时,欧阳翌刚好用膳。 “微使叩见国主。”韩石表面淡定自若,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倒不怕花如月毒死他,有香妃作证,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蜀国不会善罢甘休,他是怕花如月会把自己跟香妃的事抖落出去,介时在帝君面前,他就是死有余辜。 “韩使?过来坐!”见是韩石,欧阳翌免其施礼,且让身边的太监给他准备一把椅子,“一起用膳。” 像韩石这般待遇,以前在番国,只有库勒才有,然在库勒一时冲动下,他连站在边上看着的份儿都没有了。 “若非十万火急,微使断不敢深夜叨扰国主,关于帕武之事,微使想过了,杀不得。”韩石说这话时,坐在欧阳翌身边的香妃给他递了眼色,已经不在床上了,还怕花如月他们作甚! 第393章 无力吐槽 韩石自然明白香妃的意思,可他比香妃考虑的要多。一来,他没想到萧子祁会出面救帕武,在对待萧子祁的问题上,帝君的意思是拉拢,否则也不会培养青芙那么些年。二来,花如月既然敢说把事情闹大,必有后招,他可不想赌这万一。 “不杀?当初说必杀的可是你!”欧阳翌撩下金筷,面色微沉。 厅外,一直与萧子祁蹲在窗户底下的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这事儿应该成了,王爷快去找库勒,让他莫轻举妄动。” 萧子祁皱眉,怎么成了?韩石才开口,欧阳翌还没点头啊! “再等等吧。”萧子祁犹豫。 “不能等!若库勒一时没忍住去劫狱,帕武再难回头。”花如月坚持。萧子祁虽然不想先退场,奈何花如月逼的紧,他不想与花如月在这个问题起矛盾,不得已先行遁离。 直至看到萧子祁的身影没入夜色,花如月悬起的心方才落下,再回眸时,眼底泛起赤金寒芒。 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花柔依的存在。 现在的花柔依已经到了疯癫的地步,凡事不用脑子,一切只靠灵力解决,尤其在沧山被花柔依试探到自己灵力不及她之后,花如月相信,这样的发现,绝逼能让她乐上好几天。 厅内,韩石的语气骤然转变。 “国主,微使以为对待帕武,必要斩草除根,不止帕武的孽种,连同欧阳捧月都该死!”韩石说的义愤填膺,身侧的香妃可急了,话虽如此,可你说话这么直接,有没有考虑过人家能不能接受! “韩使,本宫知你是为国主考虑,但欧阳捧月好歹也是国主的女儿,该死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孽种。”香妃试图把韩石的话拉回来,若是惹的欧阳翌不高兴,死的还指不定是谁。 果然! 以韩石奸猾的性子,能说出这种不留后路的浑话? 花如月盘膝而坐,暗自催动灵力,源源不断的灵力仅在花如月的视线里,化作有形的雾状,穿透墙壁直朝韩石后脑涌去。 与此同时,她亦看到了此刻萦绕在韩石周身的绿色灵雾。 “香妃说的极是,捧月公主到底是国主最疼爱的女儿,就算为了公主殿下,国主也该放帕武一条生路,国主最好再将捧月公主赐婚给帕武,如此方能保帕武对番国死心塌地。”韩石话峰再次转出香妃承受范围之外,惹的她后脑冷汗淋漓。 “呃……韩使其实也无须为帕武求情……”香妃朝韩石猛使眼色,奈何韩石只定定看着欧阳翌,一次又一次的语出惊人。 “韩使,你到底想跟朕说什么?”欧阳翌皱眉,冷声问道。 绿色灵雾突然堆积在韩石脖颈以上的位置,韩石又是一抖擞,“帕武必杀!” 花如月紧咬牙关,最大限度的聚集灵力,一顺间的攻击,韩石便又改变态度,“帕武乃国主左膀右臂,杀了他对番国百害而无一利!” 香妃已无力吐槽,由着韩石自说自话。 顺着绿色灵雾,花如月已经找到了花柔依的准备位置,可笑的是,花柔依竟然就在距离自己十米以外的火棘丛后面一直窥探着她,花如月视线绕过去时,花柔依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视,花柔依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眼睛里的傲慢和轻蔑顺间激起了花如月的斗志,她不能输,尤其不能在花柔依面前! 十指翻空,花如月极大限度的收聚灵力,并在同一时间汇聚内力,使得赤金灵雾在韩石头顶占据主导。 “帕武为人蠢笨,只要国主稍稍给他一点点好处,他就能替国主卖命!放了帕武,既能成全国主与捧月公主的父女情,又能给番国增添一员猛将,这是多好的事啊!” 任由韩石在那里说的天花乱坠,香妃半句插不上言,只得手抚额头,唇角抽搐。 花如月拼尽全力的刹那,花柔依突然双掌合十,绿色灵雾骤然膨胀! 听力失聪,花如月已经听不到里面韩石在说什么,但在看到绿色灵雾以迅猛之势冲击赤金灵雾的时候,她忽然后悔,为什么没继续修炼‘解醉’,就算变成丧尸,也总好过再次死在前世仇人手里! 千钧一发之际,绿色灵雾骤然消失,花如月得以喘息之时,扭头看过去,分明看到花柔依脸色惊惧的方向,青芙就站在那里。 难怪! 没时间顾及韩石到最后都跟欧阳翌说了什么,花如月咻的闪身朝裴颜卿的房间冲过去,有限的时间,在她还没有发狂吃生肉之前,她一定要找到裴颜卿! 金娇殿内,韩石只觉头晕一阵,待他恢复正常之后,“国主,微使以为……” “你可以不用以为了,你以后都不要在朕面前以为!退下去!”身为一国之君,欧阳翌忽然有种被韩石忽悠的感觉。 “国主……国主微使的话还没说完呢!关于帕武……”韩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欧阳翌身边的侍卫倒拉出金娇殿。 “国主您消消气,臣妾陪您……”见欧阳翌起身,香妃极有眼力的上前搀扶却被欧阳翌用力推开。 未理香妃,欧阳翌径自走出金娇殿,夜风吹过,一股寒意沁入肺腑,欧阳翌脑子顺间清明,他忽然,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了。 靠近宫殿东侧的偏殿里,裴颜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响,睁开眼睛,披上内衫,裴颜卿将从床上起来,正准备开门,忽听‘啪’的一声,门板直接从外面倒拍下来。 “如月?”借着月光,裴颜卿认清站在门口的正是花如月时,急忙上前。 感觉到花如月的虚弱,裴颜卿伸手去扶,却在下一秒,自己的胳膊被花如月生生叼进嘴里! 剧痛都敌不过裴颜卿此刻的震惊,眼前的花如月双眼漆黑,面色惨白,一双手僵硬叩在自己的胳膊上,森森牙齿间,腥咸味儿逐渐蔓延。 “一群骗子!”裴颜卿顺间清醒,自袖内抽出银针,以裴氏内传的点穴法封住花如月七经八脉。 “吼……”声音很轻,可裴颜卿却精准无误的听到这类似野兽的吼叫是从花如月嘴里溢出来的,这一刻的绝望,仿佛全世界都濒临灭顶! 第394章 失我之血,换你本心 丧尸之毒! “如月你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面对病人,裴颜卿第一次手足无措,他将直挺挺倒在自己怀里的花如月平放在榻上,双手颤抖的掏出一直带在胸口的血玉寒石。 虽然秘籍上有过记载,可裴颜卿从没用过,以血喂血吗?是这样吗! 慌乱中,裴颜卿用力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滴在血玉寒石上,而此刻,榻上那具僵硬的身体开始发出咯咯的声响,封穴的银针咻的被弹飞,花如月慢慢坐起身子,黑如无星之夜的眸子忽的转向裴颜卿。 “花如月……失我之血,换你本心!”裴颜卿情急之下,猛的将渗有他血的寒石叩在花如月额间。 刹那,整个屋子被红光笼罩,花如月身体急剧颤抖,整张脸扭曲狰狞的认不出原来模样。 “不会有事……花如月你不会有事的!”寒石紧贴在花如月的额头上,裴颜卿不顾危险的将花如月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她被痛苦折磨,裴颜卿心痛的好似被人缠了无数条细线,紧紧一勒,血水急涌。 红光持续一段时间后骤然消失,怀里的花如月也渐渐停止抖动,身体却烫的吓人。 “如月?”裴颜卿试图唤醒花如月,可不管他怎么叫,花如月就是没有反应,幸而脉搏恢复正常,裴颜卿才算松了口气。 顾不得手臂上的咬伤,裴颜卿急忙从怀里取出三粒清心丹药喂进花如月嘴里,尔后打来一盆冷水搁在床榻旁边,浸透拭巾。 慢慢取下印在花如月额间的血玉寒石,裴颜卿极缓慢的翻转,入目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只见血玉寒石的中心,多出了一个黑色光点。 裴颜卿不敢相信这么残酷的现实,花如月竟然染上了尸毒,如果找不到解毒之法,那么终有一日,床榻上的女人会变成丧尸。 “怎么会这样……”裴颜卿颓然坐在榻上,紧握着手里的血玉寒石,神经濒临到了崩溃的边缘。 床榻上,花如月紧咬皓齿,面颊因为内热散着不正常的潮红,樱唇干裂,已经出了几道血口。 “如月,你不会有事的,我裴颜卿,定会用一生所学,替你找到解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从阎王手里把你的命夺回来。”收起寒石,裴颜卿俯身拧干盆里的拭巾,折好后平摊在花如月额上。 沁入肺腑的凉意让花如月在混沌得发出一声畅快的轻吟,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在裴颜卿的呵护下,花如月逐渐沉睡过去,这一夜,她做了美梦…… 番国的早朝要比大齐提前半个时辰,天刚蒙蒙亮,上朝的钟声已经敲响,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早朝上,番国主做出了两个惊人的决定。 第一个,赦帕武无罪,官升镇国将军,并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捧月公主赐给帕武,择良辰吉日大婚。第二个便是恢复库勒宰相一职。 一时间朝堂大乱,许多武将都不服气,难道说帕武在揭竿造反之后,非但无过还有功了?那大家都造反好了,还有公主娶!文臣也不满意,他们刚从库勒权倾朝野的局面里解放出来,怎滴一夜功夫,就又回到解放前了? 出乎意料的,此次欧阳翌对自己的决定异常坚持,但凡有冒死进谏者,那你就去死。 消息一出,震惊朝野,帕武也以最快的速度被放出死牢,然欧阳捧月早就候在外面,徘徊不定。 牢房外,帕武与欧阳捧月相拥而泣,苦尽甘来。 站在库勒旁边,陆浅凑近两步,“是你的功劳?” “不是,是花如月。”库勒淡声开口,眼中波澜不惊。 陆浅呶呶嘴,“不毁就是帮,你就别谦虚了。” 库勒不想解释,视线落在欧阳捧月身上时,眼底闪过浅浅的哀伤,从此后,公主和驸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一生,注定默默守护。 后悔吗?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在看到欧阳捧月那么幸福的流下眼泪,库勒唇角牵起一丝浅笑。 不后悔。 一夜的时间,裴颜卿端了一盆又一盆冷水,花如月额头的拭巾被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黎明时分,花如月烧才退净,因为过于劳累和神经高度紧张,裴颜卿就这么昏睡在床边,睡着之前,手里还握着刚刚从花如月额头退下来的拭巾。 床榻上,花如月悄悄起身,尽量放轻动作,却还是惊醒了裴颜卿。 “想去哪里?”裴颜卿坐起身子,眼底泛着血丝。 “没……没有,只是下床走走……”花如月尴尬扯唇。 “你怎么会染上丧尸之毒?什么时候开始的?”裴颜卿的神情,从来没有过的肃然。 花如月微怔,记忆回涌,花如月慌乱环视左右,没有尸堆,没有鲜血,没有……猛的,花如月上前拽起裴颜卿的胳膊,掀起宽袖,果然看到的白纱。 “我,昨晚是不是……”难以启齿,可又怎么掩饰。 裴颜卿沉默,等着她继续说。 看着裴颜卿手臂上的伤口,想象着昨晚惨烈的场面,还有与花柔依斗法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青芙出现,她差点儿就死了,已经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花如月慢慢抬起头,眼睛的恐惧渐散。 “这叫丧尸毒吗?我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每次催动灵术之后,我就会很饿,那种饿的感觉就好像肚子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塞不满它,吃着吃着,这种感觉没有了,也就不用吃了……” 拉着裴颜卿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花如月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颤音,“后来……后来好像不止是饿,我会忘记催动灵力那一段时间的事情,然后……好像那个时候好像还六亲不认,可我不记得了……” 恐惧再次蔓延,花如月一直握着裴颜卿的手臂,好像在抓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可萧子祁不是这么告诉我的。”裴颜卿双手握住花如月,紧紧的。 “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担心……”花如月犹豫,而且萧子祁已经动了修炼‘解醉’的心思,这是她不能接受的,“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第395章 我需要你,可你不在 花如月最后的话是问句,她不确定,就算有裴颜卿在,是不是能保她安然,眼睛里闪烁出期许的目光,花如月拉着裴颜卿的手愈发紧了。 心底被一股暖流溢满,裴颜卿反握住花如月的手,“是,你还有我。” 听到裴颜卿这样说,花如月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这一刻,她莫名的,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裴颜卿身上,看得出,昨晚因为裴颜卿在,她没有吃生肉。 鉴于房间的门被花如月生生踹开,所以锦音冲进来时,毫不费力。 “主人!”看到花如月的那一刻,锦音差点儿流泪。昨晚她自欧阳翌的寝宫出来后便去了金娇殿,然后是碧水宫,然后找遍整个皇宫,她都没看到花如月的影子。 “我没事。”坐在榻上,花如月抬头看向锦音时咧开嘴,马上报了平安。 然锦音的视线却落在被花如月攥着的,裴颜卿的胳膊上。 “主人,你昨晚是不是催动灵力,又反噬了?”锦音疲惫的脸上显露骇然之色。 “还好有裴颜卿,不然我死定了。”花如月自嘲苦笑,随即放开裴颜卿的手,对锦音,她从未隐瞒。虽然锦音也表示过要修炼‘解醉’,但她只说一句话,便让锦音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你出事,那谁来保护我? 房间片刻沉默,裴颜卿忽似想到什么,“萧子祁在哪里?” 其实他想说,在花如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萧子祁人在哪里! 见锦音摇头,花如月心底,有些失望。诚然她不想让萧子祁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这一夜,疯狂找她的并不只有锦音。 虽然不知道萧子祁的下落,但锦音道出今日早朝欧阳翌的两项惊人决定。 对此,花如月并不好奇,昨晚韩石在欧阳翌面前念经一样叽里呱啦,又反复无常,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不会再信任韩石,而且花如月隐约感觉到,在花柔依突然收回灵力的顺间,自已驾驭的灵力似乎也影响到了坐在韩石对面的欧阳翌。 在与锦音离开后,花如月便想快些找到萧子祁,生怕他会出意外。 看着花如月匆匆离去的脚步,裴颜卿眼底闪过一抹沉凝之色,忽地,胸口翻滚,一口血自喉咙急涌。 抹过唇角的血渍,裴颜卿皱了皱眉,失我之血,换你本心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失! 在皇宫寻了一段时间,花如月忽想到昨晚青芙出现的情景,“你知道那个青芙住在哪里?” “在玲珑殿。”锦音当即应声。 花如月忽而止步,扭头看向锦音。 相视之间,锦音低下头,“属下只是……” 她只是去确认。那日青芙出现的时候,锦音虽然在暗处,却也震惊的无以复加,花晴萱城楼惨死之时锦音并不在场,所以在看到青芙的那一刻,她心里充满希望。 “是不是很像大姐?”没有责备,有的只是骇然,连锦音都会心存质疑,可见青芙与自己像的十有八九。 “简直一模一样,不管是喝茶的动作,看书的神情,甚至是她吃的膳食都跟前主人的口味相差无几,就算是双生子,也不会这么像。”锦音据实回禀。 双生子吗?不会,母亲生产之时狄府也有来人,若是产下双生子,这事儿隐瞒不住,再者那时的花景弈还不敢动母亲分毫。 “你如何确定那不是大姐?”花如月挑眉。 “没找到任何破绽,但属下相信主人,如果真是前主,主人不会是那么冷漠的态度。”锦音说这话时,花如月差点儿绝望了,居然没有破绽! 站在玲珑殿外,花如月忽然怯步,自己在生死边缘熬了一夜,倘若此刻看到的是萧子祁与青芙在房间里你浓我浓,她怕自己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若真是花晴萱她认了,可青芙若是花晴萱,那她又是谁! “主人?”见花如月犹豫,锦音欲上前推门。 “我来。”花如月上前一步跃过锦音,伸手之际,房门却在里面被人拉开。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手里端着一盆清水,水盆上还搭着一块拭巾,花如月忽然就笑了,冷冷的! “如月,我怎么来了?”萧子祁这话问的,花如月都想上前抽他! 我怎么来了?如果我不来,怎知道你在这里! “没有,我走错门了。”花如月冷笑一声,转身时狠狠踹上殿门,有‘咣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花如月却是头也不回,愤然离开玲珑殿。 萧子祁怔在原地,本能想要追出去,可想到内室躺着的青芙,犹豫之后转身折回。 轻步走到床榻边缘,萧子祁伸手探了探青芙的额头,确定烧退之后,方才离开。 房门紧闭,榻上青芙慢慢睁开眼睛,无声凝视着萧子祁消失的方向,分明知道自己是假的,却还尽心尽力照顾一夜,对花晴萱,你是有多爱! 房门再次开启,韩石一脸怒气的走进来。 青芙垂了垂眸子,搥身靠在床栏旁边,面色冷清,“你来做什么?” “我问你,本使跟香妃的事萧子祁怎么会知道?”苦思冥想一整夜,韩石终于想出些端倪,在来番国的途中,自己有一次与香妃苟且的时候正被青芙撞个正着,自打入了番国,他每次找香妃都很小心,加上金娇殿都是他们的人,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我告诉的。”青芙直接就承认了。 “青芙,我看你找死!”韩石这个气,你告就告诉,还这么理直气壮。 “那你弄死我,现在就弄死。”青芙冷笑,刻意抬了抬下颚。 伸到青芙眼前的爪子停在半空,韩石是真想掐死青芙,因为昨晚的事,自己在欧阳翌面前半点地位都没有,今晨他去求见,硬是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最后等到的却是没时间! 但他真是不敢,除掉帕武是他临时起意,若不是库勒找到他,他从没想过这件事,而青芙,才是帝君耳提面命交代下来的任务。 “青芙你别得意,如果勾引不到萧子祁,你会死的很难看!”韩石负气冷哼。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如果没事,请你出去。”青芙瞄了眼房门,言辞毫无恭敬之意。 第396章 回去啊,回到她身边 韩石这一趟,非但没撒气倒还憋了一肚子火,出去时刻意重重摔上房门,以表达自己愤怒的心情。青芙懒理这等小人,慢慢躺回到床上,刚刚她有听到花如月的声音,萧子祁肯追出去解释,必是在意,那么,在萧子祁心里,到底爱的是谁呢? 青芙忽然很想知道。 且说追出玲珑殿的萧子祁绕了好几圈儿方才看到在御花园里怄气的花如月。 “主人,萧子祁来了。”锦音低声开口。 听到脚步声,花如月头也没回,转身就走。 “如月!”萧子祁加快脚步挡在花如月面前,此刻,锦音识相退到暗处。在这件事上,锦音的态度是中立的,她没有立场责备萧子祁无情无义,因为面对青芙,她自己都做不到无动于衷,何况是对前主人用情至深的萧子祁。 “让开!”花如月漠视萧子祁,清眸凛如寒冰。 “如月你听我解释,昨晚本王去找库勒回来后,你已经不在金娇殿,当时本王看到青芙晕在地上,所以就……” “所以就抱着她回了玲珑殿,再也舍不得出来?”花如月心寒的是,在她最难熬的时间里,萧子祁却在陪别的女人! “她发烧了,本王只是照顾她,就在本王出来之前,她都还没有醒过来。”萧子祁陈述的事实在花如月听来,特别刺耳。 “那王爷跑出来做什么?回去啊!继续照顾她啊!”花如月出手搥开萧子祁,大步朝前走。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如月……如月!如果是你看到她躺在地上,难道就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毕竟她长的……” “可她不是!萧子祁,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城楼之下,是你把大姐的尸体抱回瑞王府,是你亲手在大姐的身体里把小念萱抱出来,如果她是大姐,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起死回生的!而西山陵墓里埋着的,又是谁的尸体!”花如月气萧子祁脑子浑掉了。 默声站在花如月对面,萧子祁低下头,“本王知道她不是……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多看一眼……” “那王爷把如月置于何地?几次生死相依,王爷对如月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如果是,那如月也不必放在心上了!”花如月恼恨推开萧子祁,愤而离开。 不知道还要怎么解释,又或者怎么解释都是错,因为他心虚。 番国,御书房 看着龙案前双双跪在自己面前的帕武跟欧阳捧月,欧阳翌长吁口气。 “捧月,你先出去,父皇跟帕武有话说。” 听得欧阳翌这样吩咐,欧阳捧月不由的拉紧了帕武的手,倔强摇头。 “没事,在外面等我。”帕武安慰似的拍了拍欧阳捧月的手背,低声开口。 虽不情愿,欧阳捧月还是不得已起身朝自己的父皇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御书房。 这一幕落在欧阳翌眼底,不由的苦笑一声。 “朕这女儿也不知道是给谁养的,我的话不听,倒是对你言听计从。”欧阳翌起身,绕过龙案,上前将帕武扶起来。 “国主言重了,捧月心里,您永远是第一位。”帕武诚惶诚恐道。 “如果是第一位,她就不会偷偷跑出皇宫,千里迢迢去沧山找你,朕若砍你,她便要带着孩子跟你一起死,在她心里,我这个父皇一定坏透了。”欧阳翌的语气毫无掩饰的嫉妒。 帕武无言以对,这是事实。 就那么一瞬间,帕武脑子里忽然闪过千万不能生女儿的念头…… “帕武,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朕不想再提,也不希望你再去计较。”对与错,已成过往。 “末将对国主只有感恩。”帕武诚心道。 “是朕该对你感恩,善待捧月,朕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花如月猜的没错,因为昨晚被灵雾洗脑,欧阳翌对欧阳捧月的宠爱已经到过无人可及的地步,爱屋及乌,他才会放了帕武,还力排众议提升了帕武的官职。 以致于后来,欧阳翌竟然将番国国主的位子传给了帕武,当然,这是后话…… 帕武离开后,欧阳翌召见了库勒。 当初因为受韩石蛊惑,欧阳翌一度排斥疏远这位他昔日最为倚重的宰相,然此刻清醒过来,欧阳翌对库勒愈发依赖,所以在大齐的问题上,欧阳翌直接采纳了库勒的意见,近萧子祁,弃萧晟宇,且命库勒草拟联盟国书,不日与萧子祁正式签订联盟协议。 同样受昨晚事件波及的还有金娇殿的香妃,结果就是香妃失宠。 此刻金娇殿内,香妃将沏好的茶杯甩给韩石。 “真不知道你昨晚抽的什么疯,一会儿说帕该杀,一会儿又说不该杀!若我是欧阳翌,当时就把你给砍了!”香妃气的面颊通红,重声埋怨。 “中邪了……”韩石懊恼攥住茶杯,一股脑儿灌进肚里。 “那现在怎么办?你在欧阳翌那里没了地位,我又说不上话。”香妃无奈坐下来,幽怨看向韩石。 “番国说到底还是要依附大齐存活,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把萧子祁控制在手。”韩石撩下茶杯,决然开口,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他就只剩下自刎谢罪一条路。 “这件事我一直不看好,青芙再像花晴萱,她也不是!萧子祁会为了她甘心居于帝君之下?”香妃呶呶嘴。 “未必,昨晚萧子祁在玲珑殿呆了一夜,他若对青芙没意思,为何要亲自照顾,叫御医不就得了!说起这件事,真是天助大蜀,花晴萱死的太及时了。”韩石悻悻道。 “或许吧,可青芙这女人骨头硬的很,不好驾驭,你最好小心她会倒打一耙。” “她只不过是帝君想要收服中原五国的一颗棋子,且等功成,你以为帝君会留萧子祁那么个祸害?萧子祁若是死了,留青芙还有什么用!”韩石且忍着,总有一天,他会让青芙跪在他面前求饶。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香妃言归正传。 “帝君来了密件,出使大齐。”韩石巴不得离开番国,省得呆在这里不受待见。 两天后,萧子祁与欧阳翌秘密签订联盟国书,欧阳翌承诺只要齐国内讧,他将不遗余力助萧子祁登基。 第397章 就个人而言,我不欠你 国书签订之后,萧子祁提出离开番国,然欧阳翌盛情相邀,希望他能与花如月一同参加帕武跟欧阳捧月的大婚。 作为番国主最疼爱的女儿,欧阳捧月与帕武的婚礼空前盛大,欧阳翌更下旨全国免税三年,普天同庆。 当司礼喊出‘共入洞房’的时候,坐在头排宴席上的花如月欣慰之余瞄了眼突然离席的库勒。 “如月,本王想跟你好好聊聊。”自上次跟花如月闹翻,萧子祁在花如月面前一直都是讨好的姿态,花如月却不受用,直接回他一句,没空。 帕府后花园里,花如月找到了独自坐在凉亭里饮酒的库勒。 “成全真的很难,你做的不错。”走进凉亭,花如月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过去,与库勒的碰了一下,饮了半杯。 “侧妃不必安慰微使,我没事。”库勒抿唇,有事又能怎么样。 “本宫只是感慨,换作是我,已经走到那一步,我未必会回头。”如果萧子祁爱上别的女人,她也许会成全,但她绝不能接受青芙顶着自己那张脸跟萧子祁在一起,这样她情何以堪。 “青芙的事微使之前并不之情,但可以想象,蜀国派这么个人过来,目的并不单纯,而且韩石已经朝国主递交辞呈,有与你们一同返齐的打算。”库勒正色提醒。 “他倒执着。” “瑞王或许会有一时的意乱情迷,可再像也不是真的,侧妃该给瑞王一点时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若瑞王看到青芙无动于衷,那才奇怪。”原是想安慰库勒,眼下反倒被库勒提点几句,花如月自觉羞愧。 陪库勒喝了几杯酒之后,花如月起身,“明日一别,各自珍重。” 库勒没回她,只是举杯,彼此相视一笑。 花如月离开后,陆浅进了凉亭。 “我敬你。”陆浅喝了不少,但人还清醒。 “你是该敬我。”库勒毫不谦虚。 “哎,那为什么?我这杯可是替帕武敬你的,就我个人而言,我不欠你!”陆浅撅嘴,收回酒杯。 “如果不是我,你早死在东方红手里了,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把东方红带出囚车!你欠本相爷的多了!是汉子就别忸怩跟个娘们儿似的,别让本相爷瞧不起你。”库勒端着酒杯,等着陆浅表态。 沉默片刻,陆浅吼了一声,“谢了!” 看着陆浅撞过来的酒杯,库勒渐渐勾起唇角。 对捧月,他会一直无私下去,付出多少他都不会计较,但对别人,想从他身上占一点儿便宜,那就等着我强势占回来,陆浅,你要倒霉了。 欧阳捧月大婚的第二日,花如月与萧子祁商议之后决定离开番国,临行前,欧阳捧月携帕武送行。 城门外,欧阳捧月特别把花如月拉到一边,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重要的却在后面。 “如月姐姐,之前在沧山你给我的东西还有没有了?再给我一点儿。” 然在欧阳捧月将自己手里的药瓶一把夺过去之后,花如月哭笑不得,“那里只有二百多粒,你确定够?” “是不多耶,没事,用完我再去找你!如月姐姐,此行山高路远,你多珍重!” 于是在泣泪横流中,欧阳捧月送走了她这一辈子的贵人。 因为之前的矛盾,花如月拒绝跟萧子祁坐在一个车厢,而是选择与裴颜卿一起骑马,同行的韩石跟青芙则在后面的马车里。 马车浩浩荡荡离开番国,差不多半日路程,在一处林子里暂作休息。 掀起车帘,见不远处花如月跟裴颜卿有说有笑,萧子祁默默下车,一边望天一边挪动脚步靠近。 “今天天气很好啊!”萧子祁突兀来了一句,花如月看都没看过来一眼,转身去了不远得的溪水旁边,那里锦音正在插鱼。 她能理解库勒的话,也可以给萧子祁时间,但她没办法在这段时间里还给萧子祁笑脸。 知道花如月还在生气,萧子祁不敢追,但见裴颜卿也要走,他便不乐意了。本王现在遭逢大难,不求你雪中送炭,但也别落井下石好吧!你现在走了,这是要孤立本王的意思吗? “别走啊,本王有事问你。”萧子祁没给裴颜卿迈步的机会,严肃开口。 “不知道。”裴颜卿严肃回答。 “本王还没问呢!” “问了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裴颜卿冷着一张脸,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萧子祁无语,有啊,可你不是不知道么! “本王对青芙没有什么。”萧子祁单刀直入,既然花如月跟裴颜卿关系走的近,他希望能借裴颜卿的嘴跟花如月解释清楚。 所以说爱情使人麻痹,他就从没想过,为什么裴颜卿会时时刻刻都跟花如月,走的那么近。 “能有什么,她又不是花晴萱。”裴颜卿嗤之以鼻。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青芙下了马车,象征性朝这边点点头却没有走过来,而是去了花如月的方向。 当花如月与青芙的身影同时映入眼帘,萧子祁的视线出卖了他的本心。 “自青芙下马车到现在,你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这是没有什么的表现?”裴颜卿的声音令萧子祁陡然回神,如此,他方意识到自己失态。 艰难收回视线,萧子祁不得不承认,想要漠视青芙他做不到。 “干脆就当她是花晴萱,你娶了她。”裴颜卿自私的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把如月留给他,即便现在不爱,可时间还长。 “说什么浑话,本王对如月是真心的!”萧子祁当即反驳,却换来裴颜卿冷漠视之。 视线重新回到青芙身上,“本王只是想晴萱,太想她了。你不会明白的,你们都不会明白……” 花晴萱已经死了,过往的回忆只停留在城楼一刻,从此后,除了在梦里,他还要怎么才能见到晴萱?眼下青芙出现,她活脱脱就是花晴萱的样子,这叫他如何不想多看一眼,控制不住的想看,怎么办?就算会被如月误会,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又怎么办! 在看到萧子祁眼角的晶莹时,裴颜卿沉默了。 第398章 锦音也会弄错 风雨同舟八年,生死与共的深情,花晴萱在萧子祁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替,自己这样嘲讽,好像有点儿过分了。 看到青芙走过来,锦音抓在手里的鱼‘咻’的脱手,花如月不禁苦笑,挥手退了锦音。 “姑娘是来找我?”待青芙站在身边,花如月先开了口。 “我是不是很像花晴萱?”青芙的声音恬静中透着一股冷淡的疏离,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跟当年的自己简直不要太像。 “姑娘实不必再从我的嘴里得到证实。”花如月都想说了,你自己没照过镜子么! “瑞王的表现足以证明我学的还不错,人家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功名,我十年如一日学一个人,若没有一点成绩,那这十年我岂不是白活了。”青芙刻意压低了声音。 花如月心头一颤,没想到青芙竟然这么直接。 “你是来宣战的?”青芙没看她,花如月亦不转眸。 “我是来投诚的,在蜀帝君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于万千人中选中我,那时的花晴萱才是个初出茅庐的先锋,跟萧子祁应该还没邂逅,而那时的我,不过是市井里一个卖菜求生的小贩,因为这张脸,我的人生从此变了。”青芙说话时,十分淡然的朝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花如月顺着她的视线,正见韩石下车。 “锦音。”花如月何等精明,低声开口。 锦音深领其意,暗中求到裴颜卿,于是韩石下车走过来的时候,半路被裴颜卿拦住,硬拽他到旁边溪水里逮鱼去了。 “蜀帝君培养我的原意,是想在适当的时机暗杀花晴萱,让我取而代之,如果不是花晴萱在军营里成长太快,她早就成了蜀帝君的猎物,也因此,蜀帝君一度认为我是无用的,直至有消息传回来,花晴萱被封皇后,而萧子祁却对自己这位皇嫂情有独钟,我才又被重视起来,尤其在花晴萱惨死城楼之后,蜀帝君对我的重视程度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青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苦涩。 “蜀帝君……”因为大齐与蜀国并未起过战乱,花如月对这位蜀国的皇帝,毫无了解。 “多有心机的一个人,难怪身为九皇子,还是宫女所出,却能登上帝位。从韩石那里听来的消息,蜀帝君已经暗中跟南昭太子沈醉秘密签订协议,要吞噬中原余下三国,比起大周跟番国,大齐是他们征伐的重点,而蜀帝君派我出来的目的,是尽一切全力接近萧子祁,取得他的信任,战时可以做为细作留在萧子祁身边,战后再杀了他。” 青芙一番言辞,毫无隐瞒,花如月暗惊之余对青芙的坦白产生疑虑。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已经被他们当作傀儡十年,终于有恢复自由的机会,我想你帮我。”青芙直截了当。 “你信任我?”花如月挑眉。 “不敢说全信,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青芙低下头,想了想后扭头看向花如月,“如果我真的那么像花晴萱,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不会。”花如月不敢确定青芙是不是真的过来投诚,但她愿意信一次,“你想让我做什么?” “救我的家人,母亲和弟弟。”青芙转眸,肃然看向花如月,认认真真的道出自己所求。 看着青芙眼中隐隐透出来的渴望和期待,花如月点点头,“如月会尽全力。” “我会报答你的。”得到花如月的肯定回答后,青芙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是她这十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古人诚不欺我,有希望是好的。 花如月会意勾唇,“你要怎么报答我?” “只要你救出我的家人,我便会从萧子祁的视线里消失。”青芙淡然开口。 “他并不爱你。”花如月神色一僵,笃定看向青芙。 “可我并不是我,除了你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连你的暗卫都不例外。”青芙说到此处,特别看了眼花如月,“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么坚定的意志力?” 因为我也并不是我,花如月无奈垂眸,苦笑不已。 青芙说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一个,国家大义,民族兴衰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叛国,如果那个所谓的国家不能让她安居乐业,反倒让她家破人亡,那她又有什么理由效忠蜀帝君。 她告诉花如月,不用质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那毫无意义。 青芙转身离开时,花如月不禁意瞄了眼站在树下的萧子祁,他的视线,毫无悬念的逗留在青芙身上,待萧子祁终于想起来看自己的时候,花如月只抛给他一声冷笑。 溪水清澈,花如月望着水中的影子,眼底划过浅淡的哀伤,她不能埋怨萧子祁,那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可又不那么甘心呢! 见青芙回到车厢,韩石说啥也不跟裴颜卿抓鱼了。 “韩使别走啊,这几条鱼够谁吃,我们得继续努力!”见韩石扭头要走,裴颜卿一把拉住他。 韩石想哭,我不抓,我也不吃了,这总可以吧!如此拉了一会儿锯,直逼的韩石要骂娘之后,裴颜卿这才满意放他回去。 走进车厢,韩石第一时间拉住青芙手腕。 “你都跟花如月说什么了?” “闲谈而已。”青芙嗔怒挣开手腕,冷漠开口。 “你跟她有什么可谈的!青芙,别忘了你自己的使命,如果完不成,你的家人都要跟着陪葬!”韩石恶狠狠警告。 冷漠的脸色愈渐冰寒,青芙抬眸,“我若不成,只怕你也要提着脑袋去见帝君。” “所以我才提醒你!”韩石恨恨道。 “所以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因为你的命,在我手里。”冰蛰的眸子迸射凛冽寒光,自青芙嘴里迸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威胁。 韩石一时语塞,被青芙这么一吼,他反倒没了刚刚的霸气,变得极为被动。 树下,萧子祁见花如月独自站在溪水边,再次试图靠近,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待他好不容易挪蹭到适合开口的位置,花如月忽的唤出锦音。 第399章 你就是那三个人 “主人?” “嗯,我现在想交代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事。”花如月刻意放大声音到萧子祁足够听清的程度。 于是萧子祁脸色不好看了,青白难辨,他才蹭过来,这是要撵他靠边的意思吗? 事实证明,就是这意思。因为他不走,花如月便不再开口了。 无奈之下,萧子祁只得退回到原来位置。 “锦音,这次你要亲自去找吴昊,尽最大可能跟他打听关于蜀帝君培养‘影人’的名单,当然,如果吴昊为难,你不要逼他,只将青芙的情况打听清楚即可,你告诉吴昊,除了青芙,其余人我们只会做到心里有数,如此应该不会把他暴露出去,还有,按照交易价格的三倍,付钱。”花如月随后将青芙跟她说的那些话简要重复,且详细解释了所谓‘影人’是怎样的存在。 “没想到蜀帝君这么阴险。”锦音惊讶不已。 “只能说他足够深谋远虑。”像是蜀帝君这种心机深沉如渊的人精,这世上怕也只有沈醉敢跟他合作。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要付钱?”在吴昊那里打秋风惯了,锦音对付钱这两个字,很排斥。 花如月闻声浅笑,伸手拍了拍锦音肩膀,“因为我们现在是土豪,穷的就剩钱了。” 拜赵泽成所赐,花如月粗略估算过,她每日进账至少千余两白银,偶尔还可上万。 在如此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撑下,真是怎么任性都有理。 当然,花如月主动给吴昊银子的根源在于锦音,她不想有那么一天,锦音是因为觉得亏欠吴昊太多,所以选择嫁给那个男人。 锦音离开后,一直等在树下的萧子祁开始了第三次靠近,而这一次的失败,是因为花如月进直接叫上裴颜卿,翻身上马赶路了。 三顾茅庐都不带这么费劲儿的,眼见裴颜卿与花如月同坐在一匹马上有说有笑的从他身边经过,萧子祁恨不能冲过去把某个不要脸的给拽下来。 坐在马背上,裴颜卿双手环到花如月身前扯紧马缰,“关于‘解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若不继续修炼,结果只会死在花柔依手里,与其这样,我情愿自己变成丧尸被你宰了也不想悲剧重演,颜卿,我没有别的选择。”这是花如月最不愿面对的问题,却又无法逃避。 虽然裴颜卿跟她讲过继续修炼的结果会很危险,可总好过再次死在仇人手上。 在花如月的心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不济,她也要跟花柔依同归于尽,不能由着她威胁到萧子祁和萱儿的性命,至于萧晟宇,时局走到今日,萧晟宇注定败北。 “花如月,你伤到我心了。”见花如月回头看过来,裴颜卿扯唇浅笑,“我堂堂神医呢,会让你变成丧尸?你对我好没信心。”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裴颜卿眼中的坚定,花如月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马车里,萧子祁看到这一幕时恨恨撩下车帘,他不是埋怨花如月,可之前在深谷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不喜欢裴颜卿这种类型的,那现在跟他同坐一匹马又笑的那么灿烂是怎么回事? 一路东行,五个人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历经七天的时间,回到了大齐皇城。 城门口,所有出入城的百姓都要例行检查,青芙下了马车,抬眼看向眼前丈余高的城墙,当训练她的人说出花晴萱惨死的过程时,她的心便跟着剧情隐隐抽痛,一世枭后最终竟是这样惨淡收场,保不住城楼上的爱子,护不全肚子里的血亲。 “她……她是……”有排在后面的百姓一眼认出青芙,惊惧大叫。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城楼顿时一片喧嚣。 早料到会有这种局面,花如月随即上前把青芙请上马车,紧接着,城内有太监宣读圣旨,意思就是皇上已在瑞王府等候多时,要替萧子祁接风洗尘。 萧子祁想要拒绝的时候,花如月接过圣旨,她是有多久没看到萧晟宇了,回城再见,她总要送上一份大礼。 果然,偌大瑞王府外悬着红绸,两头石狮的脖子上系着彩带,整个瑞王府看起来十分喜庆。 迈入府门,正厅里,萧晟宇一身龙袍端坐主位,身边花柔依光鲜靓丽的陪在一旁,莫说,这一对豺狼坐在一起,倒也般配。 萧子祁进厅后并未行君臣之礼,不管是他还是萧晟宇都明白,他们之间终有一战,等的,只是势力划分。即便此刻,他们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能力,可谁也不能轻举妄动,杀一个人容易,但就此造成的负面影响他们未必承受的起。 就像花如月说的,所谓报仇,就是要对方一败涂地。 “如月叩见皇上,皇后。”如今的萧晟宇已被花柔依控制,想她花柔依能在萧晟宇面前说自己什么好话,事实证明,萧晟宇看自己的眼神的确不似之前平淡,敌意那么明显。即便如此,花如月还是要装一装,若都像萧子祁那样,那大家都坐着不要说话了。 “平身,此番瑞王与侧妃援番国剿匪有功,朕已将赏赐抬至前院,听闻蜀国使者有与两位同行,不知两位使者在何处?”萧晟宇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花如月自要成全。 “微使韩石,叩见齐皇。”以韩石两面三刀的性格,大齐局势未明朗之前,他自是谁都不得罪,所以之前在萧子祁面前有多恭敬,此刻在萧晟宇面前,他只会更加恭敬。 “韩使平身,朕已在宫中备下晚宴,韩使稍后便与朕一同回宫吧。”这才是萧晟宇来瑞王府的真正目的。 就在萧晟宇准备起身的时候,青芙缓步而入。 “微使青芙,拜见齐皇。”平淡的语气,几乎与花晴萱丝毫不差的声音,未看清真容,萧晟宇已经震在那里。 不止萧晟宇,连花柔依也表现出了异常的惊慌,那晚看到青芙的刹那,她以为是冤魂索命,以致于顺间收回灵力狼狈暴走,且等她鼓足勇气回去验证的时候,哪还有青芙身影。 第400章 花晴萱竟然没死? 一直以为是错觉,然此刻,花柔依震惊无比的站起身,双目瞠大,不停噎着喉咙。 “花晴萱……”萧晟宇控制不住的走向青芙,深邃的黑瞳迸射不可置信的骇然。 青芙不卑不亢,抬起清眸,静静站在那里,不管是神韵和气度,都像极了花晴萱。 “你怎么还活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萧晟宇一步步靠近青芙,伸出双手的刹那,一直坐在旁边的萧子祁突然闪身过去,挡在青芙面前。 “一箭穿心,是你亲自动的手,晴萱怎么可能活!”心痛如锥,萧子祁控制不住的想要动手,就在花如月欲上前阻挡之际,青芙慢慢绕过萧子祁,看向对面的男人。 “皇上看清楚了,我是花晴萱吗?仔细看,眼睛,鼻子,还有嘴,很像?”清冷的眸子静如死水,青芙缓慢靠近萧晟宇时刻意用手掖起鬓角的发丝。 “你别过来……”萧晟宇猛的后退,险些跌倒的时候青芙忽尔上前,双手搀住他的左臂。 “皇上小心些。”青芙的手被萧晟宇狠狠甩开,一国之君,便在这女子面前失了态。 桌边,花柔依强自镇定后大步走到萧晟宇身边,“皇上莫要认错了,她是蜀国使者,并非……咳,皇上龙体不适,今晚宴席取消,来人,摆架回宫。” 临走时,花柔依朝着花如月狠瞪一眼,花如月抱以微微一笑。 别人暂且不轮,被凉在一边的韩石都给气疯了,抬腿迈到青芙身边,“你没事儿吓他干什么,不知道站在谁的地盘上?” 青芙懒理韩石,转眸看向花如月,“有点儿累了。” 花如月会心过来,带着青芙走出正厅,萧子祁暗自平复心境后亦转身离开,整个正厅,只剩下韩石站在那里,无人过问。 反复思忖之后,韩石只得硬着头皮走出瑞王府朝皇宫去了,虽说帝君想争取的人是萧子祁,但在此之前也不好跟萧晟宇闹的太僵,至少在青芙成功之前。 离开正厅的花如月有问青芙为什么要吓萧晟宇,青芙的回答很直白,为了体现自己存在的意义,好给自己的要求增加筹码。 安顿好青芙,花如月回到自己房间时萧子祁与玄尘就等在门口。 “王爷有事?” “本王……是玄尘,他有永西侯长子谢从文的消息了。”萧子祁指了指身边的玄尘,但见花如月开门心中一喜,刚要迈步便见花如月朝玄尘勾勾手指,容玄尘先进之后,房门阖起,萧子祁石化在门外,极度无语。 萧子祁踌躇片刻后狠拍脑门儿,他带玄尘来就是错啊,直接带消息过来的话,花如月还有别的选择么! 七侯中,平远侯与永西侯文采不相上下,并称二杰,可巧的是,这二人命数也是不相上下,平远侯驾鹤后不久,永西侯就跟着西游了。 如此,两块令牌就分别落在了百里修文跟永西侯长子谢从文的手里,说起这两人的名字都带个‘文’字,足见两位侯爷对自家子嗣皆寄予厚望,百里修文的文采是经过实践验证过的,有目共睹。 至于谢从文的文采么…… 房间里,花如月握着手里几页宣纸,浅吟着出自谢从文手笔的几句诗词。 “羊在山坡晒不黑,猪在猪圈捂不白?”第一页只有这么两句,花如月面无表情,揭开第二页。 “风声雨声读书声,我不出声,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花如月脸上有了表情,捏紧宣纸,掀开第三页。 “一步踏上大便台,双手解下裤腰带,先打雷后下雨,一条黄龙盘到底……” ‘砰’的将手中宣纸拍在桌上,如果说第一页的诗词尚算写实,第二页的诗词也勉强能表达出谢家老大淡泊名利的心态,那么谁来告诉她,第三页的诗词写的什么?有辱斯文有木有! “亏得永西侯死的早。”花如月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 身则,玄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谢从文现在在哪里?”看着堆在桌上那一层厚厚的宣纸,花如月狠吸口气,拥有屎一样的文笔还敢拉出这么多首诗,真有勇气。 “回侧妃,他来皇城有段时间了,一直在红馆对面的书斋里以文会友。”玄尘据实回复后,花如月的反应只有,呵呵,呵呵呵。 深夜,九华殿内的灯火依旧通明,萧晟宇坐在翡翠玉桌旁边,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的轻颤。 “皇上,臣妾刚刚的提议,您觉得如何?”花柔依伸手拿下萧子祁手里的酒杯,轻声开口。 “呃……什么提议?”萧晟宇恍神看向花柔依。 “皇上莫再想那蜀国使者,依臣妾看,那个什么青芙就是萧子祁带回来故意扰乱君心的,眼下七方诸侯令我们只得到‘地’字令牌,臣妾得到消息,永西侯的长子谢从文已来皇城多日,我们是否该?”花柔依欲言又止。 诚然现在的萧晟宇对她言听计从,但有时候花柔依还是会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跟萧晟宇比,自己在谋略这块,是弱项。 当初她也亲口承认了,若跟花如月这帮人比脑子,她不行。但好在比灵力,花如月根本不是对手!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花柔依对修炼‘醉魂’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只要想到花如月在自己的灵力之下被逼的无所遁形的样子,她就会异常兴奋,而且最主要的,她发现近期自己修炼‘醉魂’之后,竟然少有反噬的情况。 “呵,不知皇后那里得到的消息,谢从文是个怎样的人?”萧晟宇收敛情绪,薄唇微抿。 “文不行,武不济,还愣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花柔依嗤之以鼻。 “那皇后就错了,这个谢从文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他的文采不输百里修文,他的武功也决不在萧子祁之下。”萧晟宇一语,花柔依吃惊不已,暗忖他们说的真是一个人? “有这种事?臣妾不知。”花柔依摇头。 “如果说之前的几位诸侯让朕操碎了心,那么这个谢从文,我们完全不必担心。”萧晟宇说话间,自怀里取出一块星状令牌,上面赫然雕刻一个‘上’字。 第401章 文武全才的谢从文 花柔依愈发惊讶,接过令牌辨其真伪。 “当年,谢从文的姑姑谢晴芳与狄国公有过婚约,不想狄国公为了柳翠娥竟然单方面毁婚,没给谢氏那个姑奶奶留半点面子,后来谢晴芳越过狄国公直接去找柳翠娥,说好是比武抢夫,可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谢晴芳回府后的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萧晟宇重新握起桌上的酒杯,冷笑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 “这件事是谢氏一族的耻辱,谢从文这次到皇城,就是来找柳翠娥讨回公道的,这件事属于秘闻,若不是谢从文呈交令牌时与朕说了几句,朕也不知永西侯与柳翠娥竟然有仇。” 花柔依起身走到古董架旁边,轻轻扭动机关,有暗格弹开,除了她手里的‘上’字令牌,里面还放着一块彼时由赵斯呈上来的‘地’字令牌。 当然,此时的花柔依跟萧晟宇还不知道这块是假的。 “既然令牌已经到手,那么这一次,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了?”花柔依叩好机关,抿唇浅笑。算起来,她可是好久没安静看戏了。 “至少在谢从文与柳翠娥未分胜负之前,我们不必插手这件事,倒是那个叫青芙的女子……”萧晟宇话峰一转,眼底渐渐深沉。 “皇上还想那女人作甚?莫不是真让她扰了心智?”花柔依娇嗔轻斥,走回到萧晟宇身边。 “朕倒觉得这位蜀国使者想扰的未必是本王的心智,皇后你先休息,周公公,去传蜀国使者,便说朕要在御书房召见他。”萧晟宇似是想到什么,忽尔起身离开九华殿。 独自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膳食,花柔依眸下渐生寒意,扮猪吃老虎?这套路岂不跟花如月当初一样,这回她倒要看看,花如月怎么死! 自花如月房间出来之后,玄尘当即就进了萧子祁的房间,无论对这位侧妃有多崇拜,多恭敬,玄尘却很清楚他是谁的人。 在把谢从文的情况如实汇报之后,玄尘又将花如月的反应,哪怕是一个眼神的变换,都禀报的详详细细。 “她有没有提到本王?”以花如月的能力,萧子祁相信在谢从文的问题上,自己不用插手。 “没有。”玄尘应声。 无语,萧子祁沉默,稍顷抬头,“邓鲲那边有没有消息?” 如此跨越让玄尘缓神儿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有,咱们安插在邓鲲军营里的细作回禀说邓鲲的小舅子与江南盐帮勾结,利用采购军用物资的便利,中饱私囊,不过这件事邓鲲并不知情。” “嗯,去安排,本王要见江南盐帮的帮主。”萧子祁肃声吩咐。 “王爷是要……行动了?”玄尘犹豫着问道。 “是时候行动了。”萧子祁微微颌首。 兵法有云,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之计。 萧子祁身为大齐战神,征战沙场十几载,所带部下无数,总有那么几人会对他誓死追随,萧子祁便刻意将这些人以掩人耳目的手法安排到其余将领的军队里,先锋也好,文书也罢,不需要他们太冒头,但要稳定,目的就是随时向他提供准确的信息,说白了就是细作,且是一些足以影响大局的细作。 像是安插在邓鲲军营里的细作,便是跟在邓鲲五年的文书,这才是真正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而萧子祁的计划,便是在战前尽最大可能肃清萧晟宇身边可用之人,行动开始,就意味着,大战即将到来。 玄尘得令欲走,却被萧子祁叫了回来。 “你有没有看到青芙?”萧子祁再一次跳跃性的问道。 “跟正妃很像,但她不是。”玄尘犹豫一阵,坚定开口。 “为什么?”萧子祁惊讶抬头,自看到青芙的第一眼,无论相貌,声音还是他所关注的任何细节都无法让他把眼前这个女人跟花晴萱区别开来,怎的玄尘只一面就看出端倪了? “因为正妃已经死了。”玄尘酝酿许久之后的回答只换来萧子祁一个字总结。 “滚!” 要不是玄尘跑的快萧子祁都想踹他了,用你说! 两天之后,锦音从吴昊那里赶了回来,虽然没有即时带回消息,但吴昊承诺会在十日内把消息送过来。 这日看过青芙之后,花如月便带着锦音去了红馆,差不多两个月没回来,她自当看看,尤其殷寒笙不在,也不知道桂姨一个人守着那么多产业能不能忙的开。 不想花如月去时,红馆对面的清平斋有几位青衣打扮的儒雅公子愤愤走出来,险些撞到花如月。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这种人也敢挂牌子说要以文会友?你瞧瞧他对的对子,本公子说上联,父进士,子进士,父子皆进士,你听听他对的什么?婆失夫,媳失夫,婆媳均失夫!原本喜庆的事儿,愣让他对的哀怨声声,六月飞雪!” “谁能想到一代文豪永西侯的长子,如此不堪,走吧!” 听得路人评价,花如月挑了挑眉,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走到这儿了,她实有必要去见见里面那个奇葩,不为别的,就冲‘上’字令牌,她也要迈这个门槛。 清平斋原是一家酒肆,自被谢从文盘过来装潢之后,便成了现在的文斋。 正厅一张镶着玉石的翡翠方桌,长宽足占了整个空间三分之一的位置,四周围满了看客,多是些终日混东逛西的半吊子,之所以把时间浪费在这儿,是因为这儿免费供应膳食,还时不时的有热闹瞧。 走进厅内,花如月跟锦音寻了处相对安静且视野宽阔的角落,默默打量站在偌大书案背后的两个人,想来前者提笔吆喝的便是谢从文了。 “想当初,江南四大才子也是在本公子这个问题上败北的,怎么,答不上来了吧!”清俊容颜上一副贼笑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违和,连那斜飞入鬓的长眉都似带着笑,弯弯的,像极了悬在夜空的上弦月,肌肤白皙,鼻梁高挺,咧嘴笑时,一对小酒窝均匀分布在面颊两侧,又带着几分可爱。 鲜少有男子可以把酒窝驾驭的如此恰到好处,但谢从文做到了。 第402章 冰怎么最快变成水 “把冰块握在手里捂是最快的!”看客甲大声道。 “放在火上烤要更快!”答对者可得十两银子,众人跃跃欲试。 “含在嘴里最快变成水……不然就搁锅里煮!” 花如月碰了碰旁边的看客,“他们在说什么?” “谢侯爷刚才问,如何才能把冰以最快的速度变成水,这不,大家都在想呢。” “这就是以文会友?”花如月扬眉,这跟‘文’字有什么关系? “你肯定第一次进来。”旁边看客笑笑,“起初还真有许多文人雅士过来想要以文会友,可都被这谢侯爷给气走了,还有脾气大的当场就让他给气晕了!人家作诗也好,对对子也罢,讲究一个‘雅’字,你还别说,谢侯爷每次都能给你对上,可就是俗不可耐,俗也就罢了,有时候还带了些荤段子,可把那些个文人雅士给气的呦!” 因为看过谢从文的大作,花如月对看客嘴里说的‘俗’字不作深究。 “时间到,你们没机会了,很简单的问题嘛,冰字去掉两个点不就成水了,是不是很快!”谢从文哈哈一笑,惹的周围一片唏嘘,这叫什么办法啊! “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冬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有嘴快的当即就抢答了一句‘北瓜’ 未及谢从文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一群文人打扮的公子们各个捧着浓黑墨汁冲进来,见人就泼,下手毫不留情。 “喂,你们要干什么?”整个清平斋顿时乱作一团,谢从文当下急的绕过桌案揪过一个泼墨的男子。 “你这个有辱斯文的败类,我们要替天行道!”黑墨罩面洒过来,谢从文躲避不及时,正被男子泼个正着。 早在那些文人动手之前,花如月便被锦音拉到最不起眼的角落保护起来,看着眼前黑墨泼天,花如月不禁感慨,这文人惩治恶徒的手段真是让人开眼了。 注意到被泼了一脸黑的谢从文胡乱跑出清平斋,花如月看了锦音一眼,想要得到‘上’字令牌就要拉拢谢从文,想要拉拢谢从文,首先要跟这个人扯上关系。 于是在看到谢从文被墨蒙了眼睛,跟个无头苍蝇乱跑的时候,花如月撞了过去。 “你这冒失鬼,走路不长眼睛的,撞到我家王妃了!”扶稳被谢从文撞到地上的花如月,锦音冷声喝斥。 “对不起对不起……王妃?你是哪家的王妃?”胡乱抹了眼睛上的黑墨,谢从文狐疑看向花如月,觉着眼生。 当锦音报出花如月瑞王侧妃的身份之后,谢从文忽然冲上来,激动万分,“瑞王爷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本公子正想找他切磋切磋呢!” 花如月神情一怔,“那可真是太巧了。” 瑞王府后面临湖的凉亭里,青芙轻倚在栏杆上,洒尽手里的鱼食,尔后转身,神情冰冷看瞄了眼坐在亭子里的韩石。 “萧晟宇让我入宫,我便入宫?”青芙扯出掖在怀里的锦帕,掸了掸粘在掌心的鱼食。 “只是随便吃个饭,又不是让你住在宫里,我已经答应萧晟宇了,你要是不去,我怎么跟他交代?”韩石眼睛直盯着青芙,等她点头。 “你怎么跟他交代,跟我有关系吗?”青芙懒得抬眼,锦帕在手间来回摩挲。 “青芙,本使一路忍你,这一次,你必须听本使的,你的任务固然是拉拢萧子祁,但现在时局尚且不明朗,萧晟宇我们也不能贸然得罪,你可想清楚,若真惹怒萧晟宇,咱们的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儿。”韩石冷冷开口。 “不是咱们,是你,我偏不信他萧晟宇还敢冲进瑞王府取我的命。”青芙收起锦帕,漫不经心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听本使指挥了?别忘了,你……” 见青芙冷眸疾射过来,韩石噎了噎喉咙,“咳,别忘了在来之前,帝君讲明你一切行动都要听本使的。” “要是没有别的事,青芙不奉陪了。”青芙没给韩石准确答复,起身欲走。 韩石哪里肯干,登时伸手拽住青芙胳膊,也就是才搭上,便觉手腕刺痛,扭头时,萧子祁分明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寒目如冰。 韩石心惊之余迅速调整心态,强自隐忍的朝萧子祁送上笑脸,“微使拜见瑞王。” “你没事吧?”未理韩石,萧子祁大步走到青芙身边,忧心问道。 “没事,只不过……”青芙似有深意的看向韩石,欲言又止。 于是萧子祁心领神会的走到韩石面前,看那凶巴巴的样子,韩石一度以为萧子祁要揍他,不由的后退数步。 “李管家,以后没有本王的意思,不许任何闲杂人出入王府,懂吗?”若非李儒通禀,萧子祁也不知韩石入了瑞王府。 李管家应了一声,尔后走到韩石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石气结,但也不敢造次,只得憋着一肚子火离开瑞王府,临走时还瞪了青芙一眼。 后园的气氛有些尴尬,面对青芙,萧子祁迈不开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一张嘴,他就会从梦境回到现实,固然那么像,但青芙永远不会说,子祁,我是晴萱。 “刚刚韩大人是来传达齐皇的意思,让我酉时入宫。”人与人的相处很微妙,站在萧子祁身边,青芙却不觉得尴尬,很亲切也很自然,又或者是她心无杂念,才会如此坦然。 “你不能去。”萧子祁当即开口。 青芙闻声浅笑,转身进了凉亭,“王爷看到了,青芙若不去,韩大人会很不高兴。” “有本王在,他不敢动你!”萧子祁心急开口,跟着青芙一起转进凉亭。 “那王爷若不在呢?”青芙忽然抬起眸子,清眸如水般看着眼前的男子,“青芙是蜀国人,来大齐至多也就呆个把月,待青芙与韩大人一起回蜀国,介时王爷还要怎么保护我?” 萧子祁一时语塞,他要怎么回答?你别走,本王保护你一辈子?还是对不起,本王没想那么多? 见萧子祁脸色胀红,青芙不禁抿唇,“看王爷紧张的,青芙跟你开玩笑呢,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个世道,谁能指望谁活着,谁又能指望谁,会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在身边?” 第403章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低头,无声坐在青芙对面,萧子祁恨自己太没出息,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该跟进来,可腰下面长的两条腿,偏偏这样不争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经过一连串的变故之后,花如月深深懂得,主动接触跟被迫黏上绝对是两个极端,如果在入清平斋之前,花如月是有心想认识谢从文的话,那么现在,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与谢从文,擦肩而过。 “花如月你就是一个蠢货你知道吗?”轿子里,花如月在第十次忍住扯烂谢从文那张破嘴的冲动之后,深吸口气。 “何以见得?” “萧子祁跟花晴萱的奸情那简直是名垂千古,荡气回肠啊,本侯觉得萧子祁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别的女人了,怎么形容呢,就像花晴萱死了,但她活在萧子祁的心里,而你虽然活着,可萧子祁只会当你是个死人,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罪受!”谢从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的那叫一个鞭辟入里。 “侯爷真是……”花如月觉得吸气什么的已经不能阻止自己火力爆发,只得双手捂住胸口。 “你不用夸我,我一向这么聪明。”谢从文摆手,笑起来时脸上那对小酒窝越看越碍眼,“如果你真想谢我提点大恩的话,那就快安排萧子祁跟本侯比武,只等胜了他,本侯从此就是,站在战神肩膀上的人啦!” 想到这个封号,谢从文的脸上表现出了异常兴奋的神情。 花如月低头,酝酿情绪后抬起头,朝谢从文笑的异常温和,“我在萧子祁面前都已经是死人了,侯爷觉得他能听我的?” “哦,这样啊……没事,有本侯在,我可以帮你诈尸。” 幸而在花如月濒临崩溃的前一秒,马车停在了瑞王府门前。 “这就是瑞王府?很一般啊,花如月你听本侯跟你说,你这瑞王府的建筑有点儿问题,这种格局克女主,说白了就是嫁过来一个死一个。”谢从文煞有介事追上花如月的脚步,认真道。 “大姐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花如月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 “那就更说明问题了,克的很凶啊!”谢从文一本正经解释。 花如月忍无可忍,止步直面谢从文,“那我为什么没死?” “嗯,可能是你的命太硬……”谢从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你别走啊!本侯听说命硬的女人最容易多灾多难,父女反目,妻离子散,全家死光光,反正……” 谢从文最后一句话碰触到了花如月的底线,眼见花如月转身过来,一双眼寒如冰锥,谢从文终于很会看脸色的转了话题,“我想见萧子祁,我想跟他比武。” 花如月深吸口气,转身时心里忽然特别认同那些文人雅士们对谢从文的评价,满嘴喷粪的斯文败类! 有那么一刻,她都想替天行道了。 凉亭里,萧子祁跟青芙聊了不知道有多久,远远看到拱门处走过来的两个人,青芙直了直身子,“其实花如月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对王爷的付出超过花晴萱几倍不止,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花晴萱又回来了能怎样?王爷当真要辜负那么好的女人吗?” “如果知道晴萱有可能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本王都会坚守。”萧子祁苦笑,此刻的他,只沉浸在失去花晴萱的悲伤当中,无法自拔。 “王爷要这么说,那如月是不是应该感激大姐,亏得她在王爷面前死透透的了,否则如月这辈子都得守活寡?”凉亭外面,花如月才刚过来,就听到萧子祁在这儿感慨万端。 萧子祁闻声转身,正对上花如月一双冷眼。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本王只是……” “只是不堪如月主动献媚,万般无奈之下才会跟如月说什么山盟海誓,王爷大可不必,如月再贱还不至于倒贴,之前所有事一笔勾销,我断不思量,王爷也莫再想!”如果不是花如月憋了一肚子火,话也未必说的这样重。 萧子祁觉得自己把事情弄糟了,这回他再怎么解释也别想让花如月原谅他了。 凉亭里,青芙缓步下台阶,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萧子祁,又朝花如月欠了欠身,之后走了。 “这位姑娘好,小生谢从文……”眼见青芙走过来,谢从文登时奉上笑脸,然青芙对他却视而不见,冷漠的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默然看着青芙的背影,谢从文只是低头笑笑,尔后转身凑到花如月身边,“侧妃这话说的好,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侯也觉得这是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你是谁?”萧子祁怒而开口。 “在下永西谢从文拜见王爷,今日来便是想与王爷切磋,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乍听谢从文三个字,萧子祁本能看向花如月。 “看我做什么,人家找你比武呢!” 没从花如月脸上看到信号,萧子祁只得握了握拳,“侯爷想什么时候……” “就现在!”谢从文音落之际飞身出去,双手成掌,直朝萧子祁面门劈过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花如月心弦瞬间紧绷,怄气归怄气,若谢从文真出阴招伤了萧子祁,她后悔莫及。 ‘啪—’ 就在花如月有心阻拦的时候,一抹身影简直是以光的速度倒飞出去! “疼,好疼……救命啊!”待花如月反应过来,谢从文的身子已从对面的红墙上慢慢滑下来摔到地上,整个人直挺挺躺在那里,五官纠结,吱嗷大叫。 “王爷你不觉得自己下手太狠了吗?”见谢从文如此,花如月怒而看向萧子祁。 “我只用了三成内力,这完全是自保的范围。可是他好像没有内力……”萧子祁茫然不解道。 花如月瞠目结舌,转身急跑到谢从文身边,蹲下身,惊讶问道,“侯爷你……没有内力?” “没有啊,没有内力不能比武啊!哎呀你们能不能快点给本侯找个大夫先,疼死了!” 第404章 狄老太君失踪 于是在花如月的坚持下,谢从文被安顿在了瑞王府,一来经大夫诊断谢从文肋骨断了三根,腰骨移位,至少要在床上躺两天才能下床走动,期间不易颠簸,二来花如月生怕谢从文会因此记仇,一怒之下再把‘上’字令牌给了别人就不好了。 自谢从文的房间走出来,花如月正要回房却被萧子祁拦住,“如月,本王真不是故意的。” “知道,还好人没死,一切来得及。”虽然后果严重,但花如月并没有真的怪萧子祁冒失,正相反,看到谢从文飞出去的刹那,她打从心里解恨。 活该啊!没有内力还敢大言不惭,还站在战神的肩膀上看世界?咋没给你直接拍天上去呢! “不是,本王是说在凉亭里……” 就在萧子祁想要解释的时候,李儒急匆从府门处跑了进来。 “王爷,侧妃,大事不好了!” 树林里,两抹身影纵马驰骋,四蹄生风,羊肠小路上卷起落叶飞旋,尘沙无数。 大佛寺门外,花如月面沉如水,猛的收紧马缰跃至地面,萧子祁随后翻身跳下来,随花如月一同进了寺门。 作为大齐圣庙,大佛寺坐落在距离皇城五十里外的西山之上,面临碧波万顷银光闪耀的太西湖,背靠诸峰连绵重岩叠翠的离峰山,庙内建筑辉煌,香烟缭绕,已过未时,仍有来自各方的朝拜者虔诚礼佛。 绕过前面庙堂,花如月直接冲到事发的后院静堂。 “表小姐……表小姐您可来了,老太君她……” “什么时候的事?外祖母怎么会失踪?你们怎么看的人!”花如月愤怒低吼,瞪着丫鬟们的眼睛充斥血丝,拳头咯咯作响,骨节泛白,直吓的两个丫鬟抽泣后退。 “我在问你们,说话呀!” “表小姐饶命……奴婢也不知道老太君为什么会不见了,昨晚奴婢们伺候老太君睡觉之后就都退到侧堂,一直到今晨,奴婢们起来想叫老太君用膳食,可怎么敲门都没人应,我们心急就冲进去看,原本也没以为老太君失踪,可找了好几圈儿,直到确定老太君不在大佛寺,我们才知道事情严重了……呜呜……” ‘砰!’ 花如月猛的挥起拳头,但见两个丫鬟吓的扑通跪地,不得已将拳头砸在旁边院墙上,她认得这两个丫鬟,都是伺候在外祖母身边十几年的,应该不是疏忽。 “如月……” “滚开!”萧子祁上前安抚,却被花如月一把推开。 两个丫鬟见这架势,愈发拼命磕头,自家表小姐这是真急了。 不作犹豫,花如月即刻叫来与外祖母同行的五名护院,详细打听昨晚的情形,依着他们的意思,昨晚他们是轮流在院内守岗,一夜下来,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搜,把整个大佛寺给我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线索!”花如月怒极,大声吼道。 “表小姐,我们已经搜了好几次,这里……” “那就再搜!是不是不会?要不要我亲自教你们!”见花如月额头迸起青筋,五名护院登时闭嘴,咻咻咻退了下去。一侧,萧子祁有心再上前,花如月却走回到两个丫鬟面前,“去把住持给本小姐叫过来!” 两个丫鬟闻声即刻起身,逃命般跑出静堂。 “如月,本王知道你心急……” “不要跟我说话!”花如月猛的挥手,烦乱不已的进了房间。 萧子祁没有跟过去,他很清楚花如月的心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个世上,她就只剩下狄老太君一个亲人,如果柳翠娥出事,他不确定花如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这时,两个丫鬟已将住持请来。 身为大佛寺的住持自然识得萧子祁,于是那住持上前稽首。 “了空大师不必多礼,爱妃已在房间等候多时,希望能从了空大师这里得到一些线索。”萧子祁还了一个稽首,恭敬道。 待了空大师进了静堂,萧子祁慢慢平复心境,尔后转身环视整个静堂的格局,四面高墙环绕,绿柳垂如丝绦,已是深秋,柳叶被风刮下来,落满墙角。 萧子祁绕着墙根儿走了三圈儿,视线在每一棵树上都要停留至少半盏茶的时间,饶是有武功高强者翻墙入院偷袭,大抵会在墙头跟树枝上留下些蛛丝马迹,可萧子祁看了许久,就连落叶也没放过,却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除了四周的柳树,院中还有一个偌大的池塘,池塘上横亘一白玉拱桥,萧子祁的脚步停留在拱桥上,垂眸看着池塘里的荷叶,水不是很清,固看不到荷叶的根茎,但浮游在水里的小鱼却是清晰可辨。 如此简单的格局,没有任何遮掩,如果柳翠娥是被人劫持,那么轮岗的护院有什么理由看不到?又或者在那五人之中,有内应? 萧子祁独自站在拱桥上,剑眉紧皱成川,只是能让柳翠娥带在身边的人,背叛的可能性应该极小。 这时,静堂房门开启,了空大师摇头自里面走出来,见萧子祁站在桥上,迈步而至。 “爱妃因狄老太君一事,脾气暴躁了些,大师切莫与她一般计较。”就算未亲眼所见,萧子祁也能猜到花如月的态度有多恶劣。 “王妃说的不错,事情发生在大佛寺,老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底是一代得道高僧,若然换作他人,被花如月那种态度对待,早就翻脸了。 “这件事本王要彻查,在未查清之前,本王与爱妃会在此处逗留,还请大师行个方便。”萧子祁淡声道。了空自然不会拒绝,且表示全寺上下都会全力配合。 让两名丫鬟送走了空大师,萧子祁又在拱桥上站了好一阵才进了房间。 房间里,花如月正匍在墙上,食指微屈,轻叩墙壁。 萧子祁知道她在寻找线索,便也跟着一起敲打,直到最后,不止墙,地炕,甚至是地面上每块青砖他们都没放过,却依旧毫无所获。 “该死!若让我知道是谁绑了外祖母,我杀他全家!”花如月愤戾伸手,狠狠扯落挂在墙上的彩墨山水画。 画轴砸过来,萧子祁本能退了两步,然视线不经意落在画卷上时,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第405章 鱼儿不是这样游的 “你跟我来。”萧子祁恍然之际,忽的拉住花如月的手,大步冲出房间,直接奔上院里的拱桥。 “你干什么!”花如月嗔怒甩开萧子祁,正要转身时便听萧子祁沉声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狄老太君很有可能是被人从这里运出大佛寺的。”听得萧子祁此言,花如月狐疑转身,认真瞧了瞧桥下的池塘。 “萧子祁,你在开玩笑吗?这不过是个池塘!” “如月,你看仔细了,看看这里的鱼,如果是池塘,这里的鱼不该是一圈一圈绕着游吗?可是你看,只要花时间看上一会儿,你就会发现从左游到右面的鱼在沉下水面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这说明什么?”难怪他站在桥上朝下看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若不是看到那彩墨山水画上的鱼儿在水中纵情直游,他亦不会顿悟。 花如月狠闭双眼,尽力平复心境,“这说明池塘下面有水道,那些小鱼可以经由水道游到外面……不对……就算是这样,绑匪为什么要走水路,翻身跃墙岂不更方便?” “你再仔细看这几片荷叶,上面有很多小虫的尸体,之前本王也没在意,深秋季节这应该很正常,可这些小虫的尸体集中在几片荷叶上,就不对了。”萧子祁再次提出质疑。 花如月抬眸,“你怀疑……” “本王怀疑老太君应该是先被人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再被绑匪拖进池塘,在这过程中,药物不慎溅到小虫身上,导致它们呈现出此刻的状态。”萧子祁冷静分析。 “锦音,把这些包起来送去别苑,告诉颜卿,务必在明晚之前得出结论!”所有的猜测都有可能成为现实,花如月不敢漏掉万一。 待锦音得令退离,萧子祁正要开口,花如月却突然跳进池塘! “如月!”萧子祁知道花如月心急,却没想到她这样心急,就算有水道,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那些绑匪在水道里有没有设下陷阱? 若是以往的花如月,在所有的可能性还未得到证实之前,她定不会冒险下水。换作以往,萧子祁亦如是! 可在看到花如月跳下水的刹那,萧子祁甚至没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也跟着一起没入池塘。 正如萧子祁所料,在池塘靠下三分之一的位置,果然有条水道。 看见水道的一刻,花如月急切游过去,却被萧子祁拦下,没有解释,萧子祁先花如月进了水道,示意其跟在后面,一顺间的感动随即被对柳翠娥的担忧取代。 游离水道的过程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差不多有三柱香的时间,萧子祁跟花如月终于出了水道,憋气跃出水面,眼前的场景令二人震惊不已。 此刻的他们,身处在荒凉的野水泡里,四周杂草丛生,放眼望去,杳无人烟。 不待多想,萧子祁纵身跳到岸上,随后将花如月拉出来。 “这要怎么找?”花如月顺间绝望,原以为水道的尽头会有线索,可眼前一望无际的荒凉让花如月彻底崩溃。 “只要绑匪经过这里,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如月你别灰心,我们一定会救回狄老太君,一定。”萧子祁将绝望中的花如月搂在怀里,由着她低声轻泣,心里,渐渐升起彷徨。 然他不敢说出任何一句不确定的话,他知道,现在的花如月经受不起。 “是……我们一定会救回外祖母……一定会!”花如月强自压下心底的绝望,开始四处寻找线索,萧子祁亦跟着环顾四周。 夜已深,偶有铅云掩月,使得原本就不甚清晰的视线愈渐模糊,萧子祁犹豫之后拉住花如月,“如月,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明日天亮再过来,现在视线不清,若由着我们胡乱寻找,很有可能会破坏线索。” “不行,没有时间了!”花如月甩开萧子祁的手,转身刹那身体忽的摇晃,幸而有萧子祁及时护住,才不致跌到地上。 “如月?花如月!”怀里的花如月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只是挣扎几下便失去知觉。 萧子祁料她是急火攻心又在冰凉水里游走那么长时间,才会导致身体出现异样,不作停留,萧子祁登时抱起花如月,朝大佛寺方向纵身而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来,落得满地碎银,床榻上,谢从文直挺挺躺在那里,疼的龇牙咧嘴。 “主人!”有黑影骤闪,悄然停至床边。 “怎么样?”谢从文一改白天玩世不恭的样子,冷声开口。 “回主人,萧子祁跟花如月已经探查到池塘有密道,依主人之意,吾等事后便将水道改了方向,所以他们暂时未发现真正的水道。”暗影一据实禀报。 “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猜出池塘下面有水道了……柳翠娥那里都安排好了?”谢从文扬了扬眉,唇角勾起冷冽弧度。 “主人放心,依您之意,我们将柳翠娥控制在废弃宅院的地窖里,封死门窗,再加上她身中了主人的药,如果花如月他们五日未寻到指定地点,柳翠娥便会脱水而死。” “五日?呵,照现在的速度,怕是用不了五日。”躺的累了,谢从文想要动动身子,不想牵扯到后面肋骨断口处,疼的他‘哇呀’一声。 “主人,这里有药!”暗影一当即掏出特等接骨散递过去。 “别跟没长脑子似的,这玩意吃完不出三天本公子就能活蹦乱跳,那你以为本公子活活让萧子祁打这一拳意义在哪儿?”谢从文眼珠儿一瞪,暗影一忙迭把药塞回袖子里。 其实他想说,在主人您面前,没谁有脑子。 “那是不是在花如月他们找到之前,杀了柳翠娥?”暗影一狐疑问道。 “杀柳翠娥?让萧晟宇乐的合不拢嘴?他是我爹吗我要这么孝顺他?”谢从文斜睨暗影一,顺便送个白眼过去,却在收回视线后敛眸,“柳翠娥的生死,该由萧子祁跟花如月决定。” 暗影一不再开口,跟了主子这么些年,他就没有一次猜到主子做事的目的跟用意,不是他做人失败,实在是主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第406章 肋骨真的断了? “你退吧,有结果了再来告诉我,对了,记得封住那些泼墨水的文坛巨匠们,免得他们到处乱说。”谢从文摆摆手,扭头过去闭目养神。 “主人,您这肋骨真的断了?”在暗影一的认知里,自家主子最怕疼,就算想混在瑞王府里,也该不会对自己那么无情。 “你过来。”谢从文扭回头朝暗影一招手。 只听‘啪—’的一声,暗影一顿时双手抱头,疼的飙泪。 “走吧。”泄了火气,谢从文再度闭上眼睛,妈的,他养的都是什么二货,不付出代价就想达到目的?空手套白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尤其面对是萧子祁跟花如月,他敢有半点马虎! 皇宫,九华殿 柳翠娥失踪的消息无疑证实了萧晟宇那晚的话,看情形,谢从文是动手了。 “没想到谢从文那么厉害,柳翠娥虽然瞎了,可武功不弱。”翡翠方桌前,花柔依将手里的葡萄拨了皮,送到萧晟宇嘴里。 “朕也没想到他有这种神通,此番谢从文若能置柳翠娥于死地,便是拔了朕心头的一颗钉,嗯,此人是个人才,朕要留用。”萧晟宇嚼着嘴里的葡萄,忽似想到什么,“对了,朕派韩石去请青芙,如何了?” 听得‘青芙’二字,花柔依停了手里动作,“皇上执意要让青芙入宫,莫不是后悔当初杀了大姐,此刻看到个跟大姐长的像的,便要接进宫里宠着?” “怎么可能!朕当日斩杀花晴萱时你也在场,那时朕可有眨过眼睛!对花晴萱,朕只有恨,朕对你才是真心的!”萧晟宇伸手将花柔依揽在怀里,“这满天下的人都知道萧子祁对花晴萱那贱妇有情,如今蜀帝君派青芙出使大齐,朕总觉这其中必有隐情,把青芙接进宫里,一来可以探探虚实,二来也可看出萧子祁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皇上真是这样想的?”花柔依抬眸,狐疑问道。 “怎么?要朕证明?”萧晟宇黑瞳闪出黝暗光芒,未及花柔依反应便一把将其横抱起来,大步走进内室。 黎明的曙光射进静堂,花如月恍惚中只觉全身酸痛,勉强睁开眼睛,正见萧子祁就坐在自己身边小憩,脸上掩饰不住的疲累。 想到外祖母的一刻,花如月吃力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枕在萧子祁的腿上睡了一夜。 “如月你醒了?你等下,我去给你拿斋饭。”萧子祁猛的睁眼,下意识伸手扶稳花如月,抬腿欲走时方觉双腿已经木的没了知觉。 “我没胃口,怎么样?昨晚你有没有找到线索?”花如月身子仍很虚弱,无力倚在墙上,急切开口。 “本王已经派玄尘他们到水道出口寻找线索,人还没回来,所以……” “不行,我要亲自去!”不等萧子祁说完,花如月皱眉搥住矮炕,翻身想要下去,奈何双臂已经无力支撑身体,险些跌到地上。 “如月,我知道你担心狄老太君,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别等我们找到狄老太君,你再躺下……”萧子祁哪管自己腿麻,急步上前搀住花如月。 “如果是绑匪,劫财还是要命他们至少要传个话过来,可我们到现在还没收到绑匪的消息,萧子祁,你知道吗?我害怕,我怕外祖母已经……所以我不能等,我也等不起!”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无助让花如月眼泪无声滚落,她倔强的想要挣开萧子祁的怀抱,却在下一秒被萧子祁紧抱在怀里。 “不会,本王保证不会让你害怕的事成为现实!”好像自认识花如月以来,就算见她掉过眼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濒临绝望,萧子祁忽然能明白柳翠娥对于花如月来说,意味着什么。 房门突然开启,湛蓝色的身影有些微愣的立在门口,不知进退。 “颜卿?颜卿你快进来!”看到裴颜卿的一刻,花如月突然离开萧子祁的怀抱,满怀希望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顺间调整情绪,裴颜卿大步跨进来,“昨晚锦音送到别苑的那些虫子的确是中毒了,与其说是毒,也可以说是加了特别药物的软骨散,它除了有软骨散的功效,还可以让人陷入深重昏迷,在无外力刺激的情况下,不可能自醒。” “所以那些虫子不是毒死的?”萧子祁皱眉。 “没错,应该是在沾染药物后极力挣扎,最后落在荷叶上虚脱而死。我研究过了,这种药物不能口服,凶手该是以雾气或是粉末的状态洒在老太君身上,如此也导致了老太君落水时,药物会溅在那些飞虫身上。”裴颜卿继续道。 “有下药之举便不会有必杀之心,至少短时间内老太君是安全的。”萧子祁凛色分析。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我们也要尽可能保证在五天之内找到老太君……因为这种药物如果没有解药……”裴颜卿蹙眉,欲言又止。 “没有解药如何?”花如月神情紧绷追问。 “就会像那些小虫子一样,无力虚脱直至停止心跳。”如此严重的后果裴颜卿不敢隐瞒,只得据实道来。 “外祖母……”花如月只觉心里猛的一抽,拼力起身。 萧子祁伸手想要阻止却被花如月戾气吼开,“滚开!你没听到颜卿说的吗?外祖母等不起了!” 可身体的负荷就在那里,花如月再如何咬牙,身体还是摇晃着几欲跌倒,这次将她抱住的是裴颜卿。 “你看着她,本王去找线索。”萧子祁起身拍了拍裴颜卿的肩膀,尔后看了眼在他怀里连喘气都有些吃力的花如月,转身而去。 “如月,凭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走出门口都不可能,与其浪费力气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出去乱撞,倒不如坐在这里,静下心好好想想,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萧子祁说的对,凶手既然给老太君下药,就不会在短时间内要了老太君性命,所以我们还有时间。”裴颜卿将花如月扶回到地炕上,伸手替她号脉。 第407章 修炼天眼 “除了折磨外祖母,他们还能有什么目的!他们这是把一个将军的尊严踩在脚底!”花如月愤然怒吼。 “可这至少给了我们营救的时间。”裴颜卿自怀里掏出几颗宁神静气的药丸送进花如月嘴里,肃声开口。 那些药丸入口即化,花如月暗自调息,心绪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没错,至少我还有希望……对,还有希望……颜卿,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静一静,仔细想想。”花如月抬眸,恳求道。 “好,可你……” “放心,事关外祖母性命,我不会冲动。”花如月似是保证的点点头。 待花如月以各种理由支开裴颜卿后,第一时间唤出锦音。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裴颜卿的那几颗药丸,在把它们吞下之后,花如月第一时间想到了‘解醉’,她很清楚的记得,在‘解醉’的最后一页,记载着有关‘天眼’的内容。 所谓‘天眼’,就是在灵力凝聚到最鼎盛的那一刻,眼前会呈现施术者想要看到的内容,小成者,方圆百里的人或事都可以通‘天眼’一目了然,中成者,方圆千里,大成者,方圆万里! “主人,你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暂时停止修炼‘解醉’吗?”锦音自怀里掏出‘解醉’,却迟迟不肯交到花如月手里。 “现在已经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了!”花如月起身上前,硬是把‘解醉’从锦音手里拽过来,翻开最后一页,按着上面的修炼方法,慢慢聚集灵力。 虽然白玉书说过‘解醉’中关于灵力的修炼要从最后一页开始,但花如月试过,那种方法于她并不合适,固她依旧我行我素,按着鲛人该有的顺序继续修炼。 眼见花如月周身慢慢聚起赤金光环,锦音却只能守在旁边,蹙紧眉头。 即便知道水道的端口,萧子祁还是选择从静院的池塘游过来,希望能在水道里获取到他们之前忽略的线索,见萧子祁从野溪里冒头,玄尘登时伸手将其拽上岸。 “有没有发现?”萧子祁肃声问道。 “回主人,没有,方圆几十里没发现任何线索。”玄尘惭愧低头。 摆手示意玄尘退下,萧子祁独自站在野溪旁边,清眸环视四周,无声凝视,他总觉得自己疏漏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差不多从午时到黄昏,萧子祁一直在站那里却不得其果,直至从野溪游回到静院池塘的那一刻,他从自己身边发现了几条翻白的死鱼,问题才迎刃而解。 未入静堂,萧子祁直接到院外拉进一个小沙弥,在那小和尚的嘴里,萧子祁得知这池塘鲜少有死鱼的情况发生,就算有也就一两条而已。 若非萧子祁提醒,那小沙弥也没注意到,只是一天功夫,池塘里的死鱼竟然有十几条。 又是一天过去了,晚膳十分,萧子祁将自己的疑问提到桌面上。 “你的意思是说……那条水道被人动过手脚?”花如月惊讶质疑。 “只有这一个可能,依裴颜卿所说,那种药物不会因为接触水而被淡化,那么在老太君被凶手抬出野溪之后,同样会有药物残留在野溪旁边,但事实没有,这是其一。第二点,如果水道环境一直是这样,就不会有大量死鱼出现。”萧子祁看了眼裴颜卿。 “没错,我有给那些鱼检验过,它们并非死于药物,如此方可证明子祁的推断。”裴颜卿随即证实。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的对手,要高明太多!”花如月心底生寒,双手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玄尘浑身湿漉的跨步进来,“主人,水道果然被人改动过,我们已经凿开新的水道,属下刚刚命人顺着水道游出去,希望能有所发现。” 玄尘禀报后,屋内三人面面相觑,事实又一次证明,萧子祁的猜测是对的。 “新的水道……我去看看!”花如月起身时,眼前忽的眩晕,不得已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如月!”萧子祁惊慌上前,却见花如月摆手。 “可能是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外面的事拜托你们了,若有消息,马上通知我。”花如月祈求般看向萧子祁,原本裴颜卿想留下,却被花如月一并遣走。 就在萧子祁与裴颜卿关上房门的时候,花如月喉咙一紧,鲜血溢出唇角。 白天若不是锦音突然出手打断她的修炼,她现在恐怕已经走火入魔了,‘解醉’上记载的鲛术是以由易到难的顺序排列的,低级的灵术所对应的是初极的灵力,花如月今日犯了大忌,她的灵力仍为低级,却试图修炼最高等级的‘天眼’。 没死算她命大。 “主人?”锦音现身,出手想替花如月输入内力。 “我没事,稍后慢慢调息应该会恢复些灵力,只是不能修炼‘天眼’,外祖母可怎么办?”花如月拭净了唇角的鲜血,焦虑不已。 “属下相信萧子祁定能找到老太君。”如果之前对萧子祁的印象只局限在战场上,那么这一次,萧子祁的表现让锦音佩服不已,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令人折服。 “只能靠他了……锦音,我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清楚,我现在只能靠他了!”花如月拉住锦音的手,心境烦乱不堪。 距离狄老太君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两夜的时间,瑞王府内显得特别冷清,府门叩响,李儒跑去开门,入眼竟是堂堂大齐皇后,花柔依。 “老奴叩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来找何人?我家王爷跟王妃都不在府上……”明知道不管是男主子还是女主子都不待见眼前这位大人物,然身为小小管家,他虽然也不待见,又能怎么办。 “本宫是来找蜀国使者的,带路吧。”同样,若非确定萧子祁跟花如月不在府上,她也不会来。 李儒稍作犹豫,便有大内侍卫提刀进来。 如此,花柔依如愿在后院凉亭里看到了青芙的身影。 初见惊悚,再见心寒,此刻第三次看到青芙那张脸的时候,花柔依就只剩下冷冷的敌意。 “青芙,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不知道起身施礼吗?”走上台阶,花柔依强势坐在青芙对面,寒声质问。 第408章 没有理由 石台对面,青芙悠缓抬头,清冷眸子仿佛漆黑夜里那浩瀚无际的深海,其间翻滚着滔天怒浪,一道道寒芒自里面迸射出来,惊的花柔依身子一歪,险些滑到地上。 明明知道不是,可在看到青芙眼中森寒的时候,花柔依还是不自禁的把她当成了花晴萱。 “青芙拜见皇后娘娘。”敛眸,起身,稍稍欠了欠身子,没给花柔依为难她的机会,青芙复又回坐在自己的位置,淡然开口。 “你最好给本宫一个理由,否则……”花柔依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冷声斥责。 “否则如何?皇后娘娘别忘了,青芙是蜀国使者,就算犯了大忌,也该遣返回蜀国,交由帝君处置。”青芙脸上毫无惧意,字字句句透着疏离。 “是么!”花柔依冷笑,美眸渐生寒意,她来,本就不是追责的。 眼见十几个侍卫持剑围住凉亭,青芙脸色微变。 “你们听着,蜀国使者青芙突然性情大变欲行刺本宫,杀无赦!”自青芙出现的那一刻,花柔依便将她视为必除的劲敌,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单单是那副长相就足以让她死一万次。 如果不是萧晟宇逼的急,她或许不会这么快就要了青芙的命,然萧晟宇一次又一次以利用这个女人为借口要接她入宫,花柔依便不得不防了。 当初蒋里说的明白,摄心术不是永久的,随着萧晟宇意志力的动摇又或者外力刺激的作用,摄心术会有实效的可能。 而她花柔依,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想清楚了,在瑞王府杀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青芙没想到花柔依杀心如此重,冷厉提醒。 “哈!你以为本宫会怕萧子祁?局势未清之前,本宫还是皇后,而他,不过是个王爷!本宫便是杀了你,他能冲到皇宫杀了本宫不成!再者,你真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么?萧子祁凭什么替你出头!”花柔依音落时猛的挥手。 就在侍卫们动手之际,拱门处忽然传来声音。 “皇后娘娘来啦,从文未曾远迎,真是该死啊!”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谢从文躺在担架上,被四个下人抬着走了过来。 花柔依眸下微沉,扫过一众侍卫。 “你们快扶我起来,我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谢从文抬手揪住一个下人的脖子,身子顺势起来,旁边三人急忙上前搀扶,生怕闪了这位公子哥儿的腰。 “你是?”花柔依眯起眼,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刚刚她有听得此人自称从文,扮猪吃老虎? “在下永西谢从文,叩见皇后娘娘。”谢从文想要弯腰,奈何有伤在身,稍稍点头就已经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花柔依挑眉,语气里少了对青芙时的狠戾。 “回皇后娘娘,在下与瑞王爷比武,小输而致,小输……”谢从文刻意咬重字音,恭敬笑道。 花柔依却不以为然,小输尚且生活不能自理,大输会是怎样! “本宫是在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花柔依对谢从文的动机起了怀疑。 “不突然啊!不突然,从文是听到皇后娘娘来的消息,特别让他们把我抬过来给皇后娘请安的,能一睹皇后娘娘芳颜,从文三生不幸……有幸有幸啊!”谢从文脸上的笑堆成一朵花,但见花柔依眼中质疑,不由的看向青芙,“还有就是来找青芙姑娘,这个时辰了,青芙姑娘怎的没到从文房里给我换药啊?”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漠视的青芙扭头看向谢从文,“正要去。” “哦,那是从文误会了,我还以为昨天……” “昨天的事不要再提了。”青芙神情冰冷,尔后看向花柔依,“皇后娘要没有别的事,青芙告退。” 未及花柔依张嘴,青芙已然走下台阶,过去换了下人,亲自扶在谢从文身边。 “腰疼的厉害啊,皇后娘娘,那从文就不久陪了,来日方长,下次从文必将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过来迎您。”谢从文恭敬朝花柔依点了点头,便又被人扶躺回担架上。 眼见青芙跟着谢从文离开后院,花柔依眸色渐寒,若不是萧晟宇说谢从文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今日断不会手下留情。 无功而返,花柔依暴戾离开瑞王府。 外面传来花柔依已走的消息,一直坐在桌边的青芙站起身,“多谢侯爷解围。” “就这么走了?不给我换药啦?”经刚刚那么一折腾,谢从文五脏六腑都跟移了位似的,于是那脸上的表情,便显得楚楚可怜了。 “青芙以为侯爷刚刚说的只是借口。”青芙犹豫道。 “刚才是借口,可现在不是呀,青芙姑娘,烦劳您受累,能不能给换下?”谢从文似乞求般眨了眨眼,在痛苦中卖萌。 影子是什么,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寄生体,当了十年的影子,青芙自认能将情绪和感情控制的很好,然在看到谢从文那张苦瓜脸后,她还是妥协了。 轻手将谢从文的衣服掀上去,慢慢拆开缠在他后腰上的白纱,果然,后腰中间位置有一块凸起,应该是之前被接好的骨头错了位。 “忍着点儿疼。”青芙掌心贴下来,在谢从文应声的时候猛的用力。 只听‘咔吧’一声,谢从文‘嗷’一声大叫,惊的青芙忽的松手,“你没事吧?” “没事……没想到你还会接骨?”其实也没有那么疼,谢从文只是在渲染气氛。 “嗯,父亲是山野大夫,自小学了些……”青芙突然缄默,随即换了话题,“侯爷今日救我,势必会得罪花柔依。” “本侯是真想让你给我换药的。”谢从文扭回头,认真看向青芙。 “你认识花晴萱?”在青芙的认知里,自踏入大齐皇城的那一日开始,但凡对她好的,皆是对花晴萱有情之人,凡事看她不顺眼,像花柔依那种,便是跟花晴萱仇深四海,这个规律,从未被打破。 “大齐前皇后花晴萱……没见过,不认得。”谢从文摇头。 第409章 为什么不搜废宅 青芙闻声微震,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顿片刻,莫名的,心里有股异样的情愫悠缓的划过,须臾间消失不见。 大佛寺,静堂 探查水道的人回来禀报,在新的水道出口处发现许多如同荷叶小虫一般的尸体,而且出口处的地面有被人践踏的痕迹。 这一发现让绝望中的花如月看到了希望,未至黎明花如月等人便驾车赶到水道出口,站在深泡旁边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矮山头,而且每个方向都有小虫尸体和被人踩过的痕迹。 “又是迷魂阵。”萧子祁神色肃凛,沉声低吼。 “凶手这是有意在跟我们玩藏猫儿。”裴颜卿也觉得这么整人,有点儿过分了。 此时,玄尘小跑过来。 “启禀主人,属下查到了,周围有三个村子,每个村子五六百人。” “搜!马上派人逐家搜查,看到可疑之人,一律带回来!”花如月急声下令。 萧子祁原是想再考虑一阵,但见花如月眼中焦虑,默认了她的意思。 待玄尘离开,花如月又觉不妥,“不行,我要亲自搜查!” “可你的身体……”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花如月当即打断萧子祁的好意,大步上了马车。 萧子祁犹豫后没有追上去,而是让裴颜卿陪她一起。 三个村子,而狄老太君只有一人,凶手的游戏如果止于此,那么,狄老太君必定会在其中一个村子里,依裴颜卿之意,狄老太君身中药物,五日内若无解药就会脱水而死,眼下已经过去三日,想要在两天的时间把三个村子搜查个彻底,几乎不可能。 而且以花如月现在的心态,她便是去搜也未必能注意到细节,所以萧子祁决定赌一次。 坝上村与坝下村相隔不远,两处村民作息时间相差无几,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比之下,与它们有一段距离的虎口村因为靠近树林,那里一半村民都是猎户,常常昼伏夜出。 凶手是在夜里虏走的柳翠娥,若图安全,自然不会选择村民出行不规律的虎口村,那么就只剩下坝上和坝下村。 思及此处,萧子祁登时拉过马缰,朝着与花如月正相反的坝上村扬长而去。 当暗影一将萧子祁跟花如月这两日的行踪禀报给谢从文的时候,谢从文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 “主人,照这速度他们就要找到柳翠娥了。”暗影一提醒道。 “花如月去了虎口村,萧子祁去了坝下村……这说明什么?”谢从文瞄了眼身边的暗影一。 “这说明他们是兵分两路。”暗影一狠狠点头。 无语,吸气,谢从文缓慢转眸看向这个跟了自己好些年的白痴,“你就这么点儿分析能力?” 暗影一低头,就这么点儿还是被你逼出来的,身为暗卫,我们是体力工作者你造么!你老问我那些超出我思考范围以外的问题,你是要把我逼死么! 当然,这些也就想想罢了,暗影一可没那么大胆子反问,不想活了! “根据之前所得消息,花如月是个临危不乱,冷静睿智的人,萧子祁因为有她,才会连得数块七方诸侯令,还能在南域建立自己的军队,隐在暗处的实力已经远超萧晟宇,可现在看,事实也未必如此,从整个过程来看,萧子祁的观察力非比寻常,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精。”谢从文沉声分析。 “那花如月呢?”暗影一狐疑问道。 “至少在这件事上,她的表现令本公子失望。”谢从文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呢?”暗影一继续道。 “你过来。”谢从文朝暗影一招招手,暗影一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属下明白了,接下来我们只管看戏,柳翠娥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暗影一语闭后,咻的遁于暗处。 翌日清晨,在谢从文的要求下,李管家让下人将他抬到院子里晒太阳,鉴于他行动不便,李儒只得命人将担架放在地上,谢从文便在瑞王府的前院,安安静静的闭目养神。 眼前一黑,谢从文本能睁眼时正见青芙站在面前,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青芙姑娘你吓我一跳!”谢从文先是一怔,随即狠吁口气。 青芙也是一怔,之后绕过谢从文走向府门。 “青芙姑娘,你这……该不会是去皇宫吧?”谢从文语出惊人,青芙不由的转回身。 “你怎么猜到的?”青芙好奇问道。 “有多难猜,穿着得体,略施粉黛,这样精心打扮显然不是出去逛逛那么简单。”见青芙走回来,谢从文复又开口,“青芙姑娘忘性真差,昨天才从鬼门关走一遭,今个儿就去送死了?” “你猜到,是因为府门外停了皇宫里头过来接的轿子,至于我是不是去送死,还很难说。”青芙朝着谢从文抿唇浅笑,继而转身,绝然走出府门。 躺在担架上,谢从文不由的闭上眼睛,“跟着,她死你也别活了。” 有风掠过,谢从文这才睁开眼,就他这个姿势,怎么扭头看府门的轿子! 自黄昏到黎明,花如月带着侍卫在虎口村挨家挨户搜查,每个角落都没放过,可就是没有任何线索。身边的裴颜卿默默跟在她身边,看她憔悴,心痛不已。 此刻走出虎口村,花如月身体无力摇晃,险些跌倒。 “只差一天了……颜卿,是不是只要找到外祖母……”花如月眼底蕴着晶莹。 “是,只要狄老太君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能救活她!刚刚子祁派人过来,说是坝下村他已经搜过了,让我们到坝上村跟他汇合。”裴颜卿扶着花如月上了马车,纵马疾驰到坝上村,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不需要冷静的分析,不需要周密的算计,因为柳翠娥已经没有时间了! 再见无言,萧子祁与花如月分别从东西头开始搜村,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没有希望,漫无目的寻找,五日之内,谁也不敢保证现在的狄老太君是不是还活着! 午时前后,花如月与萧子祁碰面,见萧子祁摇头,花如月顺间瘫坐在地上。 “如月!”萧子祁上前,却不知如何安慰。 “除了废宅,你那边全搜了?”裴颜卿扶住花如月,抬头看向萧子祁。 “为什么要除了废宅?”萧子祁眸色骤凛,冷声质疑。 第410章 最后的希望 “关押狄老太君的地方应该不会在废宅吧?至少也该有人看守……”不管是裴颜卿还是花如月,都觉得凶手会打扮成村民的样子,掩人耳目。 “你真是……在这儿守着,玄尘,跟本王走!”萧子祁与他们的想法刚好相反,凶手给狄老太君下那种药物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方便控制,甚至不需要控制。 就在萧子祁欲迈步的时候,忽有从瑞王府跑过来的下人急急上前,“王爷,不好了,青芙姑娘被接进皇宫了!” 听得下人禀报,萧子祁陡然止步,目色骤然冰冷,“你说什么?” “回王爷的话,今晨皇宫里来了轿子,李管家劝过青芙姑娘,可青芙执意入宫,谁也拦不住。” 被裴颜卿从地上扶起来的花如月不看萧子祁一眼,吃力转身折返回去,刚刚未搜的几处废宅是她最后的希望,就算支撑不住,她也要死扛。 “玄尘,你回去。”萧子祁片刻犹豫后沉声吩咐,尔后带着剩下的侍卫朝尚未搜过的废宅大步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顺间,花如月唇角微抿,有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不管能不能找到外祖母,她都感谢萧子祁这一刻,没有离她而去。 连续搜了三间废宅却没有任何发现,站在整个坝下村最后一间废宅外面,萧子祁的心境同样不能再平静下去,只剩下最后一间了,如果再无所获,他不知道花如月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你们等在外面。”萧子祁没让侍卫跟进去,独自迈进废宅,裴颜卿则抱着花如月随后而入。 整个废宅看起来与其他的宅院没有区别,破旧的窗棂,屋顶挂满尘土吊子,角落里的蜘蛛网一层厚过一层,因为屋顶露雨的缘故,地面发潮,墙角可见几颗老鼠屎。 废宅空旷没有一件家具,炕沿上的木板起了皮,有黄土从里面掉下来。 “没有希望了是不是……”被裴颜卿抱在怀里,花如月绝望落泪,心痛如锥。 “不对……我们之前所搜的废宅里就算再破也会有些家具,可这里,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来人,给本王凿!”萧子祁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可总该试试! 侍卫们得令进门,各个手持钢刀开始不停的在墙壁和土炕上狠凿,轰隆震耳,尘土飞溅。 花如月,萧子祁还有裴颜卿的视线皆在这飞扬的尘土上面,他们在等奇迹! “这里有个洞!”一声吼,将濒临在绝望边缘的三个人猛然拉回来,不顾危险,萧子祁最先冲过去,伸手夺过侍卫手里的钢刀,狠狠刨开黏土! 洞口越来越大,直至刨出够人钻下去的空间后,萧子祁火速扔了钢刀,飞身跳下去。 “颜卿,放开我,我也要下去!”花如月挣扎出裴颜卿怀抱的下一秒,里面传来萧子祁的声音。 “人在这里!”悬吊的心忽的沉到底,只见洞口处,萧子祁吃力将早已昏迷的柳翠娥拖出洞口,裴颜卿登时上前将人接出来平躺着放到炕上。 “外祖母!”多日紧绷的心弦顺间舒缓,花如月猛的扑过去,泣声轻唤。 “没事,还有呼吸,如月你先靠后!”明知柳翠娥所中之毒,裴颜卿事先已经配好解药,但因狄老太君已经处于无魂状态,裴颜卿在将药丸喂进柳翠娥嘴里之后,尚须输入内力以供药丸发挥作用。 跳出洞口的萧子祁扶在花如月身边,二人双双凝视眼前的柳翠娥,激动不已。 “呼……”沉沉发出一声长叹,柳翠娥终于恢复意识,“你们是谁?” “外祖母!是我,如月!”所有的惊恐和忐忑使得花如月再也抑制不住的扑过去,在柳翠娥的怀里痛哭失声。好像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翠娥轻抚着花如月的发髻。 “都过去了,我还好。” 一侧,裴颜卿抹了额角的冷汗,身为神医,只有他最清楚,如果再晚半个时辰,柳翠娥必死无疑。 而此刻,萧子祁的心里也是阵阵发寒,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场迷魂棋局,整个过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由着凶手留下蛛丝马迹寻找线索,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些线索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如月?如月你怎么了?”柳翠娥怀里,花如月忽然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裴颜卿即刻上前替花如月诊治,“没事,应该是这两日太过紧张,才会出现昏厥的情况,那现在?” “一起回狄国公府。”萧子祁当下吩咐牵来马车,随后让侍卫扶柳翠娥先上,自己则带着花如月上了另一辆。 不管过程如何艰辛,结果是大家乐于见到的,萧子祁暂不去想这其中种种端倪,只求怀里的花如月能快点儿醒过来。 皇宫,迎宾殿 青芙被太监带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然摆好了琼浆玉液,美味珍馐,可见宴请之意不假,至少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这样。 背对殿门,青芙抬头望着殿上的墙壁,雕功精细色彩明艳,周围的摆设,古玩字画件件精品。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进来,青芙没有回头,眼底流露出冷淡的寒意。 诚然,她不是花晴萱,但在模仿花晴萱这十年来,潜移默化的,她会时不时站在花晴萱的角度思考问题,久而久之,她有时候真的会把自己当作花晴萱,之所以没有在萧子祁面前产生巨大的感情冲击是因为花晴萱对萧子祁的感情原就不深,可萧晟宇不一样。 那日瑞王府初见,她其实是在隐忍,没人知道,那一刻,她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抑制住自己冲过去掐死萧晟宇的冲动。 “青芙?”身后传来萧晟宇的声音,青芙收敛思绪,缓慢转身。 “正是。”由着青芙欠身施礼,萧晟宇却未叫她起身,冷目看着眼前女子,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像极了花晴萱,那个他亲手斩杀在城楼下的女人。 “平身。”自瑞王府初见,那种震惊一直延续到现在,让萧晟宇不可置信的是,两年的时间,当他再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了杀意。 第411章 目的就是出使 午夜梦回,萧晟宇扪心自问,杀花晴萱后悔吗?他依旧坚定摇头,不后悔,那时的花晴萱功高震主,所有人包括父皇眼里,就只有花晴萱! 看着眼前的女人,萧晟宇慢慢走到桌前,当初,如果不是花晴萱威胁到了自己的地立,伤害到了自己的尊严,自己不会痛下杀手,毕竟夫妻多载,他又不是畜牲。 “坐过来。”萧晟宇瞄了眼旁边的位置,淡声开口。 青芙稍作犹豫,便依着萧晟宇的意思坐到他身边,“皇上喝酒吗?” “蜀帝君派你出使大齐是什么目的?”萧晟宇没有拒绝青芙朝自己杯里倒酒,好奇怪的感觉,当初花晴萱就从没为自己斟过酒,在花晴萱面前,只有他取悦的份儿,哪轮得着享受! 萧晟宇一直觉得,那种无时无刻不压在他心头的屈辱是花晴萱强加在他身上的,殊不知,那都是他自找的,动乱时期,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他都离不开花晴萱,所以他故意在花晴萱面前放低姿态,给她捶背,替她斟酒,晚上睡觉还要给她摇扇。 他故意把这种刻意讨好以恩爱的姿态摆在花晴萱面前,到头来,却怨花晴萱让他活的没有尊严。 妈的,这就是个变态。 “目的就是出使。”青芙撩下酒杯,抬头,脸上微微漾起的笑,动了萧晟宇的心弦。 握着酒杯的手轻颤,有酒洒出来落在龙袍上,萧晟宇却浑然不觉。 听到殿外急促的脚步声,青芙唇底漫过一丝冷意。 “都怪青芙不好,这酒倒的满了些。”抽出锦帕,青芙故意靠近萧晟宇,手还没伸到龙袍上,身体便被一股力道倒拽出去,踉跄着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皇后?”萧晟宇震惊之余,愠怒开口。 “皇上,怎的青芙姑娘入宫这件事柔依一点儿都不知情?这种膳食皇上也不怕怠慢了蜀使,本宫已经在九华殿备下宴席,那就……让本宫招待蜀使,毕竟都是女子,说起话来方便些?”花柔依言辞犀利,从嘴里迸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火气,她就从没想过萧晟宇会不经过自己,直接给青芙下了旨意! 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在外人面前,就算萧晟宇再宠爱花柔依,被她当众扫了颜面,脸上也会挂不住。 “朕在款待贵客,皇后还是退下的好。”萧晟宇直挺端坐,抬了抬龙威。 “她也算得上贵客,就凭那张脸,她就配不起……” ‘啪—’桌上的酒杯被萧晟宇扫落在地,酒水溅在花柔依身上,这一刹那,花柔依方觉平日里对自己百般顺从千般忍让的萧晟宇不一样了。 时间静止,迎宾殿内鸦雀无声。 少顷,花柔依强自压下心头怒火,朝萧晟宇俯下身子,“臣妾告退。” 见萧晟宇挥袖,花柔依恭敬后退,转身时正迎上青芙微微挑起的眸子。 迈出殿门,花柔依眼底森寒,自被摄心术控制以来,萧晟宇从未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每每在一起都是呵护备至,可刚刚,她分明看到萧晟宇眼睛里的愤怒。 难道说摄心术,快失控了? 思及此处,花柔依心里腾起深深的恐惧,不可以,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殿内一片寂静,青芙默默看着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五官如雕,客观说萧晟宇长的不赖,威严起来也有那么一股九五至尊的霸气,难怪会让花晴萱倾慕。 “青芙姑娘莫要在意,这酒……”萧晟宇颇有些尴尬,脸色微红。 “酒就算了,齐皇还是去九华殿看看皇后娘娘,刚才皇后娘娘看青芙的眼神多怨怼,想必是因为青芙的容貌有些像前皇后的缘故,其实长成这样,也不是青芙的错。”青芙垂眸苦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也罢,今日酒宴不畅,朕明日定要补齐。”萧晟宇起身,“那朕先走,这里的东西自会有人收拾干净,姑娘尽管放心住下。” “住下?”青芙茫然抬头。 “嗯,朕想过了,姑娘身为蜀国使者,住在瑞王府里终究不妥,若是有什么需要,姑娘大可去找周公公,或者直接到御书房找朕。” 没给青芙拒绝的机会,萧晟宇跨步离开迎宾殿。 就在萧晟宇的身影淡出迎宾殿的院门的下一秒,韩石从侧面拐角处闪身出来。 “没想到萧晟宇对你居然是这么个态度。”韩石惊讶不已的走进殿内,毫不客气的坐到桌边,伸手握住酒杯,自斟自饮。 “我也很意外。”青芙反手关紧殿门,“帝君的密件呢?” 早料到青芙不信,韩石撩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一张浅紫色的信笺递给青芙。 打开信笺,青芙垂眸看了许久,唇角勾起冷淡的弧度,“帝君高看青芙了,萧晟宇若能受青芙蛊惑,那花晴萱是怎么死的。” 将信笺递给韩石,青芙冷漠开口。 “事实证明,帝君简直料事如神。萧晟宇非但对你没有敌意,正相反,他竟然专门设宴款待你,还给你安排这么大的寝宫,要知道,本使现在住的地方不足你这里一半。”韩石吃味儿哼了一句。 “帝君这是改变主意了?从暗中助萧子祁成其大事,换成了帮萧晟宇守住江山?”青芙忍住脾气,缓身落座。 “没错,萧子祁手下兵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如果再有我们从中协助,若真等到他逼宫那日,未必会有战争,没有战争我们要如何渔人得利?”韩石肯定了青芙的质疑。 “萧子祁那边呢?” “从现在开始,关于萧子祁的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操心。”韩石抻了抻衣角,起身欲走。 “花柔依对我敌意甚浓,我要怎么应付?”青芙肃然问道。 韩石止步,回头看了眼青芙,“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萧晟宇,而不是我。” 望着空旷的殿门,青芙缓慢坐下来,眸底的光渐渐深沉如渊,她知道,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萧晟宇,她都是事成后会被牺牲掉的棋子,棋子都已经没用了,那么棋子的亲人又能怎么样! 第412章 只想多些回忆 所以她才会主动找花如月,用所有的秘密换自己一线生机。 恍惚中,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当花如月睁开眼睛时,裴颜卿就坐在身边,手里握着血玉寒石。 心忽的被揪起,花如月惊慌搥床翻身坐起来,“我是不是?” 她认得血玉寒石,亦知道这块石头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没有,我只是用寒石替你泄掉体内狂躁不稳的灵力,如月,你是不是近两日又修炼‘解醉’了?”裴颜卿将寒石收入袖内,肃声问道。 “‘解醉’里有‘天眼’这种灵术,我本想修炼之后就可以利用它找到外祖母,没想到急于求成……”花如月欲言又止。 “以后不要了,如果没有寒石,没人能控制你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结果就是,那股力量会从你的体内冲出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裴颜卿认真道。 花如月苦笑,点头。 “如月,还是那句话,如果有可能,不要……” “我下次会注意的,对了,外祖母怎么样了?我要见她!”花如月不想跟裴颜卿再讨论关于‘解醉’的问题,她也不想炼,她恨不得把那玩意丢火里烧个干净,可是不行。 裴颜卿眸色微暗,见花如月下床随即上前搀扶,“老太君在房间里,已经无碍。” 既然花如月不提,裴颜卿也不再劝,不能阻止,那就默默守护。 一路无声,走到柳翠娥房间门口,花如月看了眼扶在自己身边的裴颜卿。 “人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裴颜卿松开手,转身走下台阶。 莫名的,一股暖意滑过心脏,花如月看着裴颜卿的背影好一会儿,方才推门进去。 “外祖母!”床榻上,柳翠娥正被两个丫鬟搀起身,见花如月走进来,柳翠娥眼中一喜,随后退了丫鬟。 拉花如月坐到自己身边,柳翠娥激动不已,“如月,好孩子,幸而你没事,不然外祖母要怎么恨自己。” “换作外祖母有事,如月也会一辈子不安的。”花如月双手揽着柳翠娥的手臂靠过去,“外祖母,那些人是怎么把您迷晕的?” 虽然柳翠娥无恙,但这件事没完! “不知道,等老身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废宅的地窖里,应该是中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老身没被绑着,但也动弹不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柳翠娥抚着花如月的发髻,“孩子,老身总觉得这些人是冲你们去的,你告诉外祖母,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啊!外祖母放心,眼下的局势是在如月掌控之内的,这次只是意外。”花如月抬起头,目色坚定道。 “那就好,如月你记着,若有难处就告诉外祖母,我虽然老了,但还有些用处。”柳翠娥心疼的将花如月搂在自己怀里,“外祖母已经没了雪桐,如果再失去你,那我真是不能活了……” 柳翠娥的话让花如月心中一颤。 “那日雪桐就在别苑,老身知道她看着我呢,也知道她……”柳翠娥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花如月靠在柳翠娥怀里,眼泪无声掉下来。 “我知道你跟雪桐都是为了我好,你们都那么孝顺,没事,没事。”柳翠娥拍了拍怀里的花如月,就是这两下,让花如月的眼泪越发的抑制不住。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作法既成全了狄雪桐又不致让外祖母太过伤心,可原来,外祖母明明知道狄雪桐就在身边,却强忍着没有揭穿,是外祖母用自己的坚忍,成全了她。 整整在狄国公府呆了一天,直到晚膳后,花如月跟萧子祁才一起拜别了柳翠娥,眼下的局势不容他们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临走之前,花如月特别叮嘱府里护院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若外祖母再出意外,她断不会轻饶,加之裴颜卿给了外祖母一些特殊药粉傍身,花如月才算走的安心。 马车里,花如月平复心境之后抬头看向萧子祁,“玄尘回来没有?青芙那边……” “啊……哦,玄尘说那边没事。”萧子祁没想到花如月会突然提到青芙,脸色略显尴尬。 “如月以为,听到青芙入宫的时候你会离开坝下村。”花如月犹豫一下,淡声抿唇。 因为感激所以少了些负气,花如月很清楚,这次如果不是萧子祁临危不乱,冷静分析出那么多可用的线索,单单靠自己,外祖母早就升天了。 基于这种感恩,花如月不想再跟萧子祁怄下去,话不讲不明,她想听听萧子祁的真实想法。 “那么艰难的时刻,本王不会离开你,而且在本王心里外祖母是亲人,是你的,也是我的。”萧子祁端正神色,认真开口。 “那青芙……” “问题不在青芙身上,是本王,我没办法在看到青芙的时候不想起晴萱,如月,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理解,在本王心里,晴萱不可替代,我无法移开视线,只是想牢牢记住晴萱的样子。”萧子祁郑重其事道。 “你会……忘记大姐的样子?”花如月挑眉。 “不知道,母妃死的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样子,可是现在,母妃在我脑海里的影像已经模糊,虽然怀念愈深。”萧子祁苦涩抿唇。 好像真是这样,花如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已经记不清母亲左臂还是右臂上,有一块浅红色的胎记。 “只是这样吗?”花如月明知故问。 “否则呢,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那么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吗?如月,其实……本王一直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否介意本王与晴萱的……” “别人或许,但我不会。”花如月打断萧子祁的猜测,坚定应声。 见萧子祁起身坐过来,花如月顺势将身子靠过去,“外祖母的事亏得有你,谢了。” “是我该谢你,这么长时间,不离不弃……”萧子祁伸手搂紧了花如月,脸上溢出浅浅的微笑。 第413章 用你放屁 深夜的瑞王府,谢从文正试图把身子翻过来的时候,暗影一出现了。 “主人,需要属下帮你吗?” “你说呢?”谢从文幽冷冷的目光让暗影一很觉悟的站在那里不动。直等到谢从文翻过身来,暗影一才敢开口。 “回主人,萧子祁跟花如月在最后一刻把柳翠娥给救出来了,加上裴颜卿的神丹妙药,柳翠娥总算捡回一条命。”暗影一把自己觉得是最重要的事情禀报给谢从文。 闭眼,睁眼。 “老子早就料到的事用你放屁,接着说!” “咳,主人之前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办妥,跟邓鲲小舅子接头儿的盐商已经被我弄死了,不留痕迹。”暗影一正色道。 “接着放。”谢从文觉得自己人生唯一失败的地方,就是收了这么个不解人心的家伙。 暗影一低下头,苦思冥想,之后一脸纠结的看向谢从文,意思很明显,他放不出来。 “青芙……” “回主子,青芙姑娘在宫里一切都好,萧晟宇不但给她准备了相当豪华的迎宾殿下榻,还单独宴请她,他们的关系很融洽,萧晟宇还让青芙姑娘给他倒酒,如此看,萧晟宇该不会像当初斩杀花晴萱一样对青芙姑娘不利,这点主人大可放心!”暗影一似得要领,急急禀报。 黑物罩面,暗影一本能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之前被谢从文压在下面的枕头。 “主人?”暗影一既委屈又冤枉的表情彻底刺痛了谢从文。 “给我滚!马不停蹄!” 饶是暗影一再不识相,这个时候也知道走为上计,于是乎抱着枕头遁离。 谢从文真是气的无语,你走就走,把枕头抱走干什么! 静下心来,谢从文眼底溢出深沉的目光,青芙不会无缘无故去皇宫,如果她想走,萧晟宇也未必拦得住,由此可见,蜀国是来了密件…… 鉴于回府的时候已过子夜,花如月并未去谢从文的房里看他,第二日清晨,就在花如月准备去找谢从文表示一下关心的时候,却被萧子祁先一步叫进房里。 “有事?”房间里除了花如月,还有玄尘。 “狄老太君的事本王一直觉得蹊跷,眼下看,对方很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视线。”萧子祁凝眸,沉声开口。 身侧,玄尘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据实以告。 就在萧子祁与花如月全力营救狄老太君的那几天,与邓鲲小舅子接头的盐商失踪了。 “王爷想对付邓鲲?”花如月掌握到玄尘言辞中的精华,挑眉问道。 “你别误会,本王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想看着你一个人努力。” 见萧子祁那么诚恳的表态,花如月也不追究,“若依着王爷的分析,这两件事或许真有牵连,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幕后黑手,再分尸。” 然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她捅刀子,花如月想了一夜,却无果。 “如月你还记得二皇兄吗?”萧子祁忽然插开话题。 “记得,你想说什么?” “往往最危险的敌人,就潜伏在我们身边。”萧子祁的话,很明确的指出了对谢从文的怀疑。 花如月沉默,细想起来,这些事还真是自谢从文出现在她视线里之后发生的,但仅仅凭这点,还不足以证明幕后主谋就是谢从文。 “你想试他?怎么试?”花如月相信萧子祁也只是猜测,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拉过来商量。 终于切入正题,萧子祁自怀里取出一包毒药,见血封喉的那种。 “如果整件事是由谢从文指使,那他对毒药应该十分精通,裴颜卿说下在狄老太君身上的软骨散乃特制,没有两把刷子的人弄不出那玩意。” 接过萧子祁手里的瓷瓶,“如果谢从文能辨认出这是毒药,那他就是刻意掩饰自己的精明,什么清平斋,还有比武,都是他掩人耳目的伎俩,可如果他辨不出?” “如果辨不出,就可以排除我们对他的猜忌。”萧子祁随后拿出相对应的解药。 “就这么办!”被萧子祁这么一说,花如月也觉得谢从文这个人十分可疑。 于是,有人要倒霉了。 当花如月端着食盒走进房间时,谢从文已经恢复到可以独自下床了。 “如月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本公子在找你啊!”见花如月进来,谢从文吃力扭着身子走过来,坐到桌边。 “侯爷找如月有事?”花如月神色如常,伸手将饭菜自食盒里端到谢从文面前。 “我……”菜香里夹杂的异味儿让谢从文下意识闭嘴,单单是这个动作却引起了花如月的警觉。 “侯爷?”花如月扬了扬眉毛。 “我找你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安排我跟萧子祁比武,我要赢他!”谢从文吃力拿起竹筷,不再犹豫,夹了口饭放进嘴里,“都快饿死了。” 谢从文说这话时,心里恨不能把花如月家的祖坟掘出来挨个鞭尸! 这是多狠的女人啊!上来就下剧毒,万一老子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谢从文更清楚,他要敢指出这饭里有毒,绝逼是生不如死。 眼见谢从文把掺着剧毒的米饭毫不怀疑的塞进嘴里,花如月悬着的心倏的落地,既然敢吃且还吃的那么香,眼前之人应该不是她要找的幕后黑手了。 “侯爷别尽吃饭,来,吃点儿菜。”确定完毕,花如月方才将食盒里掺好解药的最后一道菜端出来。 可是啊!花如月的手,偏偏在这个时候滑了一下。 眼见整盘菜被花如月翻到地上,谢从文喉咙一紧,既然认得毒药,他当然也能看出那盘菜里有解药! 胃里渐渐有了翻滚的感觉,再不服解药他命危矣,可看着那落了满地的菜,他要去舔? 花如月也蒙了,她要怎么办?把菜收回盘子里再端给谢从文让他快吃? “呃……”谢从文忽的扔了饭碗,双手捂着肚子,痛苦不已的翻到地上。 说来也巧,肋骨刚刚长好的地方正着地,极痛让谢从文顺间翻了白眼儿。 这可糟了! 眼见谢从文昏厥,花如月想也不想的从地上抓起一把菜跑过去,硬生朝谢从文的嘴里狠搥,见那菜堵在谢从文嘴里不上不下,花如月登时转身拿起筷子,使劲儿朝里搥。 第414章 要命的试探 事实上,谢从文没有晕,他是装的,他就是想赌花如月在看到自己下套之后不会见死不救,但现在,他后悔了,发自内心的悔不当初。 在花如月的不懈努力下,谢从文真的晕了过去。 最终,在确定谢从文服过解药之后,花如月方才长吁口气的站起身,随后叫来下人收拾残局,顺便将谢从文抬到床上好生照料。 走出谢从文的房间,花如月与在外面候了多时的萧子祁面面相觑,尔后摇头。 回到房间,二人沉默一阵。 “如果谢从文值得怀疑,那么……”花如月有些犹豫,不只是为照顾萧子祁的情绪,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话成为事实。 “你怀疑青芙?”萧子祁抬头,轻声问道。 “所有初到皇城的人都值得怀疑,韩石也有可能。”花如月正色开口。 “那你想……怎么试探?” “这件事很容易证明,如果是青芙所为,那就说明她跟花柔依是一伙的,我们从花柔依对青芙的态度上多少能看出些端倪。”花如月停顿一下,“可如果不是青芙,把她一个人留在皇宫里会很危险,所以我要入宫。” “本王跟你去!”萧子祁当即起身。 “王爷放心,纵然证实是青芙,如月也不会动她半根汗毛的。”花如月似有深意的呶呶嘴。 “你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我开玩笑的,王爷还是留在府上等如月的消息吧。”花如月不能带萧子祁进宫,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萧子祁进宫无疑有太多变数。 而且,她此行势必要与花柔依碰面,介时会不会让那疯婆子逼的使出灵术都未可知。 皇宫,九华殿 听着殿前太监的禀报,花柔依握在手里的茶杯咔嚓裂出缝隙,茶水渗出来,顺着指间蜿蜒入袖。 “来人,去迎宾殿把青芙姑娘给本宫请过来,记着,别惊动皇上。”虽然可以证实萧晟宇没在迎宾殿过夜,但昨晚的情形却让花柔依暗自惊出冷汗。 在青芙没出现之前,萧晟宇对她何等纵容,莫说驳萧晟宇的面子,就算当众违背他的意愿也不见得会遭受昨日那般冷言冷语,可见青芙对萧晟宇的影响力有多大。 只是她想不明白,萧晟宇怎么会对青芙有感觉?简直匪夷所思,难道说他对花晴萱是有感情的?当初城楼下,她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不管怎样,在花柔依心里,青芙不能活。 明知山有虎,青芙却不能逆了花柔依的意思,于是在离开迎宾殿之前,她刻意让人给韩石抄去口信,让他务必想办法引萧晟宇去九华殿。 出于公事,韩石自是配合,不想才出殿门便被十几个大内侍卫控制起来,关于这一点,早在花柔依意料之内。 走进九华殿,青芙俯身施礼后站到一侧。 “皇后娘娘唤青芙过来有事?” “定要有事才能唤你?”花柔依摇曳着步子走过来,朝站在门口的侍卫使了眼色,既然不能给青芙的死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算了。 反正现在的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把人,轻而易举。 “如果没事,青芙还要去皇上那里请安。”殿门紧闭的那一刻,青芙恍知自己低估了花柔依的胆量,这种架势,是必杀的前兆。 “哪里走的那么容易啊!”见青芙转身,花柔依猛的挡在她面前,阴眸迸射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气。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皇后娘娘在怕什么?”既然走不了,那就拖延时间,青芙只盼韩石别在这个时候给她掉链子。 “怕?本宫连正主都没怕过,又岂会怕你这个冒牌货!”花柔依轻蔑冷笑,隐于袖内的手悄无声息的聚拢灵力。 “青芙相信,皇后娘娘的确没怕过大齐前皇后花晴萱,因为,你根本没有怕的资格。”青芙微扬起下颚,寒声抿唇。 “你说什么?”花柔依眸色森寒,欺身逼近。 “有那么难理解吗?当年的花晴萱征战沙场堪称一代天骄,斗战朝堂,盛气凌人之下谁敢造次,而那时的你,在哪里?萧晟宇的被窝里?”青芙轻蔑哼了两声,转身走向殿内的贵妃椅。 “花晴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再厉害,不也惨死在城楼下,她走的时候,本宫亲自送的她!”花柔依自傲低吼。 “花晴萱的时代是过去了,可随之而来的是你花柔依的时代吗?别忘了,你们中间还有一个花如月。”青芙说话时,眸子不经意扫过矮几上的果盘,她虽武功不济,但也应该能抵挡一阵。 “啧啧,差点儿被你骗了,你这是在拖延时间?”若非捕捉到青芙眼神扫过的方向,花柔依差点儿就上当了。 青芙没有否认,人在被否定和看轻的时候,一开始的反应就是逞强和辩解,之后才会怒而出手。 “杀了我,你没办法跟蜀帝君交代。”青芙冷漠开口。 “那他也要见到尸体,才好责难……”花柔依凶狠瞪眼,在她眼珠就要变成幽绿颜色的刹那,殿门‘砰’的被人踢开,一股强大灵力直逼进来。 “呃—” 喉咙涌起一股腥咸的味道,花柔依奋力压制,才不致于鲜血喷溅在地上,但唇角已显血迹。 “皇后娘娘是有多重要的事跟青芙姑娘谈,门关的可紧。”花如月冷嗤着迈步进来,见青芙无恙,心才着了地。 行至御花园的时候,花如月隐隐感觉到了花柔依在催动灵力,即便猜不到花柔依想要对付的是谁,花如月却不敢怠慢,直至途经一处看到韩石在与十几个侍卫理论,她方预感大事不妙。 走进九华殿,花如月直接到青芙面前,伸手就要拉她。 “花如月,在本宫这里把人带走,话都不说一句吗?”花柔依抹了唇角黑血,冷厉上前。 “我们走。”花如月很清楚,刚刚能伤花柔依是因为自己出其不意,若真打起来,后果基本不用预测了。 “我看你们怎么走!”花柔依再度催生灵力,只有花如月可见的绿色光环突然暴涨。 第415章 放她走,你就要死 挡在青芙面前,花如月随即重新聚拢灵力,美眸迸射出冰寒冷光,因为上次逆炼‘天眼’,她的灵力已经不稳定了,眼下到底能不能抵抗花柔依,又或者抵抗到什么程度,多长时间,她完全没有把握。 “青芙,你先走。”花如月聚拢灵力的时候,朝身后青芙,低声道。 “你再坚持一下,我去找人。”青芙俯耳应声,随即转身快步走出九华殿。 见青芙迈步,花柔依眼下一沉,突然转变方向朝青芙出掌。花如月自不会让她得逞,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抵挡。 疾步迈出九华殿的青芙回头望了一下,虽然她不知道花如月跟花柔依在干什么,但从她们的表情上,青芙知道问题很严重,于是不假思索,大步朝御书房而去。 “花如月!放走她,死的就是你!”花柔依恼恨低吼,绿色光环再度暴涨。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花如月也是拼尽全力。 二人对阵,绿色光环与赤金光环在空中相冲,碰撞的地方散出巨大波纹,波纹蔓延到整个九华殿,不止地面,好似房顶都跟着颤抖。 而让彼此都没想到的,这一次,两色光环相撞之后,花柔依即便用尽力气也没能让绿色光环以绝对压倒的姿态占据主导。 “几日不见,姐姐功力长进了呵!”花柔依双眼幽绿,额头迸起青筋。 花如月只是冷笑,心里却不以为然,长进?妈的差点儿走火入魔!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自己的灵力会深厚到可与花柔依暂时对抗的地步。 是的,暂时。 就在花如月百思不解之际,体内灵力忽然泄掉,绿色光环几乎毫无预料的压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花如月只觉身后一暖,突如而来的内力流入肺腑,与灵力汇聚之后,赤金光环骤然反击,花柔依随之弹飞出去,黑血喷了一地。 花如虚脱倒地的刹那,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颜卿……” “别说话。”俊色无边容颜落入眼帘,花如月吃力扯了扯唇角。 将花如月扶在怀里的瞬间,裴颜卿将早已滴入自己鲜血的寒石叩在花如月的额间,用手挡住。 即便如此,血玉寒石仍迸出无比强烈的红光,让将将从地上爬起来的花柔依本能抬手阻挡。 殿门吱呦开启,当青芙再次冲进来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 “呜呜……如月你还好吧?”迈进殿门的下一秒,青芙径直扑向花如月,硬是把她从裴颜卿的怀里抢过来,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纵然在青芙出去的时候有说过会找人,但花如月没想到,她找来的人会是萧晟宇,其实她也没想到,青芙会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入正厅的萧晟宇,冷眼扫向裴颜卿,最终将视线落到花柔依身上。 “皇后娘娘,您若看青芙这张脸不顺眼,青芙可以走,回蜀国都行,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一定要我死您才甘心吗?皇上,这次如果不是瑞王侧妃及时赶到,青芙命休矣……呜呜……” 看着青芙嘤嘤啼哭的样子,在场的每个人都十分震惊,连花如月都有点儿接受不了,当初叱咤风云的花晴萱,何时这么弱势过啊! “皇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看到青芙哭成泪人,莫名的,萧晟宇心里竟有些难受。 “皇上是不是应该先问这位神医大人怎么会出现在的本宫的九华殿。”花柔依状似漫不经心迈过来,挡住她吐在地上的黑血。 “这是因为瑞王侧妃知道青芙身体不适,所以特别把神医请到宫里为我诊治,只是没想到侧妃与神医才到迎宾殿,皇后娘娘就派人叫青芙过来,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与青芙商量,没想到……”青芙抹了眼泪,抽泣开口。 “一派胡言,你闭嘴!”花柔依怒而上前,却被萧晟宇提前一步挡在青芙面前。 “皇后这是要干什么?”冰冷的声音,无温的神情,花柔依嘎然止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晟宇,那双眼里,竟然流露出隐隐的杀气。 身侧,花如月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当初城楼,他何等无情,穿骨铁链,穿心利箭,他只怕自己死的不透! 可现在,他竟然护着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萧晟宇,你这玩的是哪出呢! “皇上………你相信她的胡言乱语?”花柔依不敢造次,隐忍开口。 “朕想不出青芙说谎的理由。”萧晟宇冷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臣妾也想不出,皇上怎么会对这个女人格外呵护,就因为那张脸?皇上,你看清楚,她不是花晴萱!”花柔依越过萧晟宇,指向躲在他背后的青芙。 “跟花晴萱没有关系,她是蜀国使者,出使大齐我们就要善待。”萧晟宇冷漠看向花柔依,一字一句,冰冷如潭。 “好……臣妾记得皇上的话了,以后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没确定摄心术是不是失效之前,花柔依暂不想跟萧晟宇闹翻。 “皇上,青芙要回瑞王府,皇宫我真的呆不下去了。”青芙是个聪明的,花柔依若想自己死,可以制造出很多意外。 “不必如此,朕……” “求皇上成全,否则青芙就只能回蜀国。”青芙突然跪地,决然道。 萧晟宇不由皱紧眉头,思忖之下,算是应允。 见萧晟宇点头,青芙方才起身,故作娇柔姿态的迈了几步,身子忽的一倒,便见萧晟宇疾步上前搀扶,走出九华殿。 花如月则在裴颜卿的搀扶下跟在后面,临走时,花如月刻意回头看了眼花柔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直至所有人都离开九华殿,花柔依方才发泄般砸了桌上的茶具,顺带着连翡翠方桌都踹翻倒地。 盛怒之下,花柔依忽然发现,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竟然还没有反噬?以往催动灵力半个时辰以后,她必会五脏翻滚剧痛,身上的皮肤也会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萎缩。 第416章 只传儿媳的宝贝 强自静下心来,花柔依缓缓坐在椅子上,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除了裴颜卿之外,似乎没有特别的地方。 神医?难道说裴颜卿可以治愈灵力所带来的反噬?那也就是说,花如月修炼‘解醉’也一定有反噬! 花柔依眼中突然迸射出璀璨亮光,这是不是说明,裴颜卿也可以治好自己身上的反噬? 想到这些,花柔依脸上难免露出兴奋的表情,那也就是说,就算没有白玉书的驻颜术,她也有可能恢复容貌。 裴颜卿这个人,她记住了! 且说离开皇宫之后,花如月安排人将青芙送回瑞王府,自己则带着裴颜卿回了红馆。 “你怎么会出现?”瑶仙居内,花如月退了桂姨,狐疑看向裴颜卿。 “知道你入宫,还知道花柔依就在宫里住,我有可能不跟着?”裴颜卿浅淡笑道。 “多谢,如果不是你,我就在花柔依面前出丑了。”花如月低下头,心底亦有些后怕,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你我之间需要说这个?”裴颜卿扬起眉梢,略白的脸露出笑意,手却不经意捂了下胸口。 莫名的情愫忽闪而逝,花如月只觉此刻面对裴颜卿,她心里多的不只有感激。 “这次我感觉到了,你好像把一块冰凉的东西叩在我头上,那是什么?”花如月其实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可以消除自己的反噬。 裴颜卿想了想,自怀里取出血玉寒石递到花如月手里。 那是一块光滑如玉的石头,通体透红,拖在手里,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入心。花如月仔细端详手里的石头,忽然发现在血玉寒石里面中心的位置,有一个黑点。 “这是什么?”花如月好奇开口。 “是寒石的心眼。”裴颜卿没说真话,那是被丧尸之毒侵蚀的污浊,一旦血玉寒石尽数变成黑色,他就再没办法控制花如月的反噬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定要配出解毒的秘方。 “只是把它贴在我的额心,就可以阻止反噬吗?”花如月好奇翻了翻寒石,挑眉问道。 “想要啊?那可不行,这玩意是我们裴府祖传下来的,只传儿媳。”裴颜卿从花如月手里拿回寒石,他没告诉花如月,寒石认主,没有他的血为引,寒石发挥不了作用,而且随着黑点逐渐扩大,需要为引的血,会越来越多。 “真是这样?”对于裴颜卿的解释,花如月表示怀疑。她没想把寒石据为已有,只是不想让裴颜卿时刻跟在自己身边,因为她不敢保证每一次与花柔依对敌的时候,都有活下来的机会。 “你可以验证一下。”裴颜卿收好寒石,故作轻松的调侃。 “嗯,等萧子祁把我休了,我就嫁给你。”原本只是接着裴颜卿说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两人陷入无比尴尬的气氛里,如果不是桂姨在这个时候进来,花如月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与此同时,青芙也安然无恙的入了瑞王府。 “青芙姑娘能活着回来,从文甚感欣慰。”府门口,被担架抬着的谢从文咧嘴一笑,两个酒窝恰到好处的烘托了整张脸的意气风发。 “公子似乎比青芙离开的时候,更严重了?”青芙扫了眼谢从文,至少气色上差了好多。 “姑娘关心本公子?”谢从文笑容依旧。 青芙没再理他,径自进了后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从文有点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她说不出来,但好在,她相信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一种,莫名的感知。 直至青芙的身影消失在前院,谢从文方才收回视线,“还愣着做什么,把本公子抬回去呀!” 被谢从文喝斥的下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影一乔装,另一边站着的则是谢从文的家奴,因自小生了场大病坏了嗓子,索性就叫哑巴。 “主人,你是不是喜欢这姑娘?”暗影一再傻,此刻也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见担架上谢从文朝自己笑的特别和蔼可亲,暗影一顿时松开担架双手捂嘴,于是惨剧再次发生,谢从文觉得自己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适夜,花如月回到瑞王府的时候,锦音带了消息回来。 “你的意思是……蜀帝君手下所有影人的家眷都被集中在鹿山,唯独缺了青芙的母亲和妹妹?”花如月惊讶看向锦音,这个消息可不是她期待的。 “至少吴昊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个意思。”锦音据实禀报。 “难道说每个派出任务的影人,家眷都会被特别对待?”花如月蹙眉。 “不是,跟青芙一样被派到南昭的影人,家眷就在鹿山。”锦音的话否定了花如月的猜测,“依属下判断,青芙的家人会不会……” “不会!蜀帝君该是个老奸巨猾的,他断不会有这样的失误。”花如月摇头。 就在这时,锦音眸色骤冷,咻的纵身冲出房门,花如月心知不妙,亦跟着走了出去。 房门口,与锦音对峙的人,正是青芙。 “这么晚了,没去休息?”花如月佯装镇定的笑了笑。 “没有办法是不是?”月光下,青芙面色如霜,眼底氤氲起淡淡的薄雾。花如月眸色微暗,挥手退了锦音,继而走近青芙。 “我们进屋再说……”花如月开口时,青芙突然转身,暴戾走向府门。 “你要干什么去?”花如月情急挡在青芙面前,却被青芙推手阻挡,二人纠缠了半盏茶的功夫,花如月最终挡下青芙,眸色肃然。 “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如果你没有办法,那我就要听蜀帝君的意思,继续勾引萧晟宇!现在,把手松开,我要回皇宫!”青芙近乎绝望的低吼。 “你现在回去花柔依会放过你?我现在只是还没找到你的亲人,不代表我会失败!”花如月坚定开口。 “可如果呢?他们跟你没有关系,却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但凡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请放手!”青芙决然甩开花如月的手臂,眸色如坚。 如果真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两个字,面对这两个字,花如月犹豫了。 第417章 没人能保证如果 她不是神仙,不能保证如果。 “你要怎么对付花柔依?”花如月松开手,艰难开口。 “今日你也看到萧晟宇的态度了,此次回宫,我一旦出事,花柔依便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我想她暂时不会对我下手。”青芙亦缓和了语气,冷静分析。 “其实,就算你尽心尽力替蜀帝君卖命,到最后的结果……” “我知道,我只是颗棋子,棋子的命运是什么我比你清楚。”青芙苦笑,“我回去,只是不想让蜀帝君察觉出我有背叛的心思,尽量拖延时间。所以花如月,我的希望还在你那里。” “我会尽力。”花如月知道没办法阻止青芙,狠狠点头。 青芙最终没有选择连夜回宫,而是选择翌日清晨,早朝后。 经由此事,花如月相信青芙并不是虏获外祖母事件的主谋,眼下既证实了谢从文,青芙又没有可疑,那么,那个隐藏在她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早膳的时候,从昨天就不见人影的萧子祁现身了。 如此花如月方知,萧子祁这两日也没闲着。 “你去找了江南盐帮的帮主?”花如月撩下竹筷,惊讶不已。 “没错,本王问过了,那个与邓鲲小舅子来往密切的盐商被人杀了,毁尸灭迹的干净,所以从这条线上找不到任何线索。”萧子祁轻描淡写道。 “若是如月没记错的话,江南盐帮的帮主上官凤可不是个容易接近的家伙,王爷跟她,认识?”提起上官凤,花如月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关系尚可。”萧子祁越发轻描淡写了。 “真的?”一直以为青芙的出现是威胁,现在看,有比她更大的威胁出现了。 “咳,我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试想一下,如果那个幕后主使是想利用狄老太君的失踪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继而对那个盐商不利,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萧子祁言归正传。 竹筷在指间来来回回的翻着圈儿,花如月沉凝片刻,“若是没有外祖母的事,王爷应该已经跟那个死去的盐商接触了,如此,邓鲲小舅子的那点儿事儿必会被抖落出来,且等事情闹大,萧晟宇一定会怀疑邓鲲……” 花如月看向萧子祁,欲言又止。 “所以本王怀疑,幕后之人实际上想要保护的人是邓鲲,再大胆假设,他真正要保护的,或许是萧晟宇的实力。”萧子祁正色分析。 这次花如月沉默了,说实话,她没想到这一层,这段时间因为外祖母的事和‘解醉’,她脑子乱掉了。 眼下被萧子祁理清思绪,花如月方觉灵台清明。 “如果王爷的假设是真的,那我们倒可以从邓鲲的小舅子,宋安和入手。”花如月的话换得萧子祁微微颌首。 “本王正有此意,而且上官凤愿意帮忙。” 鉴于与宋安和私下联络的盐商是江南盐帮的三手掌舵,这个人突然失踪对盐帮有一定影响,身为盐帮帮主,上官凤自然要来调查。 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上官凤真正的目的,是萧子祁。 “她怎么帮忙?”花如月觉得,危险逼近。 “那个盐商叫温义,他与宋安和之间的勾结盐,帮并不知情,但想要查出这些年宋安和到底侵吞了多少军饷,又购买了多少私盐这个不难,只是上官凤一句话的事儿。本王想过,温义虽然死了,但只要账本还在,我们一样可以把宋安的底掀出去,最主要,我们要用这个账本,引出幕后主谋。” 看萧子祁那精明的样子,花如月不禁感慨,过往自己真是太埋没这个人才了。 “好主意。”花如月并没有拒绝,就目前来看,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既然主意是萧子祁出的,花如月索性将这件事交给萧子祁去办,至于她,稳定体内灵力才是关键。 皇宫,迎宾殿 看到韩石进来,青芙斜睨一眼,手里摆弄着自腰间拽下来的缨络穗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韩石走进正厅,缓身坐到青芙对面。 “不回来我要怎么勾引萧晟宇?”青芙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可你就不怕花柔依会对你不利……”见青芙冰眸扫过来,韩石当即改口,“昨天我才出门去找萧晟宇,就有十几个侍卫把我缠在那儿,我死活挣不开啊!” “韩大人没必要跟青芙解释,只要想想,青芙若是死了,韩大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青芙冷冷一笑。 青芙这话说的韩石背后一寒,没错,帝君让他来的目的就是协助青芙成事,若眼前这个女人死了,他便失去了立功的机会,同时也会失去帝君对他的信任。 “你有把握让萧晟宇对你言听计从?”韩石敛了神色,肃然开口。 “那就要看韩大人怎么配合了……”青芙美眸微抬,越过韩石看向殿门的方向。 尖细的声音如期而至,韩石突然起身,背对殿门,语重心长的看向青芙。 “青芙,你别拧着劲儿了,还是听本大人的话,回蜀国好不好?当初带你来是想让你见见世面,谁能想到齐后会百般刁难你啊!” “韩大人别说了,青芙不会回去。”青芙音落时,萧晟宇迈步而入。 与萧晟宇四目相视,青芙登时起身,摇曳几步走过去,盈盈跪拜。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萧晟宇犹豫一下方才上前搀扶。 “听周公公说你从瑞王府回来,朕便想着过来看看。”萧晟宇怜惜般扶着青芙回到座位,轻声开口。 在萧晟宇看来,他对青芙的好与花晴萱无关,只是遇到对的人,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念不忘的感觉。可青芙知道,萧晟宇所谓的好,只是满足心在作怪。 当年花晴萱在他面前,定然不会如她这般刻意示弱,处处依附。男人,尤其是虚伪的男人,重的就是面子。 “青芙在瑞王府一夜未睡,心里总想着……”酝酿好的情绪一触即发,青芙缓慢抬头,一双眼盈盈闪泪。 情到深处不自由,没来由的,看着青芙一双泪眼,萧晟宇突然情圣大发,蓦的将其抱在怀里,“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有朕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第418章 不该发生的反噬 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的韩石觉得是时候开口,才一上前便见青芙挣扎的退出了萧晟宇的怀抱。 “青芙……青芙不是这个意思……”欲拒还迎,青芙的表演恰到好处,这使得站在旁边的韩石觉得自己实在太多余了。 “皇上,微使已准备给帝君发送密件,希望青芙能回蜀国,毕竟她只是使者,没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事把命丢在这里,如若再影响到两国邦交那就得不偿失了。”韩石说的十分隐晦。 “在这里,谁敢动青芙一下,朕便抄她全家,这样的承诺能不能让韩大人放弃刚刚的念头?”萧晟宇凛然回头看向韩石,帝王之霸气在这一刻,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齐皇言重了,那微使就先回去撕了密件,可如果……”韩石欲言又止。 “定要朕写下保证,韩使才肯罢休?”萧晟宇动了真气,寒声开口。 见形势不妙,韩石见好就收,登时拱手退出了迎宾殿。 这一晚,萧晟宇在迎宾殿呆到差不多黎明的时候方才离开,起初只是小饮怡情,青芙也不说话,只斟酒聆听就好,后来萧晟宇来了兴致,提议与青芙对弈,这一下便是十局,青芙很会拿捏了赢了两局。 同晚,花柔依在九华殿也是一夜没睡,一来听到青芙重入皇宫的消息,她虽盛怒,但也知短时间拿这女人没办法,二来,自从知道裴颜卿有可能有治愈自己的反噬办法,她便寻思着如何才能把裴颜卿收买到自己身边。 深夜的瑞王府,几乎被人遗忘的谢从文躺在床上,不时发出‘吡吡’的声响。 暗影一则站在一侧,不时捂牙。 “把药拿来。”谢从文实在忍不住了,朝暗影一伸手。 “主人,你不是说如果吃这种药,戏就不逼真了吗?”暗影一找抽一样摇头。 “找死啊你!”谢从文咬牙时,抖了抖袖子。 暗影一最了解自家主子,那袖子里藏的暗器,夸张点儿说敌得过千军万马,不夸张的说,对付他也肯定没有问题。 服下药瓶里的‘神丹’,谢从文狠吁口气,断掉的肋骨接缝处果真顺间没了痛感。 “青芙为什么又回皇宫了?”榻上,谢从文固定好了一个比较舒坦的姿势,抬头看向暗影一。 “回主人,是因为花如月的暗卫跟她禀报,说是青芙的家眷并不在鹿山,这话被青芙听到了,所以一激动就回去了,属下之前还听到韩石跟青芙说她的新任务是勾引萧晟宇。” 身为谢从文的暗卫,暗影一自然是有过人的本事,唇语。 “南宫翰那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听得暗影一回禀,谢从文恨声咒骂。 “主人,那晚您跟蜀帝君在密室都密谋什么了?”见主人义愤填膺,暗影一不由的凑过去,好奇问道。 “你想知道?”谢从文慢慢抬起头,看着暗影一的目光染上凶色。 暗影一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看这情况,知道就是个死! 同在瑞王府的后宅,花如月盘膝于榻上,双手合十,依着‘解醉’上记载的内功心法,慢慢闭上眼睛,气运丹田,吸纳灵气,锦音则在一旁护法。 跟每次修习一样,胸口腾起的热度让花如月觉得异常舒爽,不同的是,围绕在她周身的光环散出愈发纯正的颜色,那是太阳的颜色,金色边缘处又闪着赤红光芒。 千里之外,水月洞天 大殿正厅,气势磅礴的飞龙下面,月满楼与白玉书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二人不约而同的掀起袖子,臂肘上的‘鲛’印如银月般晶莹剔透,而凹陷处那些仿佛滚动的地狱岩浆,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在下沉。 “这怎么可能?族长真的没死?”白玉书不可置信的看向月满楼,完全不相信这是事实。 之前离开沧山,白玉书便日夜兼程的赶往水月洞天,初见月满楼,二人虽互不相识,但都暗自催动灵力以辨身份,因为对灵力属性的熟识,二人随即相认,相拥恸哭一阵后,皆叹造化弄人。 然在得知二长老也活在世上,正是现如今流火国公主舞千蝶的时候,白玉书冷静分析,料定当年那场浩劫,但凡掌握一些灵术的鲛氏族人,应该都活着。 也就是说,鲛族五大长老,十大护法,应该沦落在外。 这种猜测在得到月满楼的认可后,二人决定先在水月洞天修炼,借飞龙之力恢复过往拥有的灵力,之后下天山寻找其他人,争取赶在舞千蝶之前把人聚齐,因为他们不确定有多少人会受舞千蝶的蛊惑,投靠到印天麾下。 “之前我被锁仙圈困住,险些丧命在二长老手里,如果不是族长突然开启灵力,我活不到现在!当时我就怀疑族长没死,现在看,族长果然活着,而且已经有了恢复灵力的能力,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月满楼激动不已。 “真不敢想,当初族长自毁以封印天,以谢天罪,竟然还有生还的机会!”白玉书眼中含泪,哽咽感慨。 “天不灭鲛族!”月满楼同样红了眼眶。 “如此我们再快些修炼,争取早日下天山。”白玉书撩下长袖,双手恢复合十姿态,却在闭眼前忽似想到什么,“对了,你还记不记得花如月?” “记得,她怎么了?”月满楼微愕。 “‘解醉’是你给她的?”白玉书继续问。 “是啊!你见过她?”月满楼点头。 “你可把她害惨了,自修炼‘解醉’之后,她莫名出现反噬,狂饿,吃生肉,心脏会出现骤停现象,还会出现短暂失忆,总之是要多惨有多惨。” 月满楼闻声惊起,“不应该吧,‘解醉’是天澜亲自编纂,对人族绝对安全!若非如此,我也会轻易给花如月啊!”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她的状况我真是解释不清,临走时我有答应过她,若是遇到你,会把她的情况跟你说清楚,现在看,你是没办法了。”白玉书轻叹口气,有些替花如月惋惜。 第419章 盐帮帮主上官凤 “罢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修炼,再集合众人寻找族长真身,这世上,怕只有族长才能真正催毁印天。”月满楼闭上双眼,指尖合十,心里却在思忖,他给花如月‘解醉’是出于一片好意,若真因此害了花如月,那只能说明这是天意,谁让她姐不是好人呢! 作为活了三百年的鲛氏一族,月满楼等人的面相会在百年内变化一次,但身体却是永恒的,固当初被花晴萱割掉的那一段,永远也长不也来了。 翌日午时,皇城红馆雅间内,萧子祁等了许久,房门终于开了。 一身着白色翠烟衫的女子阔步进来,外披黑色长袍,行走间,乌黑如泉的长发在胸前流转出绚丽的色彩,盘起的发髻是被简单又不失大气的玉钗松松簪住,钗下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画而黛,肤不涂而白,粉白如雪的皓腕上缠着一串红链,衬的肤夫愈白。 上官凤,江南盐帮帮主,自幼随父出入盐帮总堂,十岁打理盐帮事务,十五岁成为江南盐帮副帮主,其父死后,在帮中不记名投票中,以九成票数,成为新的盐帮帮主,得帮众拥戴至今,地位无人可撼。 “给!”进门后,上官凤反脚一踢,房门叩起。 紧接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被其甩到萧子祁面前。 萧子祁随手拿过账簿,翻开来看,眸色骤寒,“宋安和胆子不小,短短三年,侵吞军饷七百万两。” “你胆子也不小,花晴萱前脚才死,你后脚就跟她的妹妹翻云覆雨,萧子祁,你把本姑娘的话当放屁了是不是?”上官凤甩开披风,单脚踩到凳上,傲然抬起头,朝着萧子祁冷然挑眉。 萧子祁瞬间尴尬,握着账簿的手显得有些不自然。 “当初我说过,如果花晴萱不要你,来我这儿,我要你!这话你还记得不?”身为江南盐帮帮主,上官凤的脾气秉性豪爽霸气,行事作派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未曾上过战场,但自上官凤身上散出的威严却容不得人轻视。 “本王以为帮主当时只是戏言。”十几年前萧子祁拿这女人没办法,十几年后的今天面对上官凤,萧子祁依旧挠头。 “那本帮主现在就重申一遍,这不是戏言。”上官凤手肘搥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深沉狡黠的眸子认真看向萧子祁,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萧子祁不禁噎喉,“可本王已经有人要了……” 气氛降至冰点,上官凤紧紧盯着萧子祁,不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萧子祁酝酿好措辞准备缓解尴尬的时候,上官凤冷不防来了一句,“走吧!” 听此言,萧子祁有点儿蒙。 “去哪儿?” “瑞王府。本帮主初入皇城还没个落脚的地方,眼下打算在你府上借个地儿栖身……你这种表情,是想拒绝?”上官凤瞄了眼萧子祁手里的账簿,幽幽问道。 萧子祁摇头,他不敢拒绝。 于是没在红馆逗留多久,萧子祁便带着上官凤回了瑞王府。 前院正厅门口,李儒经过时恰巧看到萧子祁带个女子回来,于是上前。 “王爷……” “你是管家?”上官凤先萧子祁一步开口,清澈瞳眸扫过来时,那股自然流露的尊威硬是让李儒浑身一颤,这种本能臣服的感觉如此熟悉,除了萧子祁,也就是府上那位女主子能让他产生这种敬畏。 李儒不知何状,正要瞄向萧子祁却被上官凤挡个正着。 “问你是不是,你看他做什么!”上官凤皱眉,绝色容颜露出极度的不耐。 “回这位小姐,老奴是。”强烈的气场震的李儒本能屈身,恭敬应道。 “是就好,告诉你们府上那位侧妃,本小姐看中她住的房子了,让她在午时之前搬出来。”上官凤的语气静如平湖,说出这话便似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漫不经心。 李儒则不然,惊讶怔住,似被雷劈。 “咳……其实如月住的那间并不是本王府上最好的房间,本王那间才是,如果……”萧子祁本意是不想惊动花如月,而且他相信,凭花如月的性子,搬出来绝对不可能。 只是这话听在上官凤耳朵里,顿时变味儿了。 “本帮主不介意,都是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那就今晚……”上官凤眸色生辉,稍稍挪动步子朝萧子祁靠了靠。 “帮主怕是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你住我那间,我搬去跟如月同住。”眼见上官凤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萧子祁登时后退,与之保持相当距离。 指尖腾空,上官凤眸色微冷,朝着管家勾了勾唇角,“还不快去,等本小姐亲自告诉她呢。” 李儒一抖,忽的转身跑了。 消息传过来时花如月正在喝粥,听李儒禀报之后,花如月都给气乐了,特么来了就抢自己的房子,鸠占鹊巢的动机要不要这么明显! “主人,锦音去教训她!”被人骑在头上,锦音也很不服气。 “算了,李管家你去找几个下人过来,午时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花如月想了想,补充道,“收拾到那女人满意为止。” 花如月的妥协不仅让李儒震惊,连锦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主子同意,锦音不好反对,李儒想了想,也没敢多说。 为了减少与上官凤碰面的机会,花如月晚膳都是在自己刚刚搬到的厢房吃的,萧子祁好像跟她心有灵犀一样,也没差人来叫。 “主人,属下不明白。”锦音终于忍不住了。 “知道你会问。没办法,大姐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我便当是还她这个人情吧。而且那个女人……呵呵,呵呵呵……”花如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才能恰如其分的形容出上官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而事实上,上官凤亦有着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资本,身为江南盐帮的帮主,上官凤手里掌握着半个大齐的经济命脉,毫不夸张的说,以古城为界,上官凤只要跺跺脚,南方三十六郡皆要颤三颤。 第420章 这是谁的错! 至于她跟萧子祁与上官凤的渊源,还要从十年前弈都保卫战说起,简单来说,就是在她与萧子祁军需尽绝的时候,上官凤伸出了援助之手,那时的雪中送炭,换来的不仅是她跟萧子祁两条命,还包括被困弈都的三十万将士。 如果说东方红于花如月而言是恨比海深的话,那么上官凤对她来说,就是恩比天高。 这些事发生在锦音出现之前,所以她并不知情。 晚膳之后,萧子祁好不容易摆脱掉上官凤,便急匆匆进了花如月的房间。 眼见萧子祁那副好像被虐了很久的样子,花如月故作淡定,手指轻捏茶盖,不时叩响杯缘。 “如月,关于上官凤的事,本王想跟你解释。”如果不是上官凤缠的紧,萧子祁早就来了,在花如月不声不响腾出房间的时候就想来了,以他对花如月的认知,此女不绝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呐! “王爷不用解释,上官凤的事如月从大姐嘴里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花如月呷口茶,淡声道。 “晴萱跟你提过她?难怪!”萧子祁狠舒口气。 “难怪什么?”花如月撩下茶杯,扬了扬眉梢。 “没什么……对了,本王是想跟你商量正事。”萧子祁说话时自怀里取出账簿递过去,“本王已经找好人了,准备以此账簿为诱饵,引宋安和出来交易,再通知官府,抓他一个现形,你以为如何?” 对面,花如月翻了几页账簿,“此事可行,事不宜迟,这件事王爷最好马上去办。” 抛开上官凤不谈,花如月与萧子祁的共同目的就是揪出那个想要保住邓鲲的幕后主使。 在与花如月的意见达成一致之后,萧子祁连夜派人出去与宋安和接头,剩下的,便是观察各方动向,希望有所发现。 天已暮色,弯月如钩。 萧晟宇在跟青芙对弈三局之后,万般不舍的离开了迎宾殿。 韩石进门的时候青芙正无声守着棋盘上的残局。 “这一局他胜?”韩石关了殿门,三两步走到桌边坐在青芙对面。 “萧晟宇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青芙舒缓气息,伸手拨乱棋子。 韩石脸色一白,登时扭头看向殿门,确定四处无人方才转回脑袋。 “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如果被萧晟宇听到,我们还要不要活了!”韩石埋怨警告。 青芙不理他,随意挑捡着棋盘里的白子,忽的,灵光一闪,不由抬眸。 “青芙听说帝君把我们这些影人的家眷都聚到一处了?” 听得青芙开口,韩石那张脸又是一塌,很显然,这不是青芙该问的问题。 看出韩石犹豫,青芙嫣然浅笑,“韩大人紧张什么,青芙只是随便问问,而且就算青芙知道了,凭我的本事,还能去救么!” “救?你想多了,帝君的安排从来都是天衣无缝。”韩石耸了耸肩膀,略带自信道。 “所以啊,韩大人就是告诉青芙他们都在一处又有什么关系,再者,待他日青芙在萧晟宇面前得了宠,自不会亏了大人。”青芙将手里的白子搁到盒子里,似有深意道。 韩石想了想,“既然你听说了,本大人也不瞒你,没错,所有影人的家眷的确被帝君聚在一处,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孤单嘛!” 见韩石吐口,青芙眸色暗了暗,“都聚在一处,没有例外吗?” “能有什么例外?为什么要有例外!”韩石不以为然。 “如果有生老病死……” “就地掩埋……”韩石终于反应过来,不由的直起身子,“本大人知道你想问什么了,直接告诉你,你的母亲和弟弟都还好,跟大家相处的也十分融洽,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而且临行前你不是有收到你母亲和弟弟的家书吗?” 家书?青芙心底闪过一抹狠绝,如果不是因为家书,她还抱有一线希望,自瑞王府回来,青芙刻意将随身携带的几封家书翻出来看,细细对比之后,终于让她发现最后一封家书虽然字迹跟前几封一样,但内容十分空洞,语气也不似前几封贴心。 “韩大人确定我的母亲和弟弟还跟那些人住在一起?”捻着棋子的手指慢慢收紧,青芙垂眸,硬是将眼底的冰寒阻隔在内。 “确定啊,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帝君答应过,事成之后你们的亲人都会飞黄腾达!”韩石总觉得今晚的青芙怪怪的,索性起身,“罢了,本大人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既然萧晟宇对你的态度如此亲昵,那本大人就放心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桌案旁边,青芙突的甩手,整个棋盘连带象牙棋子尽数洒在地上! 眼泪顺间决堤,青芙握着拳头的手狠砸向桌面,手腕震的发麻,她却不为所动,回想起锦音的话,再加上韩石的肯定,青芙忽然失去了方向,甚至绝望! 或许,她的母亲跟弟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事实! 腾起的杀意侵占了青芙脑子里的每个细胞,十年的付出,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她没错,那么错的又是谁? 是韩石! 当初如果不是韩石在菜市场把她带回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这一刻,青芙真真正正,动了杀意。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当花如月还在用早膳的时候,萧子祁突然冲进来。 “什么事?”看出萧子祁脸色异常,花如月捏着汤匙的手指,紧了紧。 无语,萧子祁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缓身坐在花如月对面,沉默良久,方才抿唇,“我们可能遇到劲敌了。” 原来昨晚被他派去与宋安和接头的人等了一夜,宋安和竟然没有现身,在此之前,他们是约好的。就在那人回来禀报之时,不幸的消息传出来,今晨卯时,邓鲲在军中以军法处置了宋安和,一百军棍,打的宋安和面目全非。 “比我们走快一步?未卜先知啊!”花如月顿时没了胃口,撩下汤匙。 “没道理,本王这次行动知道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泄露出去。”这才是萧子祁最纠结的地方。 第421章 从来都没有巧合 “是巧合?”花如月蹙眉,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在她看来,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必然存在的理由。 萧子祁摇头,“不会,邓鲲必是接到消息,否则他不会天还没亮就到军营里处决宋安和,而且还是用那么严正的手段,如月你信不信,今日早朝萧晟宇定会对邓鲲予以褒奖。” 花如月点头,萧晟宇身边无外乎就那么几员大将,出现这种事,他自然要褒奖一番以示皇恩。 事实虽然残酷,但也证实了萧子祁之前的猜测,这一次,他们可以完全肯定,那个幕后主使的目的,就是保护邓鲲,而且是极尽所能。 这厢,花如月与萧子祁纠结成团,那厢,谢从文却在吃水果。 一粒葡萄下了肚,暗影一马上将下一粒拨了皮的葡萄送到谢从文面前。 “你说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上官凤那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瑞王府,本公子会看不见?”葡萄入口,酸味儿惹的谢从文直龇牙。 见主子瞪眼过来,暗影一心虚奉上笑脸,“那是因为他们对主人进行过非人道的试探,而主人您以超出常人的意志力,经过了那场考验。” “说起那件事,花如月真是……下得去手!”谢从文咬了咬牙,“罢了,这事儿也难为了邓鲲,他是顶着多大压力才狠心把自己的小舅子军法处置,只怕这会儿他家的母老虎正闹的凶呢。” “那也比被萧晟宇怀疑再抄家灭族来的好。”暗影一耸耸肩。 “一计不成,萧子祁跟花如月不会罢休,继续监视。对了,青芙在皇宫有没有什么动静?”提起青芙,谢从文眼底隐隐泛起温和之意。 “有啊,她跟萧晟宇的进展已经超出了……”眼见谢从文黑眸如刃的射过来,暗影一猛的抖擞,“主人放心,他们还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萧晟宇只是每天都会入迎宾殿陪青芙用膳,时尔会下对弈几局。” 凌厉的视线渐渐平淡,谢从文眯起眼睛,“青芙是你叫的?” “不过青芙姑娘前两日似乎有意跟韩石套话,大概意思是确认她的亲人在哪里。”暗影一及时改换尊称。 “韩石怎么说的?”谢从文眸色暗沉。 “韩石说她的母亲和弟弟跟其他影人的家眷在一起,生活的和和美美,甜甜蜜蜜。”暗影一据实应道。 谢从文猛的看向暗影一,脑子急速旋转,韩石的回答显然与花如月之前告诉青芙的情况不一样,如果青芙…… “主人,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腰?”眼见谢从文以迅雷之速离开床榻,飞身翻出房间的一刻,暗影一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美好了,尼玛好了还让我拨葡萄,你手残啊你! “留守监视!”这是谢从文离开前给暗影一下达的死命。 临近子时,黑云翻墨,苍穹之上,无月无星,厚厚的云层里时有闷雷轰隆,惊人美梦。 皇宫内,幽静回旋的长廊里,每隔十步就会悬着灯盏。 借着微弱的灯光,青芙仿佛游魂般走在里面,被风鼓起的广袖里,隐约可见锋利的匕首。 人们总是这样,虽然听到的仅仅是只言片语,可联想在一起就会得出最坏的结果,在近乎绝望的时候,这种臆想的苦难往往会被人当真。 现在的青芙,便是如此。 母亲跟弟弟已经死了,那么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就算她死,也不会让那些造就她悲剧的人好活! 首先,韩石必须以命抵命! 长廊的尽头,是韩石居住的栖苑。 忽的,一道闪电急驰,刹那间照亮整片夜空,耀眼的白光映衬出青芙的脸,惨白如纸。 站在栖苑外的朱漆大门前,青芙慢慢伸出手,大门没有上栓,门板吱呦开启。 雷声歇止,秋雨飘然,淅淅沥沥的雨点如密织的渔网无声落在青芙身上,浸湿了她的衣襟,寒冽的气息却敌不过她内心深处因为绝望而溢出的冰冷,嗜心起,唯血方灭! 苑中正房里灯火微亮,阵阵旖旎靡音在这雨夜里尤显突兀。 “韩大人,您这么快就不行了?长夜漫漫,您让奴家怎么过……” “岂有此理,让你胡说!”累趴在女子身上的韩石突展雄风,奋力耕田。 内室房门半掩,青芙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抖袖时匕首落于掌心,她没杀过人,但这并不是她复仇的障碍,面对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青芙攥着匕首的拳头迸起青筋! “韩石,拿命来!”一声绝望中的咆哮,青芙突然踢开房门,举刀狂刺过去…… 床榻上,韩石突然止了动作,回头时,除了半掩的房门,他没看到任何东西。 幻觉吗?他分明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 “韩大人,快来呀!”榻上女子迫不及待的相邀,韩石摇了摇头,索性不再深究。 漆黑雨夜,两抹身影仿佛惊鸿掠过,留下的痕迹被雨水冲刷。 停在无人的角落,谢从文将肩上扛着的佳人放下来,解开穴道。 ‘啪—’一声脆响随之而来,打的谢从文头皮都跟着发麻。 “杀了韩石,蜀帝君会起疑心,介时你要怎么逃脱‘旱魃’的追杀!”被解开穴道的青芙只煽了谢从文一巴掌就要再冲回去,然左手却被谢从文拽住,如何也摆脱不掉。 “不用你管!放开!”被怒火冲散理智的青芙抬脚便踹,试图挣脱谢从文的束缚。 “青芙你别冲动,这件事……呃……”利刃割过手腕,殷红的鲜血混合着雨水蜿蜒滑落。青芙惊慌的扔了匕首,茫然不知的流下眼泪。 “听我说,你的母亲跟弟弟没事,他们活的好好的!”谢从文顾不得疼痛,拉着青芙的手愈发紧了。 “不可能……韩石在说谎,母亲跟弟弟已经不在鹿山了!他们一定是出事了!你放开我,不杀了韩石我不甘心!”青芙绝望低吼。 无奈之下,谢从文自怀里取出一件做工粗糙,成色也很普通的玉镯子,“你不相信我,但应该相信这个。” 第422章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看到玉镯的那一刻,青芙浑身血液都似凝固一样,惊愕不已的夺过来,仿佛极珍贵的宝贝般捧在手里,眼泪决堤成海。 “这是母亲的……怎么会在你身上?”身处绝望中的青芙终于有了一丝希望,激动不已的看向谢从文,雨水顺着头发滑过她的面颊,秋风掠过,惹的青芙不停颤抖。 “你的母亲和弟弟之所以不在鹿山,是因为他们被我接走了。”谢从文话间刚落,便见青芙横过匕首,咻的抵住他的脖颈。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青芙眸色骤寒,格挡在谢从文肩胛的手臂冰凉入骨,惹人心疼。 “如果我说我爱你很多年了,为了你,我不惜跟南宫翰做交易,换回你的母亲和弟弟,你能信吗?”谢从文期待般看向青芙,每一个字都说的那样诚恳。 “不信。”鬼才信! 青芙承认眼前这个谢从文是个料事如神的猴精,但她也不傻,爱她?如果她没记错,自己与谢从文第一次见面是在瑞王府的后花园,换句话说,他们认识没几天,何谈爱上很多年! “你喜欢花晴萱?”青芙忽似想到什么,凛了眸色。 “我说过,我不认识花晴萱,从没见过,我只认得青芙,那个五岁便把自己掉在悬崖上采灵芝的小丫头!”谢从文用从没有过的认真表情看向青芙,正色开口。 “你真认识我……”青芙慢慢撩下匕首,在被韩石抓走之前,她除了帮母亲卖些自家园子里出的青菜之外,时尔会到后山采些珍贵的药材到药铺换钱。 “可惜你已经不认识我了。”谢从文苦笑。 “别废话,你到底是谁,我母亲和弟弟为什么会在你手里!”秋雨渐大,青芙冻的舌尖都跟着发抖。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见青芙脸色煞白,谢从文心生不忍。 同在这雨夜,清风斋,三楼雅间。 锦音翻窗而入,“主人,邓鲲来了。” 梨木方桌旁边,花如月捏了块这里的特色糕点放进嘴里,微微颌首。 房门开启,一红脸粗形的汉子迈步进来,肌肤如麦,黑目炯炯,看到花如月时,那汉子眼中带着不屑,未及花如月开口,已然落座。 “以你的身份,约本将军过来,不觉得不适合?”好么,直接就‘你’,连尊称都省了。 “不适合,将军不也来了?”花如月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子,抬眸看向邓鲲,“沧山一役前夜,本妃有写过密件交给将军,不知将军看过没有?” 鉴于宋安和已死,萧子祁跟的那条线算是断了,花如月不得已另辟蹊径,但在行动之前,她想最后争取一下邓鲲,客观来讲,眼前这位除了脑子转的慢点儿,算得上骁勇善战。 “呵,本将军还以为那是谁在作怪,没想到会是你。”邓鲲冷哼,睨过来的那一眼,充满了轻蔑跟鄙视。 “看样子将军是不信了?”花如月耐住性子,温和开口。 “你密件上写的清楚,当初要满门抄斩本将全家的不是花晴萱,而是皇上!花如月,你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本将军会信?尤其是从你嘴里。”邓鲲简直是用鼻孔对着花如月,哼着气。 “这是事实,将军也不想想,当年大姐是怎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如果真想斩你,就算皇上开口,也只不过能保下你的族人而已。”花如月正色开口。 “所以那女人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锋利软剑抵住喉咙,邓鲲不禁噎喉。 花如月看了锦音一眼,锦音虽不情愿,却还是收了软剑。 “咳,凌驾于皇权之上对谁来说都是禁忌,花晴萱也不例外。”邓鲲端了端身子,态度虽然傲慢,但也不会像刚刚那样口无遮拦。 “将军这话说的好,可你当年不也犯了同样的毛病?否则岂会惹上杀身之祸,当时萧晟宇为求稳妥要将你满门抄斩,是大姐觉得你是人才,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更煞费苦心的作恶人,目的是让你对萧晟宇感激涕零,继而打消萧晟宇斩草除根的念头。” 虽然邓鲲仍是一脸不屑的表情,花如月还是坚持把事情说完,“这件事不是没有人证,当时身为你军中副将的肖承曾找大姐拼命,大姐给他摊过底!” “花如月,盐帮帮主是你们找去的吧?”邓鲲不答反问,冷笑着看向花如月。 花如月一时语塞,她终于明白邓鲲怎么会那么巧的在事发之前处置了宋安和,感情那么一杆大旗竖在那里,谁眼瞎呵!原来大意在这里。 “没话说了?你们暗地里扇阴风点鬼火,事情败露后又明里找我游说,今天本将军来,就是想听听你花如月能说出什么鬼话,没想到!领教了!”邓鲲腾的起身,临走时还不忘给花如月一个白眼。 自打进门再到出去,邓鲲就没给过花如月好脸色,花如月也是忍到极点。 “当初怎么没打死他!”花如月负气踢了下桌腿,恨恨道。 “主人,干脆杀了他。”锦音气极提议。 “这个节骨眼儿上,邓鲲若死便是给了萧晟宇很好的开战借口,借时萧晟宇成了民心所向,我们会处于劣势,不行。”彼时出兵萧子祁没把邓鲲给打死,相信也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那现在怎么办?”锦音蹙眉。 “把肖承没死的消息传出去,萧晟宇会有行动的。”疑心生暗鬼,花如月最清楚萧晟宇的小人之心,既然自己说的话邓鲲半句不信,那就用事实证明吧。 清风斋一楼,雅间 谢从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半个时辰下来没喝一口水,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对面,青芙始终沉默。 “还需要我解释什么?”谢从文十分有耐心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神色平静如水,心里却似装了一只小鹿,虽然他是在陈述事实,但实际上,他是在表白,也不知道对面那位大小姐听懂没有。 “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青芙抿唇,凄然开口。 谢从文终于有了要吐血的冲动,他这辈子没跟谁这么坦白过,第一次诚诚恳恳,竟然被人鄙视了。 第423章 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面对青芙的感慨,谢从文耐着性子问道,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说说条件。”青芙敛眸,眉目清冷的看过来。 谢从文低头,深吸口气,“当初南宫翰把宝押在萧子祁身上,那是他没想到萧子祁的势力会在短时期内壮大到足够与大齐朝廷抗衡的地步,而且越来越强大,日后很难控制。所以他临时起意,决定把重心放在萧晟宇身上,相信你也看密件了……” “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想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才能放了我的家人。”青芙漠然开口。 “我答应南宫翰两个条件,第一个,把‘上’字令牌交给萧晟宇,第二个,确保邓鲲的安全和他对萧晟宇的忠诚。只要做到这两点,他就会还你自由,之后,我带你走。”谢从文言简意赅。 “自由?”青芙苦笑,她从未奢望过有这一天。 “我知道我再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没关系,假以时日你会明白。”他能理解青芙的反应,换作他,若是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跑过来说爱他十几年,定要揍死,调戏到老子身上! “你一直没说我该做什么?”青芙挑眉。 “只要别让萧晟宇欺负了去,就行。”谢从文严肃道。 看着手里的玉镯,青芙沉默一阵,“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是赔了性命,也会让你死无全尸。” 谢从文不再解释,如果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那么他愿意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即便与谢从文畅谈一夜,青芙仍对母亲和弟弟是否还活着存在质疑,可就像谢从文说的,万一是真的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好像突然变冷了,没有半点预兆。 清晨,花如月用罢早膳后正准备去红馆,不想在府门处遇到了上官凤。 时间无情流逝,却好似没有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那是一种张扬的美,飞扬跋扈的让人羡慕。 “花如月?”迎面相对,花如月正寻思着该怎么打招呼才不会被上官凤刁难,不想却被人家先点了名。 “正是,上官帮主在瑞王府住的可还习惯?”花如月大方走过去,浅笑嫣然。 上官凤不作声,绕着花如月转了两圈儿,最后站在与花如月正对的位置。 “啧啧……就算得不到花晴萱,萧子祁也不该这么委屈自己,唉!”上官凤用一副特别嫌恶的表情看向花如月,极失望的摇摇头,尔后绕过花如月,走的十分无奈。 花如月忍了,谁让自己欠她一份人情,只是这大清早的就被人数落个彻底,想必一天也不会太顺,于是在认真思考之后,花如月转回身,去了谢从文的房间。 自从上次差点儿毒死谢从文之后,花如月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略了这个‘文武全才’,反正闲来无事,她也应该对‘上’字令牌上上心了。 房门开启,花如月进来时谢从文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侯爷还好?”花如月把手里端着的一盘水果搁在桌上,浅步到了榻边,轻声询问。 “呃,是如月啊,你来的正好,本侯刚刚作了几首诗,我念出来咱们一起推敲一下!”见花如月过来,谢从文精神抖擞,“东边一棵树,西边一棵树,南边一棵树,北边一棵树。” 虽然俗不可耐,花如月却强忍着在听。 “如何?”见花如月不吭声,谢从文主动问了一句。 花如月微愣,“完了?” 谢从文点头时,花如月都想上去抽他了,这也敢叫诗! “好诗。”花如月没有抽他,因为他是永西侯,手里有诸侯令,做人就该向现实低头。 “是吗?那本公子再作一首!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那个,侯爷先歇着,如月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就不久陪了。”花如月实在听不下去,起身便走。 “别走啊!本侯爷的诗还没念完呢!对了!我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别忘了安排萧子祁跟我比武啊!”直至花如月走远,谢从文方才抿唇,笑了笑。 正巧暗影一回来,不解走到榻边,“主人,你把花如月怎么了?属下看她脸都气绿了。” “没怎么,给她念了两首诗。”谢从文漫不经心开口,眸子瞄了眼房门,暗影一心领神会的甩甩手,房门紧闭,不想才回头就被谢从文一顿爆炒栗子。 “走两步能死是不是!要这么关门我用你啊!告诉你多少次人前小心,若是被人知道你会武功,免不了招惹嫌疑!怎么,你还想让花如月再试本公子一次?你想我死吧!”谢从文不解气,又揍了一顿。 打到手酸,谢从文方才让暗影一说正事。 “回主人,外面有传赵承没死。”暗影一揉着脑袋,据实禀报。 “哪个赵承?”谢从文挑眉。 “就是知道当年真相的那个赵承,邓鲲手下的副将,对邓鲲忠心耿耿的那个!”暗影一提醒道。 谢从文心惊看向暗影一,“他还活着?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至少咱们探查后得来的消息是这样,可谁也保证不了万一吧。”暗影一耸耸肩。 “看来这是萧子祁的新招,挑拨离间。”谢从文沉思片刻,“吩咐下去,派人日夜守着邓鲲,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即刻绑了见我,还有,差人暗查当年赵承失踪的事,若能证明赵承没死,传话给南宫翰,让他出动‘旱魃’,追杀到底。”谢从文冷静吩咐。 “如果赵承没死,主人是怕他会去见邓鲲?”暗影一领命后提出质疑。 “必然会见。”谢从文凝眸,眼底溢出一道寒光,萧子祁若真攥有这张王牌,事情难办了。 离开谢从文的房间,花如月别无去处,只得回房。 依着锦音的禀报,桂姨昨晚便将消息传开了,眼下整个皇城都在议论那个当年战功彪炳,却在主帅获罪时突然失踪的肖先锋。 第424章 后面有狼 “主人,您是想让赵承跟邓鲲见面?”锦音临了,问了一句。 “不。”花如月摇头,“若按正常人的思维推衍,我是应该让赵承去见邓鲲,以赵承对邓鲲的忠诚,就算不能让邓鲲完全相信,也会动摇他的信念。但你别忘了,我们背后还有一双眼睛。” “主人是说那个幕后指使?” “所以我必须反其道而行,在适当的时间,安排赵承跟萧晟宇先见面。”花如月想了一阵,端起桌上的茶杯,“守好了赵承,千万不能让邓鲲先萧晟宇一步找到他,因为我怀疑,邓鲲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锦音领命离开后,萧子祁特别狼狈的推门,闪身进来。 “后面有狼?”花如月扬了扬眉。 “还不如有狼……如月,你想办法把上官凤弄走吧,本王真是有点儿受不了了。”萧子祁昨晚本来睡的好好的,不想一个翻身,正见上官凤躺在自己床榻上,幸好是衣服整齐,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时他有问过上官凤什么意思,人家只说是梦游! 听萧子祁诉苦之后,花如月只有一个疑问,“玄尘呢?” 萧子祁闻声语塞,目光闪烁不已。 “还在宫里?”花如月猜到了。 “嗯……啊,本王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蜀国使者的动向,没有别的意思……”萧子祁尴尬解释。 “如月明白,那就让玄尘继续留在宫里好了。”花如月微微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在意。 见萧子祁站在那里踌躇不知进退,花如月抬眸,“上官凤的事如月无能为力,连大姐都无可奈何的女人,如月也是惹不起,除此之外,王爷还有别的事?” “还有……还有赵承的事,他真的活着?”见花如月没有深究青芙的问题,萧子祁迈步凑过来,狐疑问道。 “外面都那么传。”花如月低头呷了口茶,云淡风轻应声。 “你敢传就一定有后招,本王相信他还活着,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当初本王追他到悬崖,还是没能阻止他跳下去,忠义之人。”回忆起那段往事,萧子祁有些怅然若失,军中猛将中能让他赏识的人不多,赵承便是其中之—,而他为主帅殉葬的事也在当年轰动一时。 花如月没好意思告诉萧子祁,当初为了瞒过他,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这件事王爷不要参与了,至于上官凤,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姐说过,她好像对王爷有意思?”花如月扬了扬眉。 “可我对她没意思。”萧子祁后悔不已,早知道宋安和这条线断的这么快,他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个瘟神,这才叫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落索。 “也不一定是坏事,王爷忘了她跟世袭爵位的武安侯楚怀殇的关系了?”狡黠的眸子闪出光芒,花如月似有深意开口。 “你是想……好吧,那本王就再忍忍。”若不是花如月提醒,萧子祁还真忘了,难怪自上官凤入府后花如月能百般忍让,这也是原因之一呵。 皇宫,九华殿 鉴于迎宾殿里的青芙,萧晟宇已经几日不曾踏进自己的寝宫,花柔依不得不承认,摄心术开始渐渐失效,而多次无度施展灵术也让她的反噬到了极限。 铜镜里,花柔依已经辩不出那是张人脸,皱皱巴巴的老皮呈现出紫褐颜色,沟壑密布,整张脸就像是被开垦的梯田,唯有那双眼睛,在未发功的时候,尚算正常。 低下头,打开盒盖,花柔依将一张人皮拖在手心,慢慢覆在自己脸上,贴贴补补半个时辰才算弄好。 身后有敲门的动静。 “什么情况?” “回皇后娘娘,老奴派在瑞王府外暗伏的人说花如月一整天没有出府,裴颜卿则刚刚离开别苑,朝皇城过来。” “下去吧。”花柔依俯身靠近铜镜,指腹自额间轻轻滑下,里面那张脸清雅素净,肤色白皙,如果这张面皮真的是从花如月脸上扒下来的,该多好! 马车里,裴颜卿独自靠在车厢上,微闭双眼,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瓷瓶,瓷瓶里装着的,是他几日不眠不休研制出来的丹药,他不敢保证这丹药能不以治愈花如月的反噬,但至少,为了配出这粒药丸,他砍了自己多年栽养的七彩并蒂莲。 这棵单根双株连叶的七彩并蒂莲,世间绝无其二,一直被裴颜卿视为至宝,而如今为了花如月,他心甘情愿砍掉其中一株,其实只要能治好花如月的‘丧尸之毒’,他什么都能舍弃。 马车戛然而止,裴颜卿睁开眼睛,正要询问车夫,便见轿帘被人掀起。 “颜卿,救我……”易容成花如月模样的花柔依吃力翻身上了轿子,刻意摔倒的一刻,裴颜卿急忙将她拉进怀里。 “怎么会这样?”裴颜卿惊愕开口。 “我刚刚入宫,跟花柔依……咳咳……”花柔依其实并不知道花如月反噬是什么样的状态,只是那日在九华殿时,她看到花如月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的像棉花一样。 “别说话!”花柔依出现的太突然,裴颜卿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将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喂进花柔依嘴里,同时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去深巷。 没有即刻掏出血玉寒石,是因为裴颜卿对自己这粒药丸的期望值非常大,他自信药丸会对‘丧尸之毒’有绝对抑制的作用。 当然,万事无绝对。 裴颜卿在把药丸塞进花柔依嘴里之后,手掌随即覆在她背脊上,缓缓输入内力。 怀里,花柔依佯装痛苦模样低吟不止,暗地却记得裴颜卿的一举一动,以及刚刚吞下的那粒药丸的味道。 暖流滑过肺腑,一股莫名的舒爽感传入四肢百骸,这一刻,花柔依的内心充满期待,想象着反噬解除后她就会恢复容颜,再也不用带人皮面具,再也不用看那张像鬼一样的丑陋嘴脸! “如月?如月你好些没有?”马车停到深巷,裴颜卿甩了大把银子给车夫让他离开,花如月现在的状况,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第425章 那个不是你啊 花柔依只是摇头,她哪敢乱说话啊!要是说露了嘴,希望分分钟化为乌有! “再忍忍……放心,我们还有血玉寒石!”裴颜卿瞬间将花柔依抱入怀里,那样紧,似要给她无尽的力量,帮助她战胜‘丧尸之毒’,或许用血玉寒石会更快,可寒石只能吸纳‘丧毒’暴发时的阴晦毒气,而不能消除根本。 过程虽然痛苦,裴颜卿却只能陪她一起承受。 但其实,没有所谓的痛苦,甚至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小腹那股暖流愈渐汹涌的流淌在身体的每个地方,干瘪的细胞瞬间充盈,脸上的皮肤在有感知的情况下开始舒展。 “是不是好些了?”怀里的佳人不再颤抖,裴颜卿欣喜若狂。 不应该只是这样,因为花柔依听到了,刚刚裴颜卿有在她耳边提到‘血玉寒石’四个字! “好痛苦……颜卿,快救我!”同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花柔依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榨干裴颜卿。 “我们再忍一忍,忍过这一会儿就好了!”舒缓的心境再次紧绷,裴颜卿搂紧了花柔依,内心挣扎不休,要不要再等?毕竟药丸是不是真的有效他并不确定。 “不行……真的快不行了!”因为脸上的褶皱渐渐消退,花柔依不确定自己脸上的面皮还能粘合多久。 不能再等了! 裴颜卿当即自怀里掏出血玉寒石,咬破食指将血滴到寒石上前,继而扶开花柔依,猛的叩向额心。 千钧一发之际,裴颜卿突然收手,“如月?” 看出裴颜卿眼中的质疑,花柔依自感不妙,双手不禁捧住面颊。 “怎么……了?”花柔依心虚开口。 “你是不是好些了?”裴颜卿见过花如月反噬时的状态,脸色惨白,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而此刻,那双眼明显不是。 “是……是啊!好像真的好多了。”看着眼前的裴颜卿,花柔依心生邪念,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屡次坏她好事,花如月焉能活到现在! 捂着面颊的十指微微弯曲,花柔依暗自聚收灵力,催动蛇蛊! “那药起作用了?”就在裴颜卿沉寂在惊喜中的时候,花柔依突然出掌,掌心的灵力化作无数条绿光疯狂扑过去。 世事总有意外,花柔依以为裴颜卿必死,除了花如月那个变态,没有人能抵抗她的蛇蛊,可偏偏,裴颜卿做到了。 无数条如蛇绿光落在裴颜卿身上时忽然蒸发一样消失不见,花柔依惊愕之余愈发疯狂的聚拢灵力,狠狠推掌过去,结果还是一样! “如月你在干什么?”眼前的花柔依表情十分怪异,面目扭曲狰狞,双臂直挺横空,这是怎么个情况裴颜卿不明白。 “没事……我先走了!”感觉到脸上面皮有所松动,花柔依当即收起灵力,起身走出车厢。 且等裴颜卿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花柔依已经不见了…… 皇宫,御书房 玉案后面,萧晟宇呆坐在龙椅上,手中的狼毫在奏折处浸蕴出指甲大的墨点。 “皇上?”站在一侧的周公公见状,轻唤了一句。 “咳……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萧晟宇回神过来,肃声开口。 “回皇上,消息来源不清,暂时无法判定赵承是不是真的活着……”周公公诚惶诚恐答道。 “如果赵承活着,那就是花晴萱当年跟朕说了谎!如是他活着,邓鲲就会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这个人不能活,传话给暗部,全力追杀赵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晟宇冷声吩咐。 自蒋周所率暗部全军覆没之后,萧晟宇特别指令周公公重新组建暗部,不惜重价招揽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共二十人,直属萧晟宇麾下,供其调遣。 “老奴遵旨。”周公公欲走时,萧晟宇将其唤住。 “你觉得青芙与花晴萱之间,有何不同?” 听得皇上问话,周公公心下微震,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尤其这几日,眼见皇上对青芙愈发呵护跟宠爱,周公公细细琢磨,为什么同样一张脸,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一个身首异处,一个视若珍宝。 思考之后的结果,无非就是男人的尊严跟面子,简单说,就是自家主子在花晴萱那里得不到的尊崇,却在青芙这里享受个彻底。 “回皇上,她们是两个人。”想法如是,话却不能那样说。 倒是周公公这句话,解了萧晟宇心里的疑惑,说的对,根本就是两个人,为何偏要去比较! “你明日去找韩石,让他跟蜀帝君说一声,朕要封青芙为妃,听听那边的意思。”萧晟宇说的轻巧,却把周公公吓了一跳。 “恕微臣斗胆,这件事……皇上是否该跟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周公公哪知道什么摄心术,他只清楚皇上近半年来都将花柔依当宝一样宠着,于是小心翼翼提醒。 “有这个必要么!”萧晟宇脸色一沉。 周公公见龙颜有怒,登时弯腰告退,却在行至门口时被萧晟宇叫住。 “再等等吧。”想到花柔依,萧晟宇心中一软,“朕有几日未去九华殿了?” 依着萧晟宇的意思,周公公专程到九华殿宣了旨…… 瑞王府,花如月端着茶杯,听着裴颜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低头呷了口茶。一侧,锦音也很无语。 “那个真不是你吗?”裴颜卿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迈步走到花如月身边,第三次求确认。 “你不是没见过我反噬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上嘴就咬,说过话吗?”花如月深吸口气,“而且以你裴大神医的能耐,小小易容术你都分不出来?” “不是你……那会是谁!”裴颜卿愤然直起身子,恨的咬牙切齿。 “你气糊涂了,这世上知道我只有遇到花柔依才会出现反噬的能有谁?”花如月忍着脾气,自己与裴颜卿也算走过生死的朋友,他居然认不出来。 “你是说……花柔依啊?那冒牌货是花柔依!”裴颜卿双手捂住心肝儿,那叫一个心疼!他的七彩并蒂莲,百年都遇不上的宝贝,居然便宜了那个不是人的,这叫他怎不肠子悔青青。 第426章 一眼和二眼的问题 “花柔依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入微,当日九华殿你替我抑制反噬,她是看在眼里了,才会想到如此恶劣的方法,只是没想到时间掐的那么准,那粒药丸对她起作用了?”花如月抬起头,异常严肃问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裴颜卿痛苦摇头,“我只知道,就算不能消除她的反噬,至少也能让她提升三倍功力,延年益寿,养肤驻颜的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实裴颜卿不说,花如月也能猜到那粒药丸的价值,齐集数宝加之七彩并蒂莲,花柔依这次捡到大便宜了。 后悔的话多说无益,裴颜卿深刻反省之后,认真看向花如月,“我们设个暗号之类的怎么样?” “只记暗号不看人了?”花如月不以为然。 “你有更好的办法?”看得出来,裴颜卿是真给骗怕了,才会用那么期待加渴望的眼神看向花如月。 “需要什么办法,你下次认真一点儿不就得了,易容术有多难揭穿,凭你神医的眼力,若说一眼就能看穿或许夸张,但第二眼还看不出来么!” “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认真……”裴颜卿苦笑,换得花如月心头一颤。 这就叫所谓的,关心则乱。 皇宫,九华殿。 内室里,花柔依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铜镜里几欲脱落的面皮却不敢伸手去扯,此刻的她,充满希望又不敢抱太多幻想,如果面皮掉下来,她会怎样一副模样! 褶皱消失,面皮再也黏合不住,‘啪’的掉到梳妆台案,无法言喻的惊喜跃然脸上,花柔依激动抓起铜镜,恨不能把镜面贴在脸上。 晶莹剔透的肌肤,白皙如玉的面颊,光滑洁净的额头,红润饱满的唇瓣,眼前这张脸明艳靓丽如二八芳华,甚至比她入宫时还要年轻,充满朝气。 “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变回来了!”花柔依握着铜镜的手颤抖不已,眼泪穿成珠一样的滑过面颊,哽咽惊呼。 沉浸在惊喜中的花柔依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在马车里她曾拼命催动灵力,照时间推算,现在该到了她反噬的时候,忽的撩下铜镜,花柔依张皇跑到床榻旁边,自锦枕下面拿出药瓶,倒出十几粒药丸。 这些药丸虽然不能阻挡疼痛侵袭,可多多少少会让她好过一些。 没有立即服下药丸,花柔依在等,既然裴颜卿的药可以让她返老还童,那么是不是也能消除反噬给她带来的剧痛?怀揣着无限的期待,花柔依静静坐在床榻上…… 九华殿外,周公公先萧晟宇一步行至殿门,“皇上驾到—” 守门的崔实闻声跪倒在地,“奴才恭迎皇上!” 崔实叫的特别大声,目的是提醒里面的主子出来迎驾,不想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站在门口,周公公下意识瞄了眼萧晟宇。 “你们都退下吧。”萧晟宇挥袖时,周公公与崔实皆退到殿外。 正厅没有半点动静,异常的冷清,萧晟宇踱步绕了两圈儿,见花柔依仍未出现,不由的皱了皱眉,继而转身欲走。 就在此刻,房门突然开启,花柔依着一袭霓裳羽衣走出来,盈盈秋水的眸子望过来时,含着脉脉不得语的柔情。 “臣妾罪过,不知皇上会来早早睡了……”低眉顺眼,浅笑嫣然,花柔依迈着婀娜的步子摇曳上前,脚步停在萧晟宇面前时,轻俯身姿。 因为摄心术,花柔依容貌如何在萧晟宇眼里并不重要,但容貌对花柔依而言却意义迥然。 尤其在确定自己不会有剧痛反噬的时候,那种狂喜难以形容。 “皇后快起。”许是因为花柔依的态度,萧晟宇心里的不满消失殆尽。 将萧晟宇拉到桌边,花柔依吩咐崔实到御膳房传些糕点过来,自己则亲手泡了壶好茶,二人闲聊天阵,扯东扯西之后,萧晟宇终于说明来意。 “皇后,朕是想……封青芙为贵妃,不知这个提议皇后是否同意……” “只要皇上喜欢,不管封谁臣妾都会同意。”眼中的冰冷一闪而逝,花柔依须臾间恢复神情,“之前臣妾与青芙确实有些误会,可既然她是皇上喜欢的人,臣妾保证以后会把她当妹妹一样,定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不愉快的事,皇上放心。” 有那么一刻,花柔依以为萧晟宇会因为自己变得年轻靓丽而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在萧晟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花柔依终于明白,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是在靠摄心术维系,如果没了摄心术,自己就算再年轻十岁,结果还是一样! “皇后如此得体,是朕的福气!”被人顺毛捋了几下,萧晟宇心情大好的将花柔依搂在怀里,万般感慨的赞叹。 “就算皇上不说,臣妾也生过此意,青芙乃蜀国使者,若能封她为贵妃,日后对两国邦交百利而无一害。”拥有了美貌,人也变得自信许多,花柔依觉得,她之前的宏图大计,可以继续了。 萧晟宇被花柔依哄的晕头转向,一时情动将其抱进内室,云雨一番。 离开九华殿后,萧晟宇第一时间让周公公将自己的意思转达给韩石,希望他能尽快拟写密件,加急送回蜀国征询蜀帝君的意思。 当然,周公公传话时特别加了一句,便是希望韩石从中游说,促成此事。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萧子祁满面春风的跑进来时,花如月正在用膳。 “王爷不用陪上官凤吗?”花如月瞄了眼窗外,这个时辰,他们也该用膳才对。 “不用了,再也不用了!她走了!”萧子祁兴奋坐到花如月身边,说话时,连脸上的汗毛都透出了异常的喜悦。花如月蹙眉, “走了?什么时候?” “应该是昨天半夜,今晨管家叫她用膳的时候发现房门虚掩,叫了几声没人应,不想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没有上官凤的影子了,桌上只留一张字条,写了四个字,后会有期!” “走的这么急,或许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花如月舀着碗里的清粥,凝声猜测。 第427章 真会折磨人啊 “或许吧,但至少跟我们无关,如月,那个谢从文是不是还在府上?”萧子祁明知故问。 “怎么?”眼前的事已经够她挠头了,花如月暂不去想那个来去如风的上官凤。 “他不是要找本王比武吗,本王现在有时间了。”萧子祁认真开口,却换来花如月狐疑不解的目光。 看出花如月眼中意思,萧子祁不禁耸肩,“赵承的事本王参与不上,可至少也要为‘上’字令牌出份力。” 花如月思忖一下,也觉得把谢从文晾在府里有欠妥当,于是答应替萧子祁传个话。 “王爷出手莫要太重,若是失手把他打死了,我们找谁要令牌。”花如月特别提醒了一句。 萧子祁点头,心里别有思量,找谢从文比武是假,紧盯这人才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花如月用毒药试探过谢从文,谢从文也经受住了考验,可萧子祁仍然觉得谢从文这个人很有问题。 如果这次关于赵承的计划再失败,那么不管是策反邓鲲还是挑拨邓鲲与萧晟宇之间的关系,都将再难实现。 早膳之后,花如月便将萧子祁的意思转告给了谢从文,谢从文自是欢喜应下,随即便要给花如月念诗,花如月哪肯给他摧残自己的机会,登时飞奔出去。 “主人,萧子祁突然要跟你比武,这里面有问题。”暗影一终于聪明了一回。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问题?”谢从文点点头,孺子可教。 “不跟他比武。”暗影一这聪明的,差点儿没把谢从文给气死。 “本公子赖在瑞王府的原因是什么?不跟他比武,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谢从文朝暗影一翻了翻白眼儿,随后陷入沉思。 “主人,属下倒不担心别的,就您这身子骨,如果萧子祁下了狠心,您能不能在他手里活下来都是未知啊!”暗影一冒死进谏,良药苦口。 “他不至于把我打死……”谢从文总觉得萧子祁突然在这个时候找他比武,十分蹊跷。 “打不死还打不残?”暗影一正说话时,谢从文一巴掌拍过来。 你丫就不能说句好话! 然,事实要比暗影一想象的好上数倍,萧子祁非但没把谢从文打残,竟还很有耐心的传授内功心法给他。 可这样的事实却是谢从文死都不愿接受的,他也终于明白了萧子祁的意图,这是要死盯自己。 自赵承没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方皆有动向,依花如月所料,不止邓鲲,萧晟宇的人也在暗中查找所有赵承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三天。 这三天,谢从文表面上跟萧子祁学的很好,内心却要崩溃了,若单单是他自己被萧子祁看死也就罢了,连暗影一都没得好,包括哑奴在内,萧子祁都有派人跟着,上茅厕都不放过。 最可气的,半夜里,萧子祁会突然跑进来拉他修炼内功,如果暗影一不在,好吧,不找到谁也别想睡觉,找到后萧子祁也会‘嘘寒问暖’的问个明白,问过还不算完,他还会去找人求证,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要是对不上,那这事儿就没完了。 萧子祁对自己这种非人道的行为,概括为负责,你住在我这儿,我就要保障你的安全,现在这世道乱呐!谢从文有意想走,萧子祁还不放了,内功心法岂是一两日便能炼成的,所以不能走。 这几日,谢从文被萧子祁折磨的眼圈儿发黑,连同暗影一也是无精打采。 在萧子祁如此严密的监视下,谢从文哪还敢让暗影一轻易出去探查消息。 皇宫,迎宾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国使者青芙……” 跪在天青色的理石地面上,青芙默默听着圣旨上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萧晟宇下旨封自己为妃的前提,必是得了帝君的应许,可依谢从文的意思分析,帝君答应他,如果能保住邓鲲,自己便会获得自由,这显然是有冲突的。 “静贵妃,接旨吧!”周公公唤了两次,青芙方才缓过神儿来。 起身送走了周公公,青芙握着圣旨回到座位,椅子还没坐热,便见韩石一脸殷勤的走了进来,“微使叩见静贵妃!” 无视韩石卑躬屈膝的姿态,青芙起身过去关紧殿门,之后转身,将圣旨递给韩石,“这是怎么回事?” 韩石接过圣旨,打开草草瞄了几眼,“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帝君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圆满!对了,为了褒奖你对蜀国作出的贡献,帝君特别差人送来赏赐。” 眼见一块粗工粗料的玉佩从韩石怀里掏出来,青芙猛然上前,一把夺过玉佩! “这是母亲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青芙惊愕质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母亲跟弟弟都在帝君手里,从他们身上拿些信物过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还有这封信,你且瞧瞧,是不是你母亲的笔迹。”韩石随后掏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 ‘孩子,母亲和你弟弟过的很好,放心。’青芙的母亲没上过私塾,识不得几个字,便是会写,字体也是七扭八歪,正因如此,这种字体才不好被临摹。 看着手里的玉佩和信笺上的内容跟落款日期,青芙脑子嗡的一下,如果韩石手里的东西是真的,那么谢从文就是在骗人!什么爱了十几年,什么母亲和弟弟在他手里,都是假的! “帝君的意思是让你安心留在萧晟宇身边,你的家人,帝君会替你照顾的很好。”韩石笑道。 “你可以出去了。”纵然肺腑如火烧,青芙却十分平和的看了眼韩石,请他离开。 “嗯,那你先休息。”韩石转身,复又扭头,“帝君说了,只要你在大齐一天,微使都要陪你呆在这里一天,时时刻刻配合你完成任务。” 韩石刻意放低姿态原有讨好的意思,可他的言行举止落在青芙眼里却成了威胁。 见青芙转过身,韩石自是识相退出去。 房门紧闭的一秒,青芙漠然收起玉佩跟信笺,将桌上的圣旨狠狠扔在地上,跑过去踩了数脚。 第428章 我都冤枉死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当日她即便不全然相信谢从文,可心里仍燃起一簇火苗,隐隐的,她是有期待的。 可是现在,她要拿什么继续没心没肺的期待下去! 青芙被封贵妃的事很快传到瑞王府,花如月完全不理解萧晟宇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他这是在向满朝文武彰显他的仁慈?当初杀花晴萱是迫不得已,谁让她叛国呢!现在封跟花晴萱长的一模一样的青芙为贵妃,说明他念旧,就算朕曾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了自己的皇后,可朕还是爱她的? “我看我有必要入宫一趟。”花如月坐在桌边,目光清冷。 “主人是想救她?可事已至此,把她接出皇宫根本没可能,而且花柔依现在的灵力也不知道强大到什么程度,主人贸然入宫,会很危险。”锦音低声道。 “有青芙在,花柔依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我就算不能把青芙带出皇宫,至少也该给她傍身的东西,不致她被萧晟宇欺负了去。”因为青芙的坦白,花如月不能选择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门外李儒传话过来,说是青芙来了瑞王府。 正厅里,青芙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端着茶杯的手有些无措的紧握,眼睛里透着慌乱。 见花如月进门,青芙登时起身,花如月随即命锦音关门,守在外面。 “萧晟宇封你为贵妃的事,蜀帝君同意了?”花如月疾步过来,狐疑开口。 “不仅同意了,韩石还将我母亲的信物和亲笔信笺交到我手里,如月,我不是不信你,可我希望你能再查查看,我的母亲和弟弟,真的不在鹿山吗?”青芙看似卑微的乞求道。 “这件事我会再查,可现在……”花如月说话时从怀里取出一包由裴颜卿亲手配置的五石散,“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在萧晟宇面前以假乱真的唬弄过去,先解燃眉之急吧。” 青芙被封贵妃的事突如其来,花如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替她解围。 “你有心了,萧晟宇还不至强来,说真的,他对我的好有些诡异。”搁好药包,青芙情绪稍有缓和,花如月随后坐下来,目色些许不解。 知道花如月在等她解释,青芙抿唇,“他只享受我的卑微,却从没想过要跟我行床笫之欢,即便独处,他也不会生出占有的心思。” “是么……”花如月明白了,正因为青芙在萧晟宇面前表露出来的行为跟态度,都是当年自己不曾有的,所以萧晟宇才会享受,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一种变态的报复。 他就是想看到自己在他面前低下头! “会不会觉得我玷污了花晴萱的形象?”青芙苦笑。 “这是求生的手段,如果当初大姐懂得此道,也不会落得惨死收场。”花如月没资格怪青芙。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花如月一听便是谢从文的声音。 走出正厅房门时,前院可热闹,谢从文赖叽叽趴在地上,死活也不想修炼内功心法了。 “本王已经跟侯爷说了多少次,我是为你好。”萧子祁生生拽着谢从文就要朝后院走。 “王爷不用为我好,真的,就让我自甘堕落吧,我认命了!我承认,我就是块腐朽的石头,完全不是练武的材料!如月!如月救命啊!我不想站在战神的肩膀看世界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文人!”见花如月跟青芙站在厅门处,谢从文大叫出声。 看到谢从文的时候,青芙眼底一寒,找花如月商量只是幌子,她真正想见的人,是谢从文! “侯爷不能半途而废,你信王爷,我们家王爷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假以时日,侯爷必能在我家王爷的调教下脱胎换骨。”花如月浅笑着走过去,一通说服。 “可本侯不想重新做人啊!那位姑娘,你倒是替本侯说句话呀!见到这种不平事,你不能袖手旁观吧!”若不是看到青芙,谢从文也不会甩开萧子祁的胳膊,死命朝前院跑。 既然有了走过来的理由,青芙自是迈步。 就在青芙靠过来的刹那,谢从文突然挣开萧子祁的手扑了过去,左手直接成钳状卡在青芙的脖颈上,“再逼我我就杀了她!” 花如月无语看了眼萧子祁,果然还是那么在意。 威然的身子猛的一震,萧子祁本能后退,“今日不学了,放了她!” “人我一定放,但她得送我回房间!”谢从文故意摆出一副精明的样子,拉着青芙朝后退,“你们可别跟过来!” 无奈之下,萧子祁跟花如月只得看着谢从文把青芙拉回后院,远远派人盯着。 背对众人,青芙眼底覆上冷色,“谢从文,你骗的我好苦!” “这话从何说起呀?”慢慢推着青芙朝前走,谢从文刻意放缓脚步。 “萧晟宇封我为贵妃是得了帝君的意思,韩石昨晚把母亲的玉佩和亲笔信笺交到我手里,这种情况,你还能说你跟帝君有交易,我的母亲和弟弟在你手里?你这个卑鄙小人!”青芙愤然低吼,想要转身时却被谢从文叩住。 “别乱动,不然萧子祁要怀疑你我了!不可能,我跟南宫翰说好的,白纸黑字他按过手印儿!而且你的母亲和弟弟真就在我手里啊!”因为被萧子祁看的紧,谢从文差不有多四五日没跟蜀国联络,但他觉得南宫翰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谢从文,我青芙没真正恨过谁,可我恨你!你知道你说能帮我获取自由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可是现在,你告诉我,我的自由在哪里?还有,母亲的手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青芙借口来瑞王府的目的就是想质问谢从文这件事。 “我谢从文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至于信物,自然是你母亲给我的,我是亲眼见过她,就在两个月前,我的怡情小苑里!”谢从文俯贴在青芙耳畔,咬重字音。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骗人!”青芙恨恨道。 第429章 我骗谁也不骗你 “这都冤死我了,没骗你,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你这样,等我想办法联络上南宫翰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敢反悔,我饶不了他!”谢从文低声保证。 纵然两人的脚步足够缓慢,却还是走到了谢从文的房门外,“青芙你信我一次,无论如何,你信我!” 没给青芙拒绝的机会,谢从文忽然推开青芙,大步钻进屋里,从里面插紧了门闩。 “你没事吧?”下一秒,萧子祁跨步上前,忧心开口。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想入宫去见青芙,却也无时无刻不在隐忍,萧子祁无数次告诉自己,青芙不是晴萱,看再多眼也不是! 不看便可不念,所以萧子祁只派玄尘定时照看,且在皇宫安插眼线,知道她安全,就够了。 然此刻青芙就在眼前,他的眼睛便又不听使唤的落在青芙身上。 “青芙没事,但这个人着实太可恨。”青芙漠然瞄了眼谢从文的房门,冷冷开口。 “下次不会了。”萧子祁重声保证。 旁边,花如月无声看着萧子祁对青芙那张脸的迷恋,忽然能感觉到他心里的苦楚,有那么一刻,她有了想跟萧子祁坦白的冲动。 告诉那个蠢男人,自己就是花晴萱!只要她愿意,总有可以证明的办法,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不行,还不是时候。 青芙离开后,萧子祁魂不守舍了半日,就在这半日里,发生了一件看似平常的事。 谢从文把暗影一给打了,打的很重很重。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因何而起的,且等花如月跟萧子祁赶到的时候,暗影一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本公子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腰也捶不好,脚也洗不好,现在连衣服都不会穿了!湛蓝青衫能配黑色长靴吗?你看看人家裴大神医是怎么穿的!”暗影一从房间里滚出来的下一秒,谢从文提着两只黑靴冲出来,朝着暗影一的脑袋就是一通暴抡。 身边哑奴有意阻拦,才上前一步便被谢从文手里的靴子砸中眼睛。 “滚!本公子养你这废物有什么用!快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本公子看见你,看一次打一次!”谢从文动了真气,脑门儿青筋鼓出老高。 “少爷,卖身契……”暗影一双手抱头,眼眶青紫,蓬头乱发。 “还敢要卖身契,没打疼你啊!”谢从文一股火儿上来,抄起旁边的青砖头就朝上扔。 暗影一想躲,而且以他的身手,真能躲过去,可是他不敢啊,自家主子的眼神儿他最懂,眼下自谢从文那双眼珠子里迸出来的凶光,分明是在警告他,敢躲?打不死你! ‘砰—’ 青砖头毫无疑问的打在了暗影一的额头上,鲜血如柱! 身侧,哑奴‘哇哇哇’激动的要命,登时冲过去扶稳暗影一。 事情发展到现在,站在拱门处的萧子祁这才步履姗姗的走过去,“侯爷太性急了,这是何必,来人,带他出去看大夫。” 好家伙,萧子祁这一句话下来,至少十个下人跑过来,把暗影一团团围住,抬出瑞王府。 “王爷,这事儿不能怪从文呐,这是什么下人啊!猪一样,我也是实在忍不住才会现了粗相,王爷切莫在意,切莫在意。”谢从文说话时,‘啪’的扔了手里的靴子,朝着萧子祁微微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特别的招人喜欢。 “本王不介意,时候不早了,侯爷早些休息。”萧子祁一直看着谢从文走进房门,方才转身。 拱门处,花如月也是来看热闹的,明显晚了几步。 “王爷仍然觉得谢从文可疑?”以花如月的聪慧,如何猜不出萧子祁变着法儿的折腾谢从文根本原因是出于怀疑。 “越发可疑。”萧子祁点头,在他看来,刚刚那一场主仆反目就是演戏,所以他才会派十几个下人看着暗影一。 “如月希望王爷的猜测是对的。”鉴于用毒药试探过,花如月对谢从文的疑心很少,微乎其微,但她不想打击萧子祁的积极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道见解,谁也不该强加于谁。 差不多酉时的时候,瑞王府的仆人将暗影一给抬回来了,虽然他大叫不要,但下人们只听主子的,谁管他鬼哭狼嚎,与其一起回来的,还有哑奴。 房间里,哑奴将在固定地点放置的密件交到谢从文手里后,便出去了。 萧子祁猜的没错,主仆反目是演戏,然这场戏的重点却不是暗影一,而是哑奴! 离开瑞王府后,当所有下人的视线都落在暗影一身上时,哑奴趁机溜走,且等他回来时,无人发现这个人曾经离开过。 看着手里的密件,谢从文的脸色从青到紫,到白到黑,直至看完密件上最后一个字,谢从文慢慢收起密件,揉作一团,放进嘴里,每嚼一下,都似要把牙齿咬碎。 该死的南宫翰,真他妈反悔了!那条奸诈又阴险的死狐狸,不仅趁自己在大齐的时候出动‘旱魃’到怡情小苑劫走青芙的母亲和弟弟,还美其名曰代为照顾! 他还不要脸的解释了为何出尔反尔,因为萧晟宇对青芙有意,那么如果青芙可以留在萧晟宇身边按照他的意愿不时提点萧晟宇,蚕食大齐就会变得很容易。 南宫翰更口是心非的承诺,事成之后,他会成还青芙自由之身,成全自己跟青芙,只要他足够配合。 “妈的老子用你成全!”谢从文冷着脸,从看到密件的那一刻,他与南宫翰的交易就算完了! 你的背叛,亵渎了我的信任! 只要想到青芙临走时绝望的眼神,谢从文便恨自己太大意,幸而一切都还来得及。 浑浑噩噩又两日,当赵承还活着的消息已经将多方的情绪调到极高境地的时候,花如月决定,开始行动。 房间里,花如月命锦音将赵承亲手写的密件在相同的时间传递到萧晟宇跟邓鲲手里。 “记着,不管成败与否,保住赵承的命。”花如月肃然开口。 第430章 胆子养的那么肥 “主人放心,锦音会在暗处守着赵承,只是……我们要怎么保证萧晟宇跟邓鲲同时到达?”锦音蹙眉。 “这件事我已经交代给桂姨了,她会掌控时间。”言外之意,桂姨已经在沿途准备好人手,如果邓鲲速度快些,她自会给邓鲲找些麻烦放缓他的脚步,对萧晟宇亦然。 锦音离开后,花如月独自坐在桌边,手指敲打桌面,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一次,她不知道那个隐匿在暗处的幕后主谋会不会出手,但她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又或者,新一轮的较量,正慢慢开始。 消息最先传到周公公手里,那时萧晟宇正在与青芙对弈。 “皇上,您看。”周公公接到密件后当即反查,却始终没有查到送密件的神秘人。 打开密件,萧晟宇一声冷笑,“朕没找到他,他倒先着急了。” “皇上……”周公公下意识看了眼青芙,似有深意提醒。 “无妨,朕的事没有什么不可以让爱妃知道,这赵承果真没死,这些年过去了,胆子也养肥了,居然敢跟朕谈条件,三百万两封口费,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萧晟宇冷笑。 对面,青芙不禁起身,“臣妾去为皇上沏壶新茶。” 萧晟宇不想背着青芙,青芙却不能不懂得回避,且等事儿发生的时候,她好有自摘的借口。 不过这种回避只是虚晃一枪罢了。 “皇上,您去见他?”见青芙走开,周公公低声问道。 “见,当然要见。”萧晟宇看了眼手里的密件,冷笑抬头,“去取笔墨!” 周公公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将笔墨纸砚伺候好,紧接着,萧晟宇在宣纸上疾笔写下一行字,吹干叠好后交到周公公手里。 “你听好,这是朕的密件,你即刻找人到邓府外面守着,一旦看到邓鲲,把这东西交给他!”萧晟宇冷声吩咐。 “皇上这是?”周公公不解。 “呵!赵承没死的消息传出来没几日,那厮就来约朕,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么!朕怀疑,这根本就是萧子祁的设下的陷阱,引朕与赵承见面道出当年邓鲲满门抄斩的真相,再安排邓鲲在暗处偷听,介时朕亲口承认当年的事,邓鲲会怎样!”萧晟宇黑眸微眯,冷哼一声。 “那皇上这密件?”周公公越发不解。 “朕这密件就是告诉邓鲲,赵承约朕见面,朕知赵承是他的忠将,希望他一道前去。”萧晟宇起身,抖了抖龙袍,“介时朕在赵承面前一口咬定他诬陷,再加上这封密旨,你觉得邓鲲会信谁?” “皇上英明!”周公公恍然大悟,如若心虚,何必有此密旨,这招高明呵。 青芙选择在最合适的时候端着茶壶走出来,“皇上不坐了?” “朕有事要办,且等办完了,再回来与你下棋。”萧晟宇真是喜欢这样的青芙,如此懂得避嫌,不像花晴萱,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给自己一些意见,怎的就只有她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么! 萧晟宇离开后,青芙望着桌上的棋盘,心里颠三倒四的理不清头绪,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她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 只是,她该把这件事告诉花如月,还是谢从文? 邓府外,邓鲲一身黑袍的走出府门,正要上轿之时,一个小乞丐莽撞冲过去尔后连连鞠躬,十分畏惧的样子。 “快滚!”邓鲲怒声挥手,继而上了轿子。 马车疾驰,车厢里,邓鲲谨慎摊开手掌,分明看到一张褶皱的字笺,小心展平,上面正是萧晟宇的笔迹,内容也很简单,大概意思是朕突然收到来自赵承的威胁信函,因朕知晓他是你军中副将,与你渊源颇深,特把消息抄送给你一份,希望你能陪朕走一趟,尽量招安。 信笺下面,萧晟宇将他收到密件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攥紧了手里的字条,邓鲲双眼赤红,当年他被花晴萱判处满门抄斩,身为副将的赵承拼了命的冲进皇宫去找花晴萱理论,不想刑场之上,他亲耳听到赵承为他殉崖的消息,痛不欲生。 尔今,所有人都在传赵承没死,就在刚刚,他突然收到赵承的亲笔密件,上面说是有天大的秘密要向他坦白,可自乞丐手里接到的字条,上面的时间和地点竟然和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样。 这说明什么? 邓鲲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阴谋,加之花如月之前找过他,亲口向他诋毁过皇上,邓鲲很自然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于是主观上,邓鲲已经认定赵承所说的天大的秘密是什么,莫说那人是不是赵承还有待确认,就算是,他十有八九也是被花如月收买了! 带着这样的偏见,邓鲲的马车直朝西城的落霞客栈而去。 与此同时,萧晟宇亦换了便装离开皇宫,跟他一样换便装溜出皇宫的,还有青芙。 走进瑞王府,青芙径直入了后宅,看到谢从文的房间时,青芙刻意提高音调,“李管家,本宫要见花如月,她在吗?” 李儒恰巧就在假山的地方,听见有人喊,当下小跑过去。 且等李儒到时,青芙正背对自己站在甬道上,这李儒就有些疑惑了,“青芙小姐……呃……静贵妃,您是在叫老奴?” 青芙闻声吓了一跳,回身时,方见李儒用特别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管家在这儿呵……本宫要见如月,你带路。”青芙刚刚的刻意只是想让谢从文知道,她来了。 李儒不敢怠慢,当下将青芙带进花如月的房间。 新一局的较量已经开始,花如月一直坐在桌边等待消息,见青芙进来,颇显意外。 “青芙,你怎么来了?”花如月敛了脸上的肃穆,狐疑开口。 “一个时辰前我与萧晟宇对弈,见他忽然收到一张字条,虽然我没机会看清楚,但上面好像提到赵承的名字,之后他便急匆走了,我拿捏不准这件事对你重不重要,索性跑这一趟,有用自然好,没用也没关系。”青芙正色开口。 第431章 直接打残就好了 花如月拉青芙坐下,心里滑过一丝暖意,虽然这个消息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字条就是她送出去的,但这件事足以证明青芙是在意她们之间约定的。 “那张字条上的内容我已经知道,但还是谢谢你。”花如月感激道。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知道我的难处。”青芙不想让花如月感觉自己是在无事献殷勤。 “我在查。”花如月重重点头。 “那就好,我不易离开皇宫太久,既然话带到了,我先走。”青芙知道,他们现在玩的是时间,晚一分钟事情就有可能逆转,所以她赶着把消息送给谢从文。 是的,在花如月与谢从文之间,选择了谢从文。 且说花如月送青芙离开房间的时候,谢从文又在后院作妖呢! “王爷!本侯已经练了许久,来来来,现在打一场!”后园青芙必经之路上,谢从文撸胳膊挽袖,霸气朝天。 “侯爷确定要与本王过招?”说实在的,谢从文这个作法萧子祁也已经到了承受的边缘,可是没办法,赵承的事情未了解之前,他得看紧这家伙。 “确定,一定!”谢从文狠狠点头。 “那本王成全侯爷。”有那么一顺间,萧子祁都想把他打残,如此他就老实了。 转弯处,青芙与花如月入了二人的眼,谢从文看准时机,卯足力气朝萧子祁冲过去,结果可想而知,萧子祁都不用太上心就把谢从文打倒在地,后仰着翻了好几个跟头。 好巧不巧的,正趴在青芙脚下。 青芙伸手有意搀扶,却被花如月拉到一边, “静妃忘了之前的教训了?这是个不值得可怜的。”花如月说的是戏言,换得青芙微微抿唇。 每次都一样,只要自己跟青芙走在一起,萧子祁的视线就只会停在青芙身上,时间久了,花如月也释怀了,总归在萧子祁眼里,他所看到的,不是别人。 青芙离开后,花如月收敛心绪回到房间,萧子祁则拉着被理石蹭破肘腕的谢从文进了屋子,亲自给他包扎。 包扎完毕,萧子祁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谢从文让他顺便把哑奴叫来,如今他行动不方便,总要找个端茶倒水的人,情理之中。 房门紧闭,谢从文慢慢从袖兜里取出一张字条,谨慎看了眼窗户,随即打开,青芙丢过来的字条写的很简单,萧晟宇收到关于赵承密件的同时,传旨给了邓鲲。 嚼了字条,谢从文身子倚在床栏上,双眼微微眯起,赵承果然没死! 作为一个旁观者,谢从文将千头万绪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冷静分析,终于让他想清楚了。 进来的不是哑奴,而是暗影一,虽然上次被谢从文的苦肉计害的不轻,但都是些皮外伤,内里没问题。 “怎么会是你?谁让你进来了,不知道本侯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吗!”见是暗影一,谢从文登时警觉。 暗影一扑通跪到地上,朝着门口儿眨眨眼,“侯爷,小的知错了,求您收留小的吧!” 直至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暗影一才起身走过来。 “萧子祁肯叫你过来?”谢从文不以为然。 “回主人,哑奴现在高烧不退,属下昨晚让他洗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澡。” 谢从文额头一黑,感情苦肉计这玩意谁都会用。 “你有没有办法传消息出去,即刻赶往落霞客栈,杀了邓鲲。”谢从文一语,暗影一当即蒙了! “主人你没开玩笑吧?杀邓鲲?可我们的任务一直是保邓鲲啊!”暗影一惊讶质疑的时候,谢从文狠狠敲了他的脑袋。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见谢从文眼珠一瞪,暗影一老实点头。 “办法有,哑奴高烧不退,萧子祁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暗影一表示,这件事其实也不算太难。 且在暗影一领命离开之后,谢从文不禁倒在床上,双眼盯着屋顶横梁。 杀邓鲲其实就是灯下黑的手段,在多方混乱成团的时候,邓鲲死了。猜忌越多,被怀疑的对象就越多,如此他就越安全。 而邓鲲之死会让整个局势发现太多的有可能,想要对付南宫翰的出尔反尔,他最先就要搅乱局势! 萧晟宇与邓鲲几乎同时到达落霞客栈,密件上地址相同,不同的,是房间。 正如萧晟宇所料,推门而入的刹那,他看到了赵承,而邓鲲,则进了他隔壁的房间。 “赵承?你真的活着!”踏入门槛之前,萧晟宇已经酝酿好了这出戏该怎么演。 “皇上是不是很失望?”对面坐着的汉子高大魁梧,肌肤黝黑,四方脸,一字剑眉,此刻看到萧晟宇,赵承双目如炬,其内迸射的光芒冷如寒霜。 “你这是什么话,朕为什么失望?你可是朕手下的一员猛将,知道你没死,朕高兴都来不及!”萧晟宇何止失望,简直气的要死! 当年花晴萱亲口告诉他赵承跳崖坠亡,可现在,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鬼又是谁!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分明是你要斩杀邓将军满门,是皇后花晴萱替邓将军说情更愿意配合你甘当恶人来成全你明君的形象,才会有法场救将的一幕!你承不承认!” 赵承骨子里是个忠贞正义的汉子,因为那件事,他视花晴萱为恩人,更深觉此女子并不如外界传的那样专横跋扈。 当初花晴萱让他用假死的方法守住秘密,他起初不懂,可现在他明白了! 萧晟宇是何等卑鄙的小人,若知道自己还活着,必会想尽办法诛杀,岂会留下活口。 “赵承,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当初的确是花晴萱要杀邓鲲,朕知他是良将又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等大将若死朕不忍心,所以朕才出现在法场,亲自救下他们一族数口,就这么简单!”萧晟宇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他相信,此时的邓鲲必然就在隔壁,也必然不会相信赵承说的每句话。 “一派胡言!萧晟宇你这个昏君!花皇后一心一意为你,替你背了多少恶名,到头来你亲手杀了她,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也是你的孩子,畜牲不如!”赵承没想到萧晟宇竟然矢口否认,气极之下,破口大骂。 第432章 败局如此突然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这些话是萧子祁教你说的吧?朕那个弟弟会不会太卑鄙,当年朕让他拦下你,免于你做傻事,他回来禀报说你跳崖了!可现在,你活生生站在朕面前,且口口声声诬陷朕,足以说明你已经投靠萧子祁,对朕,对邓将军,你已不再忠诚。”萧晟宇横眉冷对,寒声开口。 “你胡说!末将对邓将军从未变过!”赵承激动反驳。 “从未变过?那你给朕解释一下,字条上为什么会有索要三百万两的字样!你是为自己要的,还是萧子祁让你这么说的!”萧晟宇反被动为主动,利目如锥。 “那只是想引你过来,我才不稀罕那些钱!”面对萧晟宇的咄咄逼问,赵承有些招架不住,无力反驳。 “为什么要引朕过来?赵承,你居心何在!”到底是一代君王,萧晟宇身上的霸气和威严又岂是一个先锋可与之匹敌的。 “我没什么居心,就是想告诉邓将军你有多卑鄙!”赵承仓皇之下说露了嘴。 萧晟宇心里滑过一抹冷笑,果然呐,一切如他所料,若非他早将此事告诉邓鲲,今日这局他怕是要折损邓鲲那员猛将了,不过现在,他相信邓鲲在隔壁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有些东西,不用自己解释。 “你什么意思?”萧晟宇佯装不解道。 虽然事已成定局,但他还是要做做样子,毕竟他给邓鲲的地址上写的是自己这间屋子。 诚然,对于邓鲲没有选择直接进来而是到隔壁房间,萧晟宇心里很不满意,若非大战在即,他断不会把任何有隐患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邓将军,你都听到了!当年真正要把你满门抄斩的人是萧晟宇,不是花皇后!”赵承气极,纵步走到左侧墙壁,狠狠推开暗门。 因为参与整个计划,赵承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邓鲲必然在隔壁。 随着暗门被弹开,萧晟宇与赵承皆把视线落在隔壁房间,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暗门大敞,眼前的场景无比诡异,只见邓鲲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下来,像是睡着了。 “邓将军……”赵承皱眉,小心翼翼轻唤。 “邓爱卿?”萧晟宇跟在赵承后面,试图靠近。 预感到不对,赵承突然冲过去,双手握在邓鲲肩膀上,下一秒,邓鲲的尸体就跟无魂似的随着赵承的力道倾斜过来。 “邓将军……邓将军!”盼了多年,再见却是生离死别! 当看到邓鲲脖颈一条勒痕的时候,不管是赵承还是萧晟宇,都明白了一切! “该死!”完胜的一盘棋,最后却没了赌注,萧晟宇简直七窍生烟,不待赵承从悲愤中走出来,萧晟宇已然挥手,数名暗卫将赵承团团围住。 “杀无赦!”他筹谋算计到最后,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甚至已经成功了,可是邓鲲死了,这场棋变得毫无意义,怎不叫他气炸肺。 有利剑硬砍过来,赵承未及躲闪,锦音突现。 “快走!”锦音甩出暗器后去拉赵承,却被赵承一把甩开。邓鲲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此时的赵承再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对方人多,锦音知不能久留,于是纵身到赵承面前,一记手刀将其砍晕,尔后洒出白色粉末虚晃一招,扛着赵承飞身而去。 “不必追了!”萧晟宇止住暗卫,冷冷看着锦音跟赵承消失的方向,黑目如渊。 眼下邓鲲死了,他要怎么处置? 看着邓鲲的尸体,萧晟宇恨不能再补上几刀,他费了多少心思在这件事上结果却是这样,眼下无凭无据,他就算想把邓鲲的死栽赃在萧子祁也不可能! 毋庸置疑,邓鲲这是白死了。 这便是谢从文灯下黑的手段,邓鲲一死,整盘棋变成了死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这件事里获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再利用这件事作文章。 消息传到瑞王府的时候,萧子祁不再守着谢从文,而是去了花如月的房间。 乍听邓鲲死了,花如月第一反应便是,谁杀的? “属下不知道,当时属下所有注意力都在赵承身上,而且完全没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动手之人是个高手。”锦音据实回禀。 “会不会是萧晟宇的人?”萧子祁肃然问道。 “应该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属下总觉得萧晟宇好像知道邓鲲在隔壁一样,赵承在跟他对质的时候,他满口否定,而且把话说的义正言辞。”锦音蹙眉,言外之意便是,即便邓鲲没死,这件事发展到最后的结果也未可知。 邓鲲最后选择相信谁,是个未知数。 “很明显,这盘棋不是两个人在下。”依着锦音的意思,花如月相信杀死邓鲲的人不是萧晟宇,但也不是她的人,那么,必是有第三个人在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又是那个幕后主使。”萧子祁音落后,屋内三人陷入沉思。 最后,萧子祁起身,“本王还是怀疑谢从文!” 花如月没有给出反驳意见,由着萧子祁迈步离开,她知道,萧子祁是要行动了。 “主人,您怀疑?” “如果我说……我怀疑青芙,你觉得这荒唐吗?”花如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种直觉。 跟花如月料想的一样,萧子祁的第一步行动便是暗中绑了暗影一跟哑奴,不动声色的。 那么,花如月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呢,因为事发的当晚,谢从文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找到花如月,想探探情况。 房间里,花如月替谢从文斟了杯茶,“不是如月说你,就你对待下人的态度,换谁谁不跑呀。” “可他们卖身契还在本侯手里,不可能……他们不敢跑!”以谢从文的聪明,他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但这事儿不能明里说。 “侯爷还是太自信。罢了,不过就两个下人而已跑就跑了,如月这瑞王府里别的没有,就下人多,侯爷别客气随便挑,看中哪个如月都不会吝啬。”花如月大方坐下来,笑言安慰。 第433章 一对白眼狼 谢从文嘴上不说,心里可气,就你这儿的下人,谁敢要啊,领回去一个是白眼狼,领回去两个那就是一双! “那怎么好意思……算了,那两个废物没了也好,也省得本侯跟他们置气。”谢从文在花如月这儿废了半天唾沫,临了连个准话都没套出来。 回到房间,谢从文又不声不响的忍了两天,但见萧子祁跟花如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暗影一和哑奴对自己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谢从文左思右想,他不能再耗下去,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眼下他必须先想办法离开瑞王府,再图救暗影一跟哑奴。 离开并不是难事,谢从文若不想留,萧子祁也不好硬拽,于是第二日,谢从文便寻了个借口从瑞府搬走了。 送走谢从文,萧子祁默默站在府门处。 “王爷到底凭什么怀疑他有问题?”花如月浅步而至,轻声开口。 “直觉。”萧子祁深吸口气,转回身看向身边的女子,“邓鲲一死,他的空位势必要有人填补。” “如月明白。”花如月微微颌首,能不能把自己的人推到这个位置上,又是一场硬仗,但在打这场仗之前,他们必要先找到那个躲在暗处,时不时放冷箭的阴险家伙。 否则,变数太多! 夜,已深。 萧子祁静静坐在距离皇城最近的酒肆里,这间酒肆都是他的人,所以很安全。 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晟宇舒展在桌面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头,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对。 “王爷等了很久?”今晚的青芙只穿了一件薄料的宫装,夜又冷,所以青芙进来时,脸色略白,看上去让人心疼。 “没有,本王也是才来。”见青芙走过来,萧子祁本能站起身,局促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王爷坐吧。”青芙缓身落座时,萧子祁急忙推了杯热茶过去。 房间里一片沉寂,气氛略显尴尬,青芙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王爷约青芙过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袖里的拳头沁出汗水,萧子祁噎了噎喉咙,“本王只想知道,邓鲲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酝酿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想了好几种迂回开场的措辞,结果,一句都没用上。 萧子祁在内心里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办! 青芙闻声抬眸,颇有些诧异,“王爷怀疑邓鲲是青芙杀的?我有不在场的证据。” “没有,本王只是……只是想知道蜀帝君是不是有这个意思?”萧子祁狐疑猜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件事的确值得王爷怀疑,但很抱歉,青芙真的不知道,至少我没有收到关于帝君传来的任何密件。”青芙淡声抿唇,继而起身,“能说的我已经说了,不知道现在青芙可否离开?” “当然能……”萧子祁尴尬开口之际,青芙已然转身走向房门。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青芙只觉后颈骤痛,紧接着眼前一黑。 “锦音你干什么!”看清来人,萧子祁眸色微凛。 不及锦音应答,房门吱呦,花如月身披白袍走了进来。 “王爷不是只怀疑谢从文一人么?”花如月冷声质问时,锦音带着青芙离开酒肆。 萧子祁有意追出去,但见花如月眉目如冰,不得已生生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腿,“本王只是……” “只是狠不下心对青芙动手?没关系,如月下得了这个狠心。”花如月清眸如芒,缓身坐在刚刚青芙坐过的地方。 “刚刚青芙说杀邓鲲并不是蜀帝君的意思,所以本王又觉得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萧子祁凑到花如月身边,缓和了语气。 “跟蜀帝君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青芙跟谢从文之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两次,他们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接触两次,而这两次之后,谢从文的两个仆人都利用各种借口离开瑞王府,这不能不让人起疑。”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越想就越觉得有问题,原本花如月的怀疑对象只是青芙,跟萧子祁一样,她也怀疑下手杀了邓鲲的人是蜀帝君,可想着想着,脑子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谢从文的影子。 怎么就那么巧! “所以你觉得谢从文是蜀帝君的人?”萧子祁皱眉。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既然王爷已经做了,如月就再给王爷加重筹码,眼下只看两个仆人跟青芙的命在谢从文心里值几斤几两。”一切只是猜测,结果怎样花如月不敢确定。 “那青芙?”萧子祁欲言又止。 “王爷放心,如月自不会把青芙跟那两个仆人一起关进废宅,至于萧晟宇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青芙失踪这两日,他只会找韩石的麻烦。” 在确定困青芙两日的那一刻,花如月已经想好了所有退路,她特意找人易容成青芙的模样出入韩石那里,如此,青芙失踪,萧晟宇不找韩石还能找谁。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谢从文会不会投鼠忌器,又或者他们的方向一早就是错的,相信很快会有分晓。 翌日,整个皇宫掀开了锅,跟花如月计划的一样,萧晟宇在久寻不得之后,顺着线索找到了韩石,没做过韩石肯定不能认啊! 于是韩石倒霉了,挨了几个大耳刮子掉了几颗牙,差点儿没让萧晟宇拖出去喂狗! 身为一国使节,韩石脑袋也不是白给的,当即就把花柔依给揪出来了,整个皇宫顿时乱了套。 而这厢,花如月与萧子祁默默等了两天,第三天头上,花如月提议去废宅,没有为什么,一种直觉,又或者她也是等的太心焦。 关押暗影一跟哑奴的废宅不是别处,正是当日找到狄老太君的地方。 他们并不是直接去了坝下村,而是走的大佛寺池塘,这样安排的动机很单纯,他们就是在等谢从文,这就是针对谢从文设的局。 结果,印证了猜测。 日近西山,晚霞漫天。 第434章 果然就是我呵 花如月跟萧子祁在废宅里摆了一张木桌,三把方椅,彼此相对半日,就在花如月近乎放弃的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破旧的房门吱呦作响,谢从文进门时,玄尘忽的出手,不想三招之内就被谢从文给点成了门神。 “侯爷这等武功,当日还被我家王爷摔断了肋骨,可见为了潜伏在瑞王府,侯爷命都舍得。”真相大白的一刻,花如月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叫引狼入室,她切身体会到了。 “如月你这话说错了,命可舍不得。”谢从文一改往日纨绔的态度,认真起来的样子,仿佛嘴边的两个酒窝都透着精明。 “果然是你!”萧子祁也很生气,他就那么防着还是被谢从文屡次坏事。 “两位莫要激动,其实你们应该清楚,如果我不来,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谢从文自信走到桌边,坐在了第三把椅子上。 “没错,但你也永远找不到你那两个仆人,我们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有可能破坏团结的因素。”在这个问题上,花如月与萧子祁达成一致,如果证明谢从文是冤枉的,那么暗影一跟哑奴,就一定不能再回到谢从文身边。 原因很简单,怕告密呀! “还有青芙,你们把青芙放了。”谢从文正色开口,既然摊牌,那就彻底一点。 “青芙没在这里……”见谢从文变了脸色,花如月继续道,“青芙已经离开皇宫太久,既然你出现,那我是时候让锦音放青芙回去,先稳住萧晟宇。” 花如月音落时,谢从文‘啪’的一招隔空点穴,玄尘恢复自由,纵身而去。 “现在谈谈吧,如月要怎么做才能解外祖母险些丧命你手的旧恨。”花如月冷眸看向谢从文。 “如月啊,说话要凭良心,如果本侯有意,你们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翠娥的尸体。”谢从文神色淡然,声音轻而不虚,底气十足。 谢从文的话是事实,花如月无力反驳。 见花如月不语,谢从文继续道,“当年狄老太君抢了本侯姑母的未婚夫婿,姑母又因比武败于狄老太君手下后郁郁寡欢,最后悬梁自尽。这算不得是仇恨,但这口气本侯定要替姑母讨些回来,如果本侯的解释不能让你满意,待本侯离开之前,会亲自去找狄老太君负荆请罪。那么,这件事可不可以过去了?” 原本该是义愤填膺的事,却因为谢从文几句话,泄了花如月大半火气。 “那个叫温义的盐商是不是你杀的?”萧子祁沉声问道。 “不是,自从入了瑞王府本侯就没出去过。但那个人是我派人杀的,还有宋安和,看到上官凤出现在瑞王府的那晚,我便让人通知了邓鲲,莫因一时不忍,坏了多年声望。”谢从文毫不隐瞒,每件事都交代的十分详细且听不出纰漏。 “邓鲲呢?”花如月暂不去想外祖母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看清时局,和在这局中的各方动向。 “想必当时赵承与萧晟宇之间的谈话你们也知晓一二,你们说,邓鲲的死对你们来说,是好是坏?如果是好,那本侯这件事儿办的,是对是错?”谢从文的回答,直接就把利害关系摆清了。 花如月与萧子祁四目相视,依照当时的情况,邓鲲的确是有很大可能不相信赵承的话,而选择对萧晟宇愚忠,若如此,他们再无计可施。 所以邓鲲的死,在很大程度上,扭转了败局。 “侯爷的态度让如月十分困惑,种种迹象表明,侯爷一开始是以保护邓鲲为已任的,何以后来突然转变态度?”谢从文精明,可坐在他对面的两人也不是傻子。 谢从文深吸口气,“你们信不信,就算我的人在你手里,如果我想,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如果好信儿你们可以下去看看,地窖里还有另一条出口。” 谢从文的话惊到花如月跟萧子祁了。 “侯爷想说什么?”花如月挑眉。 “我坦诚到这个地步,就是希望你们能对我接下来说的话,坚信不移。”谢从文随后又道,“我前后态度的转变,是因为青芙。”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萧子祁、花如月带着谢从文回到瑞王府的时候,青芙就坐在正厅。 眼见三人走进来,青芙愣了一下,尔后疾步过去,“邓鲲的死对你们没有坏处,早在事发之前萧晟宇就已经猜到这是你们的阴谋,所以他一早写了字条给邓鲲,如果邓鲲没死也不会倒戈到你们这面!换种说法,是谢从文替你们除掉了一个祸害!” 青芙用最简短的语句,清楚表达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对面,三人却无任何表情。 “我说的话你们能不能明白?”青芙狐疑看向萧子祁,又看向花如月。 “他们能不能明白我不管,但我明白了,你在关心我?”站在中间位置的谢从文忽的咧开一张嘴,笑起来的样子,极其猥琐。 青芙一怔,“你们……没事?” “我们没事,但你的事儿大了,锦音。”花如月走过去,伸手握住青芙的肩膀。 “回主人,青芙以死相逼,说是回宫前要见谢从文一面。”锦音据实道。 花如月浅笑不已,不得不说,青芙这张脸占尽了便宜,也不想想,锦音何时买过别人的账。 锦音这话才一说完,谢从文脸上越发笑开了花。 “什么情况你们……”青芙脸色微红,转眸看向花如月。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还要继续演下去,一来不能让萧晟宇怀疑,更主要,不能让远在天边操控这一切的蜀帝君有疑心。”花如月说话时,所有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深沉。 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没想到,大齐内讧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人利用上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四人围聚在桌边,详细研究了当下的局势,最后决定青芙回宫继续当她的静贵妃,谢从文留在瑞王府,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他们现在是统一战线。 第435章 狗咬狗,两嘴毛 谢从文与青芙的要求很简单,在救出青芙母亲和弟弟之前,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反叛之心,这对青芙很重要,谢从文则是配合青芙,说真的,南宫翰拿谢从文没办法! 而花如月与萧子祁眼下想做的,第一,扶植自己人坐上邓鲲的位子,第二,‘上’字令牌。 于是在听谢从文在入皇城的第一天就把‘上’字令牌呈给萧晟宇的时候,花如月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你着什么急啊,怕那玩意咬手啊!” “你以为它不咬手?”谢从文反问的一句,惹的花如月无言以对。 最后一件事,就是如何让青芙回去的顺理成章。 皇宫,九华殿。 花柔依漠然站在贵妃椅旁边,由着萧晟宇带人把寝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皇后,朕再问你一次,静妃在哪里?”侍卫陆续回禀,一无所获。 “皇上要臣妾说多少次,臣妾没见过静妃,倒是韩大人,你口口声声说静妃是被本宫藏起来的,证据呢?据本宫所知,宫中至少有三名宫女看到静妃去了你的房间。”花柔依美眸如霜,狼戾瞪向韩石。 “皇后娘娘莫要冤枉微使,静妃是蜀国人,微使是蜀国使节,于情于理,微使也没道理害静贵妃不是,倒是皇后……”韩石欲言又止,身子刻意朝萧晟宇旁边凑了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柔依愠怒低吼。 “够了!皇后,韩大人,你们两个听好,朕今日定要找到静妃,我不管你们两个用什么方法,手段,只要静妃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朕面前,没少一根头发,所有的事朕都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朕不管是谁……”萧晟宇的眼底,迸射寒意,周身散出来的嗜杀之意惊了花柔依的心弦。 摄心术正在失效,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而失效的根源,在青芙! 就在萧晟宇怒极欲甩出狠话的时候,青芙的声音自殿门传了进来。 “皇上,臣妾回来了。”轻柔的声音蕴着无尽的委屈,萧晟宇转回身时,正见满脸梨花带雨模样的青芙站在自己面前。 记忆里,这张熟悉的面容从未在他面前流过眼泪,那时的花晴萱,强悍,坚忍,就算在深闺里,她全身上下流露出来的,仍是沙场点兵时的豪情。 这样的花晴萱,他从没见过,回忆成殇,萧晟宇一时不能自拔。 “青芙有罪,求皇上责罚。”没能从萧晟宇的神情中看到宽恕,青芙不由的俯身欲跪。 “别跪!”萧晟宇猛的惊呼,冲过去的脚步有些踉跄,一国之君,险些在青芙面前跌倒。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这一幕落在花柔依眼里,简直就是讽刺,她真想冲过去攥住萧晟宇的衣领,问问他,当日那个亲手斩杀花晴萱的人,是不是你! “皇上,瑞王爷喝多了,他硬把臣拽到西山墓地,逼着臣妾承认自己就是已故的正妃,臣妾害怕极了,整整一天一夜……呜呜……”青芙膝盖还没落地,便被萧晟宇紧紧搀起。 “那个混蛋把你怎么了?”萧晟宇黑目骤暗,寒声低吼。 “没有,他只是不停的喝酒,说些臣妾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不许臣妾走,说是要臣妾在坟墓前熟悉自己的前世……皇上,臣妾想你了……”青芙顺势扑进萧晟宇怀里,嘤嘤啼哭。 “该死的萧子祁!”伸手抱住青芙,萧晟宇胸腔泛起蒸腾怒意。 “静贵妃,你说你在西山墓地呆了一天一夜?可自你失踪已有两天两夜,皇上都快急疯了你知道么!”花柔依迈步上前,隐忍住心底泛起的恶心,冷目质疑。 “后来瑞王侧妃赶过去,跟瑞王爷吵了好久,再后来臣妾体力不支晕倒了,皇上,臣妾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送我回来,两日不见,臣妾明白了很多。” 回皇宫之前,花如月告诉青芙,萧晟宇所谓的宠爱,不过是在享受她的卑微,而这样的解释与青芙之前的感受如出一辙。 那么如何能让萧晟宇宠爱至极,就不是难事了。 “没有你在的这两天,朕也明白了很多。”萧晟宇轻勾起青芙的下颚,薄唇俯下来,在青芙的额间蜻蜓点水的划过。 花柔依无语凝喉,心底的愤怒升至极点,但她不能乱。 “既然静妃无恙,臣妾恭送皇上。”花柔依双手叠在腰际,恭敬施礼。 “折腾了几天你们也累了,各自回去歇息吧,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萧晟宇瞄了眼花柔依,只淡淡嘱咐一句,无暇做过多的安抚。 且说萧晟宇带着青芙离开后,站在一侧的韩石悄无声息的走出九华殿,只是他越这么刻意的降低存在感,越容易凸现自己的存在。 “韩大人还要坚持说是本宫害死了静贵妃么?”如果韩石不是蜀国使者,花柔依让他迈出这个屋子才怪。 “咳……皇后娘娘莫怪,微使也是猜测,谁能想到是瑞王爷劫走的静贵妃呀,您说是不是?”韩石嘻哈赔笑。 不理韩石的卑躬屈膝,花柔依烦躁挥手。 这一夜,萧晟宇在迎宾殿呆到很晚,差不多子时才离开,他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想看着青芙睡着。 一场风波,掀起时惊涛骇浪,结束时,飘渺无痕。 在谢从文的安排下,暗影一继续以仆人的身份留在瑞王府,哑奴则被他派出去执行别的任务。 “主人,其实哑奴能做的事,属下都能做。”暗影一觉得瑞王府是豺狼窝,他也想走。 谢从文点头,这点他不否认,哑奴只是去传信,长腿都能做。 “那主人为什么不把属下派出去?”暗影一幽怨开口。 “因为你能做的,哑奴未必能做。”谢从文一本正经道。 这话暗影一极为受用,如此说来,自己的价值还是瞒高的呢! “比如呢?”暗影一不要脸的追问一句,双眼期待般看过去。 “比如倒尿壶这件事哑奴每次都要滴到地上一些,本公子真是受够了!”谢从文指了指床底下的夜壶,特别认真的抱怨。 第436章 群殴我都未必输 “主人……”暗影一顿时觉得生命没了意义,人生不再精彩。 “干什么?”谢从文挑了挑眉。 “没什么,能被主人如此信任,属下必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看到谢从文袖筒里明晃晃的冷光,暗影一顿悟,做人别太贪,否则分分钟会被灭口。 且说暗影一提着夜壶离开后,萧子祁推门走了进来。 “本王知道你会武功,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高。”萧子祁止步在门口,瞄了眼鼓成一张包子脸的暗影一,关紧门,感慨不已。 “王爷过谦了,您的武功,加上您的暗卫,再加上侧妃的暗卫,嗯,那从文就未必打得过了。”谢从文说了句戏言。 萧子祁薄唇轻抿,缓身落座。 “本王跟如月商量过,邓鲲已死,萧晟宇势必要提拔人到邓鲲的位子上,这个人选的问题,我们想请你帮忙。”萧子祁开门见山。 “没问题,王爷只管告诉从文姓甚名谁,我保证如你所愿。”谢从文甚至没有犹豫,当即开口。 “本王没跟你开玩笑。”萧子祁狐疑看向谢从文,总觉得他答应的太过随意。 “从文也没有跟王爷开玩笑,王爷跟侧妃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从文必是有极大的把握,连你们对本侯都有这么信心十足,本侯没道理怀疑自己,是吧?放心,萧晟宇现在还是信我。”谢从文一语道破萧子祁跟花如月的意图。 “侯爷果然聪明。”萧子祁佩服不已。 “不不不,谈不上聪明,这些年来从文一直谨记四个字。”谢从文抬起头,敛眸看向萧子祁,“人外有人。” 萧子祁得说,这段时间的对弈,自己与花如月皆未算计过谢从文,诚然敌暗我明,但谢从文的脑子,绝非凡物。 “有些话从文酝酿了很久,既然王爷来了,从文就斗胆把话说开。”谢从文顿了顿,撩下手中玩意,“青芙不是花晴萱,从文希望王爷能明白这一点。” “本王一直明白。”萧子祁脸色微变。 “如果王爷明白……”谢从文笑着抬起两根手指,朝着萧子祁的一对眼珠伸了伸,“那您的视线能别老盯着青芙不放么?” 萧子祁越发脸红,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说实在的,我从没见过花晴萱,但从你们每个人的反应看,青芙跟花晴萱应该很像很像,可是谁,也没权力让青芙活的没了自我,不管是王爷还是其他人的刻意关注对她来说,都是负担。”谢从文认真开口。 “本王不会了。”萧子祁明白谢从文的意思,微微点头。 “王爷别怪从文多嘴,只怕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人成为别人眼里的焦点。”严肃认真的话题被谢从文引到最后,轻松了许多。 萧子祁给谢从文提出的人名叫关山,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个全才。 一夜无话。 翌日,花如月用罢膳食后特别打扮了一番,继而备轿出了瑞王府。 昨晚青芙回去后,花如月命锦音暗中保护,虽然锦音传话过来说青芙安然,可她还是不放心,总要看过才踏实。 轿子很快到了宫门口,花如月下轿后凭着手里的通宫令牌走了进去,皇宫里的深秋萧索落寞,不时风起,刮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只是真正的凉意却是从心底泛起,那种入骨的寒至肺腑的冷,时刻提醒着花如月,她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血债。 难得没有在路上遇到碍眼的人,花如月径直入了迎宾殿。 鉴于锦音在暗处,花如月与青芙说话无须太多顾忌。 “昨晚花柔依没有难为你吧?”青芙起的晚些,花如月进门时,她才用膳。 “她不敢。”青芙伸手从保温的食盒里端出饭菜,“要不要一起?” 花如月摇头,“她只是暂时不敢,记着,千万不要跟花柔依单独呆在一起,非常危险,别大意了。” 青芙将饭菜摆正,拿起银筷,“中间发生这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日九华殿你跟花柔依是不是在比拼内力?为什么我隐约可以看到你们身上会有光环?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怎么说呢,跟你想的差不多。”花如月抿唇浅笑。 “那日多谢你了。”青芙云淡风轻道,随即夹起碟里的小菜,才想入口却被花如月拦下来。 没问原因,青芙只默默看着花如月将菜碟端过去,置于鼻息间嗅了好几下,“这菜有问题。” 花如月不是裴颜卿,没有辨毒的本事,但这碟凉拌春笋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一道小菜,刚刚青芙夹起来的时候,一股不属于这道菜的陌生的味道飘际过来。 “锦音!”有些事耽误不得,花如月当即唤出锦音,命其拿着这道小菜去别苑找裴颜卿。 而在锦音求证的这段时间里,青芙与花如月要做的,就是查明今日这道膳食都有何人经手。想查到这些并不难,因为花如月在皇宫里有自己的眼线。 坐在迎宾殿内,花如月与青芙四目相视,凝眸以对。 青芙最先想到的是花柔依,花如月则有不同看法,昨晚的事闹翻了天,花柔依但凡长点儿脑子也不会在第二天就动手。 最先带回消息的是花如月在宫里的眼线,依着宫女的说法,送入迎宾殿的食盒除了御膳房的几位厨子和送膳的公公,就只有韩石动过。 “你确定?”花如月皱眉质疑。 “奴婢亲眼所见,当时是韩石撞了送膳的公公,那公公跌到地上,韩石就是在那个空当提过食盒,因为只是经过,奴婢没太在意,所以细节的东西奴婢没看清。”宫女如实道。 摒退宫女,花如月抬眸看向青芙,“我想应该是韩石。” “他想杀我?”青芙惊愕不已,“他的任务是配合我!” “事情或许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你别忘了,邓鲲死了。”花如月冷静分析。 “这是两件事吧?”青芙仍不相信。 “看起来是两件事,但你想,谢从文屈从南宫翰的原因是什么?而邓鲲之死又意味着什么?” 第437章 谁的法眼,才叫法眼 青芙摇头,她一时想不通透。 “谢从文屈从南宫翰的原因是你,而邓鲲的死意味着谢从文并没有完成任务,换句话说,南宫翰有理由怀疑谢从文起了二心,而韩石则是接到南宫翰的密件才会对你下手,目的是要威胁谢从文,若是如月没猜错的话菜里的未必是致命的毒药。” 锦音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回迎宾殿,亦用事实证明了花如月的猜测。 依裴颜卿所辨,菜里的毒药是一种吃了之后会让人产生依赖感的百蜜粉,而这种毒的解药也只能解一时之苦,不能从根本上消除毒素。 “南宫翰可够狠的,他这是想一辈子控制谢从文。”花如月冷目如霜。 “那我的母亲和弟弟岂不是……” “你别着急,现在所有的事都还只是猜测,我想……我们应该找韩石好好谈谈了。”要想知道蜀帝君的意图,必要拿到他传给韩石的密件,如此,收服韩石便成了重中之重。 离开迎宾殿前,花如月有提到‘上’字令牌的事,她不求青芙替她拿到令牌,只希望青芙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打听到藏令牌的地点。 皇宫,御书房 对于杀邓鲲的凶手,萧晟宇一直锁定是自己那个好弟弟干的龌龊事儿。其实也不用怎么想,以当时的情况,邓鲲若不死势必会效忠自己,萧子祁先下手为强,不就是想除掉一个眼中盯么! “照你这么说……萧子祁与关山之间有很深的来往?”龙案后面,萧晟宇双手揉着太阳穴,不时瞄向坐在对面的谢从文。 “嗯,依从文所见,萧子祁似乎很重视关山,尤其这两日,从文不时会听到萧子祁与他身边的随从聊起这个人,言辞间十分赞赏。”谢从文煞有介事回禀。 “哼,又来诓朕!”萧晟宇冷哼一声。 闻听此言,谢从文猛的起身,“皇上明鉴,从文对皇上之心可昭日月,从文决无二人呀!” 见谢从文一脸惊慌的样子,萧晟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永西侯想多了,从你把诸侯令交给朕的那一刻开始,你在朕心里,就是忠臣!朕刚刚说的是萧子祁,他那是故意在你面前抬高关山,再利用你传达假象给朕,这叫反其道而行,抬高就是贬低,他的本意,其实是不想让关山接替邓鲲的位子,那朕,偏不如他所愿!”萧晟宇自鸣得意的分析。 龙案前,谢从文一脸困惑,“萧子祁是那个意思?从文没看出来呀?” “你也不想想,萧子祁会轻易跟随从谈论朝中武将?他又会不会那么不小心让你听个正着?”萧晟宇言简意赅道。 “皇上此言令从文茅塞顿开!从文糊涂呀,若非皇上提醒,我差点儿被萧子祁给蒙了去!”谢从文义愤填膺道。 “跟你没关系,是萧子祁太奸诈,可他再奸诈,也逃不过朕的法眼。”萧晟宇冷哼道。 谢从文表面上恨的也是咬牙切齿,心里却舒了口气,反其道而行的不是萧子祁,而是他。至于萧晟宇的法眼,谢从文不予评价。 且说谢从文没在皇宫逗留多时就被萧晟宇给送出皇宫了,原因很简单,在宫里呆太久会引起萧子祁的怀疑。 回到瑞王府,谢从文连房间都没进就被李儒给请到了正厅,厅内,萧子祁与花如月正面目肃然的坐在桌边。 “出事了?”谢从文眉峰微蹙,狐疑开口。 “韩石给青芙下毒,一种无法根除的慢性毒药。”花如月直截了当。 “南宫翰的意思?”谢从文身子微震,尔后疾步过来。 “现在还不确定,所以如月想我们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事关青芙以及她家人的安危,花如月不能独自作决断,任何差池都不能出。 “青芙知道吗?”谢从文抬头看向花如月。 “知道,我们一起发现的,我有嘱咐她稍安勿躁,只要我们想好办法就会马上告诉她。”花如月正色开口。 正厅再次沉默。 “问题的根源是南宫翰,但他鞭长莫及,本王觉得我们应该把重点落在韩石身上。”萧子祁的提议得到了谢从文的肯定和支持。 “目前看,这是唯一的办法,制服韩石,让他短时期内为我们所控。” “韩石有弱点?”花如月挑眉看向谢从文。 “色。”想起那日阻止青芙刺杀韩石时,那厮正在床上与一女子翻云覆雨,谢从文毫不犹豫道。 花如月沉思片刻,“这件事交给我。” 对付韩石之前,花如月做了些准备工作,一是去找裴颜卿弄些稀奇古怪的神药,二是探查与韩石苟且的宫女是谁。 结果表明,花如月低估了韩石,宫女什么的人家根本瞧不上,那女子竟是后宫的嫔妃,且还是个自入宫便没被萧晟宇临幸过的贵人,叶媚心。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栖苑的苑门上了栓,房门却是半掩着。 秋风骤袭,窗户‘啪’的打开,惊动了绣床上斗战的二人。 “等我!我去把窗户关上!”韩石欲起身时却被叶媚心拉了回来。 “韩大人怕什么,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偏的地方,敲锣报更的太监都不过来,没人的!”秋风卷进屋子,叶媚心的身子冷不防打了个激灵,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韩石再也顾不得许多,驰骋不停。 绣床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呦的声响,叶媚心的长发仿佛水藻般在床上摇荡。 就在两人欲攀向云端的时候,韩石突然停住,紧接着整个人痛苦的从床上翻倒在地,打滚儿不止。 “韩大人你没事吧?”床榻上,叶媚心佯装焦虑的问了两句。 “难受啊!快去请御医!”韩石双手捂住小腹,那股憋胀感不是疼,却比刀割还要折磨人。 “韩大人糊涂了,你们这种情况御医若是来了,是先给韩大人你治病呢?还是先去找皇上揭发你们两个的私情?”锦音突现,朝叶媚心扫了一眼,冷目落在韩石身上。 “你……你是谁?”韩石惊惧看向来者,下一秒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第438章 这话你得问自己啊 “我家主人让我给叶贵人捎句话,今晚的事我们权当没看见,之前的事,希望叶贵人也当没发生,那些药在叶贵人身上会自行散去,放心。”锦音撩下这句话,随即转身扛着韩石遁离皇宫。 直至韩石与那黑衣人的身影淡入黑夜,叶媚心才仓皇失措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草草穿戴后跑出栖苑。 不想推开房门时,却被人挡下。 “皇后娘娘……” 且说当韩石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瑞王府的地窖里了。 借着微弱的灯火,韩石分明看到萧子祁,花如月还有谢从文围坐在自己身边,韩石觉得这个时候,睁眼并不明智,于是才稍稍欠了个眼缝后便又想着装睡。 “奉劝韩大人一句话,生时何须久睡,死后方可长眠。”花如月这话起作用了,韩石突然坐起来,一脸哀怨的看向眼前三人。 “你们为什么把我绑到这儿来?” “那你又为什么在青芙的饭菜里下毒?”这种局面,拐弯抹角毫无意义。 “胡说,本使怎么会给青芙下毒,你们这叫栽赃!”韩石强硬梗起脖子,严词反驳。 “还是先让如月给韩大人讲一下他中的是什么毒吧,首先在这里,如月要感谢裴大神医的鼎力配合,虽然他不在。”花如月随即清了清嗓子,“韩大人中的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玩意,而且只会在大人你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才会发作。” “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韩石质疑时,小腹的鼓胀感渐渐消失。 “如果没有解药,韩大人将再不能行人事。”花如月如他所愿。 如此,韩石崩溃了。 想他韩石这辈子除了高官厚禄,求的就是美人在怀,如果不能行人事,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给我解药!”韩石伸手。 “可以啊,但韩大人要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花如月瞄了眼谢从文。 “南宫翰密件上的内容是什么?别试图混淆视听,坐在你面前的没有傻子。”之所以选择地窖,是因为这里刑具齐全,此刻谢从文手里正握着一把烧红的烙铁,幽幽问道。 “这得问你自己,邓鲲是怎么死的?”韩石没想到谢从文真敢烙他,在听到‘呲呲’的声音之后,韩石嗷的叫了一嗓子。 “别废话。”谢从文好心提醒。 “帝君怀疑你对他不忠,所以想用青芙钳制住你,就这么简单,真的。”韩石老实交代。 谢从文看了眼花如月,又看了眼萧子祁,事实如他们所料。 “青芙的母亲和弟弟在哪里?”萧子祁追问道。 “鹿山……你们别想从鹿山把人救出去,帝君的‘旱魃’可不是好惹的。”韩石也好心了一次。 “这个不用你操心。”萧子祁冷漠开口。 “韩大人是聪明人,相信不用如月多说,韩大人也能明白回去后该怎么做?”花如月扬了扬眉。 为了解药,为了下半生的幸福,韩石指天发誓,一定会守口如瓶,决不乱发密件回蜀国。 在把解药给韩石之前,花如月特别讲解了这一粒粒小药丸子的用法,每次,强调是每次行鱼水之欢之前,都要服一粒。 “为什么是每一次?”韩石不解看向花如月。 “因为韩大人所中之毒,不能根除。” 确定韩石心境得以平复之后,花如月命锦音将其送回去。 坐在地窖里,三人一至觉得控制韩石只是权宜之计,眼下尤为迫切的是救出青芙的亲人,如此青芙才可以脱离南宫翰的控制,与谢从文走的毫无顾虑。 “实不相瞒,从文的暗卫早就潜伏在鹿山,如韩石所言,单单是靠我的力量,没办法对付‘旱魃’,所以我希望二位可以帮我。”南宫翰不仁,他不义。 萧子祁毫不犹豫的表示会出动‘雁魂’,花如月想了想,亦决定让锦音随行。 “两位对青芙的恩情,从文会报答。”谢从文双手握拳,感激的拱了拱手。 “如月与青芙有过约定,如此只是履行承诺,至于我家王爷,这里面的渊源相信侯爷明白,感激的话,说的多余了。”花如月本想提‘上’字令牌,只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她不想自己每做一件事都带有目的性。 深夜的九华殿,灯火通明,花柔依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轻涂着丹蔻色的指油,眸子不时瞥向站在她面前,战兢不已的叶媚心。 “想的怎么样了?”阴柔的声音透着冷蛰的寒意,花柔依幽缓问道。 “皇后娘娘饶命,臣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叶媚心忽的扑到花柔依脚下,泣泪横流。 “你什么都不说还让本宫饶你性命?听好了,你现在所犯的可是五马分尸的死罪,与他国使者苟且,呵……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们叶氏一族还能不能有活命的!”花柔依冷嗤一声。 “不要……皇后娘娘,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自……自入宫皇上便不曾召见臣妾,我也是……”叶媚心怕了,她入宫原是想光耀门楣,可现在,若害得叶氏满门抄斩,她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害怕事情传出去,会有人报复你?放心,今日你与本宫在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本宫保证不会外传。”花柔依搁好指油,抬头看向叶媚心。 不说马上死,说了也不一定能活。 权衡之下,叶媚心起身跪好,“回皇后娘娘,前夜有一蒙面女子突然闯进臣妾寝宫,威逼着喂了臣妾一颗药丸,她说那颗药丸是毒药,解法是跟男子……这等事臣妾哪敢去找皇上,于是便去了韩石的屋子……” “就这些?”花柔依蹙眉。 “娘娘明鉴,臣妾知道的就这些!还有刚刚,那个把韩石劫走的蒙面人说臣妾体内的毒药会自行化解,她还让我忘了这件事,真的就这些了!” 看出叶媚心不似说谎,花柔依抬了抬手臂,“你回去吧。” 叶媚心踌躇起身,却不敢轻易转身。 “本宫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怎的,还等着让本宫给你立下字据?”见花柔依美眸骤冷,叶媚心登时俯身告退,跌撞着离开九华殿。 第439章 梦都是反的 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一直被花柔依派在栖苑暗守的崔实入殿禀报,说是韩石回来了。 “被人扛回来的?”花柔依认出锦音,那么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操纵又有多难猜,只是她还不明白,这次花如月又要玩什么阴谋。 “是。”崔实点头。 “知道了……”挥手退下崔实的时候,花柔依忽似想到什么,“对了,别忘了一个月后提醒本宫,杀了叶媚心。” 如果不是怕惊动花如月,花柔依绝对不会让叶媚心走出自己的九华殿。 黎明的曙光劈开黑幕,这看似平静,却波云诡谲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翌日早朝,萧晟宇宣旨厚葬邓鲲的同时,亦下旨由驻守长平的守将关山接替邓鲲的职位,即刻回朝接受任命。 瑞王府内,花如月在后园找到了萧子祁。 “萧晟宇封了关山,谢从文果真有本事。”花如月迈步走进凉亭,视线瞄到了石案上的酒壶,“王爷有烦心的事?” “本王……本王担心青芙。”虽然答应过谢从文,虽然知道这句话不该在花如月面前提起,可萧子祁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坦诚的如此直白,花如月都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迎合。 “昨晚本王做恶梦了,我梦到青芙被萧晟宇凌迟处死,梦境那么真实,吓了本王一身冷汗。”想到梦境,萧子祁握着酒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不都说梦是反的么。”花如月坐下来,轻声安慰。 “可是太真实了,那感觉糟透了,就好像……就好像晴萱躲过了那场浩劫,再归来时,又毁在萧晟宇手里。”萧子祁朝嘴里倒了一口酒,苦笑不已。 看着萧子祁的样子,花如月心底抹过一丝怅然,“王爷放心,这次不同,有我们在青芙不会出事,而且我相信,若大姐能踏血归来,必是浴火重生。” 花如月没再劝萧子祁,由着他在凉亭里喝个痛快,起身,背离凉亭走下台阶,花如月的眼中溢出清冷的寒光。 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秋凉。 营救青芙母亲和弟弟的战队已经出发,锦音与玄尘自皇城直奔鹿山,而‘雁魂’余下六人直接从南域赶往目的地,所有的人会在鹿山脚下的小镇与谢从文的暗影二汇合,行使营救计划。 整个计划由暗影二负责,一来他了解鹿山的地形和敌情的分布,二来谢从文对暗影二的智商给予了非常高的肯定。 迎宾殿内,当青芙自花如月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底氤氲出淡淡的雾气。 “如月,你说……他们这次行动能有几成把握?”青芙忐忑不安的拉着花如月的手,眼睛里充满期待。 “十成。”花如月反握紧青芙颤抖的柔荑,“放心,‘旱魃’固然厉害,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而且你应该相信谢从文的智商,他既然同意营救,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 “倘若母亲跟弟弟可以平安逃出鹿山,让我死都没所谓的。”青芙还是很紧张,手心渗汗。 “青芙,给自己一点儿信心,也给我们一点儿信心。还有一件事,别再打听关于‘上’字令牌的事了。”这才是花如月来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青芙狐疑抬头。 “我想过了,‘上’字令牌既然已经落在萧晟宇手里,我们不好再抢,若是激怒了他,弄不好内讧会提前开始,索性就先在他那儿搁着,且等我齐集其余诸侯令,再跟他摊牌。”花如月解释道。 “你是怕我会出意外,对吗?”青芙樱唇抿起淡淡的弧度,看着花如月的眼睛溢出感激。 “有这方面的原因,我想你能跟谢从文平安离开大齐。”因为萧子祁的那番话,花如月动容了,她不能让青芙冒险,哪怕只是打听,也不行。 青芙能感受到花如月的真诚,就是因为这份真诚,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拿到‘上’字令牌,女人之间的义气或许不会如男人那样义薄云天,但绵延到骨子里的那份情意,同样坚不可摧。 自被花如月来回折腾一通的韩石回到栖苑之后,当晚便去找了叶媚心,只听花如月他们乱说不行啊,他总要经过验证才能相信。 不想叶媚心见到她却似见鬼一样,还扬言不出去就叫人! 韩石气的不行,无奈之下只得等到第二日,可等到第二日也要有女人配和才行,韩石本身又是个洁癖,像是红馆那种女人他是打死也不会碰的。 这不用了两天的时间,他才勾搭上一个小宫女。 此刻御花园背静的角落里,韩石将小宫女扑倒之后纵情驰骋,他倒要看看,若是在不吃解药的情况下他能不能冲破最后关卡。 结果是,花如月没有骗他。 小宫女恹恹走了,韩石坐在地上气的直骂娘。 “韩大人好兴致。”阴柔的声音自身后飘际过来,韩石猛一激灵,惊起时差点儿走了光。 “皇……皇后娘娘?这……这天儿可是真热……”小宫女已经走了,韩石随便寻个借口,准备抵死不认。 “跟我过来。”花柔依没理韩石,瞄了眼左右,继而转身朝更深的角落走过去。韩石满心质疑却还是选择跟上。 暗处的死角,花柔依站定转身,美眸上下打量韩石,此刻的韩石早已整理好衣服,尴尬站在对面。 “听韩大人的意思,花如月对您下了狠手?”这几日韩石的一举一动都在花柔依眼底,包括刚刚与小宫女在一起的全过程。 “皇后娘娘说什么……微使不明白。”韩石犹豫一下,搪塞应声。 “花如月给韩大人你下的毒,本宫能解。”花柔依语出惊人,韩石登时抬眼。 “皇后娘娘说的当真?”话说到这里就再也收不回去了,韩石索性直言,“求皇后娘娘赐药!只要皇后娘娘能解了微使身上的毒,您让微使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柔依抬手,示意韩石起来,“先说说你的症状?” 韩石完全没听出花柔依言辞中的纰漏,将彼时花如月跟他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重复一遍。 第440章 非常时期,你好我好 “皇后娘娘……能解吗?”韩石狐疑开口。 “能。”花柔依音落之际,身影仿佛鬼魅般闪到韩石近前,单手扼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把无比锋利的匕首,手起,刀落。 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韩石瞪眼失神,直到剧痛来袭方才惊觉惨叫。 “呃……啊!” 看着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儿的韩石,花柔依漠然无语,直至韩石昏厥,花柔依方才唤出崔实,“去找王御医。” 时间过了很久,当韩石睁开眼睛时,双手第一时间摸下去,一切都不是梦。 “韩大人醒了?”坐在桌边静等的花柔依见韩石睁眼,起身走过去。 不想韩石突然抄起床头灯盏狠砸过来。 “花柔依你这个贱妇!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今日我若不杀你!我就……”韩石过于激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一时弓起身子,疼的龇牙咧嘴。 “韩大人莫急,且听本宫说两句。”趁韩石吃痛不语的时候,花柔依走到榻边,“依着花如月的意思,韩大人身体所中之毒无解,那也就是说,韩大人这辈子都要在那个女人控制下过活,又或者用不了一辈子,这件事一旦被蜀帝君知道,韩大人觉得你还能活多长时间?” “那你……那你也不能!”韩石双唇发紫,疼的额头渗汗。 “与其挂着一个包袱,倒不如一了百了。”花柔依漠然瞄了眼韩石伤口的位置,“女人跟命,哪个更重要?女人没了,还有荣华富贵等着韩大人,命要是没了,韩大人还能有什么?” “你够狠……没错……眼下本使既然没了顾忌,我这便修书给帝君,把谢从文和青芙背叛的事呈上去,我要亲眼看着他们那群人死无全尸!”韩石恼恨低吼。 “不知他们对付韩大人的原因是什么?”花柔依轻浅抿唇。 “还不是发现本使给青芙下毒……”韩石戛然而止,警觉看向花柔依。 “是这样……若依本宫之意,韩大人切不能将此事告诉蜀帝君,如此非但不能得到褒奖,反而会让蜀帝君觉得你办事不利。” “那你什么意思?”面对断了自己子孙根的凶手,韩石实在唤不出一句皇后娘娘。 “自然是将功补过,只要韩大人愿与本宫合作,我向你保证,不止谢从文青芙,连同花如月跟萧子祁,他们加诸在韩大人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花柔依字字句句,清冷如石。 见韩石犹豫,花柔依眸色闪出异彩,“本宫相信韩大人是聪明人,非常时期我们只求,你好,我好,不是吗?” “你有办法对付他们?”韩石狐疑看向花柔依。 “如果本宫猜的不错,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应该是‘上’字令牌,我们以此为引,让他们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花柔依的话让韩石动了心,“那本使就信你一次,想要我怎么配合?” “韩大人只要不让他们发现你的伤口,就行了。”见韩石脸色微变,花柔依又补了一句,“韩大人放心,事成之后,本宫自会把谢从文跟青芙交由你处置,介时蜀帝君问起来,本宫插不上嘴的。”言外之意,事儿我做,功,你领。 离开栖苑,花柔依漫步在御花园内,之所以阻止韩石将青芙背叛的事告诉蜀帝君,原因只有一个,在青芙死之前,她必须想办法让萧晟宇对其死心,只要消除影响摄心术的外在因素,萧晟宇才有可能对她‘回心转意’。 不管那个青芙与花晴萱是什么关系,又或者她真就是花晴萱的转世,这一世,她依旧注定,会死的很惨! 瑞王府 鉴于青芙的母亲和弟弟还没有安全救出来,花如月跟萧子祁商量过,这段时间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 这日,花如月捡起扔了许久的刺绣,想要静静心。 “如月,南域来信了!”房门开启,萧子祁兴奋走过来。 听到南域二字,花如月针头一歪‘噗’的刺进指尖,“呃……” “你没事吧?”萧子祁握着信笺,剑眉紧皱着忧心询问。 “没关系,信里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萱儿?”花如月用嘴裹了两下食指,心切问道。 “本王拿着信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看!”经花如月提醒,萧子祁当即拆开信笺,“这信好像是湘竹写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花如月很感动萧子祁的无心之举,没有事先拆开而是选择与自己分享,或许在萧子祁心里,无形之中已经把自己看的很重。 “如月你看!这是……这是咱们女儿写的字啊!快看!”身边的萧子祁激动的像个孩子,顺着他的指尖,花如月亦看到了信笺上面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萧子祁,花如月,花念萱’ 心弦似被人狠狠拨动,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她的念萱成长了,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然尔,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没能陪在自己女儿身边,亲眼见证这一切,这是多大的遗憾! “如月……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我们应该笑对吧!”萧子祁嘴上这么说,眼眶却也红了。 “是啊,我们的女儿厉害了呢。”花如月抹了眼泪的泪,失声浅笑。 没办法无视花如月眼角的泪水,萧子祁伸出手欲将她抱进怀里。 “如月有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王爷,青芙那里如月去过了,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开始行动,假以时日她便能跟自己的亲人团聚,我也有嘱咐她莫再理大齐的事,静下心等着就好,所以王爷不用担心她的安危。”花如月在最适合的时间,说了最不适合的话。 萧子祁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犹豫后收了回来。 “如月,关于青芙……” “王爷不用解释,如月明白。”花如月接过萧子祁手里的信笺,的确是湘竹的字迹,上面皆是关于小念萱的日常生活,总体来说,湘竹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萱儿一切都好,她已经成了南域的小霸王,除了冯震南的话,那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第441章 本王相信,我能做到 “本王承认,在我心里有道坎儿一直过不去,本王也承认,你我之间问题在我,是我自己不能从心底跃过那道线,可是本王愿意尝试,愿意勇敢迈出这一步,只希望,你别太早放弃我。”萧子祁诚恳看向眼前的女子。 不可否认,他心里有花如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分离意味着思念,他总会不经意的想起花如月,就好像有她的地方,才是家。 “王爷不要让我等太久,你知道的,我耐性有限。”花如月浅笑,迎向萧子祁的目光,散着淡淡的温暖。 “本王相信,我能做到。”萧子祁忽的上前抱住花如月,下颚抵在她的发髻上,动情开口。 这一刻,花如月从心里相信,他是能做到的…… 距离锦音他们离开已有五天的时间,第六日头上,花如月依着下人的通禀走进后院凉亭,那里,谢从文等了很久。 “侯爷有事?”花如月从没佩服过谁的智商,唯谢从文让她甘拜下风,这个人的脑子,堪称神算子。 “暗影二传来消息,营救的战队均已到位,他们决定会在明晚酉时出手,本侯有点儿,不放心。”如此忐忑又有些犹豫不决的话能从谢从文的嘴里说出来,花如月颇有些诧异。 “侯爷怕一旦失败,青芙会失望?”花如月狐疑看过去。 谢从文扯唇苦笑,“本侯是怕她绝望。” 透过谢从文的眼睛里,花如月能看出他对青芙爱的深沉,虽然她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站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多年,又默默的,为她付出如此之多。 花如月相信,为了让青芙得到自由,谢从文是冒着怎样的风险在跟南宫翰与虎谋皮。 “在如月眼里,侯爷一向自信。”花如月淡淡开口。 “那是因为事不关已。”谢从文长吁着抬起头,“所以输了又何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花如月茅塞顿开,不都说旁观者清么,一盘棋局,只有把自己摆在旁观者的角度,才可以不受干扰的统观全局。 只是说的轻巧,做有多难。 “南宫翰的‘旱魃’固然厉害,可锦音跟‘雁魂’也非泛泛之辈,加之侯爷的人暗中查探多日,我们又在暗处,这场较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有胜算。”谁也不敢保证万一,但最起码的自信还是要有。 “或许是本侯太紧张了。”谢从文低头,脸上仍表现出掩饰不住的焦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失败,南宫翰他也不敢把青芙的亲人怎么样。”花如月的意思很明确,就算输,也不会一败涂地。 “你绝得我聪明吗?”谢从文突然道。 “侯爷聪明绝顶。”花如月发誓,她的这句话绝不是恭维。 “南宫翰那个犊子比我还要深不可测。”谢从文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如此。也就是说,一旦失败,他们将投鼠忌器,被南宫翰吃死,后果将不可预料。 花如月没跟南宫翰打过交道,但能让谢从文在充分准备之后仍坐立不安的人,应该非常可怕。 “侯爷别想太多,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总该给锦音他们一点信心。”花如月看向谢从文,复又道,“而且,如果连我们都失去信心,青芙要怎么办?” 谢从文笑笑,而后起身,“如月你提醒我了,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安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让青芙知道,就算天塌了,还有本侯替她挡着。” 看着谢从文的背影,花如月心里难以言喻的感动,比起萧子祁对自己,谢从文对青芙的付出甚至更多。 皇宫,御书房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紧张,萧晟宇握着奏折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皇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萧晟宇寒目如渊,其间迸射出来的光芒仿佛坚硬的冰溜般刺在花柔依的身上,让她愈发觉得除掉青芙是多么的重要和迫在眉睫。 “臣妾知道,臣妾这么做只是想成全皇上跟静贵妃,如果静贵妃经受住考验,那么臣妾愿意交出凤印自贬为妃,将后宫之主的位子让给静贵妃做。”花柔依再度开口,强调自己的诉求。 “堂堂一国之后竟然说出这种玩笑话,皇后不觉得有失体统么!”萧晟宇没把花柔依的话当真,只道她是因为这段时间受了冷落,所以特地跑到御书房里撒泼。 “臣妾字字句句,都是认真的。”花柔依咬重字音,眉目清冷。 彼此相对数秒,萧晟宇‘砰’的摔了手里的奏折。 “既然皇后执意如此,朕成全你!说吧,你要怎么考验芙儿?”短短数日,萧晟宇对青芙的称呼已经从青芙姑娘到爱妃,再到芙儿。 “在不伤害静贵妃的前提下,臣妾希望皇上能配合我。”龙案前,花柔依慢慢直起身子,樱唇勾起邪佞的弧度…… 于是,当青芙被周公公传唤到御书房面圣的时候,花柔依正巧从里面走出来。 “青芙拜见皇后娘娘。”相对而视,青芙象征性的俯身,垂眸时眼睛刚好瞄到花柔依微动的袖口,隐约间,一块很像星星的令牌被其刻意朝袖兜里搥了两下。 没给青芙好脸色,花柔依生生把她撞开,甩袖戾气而去。 走进御书房,龙案后面的萧晟宇正沉着脸眉宇成川,双手狠狠按住太阳穴,桌案上的奏折零零落落的掉的满地都是,看起来一片狼藉。 “青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没等青芙拜下身去,萧晟宇已然抬头。 “芙儿你快过来给朕揉揉,朕要被那个泼妇气死。”听得萧晟宇开口,青芙索性没怎么拜就盈盈浅步走了过去。 “芙儿刚刚在外面遇到皇后娘娘了,只是……皇后娘娘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很不好。”青芙欲言又止,等着萧晟宇接话。 “哼!莫理那泼妇,才当几日皇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敢在朕面前使性子,还说什么撂挑子不干!她若不干,索性连皇后也不要当了!”萧晟宇恼恨低吼,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像是动了肝火。 第442章 做了几天皇后就作妖 “是……因为芙儿?”青芙拿捏好手上的力道,试探着开口。 “与你无关,是她自己作!七方诸侯令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不搁在九华殿古董架的暗格里好好放着,竟敢拿在手里到处招摇,朕看她真是不想活了!”萧晟宇愤怒之余,依着花柔依的意思把诸侯令的藏匿位置状似无意的说出来,而佯装毫不知情。 没有感觉到青芙手上动作的异常,萧晟宇心里划过一丝欣慰跟期待,这些天他原本就琢磨着该给青芙什么样的惊喜才会让她开心,这不他还没想出个头绪,花柔依就来了。 封青芙为后应该算是惊喜了。 萧晟宇贪恋青芙脸上谦卑又带着一丝依赖的微笑,贪恋青芙小鸟依人的依偎在自己怀里还有她眼神中不时流露出来的崇拜,在那种莫名的征服感中,萧晟宇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而他不知,是他恍惚的过去和现在,是他把所有属于花晴萱的性格全数强加在青芙身上,他固执的以为青芙的过去就是那样,因为他的魅力,所以青芙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在这种臆想下,萧晟宇已经渐渐分不清了梦境和现实。 直至离开御书房,青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让萧晟宇怀疑的地方,而实际上,当听到七方诸侯令的藏匿位置的时候,青芙已然动心,甚至想到了盗取的办法。 如果不是想还花如月那份人情,青芙或许会注意到整件事看起来太过巧合,而太过巧合这四个字的背后,往往隐藏的是意想不到的阴谋。 回到迎宾殿,青芙私下唤来花如月在宫中的眼线,那个当初查到韩石朝她下毒的宫女,而后将一张写有请求花如月帮她拖住花柔依的字条交到宫女手里,且让其在酉时之前务必将字条送给花如月。 之所以选择当晚行动,是因为青芙认为此事应该趁热打铁,在萧晟宇与花柔依之间互有不满的情况下浑水摸鱼,再抽身事外。 在青芙看来事发后的结果,无外乎萧晟宇对花柔依产生怀疑最后导致二人狗咬狗,毕竟今日御书房内,萧晟宇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 金乌西坠,圆月初升。 九华殿内,花柔依握着自崔实手里接过的字条,眸底闪过一道阴冷。 “长的那么像有什么用,心思半点没有花晴萱缜密,本宫才给她挖个坑,她就迫不及待朝里跳。” “皇后娘娘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弄死青芙,本使看不出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非但没有,甚至还有可能让本使在帝君面前死无对证。”韩石坐在侧位上,用怀疑的目光冷冷打量花柔依。 有些事,当时义愤填膺,过后想想也就算了,但有些事过后想想就会越发恨的咬牙切齿,如果说自己断了子孙根这件事花如月是主谋,那么花柔依无疑就是刽子手! 他恨花如月,更恨花柔依,但眼下形势迫使他必须朝一面靠拢,选择花柔依也是无奈之举,至少他们面对的是同样一拨敌人。 “这只是开始,青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韩大人试想一下,如果青芙出了意外,谢从文跟花如月他们会不会袖手旁观?”花柔依扭着身子走过来,手里的字条掠过烛芯,燃起的焰火将她那张明艳光彩的脸照的分外妖娆。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韩石仍未全信。 “如果谢从文跟花如月他们一起来救青芙,那就说明谢从文背叛了蜀帝君,也背叛了萧晟宇。”花柔依肃声解释。 “可能么!被帝君特别看中,足见谢从文有多精明,他会做出现身去救青芙的愚蠢事儿?”韩石不以为然。 “韩大人真是……蜀帝君明知谢从文睿智无双,还有信心利用青芙控制他,这说明什么?”见韩石一脸疑惑,花柔依嗤然抿唇,“这说明谢从文对青芙有情,而且感情至深。” 在与花如月的屡斗屡败中,花柔依的智商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狂长。 韩石没有反驳花柔依的话,因为这话听起来在理。 “你有把握让青芙在萧晟宇面前现原形?”韩石狐疑看向花柔依。 “这不是韩大人该关心的问题,时候不早了,韩大人还是先回栖苑,相信过不了子时,本宫自会让韩大人看到想看到的场景。”花柔依下了逐客令,韩石也不好久呆。 花柔依没让韩石走正门,而是从正厅靠近柳林的窗户跳出去的。直至韩石离开,花柔依方才叫过崔实,“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都已办妥。”崔实低头,据实道。 “青芙呢?” “已经在拐角那里守了近一个时辰。” “那就好……依计行事。”撩下这句话,花柔依转身进了内室,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换了身轻便些的衣服出来,临走时将崔实也一并带了去。 暗处,观察许久的青芙心中一喜,见四下人无,悄然溜进九华殿…… 酉时,瑞王府 在接到青芙的字条后,花如月心里一直打鼓,她不明白青芙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张字条,缠住花柔依?目的在哪里? 可不管什么目的,花如月都猜到青芙要有所行动,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原本花如月想直接冲进皇宫阻止青芙,于她而言,青芙能平平安安的离开大齐,便是圆满!然尔她又怕来不及,若青芙已经行动,却因为自己没有拦住花柔依而功亏一篑,她又当如何自处! 权衡利弊之下,花如月决定先依着字条上的地址去一趟醉仙楼,鉴于锦音不在,再加上去见的人是花柔依,花如月一早派人到别苑与裴颜卿约好,共赴醉仙楼。 月光仿佛碎银般透过窗棂洒下来,不敢燃起蜡烛,青芙只得借助月光小心翼翼的翻找靠近九华殿左侧的,古色古香的檀木架。 木架本身雕功精致,上面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价值连城,青芙的手指慢慢划过木架上的每个方格,稍有凹凸便轻轻一按。 第443章 青芙危险了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青芙额间渗出冷汗,不时望向殿门方向。 忽的,指尖碰触的地方突然凹陷下去,紧接着‘啪’的一声,一个黑色柚木的暗盒弹了出来,青芙低头,只见暗盒内有两个形同五角星模样的令牌摆在里面,不作犹豫,青芙当下拿出令牌,叩紧暗盒后把令牌揣进自己怀里,悄然遁离。 整个过程要比青芙想象的顺利,眼下只要寻个时机把令牌交给花如月,她就算尽到做为朋友的责任了。 醉仙楼,天字一号房 花如月坐在梨木方桌旁边,双手握拳的搭在桌面上,眸子不时望向门口,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为何花柔依还没现身? “如月,这字条是青芙给你的?”叩紧窗户,裴颜卿转身朝花如月走过来,狐疑问道。 这次裴颜卿是有备而来,全身上下至少藏了五十多种毒药,他固然是对灵术没办法,但花柔依还是人吧?是人就有血肉之躯,妈的有血有肉谁也别想抵抗他的毒药! 花柔依骗他,还害他损失了一株七彩并蒂莲,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这是青芙的字迹我不会认错,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青芙既然让我拖住花柔依,说明她有把握花柔依能来,可我们等到现在花柔依仍未现身,说明什么?”花如月柳眉紧蹙,心神慌乱不已。 “说明……她……”裴颜卿不敢确定,倒是花如月腾的站起身。 “说明她已经识破青芙的计谋!糟了!”预感到青芙或许有危险,花如月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儿,不敢想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花如月只道她不能让青芙出事! 且说青芙盗取令牌之后并没有连夜出宫去瑞王府,她不必冒这样的危险。 深夜的迎宾殿,寂静无声。 青芙在将令牌藏进贴身衣物里面之后,慢慢躺到了床上,她希望这一夜尽快过去,一切成为定局,希望能与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快些团聚,她渴望自由,憧憬未来,她好想开启一段只属于自己的生活。 “青芙。”幽幽如鬼魅的声音突然响起,青芙闻声望去的刹那,两道绿光仿佛黑夜里凶残的野兽,释放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顺间蚕食掉她的理智。 渐渐的,青芙开始神志不清,面容呆滞,瞳孔也跟着没了焦距。 “把令牌给萧子祁,因为你爱他,记住,你爱萧子祁,告诉他,你情愿当花晴萱的替身,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在绿色光环的笼罩下,青芙的眼睛也跟着变了颜色。 外面传来崔实的暗号,花柔依收起灵力的同时,伸手将半晕状态的青芙扶回到床榻上。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看着床上混沌无神,昏昏欲睡的青芙,花柔依唇角勾起阴蛰的冷笑,“错在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秋风掠过,床榻上的青芙忽的打了个激灵,睁眼时房间里空空如也,可她明明记得有人在叫她的? 这时,外面的殿门传来手指轻叩的声音,青芙蹙眉,随意披了件外袍走出去,“谁?” “青芙,是我,萧子祁。”听到此处,青芙心头一惊,而后疾步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一种异样的情愫涌至心头,过往十年,她望着这个男人的画像吃饭,睡觉,甚至跟画像聊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这些事成了习惯,她渐渐的,渴望看到真人,真的萧子祁! “青芙?”萧子祁的轻呼打断了青芙的怔忡。 没有质疑,青芙先将萧子祁拉入殿内,目光环视,确定四处无人方才叩紧殿门。 角落里,花柔依无声站在萧晟宇身边,不用提醒,她相信萧晟宇比自己更想知道青芙拉萧子祁进殿之后,会发生什么。 果然,殿门紧闭的一刻,萧晟宇黑眸如渊,缓慢抬脚迈向迎宾殿,一步一步,沉重的如同灌了铅。花柔依浅步跟在后面,周公公则带着几十个皇宫侍卫停在原地,随时待命。 拉萧子祁入殿之后,青芙莫名的扑了过去,是的,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这一扑意味着什么。 “子祁,你怎么过来了?”感觉到怀抱男子身体一僵,青芙羞涩退后两步,狐疑问道。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怕你……”萧子祁支吾开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不顾萧子祁的异常,青芙忽似想到什么,自怀里掏出之前从九华殿里偷出来的两块令牌,“你快拿着,藏好了带出皇宫。” “这是……”萧子祁被迫接过青芙塞过来的令牌,眼中略有迟疑。 “本以为花柔依那里只有一块‘上’字令牌,没想到还多得了一块!子祁,你快走,若是让人发现就糟了!”青芙说话间转身走向房门。 不想才迈出两步便被萧子祁拉了回来,“为什么帮我?这件事如果让皇……让萧晟宇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东西放在九华殿,就算丢了他也该找花柔依要,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心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一会儿出去定要小心!”青芙再要转身时,萧子祁忽然扔了手里的令牌,一把将青芙抱进怀里。 “对不起!”萧子祁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青芙浑身一颤,顺间的头痛欲裂,青芙眸底闪过一道幽绿的光芒。 “没有,王爷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入宫,封妃什么的都无所谓,就算青芙那么厌恶萧晟宇,可为了王爷,我还是会忍。”被萧子祁抱在怀里,青芙面无表情的诉说,“只求王爷事成之后能留青芙在你身边,青芙不介意当花晴萱的替身,十年了,青芙日日对着王爷的画像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已经成了青芙生命里不可替代的人。” “可据本王所知,萧晟宇对你很好……”萧子祁搂着青芙,眸子不时瞥向殿门方向。 “那些都是假象,是他自觉亏欠花晴萱,所以想在我身上补偿,他越是这样,青芙就越觉得他恶心,虚伪,他根本就不配一国之君!” 第444章 朕有真的爱过你 殿门‘砰’的自外面被人踢开,巨大的声响震的厅内两人皆是一惊,紧接着,刚刚还把青芙抱在怀里的萧子祁登时将其推开,扑通跪在地上,随手扯下紧贴在脸上的面皮。 “皇上……” ‘叮——’微不可闻的声音传进青芙的耳朵,又是一阵头痛欲裂,紧接着则是醍醐灌顶一样的清明。 看着地上的两块令牌,跪在旁边攥着面皮的紫袍男子,还有眼前凶神恶煞一样的萧晟宇,青芙脑子里一片混乱,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臣妾……”青芙俯身之际,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未及反应,萧晟宇的巴掌忽的狠扇过来,青芙哪受得起如此力道,身子一歪,整个人扑在地上。 不给青芙反驳的机会,萧晟宇暴怒冲过去,手指插进她的发髻,收紧之后狠狠拽起,“为什么骗朕!是朕对你不够好?哪里不够好!” 血水自唇角溢出,脸颊上的五个血印清晰骇人,青芙没有开口,扭过头漠然看向站在厅门处,唇角勾着浅笑的花柔依,一切了然。 “说……告诉朕这是为什么!青芙,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朕有想过封你为后!可是你竟然选了他,你跟花晴萱那个贱妇一样,你们都背叛朕!你们都不得好死!”额头迸起青筋,萧晟宇咆哮大吼,一双黑目瞪如牛大,红色的血丝流动在眼眶里,仿佛翻滚的岩浆,像是要生生将青芙化为灰烬。 无视花柔依的得意,青芙转眸看向萧晟宇。 “花晴萱到底有没有背叛你,这个世上只怕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至于我,从来没有忠诚过,何来背叛?”青芙冷笑,事到如今,她不必哀声祈求,大方认栽或许还能挽回些尊严。 胸口翻滚起滔天怒浪,萧晟宇狠揪着青芙的头发,再度扬手,却在看到青芙那双冰冷决然的目光时,没有下手。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 面对一个把他背叛到彻底的女人,他竟然手软了? ‘啪—’ 厚实的手掌狠挥下去,萧晟宇一张脸狰狞恐怖的吓人。他用事实证明,这世上,每一个背叛他的人都不得好死,是每一个! “来人,把这个人给朕拉下去,乱棍打死,诛九族。”萧晟宇慢慢松开青芙的头发,站起身,黝黑眸子闪向刚刚那个带着萧子祁面具的男人,一字一句,透着嗜血的狠戾。 “不要……皇上饶命啊!属下是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事的!”男子陡然抬眸,可不置信的看向萧晟宇,直到被侍卫拖出殿门才明白这不是开玩笑!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被褒奖的那一个! 眼见萧晟宇冷漠无声,男子一把揪住花柔依的裙摆,“皇后娘娘救我!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啊!” 花柔依嫌恶扯开衣角,完全无视男子歇斯底里的乞求,在决定这个角色的那一刻,花柔依便猜到了结局,试想一个抱过皇上女人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不管什么原因。 转回头,看着地上的青芙,萧晟宇冷俊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不是喜欢萧子祁么,朕倒要瞧瞧,萧子祁是不是也喜欢你!是不是真把你当花晴萱一样护着,连死都不在乎!当日城楼,他为花晴萱挡住穿云利箭,今日,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替你受刮骨之刑!来人,把静贵妃打入死牢,择日于城楼之上设刑场,凌迟处死!” 萧晟宇举步,慢慢走向殿门,忽的,他突然掉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疯狂跑回来,双手揪起青芙的衣领,赤红眼底积聚着抑制不住的晶莹, “青芙,你选错了知道吗?你选错了!朕爱你!是发自内心的爱,这份爱,没人得到过!可你,却践踏它!朕恨你!我,恨你!” 近乎癫狂的推开青芙,萧晟宇踉跄着起身,无视脚底的诸侯令,无视一直站在殿门处默默无声的花柔依,带着绝望,离开迎宾殿。 是不是真爱没人说的清楚,只是在萧晟宇迈出殿门的一刻,花柔依看到了他脸上的两行清泪,铁石心肠如萧晟宇竟然哭了,为了一个女人的背叛。 迎宾殿总算消停了些,花柔依摇曳着踏步进来,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两块令牌,吹了吹尘土,然后揣进怀里。 “有生之年,本宫能看到这张脸绝望两次,知足了。” 青芙没理花柔依,吃力起身后抹了唇角的血迹,有侍卫进门想要伸手,青芙眸色冷然,侍卫踌躇着不敢动手。 “利箭穿心,凌迟处死,这两种死法本宫都喜欢。”擦肩而过的顺间,花柔依斜了斜身子,凑到青芙耳边轻声开口。 “老天爷会让你如愿以偿。”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青芙决然走出迎宾殿。 “别盼着有人会来救你,若如此,死的只会更多!呵呵……哈哈哈!” 背离迎宾殿,青芙听着花柔依肆意张狂的大笑,心里生出一丝怜悯,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从花柔依的笑声里,青芙听出了哀怨和绝望,那是只有在地狱里挣扎不休的恶鬼才会发出的声音。 没有感情,没有良知,花柔依,那是一个比她还要可怜的女人。 深夜的宫门突然开启,将将与裴颜卿赶到宫外的花如月惊愕之余被其拉到角落里。 借着月光,花如月分明看到青芙被十几个侍卫围在中间,而他们所行的方向,正是天牢。 “干什么?”见花如月欲冲过去,裴颜卿猛的挡在她面前。 “你没看到吗?青芙出事了!”花如月后悔的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她不该先去醉仙楼,如果不是她判断失误,青芙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至少她可以争取一下! “如月你好好看看,青芙身边除了那些侍卫,周围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你现在冲去救人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裴颜卿拉住花如月,冷静开口。 经裴颜卿提醒,花如月方察觉到城楼处那些隐藏的黑手。 第445章 不能乱的人,已经乱了 “没错,我不能乱……怎么都要弄清情况再图营救。”花如月狠噎了下喉咙,茫然失措的来回踱步。 “如月你先回瑞王府找子祁他们商量一下,我偷偷跟着,如果他们真要对青芙下手,我至少能抵挡一阵。”拦住花如月不仅仅是因为敌众我寡,裴颜卿怕花如月会在情急之下催动灵力,因为他发现,每次用血玉寒石替花如月抵御反噬之后,寒石中心的黑点就会变大一些。 这样的发现让他恐惧,不敢想象,当寒石完全被那黑点吞噬,意味着什么! “好!我现在就去,颜卿,我求你,别让青芙出事?”花如月双手拉住裴颜卿,声音透着乞求。 “嗯。”裴颜卿点头。 亲眼看着裴颜卿朝青芙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花如月不敢怠慢,登时转身回了瑞王府,这件事来的突然,花如月一路思忖后决定暂不把这件事告诉谢从文,她怕谢从文心急之下会跟自己一样乱了方向。 没时间细讲,花如月入府之后直接闯进萧子祁的房间,硬把他从床上拉下来,草草套了件外衣奔向天牢。 就在差不多靠近天牢外五十米的地方,花如月他们碰到了裴颜卿。 “青芙怎么样?”花如月焦急询问。 “看那里。”裴颜卿说话时指了指天牢屋顶的方向。 顺着裴颜卿的手指,花如月跟萧子祁皆望过去,只见在死囚牢那一块的屋顶上,十几个暗卫无声静伏,警觉看向四周。 “也不知道青芙在里面……”看不到青芙,花如月心里总觉不踏实。 “你们放心,之前我有听侍卫跟狱卒交代过,除了萧晟宇,任何人不许见青芙,任何人不许碰她一下。”裴颜卿凝声开口,“如月,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先回去商量对策,再图施救。” “只能这么办。”花如月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恐惧,转身时,分明看到萧子祁额头迸起青筋,眼中寒光如炬。 这一刻,花如月方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是有多么手足无措,才会找萧子祁一同过来,她想到谢从文会因此失去主见,萧子祁又何尝不是。 慢慢伸手,握住萧子祁袖下紧攥的拳头,“不能硬冲,如果我们出事,青芙就真的完了。” 难以言喻的痛苦萦绕在胸口,萧子祁身体僵硬如蜡,被花如月拽了几次,才不得已转身与之一起离开。 诚然,谢从文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在花如月深夜拉萧子祁出去的一刻,他便派暗影一悄悄尾随,算不上监视,只想做到知已知彼,所谓神算,谢从文并不是脑洞大开,而是比常人更加细致入微。 于是当花如月等人回到瑞王府的时候,谢从文已经冲了出来。 “侯爷干什么?”迎面而视,花如月心道不妙疑声询问,而谢从文脸色如冰,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步如疾风,径自冲向府门,“拦住他!” 这个节骨眼儿上,谢从文要去干什么已经不用细猜了,花如月低呼之时谢从文刚好在萧子祁身边,没有犹豫,萧子祁猛的出手叩住谢从文肩胛想要把他拉回来,哪料谢从文突然一个小擒拿反将萧子祁制住。 身后裴颜卿随即出手,对付武功极高的人,裴颜卿一般不选择浪费力气,做为神医,这点儿优势他还是有的,也不知道自裴颜卿手里洒出来的是什么粉末,谢从文当即便全力无力的倒在地上,萧子祁也连带着跌下去。 这暗影一咋能干呢,马上冲过去要跟裴颜卿拼命。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如果你不想救青芙,就继续打!”花如月迈步走到谢从文身边,厉声开口。 “住手!”谢从文声音低沉,纵然在深受打击的时候,他的理智尚未溃败。 正厅里,众人沉默一阵。 “青芙为什么会出事?”厅中左侧,谢从文忽然抬头看向花如月,近乎质问的语气让旁边的裴颜卿听着心里很不舒服。 “谁也不想青芙出事,这只是意外。”未及花如月开口,裴颜卿肃然抿唇。 “意外?以萧晟宇对青芙的重视程度,如果青芙不是碰触到他的底线,他岂会突然翻脸,还将青芙打入死牢!”谢从文冷目如冰,看着花如月的眼睛愈渐深邃,“如果这件事跟诸侯令没有关系,我就相信这是意外。” “再有半个时辰宫门大开,介时如月在宫中的眼线会送来最确切的消息。”花如月不想解释亦无力反驳。回来的路上她有想过这个问题,谢从文的怀疑,不无道理。 半个时辰的时间对厅内这些人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当管家跌撞着跑进来的时候,他们知道,事情有了一定。 正如谢从文所料,青芙出事的确与诸侯令有关,然这个消息却不是花如月的眼线说出来的,因为她的眼线,那个给花如月传信的宫女已经挺尸在瑞王府门外的木推车上,浑身上下皆是血迹,五官不齐,左腿到膝盖处被人剔的只剩下骨头…… 那么深刻的痛积聚肺腑,花如月强忍住心里的悲恸握着由花柔依亲笔写下的信笺回到正厅。 信笺上,花柔依将事情的始末写的清清楚楚,详详细细,除了她施展‘醉魂’之外,每一步都没错露,花如月知道,她是在炫耀。 “果然是因为诸侯令,花如月,你怎么解释?”谢从文双眼含怒,声音如冰。 “如月……是你让青芙盗取诸侯令的?”萧子祁惊愕看向花如月,剑眉不自觉的紧皱成川,自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责备,让花如月心头一痛。 “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不是应该讨论一下该怎么救青芙出来的问题么!”不想花如月陷入尴尬,裴颜卿刻意插开话题。 “没错,我是有跟青芙提过诸侯令的事,但我只是想让她侧面打听一下,并没有让她付之行动,而且后来我已经再三跟她强调过,这件事不需要她再插手了。”花如月的解释是事实,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446章 你是不是太小人了 “花如月,你不觉得自己太小人了吗?你先让青芙打听诸侯令的所在,后又告诉她你已经安排好会救她的父母,你派去的死士不成功便成仁,这种情况下你告诉她不要再插手诸侯令的事了,欲擒故纵呵……”谢从文幽声抿唇,不屑开口之际突然站起身, “花如月!你如果非要诸侯令才肯救青芙的亲人,那你跟本侯说!本侯就算不能保证也会竭尽全力,宫里头那个花柔依是有多恨青芙你知道的!青芙在皇宫里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如履薄冰,你,害死青芙了!” “侯爷这样看如月?”花如月觉得委屈,由始至终她对青芙都是善意,被这样曲解,她不能默认。 “只是本侯这样看你?侧妃最好问问王爷,他怎么看!”谢从文冷哼着别过头。 是呵,别人怎么看她又有什么关系,花如月期待般将视线移到萧子祁身上,然,看到的却是萧子祁一脸冰霜。 这一刻的心凉如水,多少年之后想起,仍会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救青芙。”有时候,没有态度也是一种态度。 “萧子祁,你就不能说句人话!”与萧子祁相识多年,裴颜卿很清楚萧子祁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就算不全然相信谢从文的话,但也在意了! “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救青芙。”不想裴颜卿为自己辩驳,也不想把自己置于那么卑微的境地,花如月索性打断此间争执,直言开口。 在没有黔驴技穷之前,劫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再三讨论之后,花如月提出的方案暂时成为重点,那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既然花柔依可以找人冒充萧子祁诱敌深入,她同样可以找人冒充青芙解这盘死局。 “偷梁换柱的事交给如月,如何拖住花柔依的注意力是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花如月冷静开口之时,特别看向裴颜卿。 “我倒是可以拖住花柔依,只是……”裴颜卿欲言又止。 因为之前花柔依骗取裴颜卿丹药那件事,花如月很确定花柔依的灵术对裴颜卿不起作用,究其原因,她怀疑是那颗血玉寒石的缘故。 花如月亦明白裴颜卿的顾虑,他是怕自己会在偷梁换柱的过程中施展灵术,他怕他来不及抑制自己的反噬。 心里划过淡淡的温暖,这间屋子里,到底还有真正关心她的人。 “就这么定吧,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要赶在萧晟宇再见青芙之前把人换下来,否则这招就不灵了。”花如月决然开口。 “如月,本王陪你去天牢。”整个过程萧子祁一直在聆听,直到花如月拍桌定案,他才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事儿怕是轮不到王爷,本侯要亲自去救青芙。”谢从文当即反对。 “如月明白侯爷要去天牢救人的心情,但我希望你能跟裴颜卿一起去见花柔依,给她造成我们无计可施与她摊牌的假象。” “可我不相信你。”谢从文冷漠开口。 计划僵持到这里的时候,暗影一突然进来,手里握着自鹿山传来的密件。内容很简单,营救成功,眼下锦音与‘雁魂’正在护送青芙的母亲和弟弟来大齐,而暗影二则留下来观察南宫翰的反应和动向。 “侯爷应该明白,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有可能出现意外,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如果花柔依不出现在天牢,如月敢以人头担保能救出青芙,所以整个计划里,花柔依是关键。” 谢从文虽然不清楚花如月救人的手段,却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信,他亦明白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花柔依,这个女人的确是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最大敌人。 “救出青芙,让她有机会跟自己的亲人团聚,不是为了我,这是花晴萱欠她的。”清冷的眸闪烁出坚毅的光芒,谢从文最终选择妥协。 花如月点头,“一定会。” 既然谢从文选择跟裴颜卿去见花柔依,那么萧子祁自然要同花如月一起到天牢救人。 四人研究之后,花如月将救人的时间定在黎明,为的就是赶在萧晟宇下朝之前把人救出来。 与花如月他们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萧晟宇。 自离开迎宾殿,萧晟宇遣退周公公独自去了御书房,房门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不似往常那样暴跳如雷,萧晟宇无声坐在龙椅上,黑目紧盯着紫檀龙纹的桌案,脑海里无数遍闪现出自己与青芙相处时的情景。 打过青芙面颊的手掌仍在发热,萧晟宇下意识握紧了龙椅的扶把,却没能让那股灼热感消失。 心渐渐沉沦,记忆开始模糊,御花园里他与青芙比试剑术,凤鸣出鞘,犹如长虹升空,天地为之失色!龙乾宫内他与青芙对弈五棋,青芙洋洋洒洒,十几招内便将他杀个片甲不留,还有这御书房,青芙就坐在他的龙椅上,认真批阅奏折的样子还真是挺美的。 忽的,萧晟宇猛一摇头,不对……不对! 青芙不会武功,凭她的棋艺根本不可能在十几招之内胜过自己,还有奏折!青芙虽然来过御书房,可她从未动过奏折,更别说批阅! 不是青芙……那他想的是谁? 花晴萱!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萧晟宇心里的时候,那种震撼和恐惧顺间让萧晟宇失去理智,他突然起身,掀翻桌案踢飞龙椅,仰天长啸时手指着天, “花晴萱!是你在折磨朕对不对?是你变出那么一个女人让朕疯狂迷恋,让朕动了心!到最后,你又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朕亲手处决她!你想让朕心痛?呵……哈哈哈!” 萧晟宇像个疯子似的在御书房里大笑,大叫,大声咆哮,直至满面泪水,划过脸颊。 渐渐的,御书房里没了动静,萧晟宇面如死灰的站在中间,眼底仅存光芒骤然被黑暗取代,绝顶的愤怒到最后,已经化作无尽的嗜杀。 第447章 我说的话你一定要信呐 当花柔依领旨迈进御书房的时候,萧晟宇已经坐回到了龙椅上,桌案被人抬起,上面奏折的摆放恢复如初,唯独被墨水染污的理石,暗暗昭示着这里曾有的狼藉。 “臣妾叩见皇上。”花柔依止步在御书房中间的位置,俯身时欲行大礼,却被萧晟宇叫停。 “你过来。”萧晟宇黑目紧盯着花柔依,待她走到身边时忽的将其拽到自己怀里,一双手仿佛铁钳般撕扯着那薄如蝉翼的衣服,薄唇狠覆上去…… 一场翻云覆雨的抵死缠绵,萧晟宇紧搂着怀里的花柔依,“从现在开始,朕的心里只有你。” “臣妾谢皇上龙恩。”花柔依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青芙的事让花柔依彻底明白,她与萧晟宇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牵绊,如果没有摄心术,她的下场会比青芙惨上万倍不止。 早朝的钟声响起,萧晟宇极不舍的松开花柔依,“在九华殿等朕,下朝之后,朕要你陪朕一起去天牢。” 萧晟宇将自己的披风留给花柔依,而后离开御书房。 在回九华殿的路上,花柔依遇到了急匆赶来的崔实,接过崔实手里的字条,花柔依美眸微眯,眼底泛起森冷寒意。 “天牢那边什么情况?”花柔依将字条握在手里,低声开口。 “回皇后娘娘,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天牢守卫森严,除了皇城禁军,好像还有很多高手埋伏在天牢周围,据说皇上已经下旨,但凡出现劫狱者,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那就好,你先回九华殿候着,若是皇上去找,便说本宫去了天牢。” “这……皇后娘娘不避嫌?若是青芙有个好歹,皇后娘娘不好跟皇上交代吧?”崔实小心翼翼提醒。 “若本宫不去,青芙才真要出个好歹。”花柔依冷笑,随即系紧身上的龙袍,转身出了皇宫。 离开皇宫的花柔依没有按着字条上的地址去醉仙楼,而是乘轿直奔天牢。 轿子里,花柔依重新展平褶皱的宣纸,樱唇勾起肆意的弧度,花如月,在经历那么多场较量之后,你竟然还如此看轻本宫,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你觉得本宫会上当? 暗处的角落,裴颜卿惊讶于谢从文的神机妙算,心里佩服不已。 原本将字条成功递入皇宫之后,裴颜卿便要到醉仙楼等花柔依到场,然谢从文却断言那张字条非但不会引花柔依到醉仙楼,还很有可能会提前她准备去天牢的时间。 而裴颜卿选择相信谢从文堵在这儿等花柔依的原因,是他相信谢从文不会拿青芙的命开玩笑。 “接下来就看神医的了。”眼见载有花柔依的马车扬长而至,谢从文低声提醒。 万事有利必有弊,如果说花柔依易容成花如月的模样骗走裴颜卿视为至宝的丹药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么这个便宜,在这一刻将会她让一败涂地。 轿子里,花柔依忽然嗅到一股异常的味道,淡淡的,像是花香。 就在花柔依警觉的想要催动灵力驱散香气的时候,马车突然失控一般加快速度,颠簸不止。意识到危险,花柔依当即翻起掌心,未及积聚灵力,喉咙一阵腥咸,黑血毫无预兆的喷溅出来。 马车戛然而止,花柔依怒而掀起轿帘,正见裴颜卿与谢从文分坐两侧,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车厢里,花柔依冷目如冰,“花如月是不是去劫狱了?” “天牢重兵把守,劫狱太危险,你不看中青芙的命,我们却不能赌万一。”谢从文与裴颜卿先后钻进车厢,与花柔依临面而视。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你们拦下本宫就是想拖延时间!”花柔依说话时,暗自提气。 “你最好别动真气否则会死的很惨,刚刚的教训还不够?”裴颜卿直了直身子,悠然道。 “卑鄙!”花柔依的确感觉到体内似有两股真气对撞,只要她贸然提聚灵气,那股莫名的真气就会与之抗衡。 “本神医真不明白,这两个字皇后娘娘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若说卑鄙,本神医哪比得上你!”裴颜卿恨的咬牙切齿。 “你们想杀本宫?”花柔依美眸扫过谢从文。 “没有,我们只想求皇后娘娘能想办法救出青芙,条件不是问题,只要青芙无恙。”谢从文肃然开口。 花柔依挑起眉梢,狐疑看了眼谢从文,最终将视线落在裴颜卿身上,她或许真的想多了,如果花如月劫狱,必要使用‘解醉’,否则莫说花如月,就算加上萧子祁的‘雁魂’也没那么容易闯天牢! 使用‘解醉’必有反噬,花如月若有这个打算不会不带着裴颜卿。 “解了本宫身上的毒,我便相信你们的诚意。”花柔依暗自稳定心神,冷冷道。 “你中的不是毒,相反,因为那颗药丸,你不用自修便能得到了常人修炼十年都未必有的浑厚内力。”见花柔依欲怒,裴颜卿继续道,“那颗药丸里参有世间绝无仅有的单根双株并蒂莲中的雌株莲心,简单说,那是绝世灵丹!” “你以为本宫会信?”花柔依嗤之以鼻。 “知道你为什么无法催动灵力吗?因为你体内现存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它们无法融合在一起,才会出现相冲的现象。” “是因为你说的并蒂莲?”花柔依狐疑问道。 “正是。”裴颜卿点头。 “那如何才能让它们融合在一起?”花柔依渐渐的,动了心。 “吃掉雄株莲心。”裴颜卿毫不隐瞒答道。 话说到这里,谢从文知道该自己上场了,“如果皇后娘娘能把青芙救出来,雄株莲心就是你的。” 这厢,裴颜卿谢从文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那厢,花如月与萧子祁已经到了天牢门外。 “如月,你……是不是想用‘解醉’?”角落里,萧子祁忽然拉住花如月,目露忧色。 “是。”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单靠武功,且不说那天牢屋顶上趴着厚厚一层暗卫,单是牢门外重重守卫的重兵她都打不过。 第448章 不想我死就快点儿 “之前白玉书说过只要你倒过来修炼就不会有反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本王……”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多余?”花如月转眸,清如水的眸子散着无法掩饰的冷淡和疏离。 萧子祁心头一痛,“如月,本王是真的担心你,本王也相信你不会为了诸侯令而让青芙涉险……” “王爷需要跟谢从文一样,用这种激将法让如月拼上性命?”花如月冷漠勾唇,嘴角溢出苦涩。 因为了解谢从文,所以花如月很清楚,彼时正厅谢从文言词激烈的指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想引起自己的负罪感,进而拼尽全力营救青芙。 可是现在,她看不出萧子祁说这些是为了什么?真的关心,那可以放弃吗?可以不进去吗! “如月,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当时在正厅……”萧子祁很后悔,在花如月最需要他表态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青芙的安危,现在他想表态了,花如月却已经不需要了。 “我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一会儿进到天牢王爷只管跟着我,找到青芙时把她们两个对调,离开天牢之后,王爷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青芙带回瑞王府与谢从文汇合,稍有迟疑,我们每个人都会万劫不复。” 花如月不想知道萧子祁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次行动不容他们有任何闪失。 “小心。”萧子祁明白花如月话中含义,不得已强行收敛心绪,视线扫过被自己扛在肩膀上昏迷不醒的假青芙,一个已经易容成青芙模样的死士,一个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的亡命之徒。 一切准备就绪,花如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慢慢积聚灵力,心中默念着控心术的秘诀。 想要在短时间内操纵方圆五十里内所有人的心志并非不可能,这与当初花柔依在沧山控兽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人是更有智商的动物,想要顺间影响这些人的心志,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内力和灵术。 ‘解醉’记载的灵术必然要比‘醉魂’更高一层,这点花如月不用担心,她担心的是自己的灵力到底能支撑多久。 所以控心术一旦发挥作用,萧子祁的动作必定要快。 体内灵力已经到了爆涨的极限,花如月突然睁开眼睛,敷贴在身上的赤金光环顿时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笼罩向整个天牢。 “走!” 花如月低喝一声,早已作好准备的萧子祁仿佛豹子般拉着假的青芙冲向天牢。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当萧子祁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入口的时候,那些重重守卫的士兵连同屋顶上的暗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花柔依灵术的操控之下,他们的心志已经处于封闭状态,好似被黑纱蒙住心眼,而这种控制的外在表现就是,无魂无视,神情呆滞,入眼一片白茫。 踢开天牢的铁门,萧子祁拉着假青芙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花如月跟在后面,手臂垂于两侧,手掌翻空,掌心处两个隐隐泛起的‘鲛’印散出的赤金光芒在她的头顶汇聚成一个合闭的光圈,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腾空的金龙围绕在她身边,而那金龙释放的光亮,笼罩着方圆五十里的地界,影响着在这范围内的所有生物的心志。 平日里喧嚣嘈杂的天牢寂静无声,那些颓废在牢里的囚犯以各种姿态怔在原地,对于突然冲进来的三个人毫无反应。 “找钥匙。”止步于死囚牢前,花如月抿唇开口。 与一般的囚房不同,死囚牢位于天牢最西的位置,外面固定有三十个狱卒守岗,不时还会有巡岗经过,而囚牢的钥匙,就在这些守岗的狱卒身上。 因为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劫狱,萧子祁不能直接劈开锁在牢房上的铁链救人,只能从那些狱卒身上搜找钥匙,看到花如月脸色愈渐苍白,萧子祁急急撩下肩膀上的假青芙,自狱卒身上翻找钥匙。 “找到了!”从狱卒裤兜里掏出钥匙,萧子祁慌乱转到牢门处,喉咙狠噎着,握着钥匙的手忍不住颤抖。 “噗——” 鲜血喷溅,花如月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肺腑灼烧的剧痛惹的她额头冷汗淋漓,那股熟悉的麻木感逐渐攀升,她的心里有了恐惧。 一旦自己的灵术无法控制周围这些埋伏的士兵和暗卫,那将是一场怎样的厮杀!一旦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出现反噬,那么她在世人眼里,又成了怎样的怪物! “如月!” “不想我死就快点!”萧子祁陡然回头,想要冲过来时却被花如月怒吼回去。 同样的恐惧蔓延到萧子祁身上,他忽然不确定,花如月在催动灵力之后是不是真的不会出现反噬,如果出现,他该怎么办? 无暇思考这些问题,萧子祁咬紧牙关强逼自己镇定,手里铁锁‘砰’的弹开,抽掉铁链,踢开牢门,萧子祁用最快的速度将真假青芙对调。 重新拴好铁链,转身的刹那,萧子祁分明看到花如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张脸惨白如纸,唇角,溢出血迹! “快走!”花如月吃力低吼,体内灵力开始不受控制的流逝,这一刻的感觉,就好像身体被人抽空了一样。 萧子祁不敢问,背着青芙拔腿冲向牢门! 快!唯有快,才能替花如月争取全身而退的时间!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涣散,花如月脚步凌乱的跟在萧子祁身后,掌心印迹散出的光芒已呈颓败之势,她咬紧牙关,凭借最后的意念走出天牢,直至看到萧子祁的身影遁于无形的那一刻,花如月知道,她不行了。 于是在重重守兵的中间,花如月的身子好似风中落叶,颓然倒下来…… “瑞王爷?我怎么会在这儿?”背后传来青芙的声音,萧子祁陡然一震,青芙清醒了,那是不是说明花如月的控心术已经失效? “如月……花如月!”萧子祁心脏陡悬,猛的放下青芙后冲出拐角的深巷,然而看到的却是来时的情景,一排排重重守卫的士兵,各个手握钢刀站在牢门口,凛凛看向四周,房顶上的暗卫也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匍匐。 第449章 丧尸进化 如月呢?萧子祁狠狠揉了揉眼睛,刚刚他分明感觉到花如月就跟在自己身后,只是几步的距离! 可就是这几步的距离,萧子祁弄丢了花如月! “属下叩见皇后娘娘!”不远处传来响亮的声音,萧子祁忽的背靠在墙壁上,剑眉紧皱。身侧,青芙一脸茫然的看向萧子祁,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有没有人来过?”花柔依的声音透着极端的愤怒,戾声质问。 “回皇后娘娘,属下等一直守在这里,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也没人过来探监。”为首侍卫据实禀报。 且在花柔依走进天牢之后,萧子祁仍在那里等了很久,确定里面没有争斗,萧子祁方才确定花如月已经离开了天牢,可是,她去了哪里? “瑞王爷,我们要一直站在这儿?”青芙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逗留此地并不安全。 “本王先带你回瑞王府。”萧子祁一直以为只要有青芙在,他的视线就会不自觉的飘际过来,即便花如月在场。 然而此刻,萧子祁甚至顾不上看青芙一眼,询问她有没有受伤,满脑子想的都是花如月的安危,他不能把青芙抛下,因为这是责任,他不能弃所有人的努力而不顾。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花如月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尽头,樱唇森红,眼眸骤黑,毫无血色的手忽然叩住背她那人的肩膀,狠咬下去。 “呃……”裴颜卿吃痛之余带着花如月跃进旁边的废宅,落地一刻以内力震开背后的花如月,紧接着取出血玉寒石,迅速咬破食指! 没有第一次的慌乱跟恐惧,裴颜卿动作娴熟的握住寒石,不等花如月从地上爬起来大步而至,生生将寒石叩在花如月额间眉心的上方。 看到寒石隐隐泛起红光,裴颜卿方才狠舒口气。 无法想象那一刻的惊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裴颜卿很难预料当那些手握钢刀的士兵恢复神识的时候,花如月的境遇会是怎样!也就是那一刻,裴颜卿是从心里责备萧子祁,青芙是有多重要,重要到会让他抛下花如月! 看着花如月脸上的痛苦,裴颜卿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如果萧子祁不能照顾好这个女人,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退让! 默默付出的前提是看着你得到幸福,既然萧子祁给不起,那么我,是否可以求一个机会? 就在裴颜卿晃神儿之际,握着寒石的手腕突然被花如月双手叩紧。 “如月?”裴颜卿忧心看向花如月,原以为她是因为血玉寒石的净化回复了意识,然尔下一秒,在裴颜卿毫无防备的顺间,花如月猛的用力咬住他的手腕,额间寒石也因为失去内力灌输掉到了地上。 没有了血玉寒石的束缚,花如月越发疯狂的用嘴扯咬着裴颜卿的手腕,血水顺着牙缝汩汩流淌,疼的裴颜卿冷汗淋漓。 “如月……”裴颜卿忍住极痛,伸手想要去捡血玉寒石,哪知花如月黑目一抬,先裴颜卿一步把血玉寒石踢的老远。 漆黑的眼眶泛起血红,裴颜卿惊愕之余,赫然看到花如月的牙齿变得尖锐! 外形起了变化且有了自己的意识,这是丧尸的初级进化! 这样的认知让裴颜卿心痛到了极点,没时间平复自己的震惊,裴颜卿迅速挣脱花如月的束缚,飞身去捡血玉寒石,而处于丧尸状态的花如月好似知道那玩意对自己不利,亦跟着扑了过去。 掌心握住寒石,裴颜卿干脆割破手腕任血汩汩落在寒石上。 ‘嗷——’ 这一声仿佛小兽般的嚎叫竟然是从花如月的嘴里发出来的,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眼见花如月扑过来,裴颜卿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将寒石叩在她的额心。 “失我之血,换你本心……失我之血换你本心!花如月你给我醒过来!”裴颜卿几乎咆哮,眼底氤氲出浅薄的雾气,这样的花如月看似凶残,可谁又知道她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或许是浸透了裴颜卿的鲜血,寒石在触及花如月额间的时候大放异彩,红光爆棚! “嗷——” 这一声疾吼透着掩饰不住的痛苦,眼见被红光包裹的花如月,在自己面前畏缩恐惧张牙舞爪的挣扎,裴颜卿无法形容内心的极痛,如果可以,他情愿替花如月承受一切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 红光渐散,凶相骤消,废宅里,花如月身体摇晃,恍若无神的站在裴颜卿面前,双臂垂在两侧,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哒湿,眼眸闪出一丝光亮。 “颜卿,我好累……”面如死水的脸上终于扯出一丝浅笑,花如月的身体随即翻仰过去,又是快要落地的一刻,被裴颜卿接到怀里。 “那就睡一会儿,好好睡一会儿。”裴颜卿紧搂着花如月,仿佛他稍稍放轻些力道,这个女人便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有冰凉的东西滚出眼眶,落下来与花如月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裴颜卿失声哽咽,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瑞王府内,当谢从文看到青芙的时候猛的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任何言语,只这一个动作便能让青芙感受到他的惊慌和害怕。 “没想过你们会救我。”被谢从文抱在怀里,青芙轻声开口。 “你没想到的事,我都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给你看。”谢从文松开青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在回齐国的路上了。” 波澜不惊的眸光因为这句话而大放异彩,青芙惊喜之余反拽紧谢从文的胳膊,“你说真的?他们真的被救出来了?” “于你,只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承诺,都能兑现。”谢从文郑重点头,至于别人,谁要当真谁就输了。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裴颜卿呢?”萧子祁情急之下打断谢从文,质疑问道。 “王爷没在天牢看到他吗?我们掐算时间拦住花柔依之后便分道扬镳,我回瑞王府,他去与你们汇合……花如月呢?”谢从文这才发现,回来的只有青芙跟萧子祁,花如月不见了。 第450章 这次计划,只为自己 萧子祁沉默,如此说,花如月应该是被裴颜卿救走了,可他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他们又去了哪里? “王爷?”见萧子祁神色异常,谢从文轻唤一声。 “你跟青芙按计划走,本王再回去看看。”没时间跟谢从文细说,萧子祁陡然转身离开瑞王府,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花如月是被裴颜卿救走的时候,萧子祁心底莫名的压抑,为什么救花如月的人不是自己? 是呵,后来当花如月用同样的话质疑萧子祁的时候,他无言以对。 “我们还有计划?”青芙眸色渐暗,心里有了犹豫。 “青芙你听我说,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你自己。救走你母亲和弟弟的事南宫翰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跟南宫翰摊牌,这件事才能善了。”直至确定萧子祁不会听见,谢从文方才低声开口。 “足够的筹码?”青芙不解,她想不出什么样的筹码能让蜀帝君看得上眼。 “‘上’字令牌。”谢从文目光坚定的看向青芙。 四目相视,青芙忽然有些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为自己好。 天牢里,花柔依绕着刑架走了两圈儿,美眸闪出阴柔的冷光,之前被裴颜卿跟谢从文拦在马车里,她曾想过这是花如月用的一招调虎离山,现在看,是她想多了。 对于裴颜卿说的那些话,花柔依没有选择全信,但也相信了一部分,毕竟在没碰到自己半丝半毫的情况下,他可以把自己的状况描述的那么清楚应该是有一定的依据。 只是呵,他们提出的条件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原本若只是青芙这条命,她不借意高抬贵手,可是青芙的死关系到自己在萧晟宇身上施的摄心术,这就另当别论了。 她决不会因为裴颜卿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精心导演的这出戏,尤其这场戏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有开始。 门外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铁门开启,萧晟宇一身龙袍的走了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 “皇后怎么先来了?”示意花柔依平身,萧晟宇缓步走到刑架前,一夜的时间,这上面的女人看起来憔悴的许多。 黝黑的眸子迸射冷戾,萧晟宇慢慢走过去,伸手钳住青芙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后悔吗?” 颚间传来隐痛,青芙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冷漠无温的瞧了眼面前的九五至尊,鼓了鼓腮帮,似要说话。 ‘啐!’ 没有开口,青芙笑了笑,在萧晟宇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吐了他一脸。 ‘啪—’ 萧晟宇怒极,抬巴掌狠扇过去。 “贱妇!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把鞭子给朕拿过来!”萧晟宇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声音幽冷的让人心里发颤。 蘸着盐水和辣椒油的皮鞭递过来,萧晟宇将鞭子缠在手上,冷冷看着眼前的女人,“朕已命人在城楼上搭建刑场,三日后朕会将你当众凌迟。” 这次萧晟宇学聪明了,用鞭柄勾起青芙的下颚,“介时朕要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个你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能为你做些什么!” 萧晟宇如此自信的理由很简单,事隔一个晚上,如果萧子祁真的在乎青芙,凭他的性格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 “我的爱,只求付出。”青芙勾了勾唇角,顶着五个指印的脸笑的肆意妄为。 “别挑战朕的耐性!”长鞭在握,萧晟宇却迟迟不肯动手。 “你真可怜,身为一国之君,枉你坐拥万里江山却得不到一个女人,萧晟宇你听着,不管你对我如何好如何宠爱,你有多珍视我把我放在心尖上,我也不会爱你,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恶心,死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青芙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似弯刀一样插进萧晟宇的心窝里,刀刀见血。 “住口!” ‘啪——’ 手中皮鞭狠狠扬起,落下来的鞭梢正甩在青芙脸上,一道血口从左脸裂开,疼的青芙咬紧了牙,却还是发出一声低吟。 一侧,花柔依冷眼瞧着刑架上的青芙,什么叫不作不死?若换作她是青芙,少说两句就是了,逞口舌之快的意义在哪里?不过作为旁观者的她,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还真是挺乐的。 萧晟宇攥着皮鞭的手迸出青筋,黑目滚动起滔天怒浪,“你还敢说?还敢不敢说!” 就在这时,铁门吱呀一声,一个小太监仓皇踉跄的跑进来止步在周公公身边,听着小太监的禀报,周公公大惊失色,眼睛不时瞄向花柔依。 “什么事?”萧晟宇狠吸口气,冷声质问。 周公公急忙退了小太监,噎着喉咙走过来,眼睛再次瞄了眼对面的花柔依。 似乎注意到周公公的异常,花柔依美眸微暗,宫里出事了? “大声说!”见周公公贴耳过来,萧晟宇烦躁挥手。 “回皇上,宫里传来消息,说是从……从九华殿的密室里发现静贵妃,人被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眼下正在御医院救治,性命……垂危……”周公公的话仿佛惊雷般落在萧晟宇跟花柔依耳朵里。 “你说什么?”萧晟宇猛的拽过周公公,满目震惊。 “回皇上,刚刚小李子禀报说宫里头很多人看到静贵妃被侍卫从密室里救出来,这事儿……应该假不了。”周公公也很吃惊,但谁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所以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不可能!本宫的九华殿没有密室,而且青芙就在这里!她……”花柔依厉声否定,手指指向刑架上的青芙时,脸色顿时变了。 鞭抽的血口皮肉翻卷,自那道缝隙延伸下来,贴在左脸上的整块面皮已经出现脱落的现象。如此匪夷所思的画面亦被萧晟宇看在眼底。 不容花柔依上前,萧晟宇先一步冲过去伸手扯下面皮,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萧晟宇怒意鼎沸,寒冽的目光落在花柔依身上,赤红如荼。 第451章 我可以忍,忍到不能忍 “这是阴谋,是圈套!皇上,这……”花柔依仓皇辩解,却被萧晟宇狠甩了一巴掌。 身子撞到牢墙的一刻,花柔依顿悟,她明白了,这才是花如月的阴谋。 救人不是目的,她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阴险的花如月,她到底还是大意了! “皇后娘娘!答应属下的事你一定要做到,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来不及阻止,刑架上的假青芙突然咬碎齿缝间的剧毒,吐血死了。 关键时刻假青芙的神补刀简直把花柔依戳成了蜂窝煤,让她百口莫辩。 好一个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花柔依都快气疯了,她才真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以花如月为首的那些坑她的缺德货! “皇上,臣妾冤枉,这是有人刻意陷害本宫,只要皇上肯给臣妾两天的时间,臣妾一定能证明给皇上看!”花柔依抹过唇角的血迹,忍住心里的火气,语气卑微,近似乞求的看向萧晟宇。 只是乞求而不畏惧,因为她的命再也不贱如蝼蚁,倘若眼前的男人敢动杀机,她有的是办法让萧晟宇先死! 当然,这是花柔依最后一招,但凡能不拼个鱼死网破,她都愿意忍着,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驾驭不了满朝文武,而萧晟宇的死,只会把她推到难堪的境地。 “朕不会冤枉你,如果九华殿真有密室……你这个皇后就不要当了!”萧晟宇‘啪’的扔了手里的皮鞭,转身暴走出囚室。 在跟萧晟宇离开囚牢之前,花柔依放慢脚步走到假青芙身边,手指勾了勾她的下颚,牢房外几十名皇城侍卫,房顶上萧晟宇的暗卫全部齐集,花如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救走的? ‘解醉’呵! 难怪裴颜卿没一直堵着自己,凭他那张天花乱坠的嘴想要把自己堵上一天一夜都没问题。嗯,花如月施展灵术就一定要有裴颜卿在场,这说明花如月仍有反噬,而自己,除了体内多一股莫名的真气之外,她现在的状态堪称完美。 所以啊,花如月,我们还有的拼! 废弃的旧宅里,花如月恍惚中有了意识,睁开眼眸,便是裴颜卿那张风华无双的容颜,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疲倦。 “你又把我救回来了。”躺在裴颜卿怀里,花如月浅淡微笑。 没有开口,在看到花如月醒过来的那一刻,裴颜卿忽的将她紧搂在怀里,仿佛稀世珍宝一样不肯放手,很久很久,才舍得松开。 “没事了。”裴颜卿最终选择不将丧尸进化的事告诉花如月,他无法想象花如月在知道这件事后的要承受的怎样的压力。 ‘解醉’已经修炼到这个地步,放不放弃于事无补,而在面对花柔依的进攻时,她有可能不催动灵术?那跟等死有什么两样! “你手腕怎么了?我咬的?”余光注意到裴颜卿的手腕,花如月登时握过来,歉疚不已。 “不是,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是我自己割的……”裴颜卿想要抽回手腕,却被花如月拽的死死。 “若是我没记错,之前两次你只咬破食指,怎么这回?” “手指被你掰着我够不着啊!”裴颜卿特别无辜的看向花如月,轻浅的笑容里蕴含了太多无奈,可恨当初那药丸便宜了花柔依,否则就算不能根除花如月的反噬,也会抑制她进化的速度。 “每次都要给你放血,我真是过意不去。”看着被裴颜卿草草包扎的伤口,花如月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 “你我都熟悉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一定要拿这些话逗本神医玩啊!”裴颜卿收敛心绪,站起身的同时把花如月从地上拉起来,“是时候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那里进行的怎么样。”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裴颜卿刻意转移花如月的注意力。 “只要萧子祁能把青芙交到谢从文手里,我们就算赢了。”谢从文的智商,不容质疑。 “萧子祁居然能弃你而去……”裴颜卿眸色微冷,话音未落却被花如月截了过去。 “我应该庆幸他没有回头。”花如月说的是真话,那种情况下如果萧子祁冲回来,后果可想而知。 牵扯到整个局势的逆转,花如月以为萧子祁是做了最对的选择。可她不知道,萧子祁真的是在第一时间冲回去了,只是没有找到她…… 瑞王府,府门。 萧子祁恍若无神的坐在门槛上,视线望着回府的路,沉默不语。 “王爷不用担心,侧妃必定是与裴颜卿在一起,若非如此,裴颜卿早就回来了。”谢从文自皇宫回来就见萧子祁坐在这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皇宫那边都安排好了?”萧子祁没看谢从文,掀起的薄唇显得有些无力。 “接下来的事王爷放心。”谢从文自信点头。 “那就好。本王没事,侯爷回去休息吧。”萧子祁复又沉默,谢从文识趣离开。 谢从文说的没错,花如月一定是跟裴颜卿在一起,可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们为什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花如月又有了反噬?可白玉书亲口说过不会再有了! 只要想到花如月反噬的情景,萧子祁便觉心痛如锥,因为在花如月最需要的他的时候,他却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萧子祁忽然觉得战神有什么了不起,他想当神医。 视线再次转到回府的那条路上,他期待下一秒就能看到花如月,从没有什么时候,他如此渴望看到花如月的那张脸,好像只要看到,心就能安。 皇宫,九华殿 密室果真存在,而且被工匠证实这间简陋的,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密室大概是在一年前建造的。 “花柔依,你怎么解释?”萧晟宇扭回头,冷目低吼,神色如潭。 除了一时大意她还能怎么解释,如果她猜的没错,这间密室应该是当年秋荷回来报复她时趁她不备挖的,是重要的是,虽然她不知道密室的存在,但花如月一定知道! 第452章 反间计 如此,花柔依彻底相信在她出招对付青芙之后,花如月将计就计给她下了套。 就在花柔依默不作声的时候,萧晟宇似是想到什么,大步走向暗格,机关被触动,暗格弹起,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花柔依!”萧晟宇勃然大怒,周身寒气逼人。 好阴险的计谋呵,一箭双雕! “臣妾是冤枉的,罪魁祸首是青芙,是她偷了令牌。”明明冤枉的要死,花柔依却无力辩驳,世间最憋屈不过如此。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来人,把这个贱妇带去御医院,如果青芙有事,花柔依,你也不要活了!”萧晟宇甩袖迈出九华殿,花柔依索性跟在后面,她倒要看看,花如月还有什么后招,还能坑她到什么地步! 花柔依有时候就在想啊,花如月的脑子到底是他妈什么玩意造的! 御医院里的御医们深知静贵妃的重要性,这种重要性跟当年的萧振廷还不一样,对于萧振廷,皇上是真想让他死,只是不能死在皇宫里,所以只要拿珍稀药材吊住命就可以了,青芙的情况是皇上是真不想让她死,所以除了大把大把的珍稀药材,考验他们医术的时刻到了。 于是乎只是小小迷药导致的昏迷,御医院的这些御医们硬是医了三个时辰,针灸啊,火疗啊,什么独门秘方都朝青芙身上使。 直到最后青芙忍不可忍,长吁一口气出来,这些御医们才算消停。 “静贵妃呢?”看着恭迎在地的众御医,萧晟宇疾声质问。 “回皇上,静贵妃一切安好,此刻正在房里休息……”御医院新任院令殷勤禀报,本想讨些赏,只是萧晟宇哪有功夫听他闲扯,大步朝房门去了。 身后,花柔依很清楚自己失了先机,但此刻也只得走进去与青芙对峙,如何解此困局她不知道,但至少她能保住命,只要有命在,她很快就会翻身。 “爱妃?”行至床榻旁边,萧晟宇俯身轻唤,冷俊的脸上再没有之前因为背叛而凝结的肃杀,有的只是怜惜跟心疼。 “皇上,皇……不要……你不要过来!皇上救命!”看到花柔依的一刻,青芙似是受了惊吓的小鹿猛的扑进萧晟宇怀里,眼泪刷就掉下来了。 花柔依这个气啊,现在该哭的是谁? “爱妃莫怕,有朕在,你只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这个贱妇到底有没有伤害你?”因为重拾对青芙的这份感情,萧晟宇对花柔依的态度较在天牢时又冷了一些。 “呜呜……皇后娘娘她……她说臣妾是花晴萱转世,是回来报仇的,她说臣妾之前死的不够惨,她还没欣赏够,所以……所以她把臣妾塞进密室里,说要生生闷死臣妾,还说要让臣妾在里面烂成一滩水!”青芙躲在萧晟宇怀里,抹着泪的时候朝花柔依抬了抬眉梢,挑衅的勾了勾唇角。 “皇上莫要听她胡说,这根本就是……” “你给朕闭嘴!”萧晟宇黑目狠瞪过来,眼底隐隐泛起的血丝昭示着他此刻的极怒。 花柔依暗自镇定心神,事已至此,只要萧晟宇不下杀令,她决定暂不作挣扎。 “皇上,您放臣妾离开吧,我想回蜀国……我在蜀国还有亲人,我不想死在这里!”青芙扑在萧晟宇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别哭,放心,朕保证你再也不会出事!”那些因为背叛而引起的仇恨和咒怨悄然而逝,那些昨天才对花柔依的海誓山盟今天就作了古,萧晟宇紧搂着怀里的女子,呵护备至。 “可是臣妾害怕呀,皇后娘娘她……”不把花柔依一撸到底,青芙决不甘心。 “她已经不是皇后了,来人,把花柔依打入冷宫,再行处置。”冰冷无情的话自萧晟宇嘴里说出来,连个停顿都没有。 花柔依漠然看着眼前的男人,还好,她已经不爱这个男人很久了,否则还不知道胸口要疼的怎么撕心裂肺! “臣妾,告退。”同样冰冷的声音从花柔依嘴里吐出来,你我之间,无情无义。 直至看着侍卫将花柔依带走,青芙才止了抽泣,“皇上,其实皇后娘娘……应该只是吓唬臣妾,她……” 青芙这话说出来也是违心的,当日花柔依陷害自己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 “你还是太善良,我们不提她了,你还好?哪里不舒服?”萧晟宇细心扫过青芙的身子,见其皓腕有被麻绳勒出的淤痕,略带粗茧的手轻抚过去,极尽温柔。 黄昏将近,晚霞漫天。 萧子祁独自坐在瑞王府的门口处,望穿了眼。 忽的,两抹身影相扶而至,夕阳的余辉将那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斜斜长长,景象唯美的让人心碎成殇,嫉妒成狂。 萧子祁慢慢起身,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止步在花如月跟裴颜卿面前。 时间仿佛停止,三个人相对而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好吧?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萧子祁刻意忽略裴颜卿与花如月的手紧握在一起,轻声解释。 “你真的有回去找她吗?”未及花如月开口,裴颜卿的声音飘际过来,清冷中透着责备。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当然回去了,只是等我转身的时候如月已经不见了!”萧子祁怒而看向裴颜卿。 “那就证明你转晚了!”因为知道花如月承受过怎样的痛苦,裴颜卿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带着情绪。 “裴颜卿,你把话说清楚,本王……”萧子祁怒瞪裴颜卿,第一次有了误交损友的感觉。 “你们别吵了,颜卿,麻烦你扶我回房,真的很累。”花如月没看萧子祁,漠然转身从他身边绕过,这一次的擦肩而过,凉了花如月的心却让萧子祁有了深刻的领悟。 好像,他已经失去这个女人了。 堆满落叶的台阶,破败的朱漆木门,秋风袭过,木门发出吱呦的声音,背靠在墙壁上的花柔依微阖美眸,明知道有人走进来,明知道是谁,却没有抬眸。 第453章 真正的诸侯令 “朕问你,‘地’与‘上’字令牌你放到哪里了?”萧晟宇在将青芙送回迎宾殿后,折转来了冷宫。 “皇上还是不相信臣妾,对吗?”花柔依悠缓睁开眼晴,明知故问。 “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萧晟宇剑眉紧皱。 “令牌是青芙拿的,整件事都是阴谋,臣妾不怪皇上被人蒙蔽,但早晚有一天臣妾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会让皇上知道这个世上,只有臣妾对皇上才是真心。”花柔依盈盈溢水的眸子眨了两下,便有晶莹剔透的眼泪滚落在面颊上。 同样是哭,萧晟宇却对花柔依的表情无动于衷,甚至是厌恶。 萧晟宇最终没问出个所以然,但也没把花柔依怎么样,他认定东西是花柔依拿的,只要她还活着,令牌自己早晚弄到手。 惊心动魄的一天终于画上句点。 适夜,花如月独自坐在房间里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所有事都在预料范围之内,包括自己的反噬,整个计划到目前为止非常成功,而对于反噬时的记忆,花如月全然不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之后,裴颜卿对她的态度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会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又或者心里起了变化的是花如月自己,而她并不知道…… 房门轻叩声打断了花如月的沉思,抬眸时,谢从文已经走了进来。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宫里传来消息,花柔依被萧晟宇打入冷宫。”谢从文放缓脚步,扯了扯衣袍坐在花如月对面,据实开口。 “意料之内。”花如月点头,伸手提起茶壶。 “本侯以为这样的逆转足以要了花柔依的命。”谢从文无法理解,既然萧晟宇表现出了对青芙的宠爱,那么他在盛怒之下斩杀花柔依一点儿也不意外,尤其是花柔依在朝中并无支持,杀她并无后顾之忧啊! “那是侯爷太小看花柔依了。”花如月相信,萧晟宇若真敢对花柔依下死手,那么先死的一定是萧晟宇自己。然萧晟宇没那么做,只说明摄心术还起作用。 “本侯此番来齐,最大感触就是花家的女子,各个奇葩。”谢从文不会刻意探究花如月是如何在天牢里将青芙救出来的,但若换作他,就算再如何精心的筹谋算计,也做不到不惊动任何一人。 “能有侯爷作的那些诗词更奇葩?”花如月将茶杯端给谢从文,彼此相视一笑。 “花如月你信不信,本侯做的那些诗词只要加上一两句,都会变成举世无双之作。”谢从文接过茶杯,自信道。 若在以前,花如月只会呵呵,但现在,她信。 “说正事儿吧,令牌呢?”花如月更相信,如果她不主动提诸侯令的事,谢从文绝不会先开口。 而对面,谢从文似有准备而来,撩下手中茶杯,自怀里掏出两块令牌平放在花如月面前,指了指其中一块,“这块‘地’字令牌是假的。”谢从文手指点在令牌上,认真道。 “何以见得?”花如月微有惊讶,挑眉问道。 谢从文似有深意的瞄了眼花如月,直了直身子,端起茶杯轻嘬一口,“如果从文没猜错,真的‘地’字令牌应该在你手里。”谢从文没有回答花如月的质疑,反倒从花如月的反应里看出端倪。 花如月微愣,随即浅笑,“侯爷猜的没错。” “本侯虽然不知道你对七方诸侯令了解多少,但我相信,我知道的必定比你多。”谢从文说话时伸手拿过‘上’字令牌,食指顺着令牌其中一角的位置慢慢滑动,神色肃然,表情凝重。 花如月静默无声的坐在对面,清眸盯着谢从文的每一个动作,半点不敢马虎。 忽地,谢从文的手指停在‘上’字令牌中心偏左的位置,猛的一按。 只听‘啪’的一声,令牌仿佛是被人用利剑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里面,一张泛黄的牛皮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花如月震惊不已,从她的表情上看,谢从文相信她不知道这个秘密。 “藏宝图。”谢从文正色应道,“不知侧妃可否告诉从文你对七方诸侯令的理解?” “七方诸侯令共有八块,‘天地玄黄上下四方’,除了‘天’字令牌,剩下的每一块令牌都可召唤出相应的军队,而只有齐集七块令牌才能召唤‘天’字令牌所属的精锐之师,在如月看来,谁能拥有七方诸侯令,就能拥有战时必胜的法宝。”对于当日欧阳修文所说的每一个字,花如月都记得非常清楚。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假的,你信吗?”谢从文沉默片刻,肃然抬眸。 这次轮到花如月沉默,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谢从文,但她决定相信百里修文! 看出花如月的迟疑,谢从文笑了笑,“当初提议铸造七方诸侯令的人正是家父,令牌铸造之初,家父的确有让其余几位诸侯看到过这几块令牌所属的军队,每一支都是精锐之师!但可是,这只是障眼法,根本没有什么精锐之师,有的,只是宝藏。” 谢从文如此惊悚的几句话让花如月无法接受的同时,亦大失所望。 如果只是宝藏,那她完全不必费这么多心思弄到手,说实在的,大战的钱,她有。 似乎看出花如月脸上隐隐浮现出的暗淡,谢从文勾唇浅笑,“侧妃似乎很有钱?” “不会啊。”花如月一向谦虚。 “从文所说的宝藏,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钱财,除了无尽的财富,还有兵器铠甲,每一套都刀枪不入,弩车弓箭每一件都做工精良,且数量,不可计。”谢从文说话时将牛皮摊平在桌面前,“什么叫精锐的军队?就是拥有绝对的装备,只要拥有这些,侧妃想要多少精锐军队都可以。” 果不其然,花如月垂眸看向桌上的牛皮,上面好似用绣线一样的东西勾勒出一张绘制精密的地形图,只是并不完整。 “容本侯再多说一句,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侧妃懂的。”谢从文抿起唇角,笑了笑。 第454章 宝藏的真正意义 花如月明白谢从文的意思,所以在日后抢夺令牌的过程上,她适当‘忍让’也是可以的,只要得到令牌里面的地形图,剩下的空壳子花柔依要就给她,能怎么滴。 “侯爷为什么要告诉如月这个?”如何验证谢从文的话并不难,花如月手里这玩意可有不少块了。 “因为我要借令牌的牌身一用。”谢从文终于切入正题。 依着谢从文的解释,南宫翰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这世上让他吃亏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少数几个还活着的人里,他是其中一个。 “所以我必须要有与南宫翰谈条件的资本,而这两块令牌就是我的资本。”谢从文敛眸,正色开口。 “交出这两块令牌真的可以保你跟青芙一家平安?”花如月忧心询问。 “南宫翰的为人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损人利己。说白了,他不在乎损人,但一定不能白损,任何费力不讨好的事他都不会干,而我的底牌并非只有这两个玩意,倘若在本侯交出两块令牌之后他还不依不饶,那么临溪慕容家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刻,花如月震惊了。 “临溪慕容一族……” “是本侯母亲的族人,而我,是慕容族继任的族长,这点南宫翰知道,你是第二个。”谢从文淡声开口。花如月恍然,难怪谢从文敢与南宫翰与虎谋皮,原来他有这么大的背景! 谁人不知临溪慕容一族的厉害,虽占方圆百里之地,但势力范围却遍布中原五国,敢与他们作对,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而谢从文笃定南宫翰会适可而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慕容一族的强大,再强大也不敌一个国家,他是看准蜀国与南昭的微妙关系,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一旦南宫翰与慕容一族开战,沈醉闭着眼睛也会捅他一刀,令蜀国腹背受敌。 为了一个女人,南宫翰不至于。 “其实,就算侯爷不把这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如月也不会阻止侯爷拿这两块令牌自保。”花如月坦然看向谢从文。 “所以本侯才会和盘托出,无一字隐瞒。话说到这里,从文还想提醒侧妃,此事之后,南宫翰很有可能亲临大齐,介时你要小心。”谢从文将被他开启的‘上’字令牌合叩起来,随手将旁边那块假的‘地’字令牌一并收进怀里。 “如月谨记。”花如月郑重点头,“侯爷打算怎么走?又想以什么方式离开?” 谢从文笑笑,“你忘记一个人了?” “韩石。” 没想到花如月竟能脱口而出,谢从文略显惊讶,他不得不承认,花如月智商之高并不在他之下,若真要来一场事不关已的较量,胜负难料。 “离开之前,本侯想见狄老太君一面,希望侧妃安排。”谢从文认真道。 “负荆请罪?”花如月扬了扬眉。 “算是吧。”谢从文笑着起身,离开之前忽似想到什么,“因为担心你,萧子祁在府门口坐了一整天,就算我们都清楚你跟裴颜卿在一起。” 谢从文的话并没有让花如月心里有太多惊讶,亦无起伏,如果萧子祁连等待的举动都没有,那么他与自己之间,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送走谢从文,花如月关好房门转身的时候,心,猛然一震,她刚刚在想什么?要不要继续?花如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直以来,除了复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还萧子祁一世深情,经历那么多苦难,萧子祁终于爱上自己,可现在,她这是要退缩吗? 深夜的后园凉亭,两个男人对视而坐,萧子祁不开口,裴颜卿也不说话,凉亭里,隐约可闻到一股硝烟的味道。 “如月是不是催动灵力之后,又出现反噬了?”到底是自己先约的人,萧子祁再艰难也要先开口。 “不知道。”裴颜卿漠然坐在对面,语气冰冷,甚至带着敌意。 “裴颜卿,你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萧子祁也不高兴,我都主动跟你说话了,你还要闹哪样! “没有,我对你没有不满。”裴颜卿仍旧一副爱理不理的调调。 “裴颜卿,你别挑战本王的耐心。”萧子祁强压住火气,声音也跟着渐冷。 “王爷还有耐心?但我已经没有了,萧子祁,你听好,如果你不能保护好花如月,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个女人不用你保护了。”丧尸进化给裴颜卿带来的震撼触动心灵,那种害怕失去的无力感让裴颜卿再也不想站在无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守护。 “裴颜卿你脑子不清醒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原本以为是错觉,现在看,不是了。 “我的脑子很清醒,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萧子祁,花如月与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既然你忘不了花晴萱,那你去找青芙,跟她过!把花如月交给我,我会用命……”承诺还没说出口,萧子祁的拳头就挥过来了。 裴颜卿没有躲,硬生受了这一下。 抹了唇角的血迹,裴颜卿抬眸看向萧子祁,“如果花如月幸福,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口,但是萧子祁,扪心自问,花如月跟你在一起,幸福过吗?你是不是真的有全心全意待她!” 被裴颜卿问的哑口无言,萧子祁噎了下喉咙,“本王在尝试……” “哈!花如月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的尝试!”裴颜卿愤而转身走出凉亭,却被萧子祁伸手拦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既然你可以尝试,那么我也要尝试着,让花如月爱上我!”裴颜卿狠狠甩开萧子祁的手,迈步离开。 独自站在秋风中,萧子祁心凉如水。 ‘还能有多少时间’,裴颜卿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听懂了,花如月的身体出了问题,而且应该是因为反噬,不是没见过花如月反噬,而他,却在花如月最脆弱和无助的时候,背着青芙先走了? 什么叫罪该万死…… 自花柔依打入冷宫之后,萧晟宇已经表达出要封青芙为后的意思,为此,整个皇宫都开始暗暗的忙碌起来。 第455章 试试相信我吧 清风斋,天字一号雅音。 谢从文将一包掺杂五石散的药包递给青芙,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匕首和血囊。 “暗影一会在暗处保着你,所以你放心大胆去做。” 接过谢从文递过来的东西,青芙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沉思片刻,“你真的没有骗我?”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青芙知道自己除了相信谢从文再没有任何路口可以转弯儿,可她就觉着这一切跟做梦一样,她何德何能,得上天如此眷顾,得谢从文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此眷顾。 “知道你还不相信我,可既然没有选择,那就试试吧,如果我是真的呢!”谢从文宠溺般看向对面的女子,心里也是醉了,自己长的是有多不托底,这条路快到尽头了,人家姑娘还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自己。 “如果你是真的,我用余生时间报答你。”青芙浅笑着抿起唇角。 “嗯,那我便用余生的时间接受你的报答。”看着谢从文的笑,青芙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一种只要你在身边,我连天地都不惧怕的感觉。 封后这个消息是萧晟宇亲自到迎宾殿告诉青芙的,时间定于十日后,依着萧晟宇的意思,他会为自己准备一场盛大的封后仪式,会让自己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对于萧晟宇的承诺,青芙脸上表现的异常感动,心里却嗤之以鼻,想来当年他对花晴萱也是一样承诺。 “韩大人喝茶。”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送走萧晟宇之后,青芙准备好一切,只等差人请韩石过来的时候,韩石自己送上门儿了。 “哎呀,这种事儿怎好让皇后娘娘亲自动手……”见青芙提壶,韩石登时起身,双手接过茶壶,给青芙斟满之后方才坐下来,替自己斟了一杯。 整场戏下来,韩石在栖苑里看的直吐血,想当初在九华殿花柔依那是有多信誓旦旦!可如今呢,人呢! “韩大人别跟青芙这么客气。”青芙坐下来,看了看桌上的茶,“说吧,大人这次过来是不是帝君又传了什么密件?你刚刚抢着倒茶,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冤枉啊!皇后娘娘就算给微使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对您下手……微使今日来……是求解药来的。”明人不说暗话,虽然当初把他虏走的时候青芙并不在场,但韩石相信,自己经历的‘惨绝人寰的遭遇’,青芙一定知道。 “解药啊……”青芙也不抬头,直直瞅着桌面的茶杯。 韩石当即明白过来,上前几步握起茶杯就干,一杯茶水进肚,韩石这才退回来,“皇后娘娘放心,您就是借微使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在您面前耍手段,至于帝君那里,我已经瞒过去了。” 之所以到青芙这里佯装索求解药,很简单,花柔依败了,如今这帮人有的是时间跟精力收拾自己,如果自己不夹着尾巴做人,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为了没了子孙根,还能好活? “解药是吧?”青芙悠缓起身,身姿摇曳的走向内室,“怎的?还让本宫请你不成?” 看出青芙的意思,韩石登时哈巴狗一样的跟过来,心里却道且等帝君来,看你怎么死! 只是呵,韩石永远也不会知道,只要走进眼前这道门,他所幻想的那一天,永远也看不到了。 待韩石踏进内室,一直等在门口儿的青芙推紧了方门,且刻意上了门闩。 “皇后娘娘这是?”韩石警觉回头。 “韩大人也不想让人看到我们独处一室吧,插上门闩,若有人进来好歹这里还有窗户。”青芙漫不经心的走向床榻,身后韩石毫不怀疑的跟了上来。 坐在床榻上,青芙伸手扯落腰间系带,美眸上挑,风情万种。 “皇后娘娘这是……这是……”韩石刚刚喝的那杯茶水里五石散的分量并不重,再加上身体某处有局限,所以在看到青芙外衫褪尽的时候,韩石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韩大人何时成君子了,青芙已经这样了大人还不过来?”见韩石没反应,青芙不得已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揪住韩石的衣领,硬给他拽到榻上。 “皇后娘娘别这样……微使尚有自知之明,这种天恩承受不起啊!”韩石到现在都还如此清醒让青芙心里生了疑窦,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青芙哪管韩石拒绝,举手便扯他的衣服,至少要制造一些凌乱的场面才会让人信以为真。 “不行不行!皇后娘娘还是快给微使解药吧!”韩石张皇失措的避开青芙,欲下床时却被青芙死死拽住。 咻的,一道寒气袭过,韩石忽的扑到青芙怀里,不省人事。 “青芙姑娘只管动手,属下会让韩石在适当的时候醒过来!”暗处传来声音,青芙了然后自锦枕下掏出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狠戳下去,一时间,鲜血四溅,染透华裳。 时间流逝,当韩石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浑身骤颤! 只见身下的青芙紧闭双眼,脸色惨白,胸口插着一把钢刀,鲜血汩汩涌出,血水浸透被褥。 还没等韩石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内室房门猛的被人踢开,一持刀侍卫率先冲进来,紧接着是萧晟宇。 “齐……齐皇?”韩石惊惧看向眼前之人,“不是我……不是……” 难以置信的画面,萧晟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旁边,床上的女人,他马上就要封后的女人竟然死了! 娇弱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早已经没有了挣扎,熟悉的面颊毫无血色,发髻披散,衣裳凌乱不堪,青芙的死相如此凄惨使得萧晟宇的怒火直顶到天。 没给韩石解释的机会,萧晟宇忽的抽出腰间软剑,猛朝韩石劈了过去。 “皇上明鉴,这事儿不是微使干的!”韩石惊慌失措,腾的翻身滚到地上,踉跄着想往外逃,不想门口处十几个侍卫一拔刀,硬生将他逼退回来。 第456章 我没本事干这事儿啊! 扑通跪在地上,韩石吓的屁滚尿流,“皇上……皇上饶命啊!微使冤枉,微使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皇后娘娘,更不敢下杀手!这里面定有误会!” 韩石吓的面如土色,跪下来的身子抖如筛糠。 萧晟宇手提宝剑,剑尖在地面上划出道道火花,韩石的话他半句没听进心里,他只知道,自己最爱的女人如今死了,而且死的那么凄惨! 他才把青芙从花柔依的虎口里救出来,眼下又掉进韩石这头豺狼的狼窝,他甚至没来得及救! 蒸腾的杀气包裹在萧晟宇周围,赤红的眼珠儿迸射出绝顶的恨意,就在萧晟宇手起剑落的时候,韩石突然起身,脱了裤子! “皇上您看,微使就算想侵犯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微使没这个能力了……微使没有男人的能力啦!”韩石紧闭双眼,歇斯底里咆哮。 剑尖在距离韩石头顶半寸的位置停下来,萧晟宇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震。 看着韩石的身子,萧晟宇黑眸滚动出阴蛰的冷光,“来人,把韩石打入死牢。” 听到这句话,韩石的身子好似一滩烂泥般堆坐在地,自额头流下来的冷汗跟雨水一样冲刷着他那张吓的惨白的脸。 且在韩石被侍卫拉出迎宾殿之后,萧晟宇忽的扔了利剑,转回身,茫然无神的看着榻上的女子,痛开始蔓延,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疼的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 身体踉跄着坐在床头,萧晟宇紧握着青芙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要离开朕?是朕对你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朕对你比花晴萱好上千倍万倍!花晴萱为朕付出多少,她还替朕生了孩子,可是朕在杀她的时候一点都没心软!但那不怪朕,是她该死!她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朕怀里,不会主动给朕倒酒,没说过一句软话!朕在她面前活的累!太累!” 青芙的死好像给了萧晟宇很大打击,以致于他把自己关在迎宾殿里两天两夜没有出来,这样的深情可急坏了谢从文。 谢从文表示如果萧晟宇再不出来,他就要进去抢人! 虽说从裴颜卿那里弄来的假死药丸可以挺十天,可眼下萧晟宇什么都没干就已经浪费了两天,再加上守灵下葬什么的,时间很紧。 花如月也没想到萧晟宇能守着青芙的‘尸体’呆那么久,足见他对青芙有些真情。 幸而在他们忍到极限的时候,萧晟宇从迎宾殿里走出来了,第一道旨意就是追封青芙为皇后,以皇后之礼厚葬。 盛大且又繁琐的葬礼整整用了七天的时间,至青芙下葬于皇陵,距离假死丹药的时限只剩下一天。 为了配合谢从文掘墓救人,萧子祁被安排大晚上的到皇陵闹事儿,事不必闹大,但一定要真,一场酒,萧子祁喝的酩酊大醉…… 瑞王府后宅的厢房里,谢从文与花如月皆站在床榻旁边,目光不时在裴颜卿和处于昏迷中的青芙身上来回徘徊。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青芙终于睁开眼睛,这让一直悬着心脏的花如月狠吁口气。 看出谢从文眼中的激动,花如月很识相的与裴颜卿一起离开。 床榻上,青芙因为虚弱几乎不能起床,谢从文疾跑过去,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这是梦吗?”当初为了成功在萧晟宇的眼皮子底下脱身,她接受了谢从文的计划,虽然谢从文指天发誓一定会护她周全,但青芙知道,凡事都有意外,谁能保证自己在服下假死药之后万无一失? “如果你觉得是梦,那就是吧。”谢从文的手环在青芙腰际,“你的母亲和弟弟明日酉时会在城郊五十里外的破庙与我们汇合,介时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走,青芙,你重生了。” 无声依偎在谢从文怀里,青芙感谢上苍让她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眼泪无声滑落,青芙在心里告诉谢从文,我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这余下的一生,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离开厢房后,花如月与裴颜卿并肩而行。 “上次……” “我们……”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不免一笑。 而这笑好死不死的,正被走到拱门处的萧子祁看个清楚。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对上萧子祁的冷目,裴颜卿非但没有避开,反倒抬了抬下颚,既然已经把话说清,那么他不会退让,谁也没有阻止他争取幸福的权力。 手里还攥着酒壶,萧子祁脚步凌乱的走过来,“青芙怎么样了?” “醒了。”花如月淡声应道。 “那就好……”萧子祁苦笑,握着酒壶的手指慢慢收紧,而后生生从裴颜卿与花如月中间挤过去,擦肩而过时,萧子祁猛的抬头把酒壶里的酒一股脑儿全数倒进嘴里。 就在花如月犹豫着要不要转回身去扶萧子祁的时候,只听后面‘扑通’一声,待二人回头时,萧子祁整个人已经摔到地上,没了动静。 先一步扶起萧子祁,花如月没让裴颜卿跟着,独自揽着萧子祁走向左侧不远处的拱门。 看着花如月与萧子祁的背影,裴颜卿心里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憋闷,因为有了欲望,所以有了不甘…… “花如月?”醉醺醺的酒气扑过来,花如月不由的皱眉。 “花如月你来的正好,本王正想找你,本王这心里头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你告诉我好不好?”混沌中的萧子祁忽的将胳膊搭在花如月的肩膀上,眼神迷离的瞅过来,“你告诉本王,我爱花晴萱有错吗?” 花如月微怔,之后摇头,“没错。” “因为爱花晴萱,本王多看青芙几眼有错吗?”萧子祁身子不自觉的晃荡着,惹的花如月都跟着站不稳。 “没错。”人之常情,花如月说不出错。 “那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次次的误会本王?你说过的,你不在乎本王对晴萱的感情,本王知道这样委屈你,可是本王在努力尝试!真的在很努力的尝试你信我如月!” 第457章 错,但不致死 萧子祁真是喝多了,舌头都有些打卷儿,说出来的话乱乱的听不清楚。 “我信你。”花如月一直都信,确切说自萧子祁承认对自己有感情之后,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即便青芙出现,他也只是多看几眼。 花如月突然意识到,她与萧子祁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未必是一个人的错。 “你若信我……你若信我就别再跟……”被花如月扶回房间坐到榻上的萧子祁再也支撑不住的躺到床上,想说的话咕噜在嘴里,直到花如月替他盖好被子离开,那些话才不清不楚的溢出嘴唇。 “就别再跟裴颜卿那臭小子在一起了,本王看着心痛……” 关好房门,花如月转身时,正见裴颜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朝这边看过来。 离开皇城之前,谢从文希望能与狄老太君见一面,花如月如他所愿。 狄国公府,正厅。 屏退所有下人,柳翠娥在花如月的搀扶下迈步进来。 虽说算计了一通,但这是谢从文第一次看到柳翠娥,纵年过花甲仍精神矍铄,行走间步履生风。 “从文拜见老太君。”面对柳翠娥,谢从文有晚辈对长辈理当的尊重,却没有半点因为劫持而产生的愧疚。 “谢晴芳的侄儿?”因为之前花如月提过几句,柳翠娥知道些前因后果。 “正是。”谢从文起身后认真看了眼柳翠娥,这才注意到她那双眼睛不能辨物,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坐吧。”柳翠娥点点头,由着花如月把自己扶到主位上。没有离开,花如月选择坐在旁边,不是不相信谢从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为什么没杀我替你姑姑报仇?”柳翠娥是个爽快之人,说起话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当年姑姑与狄国公的婚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姑姑是打从心里喜欢狄国公,这辈子都认定那一个男人了,每次狄国公外出征战,她都会提心吊胆,彻夜难眠,也会到寺庙祈福,希望他平安归来。”谢从文抬眸看向柳翠娥,继续道。 “狄国公真的平安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他竟然要毁掉两家指腹为婚的婚约,姑姑足足等了二十几年,还没入堂就成弃妇了,我们不说市井对她的鄙视和诋毁,只说她这二十年来从春心萌动到情深不悔,容易吗?” 厅内无声,柳翠娥不语,静静聆听。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花如月想替自己的外祖母说句公道话。 “嗯,从文同意。这种东西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是谁来的时间长,谁就一定会赢。可是……”谢从文的声音有了起伏,转眸肃然看向柳翠娥,“一个已经输到一无所有的女人,狄老太君还要跟她一样意气用事吗?比武而已,就算她出手存了杀您的心思,就不能让一让她?凭您的功夫,应该可以做到。” 柳翠娥依旧没有开口。 “如果那场比武赢的是姑姑,哪怕只是打成平手,姑姑都未必是那种结果,没了男人又失了尊严,万念俱灰呵。”谢从文沉痛道。 没有反驳,柳翠娥长吁口气,“我这一生自问活的坦荡洒脱,唯独对晴芳心有亏欠,我的错,就是低估了晴芳的感情……若我死在地窖,也定不会怪你。” 听到柳翠娥的忏悔,谢从文心里顿时平静下来,“您倒是不怪我,您那外孙女却定会扒我一层皮,而且从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有错,但错不至死。” 紧接着,谢从文站起身,“如果老太君对从文的行为心有余怨,从文愿意接受惩罚,只要老太君承认当年确实愧对姑姑就行了。” 既然有愧,何来惩罚,谢从文这是得了便宜卖乖了。 离开狄国公府,花如月心里很不痛快,说好的负荆请罪呢? “早知这样,我不该带你过来。”花如月悻悻开口。 “你该感谢我,没听老太君说么,对于姑姑,她心里是有疙瘩的,从文此行,老太君心里的疙瘩也能解开了。” 花如月只道谢从文是在敷衍,没再与他理论。 瑞王府,后宅。 萧子祁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喝了多少酒,醒来时头痛欲裂,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 外室房门开启,萧子祁知有人进来不由的走下床榻,才下床便见一抹人影走进来,抬头时,整个人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再见青芙,早已没了当时的震惊和骇然,有的只是尴尬和无措。 “王爷已经不会再认错人了。”透过萧子祁的眼睛,青芙能很容易的判定萧子祁在看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此时此刻,她相信在萧子祁的心里,自己只是青芙而已。 “青芙姑娘坐。”尴尬一阵,萧子祁急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容有些僵硬。 将手里的解酒汤搁在桌边,青芙缓声开口,“我此来是要感谢王爷,若非遇到王爷就没有大齐之行,青芙便不会有此间境遇,如今能重获自由又即将与亲人相见,皆是受了王爷与侧妃的照拂,请受青芙一拜。” 青芙说话间想要俯身行跪拜之礼,萧子祁自是不让,当即伸手过去拦住。 不想房门再次响起,花如月与谢从文一同走进来。 时间好似静止一般,四个人的心静皆有不同,谢从文最先走过来扶起青芙,“身为侯爷夫人,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以后这种力气活儿让为夫来。” 谢从文随后转向萧子祁,双手拱拳,“谢了!” 只等谢从文带着青芙离开,萧子祁赶忙看向花如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青芙她……” “如月以为青芙姑娘只是来与王爷道别的,事情……真的不是如月想的那样?”花如月挑起眉梢,美眸如星。 “好吧,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萧子祁无语。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谢从文与青芙研究后决定酉时出城,主要是配合青芙母亲和弟弟到约定地点的时间。 第458章 全部身家换来的女人 适夜,花如月与萧子祁打着去别苑的借口分别载着谢从文和青芙离开皇城,为掩人耳目,马车特别在别苑停留一阵方才驶离。而后谢从文四人自别苑后门离开,直接赶往约定地点。 破庙外,青芙揽着自己十几年未见的母亲和弟弟抱头痛哭,花如月亦被感染的掉下眼泪,场面充满着辛酸和幸福。 “善待青芙。”站在谢从文旁边的萧子祁淡声开口。 “本侯舍了全部家业换来的女人,不把她供起来养的白白胖胖的怎么行。”谢从文转过身,朝着花如月与萧子祁拱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两位,后会有期。” 目视着载有青芙一家跟谢从文的马车淡入夜色,萧子祁转向花如月正欲开口,锦音与玄尘便各自回来复命,硬是把萧子祁想说的心里话截在喉咙的位置,不上不下,憋的他这个难受,至于‘雁魂’其余人则被玄尘遣回南域。 一夜无话,谢从文与青芙的马车离开距离皇城两百里的时候遇到了突袭。 俊马长啸,前蹄腾空,三辆马车被劫在林子中间,前后各有五个面罩银具的黑衣人将他们围在里面。 “是不是……”车厢内,青芙脸色煞白,恐惧彷徨的看向谢从文。 “放心,有我在。”谢从文拍了拍青芙的手背,从容掀起轿帘走下马车,与谢从文一起出来的还有坐在最后面马车里的暗影一跟哑奴。 除了马车前后的十个黑衣人,树上还吊着一位。 “哥!”吊着的那位不别人,正是谢从文的暗卫暗影二,也是暗影一的亲哥哥。 为什么哥哥是二,弟弟是一,这个问题谢从文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因为弟弟已经很二了,再叫二,这人就有可能废了。 “谢从文,你胆子不小呵。”清越的声音仿佛雨打青瓷般自对面的金顶轿里传出来,柔而不阴,宛如天籁。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帝君才知道?”如青芙猜测那般,坐在对面轿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蜀帝君,南宫翰。 “这种语气,有脱身之计了?”好听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疑惑。 “有啊,你了解我的。”谢从文笑笑,阳光下,那两个隐隐浮动的酒窝衬的这张脸英俊潇洒间有几分稚气未褪,偏又奸诈的像只狐狸,让人不容小觑。 “说说看,或许我会心软。”锦色轿帘慢慢掀起,里面的人影被细密的琉璃坠帘挡住,看不真切,但隐隐可见绝世无双。 “两块诸侯令,换我们一路畅行。”谢从文清眸如水,声音洪亮。 “嗯,有的谈,令牌呢?”风起,琉璃坠子上的银片泛起光芒,差点儿没闪瞎谢从文的眼睛。 “你当我傻呀,把令牌带在身上我不是找抢么!”谢从文灿然一笑,伸手指了指挂在树上的暗卫二,“我的人,先放了。” 车厢里,青芙心惧着掀起轿帘,然视线落在谢从文身上时所有的恐慌烟消云散,明明身处劣势,却可以怡然自得,谢从文此刻的状态仿佛强者睥睨天下,毫无畏惧之心。 跟在这样一个男人身后,青芙觉得,自己也应该坚强一些。 “谢从文,别把自己想的太有价值。”金顶轿里,南宫翰的声音透出一丝愠怒。 “南宫翰,令牌你要,我就告诉你藏匿之地,拿了令牌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你现在就动手,诚然我打不过你,但临溪慕容家绝不与你善罢甘休!”谢从文也不乐意了。孙子啊,明明是你先坑我,还敢在这儿摆谱儿。 “搬出慕容一族……为了这个女人,值得?”轿子里,南宫翰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给我听好,之前你下毒害青芙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再有下一次,我毒不死你!”谢从文冷哼道。 “说出地址,你走。”轿子里的人有些无奈,尊为一国之君,南宫翰绝对配得起世人仰望。 唯独谢从文,妈的从不仰望也就罢了,时尔还会朝他抛白眼儿,若非忌惮慕容一族,他何尝不想将谢从文毒死,不对,毒的他生不如死。 马车缓缓驶离树林,青芙无声望着对面的谢从文,脸上露出崇拜不已的神情。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不好意思了……”被青芙如此凝视,谢从文小小的脸红了一把。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青芙羞涩移开视线。 “才知道为夫厉害?是不是很崇拜?”这是青芙第一次夸他,谢从文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我不明白,你明明看起来不怕帝君,为什么还要把两块令牌给他?”青芙转开话题,狐疑开口。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南宫翰一心扶植萧晟宇,而诸侯令是大齐内讧成败的关键,如果我不交出那两块令牌,你信么,就算十个慕容世家,他也得罪的起。”谢从文冷静睿智的分析深深折服了青芙,“不过他扣住你十年,我还是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的……” 起身坐过去,轻轻靠在谢从文的肩头,眼泪就在那一刻掉下来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知道自己不是花晴萱,这一刻我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 “我也才知道。”谢从文笑着将青芙搂在自己怀里,脸上洋溢出淡淡的,满足的微笑。 经历一场风波,再获一块令牌,眼下除了‘天’字令牌跟‘下’‘四’两块令牌之外其余令牌已尽收花如月之手。 为了印证谢从文的话,花如月特别将到手的几块令牌拿出来,依着谢从文当初的演示挨个把它们扣开,果不其然,这些令牌里面真真塞着跟‘上’字令牌一样的地形图,小心翼翼的摊开,慢慢拼凑,左上角右下角和中心的位置,空空如也。 虽说百里修文与谢从文对七方诸侯令的解释截然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只有齐集七块诸侯令,才能找到第八块。 看着桌上的地图,花如月清楚的发现,如果‘下’‘四’两块令牌到手,眼前地图就会是一个封闭的位置,这个位置不难找,而宝藏,就是地图的中间,也就是‘天’字令牌里的地图所描绘的地方。 第459章 他大婚,为什么告诉我? 安全起见,花如月并没有将这些牛皮塞回到令牌里,而是包裹好之后让锦音藏到最安全的位置。 一夜无话,翌日,萧子祁接到了武安侯楚怀殇的喜帖,而喜帖上新娘的名字,不是上官凤。 “男人真善变,当初楚怀殇恨不能发毒誓要娶上官凤,倒插门儿都愿意的,现在可好,喜帖都出来了。”正厅里,花如月接过萧子祁递过来的喜帖,嗤之以鼻。 “本王与他不算相熟,他大婚,还在武安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发喜帖给我?”萧子祁很不解。 “王爷与他虽不相熟,但与上官凤却熟的紧,楚怀殇此举……好吧,我也猜不透。”炫耀?娶的又不是上官凤他有什么可炫耀的! “那你觉得本王要不要去?”眼下这个节骨眼儿,除非是有特别要紧的事,否则定要坐镇皇城,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也好应对及时。 “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再等等吧。”花如月也很犹豫,虽然她与楚怀殇不熟,但与‘下’字令牌很熟,倘若不出意外,她觉得自己会去,为了‘下’字诸侯令,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将喜帖递还给萧子祁,花如月转身欲走。 “如月,本王有件事想问你。”接过喜帖,萧子祁抬眸,目光深邃。 花如月止步回头,等他问。 “你施展‘解醉’……是不是仍有反噬?是不是比之前还要严重?”彼时裴颜卿脱口而出的话萧子祁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时间跟花如月印证。 “是。但好在颜卿可以抑制我的反噬,所以王爷不必担心。”花如月清眸看向萧子祁,说出来的话平静的好似一滩死水,毫无波澜,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可是这样的态度,却刺痛了萧子祁的心脏。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萧子祁皱眉,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心疼,他心疼在花如月最痛苦的时候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告诉王爷有用吗?而且颜卿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我还要赶去别苑一趟。”见萧子祁不语,花如月转身走出正厅。 行至府门的时候,花如月唤出锦音,“刚刚我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主人是在生萧子祁的气?”锦音点头,未料半个月的时间自家主子与萧子祁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 “没有啊!”花如月蹙眉,心中错愕不已。好像自上次反噬之后,她对萧子祁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淡,反而在面对裴颜卿的时候,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心跳的错觉。 “主人,我们不是去别苑吗?”见花如月出门后朝右拐,锦音小声提醒。 “去红馆吧。”花如月摇头,从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刻意回避裴颜卿,这种感觉好诡异呵。 深夜的皇城寂静无声,星光暗淡,秋风寒凉。 位于皇城西南的一处贵宅,灯火通亮。房间里,白烛垂泪,檀香袅袅。 “把头抬起来,说说,怎么回事?”温润的嗓音悠然响起,韩石战战兢兢侯在一侧,眼珠儿紧盯住那双滚着金边的绣锦靴子,自下而上看向坐在对面那人。 黄色缎面的长袍衬出修长挺拔的身姿,肤色古铜却不粗糙,昏黄的烛光落下来就好像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越发显得男子超凡脱俗,宛如神邸。 剑眉如峰,星眸如月,高挺的鼻骨在脸侧落下浅淡的阴影突显出男子身上散发的,与生俱来的神秘莫测之感。 面对帝君,韩石扑通跪倒在地,再不敢有半句隐瞒,将发生在大齐的每一件事,但凡是他知道的,事无俱细皆和盘托出。 “帝君明鉴,青芙真不是微臣杀的!没有帝君的意思,微臣不敢啊!”韩石将头埋于双膝,委屈抽泣。 “花柔依仍在冷宫?”南宫翰冷眼看着跪在他脚下的韩石,脸上没有一丝怒色,跟谢从文斗,能活下来纯属侥幸。 “回帝君,仍在冷宫!若非花柔依信誓旦旦,微臣哪敢隐瞒青芙背叛的事,都是她……” “你的事朕会亲自斡旋,回宫之后你马上找到花柔依,给她一条生路。”南宫翰摆手止住韩石废话,古井无波的声音好似有着蛊惑的力量,让人不敢心存质疑。 “微臣谢帝君不杀之恩!”悬浮多日的心终于落地底,韩石感激涕零,急忙磕头谢恩。 命人送韩石回到天牢之前,南宫翰写下欲与大齐修永世之好的秘约交到其手里。正是这则秘约,救了韩石一条命。 萧晟宇是基于两个原因放了韩石,第一,韩石是蜀国在大齐的唯一使者,蜀帝君的任何意图都要经过他才能传到自己耳朵里。第二,韩石能在守卫重重的天牢里接到这封秘约,至少说明那天牢关不住韩石,他没跑,足以说明诚意。 至于青芙的死,萧晟宇相信不是韩石所杀,因为他找人验查过,韩石身体某处的缺失已有多日,试问一个不能行人事的人,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那种事? 当然,一切都在猜测之中,如果有证据证明青芙是韩石杀的,萧晟宇发誓,不惜与蜀国交恶,他也一定要将韩石碎尸万段。 对于青芙的死,萧晟宇一直不能释怀。 且在韩石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便依蜀帝君的意思去见了冷宫里的花柔依。 半夜三更,冷宫周围格外安静,没有光亮,连盏照明引路的小灯都没有,韩石摸索着推开冷宫的门。 忽的,一个绿色光球赫然映入眼帘! “妈啊——” 韩石吓的跄踉后退,脚下踩空一个不稳跌到石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算停。 “韩大人?听说你被打入天牢了,怎么出来的?”在被韩石惊动的刹那,花柔依迅速收回灵力,原本出来是想杀人灭口,但见是韩石,便容他多说几句。 “刚刚……刚刚……”韩石吓的面如土色,手指指着冷宫里面,抖成了织布机。 第460章 死过一回的人也怕鬼 “韩大人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怎的还这么胆小,冷宫这里方啊,冤死的人可多了,刚刚就算韩大人看到什么,都正常。”花柔依身姿妖娆的走下阶梯,左手暗自催动灵力。若说这‘醉魂’里面她最钟爱的就是蛇蛊,杀起人来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也是,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微使是奉帝君之命来给皇后娘娘指条生路,就是不知皇后娘娘敢不敢走。”韩石压制住心底的恐慌,言归正传。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本宫不敢的,只看帝君给本宫指的那条路,值不值本宫走。”花柔依没有表现出渴望甚至乞求,这让韩石颇有些意外。原本还想难为她几句,看现在这意思,好像就算自己说出帝君的意思,人家也未必会屌一样。 鉴于此地不宜久留,韩石用最快的速度将南宫翰交代给他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花柔依,至于如何做,只看她花柔依的本事。 “这话没错?”花柔依美眸微眯,其间光芒阴冷如柱。 “帝君日理万机,断不会拿这种事消遣皇后娘娘,此事千真万确。”韩石话虽这样说,心里也点着问号,青芙死的时候他就骑在青芙身上,若说青芙没死除非他亲眼所见,可如果青芙没死,那他便知道是谁陷害他了! 皇宫,御书房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当周公公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时候萧晟宇正握着青芙戴过的翡翠珠钗睹物思人。 “皇后娘娘?”萧晟宇寒眉紧皱,眼厉如芒。 “不是……是前皇后娘娘花柔依逃出冷宫,眼下正有大拔侍卫抓捕,看方向是朝皇陵去了!”周公公急颤颤的禀报。 握着珠钗的手猛一收紧,萧晟宇愠怒看向周公公,“她跑去皇陵做什么?” 周公公不敢臆测,眼睛却似有意般瞄了眼萧晟宇手里的珠钗。 萧晟宇恍然之际腾的起身,面覆铅云,“来人,摆驾皇陵!” 深黑色的苍穹浩渺无际,繁星好似碎银闪烁,仿佛银河里的粼粼波光,衬的夜空美不可言。 苍穹之下的大齐皇陵,继萧子祁疯狂闹过之后,花柔依又在这里炸开了锅,一向肃静的皇陵此刻火把成龙,灯火漫天,照的整个皇陵宛如白昼。 站在青芙的陵墓前,花柔依与萧晟宇四目相视。 如果说在将花柔依打入冷宫的时候,萧晟宇并没有动杀机,那么现在,他恨不能将花柔依碎尸万段。 “花柔依,你想干什么!”萧晟宇黑眸如潭,怒火冲天。 “臣妾只想向皇上证明,整件事臣妾都是冤枉的,青芙一直在骗皇上,她诈死!”花柔依素手指向陵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混账……你混账!来人,把这贱妇拖下去斩了喂狗!”萧晟宇勃然大吼,额头青筋被气的一鼓一胀的疼。 “皇上,只要你肯开棺验尸,如果里面所躺之人是青芙,臣妾愿以死谢罪,如果不是,那就证明臣妾的话是真的,从青芙出现开始,整件事都是阴谋!”花柔依抬高音量,火把照耀下,那张脸寒冽如冰。 “拖下去!”萧晟宇嫌恶挥袖,目光落在陵墓上时极尽温柔。 侍卫见矛盾不可调和登时上前动手,不想花柔依几个动作便将侍卫甩开。没人想到花柔依会冲到萧晟宇身边,待众侍卫欲救驾之时,花柔依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萧晟宇的颈间。 “挖!”花柔依冷目看着那些侍卫,刻意紧了紧匕首。 “不许挖!花柔依你找死……”喉咙一痛,萧晟宇顺间噎喉,纵情深四海,可相比自己这条命,青芙的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见萧晟宇脖颈渗血,众侍卫哪敢造次。 “再说一遍,挖!”这段时间,花柔依在冷宫一直修炼‘醉魂’,目的就是以控心术将萧晟宇变成自己的傀儡,而韩石所言只不过是给了花柔依一个更好的选择,若事实真如韩石所言,那她就无须跟萧晟宇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若不是,她手里就握着萧晟宇,介时催动灵术,萧晟宇一样要乖乖听话。 侍卫见萧晟宇不再说话,登时扔了钢刀抄起铁锹,眼见红土被一锹锹的挖起来,萧晟宇心如刀绞。 “花柔依,朕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萧晟宇咬牙切齿,赤红眸子迸射绝顶恨意。 “若事实非臣妾所言,我愿为此付出代价。”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陵墓被刨开,里面的棺柩被侍卫们合力抬出来。 “现在回头,朕赐你全尸!”哪忍青芙死后不得安宁,萧晟宇做最后让步。 “开棺!”花柔依嗤之以鼻,既然是死,全尸和碎尸有什么区别,最主要,她赌的从来都不是生死。 见侍卫犹豫,花柔依又紧了紧匕首。 伴着‘砰’‘砰’的声响,那些钉在棺材上的铜钉被一个个的撬开,直至最后一枚铜钉落地,众侍卫已经抬好了棺材盖,犹豫着看向花柔依。 “走!”花柔依硬生搥了萧晟宇一把,将其推搡到棺柩旁边。 见萧晟宇没有开口,侍卫们同时较劲儿,随着棺材盖被一点点的挪动,萧晟宇的视线被迫看向棺材里面的佳人。 火光映衬下,里面的人影愈渐清晰,偌大棺柩里陪葬的东西一件没少,自下而上看,同样黑纹金凤的绣鞋,同样奢侈华贵的寿衣,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人,装进去时是绝色倾城的美人,眼下却成了俊冷无双的公子。 “南宫翰?”看清棺柩里面那人,萧晟宇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连呼吸都停止一般,里面那位不是别人,正是蜀帝君南宫翰。 花柔依也是一惊,她虽没见过南宫翰,可也听说过! “皇上小心!”就在萧晟宇反应过来整个人扑过去的时候却被侍卫挡下。 “把……把里面的人抬出来!叫仵作,朕要验尸!”萧晟宇怒极低吼。一侧,花柔依突的扔了匕首,扑通跪倒在地。 第461章 鞭尸三百 “臣妾刚刚犯了逆天的死罪,还请皇上责罚。”萧晟宇冷目瞥过花柔依,心里虽恨但此刻他更想知道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躺在棺材里的真是蜀帝君,那大齐跟蜀国分分钟就要开战! 由着花柔依跪在身边,萧晟宇的视线紧盯着被搬出棺柩的南宫翰。 大齐顶尖的仵作已经到位,随着仵作验尸开始,真相也跟着一点点揭开,首先被揭开的是覆在那具尸体上的面皮,死者并不是南宫翰,而是一个年约五旬的陌生男子,仵作验尸之余,萧晟宇即可命人将这张脸画下来,连夜查明身份。 依着仵作的禀报,此人死于恶疾,死亡时间十天左右,因为体内藏有防腐的药丸,所以身体并没有出现腐烂现象。 仵作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但已经足够。 “来人,鞭尸三百,平坟!”一场喧嚣接近尾声,萧晟宇暴戾走到花柔依面前,伸手扯着她的领子拖起来。 “又是你偷梁换柱?”事实摆在眼前,萧晟宇却还不愿相信。 “皇上忘了,臣妾一直被皇上囚于冷宫,哪有时间做这些事,而且臣妾从未去过大蜀,如何识得蜀帝君?”花柔依泪眼朦胧的看向萧晟宇,凄然抿唇,“皇上竟然如此不相信臣妾,也罢,既然皇上已经知道真相,臣妾死也安心了。” 花柔依的眼泪掉在萧晟宇的手背上,那副哀伤绝望的样子触动到萧晟宇的心里,“那你怎知这棺柩里的人不是青芙?” “那是因为臣妾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青芙筹谋算计到最后不可能给自己留条死路!皇上只要细查她近两日行踪,说不定诸侯令亦能失而复得。”花柔依笃定开口。 慢慢松开花柔依的衣领,萧晟宇片刻沉思,随即吩咐周公公彻查此事,至于花柔依,不必重返冷宫暂回九华殿,在真相未清之前,不得离开九华殿半步。 既然是局,萧晟宇焉有不进套儿的道理,在南宫翰的安排下,萧晟宇很快查到了当日谢从文与青芙接头的清风斋,严刑拷打那里的掌柜之后,重获‘地’‘上’两块诸侯令。 至此,萧晟宇方知青芙竟然与谢从文勾结,而谢从文当初交出‘上’字令牌的真正目的是用忠诚掩人耳目继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实如果萧晟宇肯细细琢磨,这其中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漏洞,可他已经气的没有那个心思了,拆除迎宾殿,焚烧青芙用过的所有东西,尔后发出通缉令就算追到天涯也要把青芙跟谢从文抓回来生吃! 因为爱,所以恨,萧晟宇的一系列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一国之君对青芙的感情是真挚的淳厚的,只有花如月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因为青芙临走之前将萧晟宇在床前的那番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她,丹药可以让人处于假死的状态,但听力未失。 房间里,花如月捏着手里的绣针在布板上勾勒出牡丹的粗纹,身边,锦音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如实禀报。 “当初谢从文直言要以那两块令牌作为与南宫翰谈条件的资本,如今那两块令牌重新回到萧晟宇的手里,这说明谢从文离开后遇到了南宫翰……”花如月低声浅语。 “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锦音忧心开口。 “不会,谢从文把每一步都算的异常精准,既然明知南宫翰会找上门,他必然会做万全的准备,他那个脑袋呵!”花如月笑了笑,将绣针插在绣板上。 “主人是怀疑花柔依翻身这件事与南宫翰有关?”知道青芙安全,锦音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只是没想到南宫翰行动这么迅速,先是保住韩石,后又助花柔依重返九华殿,这简直就是一顺间的事儿,真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花柔依话音未落,便见李管家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侧妃不好了!”诸如此类,花如月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我还行。”没什么不好的。 “王爷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军营里出了事儿,之前接替邓鲲上任不久的关将军因为违反军纪已被下旨在军营校场以军法处置,杖毙!”李管家一口气把话说完,差点儿没噎背过气去。 “你说什么?”花如月大步上前,惊愕拉住李儒。就在李儒狠咽了咽唾沫正想重复却听花如月又问,“萧子祁呢?” “带着玄尘劫法场去啦!”李儒指了指府门的方向。 “锦音,我们走!”花如月神色骤冷,这一刻,她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强大的敌人,招呼还没打就连发三招,让自己措手不及! 追到距离军营两百米的地方,花如月见萧子祁与玄尘似在与人揪斗,以二敌十,后果可想而知,纵有花如月与锦音冲进去,合四人之力仍无法冲破面前十人所设的包围。 花如月知道关山是萧子祁的心腹,亦是过命的兄弟,虽不在一个军营,但也曾出生入死,此番接替邓鲲之职是关山主动请缨,不为别的,只为这份兄弟情,如果关山因此而死,对萧子祁的打击,何其大! “如月拦住他们,王爷去救关山!”情况紧急,花如月想也不想的双掌翻天欲催动灵力,却在下一秒被萧子祁弹开欲合十的双手。 “本王不准!”明知道花如月催动灵力的后果,萧子祁怎舍得她再受反噬。 “主人!快走!”就在这时,玄尘拼力冲出一道缺口,锦音紧接着打至缺口给萧子祁冲出去的时间,不想缺口顷刻被余下的黑衣人填堵,四人再无机会。 忽的,一阵鸣笛,十个黑衣人几乎同时弹开,又以闪电的速度迅速撤离。 这一刻,花如月知道,迟了! 然萧子祁还是疯了一样冲向军营,花如月等随后紧跟。 没有士兵阻拦,萧子祁一路狂奔冲上校场的比武台,偌大台上倒叩着一具尸体,还是温的,还流着血! 第462章 花柔依重封为后 萧子祁的脚步似灌了重铅,每走一步都好像有千万利刃同时刺进心脏,赤血染透理石,尸体血肉模糊,萧子祁慢慢停住脚步,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抚上关山还带着温度的尸体,心绪到了崩溃的边缘。 忽的,萧子祁冲天呐喊,凄厉的长啸仿佛困兽哀鸣,惊天动地,震撼人心。 天空飘下雪花,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起,那如鹅毛般的大雪顺间覆盖下来,落在关山的尸体上,被血水融化。 花如月无声站在萧子祁背后,绝顶的悲凉扑面而至,感受到那份哀伤,花如月泪水溢出眼眶。 缓缓的,萧子祁抱起关山的尸体,一步步走下校场,整个军营没有一个士兵过来阻止,花如月默默跟在后面,她知道,这是萧晟宇给萧子祁安排的下马威。 萧子祁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关山是他的人,这让皇宫里的萧晟宇气愤之余又有着强烈的满足感。 “韩使的消息果然精准,办法果然奏效,要朕如何赏你?”御书房内,萧晟宇一脸得意的看向韩石。 “齐皇言重了,这事儿微使可不敢居功,其实……其实关山是萧子祁的人这件事是齐后告诉微使的,她还拜托微使将此事告知皇上。”韩石小心翼翼开口。 龙案后面,萧晟宇剑眉微皱,“真的?” “微使岂敢欺瞒皇上,此事千真万确,齐后曾嘱咐微使切不可把真话说与齐皇听,可微使觉得,这种天功微使实难承受。”韩石抬头,目光坚定。 因为韩石的话,萧晟宇在青芙这件事后第一次走进九华殿,那时的花柔依正坐在内室的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听到脚步声,花柔依眼眸一暗,正欲起身却觉肩膀有力道压下来。 “免了。”拿过花柔依手里的玉梳,萧晟宇捻起一缕那披在肩上的如墨长发,自上而下轻轻梳理,“是朕冤枉你了,怪朕吗?” 巨大打击之后,萧晟宇绝心断情,他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心软,他的江山不需要谁来分享。 至于花柔依,萧晟宇无法形容对她的感觉,但他确定这种感觉不是男女之爱,加之大齐不能无后,花柔依在朝中没有背景,对自己又尚有用处,便留着吧。 “臣妾不怪皇上,因为臣妾知道皇上只是一时蒙蔽在小人的圈套里,对臣妾,皇上是有情的,若非如此,单凭私闯皇陵劫持圣主这一个罪名,皇上拉我出去凌迟都不为过。”花柔依静静坐在铜镜前,由着萧晟宇摆弄自己的头发,柔声细语说着讨好的话,心里却冷的似是冰山之巅的寒锥。 经过这件事,花柔依越发意识到即便有摄心术在,萧晟宇仍不可靠,对内,她需要在朝堂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对外,她要以主导的身份与盟国频繁接触,以确保萧晟宇倒台之后盟国还能给她花柔依面子。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了很久,萧子祁厚葬关山之后便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有用膳,此间花如月去过两次,敲了几次门,里面无人应声。 回到自己房间,花如月面色沉静如水,“锦音,你确定那十个人就是‘旱魃’?” “属下确定,当日救青芙母亲和弟弟的时候,属下曾与他们交过手,同样的装扮,武功路数如出一辙。而且属下相信,他们也知晓属下与玄尘的身份了。” “那也就是说,南宫翰能凭此猜到我们与谢从文合作过……也罢,这件事他早晚会猜到,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南宫翰屈尊到大齐来,眼下皇宫里面没有动静,这说明南宫翰在刻意隐藏身份。”花如月最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的打法,尤其在实力不相上下的时候。 “主人的意思是,他会对我们不利?”锦音听出端倪。 “他已经这么做了,否则关山也不会死。”花如月冷色开口。 “那我们?”锦音忧心问道。 “想要帮萧晟宇,七方诸侯令是关键,南宫翰的目标十有八九是这个。”花如月抬眸看向锦音,“只是堂堂一国之君,刻意跑过来管这等小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会明抢?”锦音不觉得诸侯令是小事,但‘旱魃’即便厉害也不致无敌,否则青芙的母亲和弟弟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而且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南宫翰你就算再霸道,也不好欺负到人家门口儿撒野不是。 “谁知道,守好诸侯令吧。”花如月依旧不相信南宫翰会有这等闲功夫,而且心里对已经得手的诸侯令亦无甚担心,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关键时刻她送南宫翰几个都没问题。 她担心的,是未得手的那两块令牌…… 经历青芙一事,花柔依再封为后,九华殿重现往日辉煌。对此,后宫那些跃跃欲试的嫔妃又一次陷入绝望,顺间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好像活着都没啥意思了。 “蜀帝君一次又一次帮助本宫,本宫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亲自见面帝君,说几句道谢的话,不知韩使可否引荐?”花柔依悠缓走到韩石面前,美眸看过去的时候,双手暗自催动灵力。 关山是萧子祁的人这件事花柔依并不知情,但她却因为这件事而重封为后,如此恩情的确应该重谢,花柔依表面上是这个意思,心里却不以为然。 能在皇后的位子上撑到今天,她自问不是傻子,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南宫翰也不是什么善人,他帮自己的目的还有待确认,过早感激只会让别人把自己当成白痴。 “这个……帝君说了,皇后娘娘不必介怀,帝君……”就在韩石敷衍之际,花柔依骤然催动灵力,黑眸闪出的绿光顺间穿透韩石的眼睛,直入心底。 听不见韩石在自己耳边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这些对花柔依来说毫无意义。 慢慢闭上眼睛,收聚灵力,花柔依轻吁口气。 身侧,韩石有点儿蒙。 大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要睡着了咋滴? “城西南王员外的旧宅虽然还好,但招待堂堂蜀国帝君就显得有些不太体面……”花柔依睁开睛,斜睨了眼旁边的韩石。 第463章 本王有妃,不想娶 这话听的韩石心惊肉跳,此番帝君来齐,行踪绝对隐秘,花柔依是怎么知道的? “韩大人稍等。”懒理韩石一脸错愕,花柔依折转身形回了内室。正厅,韩石等的心慌不已,帝君明确表示过他的行踪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眼下花柔依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事儿他有嘴解释不清啊! 就在韩石犹豫着要不要回王员外府院通禀一声的时候,花柔依已然换了身简单的装束走出来。 “让韩大人久等了,我们走吧。”看情况,韩石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因为关山的死,看似平静的大齐皇城已经暗涛汹涌,谁都知道,这场内讧为期不远了,萧子祁痛定思痛之后,暗中命玄尘召回‘雁魂’,以一个月的时间为限,将他在军营里的所有心腹暗中送去南域,策反的事不一定非在战前,他日大战,这些人一样可以发挥作用。 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再生变故,关山的悲剧不能重演。 几日来覆在瑞王府的阴沉气氛渐渐消散,对于萧子祁的决定花如月十分赞同,不止萧晟宇,南宫翰的存在也让他们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与其冒险策反,倒不如把这些武将送出去,蓄积力量,总比现在就开始损兵折将好的多。 这一日,花如月正在房间里绣花,思考着关于怎么拿下武安侯楚怀殇的事,毫无头绪时李儒急匆推门进来。 “是不是大事不好了?”看李儒的脸色,绝对不是来报喜的。 “真是大事不好了!之前那个不要脸的泼妇又回来了,这会儿正跟王爷在厅里大吵,看样子,王爷不是对手啊!”能被李儒形容成泼妇的女人本就不多,还敢与萧子祁大吵的,花如月了然,上官凤回来了。 心思微转,花如月不禁恍然,上官凤不告而别还没半个月他们就收到了楚怀殇的喜帖,喜帖到手没两日上官凤又回来了,这其中若说没有关联谁能相信。 思及此处,花如月起身走出房门,以楚怀殇对上官凤的痴迷,如果能把上官凤搞定,那‘下’字令牌就有很大希望。 花如月心里想着事儿,便没注意到走过来的裴颜卿,一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萦绕进鼻息,心跳骤然加快,花如月惊的急忙后退,抬头时,脸微红。 “颜卿,你怎么来了?”花如月故作镇定,心里却似有只小鹿撞个不停,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起,却愈渐浓烈。 “你忘了?我之前不是说过要用那株剩下的七彩并蒂莲给你重新炼丹嘛,这不,丹药卯时才出炉我就急着给你送来了……”裴颜卿兴奋开口之余,脸色微变,“你是花如月吧?” 花如月噗嗤一笑,“锦音。” 待锦音现身,裴颜卿神色方有舒缓,不是被花柔依骗怕了,是他手里的丹药太过珍贵,绝无仅有。 “那我们快进去!”裴颜卿催促之时欲拉花如月进门。 “府上来了客人,如月要先去招待一下,你在这儿等我,还是一起去?”花如月扬眉看向裴颜卿,沉淀之后的心境不似刚刚慌乱,但心跳的感觉还有。 此时正厅,萧子祁一脸无语的看向上官凤,都快给气死了,豪放不羁的性子固然好,可太豪放就招人嫌了你造吗? “帮主不用再说了,本王有正妃,没想过再娶。”萧子祁端坐桌边,端着茶,忍着气,对上官凤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厮最大的特点就是遇强则强,你敢梗脖子她就敢砍的主儿! “这事儿没的商量,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而且要快。”桌子对面,上官凤拍了下桌案,算是定了。 依旧是白裳黑袍的装扮,正如她的个性泾渭分明,乌黑长发垂于胸前,一双眼,亮闪如星,上官凤说话时自带霸气,容不得人质疑。 “不娶。”萧子祁不想废话,一言以蔽之。 “不娶不行你听不懂人话么!警告你萧子祁,当初本帮主说什么来的,花晴萱若不要你,来找我!现在花晴萱彻底不要你了,你却娶了别人,怎么,老娘的话你当放屁啊!”上官凤瞪起眼珠儿,怒声吼向萧子祁。 “上官凤,你别太过分!”萧子祁同样拍案,愤然而起,“你说本王我容你说,但别在本王面前诋毁晴萱。” 若换作第二人看到萧子祁动了真气都会适当隐忍,唯独上官凤敢火上浇油。 “我怎么诋毁花晴萱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她都已经死透透了还怎么要你!”上官凤双手插腰,一脸的理直气壮。 萧子祁深吸口气,再吸口气。 “怎么?本帮主说错了?她没死?被穿云箭刺中心脏她能没死?你要敢说她没死,本帮主现在就去掘坟,我咋就不相信她那么能活呢!”上官凤明明看到萧子祁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偏还可劲儿拉仇恨。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萧子祁也不废话,登时抄起茶杯撇过去! 见有黑物罩面,上官凤忽的出掌,硬将那茶杯甩到另外的方向,也就是花如月进门的方向。 看着脚底下摔的粉碎的茶杯,花如月僵硬勾了勾唇角,缓缓抬眸,继而启笑,“有话好说。” 花如月进门后,裴颜卿亦跟着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本帮主就要跟萧子祁大婚了,你帮忙准备准备,大婚订于十日后,宴请的嘉宾名单我稍后会给你,喜服什么的加紧做,还有锣鼓唢呐红毯彩旗,你多张罗张罗!”上官凤都没怎么拿正眼瞧花如月,哼着气的吩咐道。 “本王不会娶你!”见花如月跟裴颜卿一起进来,萧子祁胸口似堵了一团棉絮,压抑的连呼吸都觉不顺。 “咳,萧子祁,如果你把本帮主刚才说的那些当成废话,那么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给我听好了!”上官凤突然敛眸,神色肃穆,“如果你不娶我,那么我现在马上入宫跟萧晟宇说,我愿将整个盐帮,及其所把持的漕运全数上缴给朝廷。” 第464章 倾家荡产也要嫁过来 上官凤的话仿佛重石般落在花如月心里,若真如此,那么整个大齐近半数水路都会落到萧晟宇手里,介时真打起来,于他们就太不利了。 “上官凤你脑袋让驴踢了吧!本王哪里好让你倾家荡产也要嫁过来?”萧子祁七窍生烟,瞪向上官凤的眼珠子都似在喷火。 我哪里好你倒是说啊!说出来我好改啊! “娶还是不娶?”上官凤算是下了最后通牒,只等结果。 “不娶!” “娶!”萧子祁与花如月几乎同时开口,回答却是迥然。 视线转回到花如月身上,萧子祁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眼睛透出掩饰不住的吃惊跟愕然。 刻意避开萧子祁的目光,花如月看向上官凤,“我会尽快筹备大婚事宜,如果帮主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尽管吩咐如月。李儒,先带上官帮主下去休息,只要是上官帮主看上的房间,不管是谁的,都挪出来给她。” 上官凤很满意花如月的态度,发自内心的夸了她几句,诸如你很有识实务,很有眼力什么的,继续坚持下去我看好你怎样怎样。 而对于萧子祁发青发紫的脸,上官凤表示根本没看见,之后跟着李儒大摇大摆的走出正厅。 厅内一片沉寂,花如月酝酿情绪后抬起头,想跟萧子祁阐述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希望他能小忍以顾大谋,不想萧子祁先于花如月开口。 “你真让本王娶她为正妃?” “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上官凤把水路的主控权交给萧晟宇,不是吗?”花如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问都不问本王一句,也不管她要强占的是晴萱的位置,就这么答应了?花如月,你有什么资格替本王决定这件事?”冰冷的语气蕴含着彻骨的悲凉,萧子祁忽然不确定在花如月的心里自已到底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如月也是顾全大局,你这样说她……”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别插嘴!”萧子祁怒而瞪向裴颜卿,黑眸隐动冰寒。 不忍裴颜卿无端遭讽,花如月清眸直视,“我们是因何走到一起的王爷最清楚不过,夫妻只是幌子,复仇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如果任由上官凤把水路控制权交给萧晟宇,他日征战我们要付出几倍的努力和多少士兵的鲜血才能取胜,这些王爷想过没有!” 萧子祁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收回来落在花如月的身上,漆黑的仿佛两片子夜的星空,隐隐泛起起的光点刺痛了花如月的心弦。 “夫妻只是幌子,过往只是演戏,你是这个意思吗?”清冷的声音自萧子祁嘴里溢出来,平静如水又透着凄凉。 是吗?不是! 若过往只是演戏,那她与萧子祁会不会入戏太深,多少次生死与共,多少次患难相扶,他们的关系比夫妻更加坚不可摧。 可是此刻,面对萧子祁的质疑,她犹豫了。 明明可以否定,花如月却说不出口。 从失望到绝望,只是一顺间, “如果你是因为青芙的事而跟本王闹别扭,本王可以解释,我对青芙无爱,如果你是因为本王对晴萱不能忘情,对不起,我做不到人死如灯灭,我做不到忘记晴萱。如果你是因为有了心仪的男人,那好……那么好本王成全你!” 擦肩而过的一刻,花如月感受到了萧子祁身上散出的淡淡的却又无力挽回的苍凉。 直至萧子祁迈出门槛,花如月仍站在原地,说不出来的心痛偏又倔强的不想解释,从无解释,她到底怎么了? “如月?”肩膀重了一下,花如月猛的吸气,将几欲溢出的晶莹隐忍回眼眶。 “没事,我们回去吧。”抬起头,看着裴颜卿宛若嫡仙的容颜,花如月强颜欢笑。 拐角处,萧子祁无声望着那两抹自正厅走出来的身影并肩而行,心里溢出一丝苦涩,是不是因为一时的迷乱,他彻底失去这个女人了? 当花柔依出现在王员外的府邸时,南宫翰丰神俊逸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即便是这样,韩石的心里也似揣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他特别想解释花柔依之所以知道这座府邸,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南宫翰没有给他机会,见主子挥手,刚要开口的韩石只得退出正厅侯在外面。 “柔依来的唐突,并未给帝君带什么贵重的礼物,还请帝君受柔依三拜,以谢救命之恩。”初见南宫翰,那张绝世风华的容颜动了花柔依尘封已久的心弦。 眼前的男子在花柔依看来,似着一种蛊惑的力量,令她看一眼便觉深陷其内,无法自拔。 墨黑色的头发斜搭在额间,飘逸的顺着耳际落在胸前,魅惑的瞳孔溢出的光芒好似银河里泛起的粼粼波光引人堕落亦无悔怨,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挺直的鼻梁,古铜色的肌肤,南宫翰的每一个细节在花柔依看来都堪称,完美! “齐后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此时的南宫翰,俊逸的脸上噙着一抹淡雅又放荡不羁的浅笑,看到花柔依俯身施礼并没有伸手上前。 这种女人,能不碰最好不碰,碰了免不了要多洗几遍手。 花柔依低眉顺眼,直至拜了最后一下方才起身,美眸泛起水色,走过来的几步娉婷生姿,柔若无骨。一眼成魔,或许连花柔依自己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傻了多少次,又死了多少回! “是帝君言轻了,柔依能自冷宫重返后位,皆是帝君的恩赐,此番柔依不请自来除了谢恩,还有毛遂自荐之意,如果帝君信得过,柔依愿与帝君重新签订齐蜀两国永世修好的国书。”花柔依直抒来意,似水美眸看向南宫翰时,微微朝上挑了两下。 “重新签订?”南宫翰食指抵于腮边,饶有兴致的看向花柔依,好大的口气,至少现在,他还没看出花柔依哪里强大到能跟萧晟宇平起平坐。 第465章 未来的女帝 “世事难料,谁能保证大齐的未来不会出现一位女帝……”花柔依勾起唇角,身上散出的那股自信让南宫翰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齐后会有这样的霸气,好,那就重签。”修长的指间滑过下颚,南宫翰摆手示意自己的贴身侍卫追风取来纸墨,洋洋洒洒的一张国书顷刻摆在花柔依面前。 内容与之前的那张,一模一样。 自南宫翰手里接过国书的时候,花柔依的指间刻意在南宫翰的手掌心打了个旋儿,很有深意的动作惹的南宫翰微微抿唇,星目如辉。 “齐后觉得这国书可还有欠缺的地方?”没跟着花柔依的感觉走,南宫翰只是笑了笑。 花柔依脸色一红,收回视线到国书上,草草看过之后抬起眸子,“重不在国书,在于帝君心里有与柔依的这份约定,帝君放心,假以时日柔依自会让帝君知道今日所为,有多明智。” 因为‘醉魂’,花柔依重拾自信,而如今,这种自信已经爆棚,尤其在屡次打的花如月无所遁形之后,花柔依一度认为自己在这个世上是无敌的。 “拭目以待。”南宫翰颌首,并未久留花柔依。 待花柔依离开后,一直侯在门外的韩石欲见南宫翰,却被追风告知帝君累了,让他先回去。 韩石走的忐忑不安,事实证明他的不安是对的。 “杀韩石?”追风不解看向自己的主子。 “敢把花柔依引到朕面前,他脑子进水了。”南宫翰攥着锦帕嫌恶抹着自己的掌心,只要想到花柔依那副狐媚的样子,胃里一阵恶心。 “属下刚刚看,他似乎想要解释。”追风低声道。 “无论是有天大的理由他都不该暴露朕的行踪,杀了。”南宫翰撇了锦帕,声音透着决然。 再有用的人,不管他的价值如何,如果失去忠诚就意味着这个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属下遵命。”追风拱拳,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皇上明明不看好花柔依,为何还要与她签订国书?”对于花柔依的态度,南宫翰的动作已经做了最好的诠释。 “支持萧晟宇不意味着任何事我们都要亲历亲为,之前替他要回两块令牌只是顺便,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大齐,所以在这里,我们需要有个人可以按着我们的意愿做事,可以与我们之后派过来的人里应外合,这个人,就是花柔依。”精锐的眸子迸射冰寒的冷光,南宫翰悠缓起身。 “就算行踪没有暴露,我们也是时候该走了。”跟着南宫翰走进内室,追风不免心存疑虑。 看出追风的纠结,南宫翰微微抿唇,“想知道朕派过来接替韩石的人是谁?” 追风点头。 “天机不可泄露。”如果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是他南宫翰不用花心思去防备的,唯追风莫属。也只有追风疑惑时他会花心思去解释,因为追风,救过他的命。 置身火海,他都已经放弃自己了,然追风没有,追风用自己的肩膀,生生扛住燃着大火的横梁把他从阎王的手里拽回来却毁了自己整张脸,所以现在的追风,脸上罩着半张银制面具。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南宫翰学会了心狠手辣,什么兄弟,什么手足,他只知道,挡我路者,死! 虽然那日正厅,上官凤把大婚的事儿说的跟真的一样,花如月却打从心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以自己对上官凤十几年的了解,从此女嘴里说出来要嫁萧子祁的次数不下百次,又有哪次真嫁成了。 然这两日看着上官凤从早到晚拉着李儒布置喜堂,花如月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主人,上官凤这是真要嫁过来啊!”锦音紧蹙着眉,一脸忧虑的看向花如月。 “看出来了,她这次好像没开玩笑……”之前在正厅,花如月快口答应只是缓兵之计,哪料想上官凤行动这么迅速。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萧子祁娶上官凤,让那个女人坐上瑞王府正妃的位置?”锦音在意的是这个。 “若她执意……” “主人,你对萧子祁的心变了?”就在花如月想要说出妥协的话时,锦音突兀开口,惊了花如月的心弦。 变了?她想否认,可事实上,她似乎真的不再执着对萧子祁的感情,怎么会这样? 这时,房门开启,裴颜卿着一身湛蓝长袍揉着眼睛走进来,自花如月服下以那株剩下的雄性并蒂莲制成的药丸后裴颜卿一直没有回别苑,而是留在瑞王府密切观察花如月的身体变化。 “今天感觉怎么样?”裴颜卿翻了一夜的‘裴氏秘录’,希望可以找到关于千年前那场丧尸之难的关键所在,奈何毫无所获。 “除了身体暖暖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裴颜卿出现,花如月心里都会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划过,温暖人心。 “也不知道花柔依吃完那粒药丸之后是什么反应……”裴颜卿蹙眉走过来,伸手要替花如月号脉。 房门再次开启,李儒进来时眉头一皱,掐指算算,自己来这间屋子的次数不少,可每一次都能看到裴颜卿跟自家的女主子腻在一起,这不能不说明问题。 “又大事不妙了?”花如月有些头疼,以往她还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自信,但从上官凤出现之后,花如月越发觉得她有些控制不住大局了。 “这个……是大事,可老奴觉得也是好事,有人来闹喜堂,来砸场子了……” 坏事司空见惯,突然说有好事,花如月顿时忍不住好奇去了正厅,裴颜卿又是随后跟着,且在锦音离开房门时,李儒恭恭敬敬的拦了一小下。 “锦音姑娘,老奴斗胆啊,他们这是……”李儒特别有深意的指了指花如月跟裴颜卿的背影,满目不解,满口质疑。 “我也不知道。”锦音摇头,事到如今她也弄不明白在主人心里裴颜卿与萧子祁到底谁更重一些,但不可不承认的是,现实中,裴颜卿对主人的意义远大于萧子祁,因为只有裴颜卿能抑制主人的反噬。 第466章 你的眼里没有我,只有他 此时此刻,正厅的气氛没有因为花如月的出现而稍有缓和,反而更加变得扑朔迷离,因为花如月与裴颜卿的一起出现,原本意在看热闹的萧子祁眸色骤沉,心里晦暗如海。 “凤儿……”正厅中央,一男子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在白衣墨发的衬托下唯美如仙,随着脚步渐近角度的变换,一张清俊容颜落入眼帘。 淡雅如雾的眸光,优美莹润的薄唇,身姿英挺仿若修竹,肌肤细腻犹似美玉,自男子身上散出的儒雅气质触动感官,让人心境都跟着平和恬静,入定一般的杂念全无。 但很显然的是,上官凤并没有被这种儒雅的气质感染到。 “你叫本帮主什么?”主位之上,上官凤完全没受突然进来的花如月和裴颜卿的影响,一双美眸狠瞪眼前之人,怒声吼道。 “上官帮主,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解释,没有人怀疑你给莲儿下毒,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欢迎你到武安侯府,就算你差点儿拆了我的房子,我还是感谢你能出现在我面前。”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苦涩,男子的话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武安侯楚怀殇。 “你敢说你没怀疑?你们府上的那些人,你敢说他们没怀疑!还有,本帮主去武安是因为……”上官凤厉声咆哮,有苦难言。 当初她在瑞王府不告而别是因为接到楚怀殇母亲的密件,上面说楚怀殇得了绝症快死了,死前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她一面,所以她风风火火的跑去,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两匹! 可结果呢?要死的不是楚怀殇而是他的母亲,楚孙氏那个老不死的啊!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有力气朝她翻白眼儿,一个不闲够,一翻就是三个! 那时候上官凤知道自己上当了,楚怀殇的母亲一直不喜欢自己,之前还因为些小事儿吵过架,动过手。可上官凤没想到那老东西死了还要恶心她。 写字条骗她过去就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亲了。 你不是不要么?有的是人稀罕! 是的,在上官凤披星戴月赶到武安的当天,就在大街上,她遇见了到白府提亲回来的楚怀殇…… “是因为路过,你以为我真的是去看你啊!”上官凤咬了咬牙,恨恨道。 “我知道,你眼里怎么可能有我……但你不告而别,我以为你是在意那些下人的话……”俊雅的面容透出一丝苦涩,楚怀殇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连你都不在乎,会在意你府上那些狗奴才!哼!”此时的上官凤,硬是将她飞扬跋扈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这话说出来真是太刺激人了。 一旁,花如月有些无语,换作她是楚怀殇定要甩袖子走人,你是谁啊我要这么惯着你! “你没在意就好……”楚怀殇抿了抿唇,转身想走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娶亲只是不想母亲留下遗憾,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成家……” “干什么?炫耀呐!就你能娶到媳妇,老娘觅不到良夫?忘了告诉你,本帮主十日后大婚,就在这里,就跟他!”上官凤哪容楚怀殇把话说完,厉声打断。 全场肃静,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萧子祁身上。 没有反驳,萧子祁看了眼站在裴颜卿身边无动于衷的花如月,噎了下喉咙。 “这是真的?”楚怀殇身形陡震,星眸如炬般惊愕看向萧子祁。 “是真的,十日后本王会娶上官凤为正妃,喜帖已经送去武安,既然侯爷来了那就留下来可好?”萧子祁收回视线,平静开口。 “萧子祁,你是真的想娶凤儿为妻还是别有目的?”最爱的女人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楚怀殇脸色顺间变得异常难看,那种冷厉的目光,就好像要在萧子祁的身上戳出两个洞。 “楚怀殇,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上官凤纵步挡在楚怀殇面前,扬起下颚。 “凤儿,你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花晴萱,这种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给你幸福!”楚怀殇激动看向上官凤,希望可以点醒她。 “那你说,谁能给我幸福?你?”上官凤冷笑。 “如果你肯给我机会……” “呸!给你机会让我作妾!”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问题,上官凤随即补充,“做妻也不稀罕,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就是幸福,能嫁给萧子祁,我就幸福!” 不理上官凤的跋扈,楚怀殇直接看向萧子祁,“还请王爷移步,怀殇有话问你。” 萧子祁想走时却被上官凤拉住,“本帮主的男人岂容你呼来喝去!子祁,走,我们试喜服去!” 没留出反抗的时间,上官凤一把揪住萧子祁的袖子,扯着他离开正厅。 整个过程,花如月没插上一句话,直至萧子祁与上官凤离开,花如月方才上前。 “府上已经准备好了厢房,侯爷便留下来多住几日?”暂不去想擦肩而过时萧子祁脸上的落寞,花如月恭敬走过去,浅声提议。 “你是?”强自平复心境,楚怀殇转身,气质儒雅。 “花如月,瑞王府的侧妃。”彼此相视一笑,少许尴尬之后花如月亲自将楚怀殇安顿在瑞王府内,在未得到‘下’字令牌之前,花如月觉得她不会让楚怀殇走了。 皇宫,九华殿 在听到崔实的禀报之后,花柔依美眸溢出璀璨异彩。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还想着这两日去一趟武安,既然楚怀殇来了皇城,本宫也省了这一趟,你看清了,楚怀殇在瑞王府住下了?” “回皇后娘娘,千真万确!”崔实点头。 “那就好,找人盯紧了瑞王府,只要楚怀殇从那门槛儿里迈出来,马上通报!”花柔依肃声吩咐。 自从服食裴颜卿的药丸之后花柔依惊喜发现,她的那些反噬再也没有发生过,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修炼灵术不再受任何制约。 第467章 凝固时间 那么,凭她现在的实力,想要得到楚怀殇身上的诸侯令能有多难,花柔依坚信,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微不足道。 距离萧子祁与上官凤的大婚还剩下七天时间,这两日,上官凤一直拉着萧子祁到街上晃荡,该买的不该买的都让府上的下人搬回去。 而每每上官凤出门,楚怀殇都会远远的跟在后面,为了确保安全,花如月就不得不远远的跟在楚怀殇后面。 角落里,锦音看着自家主子一只手搥墙,一只手抓紧时间揉脚踝,不免心疼。 “还不知道上官凤要逛多久,主人先在这儿歇息,属下跟着就成。” 花如月也想歇息,可是不行,以花柔依现在的实力,想要怎么对付楚怀殇不行?所以她要谨慎,不能给花柔依任何可乘之机。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上官凤拉着萧子祁又换了家铺子,不远处楚怀殇启步跟过去,于是花如月紧揉两下,不得已走在最后面,粗略估算,单单是这条一条大街,她跟来跟去都转了三十回了! 如果不是不方便露面,花如月真想走过去揪住上官凤的衣领,不买东西能不能别进去,买东西能不能一次买齐,来回来去的,你溜狗呢! 就在花如月抱怨时,身形陡然一震,一股熟悉的感知激的她身上每根汗毛都倒竖直起来! “主人?”见花如月神色异常,锦音警觉看向四周。 “花柔依出现了!”花如月环视四周,冷声开口时视线落在距离楚怀殇只有两步距离的普通妇人身上,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了!锦音!” 如此近的距离,且花柔依已经催动灵力,花如月再出手已是无用,于是情急之下命锦音抛出暗器。 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倏的自锦音袖筒里直射出去,以光闪的速度接近花柔依!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静止了。 真正意义上的静止! 花如月的眸子一点点的瞠大,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眼前的人,是所有人都好像被封住穴道一样动弹不得,不止是身体,连表情都似定格在某一时刻,就像身边的锦音,锐利的眸子半眯着,里面的眼球一直保持在中间的位置,跟镶在眼眶里一样。 “锦音……锦音你别逗我!”这太吓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身处在完全静止的时间里,花如月慌乱看向四周,努力寻找萧子祁所在的方向,这是‘醉魂’里的灵术吗?花柔依已经强大到可以凝固时间的地步了吗? 无法抑制心里的恐惧,花如月无措的望着人群,忽然,她看到楚怀殇在动! 是的,跟她一样,可以左顾右盼,甚至可以行走! 眼见楚怀殇在原地转圈儿,后又绕过十几个人走到接近自己的位置,花如月惊愕捂嘴。 “没打中,主人,楚怀殇哪儿去了?”顺间,一切恢复如常,街道两旁的叫卖声喧嚣不止,人群攒动,没有人因为刚刚的异象表现出不适和恐惧,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锦音……你没事了?”花如月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慌的神情,眼睛里恐惧昭然若揭,是梦?是幻觉? “属下没事,主人你没事吧?”锦音狐疑看向花如月,“是不是楚怀殇已经被花柔依给抓去了?” “没有,那个是花柔依,楚怀殇在那里……”颤抖的手指抖成了织布机,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 花如月惊魂未定的时候,花柔依再度寻到楚怀殇。 锦音暗叫一声不妙,未及花如月吩咐,再度射出暗器。 周围静谧无声,时间再次静止,花如月眼前,那三枚暗器就停留在锦音袖口的位置,不进不出! “呃……”无语噎喉,伸出手指,当指尖触及到定在空中的暗器,有冰凉的感觉反馈回来的时候,花如月踉跄着倒退数步,将将恢复的眸子再一次瞪的溜圆,如果刚刚是模棱两可,那么现在花如月可以确定,时间静止了! 好似重生进一样的震惊,花如月甚至想要尖叫! 忽的,人影闪动,花如月腾的转眸,只见楚怀殇的身影又开始慢慢移动,跟之前那次一样,他先是左顾右盼,尔后不停的在人群里游走。 可巧的是,两次移动的方向一致,所以,在楚怀殇无感知的情况下,他已经背站在花如月的面前了。 “你为什么会动?”花如月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恐惧,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怀殇,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见楚怀殇不语,花如月狠吸口气,麻木的伸出手指,搥了搥楚怀殇的后心的位置,“你为什么会动?” 慢慢的,楚怀殇回头了,四目相视的一刻,同样震惊的目光从对面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 “你为什么会动?”同样的疑问,楚怀殇似乎比花如月还要不可思议。 一秒钟的窒息,花如月与楚怀殇突然大叫,那叫声跟杀猪一样冲上云宵!幸而听到的,只有他们两个。 “停—” 楚怀殇最先唤回理智狠狠挥手,且在不能止住那刺耳尖叫的时候捂上了花如月的嘴巴…… 时间依旧静止,坐在茶棚里的花如月却似过了几个春秋。 “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如月今日长见识了,没想到侯爷还有这种特能……方便让如月瞧一眼你的胳膊吗?”花如月试着伸手,见楚怀殇没有拒绝,登时撩起他左臂的袖子,没有在楚怀殇的手臂上看到‘鲛’印,花如月暗自震惊。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鲛氏的族人才可能有这样的特能,楚怀殇显然不是。 “这种特能与生俱来,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在静止的时间里自由走动的人。”楚怀殇语态放缓,极富深意的看向花如月。 “所以你想杀人灭口?”花如月下意识握起桌面上的茶杯,以作抵抗之用。 这样的动作让楚怀殇无比震惊,“你可以动它?” “你不能动?”花如月反问。 第468章 但你,为什么可以动! 事实证明花如月的猜测是对的,她亲眼看到楚怀殇去拿桌面上的另一只茶杯,然他的手却从茶杯上穿过去,那种感觉,就像眼前的楚怀殇是一缕幽魂一样! 这一刻,花如月忽然觉得自己的重生好像是谁的刻意安排,从遇到月满楼知道鲛氏一族的存在,到修炼‘解醉’,到七方诸侯令,再到现在亲身感受楚怀殇凝固时间的特能,她隐隐觉得当所有的一切汇聚到最后,将会揭开一个惊天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是从她重生开始的…… “严格说,我的这种特能并不是由我操纵,我试验过,当危险临近时,我会突然窒息,紧接着时间会静止,至于何时让时间开始,这个我可以作主。”楚怀殇这样解释。 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就像花如月能理解楚怀殇这些话的意思,但要让她跟别人阐述,好吧,她解释不清。 这也是楚怀殇为什么不会杀人灭口的原因,他曾试图告诉过自己的父母,可是没人相信,至于那些要伤害他的人,只会以为自己犯糊涂,悻悻而去又或者再施毒手,结果还是一样。 也就是说,在静止的时间里,楚怀殇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通过变换自己的位置让自己远离危险,久而久之,楚怀殇也懒得去找伤害他的人到底是谁,又在哪里。 “但你,为什么可以动?”楚怀殇突然转了话题,看向花如月。 除了重生,花如月没有别的解释,当然,这件事花如月不打算说出口,于是她摇头。 “算了,我现在好奇的是,当时间开始的时候,这个杯子会不会还在你手里?”楚怀殇好奇看向花如月。 楚怀殇说只要他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按三下,时间就会继续。 周围的叫卖声愈渐喧嚣,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花柔依仿佛雕像般站在原地,寒如深渊的眸子紧盯着站在她面前的花如月跟楚怀殇,单单是这些,花柔依还不致惊的动都不动,握在她手里的茶杯才是她真正恐惧的根源。 这杯子显然不是她自己拿的,除了花如月,她想不到还有谁能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可这个过程,她毫无所知。这是不是说明花如月的灵力已经强大到越过自己,而她刚刚又用了什么灵术? “皇后娘娘打扮成这样,是微服私访吗?”见花柔依不开口,花如月小声问道。 结果出来了,在静止的时间里,花如月可以挪动物体,但不能杀人。 因为在花如月将杯子搁到花柔依手里时,顺带着掏出匕首朝花柔依捅了两刀,结果刺进去的匕首化于无形,对花柔依半点伤害也没有。 “关你什么事!”花柔依冷漠开口,在未探清花如月实底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娘娘一直跟着本侯,有事?”纯净的眸底静若平湖,楚怀殇并未注意花柔依,只是花如月这么说,他便想诈一诈眼前这位打扮成民妇模样的一国之后。 “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侯爷既然来了皇城,为何不去面圣?”既然被揭穿,花柔依索性抬了抬下巴,高冷扬眉。 “第一,本侯来皇城是为了私事,第二,本侯入皇城为什么一定要面圣?第三,皇后微服私访到本侯身边,是皇上的意思?”不答反问,楚怀殇的三句质疑问的花柔依哑口无言。 “非常时期,侯爷最好想清楚了再站队,站错了,可是生与死的大事。”被人揭穿的感觉十分不好,花柔依不给楚怀殇反驳自己的机会,甩了手里的杯子,愤然转身。 直至花柔依走远,楚怀殇方才看向花如月,“你那么恨她?” 楚怀殇没办法阻止花如月的动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如月把匕首插进花柔依的胸口,虽然她未能如愿,但从那双眼睛里,楚怀殇看到了极恨。 “比你看到的,更深一点。”花如月浅笑,眼睛里透着失望。 重生之后,花如月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有能力的时候没弄死花柔依,现在已经没能力了。 看出花如月不想解释,楚怀殇没有再问,视线转向店铺时早已没了萧子祁跟上官凤的身影。 “主人,你没事吧?”锦音寻过来时,一切已经过去了。 “没事,她走了。”见锦音警觉看向四周,花如月轻声开口。 既然没有了跟踪的目标,花如月索性拉着楚怀殇去红馆歇歇脚,然在意识到红馆的经营性质时,楚怀殇死也不进且表示要回瑞王府等上官凤回去。 马车里,花如月边揉脚踝边看向楚怀殇,“侯爷此番来皇城真的只为私事?” 在共同经历过奇异的事情之后,花如月自觉与楚怀殇之间,有些话,可以问。 “两天的时间,我没看到萧子祁对凤儿笑一下,哪怕只是敷衍都没有,他不喜欢凤儿,为什么要娶她?”许是跟花如月同样心思,楚怀殇也觉得和花如月聊天,不用太隐晦。 “恕如月冒昧,侯爷心里放不下上官凤?”楚怀殇的问题不太好回答,花如月实在无法形容上官凤迫切想嫁的心情,主要是她不想在楚怀殇面前诋毁上官凤,知道他不爱听。 “放不下。”楚怀殇苦涩抿唇。 “可侯爷快要大婚了……”花如月欲言又止。 楚怀殇沉默一阵,视线不自觉的望向轿外,“家母病入膏肓,而且,我不忍辜负那么好的女人……” 花如月不知道楚怀殇嘴里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但一定不是上官凤。 只是,能让楚怀殇说出‘那么好’三个字,花如月很好奇,这该是怎样的女子,又做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感动到‘不忍辜负’。 马蹄戛然而止,花如月与楚怀殇先后下了马车,未及二人踏入府门,李儒低头急跑出来,险些撞到花如月身上。 “侧妃……武安侯,你们可回来了!里面……”花如月最了解李儒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当下加紧脚步。 第469章 不顺眼就打她 ‘啪—’ 就在花如月与楚怀殇迈进门槛的刹那,一声脆响自正厅里传出来,二人震惊之余抬起头,正见上官凤的巴掌再次扬起! “上官凤!”楚怀殇高喝一声却来不及阻止,几乎同一时间,站在上官凤身边的萧子祁快速上前握住上官凤再次甩下去的手腕。 纵身走进正厅,楚怀殇疾步上前拉过背对自己的女子,“凌霜,你怎么来了?” 花如月随后跟进来,刚好看到被楚怀殇拉在身边的女子的正脸,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亦不失秀丽,白净的脸庞,柔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杏眼明如秋水,小巧的琼鼻下,樱唇略有些白,此刻女子的嘴角正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哀伤的笑意。 花如月默默站在旁边,仔细打量眼前女子,弱质纤纤的身体似扶风之柳,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举止文静端庄,衣着打扮不俗,像是大家门户的千金。 “母亲担心你,所以让我跟过来的。”清晰的指印浮在脸上,白凌霜却似什么都没发生,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明如繁星的眸子溢出璀璨的华彩,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楚怀殇,这一生,她的心里只有楚怀殇。 “这里不欢迎你,滚!”只甩了白凌霜一巴掌的上官凤显然还没有出完气。 将白凌霜拉到身后,楚怀殇无奈看向上官凤,“你刚刚为什么打她?” “看不顺眼就打了,本帮主打人从来不需要原因,这点你最清楚!”上官凤桀骜抬眸,冷厉开口。 “我知道你是看我不顺眼,那你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对我出手,不必牵扯无辜,凌霜身子本来就弱,何况她身上余毒未清,所以……” “所以你们夫妻两个这是商量好了到本帮这儿讨说法了?余毒未清……没错!毒是我下的,我就是想毒死他!怎么样!”朝好了说,上官凤的脾气是豪爽不羁,霸气外露,说白了,就是个点火就爆的主儿。 或许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开口,白凌霜默默站在楚怀殇身后,无声低头。 一侧,花如月的视线一直没有从白凌霜的身上移开。 从表面上看,很懂事的一个姑娘,恬静内敛,文雅端庄,是个有涵养和内秀的,花如月不敢妄下定论,但至少白凌霜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坏。 “凤儿,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说话吗?就算不是朋友,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而且我留下来是为了……”是为了看到你幸福,噎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口,上官凤亦没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都给我滚!”上官凤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先甩袖子暴走出正厅。对此花如月不得不说,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首先在气势上,上官凤已经输了。 一个暴跳如雷,一个淡定如海,相比之下谁更心虚? 只是,如果上官凤真的是无理取闹,那么她无理取闹的背后,想要隐藏的是什么? 花如月凝目沉思,完全没注意到萧子祁已经走到她身边。 片刻停顿,想要开口,哪怕是句简单的问候也好,奈何如此近的距离,花如月却似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本王先走了。”萧子祁艰涩抿唇,尔后迈出正厅。 直至萧子祁走出很久,花如月方才回神,视线随即跟了出去,刚刚她好像听到萧子祁说话了? 楚怀殇最后的决定是留在瑞王府,但他希望白凌霜可以住在外面,对此,白凌霜的回答很简单,母亲让我来照顾你,我就是来照顾你的。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白凌霜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执拗,温和的音调,恬静的微笑,把一切都说的顺理成章,让人无从辩驳。 既然两人有了决定,花如月便吩咐管家在靠近楚怀殇房间的位置,给白凌霜安排了住处。 原因很简单,上官凤要再发飙,楚怀殇也好来得及阻止。 白凌霜的到来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只是花如月隐约觉得,她的到来,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大齐皇城似乎又要来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韩石死了,死在皇宫栖苑的床上,御医回禀说死因是恶疾引起的窒息,至于什么样的恶疾,御医说了一大堆萧晟宇一句没听明白,也不在意,只要御医能在回述的国书上写清列明,不致因为韩石的死引起两国纷争就可以了。 与萧晟宇不同的是,花柔依对韩石的死产生怀疑,且在得到韩石死讯的当晚潜出皇宫去了王员外的府邸。 不想待她到时,整个府邸空空如也,哪还有一个人影,唯独桌面有一张被砚台压在下面的字条,上面写着‘后会有期’四个大字。 南宫翰不告而别让花柔依失落之余有些愤怒,愤怒之余又有些不舍,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心动是什么感觉了,而如今与萧晟宇之间只剩下冷漠和利用。 没有在王员外的府邸逗留太久,花柔依将字条揣进怀里后匆匆回了皇宫。 原本还想借助南宫翰的力量对付花如月,继而得到楚怀殇手里的诸侯令,现在看,一切还要靠她自己! 回到九华殿,花柔依屏退崔实,独自拿出‘醉魂’,认真翻看里面的每一页,她很想找出花如月到底用了什么样的灵术才会在顺间控制住自己,结果却无所获。 如今在实力上没有了优势,想要得到诸侯令,只能靠计谋……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萧子祁怀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跟着上官凤进了府门,吩咐管家把东西接过去之后,萧子祁想要回房休息却被上官凤拽住。 “陪我喝酒。” 初冬的季节,上官凤非要在凉亭里喝酒,惹不起的情况下萧子祁只能妥协。 烈酒下腹,有暖意升至肺腑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那天在正厅,你有些过分了。”因为把上官凤当朋友,萧子祁才忍不住开口。 “要不是你拦着,我非打死她!”上官凤举起酒壶,忽又放下,“你为什么拦我?你跟她……” 第470章 因为爱,所以爱 “本王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可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楚怀殇就在后面站着,你多少也要给他留点儿面子,而且这里是瑞王府,本王若不作为也说不过去。”萧子祁见上官凤眼神变冷,登时解释。 “你确定不是怜香惜玉?”上官凤挑眉,不以为然。 “不是。”萧子祁违心摇头,谈不上怜香惜玉,但白凌霜表现出来的隐忍的确让萧子祁有种舍不得的感觉,与感情无关,是一种道义上的出手相助。 “警告你,离那女人远点儿,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上官凤似是负气开口,尔后看向萧子祁,“还有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一天给老娘笑两次,成天板着个脸给谁看呢,怎么,娶老娘委屈你了?” “本王有没有委屈你最清楚了!”萧子祁悻悻耸肩。 见上官凤举壶砸过来,萧子祁当即开口,“一天给你笑三次!” “这还差不多……”上官凤收回酒壶,又灌了一口。 大冷的天儿,出来走动的也并非只有萧子祁他们,当看到凉亭里的两个人时,与裴颜卿并肩而行的花如月下意识止步,本能的想要转身。 “花如月你来的正好,要不要喝一杯?”上官凤有些微醺的朝花如月招手。 避无可避,花如月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凉亭,裴颜卿跟在后面,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 “这位神医是你租来的吧,一天不把他栓在身边你觉得亏是不是!”上官凤瞧了裴颜卿一眼,把自己的酒壶递给花如月,“不嫌弃就来一口。” 没什么好嫌弃的,花如月接过酒壶一抬头,火辣的感觉滑过喉咙落在胃里,身体顿时暖了一些。 “你们喝,本王还有事。”花如月坐下来的时候,萧子祁起身,视线没有交流,彼此就这样擦肩。 见萧子祁走下台阶,上官凤摇晃着站起来,眸光迷离,“我也困了,过来扶我!” 石台上搁着两瓶半开的酒壶,萧子祁与上官凤相扶而去。 花如月默默看着那两道身影,落寞的坐到石凳上,“为什么?” “什么?”没听清花如月的话,裴颜卿上前一步坐过去。 “颜卿你说……为什么我对萧子祁的感觉没有以前那么清晰了?会不会因为反噬,所以我……我开始变得铁石心肠?”这个问题藏在花如月心里很久,她一直不敢说出口的原因是她害怕自己的猜测会成为事实。 “别胡说,你只有在反噬的时候才会无心,除此之外,你没有问题!”裴颜卿坚定反驳。 “没有问题吗?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我对萧子祁的执着,由始至终,即便现在我感受不到我们之间有爱,但我知道,我必须爱他!不管世事怎样变迁,这辈子,我只能爱他一个人!” 感觉渐淡却不忘初衷,重生后这一路走来,花如月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复仇,报恩! 复仇的事她每一天都在做,每一刻都不敢懈怠,她连做梦都在想该如何推动局势走向,而报恩,就是爱上萧子祁。 她没告诉任何人,当从湘竹嘴里听到萧子祁去过城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后来的每一天,朝夕相对,她的爱与日俱增,直到刻骨铭心!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都已经熬过去了,为什么她的感觉反尔转淡?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只能爱他一个人……”裴颜卿眸色晦暗,胸口似被人狠狠搥了一拳,不是很痛却难以言喻的憋闷,好像要窒息一样。 花如月茫然抬眸,她没听清楚。 “我是说会不会跟青芙有关系?”裴颜卿噎了噎喉咙,勉强扯唇。 “不会,不是青芙的问题,是……”明亮如星的双眼微微弯着,温柔的弧度里蕴着一抹忧伤的神情,长发垂腰,青袍落地,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嫡神将,让人心生向往又不敢亵渎。 一刹那的情动,花如月心头巨震,尴尬吃惊而又不知所措的收回视线,不是青芙的问题,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裴颜卿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这一刻,花如月觉得自己悲剧了! “如月?”见花如月跟石雕一样定神,裴颜卿皱了皱眉。 “呃……没什么,没什么……”花如月慌乱回神,被自己刚刚的顿悟吓到了,怎么会这样?她要是喜欢这种类型那早该喜欢了,怎么会到现在才有感觉? 不会,不会!花如月打从心里否定,即便她对裴颜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也一定是因为几次反噬之后她对裴颜卿产生了一种依赖和感激,但这绝不是爱! “这两日你身体有变化吗?”裴颜卿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在‘裴氏秘籍’里看到的一段记载,千年前丧尸之患的终结,是因为一代尸王爱上人类,以自毁成全大义! 而那个人类,便是当年手持血玉寒石的裴氏祖先。 多么荒诞不经的记载,丧尸怎么会有感情,可那一段又描述的绘声绘色,后世几代分析皆得出一个结论,血玉寒石! 简单说,以已之血浸注血玉寒石再施术在丧尸身上这个过程,被血玉寒石牵引的双方会产生感情,超越种族的。 记载说,尸王自毁后裴氏祖先交出血玉寒石,归隐山林。 “没有,还是老样子。”花如月摇头,“或许只有再次催动灵术才能验证对我是否有效果。” “或许吧……”裴颜卿曾幻想过,如果记载是真的,那么他与花如月注定此生相爱,那一刻的兴奋却被随之而来的担忧取代,只有花如月完完全全变成丧尸,她才可能真正爱上自己。 而他,如何因为爱,而将花如月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的,他不会! 深夜的九华殿,花柔依平躺在内室的软榻上,纤细玉指捏着南宫翰留下来的字条看的入神,脑海里,南宫翰的身影愈渐清晰,倘若能与那样的男子并肩而立,她此生足矣。 第471章 你不放弃,我愿意成全 将字条叠好之后塞到怀里,花柔依慢慢闭上眼睛,胸口处传来的热度仿佛就像有只手在轻轻抚摸,这一夜,她梦到了自己与南宫翰,旖旎无限的春光。 爱在无形中滋生,潜移默化中深刻,花柔依遇到了改变她命运的第二个男人,一个逼她成魔,毁天灭地的男人…… 因为知道上官凤对自己有敌意,白凌霜从住进瑞王府后只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膳,偶尔离开房间也会刻意避开上官凤在府里的时间,而且不会惊动很多人,她这样的小心翼翼,谨慎入微反倒让人心疼,便是花如月也觉得这姑娘是个懂事的,也是个大度的。 难怪楚怀殇会说不忍辜负这么好的女人。 因为白凌霜的到来,楚怀殇刻意收敛,他不会再整天跟在上官凤身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至少晚膳的时候,他会回来陪白凌霜一起吃。 “怎么不吃?”楚怀殇握起碗筷,对面的白凌霜却没有如前两日那般与他一起用膳。 “我知道你喜欢上官姑娘,喜欢了十几年,就算在母亲面前答应娶我,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白凌霜端庄优雅的坐在对面,樱唇弯起浅浅的弧度,脸上的笑,温柔恬静,清淡如水。 握着碗筷的手突然一滞,楚怀殇低下头,这不是秘密,尤其对白凌霜。 相比上官凤,他与白凌霜算得上青梅竹马,可笑的是,他曾经还向白凌霜求教过要怎么做才能虏获上官凤的芳心。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想放弃的话,我愿意成全。”清越的声音蕴着隐隐的悲伤,白凌霜依旧保持微笑,眼睛里却氤氲出一片雾气。 “吃饭吧。”楚怀殇不是傻子,自小寄养在楚府的白凌霜对他的感情何等深根本不用举例证明,是他笨,才会把白凌霜的付出理解成兄妹之情,直至那次高烧听到白凌霜在昏迷中呓语,眼泪湿透锦枕,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妹对他的爱,半点不比他对上官凤少。 而白凌霜的好,就在于她会把这份感情隐忍在心底,依旧默默付出,还会鼓励楚怀殇不要放弃上官凤,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有机会,这才是最让楚怀殇内疚的地方。 如果不是母亲病重,如果不是母亲卧在病榻上拉着白凌霜的手把这个姑娘交给自己,楚怀殇会一直装作不知道。 “我们成婚,只是为了结母亲的心愿,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你这一生都会遗憾,我舍不得你遗憾,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母亲的病……待那时你给我一纸休书,我会离开楚府,在这期间我们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也不必同床……”眼泪悄然滑落,白凌霜唇角勾起的微笑,宁静温和。 “别乱想,吃饭。”楚怀殇是爱上官凤,但身为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担当。 “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之所以现在才有勇气说出口是因为看到你这两天一直默默守着上官姑娘,你舍不得她嫁给别人,那就跟她说……” “本侯只是……凌霜?凌霜你怎么……”楚怀殇抬头打断白凌霜的话,他想要辩驳自己这些天的举动只是不想上官凤所托非人,可在看到白凌霜流出鼻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 “我没事啊?”白凌霜茫然看着楚怀殇惊慌失措的起身过来,摇头应道。 忽的,有温热的东西滑过唇角,白凌霜下意识用手去抹,大片血红沾染在手指上,血流如柱,鲜血染红青裳。 “来人……快来人!”楚怀殇半蹲在白凌霜身边,惊恐大吼。 “没事的,我没事,擦擦就好了。”白凌霜胡乱抹着流出来的鼻血,抑制不住的时候干脆用手堵住,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血却越涌越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裴颜卿来的时候,白凌霜上半身几乎被血染透。 “抱到床上!”听得裴颜卿开口,楚怀殇这才恍然,登时揽起身边的女人冲进内室。 房间里,楚怀殇双手无措的握在一起,紧张看着床榻上的白凌霜。 身侧,花如月柳眉蹙起,“白姑娘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突然就流了好多血,她以前没有这样的毛病……”楚怀殇摇头,眼睛里充满恐惧。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裴颜卿舍了好几粒珍贵药丸才将白凌霜的血止住,尔后又施以针灸,再运功调气,直至情况稍有缓和才抹了抹额角的汗,起身走过来。 “怎么样?”楚怀殇急步过去,忐忑开口。 “外面说。”裴颜卿指了指房门,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是绝症,没的救了。”床榻上,白凌霜吃力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楚怀殇无语凝喉,视线落回到裴颜卿身上。 见裴颜卿点头,楚怀殇只觉心似被人狠揪了一下,他脚步凌乱的走过去,坐下来,眼睛里尽是骇然,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没事,真的,我早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所以我才舍得说那样的话,要不然我才不会那么大方,把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送出去。”白凌霜的笑感染了屋子里面的所有人,连同花如月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这么好的女子,的确不该被辜负。 “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怀殇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双手握上白凌霜的柔肩,声音哽咽。 “第一次流鼻血的时候我有去瞧大夫,瞧了好几个都说……那时我好不甘心啊,母亲才拉着我的手把我交给你,我盼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怎么就!”白凌霜慢慢靠进楚怀殇的怀里,“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本来就不是我的,老天爷能让我嫁给你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为了这个恩赐,我付出什么都行,命也行。” “对不起……”楚怀殇将白凌霜紧紧揽在怀里,眼泪溢出眼眶。 第472章 你哭的这么惨,我害怕 “没有啊,你没有对不起我,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肯娶我,让我这辈子没有遗憾,怀殇,刚刚我说的……”白凌霜把脸贴在楚怀殇的肩头,视线落在房门的方向,眼泪没入鬓角。 “刚刚你说的我都没有听到,我只知道,你白凌霜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是我此生最值得珍爱的女人,只要娶了你,我此生都不会再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楚怀殇忍住眼泪,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如发誓言。 而这每一个字,又都完完全全的落在了刚刚走进门口的上官凤耳朵里。 看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个人,上官凤陡然怔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知道上官凤就在门口,楚怀殇却无力抬头,此时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给她无尽的力量,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她还有留恋,所以应该坚强。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时候上官凤突然转身跑出去,不想正撞在萧子祁怀里。 “你怎么了?”看到上官凤流泪,萧子祁眉头一皱,这么飞扬跋扈的女人,站在盐帮总舵里一呼百应的女人,竟然也会流泪? 怎么了?她怎么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给萧子祁反应的时间,上官凤用力推开他,狂奔出去。 都说速度越快眼泪就越不容易掉下来?可她已经很快了,眼泪还是汩汩的朝外涌,这句话是特么谁说的,老娘一定要揍死你! 上官凤的身影淡出视线,萧子祁不由回神,大步走进内室,所见便是楚怀殇紧拥着白凌霜,而裴颜卿则站在花如月身边,“管家说白姑娘有事,还好?” 花如月摇头,很不好。 虽然萧子祁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了解情况,可刚刚上官凤的样子着实令他担忧,而且有裴颜卿在这里,他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们留下来,本王先去看看上官凤。”萧子祁的视线没有直对上花如月,草草吩咐后转身而去。 看了眼榻上两人,花如月瞄向裴颜卿,二人随即走出房间。 “白凌霜真得了绝症?”离开房间后,花如月蹙眉,低声询问。 “至少以我的医术,她没的救了,五脏俱损,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裴颜卿肃然应声。 “怎么会……这么巧?”花如月承认白凌霜是个好姑娘,至少她现在没看出这个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本能的警觉让她心里隐隐存着质疑。 “你怀疑白凌霜有问题?”裴颜卿侧眸开口。 “过于大度……不过现在也说的过去。”本就是个心地不坏的姑娘,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选择成全。 “那你在担心什么?”看出花如月眉宇间的忧虑,裴颜卿继续道。 “我在担心上官凤。”花如月微微叹息,刚刚在房间里,花如月清楚的看到上官凤的反应,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当日上官凤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回来后又为什么突然要逼着萧子祁娶她。 不得不说,楚怀殇十几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只是这回报来的,不是时候。 且说萧子祁寻了半日,方才在皇郊的破庙里找到上官凤的身影,那时的上官凤正躲在庙里大哭,哭的那么凄惨,萧子祁一度迟疑自己要不要进去,上官凤会不会杀自己灭口。 “谁!”破庙里传来声音,萧子祁不得已走进门,已经没有选择了,现在掉头就跑更有可能被灭口。 “你可真会躲,本王找了你两个时辰。”萧子祁硬着头皮进去,除去被上官凤逼婚这事儿不说,他对上官凤是感激的,当年如果不是上官凤,自己跟花晴萱活不到现在。 严格说,他们是朋友。 扭过头,转回身,上官凤狠狠抹了眼泪,再回头时一脸凶相,“敢说出去,杀你全家!” “问题是本王说出去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堂堂盐帮帮主,叱咤风云的女汉子哭的这么惨,谁信呢。”萧子祁走近两步,“因为楚怀殇?” 无语,上官凤猛的抬起头,眼泪在眶里打着旋儿,都说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妈的这又是谁撒的谎! “想哭就哭个痛快,哭完了咱们再说事儿。”萧子祁不想上官凤忍的这么辛苦,干脆给她个台阶。 “你放屁,谁想哭了!眼泪自己朝外掉还他妈赖我啊!”上官凤再也忍不住,抽泣不止。 看着上官凤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面前哭的稀里哗啦,萧子祁浅步走过去,伸手替她抹掉眼泪,“如果这一幕让晴萱看到,她一定笑死了。” “滚开!”上官凤负气挥开萧子祁的手,转身坐到旁边的草垫上,“我没给白凌霜下毒。” 这个问题萧子祁听着耳熟,那日楚怀殇到瑞王府时,他们就绕着这个问题吵了好久,后来白凌霜来时,上官凤也因为下毒的事儿甩了白凌霜一巴掌。 当时他还记得白凌霜说了一句‘我承认毒不是你下的。’ “你不告而别是去了武安,到底在侯府里都发生了什么?”萧子祁慢慢坐过去,轻声开口。 或许是心里积聚的委屈到了极限,上官凤竟然没有隐瞒的,将彼时发生在武安候府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萧子祁听。 那还要从她初到武安,在大街上遇到了刚刚提亲回来的楚怀殇说起。 当时她指着鼻子质问楚怀殇,不说你快死了么!怎么的,这是要在死前给自己筹办冥婚? 后来上官凤才知道,要死的不是楚怀殇,是他的母亲,而自己收到楚怀殇要死的密件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发给她的。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老东西存的什么坏心思,摆明了是想气死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上官凤知道楚怀殇订亲了,新娘是从小寄居在楚府的白凌霜,看上去那么温婉的女子,可她够狠啊! 那晚她被白凌霜叫到房间,那个女人,就当着她的面生生喝下一碗毒药,起初她还没信,直到白凌霜吐血快抽过去了她才赶忙叫大夫过来。 第473章 当着我的面,喝毒药 如果不是楚怀殇极力把那件事压下来,上官凤觉得自己可能要见官了。 当时楚怀殇只跟她说一句,你摇头,我便信你! 上官凤当然摇头,不是她干的,凭什么背黑锅!可当她说出是白凌霜自己喝毒药陷害她时,楚怀殇的眼睛里明显透着不信。 这也是上官凤为什么会突然回来的原因,现在想想,难怪白凌霜敢喝毒药陷害她,原来是得了绝症。 “毒真不是你下的?”萧子祁这话问的,一下子把上官凤给惹毛了。 “老娘杀人还需要下毒,看谁不顺眼打死就得了!”上官凤挥了挥拳头,说的十分霸气。 “你明明喜欢楚怀殇,为什么不告诉他?”萧子祁突然转眸,严肃认真的看向上官凤。 时间静止一般,上官凤愣了片刻后,突然一拳揍过来,打的萧子祁眼冒金星,“让你造谣,打死你!” 见上官凤再挥拳头过来,萧子祁朝旁边躲了躲,“如果不是受了刺激你会回来逼本王娶你!如果不是爱,那你哭什么!” 拳头停滞在半空,上官凤赤红眸子闪烁出别样光彩,这就是爱吗? “我爱上楚怀殇了?所以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说什么天长地久,我才会心痛?是这样吗?”上官凤恍然般抬起眸子,惊讶看向萧子祁。 “否则呢?”萧子祁了解上官凤的个性,说出口的都不是放在心上的,放在心上的她从不说出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这样他就不会娶白凌霜了?”原来只有恸哭一场才能看透本心,上官凤被自己这样的认知吓到了。 萧子祁也被上官凤的话吓到了,“你确定他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放弃与白凌霜的婚约?尤其在白凌霜得了重病的前提下。” “他不是喜欢我吗?他不是追了我很多年吗?现在我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同意了,他为什么不能放弃?”上官凤抹了眼泪,说的那样理直气壮。 果然是霸气外露,豪气干云呵! 萧子祁不禁怀疑是不是长年操持盐帮说一不二惯了,因为没被人拒绝过所以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该听她的? “我只劝你别把事情想的太好……”萧子祁不想打击上官凤,但做为朋友,他有必要提醒。 “楚怀殇要是真爱我,就不会娶别的女人!”上官凤抹掉眼泪站起身,自信走出破庙。 “那我们的婚约呢?”萧子祁忽似想到什么,急忙问道。 “逗你玩的!”上官凤走了,信心满满的。 萧子祁如释重负般坐在原地,心里泛起苦涩,此刻他最想奔到花如月面前告诉她这个喜讯,只是花如月还在乎么…… 且说上官凤回到瑞王府后,第一时间去了楚怀殇的房间却没找到他的人影,风风火火的绕了一圈儿,最后,她在白凌霜的房间里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那时的楚怀殇正在喂白凌霜吃饭,碗里的参粥很烫,楚怀殇每舀一匙都会吹两下。 看到上官凤时,楚怀殇也很吃惊。 “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上官凤收敛自己的情绪,冷声开口。原来这就是爱,看到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腻在一起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会有上去抓住他们两个狠揍一顿的冲动。 “等我半柱香的时间好吗?”若在以往,楚怀殇会兴奋不已的搁下瓷碗跟过去,但是现在,他不能。 上官凤没想到楚怀殇会犹豫,虽然心里不爽,但也点点头,留下话后转身离开。 房门合起,白凌霜朝着楚怀殇伸过来的汤匙摇了摇头,“我吃饱了,好像有点儿困。” 楚怀殇知道白凌霜的意思,执意要她再吃些,然后才扶她躺下。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楚怀殇出现在了后园凉亭里。 “坐下。”上官凤抬眸,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楚怀殇略有迟疑,却还是遵她之意走过去,临面而视,楚怀殇等着她先开口。 “你……”原以为有些话很容易说出来,可真到节骨眼儿上,上官凤也会脸红,“咳咳,你不要跟白凌霜举行大婚了。” “为什么?”楚怀殇皱眉,狐疑问道。 “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她,是我。”上官凤深吸口气,认真看过去。 没想到上官凤会跟自己说这些,楚怀殇心弦微颤,沉默不语。他不否认,就在此时此刻,他依然喜欢上官凤,这份心意从未变过。 见楚怀殇不开口,上官凤又吸了两口气,清了清嗓子,“我也喜欢你,楚怀殇,之前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喜欢,可现在我知道了,我心里有你,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很肯定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这么多年的付出,楚怀殇从没想过回报,因为爱,所以无怨无悔,如今得到上官凤的回应,他心里百感交集,有那么一刻,他真想站起身冲过去把上官凤抱在怀里。 无怨无悔不代表没有期待,这份认同他等了十几年! 然最终,楚怀殇将那份激动压制在心底,无声的坐在对面。 “楚怀殇,我的话你没清吗?我,上官凤喜欢你,爱你!”楚怀殇的态度让上官凤有些着急。 “怀殇荣幸,荣幸至极。”楚怀殇狠噎了下喉咙,抬起头,眸色如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当然荣幸了!本帮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喜欢上谁的,那你……”上官凤扬唇笑道,却不想这笑容还来不及退却,便凝固在了脸上。 “可是怀殇不能娶你,此生都不能与你共结连理。”艰涩的嗓音缓慢溢出,楚怀殇心痛如锥,何为造化弄人,这就是。 “为什么?”飞扬的唇角骤然紧抿,上官凤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她这是被拒绝了? “因为怀殇有婚约在身且已下聘,我此生,势必要娶白凌霜为妻。”清冷的眸子漫起雾气,自楚怀殇喉咙里迸出来的每个字都像长满了刺,刮的他喉咙生疼,连带着心也跟着颤抖。 “可你不爱她!还是你根本不爱我?”上官凤蒙了,原来被人拒绝的滋味这么难受的,就好像有人在攥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像是带着节奏的用力。 第474章 我爱你,可是对不起 “我爱你,这一世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是,我不能自私到因为我的爱而不顾母亲的心愿,不顾凌霜的名声,尤其现在,凌霜病了,我更不能……” “借口,你说的这些全是借口!花晴萱死了,萧子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为正妃,这叫爱!我,现在还活着,你却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拒绝我?楚怀殇,你居然拒绝我!”上官凤腾的站起身,愤怒开口。 “那就是……那就算是我还不够爱你吧。”楚怀殇低下头,手掌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对不起,容我做不到心无旁骛,做不到放弃一切只爱你,我背负不起不孝的骂名,辜负不起白凌霜的深情,太多的牵绊让我不得不放弃! 即便,我那么心痛,死一样的痛。 拐角处,花如月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白姑娘身体好些了?” 顺着白凌霜的视线,花如月看到了在凉亭里争吵的上官凤与楚怀殇。 “侧妃也在?”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表达有误,“若早知道侧妃经过这里,我应该选处更隐蔽的地方。” 白凌霜把话说的这么满,花如月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质疑。 反倒是白凌霜,小心翼翼的退了几步,将竖起的食指贴于唇间,“侧妃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花如月点头,当然可以,她正有此意。 白凌霜所谓的借一步便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桌边,花如月满目不解的看着白凌霜在自己面前绕来绕去的收拾衣物。 “白姑娘这是做什么?”花如月蹙眉。 “我知道侧妃跟上官姑娘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才斗胆把你叫到这里,其实就是有几句话想侧妃替我转告给上官姑娘,如果她真的不能容忍怀殇娶我为妻,那怀殇便不娶了。”白凌霜把衣物打好包裹,提在手里,“告诉她,好好珍惜怀殇,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怀殇一样爱她了。” “你去哪里?”见白凌霜欲走,花如月陡然起身,出手阻止。 “我回武安,我有办法让老夫人接受上官姑娘。”白凌霜轻浅抿唇,苍白的脸上透着坚定的神情,并不似在说谎。 “你大病在身,武安侯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花如月惊讶于白凌霜的决定,如此大度又明事理的姑娘世间少有,且不管这些话里有几分真,至少说的诚恳,至少花如月没有发现她有作戏的成分。 “所以我才想侧妃帮我帮我一个小小的忙,送我离开。”白凌霜似是乞求的看向花如月。 花如月没有答应,这个主她做不了。 “换个角度……凌霜也想赌一次,如果怀殇愿意追我而去,那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我是将死之人,求的就是一个死而无憾。”白凌霜美眸含泪,闪烁出来的晶莹摧毁了花如月最后的坚持。 白凌霜走了,坐着花如月为她安排的马车。 可巧的是,楚怀殇从凉亭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去看白凌霜,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整个下午,只要想到上官凤眼中的愤怒和失望,他便似万箭穿心一样的难受。 如果是真爱是不是该努力争取?就像萧子祁。可转念想到母亲和白凌霜的时候,他又觉得人活于世,不能只为自己。 直到晚膳十分,楚怀殇仍纠结不已,连给白凌霜送饭的时间都险些忘了,站在石台上,楚怀殇犹豫许久方才叩响房门。 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楚怀殇只道白凌霜许是在浅眠,不想转身时有风起,房门被风吹开,他便跟着走了进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连衣服都没留下一件,楚怀殇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白凌霜走了? 顾不得手里的食盒,楚怀殇飞奔一样跑出房间,绕过后堂直接冲进了上官凤的屋子。 推开房门的一刻,上官凤正趴在桌上吃水果,满桌桃核满地瓜皮,整个屋子被她造的一片狼藉,跟被洗劫过一样。 “凌霜呢?”楚怀殇疾声开口,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 玉桌旁边,上官凤顶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默默盯着楚怀殇看了一阵,忽的起身,“你到我这里找白凌霜?” 诚然在感情方面上官凤近乎白痴,但她智商没问题,掌管偌大盐运漕帮,上官凤就算不是绝顶的聪明,但也称得起睿智无双。 “对不起……我有些乱了……”因为心系白凌霜的安危,楚怀殇无意解释,转身欲走。 “楚怀殇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上官凤哪肯罢休,大步冲过去在门口处截住楚怀殇。 “我没有别的意思,凌霜失踪了我要去找她,麻烦你让开。”就算不喜欢,白凌霜也是跟他从小长到大的亲人,在听到白凌霜身患绝症的时候,楚怀殇一样心痛,如果能让她在余下的时间里过的开心,他愿意娶她! 这一刻,楚怀殇有了决定。 “她失踪你就到我这里找她?楚怀殇,你当初还说相信我,原来都是骗人的!”懒理上官凤的无理取闹,楚怀殇转身想要绕开却被上官凤一把揪住衣领,“你是不是相信她说的话?相信那毒是我下的?” “可不可以让开!如果凌霜出事……” “出事又怎样!她那样的坏女人就该遭到报应!” 举起的巴掌腾在半空,楚怀殇怒目瞪向上官凤,便是气到极致也只能做到这样,煽下去?他舍不得! ‘啪—’ 楚怀殇舍不得,可有人舍得! 且在花如月与萧子祁赶到时,楚怀殇脸上赫然浮现五个指印,唇角溢血像是打的不轻。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十几年,可这十几年,你竟连我上官凤的人品都没看透,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轻视我!我上官凤还不致为了个男人做出让自己都觉不耻的事!”上官凤狠戾咆哮,泪水决堤。 无声绕过上官凤,楚怀殇落寞走下台阶。 “白姑娘已经回了武安,上午的事。”花如月猜到两人争执所在,浅步过去,据实相告。 第475章 对不起,我不能负她 “她回去了?那她为什么没告诉我?而且她有病在身不易长途跋涉?”楚怀殇惊讶于花如月的话,急声询问。 花如月没有隐瞒,将彼时白凌霜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如月觉得白姑娘既然有意成全,你们便不该辜负她一片心意。” “你怎么能让凌霜离开?你不觉得你该把她留下来,至少也要告诉我!”让花如月意外的,楚怀殇突然发怒,矛头直指花如月。 “如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如果你在乎上官凤,那就直接表白,说你不想放弃,哪怕到最后你都要争取,如果你决定娶白凌霜,那么你呆在瑞王府的意义又在哪里?”花如月气愤的原因是楚怀殇不够果断,这样藕断丝连只会辜负两个好女人。 无尽的沉默在空中蔓延,楚怀殇狠噎了下喉咙, “怀殇就此别过,一个月后的大婚,希望两位可以到场。” 双腿似灌铅一样,每一步走的都异常艰难,背对上官凤,楚怀殇剑眉紧皱,眼底滚动出绝顶的哀伤。 “你决定娶她了?”凄冷的声音飘际出来,上官凤漠然站在台阶上,看着那抹微有停顿的背影。 “对不起,我不能负她。”这是楚怀殇最后的决断,如果白凌霜不是那么善良,她不是身患绝症,楚怀殇定然不会是这样的选择! 直到楚怀殇的身影淡出视线,上官凤方才颓然堆坐在地上,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在地,“你们相信吗?我真的没下毒,是她自己想喝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还说,这个男人注定是她的,跟她抢,累死我!” 花如月无声站在上官凤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上官凤流泪,还流了这么多。跟萧子祁的想法一样,等这厮反应过来之后不会杀她灭口吧? “你说的这些话,是你自己臆想的吧?”花如月尝试着坐到上官凤身边,狐疑开口。 赤红的眼珠瞪过来,花如月以为上官凤要发飙,正欲躲,不想她就那么含着泪的看着自己,许久问出一句话,“在你们心里,我上官凤就这样不值得相信?” 这话问的花如月一时语塞,她们曾经是最坚固的盟友,可上官凤也不是没做过耍的自己团团转的时候,是否全然相信,花如月暂时不确定。 “值得相信。”花如月一向不找这等麻烦,做人要圆滑,如果适当违心一下可以换来长治久安,那么说多少都没问题。 上官凤漠然收回视线,无力起身走向萧子祁。 “陪我喝酒。”不容萧子祁拒绝,上官凤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拽小鸡一样将其拎出去。 独自坐在石台上,花如月沉淀片刻,懊恼不已,到手的鸭子给飞了,眼下楚怀殇离开瑞王府,想要到得他身上的那块诸侯令,还要再去一次武安。 适夜,当萧子祁拖着微醺的身子推开花如月房门的时候,正见裴颜卿坐在桌边替花如月号脉,彼此相视,尴尬无语。 “王爷有事?”花如月抬眸,轻声问道。 “有事,很重要的事。”萧子祁迟疑后点头,缓步走进房间。 重新站在这间屋子里,萧子祁竟然有些不自在,回想自己与花如月从相识相熟到相知相恋,那是怎样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这才多久,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与花如月之间那种莫名的冷淡和疏离,这是回不去了吗? “颜卿……”见萧子祁欲言又止,花如月看了眼身边的裴颜卿。 “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找我。”裴颜卿收起桌边一排粗细不均的银针,起身离开。 没有开口,没有眼神交流,曾经过命的兄弟心里都有了解不开的结,不是冷漠,只是太过尴尬。 “王爷坐。”花如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上官凤怎么样了?”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她的事……刚刚回来的路上,她一遍一遍强调是白凌霜陷害她,这件事你怎么看?”萧子祁隐忍住心底情愫,肃然开口。 “依如月这两天的观察,白姑娘不像是坏人。”花如月微蹙眉,轻声回应。 当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你偏偏觉得她是混蛋,那么问题出在谁的身上? “或许你不了解上官凤,她不是个会在小事儿上耍手段的人,所以本王更相信那个白凌霜不简单。”萧子祁道出自己的看法。 “可如月觉得这不是小事,但凡涉及到感情,人都有会乱的时候。”如果不是了解上官凤,花如月根本不用坐下来讨论这件事,白凌霜的所作所为让人看不出破绽,她没有怀疑的理由,“当然,我也不敢全然肯定错在上官凤,感情的世界里,分不清对错。” 萧子祁闻声苦笑,沉默无语后缓慢抬头,“我们……不可能了吗?” 突然转变的话题,太过严肃的质疑,花如月整个人愣在那里,这要她怎么回答?何来不可能的说法?他们之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花如月有些心虚的看过去,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出了问题,可她不确定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被萧子祁看在眼里。 “没什么,本王只是想说,如果你觉得裴颜卿更适合站在你身边,本王可以退回到原点……”萧子祁避开花如月的视线,游移的目光闪烁不定,“本王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如果你想跟裴颜卿……也……也没有问题,本王只希望你还能一如既往的喜欢萱儿,你知道的,她最喜欢你这个母亲,如果……” “萧子祁,我爱你。”花如月打断萧子祁的语无伦次,认真开口,“只是这一刻,我感觉不到了。” 从希望到绝望,真的只是一顺间,你爱我,可是已经没有感觉了,在萧子祁的理解,便是曾经爱过,对不起,现在不爱了。 “你早点儿休息。”萧子祁失魂落魄的起身,神情呆滞的离开座位,转身时眼底溢涌出酸涩的眼泪。 第476章 让她平安,让她幸福 明明不想萧子祁就那么离开,花如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把他叫回来。 直到萧子祁的身影淡出视线,锦音方才现身,“主人,刚刚裴颜卿在外面偷听。” 一顺间心乱如麻,花如月无力倚在椅背上,无奈看向锦音,“我这是怎么了?” “属下以为,顺其自然吧。”感情的事最纠缠不清,若真想理出个头绪,指不定要伤多少元气。 花如月点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又怎么给萧子祁亦或是裴颜卿交代? 后园凉亭,萧子祁找到了独自坐在里面饮酒的裴颜卿。 “现在借酒消愁的不该是本王吗?”萧子祁走进凉亭,伸手夺过裴颜卿手里的酒壶,抬头时却只有几滴落在嘴里,“喝没了?” “有事?” “本王把如月交给你了,两个条件,让她平安,让她幸福。”不拖泥带水,萧子祁直抒来意,每一个字都说的分外清晰。 裴颜卿陡然抬眸,有些不解的看向萧子祁,“你舍得?” “只要她能幸福,本王还可以舍的更多。”萧子祁转身走下台阶,甩手扔了握着的酒瓶,“如果让本王知道你欺负她,打死你!” 看着萧子祁孑然而去的背影,裴颜卿苦涩抿唇,在这场爱情的追逐戏里,看似赢家的裴颜卿知道,自己将输的最惨,短暂的满足只不过是他无尽痛苦的开端…… 且说楚怀殇离开后的第三天,上官凤裹起包袱要走,花如月跟萧子祁没有留她,只道眼下这种情况,出去走走总好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若然一个想不开,瑞王府还得背上谋杀盐帮帮主的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叹天不从人愿,就在上官凤背着包裹走出府门,花如月与萧子祁已经朝她摆手再见的时候,楚怀殇回来了,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白凌霜。 “白姑娘怎么了?”花如月迎过去两步,狐疑开口。 “叫神医救救她!快叫裴颜卿!”楚怀殇不是没注意到即将乘车的上官凤,他只是来不及开口,来不及看她一眼。 花如月不敢迟疑,登时随楚怀殇一道入了府门,门口处,萧子祁扭头看过去时上官凤已经下了马车,她这是不走了…… 房间里,除了上官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担忧,床榻前,裴颜卿差不多朝白凌霜的嘴里塞了十几粒药丸才把她救过来。 “怎么样?”楚怀殇疾步过去,忐忑询问。 “过不了半个月,而且不可以再长途跋涉。”裴颜卿敛眸,低声道。 楚怀殇神色骤暗,身体经受不住的晃了两下,继而用手抵住桌面,“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裴颜卿摇头,身后,白凌霜清醒过来,“没关系的,这次我想跑都跑不掉了,不能回去也好,大婚的事就可以作罢,母亲那里……现在看,我注定要走在母亲前面,那就不用交代了。” 苍白的脸上,笑容如春,没有谁可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这么淡定,可白凌霜做到了,这点令花如月折服。 “瑞王爷,本侯想借你这府邸一用,可否?”楚怀殇走到榻边,扶着白凌霜坐起来。 “侯爷尽管用。”萧子祁隐约感觉到楚怀殇的意图,但他能拒绝么。 “多谢……本侯想在五日后迎娶凌霜过门,大婚事宜还请侧妃多操心。”楚怀殇音落时,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上官凤突然冲过去。 “我不同意!”上官凤厉声拒绝,却没得到楚怀殇的回应。一侧,花如月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怀殇,我不想嫁给你了,真的,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爱你呢。”白凌霜笑了笑,扯过楚怀殇手里的锦被,“还是我自己来吧。” “白凌霜,你装的太像了!看看你现在摆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呢!有本事你把那晚的话重复一遍!你说!”上官凤怒极伸手扯上白凌霜的衣领,不想下一秒,手腕一痛。 “上官凤,你别太过分!”楚怀殇倏的握住上官凤的手腕,硬生将她的手掰开。 “上官姑娘,凌霜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喜欢怀殇,十几年了,这句话怀殇等了十几年,你能心动便不枉怀殇为你付出那么多,订亲的事你不用介怀,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障碍,我愿意喝下这碗汤毒,只为成全你们,所以你记得,千万别辜负怀殇,否则我做鬼也要找你讨个说法的。”床榻上,白凌霜静静盯着锦被, “这就是那晚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不会差,上官姑娘,凌霜已经退无可退,你还要我怎样?” 如果白凌霜一再隐忍,花如月或许会怀疑,再温柔恬静的性子也不会没有脾气。可现在,白凌霜表现出了愤怒。 “你说谎!那晚你不是这么说的!你……” “够了!”这一刻,楚怀殇猛的甩开上官凤的手,“上官凤,就算毒不是你下的又怎样?你想证明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想我回心转意?” “我……”上官凤噎喉,从未被楚怀殇这样冷漠的对待,她一下子愣神儿,完全忘记了反应。 “不可能了!上官凤,我们缘尽至此,从现在开始,我楚怀殇对你断情绝爱,此生,我只会娶凌霜一个女人,爱她护她,如果有人敢伤她半分,别怪我不客气!”楚怀殇冷漠看着几欲飙泪的上官凤,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他可以容忍上官凤的无理取闹,但却不能让她一次次诋毁和伤害一个将死的女人,这样的狠话说出口,他心里的痛不比上官凤少。 “好……好啊!那本帮主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上官凤气疯了,突然转身扯住白凌霜的衣领,才摇两下便觉手背湿乎乎的,是血! “凌霜!”眼见白凌霜被上官凤摇的吐血,楚怀殇情急之出掌。一时迟疑的上官凤躲闪不及,生生受了楚怀殇的一掌,喉咙腥咸,鲜血如柱。 萧子祁惊愕之余陡然上前,将踉跄着倒退数步的上官凤扶在怀里,“武安侯,你会不会出手太重了?” 第477章 你我以后,行同陌路 “好……好一个断情绝爱!楚怀殇,就当我上官凤这辈子不认识你!从今以后,你我相见不相识,行同陌路!”上官凤伤心至极,捂着胸口挣开萧子祁,愤然而去。 看着地上的鲜血,楚怀殇痛悔自己怎么会下如此重手! 一侧,花如月极度无语,她心疼白凌霜,也替上官凤委屈,更知道楚怀殇被夹在中间生不如死的感觉。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此间对错谁能说的清楚…… 大街上,上官凤茫然走在人群里,身上的痛又怎敌心痛来的揪心断肠,忽感胸口窒息,一股血急涌上喉咙,上官凤急步走到角落,血噗的吐到了地上。 再抬眸时,却见一人站在她面前,没来得及开口质疑,上官凤只觉两道绿光射过来,紧接着脑海里一片混沌,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上官凤的离开没有改变楚怀殇的决定,原本给萧子祁跟上官凤准备的大婚之物又派上了用场,李儒带着瑞王府的下人们又开始忙的不可开交。 为了照顾白凌霜的情绪,楚怀殇每日都在强颜欢笑,在白凌霜提议自己选定制作喜服的料子时,楚怀殇放下手里的事,亲自带着她出了瑞王府,到了兴华街上最大一处衣桩随她挑选。 “怀殇你在外面等我?”白凌霜接过掌柜递过来的成衣,苍白的脸上透着娇羞的浅笑。 见楚怀殇点头,白凌霜方才拿着衣服进了后堂。 试衣的后堂与前面的店铺隔着一条长廊,走过长廊之后,白凌霜退了掌柜推门进去,里面那人早已恭候多时。 “你是白凌霜?”后堂主位上,花柔依美眸微眯,上下打量来者,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没什么特别之处。 “蜀帝君让凌霜带句话给皇后娘娘,他等着大齐,出位女帝。”再也没有之前小家碧玉的模样,白凌霜一双杏眼凌厉如锋,看向花柔依时不卑不亢。 “是你给本宫传了字条,让本宫暗自助你抓到上官凤?”在听到南宫翰这三个字的时候,花柔依的语气稍作缓和,平添了几许善意。 “抓住上官凤不是目的,目的是让盐帮移主,皇后娘娘应该知道一旦内讧开始,漕运将起到怎样的作用,只要把水路漕运攥在手里,他日攻战,胜算至少能增加两成。”白凌霜端坐下来,清眸看向花柔依,“盐帮副帮主卓嘉良是个可以招揽和利用的对象,至于怎么收服他,相信皇后娘娘有的是办法。” “除了盐帮,七方诸侯令也是成败的关键,不知白姑娘可有办法将武安侯手里的那块令牌弄到手?”相比之下,花柔依更关心诸侯令的归属。 “这是早晚的事。”白凌霜自信抿唇,“上官凤在哪里?” “皇城东南一处荒废的酒窖里,有人把守,万无一失,姑娘若想见,对上暗号便可。”花柔依随即将暗号告诉给了白凌霜。 为免起疑,白凌霜没跟花柔依呆太久,起身离开后回了前厅,又与楚怀殇逛了一阵才回瑞王府。 自昨日上官凤跑出瑞王府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两夜的时间,萧子祁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皆没有上官凤的消息。 房间里,萧子祁与花如月相视一眼,“本王觉得上官凤不会不告而别,我怕她出事。” “可以上官凤的脾气,她还不致自寻短见吧?”花如月以为上官凤不该那么脆弱。 “如月,本王还是觉得那个白凌霜怪怪的。”基于对上官凤的信任,萧子祁对白凌霜一直心存质疑,“如果,我们假设上官凤说的都是真话,那就证明白凌霜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就算能证明这一点又能改变什么?最主要,白凌霜快死了。”在白凌霜和上官凤的恩怨上,花如月一直摇摆不定。 “至少能证明白凌霜在算计上官凤,而且还是连环计。”萧子祁剑眉紧皱,神色肃然。 “你总不会怀疑白凌霜会对上官凤不利吧?她已经赢了。” “宫里传来消息,昨天白凌霜离开瑞王府的时间,花柔依亦不在宫里,还有前天府上的下人有跟着上官凤出去,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给跟丢了,那个时候,花柔依也没在皇宫。”萧子祁认真开口。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花如月不以为然。 “但凡跟诸侯令有关的事,哪一件花柔依没有插手?”萧子祁试图说服花如月。 “我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极力证明上官凤是清白的?不惜把两件根本不相干的事硬扯到一起?”对此,花如月有自己的判断。 “因为本王不想楚怀殇后悔终身,不想两个相爱的人就此天各一方,楚怀殇爱了上官凤十几年,突然放弃此生至爱他比任何人都难受,而且欠上官凤的人情本王必须还,最主要,本王是真的认为事有蹊跷,你不觉得自白凌霜出现开始,我们就好像被人推进局里,怎么都绕不出去?”萧子祁神色凝重,却换来花如月摇头。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那也只能说花柔依这段时间消停了不少。 “既然你不相信,就算本王没说。”磨破嘴皮都没能让花如月重视起上官凤失踪的事,萧子祁自感无力,转身走了。 待萧子祁离开,花如月唤出锦音,“你觉得白凌霜有问题吗?” “太善良了。”锦音低声开口。 “善良有罪?而且她快死了。”花如月一语道出白凌霜善良的原因,或许是人之将死,看的比较开吧。 “如果不是她快死了,属下一定相信这是阴谋,不管是她出现瑞王府的时间,还是她发病的契机都那么恰到好处。整件事就像拿着剧本在演,每一步她都走的无懈可击,到最后,她成功击败上官凤成为侯府的夫人。”锦音依着自己的感觉分析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有时候,善良无非是耐心的狼。” 便是这句话,触动到了花如月的内心深处。 第478章 伪白莲 “以上官凤的性子她不会躲起来,叫咱们的人暗中搜找上官凤,如果两日之内还没找到,那就证明她出事了!”花如月肃声吩咐。 深黑的夜晚,乌云掩月,苍穹之上稀稀两两的星子散出几许暗淡稀疏的冷光,大地一片寂寥,皇城废宅的酒窖里传来吱呀的声响。 被五花大绑,无力倚在墙角的上官凤吃力抬头,月光透过木板掀起的一缕缝隙射进来,她看到一抹身影走下木梯,却没看清是谁。 微弱的壁灯缓缓燃起,昏黄的烛光下,上官凤惊愕看向来人。 “是你?” “很吃惊?不应该的,这个世上,你还能找到比我更恨你的人吗?”白凌霜迈着优雅的步子,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上官凤面前,唇角的笑一惯的温柔甜美,可是谁能想到,在这抹笑的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丑陋和险恶。 “你好大的本事!”上官凤恨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力气挣脱束缚。 “早就跟你说了,想从我的手里把楚怀殇抢过去?我累死你!”白凌霜嗤然冷笑,慢慢俯身蹲了下来。 ‘啐—’ 上官凤恨极吐了口唾沫,却被一方锦帕阻隔下来,扔了锦帕,白凌霜脸上的笑变得肆意张狂,“我陪着楚怀殇追了你十几年,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 不屑起身,白凌霜朝着上官凤狠踢两脚,“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你绑我干什么?”上官凤忍着疼,愤恨开口。 “干什么?当然是想让你死了!”居高临下,白凌霜目色如冰,“可我又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为了让你输的彻底,这一仗我打了十几年!终于,我赢了!” “你是说楚怀殇?哼,谁稀罕!”上官凤负气瞪眼。 “不不不,不仅仅是楚怀殇,还有你的尊严,你的自信,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引以为傲的盐帮!你这一生所拥有的一切,在死之前全都没了,没了。”白凌霜摊开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凤,眼底溢出怜悯。 “盐帮?你什么意思?”上官凤陡然一震,冷声质问。 “也没什么,你死了,盐帮自然是要移主的,只不过么,移给谁得由我说了算。”白凌霜抿起唇角,朝着上官凤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凌霜,你算计我?”上官凤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跟她计较的并非只有一个男人。 “很明显了不是么!”白凌霜很肯定的点点头。 “不可能,凭你怎么控制盐帮大选?”就算她上官凤死了,下一任的帮主也该由帮众选举而出,怎么可能是由她白凌霜操纵?她算什么东西呀! “江南盐帮与武安侯府所属的连港码头密切相关,而我,便是连港码头的真正话事人,不然你以为武安侯府里的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让要楚怀殇娶我?”说到这里,白凌霜呶了呶嘴,“说起这事儿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楚怀殇这些年净天儿想着怎么追求你,老东西也不可能把码头的事儿交给我做。” 见上官凤依旧保持着怒目的姿态狠瞪自己,白凌霜恍然一声, “差点儿忘了正事儿,继续说,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我很容易接触到了你们盐帮的副帮主卓嘉良,互惠互利的事他不会拒绝,盐帮大选我连港码头是有一定份额的,加之卓嘉良自己筹谋,下一任的盐帮帮主,非他莫属。”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上官凤承认,她低估了眼前的女子,低估到在此番去武安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有白凌霜这个人的存在。 “从楚怀殇喜欢你的那一天开始,细算一下,应该是十三年零八个月二十七天。”白凌霜数了数日子,还认真的掰了下手指。 “因为楚怀殇?”上官凤皱眉。 “开始是,后来不是。”白凌霜十分诚恳的回答,“我自小喜欢楚怀殇,可是因为你,他根本看不到我的付出!所以一开始,我是因为楚怀殇才恨你。可是后来,随着对你的了解越来越深,我不服气啊,我什么都不比你差为什么活的没你好?所以我嫉妒你,单纯的只恨你!” 白凌霜慢慢俯身,黝黑的眸子迸射绝顶的冷光,“只要是你有的,我都要毁掉!” “可恨楚怀殇这个瞎子!”上官凤恼恨低吼。 “不是他瞎,是我演的太好,你也不想想,我用二十年的时间只演这一出戏,怎不炉火纯青!”白凌霜冷笑着转身,似有离开之意。 “这场戏你只为害我?”上官凤不以为然。 “嗯,你还不蠢,知道你在我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这些与你无关,我不会告诉你的。”白凌霜转回身, “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直言不讳,绝症是假的,堂堂神医可被我骗的不轻呢,其实要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白凌霜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上官凤也只道她口中所指,是自己即将死在酒窖里。 “上官凤,我真不知道凭你这种智商是怎么当上的盐帮帮主,呵!”叩在酒窖上的木板再次开启,白凌霜冷笑着离开。 木板重重拍下来,上官凤无力靠在墙壁上苦笑不已,她智商再高也防不起有人背后插刀,如今能不能躲过死劫只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距离楚怀殇与白凌霜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一天,确切说只有半天的时间,喜帖已经发出去了,整个瑞王府喜气洋洋。午膳结束后,衣庄的喜服按照规定时间送进瑞王府,一般丫鬟依着大婚的流程端着凤冠霞帔进了白凌霜的房间。 一切准备就绪,过了今晚,白凌霜即将成为楚怀殇的妻子。 房间里,萧子祁与花如月沉默良久,彼此相视。 “如月派出去的人亦没发现上官凤的行踪,她真有可能出事了。”花如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本王怀疑白凌霜!”萧子祁肃然开口。 第479章 是局?还是陷阱 “楚怀殇护她护的那么紧,我们又没有证据。”花如月心存怀疑但不能肯定,直到现在,她对白凌霜的好感度依旧非常高。 “没有证据可以找,如月,我想试白凌霜一次,人命关天,而且上官凤关系到整个盐帮漕运,她若出事,盐帮大乱到最后他们站在谁的后面还未知。” “你想怎么试?”花如月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肃声问道。 “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商量。”萧子祁脸微红,在这方面他的确不如花如月心思缜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酉时将近,花如月推开了楚怀殇的房门,桌面上的喜服纹丝未动,楚怀殇独自坐在桌边,呆愣无言,连花如月走到身边都未察觉。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过了今晚便是侯爷大喜的日子,怎的看起来侯爷似乎不开心?”花如月缓身坐在楚怀殇身边的位置,挑了挑眉梢。 楚怀殇微震,眼眸瞄向房门,见无人方才看向花如月,“明知故问。” “上官凤自被侯爷拍了一掌之后离开瑞王府,到现在都没消息,如月来便是想问问侯爷,是不是有办法找到她?”花如月说话时挪了下椅子,身体不偏不倚的挡住楚怀殇,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递过去。 看出花如月的意图,楚怀殇小心翼翼摊开字条,尔后塞进袖里。 “你的意思是她失踪了?”楚怀殇惊讶开口。 “不无这个可能,如月以为侯爷是这个世上最熟悉上官凤的人,若非事态紧急,如月也不会在侯爷大婚前来打扰你。”花如月正色开口。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月只想知道侯爷有没有办法找到上官凤?”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花如月加重语气。 “有!我有办法找到凤儿!”楚怀殇坚定道。 “那便与如月走一趟?”花如月提议时楚怀殇已然起身走向房门。不想二人还没迈出两步,房门自外面推开,白凌霜一身喜服的走进来。 “侧妃也在?怀殇,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即便上了浓妆,白凌霜的脸色仍显苍白。 “凌霜,你怎么来了?”楚怀殇微怔,刚想说什么却是花如月上前,拉起白凌霜的手,“这件喜服正衬你,只是新娘头天晚上不可见新郎的,不吉利,听话,快回去。” “是我有些着急了……”白凌霜脸上浮现淡淡的绯色,尔后由着花如月将自己带出门外。 直至白凌霜的身影淡出视线,花如月方才转回头看向楚怀殇,“我们快些走,应该不会误了侯爷回来成亲的时间。” 楚怀殇点头,来不及换衣裳便随花如月离开府门。 坐在喜房的铜镜前,白凌霜美眸生寒,冷冽如冰,刚刚花如月与楚怀殇的话她听的清楚,可楚怀殇的话她能信么?白凌霜苦思冥想都猜不到楚怀殇会用什么方法追踪到上官凤? 是局?花如月跟楚怀殇设计好的坑等着她跳? 不会,白凌霜自问戏演到这里她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既然不是局,那就是真的! 想到此,白凌霜双手搥上桌面突然起身,却还是犹豫。 看着身上的喜服,头顶的凤冠,自己筹谋算计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今天,她不能输,也输不起! 终于,白凌霜自怀里掏出一小截短笛轻置唇边,奏出类似蜂鸣一样的旋律,声音很小很细,并不在人耳能感知的范围,但蚊虫可辨。 撩下短笛,白凌霜慢慢坐回到梳妆台前,美眸溢出森森寒意,上官凤,本想让你在恐惧中多活几日,没办法,眼下这种情况你不死,我嫁的不安呵! 兴华街,红馆 仙瑶居内,楚怀殇肃然看向花如月,“上官凤是不是真出事了?” “不敢确定,但至少王爷与如月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她的行踪。”花如月不打算隐瞒。 “那这张字条是什么意思?”楚怀殇随即从袖筒里掏出刚刚被花如月塞进手里的纸笺,眸色冰冷。 桌案上的字条清楚写着,‘肯定自己有办法,能找到上官凤。’ 花如月没说话,朝着楚怀殇耸耸肩。 “你怀疑上官凤的失踪跟白凌霜有关?这怎么可能!凌霜她那么善良,而且这几天我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更没有动机!”楚怀殇稍加思考便能想到花如月的意图。 花如月沉默不语,伸手将桌上的字条拿过来,叠两下后置于烛芯,火苗蹭的窜起,花如月抖了两下尔后抬眸,“为了上官凤能有一线生机活下来,侯爷就不能容如月假想此事与白凌霜有关?如果事实证明与她无关,侯爷也娶的安心不是。” “凤儿不会出事的,她许是回了江南,又或者去了武安,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我打了她一掌,她定要十掌还回来,说真的,我都能想象到她到武安掀翻我武安侯府的情景,所以你们完全不需要试探。”楚怀殇苦涩抿唇。 “侯爷小看如月跟瑞王了,以我们的眼线,如果上官凤没事,就算她到天边我们也能找到她!”花如月冷漠开口,眸色如冰。 楚怀殇闻声陡震,眸子看向花如月时,溢出惊慌之色。 花如月点点头,再次肯定。 深夜的九华殿,花柔依吹熄烛火,刚要褪掉衣裳,便见窗户外面似有光闪。 片刻犹豫,花柔依疾步过去打开窗棂,便见无数只萤火虫盘旋在窗户外面,慢慢拼成五个大字,‘速杀上官凤’ 看清字迹之后,花柔依猛的挥手,萤火虫散乱飞开,片刻消失在幽冷夜里。 关起窗棂,花柔依暗自噎了下喉咙,料想必是白凌霜那边出了事! “来人!”不容怠慢,花柔依穿好衣服后唤进崔实,且命崔实即刻带人到城东南的酒窖,杀掉上官凤。 崔实得令之后独自离开皇宫,与此同时,潜伏在皇宫里的玄尘悄然尾随,留锦音一人独自守在九华殿的外面,随时关注花柔依的一举一动。 第480章 生死一劫 且说崔实离开后,左转右转进了一间酒肆,不消片刻,十几个黑衣人从酒肆里蹿出来,直朝城东南方向而去,见此,玄尘当即发了信号给萧子祁,自己则暗中尾随。 诚然那些黑衣人的武功比不上玄尘,但也都是高手,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十几个黑衣人皆落在一处废弃的宅院里,落地之后火速冲进后宅,尔后打开酒窖上面的木板。 “人在里面,杀!”为首黑衣人低声吩咐,身后手下当即纵身,不想那人上半截身子还没下去,后心便被暗器戳透,鲜血迸流。 紧接着,玄尘出现! “杀!”为首黑衣人暗道不妙,厉声下令的同时,拽住身边一人在他耳朵小声嘀咕几句后,便见那人纵身跑了。 身为‘雁魂’之首的玄尘当下明白过来,这是叫人回去送信,以增后援。 心知不可恋战,玄尘猛的抽出腰间软剑,直冲向酒窖入口。 十几个黑衣人皆非泛泛之辈,迅速反击! 酒窖里,上官凤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无力抬眸正见那块挡在上面的木板咔嚓一声,玄尘整个人倒跌进来。 “上官帮主,你还好?”玄尘刚刚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先这些黑衣人冲进酒窖。 看到上官凤的时候,玄尘暗喜,就地翻滚到上官凤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萧子祁的人……关键时刻也只有萧子祁能靠得住呵……”三日水米未进,上官凤连睁眼都似拼尽了力气。 “全都杀了!”为首黑衣人怒声低吼,十几个黑衣人顿时成龙虎之势狂扫过来。 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玄尘很快处于劣势,身上多处受了剑伤,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没有半点退缩之意,边抵挡进攻的同时将上官凤紧护在身后,生怕刀剑无眼伤了后面的人。 这一切上官凤看在眼里,感动在心。 就在玄尘力不从心之际,萧子祁带人赶到,一时间战局逆反,黑衣人顷刻成颓败之势! 冲到上官凤身边,萧子祁不容分说将其抱在怀里,“没死吧?” “就快了……”上官凤干裂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看着萧子祁的眼睛氤氲出一片雾气,到底是过命的兄弟,关键时刻才能指望上,楚怀殇?屁! 红饭,仙瑶居 在确定花柔依离开皇宫之后,锦音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禀报。 “找到上官凤了?”花如月陡然起身,惊讶不已。 “回主人,应该是找到了,属下有看到萧子祁发出的信号,地点是皇城东南方向,眼下花柔依突然出宫,方向也是那里。”锦音自知与花柔依对敌只有送菜的份儿,于是急着回来禀报。 “糟糕!”花如月心知不妙,当下起身,不想冲出去时却被楚怀殇拉住。 “本侯跟你一起去!”虽然不愿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楚怀殇无暇思量这件事与白凌霜有多大关系,只道上官凤正处于危险当中,他片刻也等不起。 相比花如月,花柔依先一步拦住了刚刚从废宅里跑出来的萧子祁一干人等。 “就这么想把人带走?瑞王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黑衣人所剩无几,花柔依挥手退了他们,独自站在萧子祁面前,樱唇勾笑。 “花柔依,别逼本王杀你!”萧子祁怀抱着上官凤,怒声喝道。 “呵,别开这种玩笑了,若是当初城楼下,瑞王这话还能震慑住本宫,那么现在,萧子祁,你有这个本事么!千军万马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你算什么东西!”黝黑的眸子渐渐散出绿色的幽光,未及萧子祁开口,玄尘突然举剑刺过去,不想只被花柔依瞪一眼,整个人便倒飞出去,狠狠撞到墙壁上,摔个半死。 “这是……什么功夫?”萧子祁怀里,上官凤震惊了。 “虽然杀了你会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数,然群龙无首也未必就是坏事。萧子祁,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就,对不起了!”花柔依阴冷抿唇,双掌翻空,一道绿光自双掌射出,在半空聚成绿色的光环。 “快走!”萧子祁心中骇然,转身的刹那只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牢牢定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金光芒划破长空,硬是在萧子祁背后聚成坚实的光盾。 “花如月?你来的可真及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日被花如月定在大街上的耻辱升至肺腑,花柔依迅速聚集灵气,绿光暴涨,逼的花如月倒退数步。 “如月!”沧山的情景顺间浮现在脑海里,萧子祁见过这样的对峙,他最清楚这样的对抗将给花如月造成怎样的伤害,不得已将上官凤放在角落的位置,萧子祁迅速闪身到花如月身边,双手贴在她后肩上,缓缓的将自己的内力输过去。 被压下来的赤金光芒慢慢腾起,花如月再次惊讶于萧子祁的内力竟然能与自己的灵力融合,不容思索,花如月迅速变换姿势,施展控心术,希望能以灵术控制住花柔依。 神智一顺间涣散,绿色光环突然衰弱,花柔依猛的摇头,咬破中指,“花如月,纵然你有‘解醉’又如何,你灵力哪有我强!” 花柔依的指尖上,绿色血液慢慢腾空,顺着绿光的轨迹升至中天,‘噗’的,那滴血突然分化作无数血滴,绿光在这一刻暴涨。 几乎同一时间,花如月与萧子祁相继喷出鲜血,赤金光环被压制下来,处于花如月头顶不到半寸的距离! “快走!”花如月知道自己支撑不住了,吃力低吼。 “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萧子祁目光坚毅,强撑着将身体里的内力推向花如月。 角落里,上官凤已经昏迷,随花如月一起来的楚怀殇守在上官凤身边,视线紧盯着眼前的战局,看出花如月撑的十分吃力,楚怀殇情急之下扶好上官凤,起身时咬咬牙,愤然冲过去! 时间,静止。 第481章 我没怎么咬你吧 突然失去阻力的花如月震惊之余,分明看到楚怀殇就站在她与花柔依中间,片刻了然。 “现在怎么办?”楚怀殇从未见过这样强悍的对峙,硬生比拼内力,而且她们的内力竟然是带颜色的。 花如月片刻松懈之后走到花柔依身边,伸手扯下她的腰带将其双手反绑在后面,紧接着转身走到萧子祁身边,停顿片刻后绕向上官凤,将其抱起。 “我时间不多,先把上官凤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花如月知道,她的时间没有静止,反噬即将来袭,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先将没有反抗能力的上官凤抱离危险,至于萧子祁,她相信且等时间继续的时候,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为什么时间不多?我们有的是时间!”楚怀殇不解开口,只要他不叩打心脏,时间永远不会开启。 “跟你解释不清,记住了,在我让你开启时间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否则……我可惨了!”心血泛凉,身体的动作开始麻木,花如月双腿仍在行走,她却已失去知觉。 不能再继续,花如月迅速将上官凤放在地上,“开启时间!” 虽然不知道原因,楚怀殇还是依着花如月的意思伸手狠叩向自己的心脏。 时间开启时,花如月已然纵身朝别苑方向遁离。 几乎同一时间,对峙在废宅的花柔依等人亦恢复神识。 眼见对面花柔依双手被绑,身边又无花如月与上官凤的踪影,萧子祁哪敢恋战,登时带着玄尘等人退离。 站在原地,花柔依心惊不已,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是被谁反绑的?花如月呢? 幽绿的瞳孔渐渐恢复颜色,花柔依猛的较劲儿挣开腰带,狠揉手腕的同时,双目泛起阴森冷光,花如月使的到底是什么灵术?她既然能把我绑起来,没什么没下杀手?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花柔依相信,花如月不杀她的理由,绝对不会是下不去手! 没有将上官凤带回瑞王府,楚怀殇就近抱其进了药堂,此刻距离大婚的吉时,只剩下两个时辰…… 在黑暗中狂奔的花如月意识逐渐模糊,事实证明,裴颜卿的药丸没有效果,她还是会有反噬,恐惧蔓延至心头,花如月忽然止步,头痛欲裂。 “如月!”不远处,与锦音一起赶到的裴颜卿纵身而至,伸手去扶花如月的刹那,花如月突然抬头,双眸漆黑如墨,张开嘴时,那一排小皓齿渐渐变了形状。 “主人……”一侧,锦音惊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被裴颜卿控制住的花如月,她见过花如月反噬,可不是这样的状态啊! “以我之血,换你本心!”裴颜卿迅速抽出银针,毫不留情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横滑一道,尔后掏出寒石,鲜血如柱,顺间浸润寒石,紧接着不顾花如月的挣扎,裴颜卿用力将寒石叩在花如月额间,双掌灌注内力。 ‘嗷—’ 痛苦的感觉骤然侵袭,花如月仰天长啸,这一声啸彻底吓傻了锦音! 眼泪顺间决堤,锦音狠咬住自己的食指,鲜血在齿缝间蔓延,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摒住呼吸,不致因为心痛而发出声音。 “花如月?”寒石红光大放,围聚成红色的光环将裴颜卿与花如月包裹在里面。 光圈里死一样的沉寂,裴颜卿狠噎着喉咙,无声等待花如月恢复神识,忽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陡然睁开,赤红的颜色漫上花如月一双瞳仁。 裴颜卿登时警觉,双手紧叩住花如月肩胛的位置,防止她突然成狂! 可与之前的那次进化不同,这一次,花如月没有对寒石产生排斥,甚至没有一丝反抗。 只那么静静的与裴颜卿对视,忽的,就在裴颜卿松懈的顺间,花如月突然扑过来! 来不及反抗,花如月毫无血色的樱唇已经触及到裴颜卿的脖颈,没有预期的剧痛,有的,只是浅浅的摩挲,湿热的感觉顺间流窜入心,惹的裴颜卿肺腑一阵火热。 原来是这样?竟然真是这样! 这一刻,裴颜卿无力扯唇,他终于明白花如月为什么会突然排斥萧子祁而亲近自己,这个连花如月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裴颜卿有了答案。 红光尽,寒石突然脱离开花如月额头落到裴颜卿手里。 一顺间回神,花如月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动作,脸红了。 “还好没有咬伤你!”视线落在裴颜卿的脖颈上,花如月镇定心神,狠舒口气。 “还好……”意识到花如月已经清醒,裴颜卿捱住心里的苦涩,唇角扯出一丝浅笑。 就在这时,花如月发现了呆愣站在一旁满脸泪水的锦音。 “是不是伤着你了?”花如月完全不记得自己反噬时发生的事,神色愧疚的走过去。 未及锦音开口,裴颜卿纵步上前,“没有,你没伤到任何人,锦音,你没事吧!” 裴颜卿在花如月看不到的角度,刻意朝锦音使了眼色,其意十分明显。 “没事……只要主人没事,属下就没事。”锦音狠狠点头,哽咽开口。 “那就好,那就……”忽的,花如月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仰过去,幸而裴颜卿上前,及时将她揽进怀里。 “怎么会这样?”锦音猛然上前,疾声质问。 “刚刚反噬耗尽她的力气,现在只是昏迷,没有大碍。”裴颜卿将花如月抱在怀里,起身准备找一处舒适些的地方等她醒过来。 “我不是问的这个,主人以前反噬牙齿不会变形,还有她的眼睛,血红一样……主人……主人就像传说中的丧尸!为什么?”锦音纵步跟在裴颜卿身边,逼问道。 陡然止步,裴颜卿转身看向锦音,“这件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如月!” “为什么?”锦音不解。 “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只会增加她的负担,而且我已经在研究治愈她的办法,有些事,由我们承受就够了。”裴颜卿复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第482章 你不用多谢,少气我就行 “可是……”锦音犹豫。 “就算告诉她这些,她会放弃‘解醉’吗?面对花柔依的进攻她可以不出手?如果不能,何必要让她知道,徒增痛苦。”裴颜卿音色冰冷。 “你能治好主人?你拿什么保证?”锦音仍在犹豫要不要隐瞒此事。 再次停步,裴颜卿缓慢抿唇,“命。” 这一刻,锦音看到了裴颜卿眼中的坚毅和倔强,“你……喜欢主人?” 锦音顿悟。 没有回答锦音,裴颜卿转身而去,默默看着裴颜卿的背影,锦音不自觉想到了萧子祁,于是自心底溢出一声叹息,这样的关系,最终该如何收场…… 静静坐在喜堂的梳妆台前,手指轻抚着台上的喜帕,那绣着龙凤呈祥绣样的喜帕真是特别漂亮,鲜红的颜色,金线环绕,若是盖在头顶一定很美。 吉时快到了,外面隐约能听见锣鼓唢呐的声音,房门开启,有丫鬟踩着细碎的步子跑过来。 “白姑娘,奴婢到厢房看过了,楚侯爷没在房间,连王爷跟侧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下吉时就要到了,我们该怎么办?”丫鬟心焦请示。 “等。”白凌霜勾起樱唇,铜镜里,那双眼冰冷如锥。 丫鬟领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白凌霜一人,覆在喜帕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将那抹红色方锦揉拧成团,虽然猜不到外面确切发生的事,但有一样,他们一定找到上官凤了。 如果没有上官凤的消息,以楚怀殇的性子断不会把自己搁在洞房里不管,那么,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找到的上官凤是生,还是死! 医馆里,大夫看在珍珠的面子上将大把的补药塞进上官凤嘴里,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萧子祁追踪而来,玄尘伤的也不轻。 “花如月呢?”萧子祁将玄尘交给大夫之后,即刻走到楚怀殇身边,急声问道。 “我不知道,她走的很匆忙,应该是朝西郊方向……”楚怀殇落寞坐床榻旁边,视线一直在上官凤的身上不曾移开。 西郊? 萧子祁茫然点头,果然与他想的一样,花如月的反噬只有裴颜卿可以抑制,尔今能与花如月共度生死的也只有裴颜卿,他显得多余了。 “那就好……”萧子祁点头,有些落寞的转回身,才走几步便听躺在榻上的上官凤发出声音。 “这是哪里?” 听到上官凤的声音,坐在旁边的楚怀殇陡然起身过去,期待般看着榻上的女人,想要开口时却见上官凤视线绕过自己,落在萧子祁身上,对他,视而不见。 “凤儿,你没事了?”楚怀殇有些尴尬的询问,上官凤,听而不闻。 直至萧子祁应声,上官凤方才吃力起身,“扶我回王府,我要见白凌霜。” 想她上官凤这辈子还没在谁的面前栽这么大的跟头,白凌霜是吧,既然我没死,那咱们得好好斗一斗! 楚怀殇说的没错,她上官凤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见上官凤下床,楚怀殇登时去扶,却见上官凤对着萧子祁瞪眼,“你瞎了,过来扶我啊!” 萧子祁心情也不算好,但见上官凤如此虚弱,不得已忍住脾气,走过去伸出手。 将手搭在萧子祁腕上的一刻,上官凤重重道出两个字,“多谢!” 朋友之义,就是在对方深陷险境的时候,仍可以不离不弃。 “不用多谢,你以后少气本王就行了……”意识到楚怀殇的尴尬,萧子祁继续道,“如果没有武安侯,我们未必能找到你。” “别在本帮主面前提那些个不相干的人,老娘不认识也不爱听,扶我回去。”上官凤冷漠开口,尔后由萧子祁搀扶着离开医馆。 卯时已过,瑞王府门前唢呐锣鼓震天,前来参加大婚的宾客也已到场,这可愁坏了留在瑞王府里撑大局的李儒,吉时马上就到,新郎却没了,这场大婚要怎么继续? 就在李儒急的差点儿撞墙的时候,载有上官凤的马车停在府门,眼见萧子祁扶着上官凤下了马车,李儒拖着年过花甲的残躯,一个箭步冲过去。 “侯爷您可回来了,吉时马上就到,您快上马!”没管萧子祁,李儒直接跑到随后走下马车的楚怀殇面前,急声提醒。 场面顿时尴尬,楚怀殇抬头看向上官凤,但见上官凤走进府门,不由的苦涩抿唇,“取消吧。” 在事实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娶白凌霜,不管僵在原地的李儒,楚怀殇随后紧跟进去,说不好担心的是谁,他开始不确定自己的立场。 喜房外,上官凤虽气虚体弱,但仍霸气十足。 “给我踹开!”上官凤朝着萧子祁,指了指房门。萧子祁犹豫,这种事儿与他的身份不太相符。 见萧子祁不动腿,上官凤正欲亲自上阵却被楚怀殇抢了先。 “还是我来吧。”楚怀殇挡在上官凤面前,双手叩紧喜房的门闩,虽然事实摆在面前,但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没有巧合的成分存在,尤其白凌霜身患绝症,门打开容易,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楚怀殇堵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后臀一疼,整个人硬被上官凤给踹了进去。 房门开启,上官凤奋力甩开萧子祁大步而入,死里逃生,她此刻就是要找白凌霜宣战,不屑阴谋诡计,上官凤就是想明刀明枪的跟白凌霜斗一斗! 然喜房里空空如也,白凌霜早已不知所踪。 “人呢?”上官凤冷然看向楚怀殇,厉声质问。 楚怀殇亦惊讶不已,扭头看向萧子祁…… 皇宫,九华殿 花柔依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宫,心里一直纠结于之前的对峙,自己明明已经占据上风,花如月跟萧子祁都吐了血,只要再坚持一盏茶的功夫,她保证花如月必死无疑。 可结果呢,自己被反绑住双手,恢复神识的时候花如月不见了。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记忆,但花柔依相信问题并不出在花如月跟萧子祁身上,他们要有本事早就祭出杀招,还致于等到要死的时候才出手么! 第483章 我们不能,弃帅保驹 推开内室房门,花柔依只觉身体一凉,陡然抬眸正见一女子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她最钟爱的茶杯,翡翠琉璃的杯身上镶嵌着两颗可以在夜里散出蓝光的夜明珠。 “白姑娘怎么在这里?今日不是你大婚的日子吗?”花柔依暗自调息,脸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她的九华殿,何时容人随进随出了。 “上官凤死没死?”清冷的声音没有温度,白凌霜漠然抬眸看向花柔依,摇着茶杯的手慢慢停下来。 “没死……” ‘咔嚓—’ 花柔依只说出这两个字,白凌霜手里的茶杯便应声而碎,碎片落在桌面上,几乎成了粉末。 “白姑娘这是在怪本宫?”绕是以前的花柔依,看到这场景定然会被震慑到,但如今,再厉害的武功又怎敌得过她的灵术。 “功亏一篑,只是觉得有些惋惜。”面色平静如水的背后,隐藏的是白凌霜恨不能煽自己两个巴掌的冲动,谁能想到上官凤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谁能想得到! “白姑娘去见过上官凤?还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花柔依慢步走过去,微微抬袖间,桌上的粉仿佛有了灵性,化作一缕青烟,腾腾升空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有资格给她摆脸色。 眸下微惊,白凌霜的确被花柔依的奇异武功惊到心里,“但好在知道实情的只有她一个人,凌霜现在可以赌的,就是楚怀殇到底是信她,还是信我多一点。” “白姑娘想怎么做?”听出白凌霜语气缓和,花柔依亦放下身段,坐到桌边。 “凌霜希望皇后娘娘能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杀了盐帮副帮主卓嘉良,留下线索是皇室所为。”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个卓嘉良之前不是姑娘极力推荐给本宫的人选吗?”花柔依略有疑惑。 “此时非彼时,我们总不好弃帅保驹,卓嘉良是盐帮的叛徒,上官凤知道真相后皇室便出手将其斩杀,以正常人的思维,上官凤与皇室是站在一起的,如此可以让人联想到绑架上官凤应该是卓嘉良所为。”白凌霜冷静分析。 “只凭这点姑娘恐怕摘不干净,本宫回来的路上有想过,这件事里有很多巧合的地方,白姑娘真是太有可能掉进了花如月的圈套。”事实上,花柔依已经肯定昨晚的事就是花如月在挖坑,否则她跟萧子祁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废宅里。 “花如月真是好大的戒心!”在提到花如月的时候,白凌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愤怒的表情,这点在花如月带着楚怀殇离开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白凌霜恨的是自己掩饰的何等小心翼翼,花如月竟然还会怀疑她,这个女人的警惕心简直不能用常理推算。 她哪里知道,这事儿跟花如月没关系,实是萧子祁坚持的结果。 “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呢。”花柔依好意提醒。 “凌霜也没想对付她,别人相不相信,相信多少都没关系,只要楚怀殇不怀疑就够了。”白凌霜收敛心绪,平静开口。 “白姑娘的意思是?”花柔依不解。 “除了第一件事,凌霜希望皇后娘娘尽快给花如月递张字条过去,让她用上官凤的命,换我的命。”白凌霜眯起眸子,精锐的眼睛里尽是算计。 绝处逢生,这是她离开喜房到九华殿的真正原因。 “白姑娘有几成把握?”花柔依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心计,但瑞王府里住着的那位,可也跟个猴精似的。 “五成。”白凌霜淡声回应。 这厢,白凌霜已经想到对策,那厢,瑞王府的正厅里气氛压抑的如同上坟,连呼吸都觉得不是很顺畅。 在上官凤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粗略讲述一遍之后,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楚怀殇身上,等着他表态。 “凌霜已经得了绝症,本侯也答应娶她,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她又有什么本事把你抓起来,而且她从来没有独自离开过瑞王府……” 上官凤这爆脾气,没等楚怀殇说完,一壶滚烫的开水连带着水壶猛的朝楚怀殇这边飞过来。 “你是谁?谁让你坐在这儿的,给我滚!”在吃了裴颜卿给她的丹药之后,上官凤的体力恢复大半,此刻发起飙来也是游刃有余。 幸而楚怀殇武功不弱,蹭的跳起来躲到旁边。 一侧,花如月清了清嗓子,“侯爷与上官帮主相识不是一两日,以上官帮主的作派,如月相信她断不会,也不屑为了诬陷谁而说出这样的弥天大谎。”花如月的试探已经得到了印证,加之上官凤的话,这一刻,花如月对白凌霜佩服的五体投地,把戏演的那么好,她自愧不如。 “可本侯自小与凌霜一起长大,她的性格我也十分了解……” 眼见上官凤把旁边的凳子甩过去,花如月佯装没看见,无奈耸耸肩,活该。 “给—我—滚!”上官凤愤怒的目光里隐隐透着绝望。 “你别着急啊,我只是没想到凌霜会对你有那么深的成见,我是不敢相信,不是不相信!”楚怀殇躲了椅子,急急辩解。 “成见?那叫深仇……你是谁啊!你相不相信跟本帮主有什么关系!”上官凤气结。 “如果侯爷不介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出去。”花如月无奈看着两人,再这么吵下去,大家还要不要讨论正事儿了。 楚怀殇摇头,“我不说话可以吗?”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没发表意见的裴颜卿突然开口,“刚刚上官帮主提到白凌霜说她没得绝症?” “说了,还说什么堂堂神医被她骗的可不轻,该死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不过想想,她许是气本帮主,就她那一口血一口血的吐着,不是绝症也是要死的病。”上官凤恨恨开口。 无语,裴颜卿好似想到什么突然起身,纵步走到上官凤面前,突兀伸手拉过上官凤的胳膊,尔后自袖内抽出一枚银针,‘噗’的刺下去。 第484章 生死蛊 “干什么?”上官凤虽质疑却没有反抗。 正厅的气氛再次沉寂压抑,裴颜卿的异常举动让所有人的心弦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被裴颜卿刺进上官凤涌汇穴的银针一点点的抽离,只见黑色的银针上泛起了幽绿的莹光。 “怎么会这样?”坐在上官凤旁边的萧子祁最先看到银针的变化,心都跟着揪紧。 “生死蛊。”裴颜卿将银针平举在自己眼前,眉宇成川。 “什么意思?”随后看到银针变化的花如月也是一惊。 “白凌霜说的没错,她没有得绝症,要死的也不是她,而是……上官凤。”裴颜卿握着银针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声音沉重,“确切的说,白凌霜在自己与上官凤的身上分别种了生死蛊。” “所以……我要死了是不是?”主位上,上官凤好似顿悟,狐疑看过去。 “简单说,上官帮主的生死完全掌控在白凌霜的手里,因为种在你身体里的死蛊会由着生蛊的意愿随时自灭,作为寄宿体,上官帮主也会跟着……”裴颜卿欲言又止。 “不可能……凌霜会下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你之前还说凌霜得了绝症啊!”躲在角落里的楚怀殇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惊步走到裴颜卿面前求证。 主位上,上官凤看着楚怀殇脸上的质疑,心忽的一冷,冷的她连身体都跟着抖了一下。 “生死蛊最大的特征就是症状可以反调,如果不是白凌霜表现出绝症的征兆,本神医还不敢确定下蛊的就是她,”裴颜卿刻意将称呼变成‘本神医’,“也就是说,表现在白凌霜身上的那些症状,原是属于上官帮主的,依着她的症状,如果十天之内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后果不用本神医说了。” “怎么想办法?”未及楚怀殇开口,萧子祁抢先一步。 “用汤药钓出白凌霜体内的生蛊,喂服给上官帮主,生死蛊相生相灭,才不会对寄宿体产生伤害。”裴颜卿肃然解释。 正厅静谧无声,所有人都陷入沉思,白凌霜是有多恨上官凤,她肯喝下汤药让生蛊离体? “白凌霜真是想杀我想疯了。”上官凤苦笑不已,原以为还能搏一场,现在看,她拿什么跟白凌霜斗?真是没她阴险呵! 就在这时,李儒自外面跑了进来,站定后将手里的字条递给花如月,“刚刚老奴出去的时候有个小乞丐塞过来的。” 退了李儒,花如月垂眸打开字笺,许久后抬眸,“花柔依让我明日酉时带着上官凤去换白凌霜。” 至此,白凌霜的去处水落石出。 正厅内,所有人陷入沉思,这是怎么个展开? 最后还是花如月分析出了道理。 “若是如月没猜错,白凌霜这是在赌武安侯的信任。因为所有线索连在一起,足以证明白凌霜与花柔依狼狈为奸的事实,这种情况她们还要演戏,明显不是针对我们。”花如月眸色转向楚怀殇,“如月想,正是与侯爷青青梅竹马,白凌霜才敢下这步棋,而事实上,她赌对了,侯爷的确对我们的分析将信将疑。” 楚怀殇低着头没有开口,花如月能理解他的心痛,就好像看清萧晟宇丑陋面孔的那一刻,彼时的震惊和愤怒无法形容。 “她为什么冒险回来?”萧子祁冷声质疑。 “十几年的努力,她要证明自己在武安侯心里的位置,还有就是,七方诸侯令。”花如月直言道。 如此说,众人悟。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凤儿?”楚怀殇慢慢抬起头,目光不再闪烁。 “本帮主不用你救!”不等花如月开口,上官凤怒声驳斥。 未看向上官凤,楚怀殇目光落在花如月身上,完完全全的乞求。 “白凌霜我们是一定要接回瑞王府的,但这场戏如月没有把握,只看侯爷演的如何。颜卿,你负责调配钓出蛊虫的汤药,侯爷,你负责让白凌霜喝下去,至于我们,见机行事。”即便没有把握,花如月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拒绝,那么白凌霜根本不用想,直接对上官凤下手就是了。 为了让整场戏看起来真实,花如月没让上官凤离开瑞王府,矛盾越激烈就越容易让人忽略到一些细节。 晚膳后,萧子祁站在花如月的房间外面,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花如月刚好出门。 彼此相视,皆是一笑。 “没想到裴颜卿能找到抑制你反噬的办法,不愧是神医。”走在后园的拱桥上,萧子祁淡然抿唇。 “是啊,如果没有裴颜卿,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我不记得反噬的时候有做过什么事,但不难想象,那很可怕。”花如月并肩站在萧子祁身边,“所以……有裴颜卿在,王爷不用担心如月的安危。” 之前与裴颜卿一起回府的时候,花如月分明看到萧子祁就坐在府门的台阶上,孤独落寞的身影倚在石狮旁边,寂寥跟无助的望着来时路,那场景刺痛人心。 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担心自己,所以她说这话是想让萧子祁放心,可这字字句句落在萧子祁的耳朵里,却被理解成了,有裴颜卿在已经足够,而你,已经多余了。 “好……”萧子祁苦涩点头,远远看到裴颜卿站在拱门处,不由的转身,“本王去看看上官凤,希望她别闹什么乱子才好。” 萧子祁让开了。 多年前场景重现,看到花晴萱依偎在萧晟宇怀里那张幸福不可言喻的脸,萧子祁不知道自己继续争取的意义在哪里,既然你觉得幸福,我除了成全,还能怎样。 视线落在拱门处的裴颜卿身上,花如月踌躇的脚步最终转回房间,情感上她开始依赖裴颜卿,可理智告诉她,她爱的男人,不该是他。 翌日酉时,花如月与楚怀殇到了与花柔依约定的地点,醉清斋的天字一号房。 房间里,花柔依优雅坐在桌边,床榻上,白凌霜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那里。 第485章 吓死你! “上官凤呢?”来人里没有上官凤的影子,花柔依挑眉之际,身边黑衣人抽出匕首,拉起床上的白凌霜,匕首直抵在她的脖颈处。 “如果不是武安侯执意,我们根本不会来这一趟,至于上官凤,我花如月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卖朋友。”花如月冷漠瞄了眼白凌霜,尔后坐到一边,摊手不理。 “皇后娘娘,本侯实在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皇家,以致于皇后娘娘在本侯大婚之日劫走我的新婚妻子?”楚怀殇冷漠开口之际,视线落在白凌霜身上。 苍白的容颜,娇瘦的身子,楚怀殇看着这个与他一起生活将近二十年的女子,如何也无法将白凌霜与心如蛇蝎这四个字连到一起。 “侯爷没有得罪本宫,只是上官凤在他们手里本宫不放心,就这么简单,一人换一人,你们既然那么没诚意,告辞。”看到楚怀殇的那一刹那,花柔依忽然想到那晚的比拼,关键时刻她很肯定楚怀殇有冲进来。 “人,本侯一定要带走。”一枚暗器突然而至,时间,第三次静止。 房间里,花如月狠吁口气,尔后起身走到白凌霜身边。 “侯爷有没有试过自杀?”自黑衣人手里抱过白凌霜,花如月特别好奇的看向楚怀殇。 “试过,没死成。”楚怀殇反问花如月,“这次你不用突然跑开吗?” 无语浅笑,花如月摇头,“等我回来。” 静止的时间里,楚怀殇默默坐在桌边,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花如月去而复返,不及楚怀殇开口,花如月将桌上倒满茶水的杯子搁到了花柔依肩头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楚怀殇不解。 “制造恐惧,就算杀不死她也要让她怕上几天。”花如月语闭后坐回来,朝着楚怀殇抬了抬下巴。 时间,开启 花柔依保持着冷笑的姿态站起身,“走!” ‘哗—’ 肩头茶杯砰然落地,温热的茶水倾倒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花柔依陡然起身。 “主人……”身后,黑衣人惊悚开口,花柔依闻声看过去,只见黑衣人身边空空如也,哪还有白凌霜的影子。 之前的恐惧陡然侵袭,同样的场景她才经历过没多久,“花如月,是你干的?” “不知道你说什么,既然人不在皇后娘娘手里,侯爷,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花如月慵懒起身,似笑非笑的瞥了花柔依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告辞。”楚怀殇冷漠起身,完全没有质疑白凌霜去了哪里! 看着楚怀殇的背影,花柔依神色如冰,细细想来,这种情况她遇到过三次,而每一次楚怀殇都在场,尤其救上官凤的那晚,花如月要有这种本事,那她何必动手? 难道? 楚怀殇! 房间里,花柔依神色诡异的坐回到椅子上,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如果这种神秘的,可以随时将人移走的能力不是花如月施展的,那就说明,现在的花如月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强大,好事呢! 那么下一次,花如月你可要小心了,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深夜的瑞王府门外马车戛然而止,楚怀殇自车厢里把白凌霜抱出来,这一路上,白凌霜没有开口,楚怀殇也没有多问,他们中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萦绕,彼此都感觉得到但谁也没有戳破。 作为车厢里另外一个人,花如月一直没拿正眼看白凌霜,且等楚怀殇叩响府门时,她才姗姗自车厢里走出来。 府门开启,李儒一张老脸慢慢映入眼帘,就在楚怀殇想要抱着白凌霜迈步进去的一刻,李儒咻的不见,挡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上官凤。 “把这个女人留下,你滚。”上官凤一步步走出府门来到楚怀殇面前,犀利的眸子直落在白凌霜身上,霸气凌空的气焰本能给人一种威压,连站在后面的花如月都感受得到。 “凤,你想做什么?”楚怀殇后退下台阶将白凌霜放落在地上,慢慢的,将她护到自己身后。 “你说我能做什么?之前是她想要本帮主的命,没拿走!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本帮主要她的命了!”上官凤根本不给楚怀殇拒绝的机会,猛然出手。 掌风疾至,楚怀殇本能回招,却因兼顾白凌霜的安危处处受掣,几招下来已经挨了上官凤好几拳。 “如月,先扶凌霜回车里!”楚怀殇败退,无奈之下求助花如月。 马车旁边,花如月抬起头,摆明了要袖手旁观,“月色真美。” 眼见上官凤跃过自己,虎口就要拿住白凌霜的喉颈,楚怀殇情急之下甩出暗器! ‘砰砰砰!’ 几乎同一时间,萧子祁突然出现,并以石子挡住楚怀殇的暗器。 “楚怀殇!”看着被击在地上的暗器,上官凤眸色骤暗,眼底顺间迸射出幽寒冷意。 “无论如何,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容许你伤害凌霜,她已经快死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楚怀殇忍住心痛退到白凌霜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大度?那本帮主倒要问问这位白姑娘,在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你有没有大度过!”上官凤狠戾上前,怒目如炬。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沉默的白凌霜终于开口了,羸弱的身子承载着一张无辜的小脸,委屈的表情惟妙惟肖,花如月暗自惊叹,若非立场坚定之人一定被她骗了去。 “哈!”上官凤气极再欲出手却被萧子祁拦下来。 马车旁边,花如月摇曳着走过来,漫不经心的绕到白凌霜面前,“我们在说是你,跟皇后花柔依勾结绑架了上官帮主,幸而我们解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一猜测也得到了上官帮主的证实,她告诉我们,那一晚,是你在她面前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的目的,就是让她死。” “你们相信了?”楚怀殇怀里,白凌霜眼底漫起水雾,声音哽咽。 花如月没说话,后退几步站在上官凤的身边,行动代表一切。 第486章 别废话,让开就对了 “呵,那我还有辩驳的必要吗?”白凌霜苦涩抿唇,倔强的忍着泪水,“怀殇,你也信她?” “白凌霜!你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脸不红?”上官凤气极,“你那晚酒窖里的嚣张劲儿都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嘴里的阴谋是怎样,我只知道一件事,皇后娘娘为了换回你,特别让人在大婚前把我虏走,上官凤,你用这种方法阻止我跟怀殇大婚会不会太卑鄙?其实你说,我可以让。”白凌霜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一地。 “你!”不止上官凤,便是连花如月也无比深刻的领教了白凌霜的厉害,这副无辜又可怜的表情,累死花如月她也做不出来。 上官凤几欲辩驳,不想白凌霜身形陡颤,一口血狂涌出来。 “够了!瑞王爷,如果你还想要诸侯令,就请你们让开。本侯不是在求你们,我们是有交易的。”楚怀殇愤然开口,尔后横抱起白凌霜于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府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上官凤默然站在原地,萧子祁几欲开口劝慰,不想上官凤突然转身暴走向自己的房间。 转身一刻,他看到了上官凤眼角的晶莹。 府门处,花如月走近萧子祁,“如果生死蛊是真的,那么刚刚白凌霜的反应已经证明……上官凤没有太多时间了。” “如果牺牲诸侯令可以换上官凤的命,本王不会吝啬。”萧子祁盯着地面上的那滩血,沉声低吟。 “因为情?”花如月略有惊讶抬头。 “因为义。”萧子祁重声回应。 眼见萧子祁转身,花如月失声将其唤住,“王爷近日可有南域的消息?” 并非真想打听什么,花如月只是不想与萧子祁每次见面就只有寥寥数语,那晚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子祁就已经转身走了,其实她想告诉萧子祁,虽然这一刻我没有感觉,可是只要你愿意等,我愿意努力。 忽然想到萧子祁曾跟她说过同样的话,‘本王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如果你愿意等,我努力尝试。’ 这份感情经历前世今生,来之不易,连萧子祁都努力过,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没有,放心,如果南域来了消息,本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外面冷,快进去吧。”萧子祁止步,却没有转身,时到今日他很清楚自己于花如月而言可有可无,但她不能没有裴颜卿。 看着萧子祁默然离开的身影,花如月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不怪萧子祁冷漠,是她无情在先,这份感情,是要终结了吗? 这一刻的心痛,惹的花如月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突然的,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回眸时,那抹湛蓝色的长袍赫然映入眼睑。 “你还很虚弱,我扶你回去。”裴颜卿没有对视花如月眼中略带惊讶的目光,只是扶着她,一步步的走上台阶。 血玉寒石重见天日是天意,那么自己与花如月的这份感情也是天意,不管这份感情可以维系多久,他只求曾经拥有! 角落里,萧子祁默默注视着花如月与裴颜卿走进来,稍稍后退,身体不自觉的倚在墙上,直至脚步声渐远,他方松懈下来,抬起头仰望暗夜的苍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楚怀殇小心翼翼的将白凌霜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时忽觉手被攥住。 “怀殇,你相信我吗?” 转回身,楚怀殇缓慢坐到榻边,反手把白凌霜的柔荑握在掌心,淡雅如雾的眸子落下来,“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上官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你……其实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多余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我才会在大婚前被人虏走,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是我没能嫁给你,这就叫是天意,老天爷注定了你们两个人……”慢慢抽开自己的手,白凌霜别过头,眼泪无声滑过。 “你想太多了,我之所以把你带回瑞王府,是想继续我们的大婚,七日之后,我们的婚礼会在这里重新举行,大婚之后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楚怀殇安抚的替白凌霜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看你。” 房门紧叩,床榻上,白凌霜莹莹含泪的眸子愈渐冰冷,自走下马车开始,所有人的反应和表情她都看在眼里,至少到现在,她还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场戏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但她不怕,大不了就是败露,主要是,她输的起。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白凌霜还没睡醒便听房门砰的被人踹开,睁开朦胧的眼睛,入眼便是上官凤那张杀人鞭尸的冷脸。 坐起身子,慵懒的离开床榻,白凌霜缓身走向摇曳不止的内室房门,关紧房门时下意思瞄了眼外面,“动手杀我?” “你不该死?”上官凤恼恨低吼。 “若说该死,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该死的理由,若说不该死,谁都有活下去的资格,成王败寇,千古不变。”白凌霜收起那张伪白莲的无辜表情,漠然迎上上官凤那双喷火的眸子。 “江南总舵传来消息,卓嘉良死了,是皇室的人干的,你让花柔依杀他的目的在哪里?”上官凤怒而不解。 “嗯,没想到花柔依办事还挺靠谱。”白凌霜坐到桌边,眸子瞄了眼对面的座位,“盐帮大选在即,卓嘉良想要坐上帮主的位子,势必要让你消失,那么绑架你的事就有人替我背黑锅了,让花柔依出手,原本是想制造你与花柔依关系密切的假象,以引起花如月他们对你的怀疑,不过现在看,我好像没成功。” “白凌霜,你太卑鄙!”上官凤强忍着没让自己一掌拍过去。 “呵,我刚刚说的话你信了?”白凌霜突然抿起唇角,浅笑出声,“杀卓嘉良,是不想他被你生擒,严刑拷打之下威胁到我的利益,让花柔依出手是想试探花柔依的脑子,跟我联盟的人,一定不能有我聪明,而她没留卓嘉良这个活口来防我,足以证明她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第487章 你活的累不累? “白凌霜你这么活着累不累?嗯?”上官凤彻底服了,玩这种小伎俩她自愧不如。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习惯了。”白凌霜慢慢站起身,握起桌上的茶壶,“像你这种众星捧月长到大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寄人篱下的滋味儿,被人冷落忽视和嘲讽还要感恩戴德的滋味你试过?” 见上官凤无语,白凌霜笑笑,“你没有,否则就不会因为楚怀殇善意的拒绝而发飙,上官凤,你可知道怀殇拒绝过我多少次?如果我次次都跟你一样,那我早就气死了。” 茶壶里的水被白凌霜自己浇到身上,“经历造就性格,性格决定人生,因为我受过你无法想象的苦,所以我注定会站在你的肩膀上,成为人上人。” 门外脚步声骤停,白凌霜突然撇了手里的茶壶,于是楚怀殇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满身茶水的白凌霜,地上的茶壶已经碎成两半。 “上官凤!”楚怀殇陡然迈步进来,扶稳了几欲跌倒的白凌霜,深眸如渊。 “好戏……你演的好!”眼见豆大的泪珠儿从白凌霜的眼眶里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上官凤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妈的不如人家会哭呵! 没理楚怀殇,上官凤摔门而去…… 房间里,花如月盘膝坐在床榻上差不多两个时辰,身侧,锦音似乎感觉到异常,“主人?” “没事。”自卯时修炼至今,花如月从最开始的不得法,到现在已经有渐入佳境的感觉,鉴于每次对峙都被花柔依打的落花流水,花如月很清楚她非但不能放弃‘解醉’,还要吃透精髓。 诚然‘没事’这两个字是花如月亲口说的,但锦音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她分明看到花如月的额头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逐渐的,这霜结到了脸颊,脖颈。 “主……主人?”锦音狠噎着喉咙,忐忑开口。 “没……”唇形停留在‘没’字便似凝固一般,锦音惊恐之下伸手想要朝花如月体内灌注内力,哪成想手才碰触到花如月身上,整个人便被弹飞出去。 摔到地上的锦音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花如月的身体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快速霜结,“主人……主人!” 锦音吃痛爬起来,纵身到花如月身边,伸出去的手还没触及到花如月身上,便有绝顶寒意侵袭过来,那感觉就像冰锥刺骨,剧痛使得锦音本能收手。 顷刻时间,花如月已经被寒霜包裹,而寒霜,亦在冰化! “萧子祁……萧子祁!裴颜卿!出事了……主人出事了!”眼泪疾涌,锦音跌撞着跑出房门,凄厉大吼。 千里之外的水月洞天,舞千蝶惊愕看着自角落里走出来的白玉书,心惊不已。 “三长老?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舞千蝶身后,蒋里瞠大眼珠,大骇惊呼。 “你都能在这儿,本长老为什么不能?”虽然白玉书较三百年前已有巨大,非常巨大的变化,但那股熟悉的灵力却让舞千蝶和蒋里一眼辨认出他的身份。 “舞千蝶,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任何一个助纣为虐的叛徒,任何阻碍鲛族千年复兴轨迹的破坏者,我们都要不遗余力的斩杀。”月满楼双手摊开,掌心上的紫色光球愈渐扩大。 与此同时,白玉书掌心的黄色光球亦开始凝聚。 “就凭你们两个!”舞千蝶同样展臂,一道蓝光在她面前划起蓝色半弧,且在中点的位置迅速放大,在她身后,蒋里出手,两道绿色光柱直射到蓝光圈上,使得光圈迅速增厚。 四色光环在空中碰撞,成对峙之势。 眼见蓝光环慢慢下移,舞千蝶表面逞强,心里却叫苦不迭。 之所以回到水月洞天,是因为他们感受到印天的灵力是从水月洞天散出来的,也就是说,印天的原神就在水月洞天,敢闯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凭她跟蒋里打月满楼一个,绰绰有余。 谁能想到这不到半年的功夫,水月洞天里面就多了一个白玉书啊! 如此对峙,舞千蝶根本没有胜算。 “二长老……我快不行了……”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蒋里出招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行也要给我撑住!”舞千蝶只觉胸口灼热难忍,鲜血急涌上喉咙。 而对面,月满楼跟白玉书简直毫不费力,“虽同为长老,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二长老,你别怪我们心狠,只怪你野心太大还不知悔改,受死吧!” 眼见月满楼与白玉书祭出杀招,舞千蝶却毫无反抗之力。 然此刻,月满楼与白玉书的手臂突然传来刺痛,二人相视,猛然收回灵力,未及舞千蝶反应,二人身形陡闪,骤然消失。 “他们怎么……跑了?”蒋里抹了嘴角的血迹,狐疑开口。 无语,舞千蝶抬手掀起衣袖,只见臂上‘鲛’印已呈霜化,而‘鲛’下的热流翻滚如浆。 “没什么,趁他们不在还不快去寻找印天的原神!再这么压下去,他能不能捱到转世都难说!”待蒋里跑向圣殿,舞千蝶美眸渐渐冰冷。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天澜的气息,但却是最浓烈的一次,‘鲛’印所呈现的状态足以说明天澜不仅活着,而且已经开始修炼鲛术,而霜化则表示他在进阶的时候走火入魔,如果不能迅速打开霜冻的缺口再补充灵力给他,一个时辰之后,他将会被永远冰封。 舞千蝶知道月满楼跟白玉书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他们定是有与自己一样的感知,所以寻个隐蔽的地方试图将自己的灵力传给天澜,可传输灵力的前提是霜冻要有缺口。 如果齐集五位长老,霜冻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莫说打开霜冻缺口,能不能有足够的后劲把灵力传到天澜的位置尚且未知。 该如何抉择?舞千蝶陷入沉思。 瑞王府,后宅 冲进内室的一刻,萧子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见菱形的冰锥里花如月紧闭双眼盘膝而坐,面色惨白如纸,胸口没有起伏。 第488章 都冷静! “怎么会这样?如月!”萧子祁疯了一样冲上去,寒气骤袭,仿佛千万根冰锥狠射过来,疼的萧子祁止步捂住胸口,剑眉紧皱。 裴颜卿随后而入,扑上去的刹那急退回来,与萧子祁一样,受到寒气重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颜卿怒吼着看向锦音。 “主人卯时开始修炼‘解醉’,差不多快到两个时辰的时候我有叫过主人,她说她没事,可接下来就成这样了!你们快救主人啊!”看到萧子祁与裴颜卿都被寒气击退,锦音狠咬皓齿,再度出手,结果还是一样。 “都冷静……都冷静!”萧子祁狠噎喉咙,大声高喝。 “用内力融化寒霜,这是唯一的办法!”裴颜卿不能冷静,奋力冲过去的结果,就是被寒气击的千疮百孔,再弹飞。 “玄尘,叫人……把府上所有有内力的人都给本王叫过来!”萧子祁强自镇定,转尔看向裴颜卿,“让本王在前面。” “不行!”裴颜卿明白萧子祁的意思,当即否定。 “现在不是意气的时候,本王出事无所谓,可你若出事花如月以后怎么办!”萧子祁利眸如锥,字字清晰,冷厉低吼。 “可是……” “没有可是!裴颜卿你给本王听着,待如月好,让她幸福,否则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来人!”萧子祁没给裴颜卿犹豫的机会,纵身到榻前,锦音紧随其后,伸双手到萧子祁后心的位置,接下来是玄尘,所有瑞王府里有内力的下人排成一条长龙,裴颜卿则站在最后的位置。 萧子祁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他灵台清明,即便他有多想站在第一的位置,可是他不能死,他若有半点闪失,那么,花如月以后要怎么办! 只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萧子祁对花如月的感情那样深,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原来不只有他对花如月的感情是纯粹的,萧子祁亦是无私。 “开始!”萧子祁一声令下,内力如洪般冲涌到他的身体,几乎同时,他猛然伸手,硬生逼退寒气将手掌覆于冰凌之上。 “呃……”刺骨的痛排山倒海来袭,萧子祁脸色骤然惨白,薄唇顺间染霜,上面隐隐泛着白色的霜雾。 “王爷……你要坚持……”那股寒意透过萧子祁的身体直击向锦音,即便隔着一个人,锦音能仍感受到寒气给她带来的剧痛,如此,她很清楚萧子祁此刻承受的是怎样的侵袭。 “除非我死,否则定不会松手。”声音传过来时,锦音泪如雨下。 果然,在水月洞天的密道里,舞千蝶看到了正在汇聚灵力的月满楼跟白玉书。 “舞千蝶,你想干什么?”此时的月满楼与白玉书已经将自己的灵力投射出去,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与舞千蝶对抗。 “舞千蝶,别忘了三百年前是谁害族长灰飞烟灭!你倘若还有良心,就滚开!”眼见舞千蝶一步步接近,白玉书额角渗汗,他不怕死,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收回灵力,族长必死无疑,鲛族没了族长注定要成一盘散沙,何谈他日复兴? 站在月满楼与白玉书面前,舞千蝶知道,只要她轻轻一拍,这两个讨人厌的东西分分钟就会被她爆头,可他们要是死了,天澜就再也不可能重生。 “告诉我印天被封印的位置。”舞千蝶冷漠开口。 “好像有裂口了!”白玉书紧闭双眼,火速倾注全身灵力到密道上方的一条缝隙里。 “再说一遍,告诉本长老印天封印的准确位置,你们不想鱼死网破就快说!”舞千蝶蹲下身,双手叩在两人的肩膀上。 “碧水寒潭,滚!”月满楼逼不得已,据实以告。 慢慢站起身,舞千蝶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的角落,默默注视。 紫黄交织的灵力透过缝隙贯穿出去,只是灵力没有减弱,这明天澜体外的霜凌仍未被打破。 瑞王府,后宅 如此强烈的寒气,即便同时拥有十几个武林高手的内力,萧子祁仍坚持的十分辛苦,贴在冰凌上的双手血色尽失,白的如同两张纸,后续内力渐渐变弱,可眼前的冰凌却纹丝不动! 萧子祁已经被寒气侵袭的说不出话,虚弱的声音传过来被锦音迅速吼出去,“大家听好!在我数到三的时候,一起用力!” 如此久耗只会功亏一篑,萧子祁不能再拖,只要能救出花如月,他拼了命也值得,是的,这次他要拼命。 “一,二,三!啊—”锦音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那么花如月就再也不能活过来,所以当数到三的时候,锦音,包括她后面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冲飙到萧子祁身上, “啊—”萧子祁的长啸声冲天而起,排在最后面的裴颜卿忽有泪水溢眼眶,他绝望的灌注内力,希望可以替萧子祁分担,哪怕一点点的痛苦也好! 水月洞天的密道里,紫黄相交的灵力突然流逝,月满楼与白玉书陡然睁眸,他们感觉到冰凌出现裂缝,他们的灵力正在被天澜吸收。 无私释放灵力,哪怕倾尽亦无所谓! 可是天澜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的灵力渐渐耗尽,感应的另一方却没有复苏的迹象。 “灵力不够,怎么办?”白玉书惊慌看向月满楼,急声开口。 “我们死,总好过天澜死,玉书,鲛族的未来就看我们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月满楼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本长老不怕死,只怕我们的灵力……”白玉书的声音很虚弱,那道冲天的灵力渐渐的只剩下手指粗的光柱。 如果灵力断裂,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废,介时不止他们要死,天澜也再无活下来的希望。 就在月满楼跟白玉书绝望的时候,舞千蝶所代表的蓝色灵力迅速补给,灵柱再度膨胀。 面对二人惊诧不已的目光,舞千蝶神色漠然,“别以为我是在帮你们,我只想当面质问天澜,当初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她要在临死前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我要让他活着后悔!” 只是不管舞千蝶出于怎样的目的,这一刻,月满楼跟白玉书都是感激的,原本水火不容的关系稍有缓和。 第489章 千里寻灵 “别再执迷不悟了,跟着印天的结果只能是覆灭,千蝶,重回长老会,我们会既往不咎,相信族长也不会为难你。”月满楼语重心长开口。 “没错,你很清楚我们到最后势必一战,这是你最后选择的机会。”白玉书亦好意劝说。 “别把你们说的那么高尚,由始至终我都相信只有印天的计划才能让鲛族复兴,才能让世间所有种族在鲛人面前低头朝拜!”舞千蝶皓齿狠咬,双手置于头顶,蓝色灵力已呈颓败之势。 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三人皆屏气凝神以已之全力释放灵力! 忽的,密道顶端冲天的缝隙骤然封闭,天澜的危机解除。 几乎同一时间,舞千蝶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对抗月满楼跟白玉书,不想二人合力竟也能跟她打成平手! “想要同归于尽么!”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舞千蝶心知不敌,索性收掌退离密道。 就在舞千蝶离开的下一秒,月满楼与白玉书同时吐血,如果舞千蝶再晚一秒离开,他们今日就算彻底挂在这儿了。 “印天的元神怕是保不住了。”白玉书捂着胸口,苦涩抿唇。 “这是命,老天爷注定的事我们阻止不了,族长与印天势必会有一战,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替族长找到更多的支持者,长老会除你我舞千蝶之外还有两个人,我们定要在舞千蝶之前找到他们!” 除了命中注定,月满楼很难解释为什么在舞千蝶来抢印天元神的时候,天澜会因为进阶而走火入魔危在旦夕。 “我真好奇天澜现在是什么样子,又是以怎样的身份游走在世间,以刚刚我们的感知,天澜大体的位置好像在齐周地界。”白玉书淡声抿唇。 “我们能感知的事情舞千蝶也一定感知得到,所以在找到另两位长老之后我们要回大齐,寻找天澜。”月满楼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花如月的身影,或许到时候这件事可以找她帮忙,如果她还没死的话。 碧水寒潭岸边,舞千蝶以灵力融化冰层,几尺厚的冰层在蓝色灵力的包裹下慢慢消融,直至泛起水花。 “是龙珠!”身侧,蒋里激动开口。 只见寒潭里,一颗萦绕黑色雾气的龙珠缓缓腾空,尔后依着蓝光的轨迹慢慢落在舞千蝶手里。 “是主人……是主人的元神!”蒋里感受到印天的气息,兴奋不已。 “你刚刚在密道都看到什么了?”封起龙珠的神识,舞千蝶冷眸扫过蒋里。 “什么密道……奴才不知啊!”蒋里眼珠微闪,佯装诧异道。 “帮他们的目的不是救天澜,而是探查天澜的位置,如果我没算错,天澜应该在大齐地界,你的那个徒弟也是时候出山了,明白本长老的意思吗?”舞千蝶侧眸瞥向蒋里,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有吩咐也有警告。 “老奴领命!”蒋里拱手,尔后斗胆试探着开口,“既是天澜在大齐地界,那个百里修文就……” “你想说什么?”舞千蝶眸色骤厉,掌心蓝光突起。 “没有……老奴什么都没想说,老奴这就回去让孙清瑜收拾一下回大齐,希望能找到天澜的下落。”蒋里很清楚自己在这些个长老面前是多么渺小的存在,登时扭头,拔腿欲走。 “听好了,只要发现天澜……” “老奴一定第一时间禀报给二长老!”蒋里急声表态。 待蒋里离开,舞千蝶方才握起手中龙珠,趁月满楼和白玉书没力气从密道里爬出来,复又将龙珠送下寒潭且以自己的灵力在其周围印上一层灵符。 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会比水月洞天更适合印天吸收灵气,而月满楼他们也万万想不到她会把印天的元神留下来。 直至藏匿好印天的元神,舞千蝶方才离开水月洞天,她很期待与天澜再次见面,至于百里修文,不管他是不是天澜的真身,自己都会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永远的。 瑞王府的后宅,十几个护院包括上官凤跟楚怀殇在内皆无力倒在地上,内力消耗过多,致使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相比外面的惨状,房间里面的情况更糟糕。 锦音无力瘫在地上,双手至上臂被寒气所侵几乎动弹不得,一股股的寒气钻入肺腑,疼的她冷汗淋漓。而与冰凌直接接触的萧子祁的情况简直惨不睹。 地面上,浑身泛起白霜的萧子祁早已人事不省,若非裴颜卿即时用灵丹吊命,萧子祁早就咽气了。 牙关狠咬,双目紧闭,四肢僵硬,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看着平躺在地上的萧子祁,锦音无语落泪,站在萧子祁身后,她最能感受萧子祁那一刻的绝然,应该跟彼时城楼一样。 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 倘若只活一人,那么对不起,以后的岁月,我只能让你独自一人淡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了…… 而这一切换来的,是花如月的安然。 床榻上,花如月静静睡着,匀称的呼吸昭示着她此刻的状态,跟小扇一样的眸子不时动两下,娇好的容颜泛起淡淡的红润,美而无言 “你能救活萧子祁吗?”锦音忍着痛,目光闪烁的看向裴颜卿。 “我不会让他死。”赤红的眼睛流露出悲恸的色彩,裴颜卿双手抱起瘫在地上的萧子祁,额头迸起青筋,声音哽咽却又坚定不摧…… 瑞王府的这场浩劫被白凌霜看在眼里,起初她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后来等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事情已经结束了,站在角落里,看着裴颜卿抱住萧子祁踉跄走出来的身影,她恨不能狠抽自己几巴掌,刚刚那种情况,她只要把拿小刀走进去,从里到外捅一圈儿下来,瑞王府基本就没人了。 白凌霜抿了抿唇角,这只不过是一顺间的快意想法,若萧子祁死了,那么大齐内讧从何而来,没有内讧,大蜀如何能借机搅乱时局,又如何能达到统一五国的目的?要知道,大乱之后,方能大治。 第490章 救你的人快死了 所以她在大齐的任务,除了帮助萧晟宇获得与萧子祁对抗的实力之外,还要保证萧子祁别死的太早。 瑞王府的这场浩劫来的莫名其妙,幸而除了萧子祁跟锦音,其余人只要好好休养便可无碍。 床榻上,当花如月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仿佛经历了几个轮回。 没有初醒的混沌和疲累,花如月只觉神清气爽,灵台清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似泡在温泉里,享受着极致的舒爽,这种感觉很奇妙,前所未有。 “主子,您醒啦?”床榻旁边,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便是李儒在守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花如月坐起身,这才发现情况异常,她的屋子里何时多了这些人?好像连空气都快不够用了。 而且,多些丫鬟也就罢了,怎地李儒会在她旁边?嗯? “锦音。”花如月看着李儒,唤的却是锦音的名字。 “侧妃……”李儒欲开口,却见花如月竖掌过来阻止他解释。 “锦音?”花如月眸色微怔,又唤一声,然锦音仍未现身。这一刻,花如月心头陡寒,腾的起身拽住李儒的手腕,“锦音是不是出事了?” 花如月最清楚锦音的行事作派,倘若没有她的允许,锦音不会离开自己半步。 “疼……侧妃您要冷静……”见花如月脸色异常难看,李儒当即把之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即便亲眼所见,李儒在说的时候仍跟做梦一样。 他完全解释不清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被冰封,冰融之后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听着李儒的叙述,花如月身形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李儒,你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千真万确,您被封在冰层里之后,锦音还有裴神医,这府上所有护院包括楚侯爷跟上官帮主排成人龙似的凝聚内力给王爷,最后冰层化了……可是王爷他……”李儒说到此处,哽咽着抹了抹眼角。 “萧子祁怎么了?”花如月陡然起身,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王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锦音那双胳膊也不能动了,裴神医这会儿正在给他们医治……老奴差点儿忘了,裴神医说您要是醒过来让老奴过去通禀……”李儒刚要转身,花如月已然飞奔出房间。 一路上,花如月努力回想,可记忆只停留在她修炼‘解醉’的那一刻,她记得自己就要冲破关卡,只差一步就能进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房门半掩,花如月蓦然止步,她突然害怕。 “王爷!”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花如月猛的怔神,尔后不顾一切的推门进去! 止步在内室门口,花如月分明看到床榻上的萧子祁全身覆满霜花,丰神俊逸的脸上浮贴着无数冰晶一样的东西,闪闪发亮。 “怎么会这样?他不会也要冰封了吧?”床榻旁边,锦音垂落双臂,惊悚看着床榻上的萧子祁,脸都绿了。 之前因为花如月冰封他们已经耗尽全部内力,眼下如果再来一回? 好吧,就算要她命也没办法再来一回! “子祁?”颤抖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悲伤,花如月茫然站在门口处,眼泪划过面颊,她不敢靠近,她怕感受不到萧子祁的呼吸。 真真正正的害怕原来是这种滋味儿,迫不及待的想要抱住床上那人,可脚步就像灌了铅,每走一步就好像要用尽她全部力气,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神魂不在,精魄无依。 “主人?主人你没事了?”锦音惊喜开口。 “如月?”看到花如月无恙的一刻,裴颜卿悬浮的心终于落地,他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抱花如月,然花如月的视线却紧盯在萧子祁身上,那么专注,不容打扰。 脚步停在榻边,花如月半蹲下身子,一双手颤抖的伸出来抚上萧子祁的面颊。 冰冷刺骨的感觉侵袭肺腑,手掌本能抽离却在下一秒坚定的落在萧子祁的脸上。 “子祁……你真是太傻了,你这样豁出命救我意义在哪里?如果你有事,那我活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出事!哪怕我死,也想你好好活着!萧子祁你有没有听到!”泪水决堤,花如月崩溃一样扑到萧子祁身上,寒意侵袭,却不能动摇她想要拥抱的决心。 “萧子祁!你给我醒过来!我知道错了……当初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自己离开,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对不对?萧子祁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会不会太残忍!我真的……再也经受不起生离死别!呜呜……”花如月掩饰不住这一刻的脆弱,泣声哀嚎。 床榻旁边,裴颜卿默然看着花如月的伤心欲绝,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垂下眸,落寞苦涩的心境被他隐藏在眼底。 心,忽然好痛,就像在滴血,他不后悔自己那一刻的决定,他也渴望站在萧子祁的地方,距离花如月最近的位置,第一时间看到她无恙。 可以后呢?如果自己出事,花如月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角落里,这三个人的神情落在锦音眼底,令她唏嘘不已。 无论如何到最后,终有一人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如月……”虚弱的声音自萧子祁苍白干裂的薄唇溢出来,慢慢睁开眼睛,萧子祁吃力牵扯唇角,想要笑只是没有力气了。 “你没事?萧子祁你有没有事!”胡乱抹掉眼角的泪水,花如月双手握紧了萧子祁的肩膀,惊喜质疑。 “他没事,刚刚我给他吃的几粒丹药是为了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来,身上的霜化于他无害,所以你放心。”裴颜卿刻意隐藏情绪,淡声开口。 “还好……还好你没事!萧子祁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以后我遇到什么危险,哪怕是死也不要你救,你给我躲的远远的知道吗?” 欠了一世深情我不能再欠你一条命了! “做不到啊怎么办?”萧子祁苦笑,深邃的瞳眸里闪烁出毫无掩饰的深情,看着你死,我做不到。 第491章 钱我不嫌多! 一时愣住,花如月再次扑到萧子祁的胸口,失声痛哭。 太多的感情积聚在心头,曾经的怀疑和失望,曾经的游离和想要放弃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花如月清楚的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她前世的恩人,是她此生的挚爱! 没有谁也没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分开,再也不分开! 房间里寂静无声,裴颜卿默默站在好似被人遗弃的角落,无言而视,心碎成殇。 不知道哭了多久,花如月方才从萧子祁的怀里起身出来,因为过度虚弱,花如月替萧子祁掖了掖被子让他休息,待她转身时,裴颜卿与锦音皆已不在。 走出房门,花如月在门口看到了等她许久的锦音。 “你的手?”视线落在锦音垂在身侧的手臂上,花如月眼底充满感激和歉疚。 “回主人,裴颜卿已经给属下服了药,过不了三日就能痊愈。”锦音据实开口。 “早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就不该修炼‘解醉’,害得子祁跟你……”花如月欲言又止。 “属下也不知道主人该不该继续了,如果修炼就难保不会再碰到这样的危险,如果不求突破,那么短时间之内,主人都要被花柔依狠狠压制,再见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逃走……”锦音纠结不已。 “也不知道这次修炼的结果如何,罢了,先不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上官凤的命。”花如月咬了咬牙,抬头走下台阶。 “主人……” “什么?”花如月止步回眸。 “在你被冰封的时候,不止萧子祁舍命相救,若不是萧子祁拉住裴颜卿,他决不会站在第二的位置,之所以退让,是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才能抑制主人使用灵术后的反噬……” 原本不想说这些话,因为由始至终锦音都看好萧子祁,可当看到裴颜卿默默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动摇了。 沉默是一个人最大的委屈,锦音觉得自己有责任还原事实,给主人一个公平的判断。 “是吗……”花如月心头一颤。 “而且,主人每次反噬的时候,裴颜卿都会割破自己手腕,用大量的血浸润那块会发出红光的石头。”锦音犹豫着,最终决定不将花如月反噬时候身体的异常变化告诉她。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颜卿。”花如月微微颌首,尔后独自朝裴颜卿的房间去了。 如果时至今日她还不能明白裴颜卿对她的感情,那她就是傻子,在彷徨时,她一度曾想过接受,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都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她对萧子祁的感觉还在,只是隐藏的太深,又被太多事情干扰。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扑鼻而至,与其他房间的摆设不同,裴颜卿的房间内室与正厅是打开的,窗口处摆放着一张长长的翡翠琉璃桌,贴在墙壁的架子上摆着至少百种药材。 此时,裴颜卿正在配制丹药,近乎完美的侧脸配以专注的神情,简直是一张绝美的画卷,让人不忍打扰。 “如月?”似乎没想到花如月会出现在这里,裴颜卿惊讶抬眸。 “能与你这样的大神医相识相知,也不知道是如月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花如月浅步而至,在裴颜卿身边的位置停下脚步,视线不经意瞄到裴颜卿的手腕。 注意到花如月的视线,裴颜卿刻意扯了扯袖口。 没给裴颜卿掩饰的机会,花如月伸手拉过裴颜卿的手腕,那上面至少三道划痕令花如月心头一酸,“我反噬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怕?” “你不反噬的时候也很可怕。”裴颜卿想要缓和此间尴尬,却没有任何效果。 眼瞧着花如月拉着自己的手腕就要哭出来,裴颜卿登时抽回来,“别哭啊,你哭的样子最难看了!” 实际上,看着你哭,我心更痛。 “颜卿,其实你不必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我始终不能接受……” “别说了。”裴颜卿知道花如月接下来想说什么,可他不想听。 见花如月抬眸,裴颜卿顷刻掩饰自己的悲恸,笑了笑,“付出越多回报就越多,且等他朝你跟萧子祁做得了整个大齐的主,别忘了给我做块‘大神医’的牌子,再盖上玉玺,也好让我光耀门楣。” “你看重这个?”花如月心下微颤。 是呵,有些话如果说出口,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或许,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谁不看重啊!怎么?你觉得不够?那就再赏我个侯爷什么的当当,最好有块封地,面积不要太小,别让人家觉得你太抠门儿,黄金啊白银啊,有多少砸多少,放心,我不怕压手!”裴颜卿很坚定的提出了自己的报酬。 “那个,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儿……”花如月嘴角一抽,转身要走。 “别走啊,本神医还没说完呢,如果可以再给我几座城池也没问题……”裴颜卿追上两步,且听房门紧闭,谈笑风生的脸方才淡漠下来,千万城池又如何换你红颜一笑。 如月,此生为你,我死而无憾。 无声垂眸,裴颜卿视线落在被自己划伤的手腕上,忽地,钻心之痛陡袭,冷汗顺间淋漓,裴颜卿支撑不住的蹲在地上,狠捂住胸口…… 因为裴颜卿的丹药,那些暂消内力的护院包括楚怀殇跟上官凤皆在两日之内恢复内力,萧子祁跟锦音的内力虽然恢复的慢些,但至少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这场意外从开始到结束,真正受伤的不是花如月,不是萧子祁,也不是锦音,而是裴颜卿。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就是。 房间里,楚怀殇自食盒里端出一碗深红色的汤药,尔后走到梳妆台前扶起身体日渐虚弱的白凌霜,“这是什么?” 注意到桌面上的瓷碗,白凌霜眸色微冷,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之前花如月因为意外,害的整个瑞王府的人都没什么精神,裴颜卿这几日配了些补药,我便想着让他依着你的体质配些给你。”楚怀殇轻声解释。 第492章 冰封花如月 “已经是绝症了,喝这些有必要吗?”白凌霜苦涩抿唇,坐下来时刻意推了推桌上的汤药。 “总会有些用处,试试也无妨。”楚怀殇缓身坐到白凌霜身边,端起碗送到白凌霜面前。 “要喝?”白凌霜抬眸,狐疑看过去。 “听话。”楚怀殇笑了笑。 看着白凌霜将汤药喝下去,楚怀殇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状态,可是心却在滴血。 就像之前所说,他与白凌霜从小一起长大,比认识上官凤还要早八年,记忆里,白凌霜一直是那么善良的女子,恬静温柔,善解人意,她总会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小到府里的账务,大到整个连港码头的运作,她都在替自己扛。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证明白凌霜是无辜的,可他拿什么证明? 撩下手中瓷碗,白凌霜朝着失魂中的楚怀殇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五日后大婚,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留下遗憾。”楚怀殇看了眼桌上的空碗,双手握住白凌霜的柔肩。 “只要能嫁给你,我便不会有遗憾。”白凌霜浅笑应声。 直至确定楚怀殇走出很远,白凌霜脸上的恬静方才敛尽,伸出食指抹了下唇角的汤汁,置于鼻息间轻嗅,脸上的笑,变得阴森诡异…… 因为之前被冰封的事,花如月百思不解,特别拿来‘解醉’细心翻看,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解释。 “怎么……怎么这上面说只有鲛人修炼走火入魔的时候才会被冰封?”锦音注意到花如月手指点到地方,惊讶不已。 “是呵,怎么可能……”花如月美眸紧蹙,她忽然想到那晚白玉书跟她说过的话,他说过,这本‘解醉’若是人族修炼必须要遵循自后向前的顺序,但若是鲛人修炼,顺序是自前而后。 而且依照眼下的解释,她是鲛人? 妈的她哪里长的像鲛人啊! 花如月摇头。 “主人……容属下大胆假设,会不会您的母亲是鲛人,所以……” “不会,虽然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我很肯定一件事,我是人。”花如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两世为人,花如月自认花府于她没有秘密,她敢保证不管是花景奕,母亲还是三姨娘都是人,也就是说,不管是自己还是如月,亦是人。 看着手里的‘解醉’,花如月不免自嘲,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证明自己是人的地步呵。 “有人来了。”停止这个话题,锦音低声开口。 收起‘解醉’,退了锦音,花如月起身走到内室旁边的绣板前,捏起绣针,继续她未完成的‘燕双飞’。 听到有人叩门,花如月应了一声,不多时,楚怀殇一身青衣的走了进来。 “你会女红?”看到花如月刺绣,楚怀殇表示很惊讶。 “绣着玩的,侯爷有事?”花如月没停下手里的绣针,狐疑开口。 “没找到裴颜卿,所以来找你了,如月,大婚的日子快到了……”楚怀殇欲言又止。 “那又如何?”花如月侧眸。 “如果你们分析的都是事实,那么我不可能娶凌霜,五天的时间,裴颜卿的汤药是不是真的能钓出东西?”楚怀殇的话让花如月动作一顿。 将绣针别在绣板上,花如月转身面向楚怀殇,“直到现在,侯爷仍心存质疑?侯爷这是有多不相信上官凤?” 追了十几年就这个信任度? “别人不明白就算了,我以为你会懂。”楚怀殇扭头坐到桌边,抄起茶壶倒满,一饮而尽,“你别忘了,我与凌霜是一起长大的。” 花如月眸色微暗,轻声吁了口气,“侯爷的心情如月能明白,但这件事如月还请侯爷不要怀疑,现在的问题是,上官凤能不能活下去只在候爷一念之间。就因为侯爷与白凌霜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在她面前,侯爷只要稍稍走神儿都会被她看出来。” “我也只是感慨,心里难受罢了。你说的没错,凤儿的性子我了解,她从来不屑用卑鄙的手段……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不能在大婚之前钓出生蛊,我该怎么办?”楚怀殇烦躁开口。 “隔天一碗,如果在喝下三碗汤药之后白凌霜没有吐出生蛊,那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花如月走到桌边,又替楚怀殇倒了杯茶水。 “失败意味着什么?”楚怀殇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狐疑看过来。 花如月没有回答他,失败意味着什么还用得着她解释? “如月,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上官凤有任何闪失,以本侯对她的感情,豁出命我也愿意,我知道诸侯令对你,对萧子祁都很重要,但是本侯现在不能给你,这或许是救上官凤最后的希望。”楚怀殇绕来绕去终于说明来意。 如果说前半场足够煽情的话,那么楚怀殇这话题转的,就太伤感情了。 花如月一时无语,她承认帮助楚怀殇的目的有一部分是为了诸侯令,可即便没有诸侯令,只要是上官凤的事她也断不会袖手旁观。 “侯爷的意思是……” “无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到最后上官凤是安全的,我便将诸侯令给你。”楚怀殇道明来意,也算是跟花如月讲了一场交易。 “好。”花如月点头。 楚怀殇临走时特别到花如月的绣板前看了几眼,应该说看了几眼又几眼,最后留下一句赞语,如月你这两只乌鸦绣的不错,只是明明是乌鸦,为何取名叫‘燕双飞’? 特么的这问题太打击人了,搞的花如月都无力吐槽,既然叫‘燕双飞’那明明就是绣的燕子好吧!就你这智商难怪要跟本大小姐交易,笨的要死上官凤能指望你什么啊! 对于楚怀殇的条件,锦音颇有微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是说明他对白凌霜还有感情,所以自己舍不得下手? 花如月无力坐在椅子上,“锦音你说如果白凌霜跟上官凤同时遇到危险,楚怀殇会救谁?” 第493章 转换生死蛊 “属下更想知道,他心里喜欢的人到底是上官凤还是白凌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他忽然发现追了一辈子的女人并不是自己所爱?” 对于锦音的质疑,花如月只回了一句话,你最近读书读多了吧……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期间花如月很少到萧子祁的房间里,不是不想去,只是为了照顾裴颜卿的情绪,即便有了坚定的信念,可她对裴颜卿的感觉仍在。 花如月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应该喜欢谁,但感觉上总是出错。 加之这两天上官凤会时不时的跑去找萧子祁,花如月避嫌的目的也是不想给白凌霜制造紧张气氛,让她以为自己与上官凤萧子祁是在研究什么对策。 然尔这样小心翼翼的结果,却仍不尽如人意。 大婚前夜,当白凌霜喝下第三碗汤药的时候,没给楚怀殇等待生蛊的机会,白凌霜让其将花如月等人一并叫到正厅包括上官凤,称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因为明日大婚,正厅里张灯结彩,红毯铺地,尤其厅中那朵由彩绸团成的绣球,特别显眼。 厅内,锦音在花如月身边小声嘀咕,大概想表达的意思是看情形事情败露的可能性很大。花如月不可置否,但也提出另一种可能,白凌霜特别指出上官凤,许是在大婚前想再羞辱上官凤一番也说不定。 且在上官凤与萧子祁走入正厅后,白凌霜所点到的每一个人皆已到齐,尔后在楚怀殇的搀扶下,白凌霜姗姗来迟。 “不知白姑娘叫我们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身为瑞王府的女主人,花如月自要先开口。 “当着大家的面,我想怀殇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没理会花如月的质疑,正厅中央,白凌霜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拉住楚怀殇的手,脉脉含情的看过去。 如此温情的对视,配以桌台上的红烛,也不知是刺痛了谁的眼。 “怀殇,你告诉我,如果今晚我能吐出生蛊,明日的大婚会不会继续?如果我没吐出生蛊,你又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我?”文雅恬静,清丽可人的白凌霜,连声音都好听的像是山涧的清泉,此刻问出的问题却已昭示出了她的内心。 是的,这样的问题足以证明花如月在此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事实,白凌霜一直是朵伪白莲,她在扮演弱者的同时又用最肮脏的手段陷害跟迫害上官凤。 如今,她承认了。 握着白凌霜的手颓然垂落下来,即便早有准备可楚怀殇还是觉得心痛,即便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为什么?”楚怀殇无力后退,眼睛里写满失落。 “要不要摆出这副表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否则你也不会给我喝那三碗钓蛊的汤药。”再也不见温柔恬静的容颜,白凌霜美眸如刃,冷冷开口。 “白凌霜你终于承认了!”一侧,上官凤冷哼道。 “是啊,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你们能耐我何?”白凌霜唇角勾笑,浅步走向上官凤,行走间,食指微屈,忽的抵在自己肩胛穴的位置,狠狠一按。 “阻止她!”裴颜卿话音刚落,便见萧子祁旁边的上官凤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 “凤!”突如其来的变故容不得楚怀殇再伤感,只是等他跑到上官凤身边时,上官凤已然被萧子祁抱在怀里。 “你做了什么!”再对视,楚怀殇的眼睛里只剩下愤怒。 “刚刚是神医喊的阻止,你问他。”白凌霜优雅转身,美眸落在裴颜卿身上,“凌霜也很想听听,神医为什么要让我阻止呢。” “你在自己与上官凤身上分别种下生死蛊之后,尔后利用反转让自己的身体表现出与死蛊宿体一样的症状,所以你会看上去很虚弱,甚至有得绝症的迹象,但实际上,这些症状应该出现在上官凤身上。”裴颜卿冷漠开口。 白凌霜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如果本神医没猜错,刚刚你手指所按的地方应该是生蛊的寄宿之处,刺激它除了能还原死蛊宿体的病症更能加速宿体的死亡时间,所以,上官凤才会突然摔倒,看上去比你刚才还要虚弱。” “嗯,全对,不愧是神医。”白凌霜勾唇抿笑,“可就算你是神医又能怎么样?如果不是上官凤回来之后说了一些让你顿悟的话,你到何时才能发现我在她体内种下生死蛊?就算知道了,你的汤药能钓出我的生蛊?不是我说,裴颜卿,治病救人我白凌霜或许不如你,但玩蛊,你远远不是对手。” 裴颜卿薄唇抿成一线,“你没喝那三碗汤药是不是?”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未及白凌霜辩驳,楚怀殇急声开口。 冷眼扫过裴颜卿,白凌霜缓慢转身,美眸落在楚怀殇身上,“我从四岁开始就寄宿在武安侯府,将近二十五年的时间,我自问比上官凤对你要好,事事以你为先,处处为你着想,到最后我换来什么?” “你已经承认陷害上官凤,怎么?还要让我相信你?”楚怀殇绝望看着眼前的女人,哀莫大于心死。 “至少在我没承认之前,你应该给我一点信任!可你没有!”白凌霜的眼睛里同样透着绝望。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说吧,你的条件?”花如月深吸口气,直言问道。 “侧妃就不想知道凌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把我请回来是你们的局吗?”白凌霜踱着步子走到花如月面前,脸上的笑容特别让人讨厌。 “愿闻其详。”花如月肃然抿唇。 “不得不承认,你们这出戏演的很好,真的,开始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发现,直到楚怀殇把那碗汤药端到我面前。”白凌霜眸色渐冷,“当日裴颜卿断言我是绝症药石无灵,没给过我一粒药丸,怎么我回来了,反倒愿意替我配补药了?” 第494章 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只凭这点?”花如月蹙眉。 “细节决定成败,这一点已经足够。”白凌霜舒了口气,迈步走到主位上,环视着正厅的一切,“楚怀殇,你知道这一天我盼了多久吗?” “你想怎么样才肯救上官凤?”楚怀殇冷目如锥,他没兴趣知道。 “从初见到此刻整整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的梦啊,一朝碎成渣滓了,我知道,你急于让我在大婚前喝下三碗汤药,目的是不想与我拜堂,对不对?”白凌霜闭口不提救上官凤,冷笑着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怀殇怒而上前,愤然质问。 “我想说你辜负我的代价,就是失去她。”白凌霜樱唇抿笑,眼底的光阴森冷蛰,仿佛地狱的恶魔透着诡异的寒光。 “上官凤!”萧子祁怀里,上官凤唇角溢出血迹,胸口番绞的剧痛惹的她额头冷汗淋漓。 “白凌霜,条件!你说的出,我做得到!”花如月美眸如冰。 “不愧是瑞王侧妃,好生霸气。好,既然你说,那么条件很简单,‘下’字诸侯令。”白凌霜目色幽幽道。 “本侯给你!”白凌霜音落,楚怀殇登时伸手入怀,却被花如月拦住。 “是不是我们肯交出诸侯令,你就会救上官凤?” “当然不是,现在救她?救活了她你们肯让我把诸侯令带走?又或者你们连我都不会放过。”白凌霜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气死了一众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凌霜你知道,上官凤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如果她出事,我不会放过你。”楚怀殇终于撩下狠话,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终于说出口了?楚怀殇,话已至此你我再无半点情分!听好了,明晚酉时九华殿,你们交出诸侯令,我把生蛊给你们,互不相欠。”看着楚怀殇眼底的绝然,白凌霜心底划过一道冰蛰的寒意。 你对这个男人好怎么样?付出再多又怎么样?始终换不回半点情义。 “换个地点。”萧子祁本能开口,却换得白凌霜嗤之以鼻。 “上官凤没有几天好活,你们,别再跟我耍花样。”留下这句话,白凌霜大步迈出正厅,临走时袖里突然飞射出一道寒光,挂在正厅中央的那团绣球忽的掉下来,散落一地。 看着白凌霜堂而皇之的走出瑞王府,正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无能为力,此时的上官凤已经忍痛到了极致,抑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颜卿!”花如月急声召唤时裴颜卿已至近前,伸手替其号脉,尔后塞了粒药丸给她。 “这粒药丸可以止痛,但不能消除死蛊,这个世上能够控制死蛊的唯有生蛊,她的命,也只有白凌霜可以救。”裴颜卿正色开口。 除了暂时昏迷在萧子祁怀里的上官凤,厅内所有人皆陷入沉思,白凌霜的厉害他们领教了,想要赢她,何其不易。 深夜的九华殿迎来稀客,花柔依披了件外袍走出内室,便见白凌霜一脸沉静的坐在桌边,如果她没记错,明日便是楚怀殇与眼前这位女子大婚的日子,她这个时候跑到自己这里,毋庸置疑,计划失败了。 “白姑娘与武安侯真是没有缘分。”花柔依浅步坐到桌边忽觉寒意陡袭,抬眸时,正见白凌霜目色冷厉的射过来。 “白姑娘别误会,本宫的意思是,错过的定然不是最好的,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他日功成,白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花柔依不是惹不起白凌霜,只是不想。 毕竟是南宫翰的人,她不想通过白凌霜的嘴,让南宫翰听到一点点关于自己不好的一面。 “可是为了这个男人,我付出太多。”说不在意是假的,白凌霜此刻的心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心血顺着刀刃蜿蜒滴下,她知道这一刻上官凤一定不好过,可她又好过到哪里? “所以楚怀殇必须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隐隐的,花柔依看到了白凌霜眼角的晶莹。 “没错。我已经让他明日酉时到九华殿交出诸侯令。”抹过眼角的泪水,收起悲伤的情绪,她白凌霜的前半生皆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活,现在,该为自己了。 “花如月同意?”花柔依惊讶开口。 “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为免横生枝节,凌霜没跟皇后娘娘商量就把地点定在这里,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白凌霜恢复冷漠如霜的表情,淡声道。 “白姑娘想多了,诸侯令关乎他日大齐内讧的兵力分布,对本宫而言意义重大,白姑娘能不遗余力的替本宫争得楚怀殇手里的诸侯令,我感谢还来不及呢。”花柔依笑言应声。 “皇后娘娘要感激的人是帝君,凌霜也是听凭帝君的吩咐罢了。” “有件事本宫想跟白姑娘打听一下,不知白姑娘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醉清斋的时候你是怎么被花如月他们救走的?”花柔依特别期待的想在白凌霜这里得到证实。 “不记得……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里,对之前发生的事几乎没有印象。”白凌霜据实以告。 “那事情就难办了,本宫怀疑武安侯有某种特殊的本事,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隔空移物。”花柔依形容不好那种感觉,只能描述大概。 白凌霜美眸微冷,沉凝许久方才抬眸,“你说的是……静止时间?” “静止时间?”乍听这四个字,花柔依不由一愣,这可是比自己修炼的‘醉魂’还要不可思议的存在。 “我也不敢确定,但怀殇以前的确有提到过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时间会静止,至于时间再度开启,则由他掌控。可这件事没人证实过,而且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楚怀殇亲口说,白凌霜也从没相信过,这并不在她认识的范围之内。 “可能,真是太有可能了。”花柔依闭上眼,深吸口气,“武安侯的这个本事于我们太不利,白姑娘是否能想到抑制的办法?” “如果是真的,那么只要他没受到威胁,时间就不会静止。”白凌霜将信将疑道。 第495章 对不起,令牌我不会给你 “那不是无解了?他若想,自己戳自己两刀不也可以吗?”花柔依狐疑开口。 “封他的穴道,再杜绝一切有可能伤害他的人或暗器……皇后娘娘真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存在?”跟在楚怀殇身边二十五年的白凌霜,那么了解楚怀殇的她却从没相信楚怀殇的这些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花柔依会如此坚信不疑。 “本宫不是觉得,是肯定。如果不是武安侯的这个本事,上官凤早就死了,还有你,也不可能轻易被花如月他们带走。”因为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花柔依更愿意相信那些无从解释而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花柔依没有跟白凌霜太过深刻的讨论关于静止时间的问题,而是让崔实带着她去厢房休息。 既然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她自有办法让楚怀殇一辈子平平安安! 瑞王府后宅同样灯火通明,有人不眠不休。 “如月,本侯知道你叫我过来的意思,但你也看到了,如今只有诸侯令能换回生蛊,对不起,我没办法把令牌给你。”楚怀殇一进门便表明态度,对此,花如月十分理解。 “我明白,如月叫侯爷过来也不全然是为诸侯令,白凌霜狡诈阴险又深谙养蛊的本事,她交出的是不是生蛊,是不是真能救上官凤侯爷如何分辨?”花如月请楚怀殇落座,神色肃穆道。 “你有办法?”听得花如月分析,楚怀殇眉宇成川。 “让裴颜卿同去,或者将上官凤一并带入皇宫,是与不是当场印证。”花如月说话时,袖子里的手紧攥成了拳头,脸上的平静无波极好的掩饰了心里的忐忑。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楚怀殇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便已倒在桌边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锦音突现。 “主人?” “把令牌拿出来。”花如月暗自舒了口气,眸子不经意瞄了眼香壶,那里面有裴颜卿独制的安魂香。就在刚刚,她还害怕楚怀殇的身体会因为抗拒这种安魂香继而发出信号导致时间静止。 果不其然,令牌就在楚怀殇怀里。 接过令牌后花如月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地图再叩紧,尔后由锦音把令牌塞回到原来的位置。 “令牌里藏有地形图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把东西藏好。”花如月将地形图交到锦音手里,眸色肃凝。 待锦音离开,花如月无声望着对面沉睡的楚怀殇,在不影响交易的前提下,她不得不拿走令牌里的地图。 事实上,她不怕地图的事被花柔依知道,可眼下大齐内讧已经不是大齐自己的事,它关系到中原五国的格局,不止南宫翰,连沈醉也参与其中,如果让这两个人知道七方诸侯令的真正意义,那么他们是不是有那个耐心和定力可以等到大齐内讧后趁乱搅乱格局。 还是干脆抢夺诸侯令让自己变成绝对强悍的存在! 介时她所面对的敌人就不只有花柔依一人,花如月自问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应付南宫翰和沈醉,所以今晚之举或许有失道义,她却不能不做。 安魂香燃尽,楚怀殇自混沌中缓过神儿来。 “我怎么了?”清醒后的楚怀殇第一时间摸了下怀里的诸侯令,见其还在方才松了口气,尔后抬眸看向花如月。 “许是这几日太累,侯爷刚刚聊了两句就睡着了,如月没敢打扰,便由着侯爷睡了会儿。”花如月抿唇浅语,眼底闪过一丝歉疚。 “是么……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楚怀殇揉了揉额角,狐疑开口。 “明晚交易,带上裴颜卿跟上官凤,如月也会一起去。”花如月正色道。 “多谢,可本侯……” “侯爷放心,如月此行并非为诸侯令,只是以防万一。”花如月知道楚怀殇顾忌的事,他怕自己会在时间静止的时候再把诸侯令拿回来。 既然有花如月的保证,楚怀殇自然希望她能同行,也好多一份保障。 可谁料,当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宫门处的时候却被崔实挡在门外,依着花柔依的意思,除了楚怀殇,任何人不可以进去,如果花如月想,可以拿通宫令牌硬闯,那么对不起,这笔交易作罢! 艰难抉择之下,楚怀殇只得带着诸侯令进了皇宫,花如月等人则在外面焦急等候。 马车里,上官凤无力倚在花如月身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却虚弱到了极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如月……没想到本帮主也有今天……你过来……”上官凤吃力抬眸,示意花如月俯耳靠近。 对面,裴颜卿只道上官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花如月,刻意下了马车。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花如月拒绝上官凤的请求,眼眶略红。 “白凌霜不会让我活下去……万一……替你姐姐还我一个人情,保住盐帮……”只是几句话而已,上官凤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白凌霜应该明白,你若死,不管是我还是楚怀殇都会让她偿命,在没有足够倚仗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对你动手。”花如月想要给上官凤坚强下去的理由,却换来上官凤无奈惨笑。 “如果没有足够的倚仗,她敢跟我摊牌?”上官凤的话让花如月无言以对,如果没有足够的倚仗,白凌霜又岂能这么轻易的跟花柔依勾结上。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认识的上官凤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花如月紧紧扶着上官凤,心里慌乱不已…… 九华殿内,花柔依正襟危坐在主位上,在楚怀殇踏入殿内的顺间,双手忽的抬起,两道绿光陡然射出,楚怀殇的身上顿时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绿光。 紧接着,数枚银针欺身而至,却在快要落在楚怀殇身上时,蓦地掉在地上。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看着地上冷冷发光的银针,楚怀殇剑眉紧皱,冷目以对。 第496章 有一块是假的 “武安侯没有发现吗?”花柔依稳坐凤椅,似有深意看向对面男人的同时瞳孔骤暗,泛起绿光。 就在这一刻,她洞悉到了武安侯内心的想法,正如白凌霜所言,楚怀殇此刻质疑的是,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时间为什么没有静止。 “你怎么做到的?”楚怀殇神色微冷。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诸侯令。”花柔依嫣然浅笑,拍掌时内室房门开启,白凌霜握着一个白色瓷瓶走了出来。 “生蛊呢?”如今面对白凌霜,他再没什么好说。 看着楚怀殇摔在桌上的‘下’字令牌,白凌霜将瓷瓶递过去,“二十五年,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 没理白凌霜,楚怀殇夺过瓷瓶后即刻转身,飞奔一样离开九华殿。 “白姑娘这么轻易就把生蛊交出去了?”花柔依起身走过来,扬了扬眉梢。 “如今的上官凤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转世投胎。”白凌霜冷笑。比起对楚怀殇的爱,她对上官凤的恨更深,更浓。 拿起桌上的诸侯令,花柔依仔细端详后便将其收入袖内。 “皇后娘娘太大意了,明知道花如月不是好对付的人,这诸侯令的真伪是不是应该好好验证?”白凌霜好意提醒。 且说离开皇宫之后,楚怀殇纵身上了马车,第一时间将瓷瓶递到裴颜卿手里。 “怎么样?”见裴颜卿打开瓶塞,楚怀殇忐忑开口,花如月的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无语,裴颜卿将生蛊倒在自己事先配好的药液里,眼见生蛊变成暗灰色,方才舒了口气,“是真的,先回王府!” 马车驶离,一直守在暗处的崔实急忙跑回去禀报…… 一天一夜的时间,裴颜卿用最安全的方法将生蛊种进上官凤的身体里,配以灵丹妙药,只要再过五个时辰,生死蛊便会在上官凤的身体里消亡。 这五个时辰有多难熬,只看守在门外的楚怀殇便知道了。 “有裴颜卿在,上官凤不会出事的。”话虽然这么说,但花如月心里却比楚怀殇还要担心,以白凌霜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把生蛊交出来? 而此刻,九华殿内的花柔依亦有了惊人的发现。 看着桌面上的三块诸侯令,花柔依美眸充血,冷冽如冰,事实证明,楚怀殇拿出来的‘下’字令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当初赵斯亲手交出来的‘地’字令牌! 较她已得手的‘上’‘下’两块令牌,‘地’字令牌明显重了啊!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释,当初赵斯是仿自己手里的‘地’字令牌伪造了这么一块令牌,那么无论是形状,材质甚至是重量,以及每一个细节都有经过细细考量,它没错。 错的是花柔依手里的‘上’‘下’两块令牌都经过花如月的手,里面的东西也已经被花如月掏走了,所以它们轻了。 “花如月!”花柔依狠狠摔了‘地’字令牌,皓齿狠咬。 “皇后娘娘确定那块‘地’字令牌是假的?”跟花如月一样,白凌霜总觉得花如月不会那么轻易把令牌交出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质疑。 “‘地’‘上’两块令牌是蜀帝君从谢从文的手里夺回来的,自回到我这里就再也没有人碰过,现在‘上’与‘下’相同,除了‘地’是假的还有别的可能么!”花柔依狠拍桌案,美眸凝霜,“照这么分板,只能说明当初赵斯主动交出‘地’字令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私心!” “那赵斯现在何处?”白凌霜瞄了眼地上那块假令牌,狐疑问道。 “早死了,现在连他儿子赵泽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本宫现在怀疑……‘地’字令牌在花如月手里。”花柔依恍然开口。 她清楚记得当时花如月与百里修琴走的很近,加之赵斯交出的令牌不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们那一大家子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上跟皇室走的亲,其实已经投了萧子祁! “没错,‘地’字令牌一定在花如月手里,还有‘玄’‘黄’两块令牌,本宫怀疑它们都已经落在花如月那里了!白姑娘,你有没有办法帮本宫把它们从花如月手里给夺回来?”花柔依盛怒之下大步走到白凌霜身边,眼睛里的戾气仿佛是地狱岩浆里迸起的火焰,灼热的好像要将目及的一切燃成灰烬。 白凌霜能理解花柔依的紧张情绪,诸侯令共有八块,除了‘天’字令牌可望而不可即之外,七块令牌她只得了三块,还有一块是假的,这种比例换作是她也会发狂。 “花如月不是傻子,上官凤的命值不值得她用令牌去换犹未可知,而皇后娘娘一开口便要三块?”白凌霜踱步走到那块被花柔依甩到地上的‘地’字令牌旁边,捡起来掂着分量,挑了挑眉梢。 “三块不行就一块!除了本宫与她都未下手的‘四’字令牌,我至少也要占手三块令牌!”花柔依愤然怒吼。 “皇后娘娘还不明白,莫说三块,就算让您占尽六块令牌,只要有一块还在花如月手里,就没办法调出‘天’字令牌,召唤不出精锐之师。”白凌霜走回到桌边,随便在剩下的两块诸侯令里挑了一块攥在手里,同时用力,相等的内力之下,‘地’字令牌已经化成粉末,而另一块完好无损。 “那你什么意思?”事实证明,‘地’字令牌的确是假的。 “杀了花如月。”白凌霜蓦然开口。 “不错……”花柔依如醍醐灌顶顺间清明,她怎么忘记了,花如月现在的实力在她之下,如果没有楚怀殇的特能,她焉能活到现在! 由始至终,她最大的对手就只有花如月一个,花如月一死,她必天下无敌! 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花如月死,花柔依的眼睛里,寒意鼎盛! 瑞王府,后宅 五个时辰的时间还没过去,房间里却传出上官凤一声惨叫。一直侯在外面的楚怀殇花如月跟萧子祁等人闻声震惊,大步踹门进去。 第497章 二十五年情断今朝 眼前的场景太过骇人,只见床榻上,上官凤直挺挺躺在那里,鲜红的血液自嘴里汩汩上涌,被褥顺间染透。 “快过来帮忙!”裴颜卿激动开口,楚怀殇与萧子祁几乎没有犹豫的上前,双掌覆在裴颜卿后心处,奋力灌输内力。 血止住了,但上官凤彻底陷入昏迷。 “怎么会这样?”情绪激愤的楚怀殇腾的上前,双手扯住裴颜卿的衣领,额头迸起青筋。 “白凌霜……白凌霜那个恶妇在死蛊里面藏了蛊中蛊,生死蛊自行消亡的过程激发了蛊中蛊的苏醒,这是一只……蚕食内脏的蛊虫,刚刚我已经尽全力将它封在固定的位置,如果没有解药,上官凤……没救了。” “是不是跟当初的萱儿一样?”花如月狠噎着喉,雾气漫上眼眶。 “如出一辙,不管是心思还是手法都很像,一样的阴险毒辣,叫人措手不及。”裴颜卿目色沉重很的点点头。 “白凌霜……白凌霜!”楚怀殇疯了一样冲出去,花如月想要阻止却被萧子祁拦住。 “让他去,至少我们应该知道白凌霜接下来还要提出什么条件。”花如月身体无力般靠在萧子祁身上,转身看向上官凤时心里的痛蔓延到身上的每个细胞。 “白凌霜该为此付出代价。”花如月咬紧牙关,狠戾低吼。 “还有那些伤害过萱儿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本王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萧子祁将花如月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髻,动情开口。 一侧,裴颜卿眸色微闪,心不由的一抽,是呵,萧子祁与花如月之间还有一个萱儿,而自己与花如月之间,只有一块血玉寒石。 仿佛预料到楚怀殇会闯皇宫,花柔依一早便让崔实守在宫门处,如此,楚怀殇方可以顺利冲进九华殿。 “白凌霜!”看到白凌霜的一刻,楚怀殇忽的抽出腰间利剑,剑尖直抵过去。 血,染透剑尖! “继续啊,为什么停下来?嗯?”胸口刺痛,白凌霜非但不躲,反而步步向前,直逼的楚怀殇节节后退。 “解药,把解药拿出来!”楚怀殇失控厉吼。 停下脚步,白凌霜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剑身,只听‘砰’的一声,剑身断裂,楚怀殇被内力震的手腕陡颤,剑柄脱手摔到地上。 与此同时,白凌霜单手握住另半截插进自己胸口的剑身,‘噗’的抽出来,将带着鲜血的剑身甩向楚怀殇,入地三寸。 “凭什么你说我就要拿出来?给个理由。”封住穴道,白凌霜直立在楚怀殇面前,眼睛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温度。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那么狠毒,你到底是有多恨上官凤,才致于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让她受苦!”二十五年的朝夕相对,他自问最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为人,在楚怀殇眼里,白凌霜恬静,温柔,善解人意,好像这世间女子所拥有的优点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然而现实,却狠狠煽了他两巴掌。 “你有多爱上官凤,我就有多恨她,这种解释你还满意吗?”胸口的痛没让白凌霜皱一下眉头,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想都没想的把剑刺进自己心脏的位置,够狠啊楚怀殇! “说吧,条件。”楚怀殇终于认清白凌霜丑陋的内心和罪恶的本质,再也不会幻想她会心慈手软。 “没有条件,只要看着上官凤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白凌霜抿唇,笑着坐到桌边,端起茶杯轻嘬一口。 “白凌霜,你别太过分!”楚怀殇猛然上前打翻白凌霜手里的茶杯,赤眼如荼,身上散着嗜血的杀气。 看着地上的碎片,白凌霜眼底的光骤然寒冽,“跪到那上面,我就告诉你条件。” “是你说的?”见白凌霜点头,楚怀殇一步步后退到碎裂的茶杯旁边,慢慢的,跪在上面。 那一顺间,鲜血如柱,白凌霜甚至能听到碎片刺透皮肉划破白骨的声音。 “如果换作是我在上官凤的位置,你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吗?”妒意蒸腾,白凌霜始终没抑制住眼底的酸涩,冷笑着开口。 “条件。”楚怀殇真的不想再听到从白凌霜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废话。这一刻开始,他与眼前这个女人,恩断,义绝。 “盐帮帮主的印章还有‘地’字令牌,三日后,东郊十里的破庙里,我们清算。”白凌霜扬了扬眸子,硬是将眼泪逼退,时至今日,她真不该再为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了。 “白凌霜你听好,如果上官凤死,那你最好期待本侯跟她一起去,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缓慢起身,忍痛拔除膝盖处的瓷杯碎片,楚怀殇漠然转身,一步步走出九华殿。 “记着,让花如月跟着一起去,否则我不会拿出解药。” 身形略有停顿,却没有回头。 苍凉的背影淡出视线,白凌霜一下子笑出声来,“听到了吗,他要把我碎尸万段?我白凌霜爱了二十五年的男人要把我碎尸万段!” 桌面砰然断成两截,白凌霜握着拳头的手停滞在半空,眼底溢出彻骨的寒意,那就看看到最后,谁才是被碎尸万段的那一个! 楚怀殇,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得了重病的娘! 宫门外,花如月与萧子祁早已侯在外面,眼见楚怀殇踉跄着走出宫门,二人登时下车,到近方见楚怀殇双腿被血染透。 “动手了?”花如月伸手搀扶时却被楚怀殇挡开。 “她要盐帮帮主的印章和‘地’字令牌,她还要求你跟我一起去,三日后,东郊十里的破庙。如月,我求你,为了上官凤……” “我愿意!不管她要什么我都愿意!”花如月明白楚怀殇的意思,狠狠点头。 “多谢……多谢……”连番重击下,楚怀殇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回府的路上,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花如月都明白,三日后的交易便是最后的了断,能不能救活上官凤,能不能化解由白凌霜带来的危机,只看三日后。 第498章 全面撒网 “花柔依指明要叫你去,想是有了对付你的办法,如月,你要小心。”车厢里,萧子祁纠结着看向花如月,他不想花如月去冒险,可他知道,花如月既是答应了楚怀殇,就不会言而无信。 “放心,之前修炼‘解醉’虽然走火入魔,但好在有你……和大家帮我击碎冰层,我想我已经进阶了,就算花柔依不找我,我还想找她练练手呢。”花如月勾了勾唇角。 如果花柔依不找她,她才不想找这个麻烦,就算进阶,但反噬还有,如无必要,她才不会逞强,只是事情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而再的退让只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好在楚怀殇有让时间静止的本事,她也不是没有胜算。 接下来的两天,楚怀殇除了与花如月他们研究当日的计划,便是陪在上官凤身边,忏悔也好,诉衷肠也罢,只要能跟上官凤在一起,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 花如月的房间里,萧子祁与裴颜卿都在。 “如月,我想过了,像是白凌霜那么损的,本神医定要留后手,虽然我不相信时间可以静止,但如果真能,拿着这个东西,找机会把它放在白凌霜身上,她不是会下蛊么,本神医有必要让她知道,会下蛊的不止她一个人。”裴颜卿说话时自怀里取也一个瓷瓶递给花如月。 “为什么交给我?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花如月接过瓷瓶想要打开却被裴颜卿阻止了。 “本王也有,他这是全面撒网,谁有本事谁得逞呵。”一旁,萧子祁淡声抿唇。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们可别小看本神医的蛊虫,哪只拿出来都要人命!”裴颜卿谨慎提醒。 “都不知道你会养蛊?”花如月刻意多按两下瓶塞,悻悻耸肩。 “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好在来日方长,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了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裴颜卿不由的转了话题,“明日之战我们每个人都要小心,不止白凌霜,花柔依也不容小觑。” “明日白凌霜交给本王,你们专心对付花柔依就好。”萧子祁看了眼花如月,眸底的光略有闪烁,诚然那日床榻旁边,花如月说过爱他一生一世,可他又拿什么护花如月的一生一世? 至少面对花如月的反噬,他无能为力。 “花柔依……”花如月敛眸低喃,眸底溢出星点寒意。 同样在房间里,楚怀殇轻拭着上官凤额头渗出的冷汗,纵然昏迷不醒,可他知道上官凤此刻承受的是怎样的极痛。 “对不起,是我不够坚定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不奢求你能原谅,只求你醒过来,打我骂我都好……”楚怀殇拉起上官凤的手暗自发誓,明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解药弄到手! 这一夜,无人入眠。 约定好的时间,约定好的地点,且等花如月他们抵达破庙的时候,花柔依跟白凌霜已经等候多时了,破庙左侧,三辆马车并排而停,周围虽无人,但花如月知道,存在即有理,这马车里十有八九是她们请来的帮手,毋庸置疑,今日必是场恶战。 “花如月,你来晚了。”破庙里,花柔依先白凌霜走出来,身姿摇曳,浅笑嫣然,脸上的那抹笑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晚是晚了些,但好在不会错过。”花如月率先走下马车,紧接着萧子祁,裴颜卿,楚怀殇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上官凤皆下了马车,一字排开。 “白凌霜,解药?”楚怀殇冷目开口。 “盐帮帮主印章和‘地’字令牌呢?”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白凌霜眼底划过一道狠意,她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她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亏得那日上官凤将帮主印章给了花如月,加之‘地’字令牌就在她手里,白凌霜的要求不难满足。 “既然东西都在,你们想怎么交换?”花柔依双手环于胸前,勾唇质疑。 “很简单,人我们已经带来了,只要能证明白凌霜的解药是真的,这两样东西你拿走。”就在花如月音落之际,白凌霜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尔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纸包打开,里面的粉末被她全数倒在地上。 “我没有解药,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楚怀殇,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上官凤死,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白凌霜缓慢的,清晰的开口,黝黑的眸子闪出异彩。 几乎同一时间,花柔依抬手间一道绿光骤然射向楚怀殇,因为只是单纯的灵力没有任何伤害作用,所以楚怀殇的身体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如当日九华殿。 “动手!”多说无益,花如月眸色骤寒,双手摊开之际,两道赤金光芒骤然腾空,一时间光芒万丈! 巨大的灵力冲击下,花柔依不由的后退数步,心中骇然。 与此同时,裴颜卿与萧子祁飞身到白凌霜身边,与之斗在一团。 不打不知道,白凌霜的武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霸道,即便是萧子祁与裴颜卿联手亦打的十分吃力。 “来人!”花柔依见势不妙,高喝一声后只见十几个黑衣人自两辆马车里倾巢而出。幸而萧子祁亦是有备而来,由锦音玄尘带队,十几个青衣人突然出现将黑衣人挡在十米以外的地方。 而楚怀殇则抱着上官凤退回到马车的位置,紧张看着对面混战的人群,他所有的希望,只在此战! “花如月,几日不见你长本事了!”花柔依狠咬皓齿,双手平举当胸,自手掌中散出的绿色光柱越来越粗,忽的,狠射过去。 急骤的光柱在飞射的过程中迅速化成巨大的光球,直朝向花如月的面门! 看着那团飞驰而至的绿球,花如月漠然站在原地,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就在绿色光球欺身而至的顺间,围绕在她周身的赤金光圈骤然膨胀,两色光环摩擦时发生巨大的轰隆声,闪电般的火花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第499章 花如月完胜 “如月!”萧子祁与裴颜卿同时止住动作,惊惧大吼。 白凌霜亦朝光环碰撞的地方看过去,她很清楚今日的主角是花柔依,如果她败,自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刺眼的白光骤然消失,对面,花如月与花柔依相对而站,让人一时间辨不出胜负。 ‘噗—’ 一口黑血狂喷到地上,花柔依终是支撑不住的倒退,肺腑火烧一样的难忍。 “怎么可能……”花柔依双手捂住胸口,惊讶看向对面的花如月,刚刚的碰撞足以说明花如月此刻所拥有的灵力远在自己之上,可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见此情景,白凌霜心下骇然,不免恼恨,就在来之前花柔依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此行定能要了花如月的命,眼下看,她不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就算万幸了! 容不得迟疑,白凌霜再度出手,萧子祁与裴颜卿亦不敢怠慢! “花柔依,之前每一次斗战,我都能感受到你用尽了全力,你杀我之心迫不及待,只是每一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花如月手中的赤金光柱慢慢化形,已经成了一把无坚不催的光剑,行走间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壑。 “呵,是我差了一点点吗?如果不是他,还有他舍命救你,你花如月早就死在我手里了!花如月,不是本宫技不如人,是你命太好!倘若本宫身边有一个,哪怕本事不如萧子祁或者裴颜卿,我都能赢你!”花柔依狠抹了唇角的黑血,缓慢起身,双手重新聚集灵力,绿光复燃,却远不如花如月手里的光剑来的耀眼。 “你身边不是还有萧晟宇么?为了这个男人,你是用怎样卑鄙的手段对待大姐还有俊儿的?你自己说!”花如月含怒的眸子迸射出赤金的光芒,与花柔依一样,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灵力灌注,才会连瞳孔都变了颜色。 “那是她活该!是她自己有眼无珠看不到萧子祁的好,选择了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的萧晟宇!征战沙场,震慑朝堂,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叫付出?呸!她忘了身为人臣的大忌,功高盖主!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悬崖绝壁,而我,只不过推了她一下!”花柔依高声叫嚣,奋力凝聚所有可以召唤的灵力,只是手心的光柱却如何也不似花如月那般可以幻化成有形的兵器。 “大姐是有眼无珠,直到死的那刻才看出你的阴险和萧晟宇的狠毒,她没有机会替自己跟俊儿报仇,那么我,便要替她报这个血仇!”止步于花柔依面前,花如月美眸骤寒,忽的举起手中的光剑,狠狠的,带着所有的悲愤和绝然,劈下去! ‘砰—’两色光柱再次碰撞,花柔依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花如月重新压倒在地上,赤金光剑夹带着蓬勃的恨意,仿佛咆哮的巨龙,绿色光柱愈渐衰弱,聚凝的光线渐渐稀疏。 “我不服!花如月我不服!”幽绿的瞳孔迸射出绝顶的恨意,花柔依于绝望中吼的撕心裂肺,拼尽力气想要起身,只是绿色光柱越来越细,已经抵挡不住花如月的光剑。 “不服……我还没有登基称帝,我还没有雄霸天下!我还没有杀了你……”金光灼穿衣物,裸在外面的皮肤发出‘呲’的声响冒起青烟,花柔依咬牙切齿,瞪着花如月的眼睛透着无尽的不甘! “那就,下辈子吧!”花如月美眸如冰,低吼一声用尽了力气,是到结束的时候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花如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花柔依突然膨胀的灵力击退到数米之外,胸口翻滚如浪,她拼命压制才不致吐血出来。 这样的逆转不止惊了花如月,连花柔依都不明白自己的灵力为什么会突然暴涨! “蒋里?”意识到身后有人,花柔依陡然回头,只见破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黑色篷衣的陌生人,因为盖着篷帽,花柔依看不清那人的脸。 黑色光环绕在那人身边,毋庸置疑,同道中人。 “出手!”那人低声开口,声音是从腹腔发出来的。 绝处逢生,花柔依得意转回身,抬眸看向花如月的时候抹了下唇角的黑血,“世事难料,花如月,我们再来!” 花柔依再度聚拢灵力时只觉身后一热,紧接着,自她掌心形成的绿色光柱里面隐隐有黑光参杂,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花柔依仿已经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灵力较刚刚膨胀两倍不止。 对面,花如月狠吁口气,妈的只差一步! 摒弃所有杂念,花如月重新聚集灵力,余光里,萧子祁与裴颜卿已占下风,锦音和玄尘那边还好。 成败只在今日,她不能输! 而此刻,一直守着上官凤的楚怀殇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已经拿匕首捅自己好几次,奈何身上有一层隐隐的绿光护着,时间总没办法静止。 黑绿光芒再次化成巨大的光球狂扫过来,花如月登时推出灵力阻挡,然尔这一次,她所运起的赤金光环在碰撞之后再也没有以压倒之势击败花柔依,短暂的对峙,随着黑光逐渐膨胀,花如月已经感到力不从心!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赤金光环已呈劣势,花如月心惊之余不免也怨天尤人了一把,自己明明已经进阶,明明实力已经超出花柔依几倍,谁能告诉她,那个路人甲是特么从哪儿跳出来的,杀千刀有木有! 眼见裴颜卿被白凌霜拍在地上,萧子祁越来越力不从心,锦音跟玄尘所率的青衣人又被黑衣人缠的死死,花如月心知不能恋战,再这么对峙下去,或许会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花如月注意到了楚怀殇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心下恍然! 怎的忘了!花柔依,不止有你可以绝处逢生,我也能! 千钧一发之际,花如月突然抽出一半灵力射向楚怀殇,以驱散那层绕在他身上的绿色灵力。 几乎同时,楚怀殇举匕首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第500章 根本没有解药 时间,静止 且等花如月回头时,黑绿光环已经停止在距离自己不到三寸的位置,也就是说,楚怀殇哪怕再晚一秒,她都死了。 “现在怎么办?”楚怀殇的身体穿透上官凤,走到花如月面前。 “现在怎么办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么!先找解药。”没理花柔依,花如月与楚怀殇最先走到白凌霜身边,鉴于楚怀殇触及不到实物,花如月当下把手伸进白凌霜怀里,掏了好一阵后终于在最里层找到了一包类似解药的东西。 “会是它吗?”楚怀殇将信将疑。 “你等我!”花如月收好药包,试着用灵力施展读心术,虽然灵力可以聚拢,但因为时间静止,所以白凌霜此刻的心境亦是静止的,花如月没有办法窥探出她的想法 无奈之下花如月忽然想到此前裴颜卿给她的蛊虫。 眼下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打开瓶盖,花如月将同样静止在瓶子里的小虫子倒在白凌霜雪白的脖颈上。 “可以开启时间了吗?”楚怀殇迫不及待开口。 “再等等!”处理好这边的事,花如月最先跑到破庙里,她倒要看看这个半路冲出来的路人甲到底是哪路神仙! 摘下斗篷,又见面具,摘下面具后,一张陌生的清丽小脸出现在花如月面前,她很肯定这个人不是蒋里。 虽然在静止的时间里她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但可以移开实物。于是乎花如月又跑到锦音和玄尘的方向,分明将黑衣人手里的兵器,兜里的暗器全都丢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花如月回到楚怀殇身边朝他点了点头。 时间,开启。 释放出去的灵力扑了个空,花柔依收手时正见花如月与楚怀殇站在一起,手里的匕首朝向楚怀殇胸口的位置,时刻准备着。 破庙里那位清丽女子惊讶于地上的面具,美眸瞪向花如月的同时,闪身离去。 与此同时,锦音那里很快结束了战斗。 “还要再打吗?”花如月收起匕首,朝着破庙里呶呶嘴,那意思十分明显,你的帮手已经走远了。 而此时,正欲出手的白凌霜忽觉脖颈一痛,且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白凌霜以最快的速度封住自己心脏周围几处大穴,愤然质问。 “就在刚刚,时间静止的时候。”花如月摊手坦白,“怎么样,一命换一命,你救上官凤,我们救你。” 花如月漠然看向白凌霜,淡声提议。 “好,好个一命换一命!解药……”白凌霜伸手入怀的时候,眸色骤变。 “找这包?你确定这包是解药吗?”花如月说话时将刚刚自白凌霜怀里掏出来的那个纸包递给裴颜卿。 “给他看没用,蚕食内脏的蛊虫分好多种,不亲眼看到他分不出到底是哪一种。”白凌霜的视线略过众人,瞄了眼倒在马车旁边的上官凤,“算算时间,上官凤体内被神医封住的蛊虫怕是要挣出来了,把这个给她喂下去,否则不到一个时辰,她的五脏六腑会被蛊虫吃的一干二净,至于过程么……” “你别忘了自己也中了蛊虫,特别巧的是,你体内的蛊虫也属分食内脏的一类,时间上不会很快,要两个时辰。”裴颜卿冷漠开口的同时,给楚怀殇递了眼色。 楚怀殇登时转身去向马车旁边将上官凤抱过来。 因为不清楚那个身着斗篷的女子会不会回来,花柔依不敢贸然催动灵术,此时的重点,已经在白凌霜身上。 “如果这个解药是假的,本神医保证你会比上官凤惨上百倍。”但凡养蛊的人都知道,像是这种分食内脏的蛊虫,好与坏的分别就在于残食内脏的时间,越长,就越好。 “呃……好痛……”果如白凌霜所说,被裴颜卿固定住的蛊虫挣脱出来,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游移向上官凤的胸口! “该死!”没有犹豫的时间,楚怀殇登时拨开药包,双手颤抖着将里面的药不可粉倒进上官凤的嘴里。 直至看到上官凤将那些粉末咽下去的那一刻,白凌霜突然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呵……哈哈!楚怀殇,枉你爱了上官凤二十年,到最后,还不是你亲手害死她?” “你说什么?”楚怀殇紧绷的心弦几欲挣断,一双眼,赤血如荼。 ‘嘘—’ “你听!”白凌霜伸出手,指了指被楚怀殇抱在怀里的上官凤,脸上的表情因为扭曲而变得狰狞。 “呃……好痛……啊—”剧烈的疼痛使得上官凤忍受不住的大吼,体内的蛊虫好似疯了一样的撕咬,动作之大即便隔着衣服仍能看它的狂跳。 “刚刚那个不是解药,是能让蛊虫疯狂的麻粉,没错,虽然我不能养出可以坚持两个时辰的分食蛊虫,可我能让宿体所承受的痛苦,增加两倍……呃……”就在白凌霜几乎变态的狂笑时,钻心的痛自她胸口蔓延。 “杀了我……楚怀殇你快杀了我啊!”痛至极处,上官凤绝望乞求。 “解药!白凌霜你把解药给我!”楚怀殇怒吼之际,花如月突然释放灵力,眼中赤光骤然迸射到白凌霜的瞳孔里。 花柔依恍然之际想要出手阻止,然绿光还没触及到花如月身上,便被一股强大的冲撞力给震退回来。 “你……”眼见自花如月另一只手的掌心迸射出来的赤金光柱,花柔依惊愕不已,这才多久的时间,花如月竟然可以同时催动两种灵术了? “她的心头血……解药是她的心头血!”花如月难以置信开口,不得不承认,白凌霜真是恨上官凤到了极处,才会把解药弄的这么匪夷所思。 听到花如月开口,白凌霜身形陡震,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被萧子祁封住穴道。 “刀。”楚怀殇寒声抿唇,自花如月手里取过利刃。 “楚怀殇……你想亲手取我的心头血?朝夕相处二十五年,你真忍心把刀插进来?来啊!”白凌霜染血的眸子狠戾瞪着楚怀殇,她不想求绕,只想看看,楚怀殇怎么下得了手! 第501章 杀了我吧 “好痛……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上官凤痛的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抽搐不止。 ‘噗嗤—’ 胸口一痛,白凌霜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插刀的那一刻,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呃……”匕首带着鲜血拔出来,白凌霜痛苦的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唯有那抹身影那么清晰! “楚怀殇!你且看看那个人是谁!”就在楚怀殇欲把刀尖上的心头血喂到上官凤嘴里的时候,车帘被人掀起,楚怀殇的母亲,那个身染重病的,被上官凤称作老东西的楚老夫人被人从马车里架了出来。 “你敢喂上官凤解药,我便让他们即刻杀了那个老东西!楚怀殇,女人和母亲你自己选!”白凌霜能把事情到做这种地步,在场每一个人,连花柔依都服了。 一侧,花如月忽的捡起钢刀,毫不犹豫的朝楚怀殇脖颈劈了过去,这种事若在平时,的确是无解,但楚怀殇不一样呢! 时间再度静止,楚怀殇感激般看向花如月。 不用楚怀殇开口,花如月登时起身走过去,将楚老夫人从黑衣人的手里扶回到楚怀殇身后最安全的位置。 时间,开启。 就在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时候,白凌霜的心头血已经进到了上官凤的嘴里。 疼痛消息,上官凤再次陷入昏迷。 “呵,呵呵……楚怀殇,你选择了上官凤,嗯,为了那个女人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你会后悔的!哈哈哈!”伴着白凌霜尖锐刺耳的笑声,楚怀殇身后的楚老夫人突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啊!啊啊啊!”痛苦的嚎叫声骤然响起,如此恐怖的场面,花如月一辈子也没见过,只见无数只蛊虫从老夫人的肚子里破膛而出,就当着楚怀殇的面,生生把他的母亲吃了个干净。 “嗜生蛊!”裴颜卿惊惧之时急忙抱起昏迷在地上的上官凤,“退开!” 这种极具毁灭性的蛊虫可以迅速捕捉到周围一切生物,再以刚刚的方式,毁灭! 楚怀殇震惊看着母亲消失的方向,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吼,欲冲过去时被萧子祁硬生扯到后面。 情急之下,裴颜卿将上官凤背到身后,从怀里掏出瓷瓶,来不及打开,直接摔了过去! “后退!再后退!”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至,花如月等人急速退出迎风百米之外,只见刚刚所处的位置冒起青烟,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些来不及跑开的黑衣人,便在这浓烟里,灰飞烟灭。 而此刻,整个破庙周围哪还见白凌霜跟花柔依的影子。 “颜卿……”就在这时,花如月忽然感觉到身体不适,美眸闪烁着看向裴颜卿。 “锦音!”心下陡震,将上官凤抛给锦音之后,裴颜卿纵身抱起花如月,飞奔而去! 萧子祁有一刻的冲动想要跟过去,可他即便去了又能怎么样?除了眼睁睁看着他还能做什么! 最终,萧子祁转回头,忍住脚步,吩咐锦音等火速离开此地,回瑞王府…… 初冬季节,凛冽的寒风吹不醒花如月混沌的意识,迷乱的影像渐渐模糊,渐渐的,入眼已是一片雪白,她很想努力记住一个人的影子,可最终,还是忘了所有。 ‘嗷—’ 仿佛野兽般的嚎叫自背后传来,手腕的鲜血早已浸透寒石,裴颜卿于空中骤然转身,然在看到花如月的一刻,他竟忘了将寒石叩在她额间! 眼前的花如月血红的眼珠,突起的獠牙,还有……还有尖尖细细的,毛茸茸的好似精灵一样的耳朵! 又进化了?不该啊!哪有这么快!而且丧尸进化只会越发凶残恐怖,怎的?生出这样一双耳朵? “呃……”就在裴颜卿愣神儿之际,手中的寒石头忽的被已有灵识的花如月夺过去。 裴颜卿惊惧之余伸手欲夺,意外再次发生!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场景意味着什么,只见花如月左手握着寒石,朝着额心狠贴过去,而右手却死死的握住左手的手腕,似在拼命阻止! “如月……”这一次的反噬与之前截然不同,裴颜卿完全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啾—”灵动的,好似深谷黄鹂的声音陡然响起,裴颜卿惊讶自己听到的,这不是花如月的声音,但又确确实实是从花如月的嘴里溢出来的。 ‘嗷—’几乎同时,一声嚎叫同样自花如月嘴里传出来。 来不及思考,裴颜卿纵身过去,伸双手想要掰开花如月的右手,突如其来的攻击仿佛激怒了那只右手,不再理会左手的动作,花如月的右手几乎不受控制的朝裴颜卿横扫,速度之快,裴颜卿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呃!”剧痛陡袭,裴颜卿被那只右手掀翻在地的时候,颈项至左肩被生生挠出五个爪印,血痕处皮肉翻卷,碎肉溅飞! 也是这一刻,裴颜卿清楚的看到花如月的右手已然生出尖锐如钢的森白利甲! 真是进化了!怎么会这么快?照这样的速度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控制住花如月的反噬。 右手再度挥过来,速度之快令裴颜卿根本没有躲闪的时间! 索性,紧上眼! 然预期的剧痛没有到来,裴颜卿睁眼时只觉红光万丈,刺的他本能用手遮挡。 忽的,红光骤消,裴颜卿急忙睁开双眼,事实证明,意外之后只会有更大的意外侵袭。 裴颜卿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但见花如月那只右手手指上的利甲正在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变短,獠牙,红眼紧跟着消失,唯独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就那么直挺挺的竖在两侧,说可爱不为过,但更加惊悚。 距离那么近,裴颜卿分明看到是花如月的左手硬把寒石贴在了她的额心,才会发生之后这些事。 剧痛惹的裴颜卿不由的低吟,花如月闻声走过来。 “啾……啾啾……”声音很灵动,很好听,但裴颜卿一点儿也不想再欣赏,这种同样类似动物一样的声音听的裴颜卿毛骨悚然。 第502章 毛茸茸的大耳朵 “如月?是你吗?”裴颜卿忍着痛,试探着抬起眸与之对视。没有应声,花如月将左手里的寒石递给了裴颜卿。 吃痛接过寒石,裴颜卿完全蒙了,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唤回花如月。 就在裴颜卿踌躇犹豫的时候,花如月的左手慢慢的抚上了他颈间受伤的位置,随着手指的移动,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完全没留下伤疤,甚至连破损的衣服都跟着恢复如初。 “怎么会这样?”裴颜卿没有半点欣慰的意思,除了惊吓就是害怕,这是什么情况啊!接下来怎么展开啊! “啾……”花如月笑了,竖在两边的毛茸茸的大耳朵也跟着点头似的弯了两下。 “如月你别吓我……你该不会以后都是这个样子吧?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是我没想到的!”裴颜卿焦虑之际,忽觉额头一凉。 紧接着,他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一样,满目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是的他没看错,花如月竟然亲了自己,而且,这种亲昵的姿势仍在继续。 “如月……”裴颜卿试探着握住花如月的肩膀,虽然他舍不得推开,但现在显然不是你浓我浓的时候。 “啾!”眼前的花如月就像是个懵懂的精灵,纯洁干净的蓝色瞳孔里散出的光,清澈如水,静如平湖。 此刻,花如月两侧面颊好似夕阳韵染下的晚霞,红里透着淡淡的火热。 裴颜卿醉了,该怎么办?他已经无能为力。 “啾啾!”花如月再度做出惊人之举,她竟然扑进了裴颜卿的怀里,很自然的搂住裴颜卿的脖颈,一张嘴在那张俊逸的容颜上亲起来没完。 “喂……别闹!”裴颜卿彻底崩溃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花如月的反噬是不是传染给他了?他是不是该拿出寒石朝自己的脑门儿搥一下。 许是听到裴颜卿佯装嗔怒的一吼,花如月突然直起身子坐到旁边,一双眼顺间变得水莹莹的。 裴颜卿麻木起身,望着花如月许久,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深夜的九华殿传来一阵凄厉的低吼,花柔依站在方桌旁边,蹙眉看着白凌霜亲手将利刃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如柱,刹那染透华衣。 “帮我打开。”枯竭沙哑的声音缓慢溢出,花柔依微挑着柳眉,上前两步走到桌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桌面上一只古木檀盒打开。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至,花柔依本能捂住鼻息后退数步。 那是一只白的几乎透明的虫子,身上绕着几道绿色的纹路,软软的,好像碰一下就会稀巴烂。花柔依无法形容这虫子有多恶心,只道这两日的饭菜算是省了。 昏黄的烛光下,她清楚的看到白凌霜伸出手指,而那虫子就像有感知一样顺着手指一路攀爬,身上黏稠的东西落下一道长长的轨迹。 “呃……”白凌霜痛极,面目狰狞,额头青筋迸起,握着拳头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 花柔依惊惧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瞠目结舌。 只见那条白软软的虫子竟然顶着汩出来的血液爬进了白凌霜的心脏! 血止,白凌霜整张脸突然变得没了血色,一片惨白。 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简直比她第一次施展蛇蛊的时候还要让人震惊不已。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花柔依始终没有先开口,直至白凌霜起身,她才抑制不住的走过去。 “你……没事了?”胸口的血液还没有干涸,脸上的白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白凌霜还可以行走,花柔依真当她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蛊王,我挺不到现在。”白凌霜漠然扫过花柔依,回眸间,手指点向对面的翡翠方桌,惊悚的场景再次发生,只见数以万计的黑色蛊虫从她的指尖里涌出来,疯狂扑向方桌! 眨眼的功夫,方桌被蛊虫尽数覆盖。 “收。”白凌霜音落,那些蛊虫又以绝对惊人的速度临空爬回到白凌霜的手指上,骤然消失。 与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刚的方桌,连渣滓都不剩。 “这是?”花柔依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眼前白凌霜的本事跟她的蛇蛊如出一辙。 “蛊王的威力!裴颜卿不是想比么,那我就跟他比到底!”白凌霜美眸如刃,如果不是裴颜卿在她的身体里下了分食内脏的蛊虫且无解药,她不会成为蛊王的宿体! 所谓‘王’,就是不依附任何宿体而存在,十日之后,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改变不了自己被蛊王残食的结局,这也意味着,她只有十天的时间存活于世。 而于复仇,这足够了! “你想对付裴颜卿?”相比‘蛊王’,花柔依更关心眼下的时局。 “不止裴颜卿,花如月,萧子祁,上官凤还有……楚怀殇!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给我陪葬。”绝望的瞳孔漆黑如墨,仿佛乌云掩盖下的苍穹,没有一点光亮。 “你想怎么做?”花柔依扬眉,这话她最爱听了。 “呵,我真的很想知道,当萧子祁跟裴颜卿只能活一个的时候,花如月会选谁,我也想知道,当上官凤惨死在楚怀殇面前的时候,他会不会殉情!”白凌霜勾起唇角,森冷的笑声回荡在九华殿的上空,挥之不去。 白凌霜离开了,她没有告诉花柔依该怎么配合,只道会有在关键的时刻请她看戏。 没了桌子,花柔依不得已绕到贵妃椅上,慵懒的坐下来。 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花柔依忽然想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她就要被花如月斩除时那股突然把灵力灌输在自己体内的神秘人是谁? 会是蒋里吗?不,不会。 那分明是一个妙龄女子,谈不上美艳不可方物,但也足够出众,而且就算易容,身材要怎么改变! 可如果不是蒋里,那人会是谁?至于是敌是友,这点可以不用考虑了。 丑时三刻,更声响起,瑞王府的府门处,萧子祁独自靠在石狮旁边,不时望向来时路。 第503章 那么高大尚 不远处,马蹄的嗒嗒声踏破了深夜的寂静,萧子祁闻声抬眸,刚巧看到马车停在府门前,借着月光,萧子祁看到最先走下马车的正是他等了将近一夜的佳人。 “如月?”萧子祁疾步过去,但见花如月没有异常方才舒了口气。 “王爷怎么在这儿?”花如月看了眼萧子祁,又注意到半掩的府门,心底划过一丝暖意,来不及细究,花如月随后指了指车厢,“裴颜卿在里面,帮我把他抬出来。” 萧子祁微怔片刻,尔后纵身上了马车,车帘掀起,里面的裴颜卿正横躺在车厢里,胸口起伏均匀,看似熟睡。 “他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许是劳累过度吧。”花如月明白萧子祁质疑什么,可她真的不知道,且等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裴颜卿身上,而裴颜卿则躺在地上,幸而是在无人的废院里,很难想象若当时的他们被花柔依发现,要怎么死。 一场生死对决到最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依花如月所愿,上官凤得救了,可楚怀殇的母亲却成了这场较量的牺牲品。 清晨的阳光射进窗棂,洒在地上仿佛碎金,斑驳的有些刺眼。 床榻旁边,花如月把拭巾递给上官凤,“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虽然武安在最初没有给帮主足够的信任,但在后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以帮主为先,只要能救你的命,他死也甘愿。” “本帮主还没醒的时候你就来了,等我醒了你第一时间把楚怀殇形容的那么高大尚,你想干什么?”接过花如月手里的拭巾,上官凤狠狠抹了把脸,冰凉的感觉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凉水?” “嗯,如月只是想让帮主明白,武安侯失去母亲的事虽然与你无关,但他要是非这么想的话,希望帮主能明白他作为一个孝子的心情。” 不是因为了解楚怀殇而是因为了解上官凤,花如月才会天没亮就过来游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花如月只想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管是昏迷的时候还是疼的要死的时候,我的脑子都是清醒的。他人在哪里?”上官凤起身穿好衣服,肃然看向花如月。 “对面厢房。”花如月说话时亦站起身,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上官凤,“没想到在最危机的时刻,上官帮主会委以重托,如月受宠若惊。” 接过花如月手里的帮主印章,上官凤呶了呶嘴,“当时只有裴颜卿跟你两个人,本帮主总不好把盐帮托付给一个毫不相干的神医吧?” 花如月不语,且等上官凤行至门口的时候突然止步,“想来花晴萱的妹妹不会差,帮主印章在你手里我就算死了,也能瞑目。” 没给花如月感谢的机会,上官凤大步走出房间。 透过窗棂,花如月看到上官凤朝着楚怀殇的屋子去了,虽然她有想过去安慰楚怀殇,但相比自己,上官凤明显更合适。 房门开启,一道强光射进来,蜷缩在角落里的楚怀殇不由的一抖,逆光看不清来者,但那抹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请你出去。”看到上官凤醒过来,楚怀殇灰死的心境多了一份宽慰,可丧母之痛却让他难以从绝望中自拔,尤其自己的母亲死的那样惨! 如果当时他肯停下来,后果会不会不同? “伯母的死……” “我不想听你说话,是不是可以出去!”楚怀殇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冷然,他垂下眸,将头埋在双膝间,不想也不愿意看到上官凤。 “伯母的死于你于我都没有关系,是白凌霜在她的身上下了蛊虫!当时就算你不把白凌霜的心头血滴到我的嘴里,她是不是真的能让伯母平安?”上官凤哪是你让我滚我就滚的性子,登时上前把楚怀殇揪起来,厉声质问。 “可至少还有希望!”楚怀殇怒目而视,绝望低吼。 看到楚怀殇眼中的赤红,上官凤心底微痛,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当时他有选择的机会,那么在自己与其母亲之间,他会选择谁? 这种念头转瞬消失,上官凤知道,如果当时的她尚算清醒,就不会让楚怀殇陷入这种两难的选择,死有何惧,她从来没怕过。 “花如月跟我说,‘噬生蛊’没有解药,白凌霜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伯母活着,就算你不选择我,结果也是一样。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离开,但是请你,别再因为白凌霜的狠毒而惩罚自己。” 隐藏在楚怀殇眼泪后面的决然灼痛了上官凤的心脏,默默松开手,上官凤转身离开。 “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对不起……”楚怀殇痛苦的蹲下身,低声哽咽。 “没关系,你等了我二十五年,这回换我等你,你一日过不了,我等你一日,一年过不了我等你一年,一辈子过不了……”走出房门,上官凤抬头看向天空,“那就等你一辈子。” 房门半掩,上官凤能听到楚怀殇在房间里小声呜咽,她心痛却不能回去安抚。 且说裴颜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意识到自己回到瑞王府,裴颜卿疯了一样跑出来直接去了花如月的房间,那时的花如月正在用膳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方桌旁边,握着汤匙的花如月狐疑迎上裴颜卿打量的视线,不解开口。 没有回应,裴颜卿直接伸手撩开花如月垂在鬓角的长发,确定那对长长的耳朵没有了方才狠吁口气。 “干什么?”花如月从裴颜卿手里拽回自己的头发,瞪了瞪眼,再度质疑。 “你……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吧?”裴颜卿只道自己晕倒的时候花如月还不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不敢肯定花如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反噬又出了新花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每次都是我晕倒,这次怎么换作你晕了?到底我反噬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花如月忧心看过去,心有歉疚问道。 第504章 沈醉足够聪明 “没有!你……你什么都没对我做,只是……”裴颜卿犹豫着要不要把当时的情景告诉花如月,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你自己的左手跟右手打架?说你除了有獠牙和红眼之外又长了一对大耳朵? 这种天马行空的话他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就不要拿出来吓花如月了吧。 “只是什么?”花如月看出裴颜卿目光闪烁,美眸拧川。 “只是你现在好像不是那么严重了,你也看到了,我比你醒的还晚,可你却没把我吃了,你好像不会感觉到饥饿了吧?”裴颜卿试探着问道。 “饥饿还是会有,但……我当时的感觉,心里痒痒的,就好像有根羽毛在里面飘来飘去。”花如月形容不好,但对裴颜卿所说的结果十分欣喜,“许是我之前进阶,所以反噬跟着淡了呢?那我现在反噬的样子是不是不那么难看了?” “嗯,可好看了……”裴颜卿低头自语。 “你说什么?” “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来一碗?”没管花如月同不同意,裴颜卿当吃乘了一碗给自己,吃的十分心虚。 吃罢午膳,裴颜卿借口有事回了别苑,临走之前花如月有问他关于白凌霜的情况。 拿裴颜卿的话说,白凌霜中了要命的蛊虫,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不可能活着,换句话说,白凌霜已经死透了,我们不需要再有任何担心。 裴颜卿离开后,花如月去找了萧子祁,虽然感觉还没有找回来,但重在培养,而且她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萧子祁。 “南域的密件?”房间里,萧子祁正握着一张宣纸,剑眉紧皱。 “嗯,事情不太妙,南宫翰去了流火国且已与流火国的国君签订盟书,如果本王没猜错,他应该知道我们在南域的大军了。”萧子祁忧心不已。 “当初我还以为他的目的地是大齐,没想到他只是经过,看来这才是他的目的……”花如月蹙眉时萧子祁将手中的密件递过来。 “与其被他暴出我们在南域的大军,不如直接……” “暂时不要,如月觉得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出来,王爷想想,他最终的目的是想利用大齐的内讧重新挑起五国之争,如果他把咱们在南域的大军暴露给萧晟宇,那么这场内讧还没开始就会消弭于无形,这不是他想要的!”花如月冷静分析。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王想自己掌握。”萧子祁冷然开口。 “如月同意王爷的想法,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除了诸侯令,我们至少要有足够的盟友!南宫翰想大乱没问题,但我们必须保证乱中取胜者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花如月比萧子祁更想快意恩仇,更想与萧晟宇面对面的斗一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五国中,除了大齐,沈醉与南宫翰奇虎相当,只要他们不联手,南宫翰掀不起风浪。”萧子祁肃声开口。 “如月跟王爷想的一样,这场大乱,我们必须保证沈醉从一开始跟南宫翰就是对立的,在此之前,我们不好先动手。”花如月微微点头。 “沈醉这个人不好对付。”如果有可能,萧子祁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但好在他足够聪明,而且跟南宫翰相比,如月觉得他被我们说服的机会大一些。”想起沈醉,花如月心里闪过一丝动容,不得不承认,当年不管沈醉是出于怎样的动机,自己和萱儿都欠他一条命。 “话虽如此,但本王觉得他再来大齐的可能性很小。”萧子祁不怀疑沈醉对花晴萱的感情,就因为这样,他才不想看到沈醉。 “他不来我们可以去。”如果南宫翰真与流火国有某种协议,那么北昭之行刻不容缓了。 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没想到,大齐内讧会引他国觊觎,然事态发展到现在,他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深夜的别苑灯火通亮,房间里,提神醒脑的熏香隐隐透着桂花的味道。 裴颜卿匍匐在桌边,认真翻看‘裴氏密录’,一双眼瞪成了灯笼,充斥血丝。 “怎么会没有半点记载?”裴颜卿阖起书页,手指狠揉额头。 既然花如月能受寒石洗涤,那就说明她反噬后的状态的确与千百年前的丧尸如出一辙,可他翻了一遍又一遍,记录里完全没有提到丧尸进化会长出毛茸茸的耳朵,而且会出现左右手打架的情况! 裴颜卿越来越无力,他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无法掌控花如月反噬后的状态了,这种认知让他陷入恐慌,若是连他都不能,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救花如月? 窸窣的声音悄然响起,且等裴颜卿注意到的时候,内室地面上已有数十只黑色小虫爬进来。 “什么东西?”裴颜卿嫌恶甩了甩袖子,洒了些驱虫的粉末过去。 然而那些小虫非但没有避而退让,反倒越聚越多。 感觉到异常,裴颜卿登时站起身,将些剧毒粉末抛出去,结果竟然一样! “蛊虫?”如果只是一般的虫子,刚刚他的那些粉末足以让它们死几百次。 裴颜卿心惊之余想要冲出去,身上所带的毒药很有限,他必须赶往药室。 房门开启,眼前的场景令裴颜卿惊惧后退! “这是……什么东西?”身为神医,裴颜卿自认也算见多识广,但眼前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只见无数只黑色小虫仿佛潮水般一波一波的冲进来,一层一层的叠起,渐渐的,上面还是一层层乌黑发亮的蛊虫,下面却成了女人的脚! 直至最后,裴颜卿彻底崩溃了,“白凌霜?” ‘啪—’ 房门阖起,眼前的女子摇曳着走至近前,纤纤玉指勾上裴颜卿的肩膀。 “难得神医还记得凌霜,荣幸至极。”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没道理啊!”裴颜卿惊讶开口之际忽然击掌过去,万万没想到,手掌刚触到白凌霜的身体,触及之处便幻化成无数黑色蛊虫,顺着他的手臂直涌上来。 第505章 你控制不了它 “偷袭可不像是神医的作派,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眼前的白凌霜简直就像地狱的魔鬼,脸上谈笑风生,身体却已经缺了个窟窿。 “你……你养邪蛊?”对于邪蛊,裴颜卿也只是略有耳闻,那是一种智商高于正常蛊虫的邪恶之物,有自己的意识,可吞噬周边一切利于它膨胀的东西,包括它的主人。 “是啊,感觉如何?”此时的裴颜卿已经被黑色蛊虫包裹住全身,除了那张脸。 “你控制不了它,你会被它害死的!”裴颜卿知道,这次他完了。 “害我死的人是你!是花如月,萧子祁还有楚怀殇,上官凤!可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好活!”白凌霜突然敛眸,挥手间裴颜卿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蛊虫淹没。 不平静的一夜,却只有裴颜卿感受到了惊恐…… 翌日,楚怀殇找到花如月,言明会在三日后离开皇城回武安,为自己的母亲设置灵堂,至于上官凤,他半字未提。 “侯爷这一走……不打算回来了吗?”因为共同经历过,花如月不想楚怀殇就这样放弃他坚持了很多年的感情。 “不回了,守孝三年之后……”楚怀殇感叹之时,忽见拱门处走过来的上官凤,“守孝三年再完成母亲的遗愿,娶妻生子平安度日,此番回武安,本侯会将连港生意转卖他人。” 注意到上官凤的身影,花如月还想开口,楚怀殇却没有给她机会,独自转身离开。 “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你别多想。”楚怀殇离开后,花如月转身迎了两步到上官凤身边,轻声安慰。 “本帮主才不会多想,只当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谁这辈子没受过几回打击,只有坚强的人才会在打击中变得勇敢!除了我的命,白凌霜还觊觎整个盐帮,她一个女人野心要不要这么大!本帮主相信她背后必是有人指使,不把那个人揪出来我誓不为人!”上官凤朝着楚怀殇离开的方向大吼,尔后转身暴走出府门。 花如月唏嘘不已,转眸时分明看到拐角处那抹被风吹起的青色衣摆,心底微愣,或许事实并不像她想象那样悲观。 靠在墙壁上,楚怀殇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正是因为怀疑白凌霜背后有人指使,他才有这样的决定,白凌霜已经厉害的让他无从招架,如果在调查的过程中他有任何闪失,此时的决定只是不想让上官凤在那个时候痛不欲生。 是的,因为爱上官凤,才舍不得让她心痛。 正院前,花如月无奈耸了耸肩,眼下白凌霜已死,‘下’字令牌里面的东西也已到手,她也该松口气暂时休养生息,至于最后一块‘四’字令牌,她志在必得。 “王爷呢?”见李儒走过来,花如月随口问了一句。 “回侧妃,王爷一早出去了,说是去军营。”李儒据实禀报。 “军营……知道了。”退了李儒,花如月踱步走向后宅,眼下身在皇城的武将里唯有跃虎将军宋寒德高望重,是他们应该争取的对象,难不成萧子祁已经朝他下手了? 摇了摇脑袋,花如月摒弃思绪只想回去好好补一觉,除了俊儿,花如月已经很久没做过别的梦了,可昨晚,她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狐狸,是的,雪白雪白的,就好像天上的白云,在一片如梦幻般美妙的地方纵情奔驰。 那狐狸奔的欢实,可苦了花如月,一觉醒来全身酸痛。 醉风斋,天字一号房。 萧子祁凝眸推门,正见花柔依慵懒的坐在桌边,低头品茶。 “没想到王爷竟敢来赴本宫的约。”没有起身,花柔依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诡异阴森。 “裴颜卿呢?”萧子祁走进房门,肃声开口。 “本宫很奇怪,王爷应该知道时至今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本宫想,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你为什么还敢来?”花柔依撩下茶杯,倾身倚在椅背上,挑眉看过去。 “你固然厉害,但这整座醉风斋已经布满炸药,倘若你比本王先走出这间房,那你就只能给本王陪葬。”萧子祁冷然道。 “放心,今天对你感兴趣的不是本宫。”花柔依意味深长的看向萧子祁,紧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萧子祁闻声转身,便见十几只黑色小虫自门缝里爬了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萧子祁音落之际,小虫突然暴增,数以万计的小虫生生堆叠起来,渐渐变成人形。 “白凌霜?你还没死?”萧子祁惊惧后退,警觉看向眼前之人,又或者,不能称之为人。 “你们都还没死,本姑娘为什么要死?”白凌霜忽然甩手,一只黑色蛊虫好似利箭般直朝萧子祁的面门射过来。 ‘砰!’ 萧子祁以袖中暗器格挡开的下一秒,几百只小虫已然扑面! 在被黑色小虫包裹之前,萧子祁已经射出了袖筒里的所有暗器,却是杯水车薪。 “主人!”整个过程只是一顺间,且等玄尘冲下来救主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呃……’ 玄尘狠戾咆哮朝白凌霜出手的刹那,花柔依在背后突然出招将其重重击倒在地。 看着还有呼吸的玄尘,白凌霜正欲给他了断却被花柔依拦下来,“一个卒子而已,不如留着他给花如月学个话。” 偌大的天字一号房寂静无声,唯有玄尘昏迷在地……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转眼已是酉时,花如月终于耐不住性子从正厅走向府门,算算时间,就算萧子祁去军营现在也该回来了! 且说花如月刚刚走出府门,便见别苑的药童惊慌失措的跑过来,“侧妃!不好了!” 以往听到这句话,花如月总是表现的十分淡定,再不好的事也有解决的办法,可在看到药童的时候,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家主人不见了!”药童急声开口。 “不见了?还是他去哪里没告诉你们?”花如月蹙眉不解。 “是真的不见了!昨天主人回去的时候吩咐我们去药书堂把所有记载丧尸的书籍找齐后送到他房间里,可等我们送去的时候,主人根本不在房里!” 第506章 诡异的蛊王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很有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啊!”花如月暗自吁出一口气。 “不可能!主人离开或许不告诉我们,但他一定会把裴氏祖传的秘录收好!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本密录就摆在桌面上!”药童表情肃然,疾声辩解。 花如月身形微震,踌躇思考之际忽听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行至瑞王府门前时戛然而止。 “属下是宋将军手下先锋,特送喜帖给瑞王爷,还请两位代为通禀。”马上之人翻身落地,纵步走到花如月面前时,双手拱拳道。 “这位是瑞王侧妃,你给她也是一样的!”与花如月站在一起的药童随口应了一句,眼下他家主子生死未卜,谁有时间给通禀啊! “侧妃?”那人狐疑开口。 见花如月点头,那人将喜帖交于花如月手里,转身欲走。 “慢着,你是从军营来?”花如月接过喜帖,恍然问道。 “是。”那人应声。 “那你为何没将喜帖直接交给王爷?”花如月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瑞王?他今日未到军营。”那人答话后转身上马而去…… 府门处,花如月握着喜帖的手不由的收紧,沉寂片刻后陡然唤出锦音,命其火速到军营探个究竟,自己则随药童去了别苑。 转眼已过丑时,花如月并没有在裴颜卿的房间里发现任何打斗的声音,然桌面上那本半阖的‘裴氏秘录’却足以证明裴颜卿出事了。 房门开启,锦音现身,“主人,属下问过,王爷今日并没有去军营。” “混蛋!”花如月美眸骤寒,拳头狠砸在桌面上。 “主人猜到是谁干的了?”如果只是萧子祁,锦音倒不觉得什么,可眼下裴颜卿也跟着一起失踪,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出了事。 “整个皇城,谁有本事奈何得了他们!”花如月愤然转身走向门口,“带我去皇宫!” 夜风寒凉,刮过来好似小刀一样会让人觉得脸颊生疼。 皇城的夜晚寂静无声,偌大的宫殿群唯独九华殿还亮着灯。 当花如月踢门进去的时候,花柔依正在翻看‘醉魂’,明知有人进来,她却丝毫没有抬眸的意思。 “二姐这么晚了不在你的瑞王府好好休息,怎的跑到本宫这儿来了?”花柔依合起‘醉魂’,扬起眉梢时勾唇浅笑。 “花柔依,你我都清楚,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敢动萧子祁跟裴颜卿半根汗毛,我便即刻摘了萧晟宇的脑袋!”花如月愤然上前,怒声低吼。 “那怎么行,没有萧晟宇这个傀儡挡在前面,我就算再厉害也控制不住满朝文武的心,二姐说的没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跟我,争的从来都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这江山!”花柔依悠缓起身,摇曳着走下主位。 “你明白就最好,把人交出来。”花如月眉目如冰,冷然开口。 “什么人?”花柔依一步步靠近,茫然问道。 “花—柔—依!”花如月正欲抬手,却被花柔依握住手腕。 “二姐动手之前是不是先该想想后果,没有裴颜卿在你的反噬该怎么办?不想本宫在你反噬的时候斩你个死无全尸就把手放下。”花柔依漫不经心挑眉,意在试探。 “花柔依你信不信,我反噬的后果你承受不起,只怕到时候死无全尸的是你。”花如月猛的甩开花柔依,再欲催动灵力。 “人不是本宫抓的!”花柔依信了,疾声辩解。 “骗我?”花如月继续催动灵力。 “裴颜卿有血玉寒石,本宫拿他没办法!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宫在抢了那粒药丸之后为什么没杀了他!”花柔依不惜自暴短处,就是不想逼急了花如月。莫说反噬,眼下花如月的实力远在她之上,她可不确定在自己生死关头那个神秘女人会现身。 “那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花如月冷声质疑。 “知道啊,是白凌霜。”花柔依毫无隐瞒道。 “你骗我也要想个好点儿的借口,白凌霜不可能活着!”这是裴颜卿指天发誓保证过的。 “自从看着二姐你从一个白痴变成猴精一样的人之后,本宫便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不管你信不信,这事儿不是本宫做的。如你所言,本宫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游戏是怎么个玩法儿。”花柔依转身走到主位上,复又拿起‘醉魂’。 “如果让我知道你撒谎,花柔依,本宫会让你活着后悔!”花如月怒而转身,便有阴柔的嗓音飘际过来。 “本宫真是特别好奇,在萧子祁跟裴颜卿同时面对生死而你只能救一个人的时候,你会选择谁?”看着花如月愤然而去的身影,花柔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花如月,你爱萧子祁又离不开裴颜卿,这一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 或许,你会回来求我也不一定呢! 忽然一声笑,花柔依心情大好的翻开‘醉魂’,慢慢聚拢灵力…… 回到瑞王府,花如月无魂一样坐在房间里,“锦音,你觉这件事真的是白凌霜干的?” “之前裴颜卿不是说白凌霜中了他的蛊虫,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吗?”锦音不敢断定,“而且如果白凌霜真活着,她最先抓的不该是上官凤吗?再不济也是楚怀殇,怎么可能轮到裴颜卿跟萧子祁?”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应该不是花柔依做的,她如果想,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尤其在我灵力强她数倍的情况下。”花如月觉得花柔依还不致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挑战她的耐性。 房间里静默无声,花如月与锦音皆陷入沉思,忐忑的,等待天明。 不管这件事是谁干的,他的目的都不会止于萧子祁跟裴颜卿的命,所以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花如月只能等。 一夜未眠,就在花如月等到心焦再也坐不住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武安侯?”眼见楚怀殇神色慌张的跑进来,花如月心里一颤,或许这次花柔依没有骗她,白凌霜真的没死。 第507章 该死的没有死 “白凌霜……白凌霜的字条!”楚怀殇惊慌落座,随后将手里的宣纸递过来。 花如月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寥寥数字,内容也很简单,想见裴颜卿,萧子祁还有上官凤最后一面,明日酉时,东郊破庙。 “白凌霜居然没死,且在一天之内轻而易举的抓住了裴颜卿,萧子祁跟上官凤,这说明什么?”握着字条的手略有颤抖,花如月狠噎了下喉咙,抬眸看向楚怀殇。 “说明她现在已经强大到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了。”楚怀殇眼中充满悔恨,“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刻意疏远凤儿,如果我跟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再落到白凌霜手里!” 不用想也知道上官凤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侯爷干什么去!”见楚怀殇起身,花如月伸手将其拽住。 “救他们!”楚怀殇双眼赤红,欲甩开袖子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撞开。 “侧妃,王爷出事了!”一直昏迷在客栈里的玄尘突然出现。 依着玄尘的形容,白凌霜现在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由无数黑色蛊虫聚拢起来的怪物,弹指便可操控无数蛊虫发起攻击,无惧任何暗器,根本就是无坚不摧。 玄尘每说一句,瞳孔里散出来的骇然光芒都那么清晰,花如月与楚怀殇面面相觑,包括锦音在内,他们都清楚,现在的白凌霜,他们无可奈何。 “怎么办?”听完玄尘的描述,楚怀殇绝望堆坐在椅子上,无力看向花如月。 “匪夷所思,她竟然能把自己变成蛊虫?”花如月至今无法消化玄尘的话。 “属下倒觉得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我们能找到白凌霜的弱点,应该可以拼力一搏!”锦音知道,自己这话也只是说说,想要找到白凌霜的弱点,谈何容易。 然此语落在花如月耳朵里,却让她恍然想到一线生机。 “或许还真有人知道她的弱点……”花如月美眸微眯,尔后命锦音留在府内陪着楚怀殇,独自离开。 房间里,楚怀殇狐疑看向锦音,“谁会知道白凌霜的弱点?” 锦音摇头,她猜不到。 距离白凌霜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花如月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等了将近半日方见崔实走过来。 “瑞王侧妃,请吧!”崔实知道花如月是自家娘娘的死对头,语气上自然不会太恭敬。 懒理崔实,花如月纵步绕过几条甬道方才进了九华殿的殿门。 门被崔实自外面叩紧,花柔依则坐在主位上,伸出五个青葱玉指,小心翼翼抹着丹寇色的指甲。 “二姐昨晚才来,怎的才一个晚上就想妹妹了?”花柔依斜睨眸子看过去,猩红的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 没有开口,花如月直接从怀里掏出‘地’字令牌,‘砰’的一声拍在桌上。 “白凌霜的弱点在哪里?”没有时间拐弯抹角,花如月直抒来意。 看着桌上的诸侯令,花柔依忽尔抿唇,“二姐真是……我有可能告诉你么!” “你一定会告诉我,不管是萧子祁还是裴颜卿,如果他们伤了一根汗毛,我将不会再遵循你我之间的游戏规则,大开杀戒。”花如月冷厉开口,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威胁本宫?”花柔依眸色微暗,声音渐寒。 “那日虽然有人帮你,但你应该能感觉到,就算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只不过能跟我打成平手,又或者我能略胜你们一筹,所以,别逼我走这一步。”花如月指了指桌面上的‘地’字令牌,“说出来,这个归你,否则,我当你是选择鱼死网破。” “二姐好大的火气。”花柔依浅笑嫣然,摇曳着走过来,玉白手腕与那指甲上的丹蔻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掂量着手里的令牌,细心感觉着令牌的重量,在确定手中令牌是真之后,花柔依欲将其收入袖内。 “会不会早了?”花如月猛的握住花柔依的手腕,清眸如渊。 “如果不是为了错开时间,避免你与白凌霜碰面,本宫怎么舍得二姐你在凉亭里等那么久……白凌霜有什么样的弱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现在的本事之所以可以通天,是因为她的胸口里,有一只蛊王,白色带黑环的,肉嘟嘟的,看着真是特别恶心。”花柔依推开花如月的手,很自然的将令牌搁进袖兜里。 “你出卖白凌霜?”花如月收回手,缓慢开口。 “只是出卖的不够彻底,很遗憾,除了蛊王之外,她没告诉我任何有关这次计划的内容,她说了,且等戏到精彩的时候,她会请我去看。”花柔依走回到主位上,慵懒转身,悠然落座。 “那就三个时辰后见,希望你没有骗我,否则就像白凌霜说的,要死,一起死!”花如月漠然转身离开九华殿。她之所以相信花柔依,是因为她相信不管是她还是花柔依,其实都不想这场游戏因为白凌霜的介入而提早结束。 对于蛊虫花如月并不了解,于是回到瑞王府后,花如月带着楚怀殇跟锦音火速赶往别苑,无论如何,在赴约之前他们定要掌握消灭蛊王的方法。 别苑的药童依着花如月的描述,将裴颜卿在药房里收藏的所有记载蛊虫的书籍全数搬出来,粗略数了一下,至少三百本! “这怎么来得及!”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书籍,楚怀殇几乎绝望低吼。 “来不及也要试试,否则我们赴约的意义是什么?任由白凌霜摆布,再看着我们最重视和珍爱的人死在她手里?”花如月神色肃然,随手拿过一本医书认真翻看。 看着里面那些由裴颜卿亲手标注的解释,花如月不免感慨,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裴颜卿之所以被世人称之为神医,天赋固然有,但他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也的确超乎想象。 时间紧迫,房间里除了刷刷的翻书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距离白凌霜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然花如月他们却没有任何进展。 第508章 风化 “不能再等了,本侯先去赴约稳住白凌霜……” “在这里!”楚怀殇话音未落便见花如月兴奋起身,楚怀殇惊讶之余走过去,与锦音一同围站在花如月身边。 只见花如月手里的古书上,赫然画着一只用素笔描成的蛊虫,旁边的介绍与花柔依所说的一模一样。 “消除方法,风化……”花如月低嚅开口,念到此处时抬眸,正对上楚怀殇与锦音质疑的目光。 “先出发。”花如月阖起古书,转尔与楚怀殇跟锦音一同离开别苑。 再次对峙,花如月胜算全无,可就算是豁出命,她也要保萧子祁跟裴颜卿安然,没有选择,他们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一样重要。 马车戛然而止,花如月与楚怀殇先后走出车厢,锦音潜伏暗处。 与之前不同的是,眼前的破庙外赫然立着三根木柱,木柱上绑着三个人且分别被麻袋从头罩到底。 “没想到还能再见吧?”三根木柱的正前方,白凌霜身着喜服,浓妆艳抹,凤冠霞帔,美艳无双。眼前的女子与花如月初见时相比,再也没有了温柔恬静,小鸟依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白凌霜,你还敢出现在本侯面前!”再相见已无半点情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眼前的女人在楚怀殇眼里,再美也丑陋的让他看一眼便想碎尸万段。 “这句话该是凌霜问侯爷才对,二十五年的倾心恋慕换来的是什么?在我受蛊虫锥心啃噬的时候,你非但没替我求情,反倒痛上加痛,用匕首狠狠刺进了我的心脏!那一刻,你可想过我的感受?”心已经没了,但感情还在,白凌霜终究做不到像楚怀殇那样绝情,对过往,她仍耿耿于怀。 “你的所作所为,还有脸让本侯替你着想?”楚怀殇嗤然冷笑,眼底凛冽如冰。 又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近前止步,花柔依一身简单装束的走下来,“好戏还没开始?” “就快了!”白凌霜美眸骤寒,手掌轻挥间三个麻袋顿时裂成碎片!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只见三根立柱上分别绑着三个人,确切说,是被黑色蛊虫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三个人。 “白凌霜!”因为听过玄尘的描述,所以楚怀殇知道那三根立柱上绑的都是谁。 激愤于胸,楚怀殇怒极上前,却被白凌霜竖起的手掌挡下来。 “我知道,你们可以静止时间,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们三个身上的蛊虫,记住,是每一只都有吞噬的能力,只要轻轻碰触,它们就会疯狂繁衍再将你吃的干干净净,连渣滓都不剩,所以时间于你,于我,于他们,毫无意义。”白凌霜冷笑着抿唇。 “白凌霜你疯了是不是!”赤红的血丝染尽美眸,花如月咬紧樱唇,眼底滚动出浓烈的煞气,攥着拳头的手,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疯了?是啊!我是被你们逼疯了!花如月,如果不是你,不是萧子祁跟裴颜卿坏我的好事,我白凌霜何至走到今日这般地步?我已与怀殇大婚,而上官凤也早就死了!”白凌霜慢慢抬起手指,所指之处正是第一根立柱,紧接着,无数只黑色小虫自立柱那人的脸上平空爬行到白凌霜的指尖,再渐渐没入她的体内。 “子祁!”花如月看清那人,美眸含雾,怒极上前。 “你忙什么?还没完呢。”白凌霜用同样的方法掀开余下两人的面目,分别是裴颜卿跟上官凤。 立柱上的三人皆呈昏迷状态,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必是处于极度痛苦之中。 “白凌霜你到底要怎么样?”花如月狠吁口气,冷厉如冰的眸子直射到白凌霜的脸上,句句透着嗜杀的寒气。 “很简单,萧子祁跟裴颜卿两个人当中,只能活一个,让谁活你说了算。”白凌霜阴柔的唇角微微勾起,缓步走到冲过来的楚怀殇身边,“至于上官凤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咱们的武安侯到底有多爱她,如果你能代她死,那她就可以活。” “你明知道我根本死不了还提出这样的条件,白凌霜,如果他们有事,你同样不能活!”楚怀殇痛恨的眼神里透着悲愤的神情。 “那就没办法了。”白凌霜特别无辜的耸耸肩,转尔看向花如月,“侧妃呢?想好没有?是救你的夫君,还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裴颜卿?” 再战,白凌霜早已没了最初的耐性,此刻她只想看到面前两人痛不欲生的表情,这将成为她死前最美的风景。 而此时,默默站在马车旁边看热闹的花柔依已然做好了聚拢灵力偷袭的准备,在花如月没死之前,萧子祁的确不能出事,那么,如何送花如月归西就成了花柔依最关心的问题。 “我选好了。”花如月深吸口气,滚动着滔天骇浪的眸子骤然平静如潭。 “谁?”白凌霜慢慢抬起手指,自她指间分拨出两股腾空悬爬的白色蛊虫,软软的身子,白色带着黑环,其中一只已然爬向上官凤。 ‘嘘—’ “想好了再说,他们虽然闭着眼睛,但我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见。”白凌霜肆意抿唇,狭长的眸子闪烁出玩味的光芒。 “今日这东郊破庙,若有一人死便是你白凌霜,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轰—’ 巨大的赤金光圈自花如月胸口的位置射向白凌霜,极光刺目,由不得人睁开眼睛。 “呃……”胸口骤痛,自花如月那里而来的庞大冲击力直透胸腔,白凌霜已经明显感觉到置于她心脏处的蛊王受到了惊吓,正拼命逃窜! 蛊王的这种挣扎对白凌霜来说简直是致命性的,一旦蛊王离开她的心脏,她的生命也会跟着终止。 “花如月……我会让你后悔!”剧痛侵袭,扭曲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怖,白凌霜尝试过抽离身体以躲避花如月的进攻,却无果。 第509章 时间轮换 既然注定要死,白凌霜索性豁出命的将全身内力灌注到心脏的位置,在蛊王周围铸起一道坚不可摧的保护层,用以抵挡花如月的进攻,如此也能保证她朝蛊王下的命令,可以顺利继续! 然尔因为强光释放出来的能量威胁到了楚怀殇的安危,于是,时间静止。 “如月,你有几成把握?”静止的时间里,楚怀殇疾步跑回到花如月的位置,忐忑开口。 “不知道,但我会竭尽全力,既然消灭蛊王的方法是风化,那么我便将体内灵力化成飓风,借此冲击蛊王,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而且我们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花如月肃然开口之际,眸子闪向马车旁边的花柔依,“侯爷如果想帮我,就替我拦住那个贱女人!” 花如月真是太了解自己那个妹妹了,她来是看戏的?分明是来捡漏的! 楚怀殇噎了下喉咙,眼底雾气弥漫,“如月,本侯不想孤零零的活着……” 花如月点头,她明白楚怀殇的意思,如果上官凤死了他该怎么办?他连自杀的权力都没有。 眼见楚怀殇走到花柔依面前,花如月这才扭回头,重新作好准备。 忽的,时间开启。 为了让灵力聚拢的飓风光柱可以快速风化蛊王,花如月几乎将全部灵力都聚拢在光柱上,倘若这时有人偷袭,她必遭重创。 “花如月,你不会得逞的!看看那三只白色蛊虫,只要它们爬到上官凤,萧子祁跟裴颜卿的身上,介时覆在他们身上的黑色蛊虫就会疯狂啃噬,神仙难救!”承受剧痛的白凌霜,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冷笑。 顺着白凌霜的视线,花如月分明看到那三只白色蛊虫已经爬到中间的位置! “该死!”情急之下,花如月拼了命的催动灵力,赤金光柱转瞬间将白凌霜的心脏戳空,偌大黑洞里面,一只白色蛊虫正被一层淡黑的薄雾笼罩! 看准那只所谓的‘蛊王’,花如月迅速缩小光柱,瞄准目标,再度释放灵力。 “呃……”白凌霜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于是舍了命门,将全部内力倾注在蛊王上面,再坚持几秒钟就足够了! 忽的,时间静止。 花如月因此得到喘息的机会。 扭过头,视线转向马车时,花如月朝着楚怀殇抿了抿唇角。 是的,花柔依果然干了偷袭的勾当,幸而有楚怀殇阻挡。 时间再度开启,花如月依旧拼尽全力,眼见那三只蛊虫与立柱还有不到一指的距离,花如月额角渗出冷汗。 子祁,颜卿!你们千万不要出事,如果没有你们,我要怎么继续! “不要……花如月你快住手!”生命已有灰死的迹象,可蛊虫还没有爬到上官凤的身上,白凌霜如何甘心! “现在才想住手,会不会太迟了!”就在花如月想要孤注一掷的时候,背后寒意陡袭,一道黑色灵力猛然射过来,生生打在花如月后心的位置。 ‘噗—’ 鲜血喷溅,花如月本能以灵力护体,蛊王却因此而有回旋的迹象,那三只蛊虫顺间攀爬,与萧子祁他们已经剩下不到半指的距离。 “如月!坚持住啊—”楚怀殇情急大吼,明知有人偷袭花如月,他却只能守着花柔依,不敢离开半步。 “这就是叫天意,他们注定要死。”花柔依得意的朝楚怀殇扬了扬了眸子,视线则顺间那道黑色灵力看过去,一片灌木丛,挡住了那人的真身。 生与死的刹那,时间再次静止。 “花如月,你还好吧?”楚怀殇忧心走回到花如月身边,急声询问。 “亏得侯爷……”如果不是楚怀殇突然静止时间,花如月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背后那人的偷袭,也再没有能力对付蛊王。 “现在怎么办?”楚怀殇茫然不知所措。 “把这两个混蛋搬走。”花如月慢慢平息血气,转身走向黑色灵力的来源。 灌木丛的后面,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盘膝而坐,双掌平举当胸,掌心的方向正冲着花如月刚刚所站的位置。没有过多的思考,花如月弯下腰,伸手将那女子抱起来。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把这厮扔到地上摔死。 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花如月将这位陌生女子搬到了十里开外的地方。 折返回东郊破庙,一切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花柔依呢?”楚怀殇狐疑问道。 “也搬走!”花如月很清楚自己的状态,如果再出意外,非但救不了萧子祁跟裴颜卿,连她自己也得交代在这儿,所以任何有可能阻碍她再次催动灵力的因素都要排除! 这么折腾下来,天已渐亮。 当第一缕曙光射下来的时候,花如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楚怀殇,“侯爷。” 时间再次开启! 强光释放的能量再次逼的蛊王无所遁形,罩在它身体周围的黑色薄雾骤然消失。 蛊王的身子简直是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被风化!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覆在萧子祁他们身上的黑色蛊虫也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楚怀殇……你这辈子,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我?”白凌霜的身体轰然倒地,绝望的眸子含着水泪的看向楚怀殇。 直到这一刻,她恍然自己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什么功勋伟业,她只在乎这个男人的心…… 而这个男人则用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 没有,甚至没想过看白凌霜一眼,楚怀殇疯了一样冲向上官凤。 泪,无声滑落鬓角,白凌霜终是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被楚怀殇抱在怀里,上官凤整个人都是蒙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看到白凌霜那一刻的愤怒和惊悚上。 相比之下,花如月则却步了。 看着眼前那两个已经安然的男人,她竟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迈步。 头有些痛,花如月颓然倒地的时候,分明看到裴颜卿紧张不安的面孔。 无声闭上眼睛,任由两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迅速攀升,花如月渐渐失去的意识,其实,她好像更愿意看到萧子祁的脸…… 第510章 白狐现世 萧子祁孑然一身的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裴颜卿带着花如月离开,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破晓的树林里传来阵阵嘶吼,飞出来的寒石被裴颜卿纵身握在手里,眼见花如月的左手跟右手打的不可开交,裴颜卿也是醉了! 但有一样,他很肯定的是,花如月的左手绝对是正义的象征,因为她的右手已经出现了丧尸进化的所有体征,而左手,依旧光滑亮泽,白皙如玉。 ‘啾—’ ‘嗷—’ 凄厉的尖叫声变着样儿的从花如月嘴里溢出来,裴颜卿哪敢怠慢,登时纵身过去,将渗有自己血液的寒石叩在花如月额心的位置。 红光骤放,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可是为了找出花如月反噬异常的原因,裴颜卿强迫自己睁开眼,努力看清被红光包裹下的花如月到底是怎样的状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獠牙和红眼骤然退却,右手的钢甲和硬毛亦渐消失。 可是,那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怎么会越来越大? 红光骤散,花如月仿佛有灵识般走向裴颜卿,除了那两只雪白雪白的耳朵之外,裴颜卿看到了…… 是的,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 “如月,你别吓我?”裴颜卿彻底崩溃了,因为有‘裴氏秘录’,所以对于花如月幻化成丧尸裴颜卿可以理解跟接受,但此刻花如月的样子明显跟丧尸没有多大关系,倒像是一只白狐? ‘啾—’ 哪管裴颜卿吓成奶奶样,花如月蹦跳着过来,猛的扑倒裴颜卿。 在将手中寒石揣进裴颜卿怀里之后,花如月一双手紧紧搂住裴颜卿的脖子,好似久违的亲人般张嘴亲了下去,湿儒的感觉挑起了裴颜卿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的渴望。 就在裴颜卿想要忍住惊恐回应的时候,花如月突然抽身,紧接着,一条毛茸茸的像是雪白扇子的大尾巴绕上了裴颜卿的脖颈。 这一次,裴颜卿狠捏住自己的大腿,才将将挺着没晕过去。 ‘啾啾……’花如月忘乎所以的笑着,兴奋时会仰面朝天,四蹄朝上的乱蹬一通…… 幸而花如月的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差不多一个时辰,在地上打滚儿的花如月突然昏厥,耳朵跟尾巴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渐渐消失。 “如月?”裴颜卿噎喉走过去,轻声唤道。 没有反应但好在呼吸均匀,裴颜卿无语抱起花如月,一步步离开树林,抛开此间惊骇,裴颜卿有那么一顺间好像还挺喜欢长着耳朵跟尾巴的花如月,至少那个时候,她好似把自己看成最亲的人了。 千里之外,水月洞天。 站在外面,月满楼跟白玉书以自己的灵力联手将出口封印。 “希望我们此行,能先舞千蝶他们寻到其余两位长老。”再出水月洞天,月满楼很清楚自己的责任跟使命。 “没错,齐集至少四位长老的灵力才能判断出族长的准确位置。”白玉书特别认同的点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白狐好像现世了?”月满楼不敢确定,只隐约有这样的感知。 “我也正想跟你说,当年族长自毁以换天命,他最喜欢连睡觉都带在身边的白狐决然冲进混沌圈以死明志,真是……好在它没死。”白玉书感慨万端。 “是呵,如果不是那场浩劫,白狐都快化形了……”月满楼唏嘘不已。 “快走吧,眼下连白狐都开始复苏,这说明族长的灵力已经开始影响到鲛氏一族的所有生物,距离越近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如此说,白狐很有可能就在族长身边,有它保护族长我们也能放心些。”白玉书正色分析。 月满楼似是安慰的点点头,随后与白玉书一同走下天山。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那道被他们封印的无色光屏突然泛起一层黑雾…… 天已大亮,当花柔依跑回到东郊破庙的时候,这里哪还有花如月的影子,就只剩下一具风化的干尸,不用想也知道这干尸是谁。 “没用的东西!这就是你给本宫准备的好戏?”花柔依踢了脚地上的骷髅架子,恨恨低吼。 忽的,后颈一凉,花柔依本能转身,却见灌木丛的后面,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漠然盯着她看。 “姑娘芳名?为何屡次帮我?”花柔依隐忍住脾气,狐疑开口。 没有回应,女子调头便走。 “姑娘可认得蒋里?”花柔依上前两步追问时见女子身形一顿,却还是纵身离开。 看着那抹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花柔依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只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差不多酉时的时候,花如月方才回到瑞王府。 没有在府门处看到等候的萧子祁,花如月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主人,你没事吧?”彼时锦音虽在现场,可时间一会一停止她根本使不上力,后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裴颜卿已经抱着花如月离开了,于是她便跟萧子祁先回了王府。 “没有,萧子祁呢?”花如月似是无意问道。 “刚刚宋将军派人来请,王爷去军营好些时候了。”锦音据实道。 “宋寒?什么事?”花如月忽而止步,挑眉质疑。 “好像是关于他那个傻儿子大婚的事,喜筵订在五天之后,宋寒希望王爷可以替他分担一下军务。”锦音听来人是这么说的。 花如月柳眉微舒,缓缓吁出一口气,或许是这段时间遭受的苦难太多,所以否极泰来,终于让她听到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宋寒既然肯让王爷代理宋家军的军务,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友好的信号。”花如月复又启步,“对了,楚怀殇跟上官凤是不是也平安回来了?” “在后宅。”锦音应声。 已入夜,花如月无甚心思用膳,独自在房间里等着萧子祁回来的消息。 即便白凌霜不可能再活,然花如月仍心有余悸,默默站在绣板前,手中的绣针没有灵魂的翻飞,花如月心绪凌乱,如果时当她没有能力同时救下两个人,那么危机时刻,她会先跑到谁的身边? 第511章 门都快敲烂了 是了,就算死,她要跟谁一起死? “如月?”楚怀殇推门而入且已走到身边,花如月竟然不知。 “呃……”指尖渗出血珠,花如月不由的松了绣针,扭头看向来者。 “侯爷走路没有声音?” “门都快敲烂了是你没听到而已,在想什么?”经历这场浩劫,楚怀殇自问与花如月足以无话不谈。 “没什么,侯爷来是……” “道别。”楚怀殇敛了敛眸子,正色开口。 “自己走?”花如月略有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跟凤儿一起回武安,处理家母的丧事再安顿一下连港的生意,然后本侯会随她回江南盐帮,暗中查探与白凌霜有关的细作,只要有消息我们会及时传给你。”楚怀殇坚定道。 “侯爷想通了?”花如月抹了下被绣针刺到的指尖,轻声开口。 “经历两次生死还想不通,那本侯就太糊涂了。”楚怀殇失笑,随花如月一起坐到桌边,“如月,对不起。” 待花如月落座,楚怀殇神情肃穆的站在花如月面前,对不起这三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侯爷何出此言?”花如月茫然不解。 “你与瑞王还有神医,为了我跟凤儿出生入死还险些把命搭上,可本侯却没能把诸侯令给你们,惭愧。”楚怀殇眸色晦暗,声音艰涩道。 “虽然没有诸侯令,但如月收获了侯爷跟上官帮主的友谊,不是吗?如月相信,他日内讧不管是连港还是江南盐帮就算不出手,也断不会去帮萧晟宇,对不对?”花如月刻意隐瞒诸侯令的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我与凤儿定然鼎力相助,决不会作壁上观。”楚怀殇言之凿凿,坚定开口。 花如月表示有楚怀殇这句话,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一切就都值得。 离开之前,楚怀殇提及上官凤之所以没有同来是因为她去了萧子祁的房间,上官凤说了,道别这种事也要讲究个男女搭配。 “萧子祁回来了?”花如月心下微震。 “应该吧,凤儿去的时候房间里灯是亮着的。”楚怀殇点头。 没留楚怀殇多住几日,皇城这种是非之地,能离开的最好都离开。 默默站在门口,花如月心思烦乱,萧子祁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找她?是他太相信裴颜卿的医术还是,他已经不关心自己了? 房间里香熏袅袅,忽明忽暗的灯火映衬着那张冷俊如铸的容颜,平添几许寂寥和苍凉。 朱漆木门吱呦响起,萧子祁恍然抬眸,见是上官凤,眸子不由的暗了几分。 “本帮主来你不欢迎?”经历生死,收获真心,眼前的上官凤依旧神采奕奕,走过来时敲了两下桌面,好让萧子祁清醒一点儿别跟没睡醒似的。 “还是你等的人不是我?”上官凤特别有深意的反问道。 “你这么晚过来,有事?”自军营回来,萧子祁不是没打听花如月的情况,管家已然告知他花如月回了王府且就在房间里,可是,他终究没有迈步过去。 知道她平安就好了,过去又能说什么? “明天本帮主跟楚怀殇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想给你几句忠告。”上官凤自行拉了把椅子坐到萧子祁身边,正色开口。 “帮主的忠告还是留给自己吧。”萧子祁收敛心绪,勾了勾唇角。 “是呵,就我这种后知后觉的人还给你忠告……不过萧子祁,我就算再后知后觉,好在没错过,但你不一样,这段时间我可看的清楚,你的花如月不是没人要,那个裴颜卿抢的那么明目张胆,你是瞎子吗?” “本王爱的是晴萱……”萧子祁很坚定的开口,关于这一点他从未变过,只是,他的心里除了晴萱,又多了一个人,她们的位置无法衡量,她们对自己的意义截然不同。 “没人说你不爱花晴萱,可她已经死了,难道说你要守着一个死人和过往的记忆活一辈子?而且萧子祁,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对花如月没有半点感情?别否认,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上官凤的这句话不知道拐了几个音调,没有讽刺但也不容否定。 “没有是假的,可本王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裴颜卿比我更适合她。跟裴颜卿在一起她至少是安全的,跟本王……前路无期,我没办法让她看到希望。”萧子祁搭在桌面的手握成了拳头,远的不说,单单是花如月的反噬他已无能为力。 “能不能看到希望得她说了算,至少到现在她还愿意顶着瑞王侧妃的封号,萧子祁,你就这么放弃她知道吗?”上官凤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搥了下萧子祁的胳膊。 “她……应该知道吧,其实我们都心照不宣,有些话说出来会不会太伤感情?”萧子祁苦涩抿唇,抬眸时正瞧见门口儿站着一人,脸顿时绿了。 “咳!本帮主已经打过招呼了,明晨我们离开,用不着你们送!”眼见上官凤站起身,萧子祁伸手想拽,你这人怎么这样?点火不负责灭啊! 未理萧子祁又尴尬又羞涩的表情,上官凤径直走到门口,“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就动手。” “帮主一路走好,后会有期。”花如月转眸看向上官凤,星眸璀璨如华。 “后会有期!”就这一顺间,上官凤如见故人,那双眼如此凌厉又锋芒毕露,像极了当年的花晴萱。 上官凤离开后,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花如月一步步走进门,眸子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萧子祁,而萧子祁,也真是由始至终没敢再抬头。 “王爷是怎么觉得,如月跟裴颜卿在一起才最合适的?”花如月绕到萧子祁身边,清眸如辉。 “咳……你回来了?”萧子祁勉强抬起头,想好好打个招呼已经不可能了。 “王爷不希望如月回来?还是王爷希望如月干脆跟着裴颜卿住到别苑算了!”花如月缓身坐在萧子祁身边,眸子紧盯着萧子祁,一字一句,说的特别清晰。 第512章 傻儿娶亲 她承认这段时间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面对裴颜卿,她的确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想要靠近,想要时时看见的心情偶也会有,可也只是有时候,大多时间她心里还是想着萧子祁的。 如此矛盾的花如月自己也是醉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但却坚定住了信念,且为了这个信念,她一直在努力,就是跟萧子祁在一起,再续上一世的情缘。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这瑞王府,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萧子祁苦涩的低下头。 “如果王爷不是急着让如月给谁谁谁挪地方的话,如月想住一辈子。”花如月自问这样的表达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只要你想,好。”然而萧子祁却没有因此而激动,平平淡淡的,简单的,一个好字。 “我对颜卿……”看出萧子祁那股子哀莫大于心死的劲儿,花如月正想解释,却被萧子祁打断。 “再过两日宋寒之子大婚,他有派喜帖过来,你随本王去?”萧子祁似是请示道。 “没想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宋寒会主动跟王爷示好……”花如月暂时摒弃儿女间的私情,敛了眸色,“不过也难怪,宋寒身为两朝元老,曾与先帝和七侯一起开疆扩土,加上与临西侯府的联姻,他恐怕是朝中武将萧晟宇最不敢下黑手的人物。” “没错,以宋寒的脾气,若是知道萧晟宇背地里阴他根本不能惯病,直接就反了。”萧子祁赞同点头。 “知不知道他娶的那个儿媳妇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姑娘?”花如月好奇开口。 “叫陈青鱼,只是一个小商户家的姑娘。”萧子祁略有所闻。 “可惜那姑娘了。”花如月乍听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萧子祁侧目,不以为然。 “嫁给一个傻子能幸福到哪儿去?”花如月悻悻耸肩,整个皇城乃至大齐对宋寒的认知,除了他当年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丰功伟绩之外,便是他那个宝贝傻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杀孽太重,宋寒这辈子只得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心眼儿不健全的。 一夜无话,翌日,上官凤跟楚怀殇果真走的极早,使得花如月跟萧子祁错过了相送的机会,然尔他们都知道,再见有期,所以倒也不是特别伤感。 近两日,因为宋寒之子宋天骄大婚,排场之大,整个皇城都跟着热闹起来,红毯铺地,彩绸飘扬,这种阵仗跟封后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终于到了正日子,萧子祁跟花如月应邀去了宋府,初到府门,便见三十二支锣鼓唢呐队整装待发,一匹汗血宝马凌立门前,身披红色铠甲,头顶一朵大红花。 “宋寒会不会太铺张了?”且说花如月由着萧子祁搀扶走下轿子,绕过高头大马进了府门。 “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情有可原。若然他日萱儿招赘,本王定要置办的比这风光百倍。”萧子祁无意开口。 “招赘?”花如月挑眉看过去,狐疑开口。 “不然呢?你舍得把萱儿嫁出去?不……本王做不到,萱儿一定要留在本王身边!”只是想想,萧子祁已然难以承受的摇摇头,坚定拒绝。 “萱儿才三岁,王爷会不会想太多了。”看着萧子祁脸上一副爱刀心切的劲儿,花如月心底划过一丝暖意。 被管家领到指定的位置,花如月与萧子祁将将坐下,便听外面传来专属于太监的尖细噪音,顺间声音看过去,一袭盛装的花柔依步态雍容的走了进来。 最重要的人物自然要最后出场,但这最重要的人物却没有被安排到喜堂里面的位置,而是与花如月他们同桌。 仇人相见总不免损上两句,为免尴尬,花如月刻意支开萧子祁。 “别以为宋寒请你们便是有投诚的意思,两朝元老,他干不出起兵造反的勾当。”见萧子祁走开,花柔依特别难得的端起凤架坐到花如月身边。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他是两朝元老,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最好收一收。”花如月优雅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彼此彼此!”花柔依冷哼一声。 这时,门外唢呐奏响,鞭炮齐鸣,新郎官手里扯着一根红色绸带将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拉入喜堂。 虽说宋天骄心志不健全,但长相绝对是一表人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似刃,不说话的时候真真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拜堂拜堂!再不拜堂娘子要累坏了!没事哦,一会儿回房间我给娘子捶一下,很快腿就不酸了。”一开口当即暴露了本性。 看着喜堂里宋天骄嘻笑拍手的动作,听着他嘴里那些乱七八糟言辞,花柔依不禁摇头,“也不知道宋寒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的儿子。” 花柔依声音很小却还是被花如月听的清楚。 “不如你去问问他?”花如月勾唇浅笑换来花柔依一个大大的白眼。 喜堂里,一身戎装的宋寒稍稍有些尴尬,宠溺又无奈的目光落在司仪身上时,顿时变得凌厉如鹰,“没听到吾儿吵着要拜堂?还不快点儿!” “可还没到吉时啊?”司仪苦着脸,小心翼翼应声。 “她不开始就算了,娘子,这个我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好啦!娘子走,我扶你回洞房,小心点儿,别摔倒了!”眼见宋天骄自行拜了天地,自行离开喜堂,在场诸位都长见识了。 虽一早知道宋大将军的儿子脑袋不太灵光,却不知道这不灵光的程度近乎于傻啊! “咳!”喜堂里,宋寒轻咳的一声,顿时止住了外面的窃窃私语。 “既是吾儿已经拜了天地,那就开席吧!今日吾儿娶妻,老夫甚是高兴,诸位定要喝个尽兴。”魁梧的身材与他花甲的年纪并不相符,此时宋寒苍白剑眉下,双眼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因为这个意外,直至宴席开始,预定的吉时还没到。 第513章 人家看不起你呢 来往宾客皆是卖宋寒的面子,大婚是不是按俗礼举行,是不是应了吉时之类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眼见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走过来敬酒,宾客们集体起身,每个人手里的酒杯都不敢高于宋寒,这代表着绝对的敬畏跟崇敬。 同样道理,最重要的宾客自然留到最后,只是当宋寒绕回到头席宴桌旁边时,萧子祁还没有回来。 “皇后娘娘能来给老夫捧场,老夫荣幸。”未及花柔依端起酒杯,宋寒一饮而尽,且等花柔依端起酒杯,宋寒的身子已经转到了花如月面前。 “瑞王呢?”宋寒环视一圈儿,并未发现萧子祁的身影。 “片刻就来,今日宋府喜事,如月预祝将军喜上加喜,早日抱上孙儿。”花如月优雅起身,双手端起茶杯,对宋寒,花如月打从心里敬重。 “多谢。”与对花柔依截然不同的是,宋寒竟然跟花如月撞了杯。 一侧,花柔依将这场面看在眼里,心里却骂这个老不死的半点不识抬举。 就在众宾客尽兴之时,忽见刚刚牵着新娘子离开的宋天骄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止步在宋寒面前时眼泪甩了一大把。 “呜呜……父亲!快救救我家娘子……有人欺负她,我打不过!”宋天骄的话仿佛惊雷乍响,前院所有宾客顿时鸦雀无声,也不知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欺负谁不好,竟然欺负到宋寒头上,想死也不是这样作法! 见宋天骄额角乌青,宋寒眸色骤冷,“各位,失陪!” 纵是有天大的好奇心,这些宾客哪有一个敢跟上去看热闹,两朝元老,大齐堂堂跃虎将军的热闹是那么容易看的! 眼见宋寒迈着暴戾的步子走向后宅,花如月陡然转眸看向花柔依。 “看本宫做什么?你也说了,两朝元老,本宫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找麻烦?”花柔依送给花如月一个白眼,尔后心情大好的拿起筷子,不得不说,宋府宴席的水准都快赶上皇宫御宴了。 懒理花柔依,花如月侧身将锦音唤至近前,命其到后宅走走,若是看到萧子祁叫他小心些。 且在锦音领命闪离之后,花如月眸色沉凝,缓缓落座。 “说起来,瑞王走了好些时候,怎的还没回来?”花柔依夹了块鱼肉塞进自己嘴里,朝着花如月挑了挑眉梢。 “知道宋寒为什么不待见你吗?”花如月暗自镇定心神,漠然扭头。 花柔依挑了下左眼眉梢,等着花如月解释。 “说明你这个皇后在他眼里根本无足轻重,看看那些宾客,除了朝中官员就是皇城巨贾,他们可有一个人来跟你谄媚示好?”花如月樱唇微抿,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花柔依美眸渐冷,声音亦跟着变了腔调。 “没明白?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说明你这个皇后在他们这些人眼睛里,根本无足轻重。”花如月刻意咬重尾音。 花柔依愤然撩筷,正欲反驳之际,忽见锦音闪身过来,且在花如月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眼见花如月突然起身奔向后宅,花柔依心下好奇,亦带着崔实跟了过去,余下宾客有胆大的将将起身便被身边同僚拽回座位。 那意思便是,人家一个是瑞王侧妃,一个是当朝皇后,你是谁? 且说花如月赶到后宅喜房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已经将至冰点,床榻上,衣衫不整的新娘子蜷缩在床角嘤嘤啼哭,宋天骄则跪在旁边替其抹着眼泪。 “娘子不哭,我让父亲过来给你报仇了!父亲,就是这个坏蛋把娘子压在身下,他不停扯娘子的衣服,他还打我……呜呜,父亲你打他!打死他!”宋天骄抹掉新娘子的眼泪之后,狠狠指向床榻旁边站着的那人。 那可真是化成灰花如月都不会认错的人,呆愣站在门口,花如月都不知道如何张嘴了。 “本王并没做过像宋公子说的那些事,本王……也是刚刚才醒。”没错了,站在床榻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子祁。 “老夫进门时你的确压在青鱼身上,而且你觉得老夫的儿子会撒谎?自小到大,吾儿从没在老夫面前说过一句谎话!”浑厚的声音蕴含着勃然的盛怒,花如月相信,倘若换作另外一个人,早就横尸在地了。 此时的萧子祁一张脸憋的通红,百口莫辩。 “恕如月多言,我家王爷是什么样的人老将军最清楚,当日城楼大姐身死一刻,我家王爷不惜性命以身拦挡穿云利箭,由此可见我家王爷对大姐的深情。说句关起门来的话,如月嫁到瑞王府三载,与王爷……仍算不上真正的夫妻。”花如月暗自稳定心神,迈步走进喜房。 “所以如月相信我家王爷定不会对宋公子的新妻有任何非分的想法,这其中疑点重重,还请老将军明查。”此时此刻,花如月能做的就是不惜自暴家丑,也要把萧子祁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老夫已经命人请了大夫。”宋寒相信萧子祁的为人,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查到王爷曾中过什么污秽之物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老夫自当将下毒之人大卸八块,如果没有……” 宋寒欲言又止,而此时,被管家请来的大夫已经到了门口。 “老爷,大夫请来了。”且在大夫依着宋寒的指示迈入门槛儿时,花如月忽然上前拉住大夫的胳膊,灵力骤袭。 “事关重大,大夫莫要马虎了。”深邃的瞳孔里面,赤光一闪而逝,感觉到一股寒意陡射过来,花如月很识相的松开大夫的胳膊,十分歉意的朝宋寒俯了俯身子。 虽说清者自清,可萧子祁不得不接受检验,否则他今日难走出这个门。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大夫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差不多十几种检验的办法,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萧子祁血液里混有五石散的成分。 当大夫据实禀报之后,床榻上的新娘子哭的越发委屈,宋天骄心疼媳妇,见宋寒不动手,干脆自己跳下床,整个人朝萧子祁扑了过去。 第514章 丑的青出于蓝 “不得无理!”宋寒厉声喝住儿子,冷目看向萧子祁,“老夫一向言出必行,既然瑞王爷也是受害者,那就请瑞王爷先回去,明日老夫必定登门造访,与王爷好生探讨如何缉拿真凶的问题。” “父亲,你就这么让他走,那我媳妇怎么办?”见萧子祁欲走,宋天骄急的直跺脚。 “青鱼啊,这件事为父自会给你讨个说法,定不叫你委屈了。”宋寒低声开口。 “媳妇听公公的,只是出了这种事,媳妇盼着公公跟相公莫要嫌弃我……呜呜……”床榻上,陈青鱼哽咽着抹了抹眼泪,哭的越发伤心。 “你既嫁入宋府,便是我宋家的好媳妇,这件事你无需再想。天骄,好好照顾你媳妇!”宋寒对这个媳妇也颇为心疼,摇头叹息。 所谓不幸中的万幸,原本事情到了这里是花如月乐意看到的,至少萧子祁能离开宋府,至于真相,且等回府后有的是时间细细思量。 哪成想,连宋寒都松了口,却有人不依不饶! “是哪个凑不要脸的欺负了本侯的弟媳妇?哪个!”粗哑的声音骤然响起,花如月闻声回眸,顿觉胃中翻滚几欲呕吐。 婀娜多姿的身段,乌黑靓丽的头发,眼前的女子论身材,举世无双,论长相,也真真是绝无仅有! 傅倾城,临西侯之长女,三年前临西侯归天之后世袭爵位,是七侯中唯一一个得到世袭资格的女子,而与之名望并齐的是她的长相。 傅倾城的长相,是那种背身看急煞千军万马,正脸瞧吓退百万雄师的那一类,一张脸方方正正,两道眉粗如麻绳,一对眼细小如豆,一口嘴大如磨盘,且不说她满脸的黑痣,只道她左脸上几乎半块的红色胎记就足以让人有种遇到鬼的错觉。 傅倾城笑比哭难看,哭比鬼难看,大怒起来真是没法看! ‘啪—’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她那张绝世容颜的时候,傅倾城的巴掌已然落在萧子祁脸上,打的萧子祁就地转了两个圈儿,满眼冒金星儿。 “倾城?你怎么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寒,见到自己的外甥女,他有惊喜,但过多的是感伤。当年因为自己的妹妹执意要嫁给临西侯,家中二老怒极之下与其断绝父女关系,然妹妹却毅然决然的嫁过去,出嫁那日只有他背着二老送了妹妹一程,尔后二老在世的许多年里,他再也没见到妹妹。 至于家中二老反对的原因,只一样,临西侯太丑,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自己以后的孩子着想是不是啊! 事实证明,二老的担心不无道理,眼前的傅倾城丑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且在二老殡天之后,宋寒才渐渐恢复了与妹妹的关系。 得知自妹妹嫁与临西侯之后,临西侯一生没有纳妾且对妹妹百一百顺,宋寒也释怀了不少。 “知道表弟成亲,母亲特让倾城送来聘礼,不想来了便听到这等不幸之事,是不是他,玷污了本侯的弟媳妇?”傅倾城瞪起眼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再揍。 “不得无理!这件事老夫已经查明,瑞王也是受害者,而且……” “姐姐,就是他!就是他欺负娘子,帮你揍他!揍死他!”被宋寒喝斥在旁的宋天骄见来了主心骨儿,登时大叫起来。 “好咧!”傅倾城闻得此言,顿时抬腿就踹。 萧子祁刚刚吃亏是因为傅倾城的长相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眼下见傅倾城出招,萧子祁并未反抗,躲闪的游刃有余。 宋寒怒而出手,三两下制住自己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外甥女。 “都给老夫住手!瑞王你先回去,明日老夫自会登门!”宋寒音落之际,萧子祁即刻抬腿与花如月大步离开喜房。 门口处一直看热闹的花柔依见花如月出来,忽的伸手将她拉到一边,“刚刚你对那个大夫用了控心术?” “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花如月反手攥紧花柔依,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瞪明眸。 “如果是本宫,刚刚我便不会让二姐抢先对那个大夫下手。也难怪,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真到了节骨眼儿上二姐连是谁坑你都猜不出来了!”花柔依讪笑着耸了耸肩,甩袖离开。 看着花柔依幸灾乐祸的走出去,花如月心思百转,如果这件事不是花柔依的阴谋,那么又是谁,在暗地里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 一路无话。 回到瑞王府后,萧子祁纵步走进正厅,脸都给气绿了。 “要让本王知道是谁给我下了五石散又把我打晕仍进喜房,我灭他九族!”萧子祁怒坐下来,狠狠拍了两下桌案。 “中没中五石散还是两说。”相继走进来的花如月面色沉凝的坐下来,肃声开口。 “什么意思?”萧子祁皱眉。 “没什么……”花如月说话时,裴颜卿一身湛蓝长袍的走进正厅。 气氛顿时有些不可言说的尴尬,萧子祁不作声,刻意看向别处,倒是裴颜卿主动上前,伸手叩住他的手腕。 “干什么?”萧子祁惊讶开口。 没有回应,裴颜卿细心诊脉,许久之后松手,“没中五石散,没有任何被药物迷惑的迹象。” “裴颜卿,你知道……” “是如月让锦音去别苑请的颜卿。”花如月打断萧子祁的质疑,正色道。 “哦……那不对啊!你刚刚说本王没中五石散,可……” “之前如月在那个大夫身上动了手脚,否则王爷要怎么抽身出来?”花如月再次打断萧子祁的质疑。 极度无语之后,萧子祁看向花如月,“你怀疑本王对那个女人……” “那个陈青鱼虽说长的清丽可人,但王爷面对青芙的时候都能坐怀不乱,又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花如月不以为意道。 “问题在于本王根本就不是那种人。”萧子祁严正声明。 “如月之前怀疑是花柔依暗中作怪,可事发之时花柔依一直跟我在一起,灵力的施展不可能隔空,所以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我……想到一人。”花如月神色冰冷,美眸紧蹙成团。 第515章 娘子,我记住了 “你是说当日帮着花柔依偷袭你的那人?”萧子祁恍然开口。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痕迹的将你制服。”花如月一路思忖,得出这样的结论。 “卑鄙无耻!”萧子祁恨恨道。 一侧,裴颜卿清眸微闪,“我不明白,以宋寒对子祁的了解,就算那大夫查不出什么,他也应该能相信事出有因。” “以宋寒的脾气,盛怒之下都没有出手,就是基于对王爷的信任,但你们别忘了,傅倾城出现了。”花如月一语道破玄机。 萧子祁与裴颜卿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 “‘四’字诸侯令?” “没错,宋寒了解王爷不代表傅倾城也了解王爷,这个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挑起傅倾城对王爷的敌意,那么‘四’字令牌就不那么容易得手了。”花如月不确定自己猜测正确与否,但绝对有这种可能。 “难道说除了花柔依,还有别人觊觎诸侯令?”萧子祁皱眉猜测。 “或许吧,又或者这个人跟花柔依是同谋也不一定。”花如月脑子里一片混乱,线索太少,她暂时理不清头绪。只是不管怎样,傅倾城既然来了,那么如果得到她手里的‘四’字令牌就成了当务之急。 深夜的宋府,一片寂静。 喜房内,宋天骄不时抬眸看向背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女子,“娘子是不是生气了?” 铜镜里那张清丽文静的容颜冷漠如霜,陈青鱼在听到宋天骄的声音后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里面的寒意尽数敛去。 “怎么会,相公那么听话,青鱼怎么会生气呢!”陈青鱼缓缓撩下手里的梳子,起身走过来,“记住了,这件事是你跟我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记住了!那个男人是坏蛋,以前欺负过娘子,所以我们就要他好看!”看到陈青鱼唇角勾起笑意,宋天骄这才松了口气,狠狠点头。 “是啊,我们要让他们好看。”陈青鱼很满意的拍了拍宋天骄的脑袋,转身时眼底迸射绝顶寒意。 花如月,萧子祁,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非但没被当初的那场大火烧成渣,反倒浴火重生。 我,又回来了! 房门吱呦开启,陈青鱼突然自袖筒里抽出一把匕首,猛的朝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娘子!” “青鱼!” 有血自皓腕处汩汩涌出,若非傅倾城拦的及时,后果可就严重了。 “姐姐……姐姐你别拦我,青鱼没脸活下去了,你让我死……”陈青鱼眼泪飙涌,哭的泣不成声。 ‘啪—’ 一声脆响硬是把陈青鱼给煽蒙了,她茫然抬眸看向半蹲在自己身边的傅倾城,惊愕不已。 “表姐,你为什么打我娘子?”一侧,宋天骄瞪眼质疑。 “这下清醒了?错的人还在家里舒坦的睡大觉,你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寻死觅活?”听得傅倾城一语,陈青鱼自心底叫嚣一百遍。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你不知道你这巴掌煽的有多重?妈的都出血了看不到啊你! “可是……可是青鱼清白险些不保,你让青鱼以后怎么见人……”眼见傅倾城举起胳膊,陈青鱼猛转身扑进宋天骄怀里,心道再让你煽一巴掌我就是傻子。 “姐姐,萧子祁是坏蛋!我亲眼看到他欺负娘子,父亲不管!”宋天骄抱紧了陈青鱼,看着傅倾城的眼睛泪莹莹的,看的傅倾城直心疼。 “舅舅不管我管!你放心,这个公道姐姐定要替你讨回来!”傅倾城本来就丑,眼下凶起来更像是地狱夜叉。 “还是算了,人家是大齐瑞王,我……我只是个卖豆腐的,谁会信我……”陈青鱼也只敢在宋天骄怀里扭头看看傅倾城,半点不敢靠进去。就傅倾城那个劝人的手段,她真是吃不消。 “说的什么话!你是堂堂大齐跃军将军的儿媳妇,是我傅倾城的弟媳妇,谁不信你就是不信我!气死我了,等着!”傅倾城越听越气,干脆转身,暴走出去。 “姐姐干什么去?”陈青鱼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找萧子祁给你报仇!” 直到傅倾城走远,陈青鱼方才自宋天骄的怀里出来,面无表情的抹了眼角的泪,心底划过一抹冷然。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让花如月有一天好日子过! “娘子……你的手……”宋天骄心疼看向陈青鱼手腕的血道,伸手想要替她擦血。 “没事的。天骄,你会不会怪我教你说谎话?”只是浅伤,陈青鱼并不在意,而是拉着宋天骄起身走到床榻旁边,压他坐下。 “不怪,娘子是为了对付坏人,我是娘子的相公,就该帮着娘子!”清澈无尘的目光纯净的好似一面镜子,陈青鱼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陌生的脸,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孙贵妃,亦不是那个被人当作疯子一样烧掉的孙清瑜。 修炼多日,当师傅告诉她可以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兴奋,诚然她此番回来的目的是寻找鲛族族长的下落,但这并不妨碍她找花如月报仇血恨,改头换面的回来,她就是要搅浑大齐皇城这滩死水,加速它的灭亡。 是的,过往的孙清瑜已经死了,而她,将以陈青鱼之名,以鲛族复兴为已任,覆灭人族! 而眼前这个傻小子,便是她奔向成功的第一个踏板。 丑时三刻,整个瑞王府一片寂静,花如月独自坐在桌边,反复思考白天发生的事,依着萧子祁的描述,他到后宅时只见过宋天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印象。 如此说,值得怀疑的人除了宋天骄就是他的新婚娘子陈青鱼。 风掠过,锦音突现。 “查的怎么样?”花如月敛眸,肃声问道。 “回主人,那个陈青鱼是兴华街上‘陈家豆腐’老板的女儿,自小文静,性子内向,是个懂事的,她与宋天骄是认识的过程也很自然,总体看没什么问题。”锦音据实禀报。 “也就是说,她没问题?”花如月蹙眉开口。 第516章 丑的把我吓到了 “那就奇怪了,对了……”就在花如月开口之际,门外突然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抓刺客’的声音…… 且等花如月与锦音前后到达前院时,眼前的场景令二人十分不解。 玄尘被擒了,眼下正像小鸡一样被傅倾城拎在手里。 “不想他死就叫萧子祁出来见本侯!”周围侍卫见傅倾城的匕首已经在玄尘脖颈上划出血痕,皆不敢造次。 “临西侯有话好好说,这是什么意思?”花如月退了护院,上前两步,寒声问道。 “哦……本侯认识你!瑞王侧妃,啧啧……长相果然粗鄙难看,否则也不会惹的自家相公到外面偷野食,本侯若是你哪还有脸出来见人,早一根白绫吊死算了!”傅倾城的目光落在花如月身上时,满满的皆是鄙夷。 “这件事……”花如月将将开口便见萧子祁自对面纵步而至。 “这件事老将军已有定论,实不必侯爷深夜到我瑞王府拿人问罪!”看到玄尘脖颈上的伤口时,萧子祁神色如冰,寒意凛然。 “呀,这是罪人应该有的态度么?萧子祁,你别吃定舅舅念你是皇族子孙就拿你没办法,今日有本侯在,就容不得你逍遥法外!”傅倾城的匕首朝着玄尘的脖子又象征性的抹了两下。 “说吧,侯爷要本王怎么样才肯放人?”萧子祁愠怒开口。 “简单,到本侯弟媳面前磕三个响头,大声说你是禽兽,再脱光衣服在兴华街上游街三圈儿,记着,要选午时人最多的时候,念在王爷尚未得逞,也就这样了。”傅倾城那语气,就好像她有多宽宏大量,法外施恩一样! 萧子祁脸一黑,纵眼前之人是个女子,他也忍不住想要抽她的心了。 “你还是杀了我吧。”玄尘知道萧子祁是在顾及他,于是绝望道。 “你当本侯不敢?”傅倾城说话音突的举刀,却在下一秒被突袭的锦音封住了穴道。 在场所有人,包括锦音在内都没想到傅倾城竟然会轻而易举的被制服,毕竟玄尘的武功摆在那儿,没有一顶一的功夫,她根本拿不下玄尘。 “你是怎么被她逮到的?”锦音足尖落起,扶起玄尘。 “那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我腿都吓软了……”玄尘没再继续,众人顿悟。 一侧,傅倾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瞄了眼玄尘,“是不是被本侯的美艳惊讶到了?” 玄尘无语,心想大姐你长这么大没照过镜子吧? 美艳?你他娘是舔着什么脸说出口的啊! “临西侯,本王警告你,宋府的事,本王自会跟老将军交代,至于你,倘若再敢闯瑞王府,别怪本王见一次撵一次!”萧子祁想说见一次打一次,一来是看在宋寒老将军的面子,二来她手里有诸侯令,萧子祁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 “敢不敢把本侯的穴道解开?”柔美如华的月光落在傅倾城脸上,生生营造出一股子惊悚的味道,傅倾城在听完萧子祁的警告后,怒极低吼。 “不敢。来人,把临西侯送回宋府,交给跃虎将军。”萧子祁哪管傅倾城在后面叫嚣,甩袖走向花如月。 待傅倾城的声音愈渐远去,花如月不由的深深叹息。 “你觉得本王做的不对?”萧子祁狐疑侧眸。 “换作如月会更狠,只是‘四’字诸侯令若想得手,怕是难了。”花如月无奈摇头,转身与锦音回了房间。萧子祁无声站在原地,他何尝不知这‘四’字诸侯令意味着什么,只要得到这最后一块,与萧晟宇开战的日子便指日可待。 只是,远处仍能听到傅倾城杀猪一样的怒吼声,只是这个母夜叉也忒不讲理了。 想来欲得‘四’字令牌,定要使非常手段。 暗夜的苍穹,月弯如钩。 九华殿内室的窗户旁边,花柔依默默坐在那里,玉指搭在白玉石台上,静静望着眼前这漆黑无比的大齐皇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而翌日起来还会精神抖擞。 起初这种状态让她兴奋不已,可后来,她渐渐麻木,甚至厌倦,在别人入梦酣睡的时候,她就只能一个人,静悄悄的守候黎明,时刻保持清醒的感觉,让她身心俱累。 想想她的人生,称得上传奇,几起几落到如今,她已经成了能推动中原时局和历史脚步的关键人物,只是这还不够,她还要站的更高! 低沉的敲门声打断了花柔依的思绪,崔实进门禀报,说是临西侯刚刚去瑞王府闹过,结果被人架出来送回宋府了。 “也不知道那个动手脚的人是敌是友……”花柔依笃定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那日帮着自己对付花如月的人,诚然那个时候她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可花柔依不会因此就确定这个人值得相信。 “皇后娘娘,老奴查过了,宋府那个新娘子没有问题,就是个豆腐铺家普通女子,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要真说有什么,那就是脾气特别好。”崔实据实开口。 “许是本宫想多了?”花柔依蹙眉。 “又或者那人在暗中行事,未露真身呢?”崔实小心翼翼道。 “嗯,派人暗中盯着宋府,看到可疑之人即刻禀报,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可以利用,本宫总要先知道她是谁。”花柔依挥手退了崔实,百无聊赖时翻开‘醉魂’。 她很清楚花如月灵力暴涨是因为进阶的缘故,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懈怠? 一夜无话,翌日,萧子祁用罢早膳后并没有离开王府,依他推算,宋寒定会来其府上与他商讨昨天的事。 果不其然,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宋寒出现在瑞王府。 “昨日之事……”内室里,萧子祁起身欲赔礼道歉,却被宋寒拦住。 “昨日之事是老夫太过鲁莽,明知王爷为人品性却还叫来大夫,幸而大夫查出王爷体内有五石散,否则老夫定要冤枉王爷了。”宋寒皱起白眉,待扶回萧子祁后,继续道,“不知王爷对那下药之人可有印象?” 第517章 收到帅印 “没有,子祁亦一夜未眠,除了令公子,我在后宅没看到任何人。”萧子祁据实应声。 “你是怀疑……” “不是,本王岂会怀疑令公子,只是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幕后之人这么做的意图在哪里?”萧子祁佯装不解。 “自然是想挑拨老夫与王爷的关系……”宋寒停顿片刻,继续道,“当日老夫求王爷替我暂管军中事务并非只因吾儿大婚。” 见宋寒语意深长,萧子祁静静聆听。 “当下的局势虽非老夫所见,但老夫也明白,前皇后之死只是导火索,大齐的这场内讧是迟早的事,权衡之下老夫觉得不管心胸气度还是治国方略瑞王都要高于当今圣上,所以……老夫今日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宋寒说话间自怀里掏出一块被锦布包裹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是?” “帅印。”宋寒起身,眉目凛然的面向萧子祁,“瑞王,这是老夫一生心血,如今老夫将它交于你保管,他日若老夫有任何意外,你便是宋家军的统帅。” 萧子祁惊讶于宋寒的行径,虽起身却未伸手去接那块承载着宋寒一生荣耀的东西。 “本王不明白。”萧子祁狐疑看向宋寒。 “昨天的事既不是偶然,那便是有人开始打老夫的主意了,老夫不能赌万一,不能将跟了老夫一辈子的将士置于险境,逃得过此劫,老夫与王爷并肩作战,逃不过,就请王爷替我照顾好那般兄弟。”宋寒沉重开口,声声落地。 抬手,接过帅印,萧子祁觉得它有千金重。 “老将军放心,子祁定会守好它,亦会竭尽全力保护将军。”萧子祁感动不已,能被宋寒力挺跟支持,于萧子祁而言,绝对不是实力上的增加,而是信心百倍。 对于昨日之事,宋寒表示,既然没有线索那就静观其变,对手既然出招,就不会轻易收手。 没有在瑞王府逗留多久,宋寒离开后,萧子祁转身去了花如月的房间,将宋寒此来的真正目的如实告知,亦把帅印拿出来摆在花如月面前。 这样的结果出乎花如月意料,到底是驰骋沙场的老将军,在自己还有所犹豫的时候,宋寒已经精准的判断出对手的目的,且做出了应对办法。 花如月与萧子祁庆幸这件事的时候又有新的担忧,而这份担忧在当晚变成了现实。 宋寒失踪了! 宋府管家差不多是在丑时敲响了瑞王府的朱漆大门,由李儒带路,直接进了萧子祁的房间,据宋府管家所言,宋寒自上午离开宋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去。 “军营找过吗?”萧子祁匆匆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衣。 “找啦,都找啦,可就不见我家老爷的影子,以往我家老爷若是去哪儿必定有交代,不为别的,若是公子出了事我们也知道去哪里找他,可这次……王爷,这事儿老奴真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公子又……求王爷作主,务必找到我家老爷啊!”行至门口,老管家突然跪地,朝着萧子祁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你快起来,本王这便派人去找!”萧子祁心知事态严重,离开瑞王府前让李儒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花如月。 烛火如豆,渐渐照亮整个房间,花如月起身时锦音已自外面走进来。 “主人,不好了,宋寒失踪了!”锦音将李儒的禀报如实告诉给花如月。 “这么快就出事了?萧子祁呢?”花如月心下陡震,随即抄起衣服。 “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将将走到内室门口的花如月突然止步,缓身折回到桌边,无声静坐。 “我们不去找吗?”锦音狐疑问道。 “不去了……萧子祁连夜出府寻找已经表明瑞王府的态度,但其实现在找已经迟了。”昏黄烛光下,花如月容貌如霜,美眸生寒。 “那我们?” “锦音你想想,如果宋寒出事,那么大家最先想到的凶手会是谁?”花如月感叹自己又遇到了一个绝对强悍的对手,这场游戏有的玩了。 “萧子祁?”锦音顿悟。 “这可真是,若此事没有结果,萧子祁手里的帅印难见天日。”花如月苦笑不已,每次都被打的措手不及,她也是醉了。 沉思片刻,花如月美眸抬向锦音,“你去红馆找桂姨,让她帮着找个跟宋寒身材体貌差不多的,易容成他的样子,然后带过来!” “是!”锦音虽不明其理,但亦知情况紧急,纵身而去。 独自坐在房间里,花如月清眸渐渐深沉,她笃定没找到帅印之前,宋寒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当假的宋寒出现之后,谁揭穿,谁就有嫌疑。 一夜之间,宋寒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城,而矛头的指向果然是萧子祁,就因为大婚之日偷腥不成,萧子祁心生怒意,所以在宋寒登门理论的时候痛下杀手。 御书房,萧晟宇漠然听着周公公的禀报,薄唇勾起冷蛰的弧度。 “是皇后做的?”自青芙那件事后,萧晟宇表现的异常低调,既不会主动去找萧子祁的麻烦,又不会过于干涉花柔依的小动作。 “回皇上,据崔实禀报,这事儿好像跟皇后娘娘没什么关系。”周公公小心翼翼开口。 “那倒奇了,也不晓得萧子祁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罢了,你也派人去找找,且等见着了宋寒的尸体朕再出面。”萧晟宇黑目无波,似对此事并不热衷。 “奴才这就去办。”周公公俯身之际忽似想到什么,“差点儿忘了,这是流火国国君刚刚传来的密件。” 听到流火国三个字,萧晟宇眸色骤闪。 接过周公公递过来的密件,萧晟宇急匆展平,且在看到里面内容时,薄唇勾起肆意的弧度。 “皇上?” “蜀帝君,南宫翰!他可真是大言不惭。”萧晟宇揉了手里的密件,置于烛芯处,“为了能得到流火国的支持,他竟然答应流火国的国君,五国统一之后会与流火平分天下。” 第518章 黑色灵力 “那……流火国的国君答应了?”周公公惊慌不已。 “若是答应就不会有这纸密件。看来朕的这个盟友,足够可靠。”萧晟宇之所以淡了对萧子祁的重视,只因为半月前接到了流火国国君舞阳的密书。 国书里面非但提到联盟的事,甚至将萧子祁在南域有大军的消息也一并泄露给了萧晟宇,舞阳更表示,萧子祁在南域的大军,流火国早已有了剿灭的计划,完全不必萧晟宇长途跋涉出兵南域。 “老奴总觉得……”周公公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萧晟宇侧目。 “无利不起早,流火国的国君这样无欲无求的帮咱们,总有些说不过去啊!”周公公忐忑道。 “他的利,就是与朕联盟,防止大蜀或者北昭灭五国的野心。”萧晟宇自觉分析的异常精准,“如果朕没猜错,大周应该也在舞阳拉拢之列。” “那瑞王爷的事儿?”周公公小心翼翼问道。 “让他折腾,折腾够了让他出兵。”手中的密件化为灰烬,明晃的烛光下,萧晟宇的脸寒蛰如冰,“到时候朕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一败涂地!” 夜冷,风静,云止。 宋府的府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老管家闻声小步跑过去,府门开启时顿时热泪盈眶! “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这两天您去哪儿了?府上的人找您都要找疯了!” “老夫有些累了……”府门处,宋寒摇晃着进门,疲惫开口。 在将宋寒扶回卧房之后,老管家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了少爷跟少夫人,同时差人走了趟瑞王府。 房间里,握着软梳的手蓦的停止,陈青鱼眸下一冷,转身看向自外面走进来的宋天骄,“父亲回来了?” “是啊,从军营回来啦。”鉴于宋天骄的智商,老管家从一开始就没告诉他实情,只道宋寒这两日忙,所以才未回府里休息。 美眸凝霜,陈青鱼漠声撩下软梳,随意盘起垂在两侧的黑发,“两日未给父亲请安,我们现在过去……” “管家说父亲已经睡下了,让我们明日再去呢,娘子,我们也睡吧,我好困啊!”宋天骄揉着眼睛蹭到陈青鱼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就要上床。 “好啊。”陈青鱼刻意迟走两步,且在宋天骄背对自己的时候,猛的一记手刀。 看着床榻上的宋天骄,陈青鱼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无论是谁,不管对她有没有过伤害,都是她复仇的棋子,宋天骄,也不例外。 暗夜的宋府上空,一抹黑影划破天际,转眼间消失不见。 漆黑的地窖里发出吱呀一声响,陈青鱼闪身跳下来时猛然甩手,一道火苗瞬间点燃了壁墙上的蜡烛,照亮整个地窖。 角落里,宋寒的身体躺在破旧的草垫上,面色乌黑,双眼紧闭。 缓步而至,陈青鱼蹲下身,抬手间,黑色灵力蕴于掌心,灵力化作团云,渐渐脱离开陈青鱼的手,笼罩上宋寒的身体。 “我就说,被我灵力控制住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走回宋府。”陈青鱼悠然起身,眼底迸出一道寒芒。 花如月,你这是在试探我?果然有些脑子。 可是跟我斗,你的智商,还不够! 离开地窖之后,陈青鱼并没折返回宋府,而是遁向皇宫的方向。 生时何须久睡,死后自可长眠,花柔依不停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可当真正不能睡觉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孤独跟寂寥。 为了不让寂寞吞噬,花柔依总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修炼‘醉魂’。 帘幕再次遮挡住整个九华殿,殿外寂静无声,殿内,绿光鼎盛! 丹田处两股内力开始交融,花柔依欣喜过望,她已经能感觉到,原本因为服食裴颜卿的丹药而凭生的内力开始跟自己的灵力融合,若如此,那么就算没有像萧子祁跟裴颜卿那样的人相助,她一样可以跟花如月抗衡。 绿光渐渐汇聚一点,花柔依额心的位置,突然绽放出形似梅花形状! 忽的,一支飞镖‘咻’的划破帘幕,射向花柔依的眉心。 绿芒暴闪,飞镖停在半空处戛然而止。 慢慢收回灵力,花柔依伸手时,飞镖已然落在手里。 看着飞镖上绑着的字条,花柔依稍稍犹豫便将字条拆解下来,摊开一看,美眸骤寒。 紧接着,花如月纵身离开九华殿,放眼四处,并未见任何可疑之人。 视线重新回到飞镖身上,如若是一般的高手,根本不可能冲破她的灵力,很显然,这支飞镖同样是以灵力射入的。 是她? 想到那个曾两次帮过她,不,应该是两次偷袭花如月的人,花柔依眸色渐沉。 如果是友,那姑娘为何迟迟不露面? 管不了那么多,花柔依折返回房间,如果字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么宋寒的死便有大文章可做了。 角落里,陈青鱼看到殿门紧闭的时候方才缓缓起身,没想到花柔依的灵力已经跟自己不相上了。 而她一直不明白的是,花柔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鲛族的灵术的,犹记得她被花如月侵害之前,花柔依的境遇并不比自己好。 暂时摒弃自己的质疑,陈青鱼重新审视这座给过她荣耀跟屈辱的皇宫,心底的恨仿佛地狱岩浆,翻滚如浪。 一夜无话。 翌日黎明十分,宋府的门再次被敲响,老管家开门时便见凤辇停在外面,十几个皇宫侍卫分站左右。 崔实先一步上前,将花柔依的意思如实的传达给老管家。 大至意思便是老将军失踪两日,皇上甚是惦念,所以特别让皇后娘娘过来探望。 如此一来,整个宋府的人全数出来迎接,其中不乏宋天骄跟陈青鱼。 宋寒是最后一个迈进正厅的,看到花柔依的时候,宋寒犹豫了一下,方才施礼。 “老将军不必多礼,本宫听闻老将军失踪两日,不知这两日老将军是……去了哪里?”花柔依特别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扬眉开口。 “军营。”宋寒迈步坐在左上位,淡声应道。 第519章 从里到外都是坏的 “可最先发现老将军失踪的人好像是您的副将吧?而且……”花柔依相信昨晚字条里的内容,所以并没想多费唇舌,说话的时候,手心已有灵力聚拢且慢慢推向宋寒。 像是揭穿易容这种事,用灵力简直再方便不过,只要稍稍使些灵力,面皮就会自原主的脸上被吸下来。如果是真皮的话,她推出去的那点儿灵力并不会伤害到本尊。 “皇后娘娘既然不信,又何须多此一问。”宋寒冷漠开口。 这句反问令花柔依面色微僵,心里也跟着极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直接导致她加重了掌心暗涌的灵力。 “呃……”意识到面皮有撕扯的感觉,宋寒腾的起身,指着花柔依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妇!皇后娘娘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夺她夫,杀她子!你这副臭皮囊从里到外都是坏的!你心都是黑的!像你这种人,不得好死!花柔依你不得好死!” ‘刺啦—’ 面皮被拽开的顺间,宋寒突然照着花柔依的面门射出十枚钢钉,与此同时甩出一枚黑球! 黑球落地,浓烟骤涌! 整个厅内顿时被烟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十枚钢钉静止于近在咫尺的位置,倏的,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 幽绿的阴眸渐渐恢复颜色,花柔依双手握拳,额头迸起青筋。 正厅一片喧闹,陈青鱼在把宋天骄护在身下的时候,黑眸瞄向花柔依的方向,能在顺间爆发出如此强悍的灵力,足以证明花柔依修炼‘醉魂’已有多时。 就在浓雾散尽的时候,得知前厅出事的傅倾城突然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舅舅呢?”看着满室狼藉,傅倾城表情凝重,她这一凝重不要紧,原本就惊世骇俗的容颜更加让人不忍直观。 “临西侯,本宫与你都被骗了,昨日回到宋府的人并不是宋老将军,而是一个冒牌货。”花柔依强自敛去脸上的愤怒,眸子瞄了眼地上的面皮。 傅倾城朝着面皮走过去,伸手捡起来,眼睛顿时红了,“岂有此理!” “刚刚那人既然敢挂着这张脸皮堂而皇之的走进宋府,他便是有十足把握宋老将军不会回来,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绑架宋老将军的凶手之一,刚刚,那个无耻之徒口口声声叫着前皇后,本宫绝对相信他是花晴萱的余孽!此事涉及到宋老将军的安危,本宫定会命人彻查,介时还请临西侯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本侯绝对不放过伤害舅舅的人,哪怕舅舅少一根汗毛,我都要那人拿命抵!”傅倾城愤声低吼,尔后忽似想到什么,“刚刚皇后娘娘说他是花晴萱的余孽?” “定然是!只盼着这件事不要跟瑞王爷扯上关系才是,否则……”花柔依欲言又止,心里却道有傅倾城这杆枪冲在前头,她倒省心了。 尤其是傅倾城与萧子祁他们的矛盾越尖锐,‘四’字令牌就越不可能落到花如月手里。 “没错……本侯当初就听说萧子祁对自己的皇嫂觊觎已久,那么花晴萱死后,她的人很有可能都投了萧子祁,再加上……”傅倾城说话时,一对眼珠儿猛的看向一直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的陈青鱼。 “不好了……”就在傅倾城欲得出结论的时候,老管家急匆跑了进来,满目仓皇,“帅印不见了……老爷的帅印不见了啊!” 一语闭,众人皆惊。 “你说什么?”傅倾城忽尔上前扯住老管家的衣领,寒声质疑。 “老爷一直把帅印放在自已房间里,刚刚你们说那个老爷是假的,我就去瞧了,没想到……帅印真的不见了!”老管家如实道。 “一定是萧子祁……一定是他!”傅倾城猛的推开老管家,大步冲出府门。 主位上,花柔依茫然坐下来,脑子里混乱不堪,定然不是萧子祁,以萧子祁的为人作派,他干不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就算是花如月,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得到帅印,这就奇怪了。 傅倾城跑出去之后,花柔依稍稍安抚了宋天骄跟陈青鱼几句,自己也回了宫里,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想。 宋府静了下来,陈青鱼在将宋天骄哄回屋里之后,独自进了后宅的花房里。 相比外面的萧索凋零,花房里可谓百花齐放,绕过几盆艳极的牡丹,陈青鱼止步在一具尸体前,俯下身,伸手扯了那人脸上挂着的宋寒样貌的面皮,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才是花如月派来的人,而刚刚那个,是她专门为花柔依跟傅倾城准备的一场好戏。 她是在借花柔依的嘴,让傅倾城加重对花如月的仇恨,也很好的诠释了帅印的去处。 瑞王府,后宅 当锦音面色凝重的出现时,花如月就知道出事了。 “刚得来的消息,花柔依今晨去了宋府当场拆穿宋寒。事情败露了,可我们的人一直没有回无日客栈,没有消息,也没有暗标留下来。”锦音低声禀报。 “出事了?”花如月蹙眉。 “现在不敢确定。”话虽如此,但花如月跟锦音都知道,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是花柔依揭穿的这件事,如此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花如月握拳,眉宇拧川。 “这是不是说明花柔依跟那个幕后之人是一伙的?”锦音狐疑问道。 “又或者是我们的新对手利用了花柔依……宋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花如月以手抚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的对手,不好对付呵。 傅倾城又来闹事儿了,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她没有点名指姓,而是一进门就踢伤了李儒,见谁打谁,幸而被玄尘及时制住,否则真要闹出人命来。 花如月闻讯赶到的时候,萧子祁已经先到,且说萧子祁还没来得及质问,傅倾城便是一通狠骂,祖宗十八代挨着个儿的挖出来,骂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酣畅淋漓。 “侯爷是不是不知道我家王爷祖宗是谁?辱骂皇族我们现在杀了你都不为过。”花如月走过去,冷声开口。 第520章 不要开这种玩笑 “本侯骂的难听也不及你们做的难看!先霸占兄嫂,后奸辱臣媳,现在又毒杀朝中老将还盗取帅印!萧子祁,你也配当皇族子孙,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即便被玄尘封住穴道,傅倾城毫不畏惧,就好像她笃定眼前这些人不敢动她一样。 院内一时沉寂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傅倾城身上,眼睛都似喷出火星,这么缺损的话也不知道身为女子的傅倾城是怎么骂出口的。 又或者,把她当女人看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临西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家王爷偷了帅印,又杀了宋老将军?”花如月听出傅倾城话里有话,迈步而至,寒声开口。 “就凭你们敢让人易容成本侯舅舅的样子入宋府滥竽充数!”自花如月身上散出的幽蛰寒意让傅倾城莫名一震,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那人招了?”花如月凤眸轻挑。 “那个冒牌货逃命之前口口声声骂花柔依蛇蝎毒妇,杀姐弑甥,人面兽心来着,很明显,他是花晴萱的余孽,恐怕整个大齐的人都知道,花晴萱留在这世上最大的余孽就是他萧子祁……” 就在傅倾城肆无忌惮叫嚣的时候,花如月忽的抬手。 一记手刀下去,傅倾城终于老实了。 “如月?”萧子祁没想到花如月会出手,顾及到‘四’字令牌,对这个母夜叉,萧子祁秉承的态度只一样,能忍则忍。 “把她带进我房里。”花如月低声开口之后,转身吩咐锦音走趟宋府,打探一下之前在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房间,花如月命玄尘将傅倾城绑好了捆在柱子上,尔后走到桌边,伸手倒了杯清茶。 见萧子祁随后跟进来,花如月很自然的将手里的茶杯推过去。 “如月知道王爷想说什么,眼下七方诸侯令只剩下‘四’字令牌,傅倾城的这一块我志在必得。”花如月眸色肃凝的瞥向柱子上的‘倾城’,“诚然,我们想以和平的手段,光明正大的得到这块令牌,但可惜,傅倾城显然不是个讲理的人,我们越是退让,她越觉得是我们心虚。” “可也不能就这么绑了她啊?”萧子祁表示不解。 撩下茶杯,花如月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跟每次的对手不一样,这次的对手很有可能是鲛氏一族,就算不是,也一定拥有灵力。”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微不足道,这一次,拼的不是脑子,是实力! “那你什么意思?”萧子祁隐隐的,有些担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前派去的无日成员很有可能遭遇不测,我不能再让别人冒险。”花如月在把傅倾城打晕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这很危险!”萧子祁剑眉紧皱。 “那个人的灵力我领教过,与花柔依不相上下,而且我现在催动灵力与反噬之间的间隔,足够我跑到别苑去找颜卿。”花如月心意已决。 “本王……能帮到你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让萧子祁低下头,目光闪烁。 “王爷不是一直都在帮我么。”拦起萧子祁的手,花如月唇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微笑,“过不了多久,王爷便会在真正的战场上与萧子祁对峙,那时,如月想王爷答应我,生擒了萧晟宇,我想手刃他。” 说到底,这是她的深仇,而花如月也不想注定流芳百世的萧子祁背负上弑兄的恶名。 “本王答应你。”萧子祁本想抽回自己被花如月握住的手,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犹豫着没有行动。 因为裴颜卿的缘故,萧子祁不再主动,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期待。 适夜,锦音回来复命。 如她们所料,虽没有看到尸体,但她们派去的无日成员必是遭遇不测。 “若然是我们的人,断不会在人前公然辱骂花柔依,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再者,那人使用的暗器也非我们派去之人惯用的梅花钉。”锦音沉痛禀报。 “也只有拥有灵力的人才会在朝夕之间控制住无日成员。”花如月眼眶略红,“锦音,准备东西。” “主人,你真要……” “明知不敌,我如何不会再派任何无日成员,你也不许跟去,准备!”花如月肃声开口,眸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锦音知花如月心意已决,不得已拿出自己的易容箱。 说起来,锦音一直对自己的易容术特别自信,可将花如月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易容成傅倾城那样的……好吧,根本就不是丑可以形容的一张脸,太有难度。 一夜的时间,锦音直到黎明十分才叩起盒子,尔后拿起铜镜对向花如月。 “主人,可以睁开眼睛了。” 与铜镜里那人相对而视,花如月只觉浑身血液骤凝,汗毛都跟着乱飘,霎时间,无数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花如月缓缓起身,双手猛的抱过铜镜。 许久才冒出一句话,“我还能不能变回去了?” 这一刻,花如月才领悟到傅倾城的内心该是怎样的强大,顶着这样一张脸站在人前,真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不能。”锦音想也没想的摇头,顿见花如月要撞镜自绝,“属下开玩笑的,只是易容而已!” “以后这种玩笑少开……”花如月深吸口气,随即撩下铜镜,真的,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吐。 “那傅倾城怎么办?”收敛心绪,锦音正色问道。 “自我走出瑞王府的大门开始,你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万不能让人带着她去跟我对峙。”花如月瞄了眼床榻上被味了一定剂量的迷魂散,肃声开口。 天已大亮,瑞王府外再度响起敲门声,宋府的老管家此番登门,态度明显不如上次恭敬,且身后带了十几个护院。 鉴于李儒昨日被傅倾城踢成了内伤,眼下正在房里养着,守门的下人只管开门,于是乎宋府的老管家登时带着十几个人冲进前院。 刚要叫嚣便觉眼前黑影骤闪,紧接着,身后十几个护院皆被封了穴道。 第521章 敢扣本侯,他算什么东西! “你……你要干什么?”见玄尘闪到自己面前,老管家惊慌后退。 “瑞王府岂是你们说闯就闯的。”玄尘寒声开口之际,萧子祁走出后宅。 “瑞王爷,您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虏了我家老爷,偷走了帅印,现在连临西侯你也敢扣?你就不怕宋家军不服吗?”老管家跟了宋寒二十几年,主仆情深,此刻看到萧子祁自是怒火淤胸。 “本王问心无愧,玄尘,送客。”解释不清的事,只有时间才能证明,萧子祁无益多言,漠然挥手。 且不说玄尘是如何将这些人‘请’出瑞王府的,只道此时的花如月已然迈进了宋府的府门。 “侯爷回来了?”迎上去的下人惊讶开口,不时望其身后。 “怎么?”花如月刻意拿捏好语气,粗着嗓子瞪起眼,为了将傅倾城学的惟妙惟肖,花如月用了整晚的时间尽可能多的记住傅倾城过往之事,以及她的神态动作。 当然,这么努力的目的不是装的像,而是误让某人以为她装的很像。 只有这样,幕后之人才不会以为自己亲自出马的目的,是为了她! “我们……我们都以为您也被瑞王爷扣下了,老管家刚还带人过去人要呢。”下人据实道。 “他敢扣本侯?算什么东西!”花如月哼着气,大步走向后宅。 房间里,临西侯回府这件事很快传过来,宋天骄拉着陈青鱼想要去看姐姐,却被陈青鱼拉回到椅子上。 “姐姐才回来定是累了,我们一会儿再去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还想问姐姐,爹爹去哪里了,那天我看到……我看到……”只要想起那日正厅的一幕,宋天骄便吓的面色惨白,眼睛也跟着红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那是坏人不是爹爹,管家也说了,爹爹在军营呢,你不用担心。”陈青鱼望着那双清澈无垢的眸子,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是的,唯独对宋天骄,陈青鱼些许不忍。 “那我们去军营吧?我想爹爹了。”宋天骄乞求道。 “再等等。乖,陪我吃早饭吧。”陈青鱼拍了拍宋天骄的肩膀,转身时眸底闪过一道寒芒。 以她对傅倾城的了解,除非是被花如月他们控制住了,否则定要将瑞王府的房盖捅露天,那么被花如月控制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跟宋寒不一样,她至少要先确定回来的傅倾城是不是真的,才好下手。 早膳之后,经不起宋天骄软磨硬泡,陈青鱼一副为难样子带他去了傅倾城的房间。 而这个时候,花如月正躺在床榻上酣睡。 “谁?”头下的枕头被花如月猛的甩手飞出去,正砸在宋天骄脸上。 “好痛……姐姐,我是天骄啊!”宋天骄委屈站在原地,喃喃低语还带着哭腔。 且在花如月起身时,陈青鱼正哄宋天骄。 “姐姐一定不知道是你,别哭了。”哄宋天骄不是目的,陈青鱼的目的是让花如月看到她那只前两日才割腕的手,此刻手腕上,半点伤痕也无。 如果傅倾城是真,应该会问。 “就是,天骄啊,你下次进来有个动静,听到没?”花如月走下床,一脸心疼的看过去。 “姐姐,我想爹爹了,你知道爹爹在哪里吗?”宋天骄虽然不懂事,但也知道府上好像发生事儿了。 “舅舅……” “父亲在军营,刚刚青鱼告诉相公,可他不信。”为免花如月说露嘴,陈青鱼刻意提了一句。 “是啊!舅舅在军营,这几天忙的很。你要有什么事就找我!”花如月拍拍胸脯,在陈青鱼打量自己的时候,她也在打量陈青鱼。 小家碧玉的长相,低调儒雅的性子,文静内敛,至少她现在没看到这人有可疑之处。 “相公过来坐。”与此同时,陈青鱼心里亦有疑惑,自己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她没看见?还是不在意? 提茶壶倒水,陈青鱼将第一杯端给花如月,刻意转了转手腕。 “我还不渴,给弟弟喝。”花如月是真的不知道陈青鱼割腕的事儿,所以这一试便露了马脚。 没有马上离开房间,陈青鱼并不多话,静静坐在宋天骄身边。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花如月才以困倦为由把宋天骄他们送出门。 离开花如月的房间之后,陈青鱼拉着宋天骄的手走进后园,“姐姐好奇怪呢。” “嗯,是奇怪,以前姐姐从来不撵我走的!”到底只有七八岁的智商,被人稍稍引开注意力,宋天骄便暂时忘了父亲的事,“还是娘子最好,从来没撵过我,娘子,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对你!” “或许姐姐是太累了呢?”聊了这么大半天,宋天骄就只找到这点可疑? “姐姐从来不会累!娘子,我看你早上都没吃多少,我带你去吃东西呀?” “是你自己饿了吧?”见宋天骄欲反驳,陈青鱼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是我!那相公想带我去哪里?” 由着宋天骄走在前面,陈青鱼回眸看向花如月的房间,深黑幽眸闪烁出冰冷寒意,既是可疑,那么今晚我便会你一会。 宋寒已经失踪了,倘若连傅倾城也出事,那么这皇城可热闹了。 夜已深,凉风拂动,沁寒如水。 黑影跃起,在空中闪过一道惊鸿的弧度,顺间消失于无形。 迷烟的味道传进鼻息,床榻上,花如月清眸微微阖起,那人动作倒快,自己才来一个晚上她便盯上了? 夜风鼓动窗棂发出吱呀的声响,听闻脚步声渐近,花如月藏在被子里的手暗自聚拢灵力。 与此同时,她亦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在空气中流动,与之前在破庙时一模一样。 跟花柔依的不同,这股灵力似乎更加纯正。 身体被人慢慢掰过来,花如月佯装假寐。 “如果你是假的,最好。如果不是……那么对不起,你的死于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原本陈青鱼存的是试探之心,可回房之后她觉得与其试探,倒不如一了百了。 第522章 我们的仇,可深了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影像,陈青鱼双手平举在花如月上空,慢慢聚起的灵力仿佛一团黑雾,翻滚如浪。 “你到底是谁?”就在陈青鱼欲痛下杀手之际,花如月突然睁眼,冰冷如水的眸子寒如深潭。 “呃……”陈青鱼惊讶之余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倏的! 黑色灵力突然化作骷髅模样急冲下去! ‘轰—’ 就在那股黑色灵力欲将花如月吞噬的时候,赤金光芒骤然射出,比之更强悍的灵力使得陈青鱼腾腾腾倒退数步,手心似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痛的发抖。 “你是花如月?”陈青鱼惊讶看着自床榻上走下来的人,寒目如锥。 “我是。”独有的赤金光芒昭示了花如月的身份。 眼见陈青鱼欲跃窗而去,花如月忽的举起双手,赤金光芒仿佛化形般成了巨大的网,将房间里所有出路封死。 “我找你很久了,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花柔依对付我,我们有仇吗?”眼前的陈青鱼并不是平日里的装扮,亦换了与破庙时一样的容颜,应该说,这才是她的真容。 “我们的仇可深了。”不作无畏的挣扎,陈青鱼冷着脸,回站到花如月面前。 “可我并没有印象。”若说鲛人,除了月满楼,她还真没得罪过谁,可眼前之人显然不是。 “那又如何,我记得不就行了!”陈青鱼嗤笑着,暗自将体内所有灵力汇聚掌心。 “你刚刚下的是杀手,也就是说或真或假,你都不会让我活着,挑起宋府与瑞王府的仇怨是你的目的?”花如月看不透眼前女子,分明陌生的很,可眼睛里透着的那股恨意又那么熟悉。 “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让你不得好死!”咆哮的黑色灵力突然冲射向窗口的位置,虽然不能冲破金网,但也足够削弱那一处的防护。 没有片刻的迟疑,陈青鱼双足点地,突的跃出去! 花如月看到了什么? 只见陈青鱼的一双腿突然变成了鱼尾,黑色带着鳞片的尾巴狠狠甩过去,窗棂‘砰’的露出大洞,陈青鱼就那么逃出去了。 看似淡定的花如月身体已然僵硬,她就那么站着,一张嘴撑的老大,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神儿来。 直至一股小凉风从窗棂处袭进来,花如月方才狠狠噎喉,她刚刚看到的,是一条鱼? 这就是鲛人啊?鲛人是会变形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花如月也是醉了! 且说花如月在床榻上如老僧入定般冷静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忽似想到什么,登时起身冲出房间! 深夜的风,寒凉刺骨。 九华殿内,花柔依将‘醉魂’翻到最后一页,尔后双膝盘坐,慢慢聚拢灵力。 就在这时,窗户‘砰’的一声响,一抹黑影翻滚到了地上。 “是你?”借着月光,花柔依看清来者那张清丽的脸,突现之人,正是当日在破庙助她一臂之力的女子。 “皇后娘娘救命……”唇角溢出黑血,陈青鱼双手捂住胸口,痛苦难当。 刚刚若非她利用体内半颗元丹化形,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花如月的控制! “发生什么事了?”花柔依本想多问几句,但见陈青鱼嘴角的黑色越溢越多,登时起身将体内灵力渡给她一些。 有了外力的援助,陈青鱼渐渐好转,但灵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花如月假扮傅倾城混进宋府,我想揭穿她,却被她打成重伤。”陈青鱼暗自调息,低声道。 “哈!花如月易容成傅倾城啊?这可真是有难度!”花柔依惊讶之余冷笑不已,尔后走到桌边替陈青鱼倒了杯茶端过去,眸色如霜,“话又说回来,你是谁?” 料到花柔依会有这样的疑问,陈青鱼收起灵力,接过茶杯时抬起头,“我是鲛人,蒋里的徒弟。” 听到蒋里两个字的时候,花柔依脸色骤寒,“怎么他还没死么!” “师傅当初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水月洞天出了乱子,他必须赶回去。但师傅心里是挂念皇后娘娘的,否则也不会派我过来。”陈青鱼正色解释。 作为半个鲛族人,蒋里对孙清瑜所报的希望要比花柔依大,于是自回水月洞天之后,蒋里特别查了族谱,孙州在鲛族也不算无名之辈,他是鲛族三护法的徒弟,因为会些灵术所以在百年前的屠戮中侥幸残存,至此改名换姓。 与月满楼跟白玉书一样,孙州本姓陈,这也是孙清瑜为什么要化名陈青鱼回来的原因。 “水月洞天……陈青鱼……你是?”花柔依欲言又止,她忽然想到曾经在这皇宫里叱咤一时的孙清瑜,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那场大火开始她便派人在周围守着,根本没人出来。 似乎意识到花柔依的猜测,陈青鱼刻意开口转了话题,“娘娘觉得,花如月假份傅倾城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假扮傅倾城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眼下你既然已经出现,那她十有八九已经回了瑞王府。”花柔依猜测时看了眼陈青鱼,“你现在的身份?” “宋天骄的新婚娘子,陈青鱼。”领教过花如月的本事,陈青鱼承认单凭自己根本杀不死花如月,如此情况下,先与花柔依结盟是她眼下唯一的办法。 “哦?隐藏的够深呵!”花柔依挑了挑眉梢,颇有些诧异道。 “那我们接下来?”陈青鱼似有请示的意思。 “且等傅倾城回到宋府,你想办法把‘四’字诸侯令弄到手,就算本宫没本事齐集七块诸侯令,也不能让她花如月占了全!”花柔依阴眸微闪,耸了耸肩膀。 “好。”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对陈青鱼来讲,并不是难事。 “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寒在你手里?”花柔依唇角微勾,试探开口。 “的确在我手里。”既然想要合作,陈青鱼就不得不拿出一些诚意。 没有在九华殿逗留太久,陈青鱼寻了借口离开皇宫,临走之前,花柔依特别嘱咐她几句,除了‘四’字诸侯令,还有宋寒的帅印是她们志在必得的。 第523章 认清对手 宋府后宅,宋天骄的房门外。 花如月站在台阶上,伸手敲了两下房门。 “弟弟,睡了吗?”所有怀疑都应该被印证,虽然锦音曾给过她信息,宋府这个儿媳妇没有任何问题,但本能的,花如月总觉在面对她的时候,有种熟悉感。 “睡啦!”房间里传来宋天骄的声音。 “那你媳妇呢!姐姐找她有事!”花如月用的是傅倾城的语气,说话自是不用小心翼翼。 “她也睡啦!”这一句露了底。 以陈青鱼的性格,她若没睡必会推门出来,自己跟宋天骄的声音足够大,陈青鱼要不要睡的那么沉。 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如月咻的纵身上了房顶,捏悄匍在瓦片上,小心翼翼掀开几片。 虽有床顶幔帐阻隔住视线,但花如月清晰看到只有宋天骄一人坐在榻上,直勾勾盯着房门。 忽的,耳边风起! 花如月来不及回头,整个人已被封了穴道,紧接着身体便似失了重心似的被人扛起下屋顶。 还没等花如月反应过来,屋顶,就是她刚刚站定的地方,一抹身影骤然出现,那眉眼,那身段,不是陈青鱼还是哪个! “别怕,是我。”直至陈青鱼离开房顶,花如月耳后方才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听到声音的时候,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这种时候,也只有裴颜卿的声音能让她肆无忌惮的卸下防备。 意识渐渐模糊,花如月知道自己快要反噬了。 “又要靠你了。”穴道被解开,花如月回眸浅笑,有无奈,也有依赖。 “放心睡吧。”于裴颜卿,花如月若是能靠一辈子,才最好…… 这一次的反噬没有想象中激烈,当裴颜卿递过沾有自己鲜血的血玉寒石的时候,花如月的手左只几招便制服右手,将寒石叩在额心。 整个过程裴颜卿只坐在旁边,这一次他看的特别清楚,反噬后的花如月最先化形的是右手,暴粗的手臂钢毛如刺,膨起的血管泛起青紫,还有五个长长的指甲,跟爪一样,被它抓一下,轻则重伤,重则丢命。 但好在花如月右手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原来的广袖袖筒变成了轻纱,右手的力量越发强悍,裴颜卿隐约中会看到有白光在两只手间萦绕。 ‘啾啾!’ “你到底是什么?”看着头顶两只白色毛茸茸大耳朵,后面拖着一条白色松蓬蓬大尾巴的花如月走过来,裴颜卿狠噎着喉咙,肃然质疑。 血玉寒石被花如月递了过来,裴颜卿却没有接。 “啾—” “你是狐狸?那你为什么会在如月体内?”是的,经历三次之后,裴颜卿确定花如月此刻的形态,就是一只千年化形的狐狸。 妈的,一向无神论的裴颜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真有鬼! “啾……啾啾啾!” 裴颜卿再严肃也没有用,这时的花如月突然蹦过来,以绝对强悍的姿势将裴颜卿压在地上,将血玉寒石揣进他怀里的同时,双手握住他肩膀,双脚缠紧他腰际,就那么姿态暧昧的,滚了起来! “喂!放开我!”裴颜卿知道此刻的花如月于他无害,可这种动作他自己承受不来啊! ‘啾啾啾—’ 忽的,花如月竟然‘飞’了起来,确切说是纵身一跃,可这跃的着实有点儿高! 裴颜卿自诩轻功不错,可这种高度,这种速度!要命啊! 起初裴颜卿只是闭眼,紧紧搂住花如月的纤腰用生命感受速度,渐渐的,在裴颜卿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他开始注意周围的景致,抬头间,正见花如月一张倾城容颜迎着月光,美而无言。 这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当花如月与裴颜卿回到瑞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午时。 一直等在王府的萧子祁本打算用罢午膳便寻个由头去一趟宋府,他只想确定花如月是不是安全,然在看到花如月与裴颜卿一起出现在正厅的时候,一切了然。 “回来了?”萧子祁急忙起身,却没有走的太近。 “傅倾城还好?”既然已经知道对手是谁,那么强行押着傅倾城也没什么意义,但在放她离开之前,花如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锦音看着,应该没事。”花如月率先走出正厅,萧子祁本想迈步,却看了眼裴颜卿,“如月的反噬……” “已经可以控制住了。”裴颜卿略显尴尬道。 “那就好。”萧子祁点头,走出正厅。 独自站在厅内,裴颜卿眸色渐暗,心底漫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已经失控了,如果单单是丧尸,那他还有办法,可现在不是丧尸的问题,是狐狸!白色狐狸! 他甚至没有一点头绪去抑制这只狐狸的出现,又或者,他其实根本不想去抑制…… 房间里的傅倾城还在昏睡,锦音则是一步不离的盯着她。 见主子进门,锦音颇有惊讶。 “查到那个人了?” “陈青鱼。”花如月开口时朝着锦音抬了抬下颚,示意她把傅倾城弄醒。 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是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如果不用读心术把‘四’字令牌弄到手,那就是傻子! 鼻息嗅到一股清凉的味道,躺在床上的傅倾城恍惚中睁开眼睛,脑子正处于一片混沌时,忽见一双赤金光柱闪过来,紧接着便又是一片混沌了。 且等傅倾城再醒过来的时候,花如月正在桌边喝茶。 “花如月……”揉了揉吃痛的脖颈,傅倾城翻身下了床榻,一步步走向花如月。 “侯爷睡的可好?”花如月优雅抬眸,浅笑问道。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傅倾城会把那么重要的令牌随随便便压在枕头下面,而自己,曾枕着那块令牌睡了一夜。 好在这中间没出什么意外,在洞悉令牌藏匿之地的时候,她已派锦音过去,令牌不要,她只要里面的地图。 “本侯怎么会睡在你这儿?”差不多两天两夜,傅倾城都给睡傻了。 “谁知道。”花如月耸耸肩膀,抬头看过去,“那侯爷现在是想继续睡?还是回你的宋府?如果回去的话,如月这便叫人给侯爷备车。” 第524章 那个鱼是谁 “谁要睡在你这里?谁要你备车!本侯没有腿么!”傅倾城一直回忆自己怎么会在花如月的房间里醒过来,却无果。 “不送。”花如月对傅倾城没什么敌意,但也绝对没有好感,人丑不是你的错,但嘴损就太不应该了。 待傅倾城暴走之后,一众人围坐到桌边,萧子祁与裴颜卿分坐左右,锦音站在花如月身边。 “那个人是谁?”如果没有答案,萧子祁相信花如月不会轻易回来。 “是条鱼……你们能相信吗?我亲眼看到那个人在我面前变成鱼,冲破我的灵网,逃之夭夭。”虽然接受,但说出口的时候,花如月还是难以置信。 不管是萧子祁还是锦音都觉讶异,唯裴颜卿无甚表情。 你都能变成狐狸了,别人变成鱼又有什么奇怪!裴颜卿心里无限感慨,这还是人的世界吗? “鲛人?”萧子祁沉吟猜测。 “我想……她是孙清瑜。”花如月语出惊人,换来众人越发惊讶不已。 “孙清瑜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萧子祁皱眉。 “那个双腿变成鱼尾的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宋府新娶的儿媳妇,陈青鱼。我总觉得这名子好熟悉,现在想来,她跟孙清瑜只差了个姓。再者,鲛人我认识的不多,除了月满楼跟我还算有点儿小仇之外,就只有孙清瑜跟我嫌隙最大,而且我记得月满楼跟我说过,鲛氏一族化形是整条鱼,唯族长可以在灵力最鼎盛的时候化成龙,孙清瑜是半个鲛族人,所以,她只能化身鱼尾。” 花如月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方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是相比主人,孙清瑜是不是应该更恨花柔依一些?”锦音蹙眉。 “我也这么想,严格来说,她的失宠与咱们没什么关系,包括孙州也是被月满楼吓疯的,但她有可能不知道……”花如月若有所思,继续道,“我还记得……当日我与湘竹亲眼看到她的贴身丫鬟被蛇蛊所害,而当时她死拽着我,说她是人,根本斗不过我……” “也就是她把花柔依的所作所为,硬赖到你头上了?”萧子祁恍然开口。 “没错,所以我想,只要能证明当年害她之人是花柔依,她或许不会刻意针对我们。”花如月正色抿唇。 “属下觉得花柔依或许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不用我们出手,花柔依也不会留下这么个隐患。”锦音据理分析。 “不知道才最好。”花如月清眸如水,心底料想,这场仗必要速战速决。 七块诸侯令里面的东西皆已到手,寻找‘天’字令牌,开启宝藏,那么她便不用再跟萧晟宇虚与委蛇,至于五国大战,她相信,在绝对实力面前,南宫翰未必就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颜卿?”注意到裴颜卿神色异常,花如月轻声唤了一句。 “呃……啊?”裴颜卿挑眉,茫然应声。 “本王还有事,先回军营。”看出花如月似有话要跟裴颜卿说,萧子祁淡然起身,转尔离开房间,锦音也跟着遁离。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花如月直言开口,对于自己反噬后的状态,花如月一直停留在沧山的那堆死鱼尸体上,所以裴颜卿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神态她都很在意。 “没有啊!”裴颜卿刻意收敛心底的疑虑,一本正经道。 未及反应,花如月忽的扯住裴颜卿的手腕,原本晶莹如玉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出现十几道长长的血痕,新旧交替。 “对不起……”心疼的无以复加,花如月却无能为力。 “说什么混话,凭你我的交情,还不值这几道伤疤?”裴颜卿薄唇勾起,清眸迸射的光彩耀人眼目。 他没告诉,也永远不会告诉花如月,不管他用什么样的药物,都没办法祛除手腕上的伤痕,而最主要的,他的内力,会通过这些伤疤,慢慢消散,直至耗尽。 这才真真是,致命的硬伤! “我现在还会咬人吗?”花如月似是不禁意的试探。 “别担心,你现在的反噬并没有以前那么严重,真的!” 咬人真没有,可你舔人呵,这才是最要命的。 裴颜卿借口别苑有事回去了,花如月却独自坐在桌边,用力去想那只时尔会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白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会在那只白狐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摒弃那些虚无缥缈的幻觉,花如月眉目渐渐凛冽,想要在孙清瑜面前揭穿花柔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亲口说出当年的事,再让她重现蛇蛊…… 深夜的九华殿,花柔依慢慢阖起‘醉魂’的最后一页,眼底绿光渐消。 弑灵! 花柔依不明白,‘醉魂’里为什么会记载这样一种自相残杀的灵术,但她特别喜欢,尤其在陈青鱼出现之后,她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修炼‘弑灵’,一种可以吸食对方灵力的灵术。 以她现在的灵力,吸花如月的简直不可能,不被她吸已是万幸,但陈青鱼的灵力与她相差无几,若然能把她的灵力据为己有,那么她便有足够力量与花如月对抗! 所有的结盟都是暂时的,攥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殿门吱哟响起,见陈青鱼进门,花柔依忽的扬起广袖,‘醉魂’被她不经意的收入袖兜。 “这是‘四’字令牌。”陈青鱼迈步进来,将自傅倾城那里得到的令牌搁到了桌上。 “师妹真是神速,此番有师妹相助,本宫定能事半功倍,且待他日功成,本宫定不会亏待了师妹。”花柔依美眸弯成月牙,拿起令牌时刻意掂量了几下,确定是真无疑,脸上的笑越发肆意几分。 “傅倾城昨日回府我便用了读心术,趁她不备拿了令牌,这会儿她正在府里大发雷霆,这事儿她算在了花如月头上。”陈青鱼笑着坐下来。 虽然花柔依动作很快,但陈青鱼还是看到了刚刚被她收入袖内的‘醉魂’。 跟花柔依的想法一样,力量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 第525章 你是孙清瑜 虽然花柔依动作很快,但陈青鱼还是看到了刚刚被她收入袖内的‘醉魂’。 同样修炼‘醉魂’,陈青鱼自然知道‘弑灵’的存在,跟花柔依的想法一样,结盟只是因为力量还不够强大,如果可以把花柔依体内的灵力据为己有,那么整个大齐,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当然,不管是花柔依还是陈青鱼都明白,用‘弑灵’吞噬对方灵力的前提,是在消灭花如月之后。 “看来花如月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收起令牌,花柔依推了杯茶水给陈青鱼。 “宋寒已经承认,他把帅印给了萧子祁,一旦他遭遇不测,宋家军将归在萧子祁麾下。”陈青鱼继续道。 “那个老匹夫!”花柔依略有惊讶,眸色阴寒。 “我想过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如果有人在瑞王府发现宋寒的尸体,那么帅印,马上就会成烫手山芋,介时驻扎在皇城之外的三万宋家军,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把萧子祁淹死。”陈青鱼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吧,宋寒的尸体由你藏匿进瑞王府,再由本宫找人揭穿,如何?”花柔依扬了扬眉梢。 “好。”陈青鱼点头,复又开口,“花如月那边……” “本宫想过,趁着宋家君与萧子祁对峙,你我联手去找裴颜卿,控制住那个人,花如月就算再有本事也枉然。”花柔依其实特别好奇,相比自己之前迅速衰老的反噬,花如月的反噬,到底是什么! “一言为定!”陈青鱼点头,转身欲走。 “你似乎特别恨花如月?”花柔依似不经意问道。 “皇后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青鱼只是特别忠于皇后娘娘而已。”陈青鱼不想让花柔依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是恨花如月没错,可她难保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花柔依不会产生恨意,毕竟当初是自己害的花柔依失了后位,还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那本宫真该感谢师傅,替我养出你这么好的师妹呢。”花柔依勾起樱唇,看似灿笑的容颜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明明,她是那么的真心。 离开九华殿,陈青鱼隐约觉得背后有人,不由的加快脚步。 原本,她是想去宋寒那里,杀人藏尸,然这种心慌不已的感觉让她本能的改变路线。 子时的兴华街一片寂静,陈青鱼匆匆绕过大街,转入长巷。 “是谁?”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寒光森森,陈青鱼单手扯住黑衣人的后领,匕首直抵在她的喉颈处。 “娘娘,是奴婢,是我啊!”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陈青鱼心脏骤停,连带着手里的匕首都跟着滑掉在地上。 “彩玉?”陈青鱼本能扯过那人,月光下,彩玉的脸惨白如纸,却还是那副眉眼。 几乎同一时间,陈青鱼黑瞳骤暗,两道黑光咻的迸射出来! “孙清瑜,果然是你!”被陈青鱼拽住的黑衣人咻的不见,换来的,是花如月眼睛里一双赤金光柱。 幽黑与赤金的碰撞,刹那间火花四溅,胜负已成定局。 “你居然没死?”深黑的长巷里,花如月束手而立,陈青鱼则背靠在墙壁上,一种愈隐愈现的赤色线条将她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很失望?”漠然看着眼前的花如月,陈青鱼心底涌起绝顶的恨意跟不甘。 “我倒不会,失望的该是花柔依。”花如月并不是来拉仇恨的,语气也因此有所缓和。 “是呵,没有我,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陈青鱼恼恨低吼。 “我不明白,既然你没死,那么这次回来,你报仇的对象为什么是我?”花如月想这个问题好久了。 “不然呢,还有谁?”陈青鱼都给气笑了。 “我除了阻止你的父亲孙州去找水月洞天的宝藏之外,什么都没做。你这深仇结的是不是太草率了?”花如月皱眉,万般不解。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陈青鱼美眸泛霜,额头迸起了青筋。 “你说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有没有必要跟你装!”花如月敛眸,肃然看向对面的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宋寒还在她手里,真的,花如月早就下手了! 过往不计,就凭陈青鱼两次偷袭,她就有足够的理由要她命。 “蛇蛊……当初你欺我不知何为灵术,生生在我面前用蛇蛊杀了三个人!害的我精神险些崩溃!花如月,这还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父亲,他是怎么疯的?他又是怎么死的!”陈青鱼凄厉低吼,赤眸如荼。 “我不会蛇蛊,花柔依才会。你的父亲因为背叛鲛族,被月满楼也就是鲛族大长老吓了个半死,那个时候他就疯了,至于他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但我发誓,这些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花如月终于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 “花如月,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在我手里找到宋寒,别做梦了!”陈青鱼冷笑,一眼便看穿了花如月的动机。 “早知道你不会相信,走,跟我看场戏!”诸侯令已经齐集,花如月真是没什么心思再跟花柔依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陈青鱼没有拒绝的权利,由着花如月带她一起奔回皇宫…… 寅时的皇宫是最寂静的时候,夜风吹起,宫灯摇曳。 九华殿内,花柔依独自端坐,双手搭在翡翠玉石的扶椅上,漆黑的眸子蓦然望着眼前的宫门,又似透过那宫门看的很远。 也不知道摄心术的作用还有多少,如今的萧晟宇已经有半个月没踏进她的门槛儿了,好像白天听崔实说他临幸了一个刚入宫不久的才人,原本想着要不要杀了那个才人,想着想着也就忘了。 其实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她,完全不用依附那个男人而活,更不用为了怀上他的子嗣而费尽心机,终有一日,这座皇宫,还有那金銮殿上的龙椅,都是她的! 殿门吱呀开启,一抹人影突然闪现。 “你是谁?”花柔依收回思绪,冷漠看着眼前女子,绿色宫装穿的十分单薄,眼下入冬时节,宫里的宫女早就换了棉制的宫装。 “皇后娘娘不认得绿依了?”女子的脸惨白如纸,看到花柔依时并没有下跪。 第526章 七张藏宝图 “绿依?”花柔依挑眉,表示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是啊,当初娘娘在这九华殿蹲在地上捡包子的时候,我正好当班。那时的九华殿哪有这么气派,落魄的跟什么似的,还有娘娘你,穿的破衣烂衫,那时的奴婢都比娘娘穿的好呢!”绿依一步步走过来,脸上的笑,诡异的让人心生寒意。 可是花柔依并没在乎,这座皇宫里,谁能比她更恐怖! “是你?”花柔依忽然记起眼前的宫女,不是因为她看过自己捡包子,这座皇宫里亲眼目睹自己落魄的宫女何止一二,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是第一个因中自己蛇蛊而死的人。 “皇后娘娘认出来了?那娘娘一定记得,奴婢死的有多惨……”昔日场景重现,绿依嘴里突然爬出无数小蛇,漆黑乌亮的小蛇脑袋就像成群的蝌蚪一样喷涌出来,眼前的惊悚换来花柔依美眸寒冽。 “你到底是谁?”袖内暗自催动灵力,花柔依阴蛰开口。 “皇后娘娘真不记得老纳了?”满身被蛇包裹的绿依突然不见,眼前赫然浮现出一位得道高僧,那高僧身披袈裟,手持方丈,视线凌厉如鹰。 那又如何,他的下场跟绿依一样,被蛇蛊吞噬的顺间,场景骤然转换。 “花柔依,是你害我!是你害死我家娘娘!我跟你拼了!”一脸愤然的彩玉好似疯了一样冲过来,花柔依眸色如冰,刹那间,两道绿光咻的从她的眼睛里射出,狠狠穿透彩玉的身体。 “你是彩玉?”花柔依开始怀疑自己陷入幻境,却无法摆脱。 “是我!花柔依,你好狠的心!当年我家主子留你一命,你却用蛇蛊害她!”两道绿光在彩玉身上戳成了窟窿,然彩玉却似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步步走上台阶。 “本宫狠心?本宫只恨孙清瑜死的不够惨!当年若非拜她所赐,本宫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不过本宫没想到,你家主子那么不禁吓,区区蛇蛊就把她给弄疯了。”花柔依冷哼一声,倨傲扬起下颚,凤眸肆意迎上彩玉怨毒的目光。 如今的她,绝对不会被幻境吓倒! “你承认了……你承认当初的蛇蛊是你下的?”彩玉幽怨质疑。 “本宫承认,如何!”花柔依陡然起身,双手灵力凝结成绿色的光球,在掌心滚动不休。 “我杀了你—” 眼见彩玉拼了命的冲过来,花柔依猛然出掌,巨大的光球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狂射出去,彩玉的愤怒在这绿光里,灰飞烟灭。 整个九华殿突然暗了下来,漆黑静谧,落发可闻。 花柔依独自站在主位上,幽如野兽的绿眸凌厉扫视四周,“不管你是谁,本宫都不会怕你!有本事就出来!” 奈何应她的,只有九华殿上空的回声,在这森冷的夜里,格外瘆人。 夜空中,两道黑影忽的闪过,须臾无踪。 暗夜的长巷里,花如月收回绑缚在陈青鱼身上的束缚,“当年害你的人不是我。” “你对她用了幻术,谁知道你对我有没有……” “孙清瑜你好好想一想,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我远在千里之外。你自己也有修炼蛇蛊,莫说我根本不会蛇蛊,就算会,我有没有可能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催动灵力!如果我的灵力真强悍到那种地步,你跟花柔依联手算个屁!”花如月漠然开口。 “还有,当日我从水月洞天回来的时候,九华殿已经恢复昔日荣耀,你好好想想,萧晟宇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对花柔依的态度,如果不是摄心术,还有没有别的解释!” 死一样的沉默,陈青鱼脸上无甚表情,心里却无比震撼跟懊悔,花如月的话如醍醐灌顶,事实胜于雄辩。 “我一样该死!”陈青鱼咬牙切齿,额头迸起青筋。 “可相信比之下,花柔依是不是更该死?”花如月暗自吁了口气,看得出来,陈青鱼这是接受自己的解释了。 “不错……她的确更该死,所以你想怎样?”陈青鱼强自压制自己心里的愤恨,冷静开口。 “放了宋寒。”花如月直截了当。 “人我可以放,但这一次,我要让花柔依付出代价。”在认清事实之后,陈青鱼改变了与花柔依之前的计划,将杀死宋寒的事和盘托出。 依着陈青鱼的计划,宋寒还是要‘死’,而且要死在瑞王府。 不得不承认,虽然孙清瑜变成了陈青鱼,但那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明却没有丝毫改变。 花如月同意了陈青鱼的计划,“别跟花柔依硬拼,她现在的阴险劲儿可不比你差。” 陈青鱼离开之前,花如月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青鱼冷冷回应,纵身没入夜色。 反噬的感觉愈渐强烈,意识渐渐模糊,花如月才一转身便见站在檐角的裴颜卿。 “你永远这么及时……”行动之前,花如月有命锦音去别苑通知裴颜卿过来与她汇合,此刻看到那抹身影,花如月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当依赖成为习惯,当习惯成为自然,花如月便忽略了裴颜卿的付出。 纵然花如月的左手已经强大到可以很容易制服右手,三招都不到。但血玉寒石和裴颜卿的血,必不可少。 跟之前一样,花如月化身成了灵狐,带着裴颜卿野逛了好一阵,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和惊恐,裴颜卿开始渐渐的,喜欢上了化身灵狐的花如月。 没有烦恼,没有忧伤,只开开心心的笑,连带着他也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想跟花如月就这么,一直胡闹下去…… 然尔不管梦境多美好,他还是要面对现实。 花如月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瑞王府的房间里了,她有问锦音自己反噬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锦音表示,她不知道。 因为在花如月反噬的时候,裴颜卿总会以各种理由把锦音支开,每次的借口都不一样,搞的锦音也不知道该不该听。 第527章 不是怀疑,是肯定 没有深问,花如月吃力起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起来都会觉得全身骨头累的就快散开一样 “把东西拿出来。”花如月说话时,锦音自怀里取出一叠用牛皮绘制的地图。 没错,正是七方诸侯令里所藏的宝藏。 借着烛火,花如月慢慢将七张地图拼在一起,如谢从文所说,七张地图拼在一起之后,会大致描绘出宝藏的位置,此刻,花如月正小心翼翼的拼凑好七张地图,渐渐的,一张绘制完整的地形图呈现在她面前。 四周完整,唯中间缺了至关重要的一张。 “看这地形……”锦音蹙眉。 “没错,从四周地形上看,这缺失的一块应该在北昭……而且是北昭京都的位置。”只要想到沈醉,花如月忽然有一顺间的绝望。 莫说找到‘天’字诸侯令难如登天,就算被她找到了,如何在沈醉眼皮子底下把那些宝藏运回南域,真是,太难了,简直不可能。 那么精明的人,花如月敢保证,她只要踏进北昭地界,沈醉便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这可怎么办?”锦音有些无语,当初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她还历历在目,那个人,根本就是虐心的存在呵。 “已经努力到现在,我不可能放弃。”收起桌上的地形图,花如月将其回到锦音手里,“明天或许有场硬仗,先休息吧。” 锦音退离,花如月独自宽衣躺在床榻上,脑子里隐隐浮现沈醉那张雌雄莫辨的绝世容颜,不由的抖了抖身子,这一夜,她做了恶梦。 清晨天亮,瑞王府的大门砰然响起,有下人打开府门,便见一众衙役不顾阻拦的冲进来,随后跟进来的是刑部侍郎赵成,最重要的人物自是最后出场,眼见傅倾城带着蒸蒸怒气迈进府门,李儒本能朝后退了两步。 “赵大人,您这是?”管家李儒拖着残躯,看了看满院的衙役。 “咳咳……那个,临西侯怀疑宋老将军是被你们所害,还有,她怀疑……”赵成的态度不敢太生硬,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王爷! “滚开!”傅倾城狠推开赵成,“花如月!萧子祁,你们两个给本侯滚出来!” 见傅倾城走过来,李儒蹬蹬蹬后退,玄尘几乎同时现身,挡在李儒面前。 拱门处,花如月觉得自己特别应景,人家才说‘滚出来’,她就走到门口儿了。 “如月……”听到后面的声音,花如月有些无语,看来应景的不止她一个。 “王爷放心。”昨晚花如月已将自己与陈青鱼的全部计划告诉萧子祁,所以眼前这场,只不过是戏。 “你们两个太卑鄙,害了舅舅不说,还把本侯弟媳虏走,眼下本侯的诸侯令也不见了!萧子祁,花如月!今日就算皇上不追究,本侯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傅倾城还是那么的丑,怒起来的样子就更没法儿瞧。 “来人,搜府!”赵成挥手间朝着萧子祁哈了哈腰,“瑞王府莫怪,微臣手里有圣旨,还请瑞王多担待……” 见傅倾城一双豆眼狠射过来,赵成当即低下头。 没有开口,萧子祁与花如月由着一众衙役冲进府里的各个屋子。 花如月相信陈青鱼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摆她一刀,相比花柔依,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真是,可以忽略不计。 前院一片寂静,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衙役陆续回来禀报,并无发现。 “大人!这里发现一具尸体!”顺着衙役的禀报声,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被黑绸裹住的尸体上。 “舅舅……”纵然坚信不疑,可当真正面对事实的时候,傅倾城还是承受不住打击的朝后退了两步。 “侯爷最好看清楚了再叫。”花如月不咸不淡的开口登时换来傅倾城杀人鞭尸的目光。 随着黑绸被绕开,宋寒的尸体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舅舅!”傅倾城顺间扑倒,泣不成声。 一侧,赵成也蒙了,“来……来人!快去回禀皇上,就说……就说本官在瑞王府里找到宋老将军的尸体了!” 原是那么悲伤和愤慨的一件事儿,硬让赵成吼的兴奋不已,脸上的笑简直不要太明显。 “萧子祁……花如月!本侯杀了你们—”悲愤至极,傅倾城突然起身,充血的眸子迸射出绝顶的煞气。 奈何技不如人,傅倾城才耍两招便被玄尘给点住了,纵她满身是劲儿,也使不出来。 “萧子祁!花如月你们两个不得好死,本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为了不让傅倾城噼里啪啦个没完,花如月特别示意玄尘封了她的哑穴。 没有了傅倾城的吵闹,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明知萧子祁跟花如月有很大嫌疑,赵成却迟迟不敢下令抓人。 开玩笑,他们的身份会比傅倾城更尊贵,连堂堂临西侯都被点住了,他们多什么,说不好稍稍动下手连命都没了。 彼此僵持一段时间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瑞王府的大门再次开启,萧晟宇一袭明晃龙袍走进门,身边的花柔依,春风得意。 萧晟宇身后,几十个皇城侍卫手持钢刀剑戟分至左右,这其中不乏高手。 “微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赵成不比萧子祁,登时小步颠儿过去,与一众衙役跪在地上。 “瑞王,可以解释么!”萧晟宇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黑目如渊。 “本王不知道宋老将军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本王发誓,老将军并不是本王杀的。”萧子祁正色开口。 “眼下证据确凿,王爷还要抵赖?”没等萧晟宇反应,花柔依摇曳着步子走过去,啪啪两下解了傅倾城的穴道,“侯爷受委屈了。” “萧子祁!”傅倾城哪管眼下剑拔弩张的形势,当下挥剑砍过去。 又是啪啪两下,花如月挥手间,傅倾城再次变成一座雕像。 “皇后娘娘倒是说说,单凭这具尸体如何能证明宋老将军是被我们所杀?又或者是谁半夜把这尸体扔进瑞王府陷害我们犹未可知。”花如月缓步迎过去,美眸如冰。 第528章 简直太失望了 “事已至此,瑞王侧妃不好再强词夺理了吧?如果本宫没猜错,你们的目的不该仅仅是宋老将军的命,还有他所执掌的帅印!来人,继续搜!”就在昨晚,陈青鱼去而复返,告知她宋寒帅印的藏匿之处,只要能在瑞王府里找到帅印,那么萧子祁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除了衙役,那些皇城侍卫也跟着冲进瑞王府的后宅。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陆续回来禀报的侍卫一无所获,尤其是被花柔依特别指派出去的侍卫摇头时,场面陷入僵局。 “真的没有?”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花柔依冷冷问道。昨晚陈青鱼说的那么肯定,不应该有错。 “罢了,即便没有帅印,瑞王于宋寒之死也有着重大嫌疑。来人,把瑞王请进天牢,待事情查明,择日再审。”萧晟宇冷漠看着对面的萧子祁,因为人流火国的保障,他不惧与萧子祁玩下去,但既然有了将其置于死地的机会,他也不会错过。 萧子祁固然厉害,可他现在背的是宋寒的人命,也就意味着他身上背着至少十万宋家军的仇恨,这一次,他真是翻不了身了。 眼见衙役跟侍卫冲过去,瑞王府的府门,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老夫在此。”众人寻声望去,皆惊。 尤其是萧晟宇,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柳翠娥! 而如今,宋寒竟然给了他同样的尴尬。 无语,萧晟宇黑眸倏的落在花柔依脸上,若非花柔依在他面前保证,他岂会亲自走这一趟,眼下这个局要怎么收? “老夫,叩见皇上。”纵步走入府门,宋寒只在萧晟宇身前拱了拱手,便走到傅倾城身边,啪啪解了她的穴道。 “哪里来的冒牌货!看本侯不杀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前车之鉴让傅倾城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宋寒是假的。 眼见傅倾城挥剑过来,宋寒无奈之下再一次,封了她的穴道。 这一刻,傅倾城内心已经泪奔…… “宋寒?”因为对陈青鱼的话坚信不疑,所以当宋寒出现的时候,花柔依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是花如月自保的招数,也就是说,这个宋寒是假的,救场用的! 于是在宋寒走进来的时候,花柔依暗自催动灵力想要吸掉覆在他脸上的面皮,然,无果! “正是老夫,是不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宋寒陡然转身,视线凌厉如鹰。 “老……老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若然真是宋将军,本宫高兴还来不及。”花柔依被宋寒盯的心虚,不由的后退两步。 “哼!”宋寒甩袖,漠然转身看向萧晟宇。 “皇上,老夫自认年事已高,统领宋家十万精兵已然力不从心,正巧皇上也在,有件事老夫须向皇上禀报。事实上,老夫已在十日前将帅印赠与瑞王爷,从那一刻开始,我宋家十万精兵已然易主,成了瑞王府的亲兵。”宋寒语出惊人,萧晟宇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极怒,微微颌首。 “朕知道了。” 这一刻,花柔依终于顿悟,自己被算计了,被陈青鱼!而这件事,花如月明显知道内情。 怨毒的眸子猛然射向花如月,花柔依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挠死她,然此刻,同样寒如冰霜的眸子也在看着她。 “皇上,臣妾觉得……”花柔依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 “既然老将军没事,朕便放心了。”萧晟宇说话时瞄了眼身边的周公公,尔后随着李公公的高喊声转身离开瑞王府,临走时愣是没看花柔依一眼,把她凉在原地。 “花如月,算你狠!”花柔依忽的转眸,眼底寒意渐盛。 “皇后娘娘不跟着走么?”花如月冷笑。 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花柔依愤恨转身,暴戾走出府邸,这一刻,她只想找到陈青鱼,将她大卸八块。 瑞王府里一片寂静,此刻被花如月解开穴道的傅倾城终于学老实了,“舅舅,真是你?” “傻孩子!”宋寒伸手揉了揉傅倾城的脑袋。 简单的动作却让傅倾城泪崩,这次没有认错,只有舅舅会在揉完自己脑袋之后还附赠一个脑瓜崩儿。 一场针锋相对被消除,萧子祁拿出帅印想要归还给宋寒,然宋寒没有接手。 “王爷不必如此,老夫既是说出口,心里便是有了这样的打算。”宋寒推拒帅印,转身带着傅倾城离开。多日不见自己的儿子,他真是太想了。 “宋老将军留在皇城始终不安全。”待两抹身影淡出视线,萧子祁皱眉开口。 “王爷放心,如月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去处,大理。”花如月淡声回应。见萧子祁扭头过来,花如月笑笑,“那里是大姐的地盘。” 不用过多的解释,萧子祁已经了然。 回到房间里,花如月即刻唤出锦音,“你走趟宋府,看看陈青鱼那边的情况,记着,别露面。” 花如月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在意识到被陈青鱼欺骗之后花柔依定然不会放过她。 鹬蚌相争,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谈不上帮谁,她或许该利用这次机会结束自己与花柔依的明争暗斗,是的,她早该这么做。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锦音去而复返。 “主人,属下去的时候陈青鱼已经不见,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东郊破庙。”锦音说话时将字条递给花如月,“在属下去之前,花柔依也有去过。” “你去别苑!”收起字条,花如月漠然起身,“到了让花柔依恶有恶报的时候了。” 锦音意会出花如月的意思,当下闪身向别苑去找裴颜卿。 没有惊动萧子祁,花如月自后门离开瑞王府,纵身赶往东郊破庙,只希望她能来得及,手刃花柔依! 铅云滚滚,阴风阵阵,东郊破庙外面,一抹身影孑然而立。 “陈青鱼你好大的胆!”花柔依下轿之后,疾步过来,忽的出手便有两道绿光疾射过去。 ‘砰—’ 绿黑两色灵力在空中碰撞,激起火花四溅。 “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杀了你!”黑色瞳孔看不到一丝光亮,陈青鱼早就做好了斗战的准备。 第529章 试过才知道! “当初?”站在陈青鱼对面,花柔依美眸微蹙。 “花柔依,你是有多坚信我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死了!便是经过昨晚,你还没想到我是谁?”黑色灵力化成无数黑球,朝着花柔依仿佛暴雨梨花似的飞过来。 偌大绿色光面将那些黑球抵挡在外,花柔依终于顿悟,“你是孙清瑜?” 孙清瑜?陈青鱼! “想起来了?那你也该死的瞑目了!”陈青鱼掌心的灵力突然暴涨,无数绿色光球聚到一起,在空中化成偌大骷髅! “‘弑灵’?”同样修炼过‘弑灵’的花柔依很清楚对方的招数,疾疾后退迅速释放灵力,绿色骷髅霎时呈现,与黑色骷髅在空中成对峙之势。 “花柔依,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陈青鱼也不会把花柔依单独约出来比斗。 “试过才知道!”花柔依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心里勾勒起无数问号。 孙清瑜怎么可能会在那场大火里逃生,而她又是如何拜在蒋里手里,成为他的徒弟? 蒋里,这个老奴才在帮助自己的同时又去拯救了自己的对手! 这很明显是阴谋! 灵力相当的情况下,两人对峙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 “花柔依,你终究不敌我……你终究不会赢我!”忽的,陈青鱼的身子起了变化,原本站在地上的两条腿竟然化成鱼尾,随着陈青鱼化形,凌空的黑色骷髅突然暴长,几乎比绿色骷髅大了一倍不止。 只要将绿色骷髅吞噬掉,那么陈青鱼就可以拥有花柔依体内的灵力! “是么!”原本应该处于绝望之势的花柔依,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陈青鱼将体内所有灵力灌输到黑色骷髅的顺间,自花柔依袖内咻的窜出一条细黑的小蛇,直朝陈青鱼面门而去。 “就凭它!”陈青鱼黑眸猛的瞪向小蛇,那小蛇便在顺间化成了灰。 然在化灰之前,一股绿气自那小蛇嘴里喷出来! 成败只在刹那! 天空上,黑色骷髅正一点点的被吞噬,陈青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体内的元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被一股莫名的内力困在里面,使她无法唤回被释放出去的灵力。 眼见自己灵力流逝,陈青鱼却毫无办法。 “怎么会这样?”陈青鱼惊愕不已,却听对面传来一声朗笑。 “还记得那晚你来找本宫求救么?”花柔依肆无忌惮的吞噬着陈青鱼的灵力,阴蛰的笑在这空旷的东郊,显得格外阴森。 “你在……你在那个时候动了手脚?”灵力的丧失使得陈青鱼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鱼尾再也支撑不住的化成了两条腿。 “呵,陈青鱼也好,孙清瑜也罢,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本宫便已经开始筹谋,如何将你的灵力据为己有!”黑色骷髅最终于消失在空中,绿色骷髅化作两道绿光被花柔依收归于掌心,没入体内。 体内足足多了一倍的灵力,花柔依顿觉神清气爽,而对面,陈青鱼却已经颓败的躺在地上,连呼吸都非常吃力。 “花柔依……没想到……没想到你!” “没想到本宫现在比你还聪明了是不是?呵,这都要归功于你,还有花如月!因为你们的历练,成就了本宫的今天!”花柔依走到陈青鱼面前,慢慢蹲下来,掌心慢慢叩在她的丹田处,“不愧是鲛族的后人,本宫修炼了那么久都没有内丹!” “不要……”死亡的恐惧让陈青鱼瞳孔放大,几乎凄厉的乞求。 “不要?当初本宫在地上捡狗食的时候也想说不要,可你听吗?孙清瑜,别怪本宫狠心,实在是当初你的心,比本宫更狠!” 黑色内丹溢出樱唇,没有了内丹的陈青鱼就像鱼离开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当年你没有杀了本宫,那么今日,本宫也不会杀你。瞧瞧这天,多蓝!”花柔依抬起头,那颗黑色内丹,就那么滑进了她的喉咙。 “花柔依……你不得好死……”除了恶毒的诅咒,陈青鱼再也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嗯,本宫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的人,不得好死是应该的,只是,你看不到了!” 花柔依果真没有杀了陈青鱼,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死的过程于陈青鱼而言,有多么痛苦…… 也因此,当花如月赶到的时候,得见陈青鱼最后一面。 “我是不是来晚了?”看着地上皮肤干枯如树皮的陈青鱼,花如月心里一涩,不由的噎了下喉咙。 “是啊,你错过了一场好戏……”空洞的瞳孔看不到一丝光亮,陈青鱼用最后的力气,勾了勾唇角,有黑血汩汩而流。 “你们灵力相当,就算打起来你也不可能输的这么快的?”花如月扶陈青鱼到自己怀里,满眼不解。 “‘弑灵’!她吸走了我身上所有的灵力……”陈青鱼绝望的看着天,她输的好不甘心。 “‘弑灵’是什么东西?”花如月皱眉。 收回视线,陈青鱼转眸看向花如月,“看来你真的没有修炼‘醉魂’,一种可以吸食同类灵力的灵术,花如月,你要小心了……” “我要怎么救你?”花如月眸色坚定,正欲伸手却被陈青鱼拦住。 “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们姐妹真是……真是我这辈子的克星!”就算是死,她也不敢接受花如月的灵力,花柔依的那手她记到了骨子里,下辈子都记得! 她相信花如月不会,可有什么用,没有了内丹,她注定要死。 “如果可以,替我给天骄带句话,就说……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陈青鱼的气息愈渐虚弱,尔今生死一刻,她唯一舍不得的人,就是宋天骄。 “我会。”花如月点头。 “花如月……鲛族……鲛族开始报复了,不久的将来,这人间将会变成炼狱,而你还有你那个妹妹只不过是鲛族报复人族的工具,你们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陪我的……用不了多久……”陈青鱼的手臂无力垂在两侧,眼睛却始终没有闭上。 陈青鱼最后一句诅咒,生生断了花如月的那份感伤,临死都不给人好念想,花如月也是服了。 第530章 人死如灯灭 放下陈青鱼尸体的顺间,一股黑烟骤起,花如月本能后退,尔后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人生一世,到最后不过是一缕青烟,一撮尘土。 陈青鱼死了,她的出现,除了给花柔依带去了双倍灵力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花如月有时候在想,她跟花柔依真的有仇?而她的离开,或许也只有宋天骄才会想念。 “在想什么?”萧子祁走进来的时候,花如月正趴在桌上沉思。 “在想王爷怎么才来找如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摒弃杂念,花如月起身拿起桌上的包裹,“可以出发了?” “嗯。”萧子祁接过花如月手里的包裹,“裴颜卿说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过两天会来追咱们。” 那日陈青鱼死后,花如月当晚便去了宋府,除了安抚宋天骄之外,便是与宋寒商量整个宋氏家眷去留的问题。 对于花如月的安排,宋寒表示非常满意,于是昨晚,宋寒已携家眷离开皇城,花如月倒不怕萧晟宇会对宋寒不利。在宋寒公开将帅印交到萧子祁手上开始,他但凡掉一根汗毛,别人都会算在萧晟宇头上。 依着地图的指示,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决定踏上前往北昭京都的征程,对于这次出行,萧子祁找了个非常好的借口,就是狩猎。 世人皆知距离北昭京都三百里有一座北冥山,传说这座山里有神兽,此神兽有个非常霸气的名字,擎日。 御书房内,萧晟宇撩下手里的奏折,身子重重靠在龙椅上。 “战神配擎日倒是相得益彰,只是……这世上真有神兽?”萧晟宇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回皇上,那只是传说,这世间哪有什么神兽。不过老奴倒听说北冥山上有凶兽出没,瑞王此番若真上北冥山,生死难料。”周公公小心翼翼绕到龙椅后面,替萧晟宇捶两下肩膀。 “狩猎不过是幌子,他此行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北冥山与北昭京都如此近,他们……有可能是去找沈醉,与北昭结盟。”萧晟宇睁开眼,冷静分析。 “这不太可能吧?北昭太子不会同意的。”周公公笃定道。 “为什么?”难得见周公公如此有见地,萧晟宇颇为好奇开口。 “那北昭太子对前皇后有情,严格说他们算是情敌,怎么可能……”手下身子一震,周公公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心惊之余急急退后几步,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 “花晴萱……”深幽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寒冽,似怅然般的望着眼前的桌案,“如果没有城楼之变,你觉得花晴萱还能忠心于朕多久?” 萧晟宇的话听得周公公暗惊不已。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这是萧晟宇第一次承认,那根本就是阴谋。 没有城楼之变还能忠心多久,那么,萧晟宇便是相信,即便是城楼之变的那一刻,花晴萱对他,还是全心全意! “皇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周公公哪敢妄言,一个说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过去了……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萧晟宇收敛眼底的失落,冷漠开口。 “回皇上,崔实说这两日皇后娘娘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像又在修炼邪术。” “随她折腾。”提到花柔依时,萧晟宇眉间微不可辨的皱了一下,只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罢了。 深夜的九华殿,绿色光芒时涨时消,仿佛地狱的鬼火幽灵,阴森恐怖。 自破庙回来,花柔依用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方才将陈青鱼体内的元丹吸收,包括那股与自己奇虎相当的黑色灵力,也一并融合。 “进来。”殿门响起,花柔依慢慢睁开眼睛,绿色瞳孔忽的一变,恢复本色。 “启禀娘娘,咱们的人暗中跟踪,眼下这个时候,花如月跟萧子祁应该已经到了济州,看方向,似乎要去北昭。”崔实据实回禀。 “北昭?他们去北昭做什么?”花柔依蹙眉。 “市井所传,好像是萧子祁要到北冥山俘获神兽。” “市井所传必是花如月故意放出来的借口。皇上那边什么反应?”花柔依才不相信在这个么节骨眼儿上,萧子祁不思招兵买马,却远赴千里打神兽! “皇上那边没有动作。”崔实恭敬道。 “嗯,你下去收拾一下,明早与本宫启程。”花柔依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句,眼下于花柔依而言,只要赢了花如月,就是赢了这场内讧。 至于萧晟宇,在她眼里不过是可以行走的摆设。 “娘娘的意思是?”崔实试探着抬眼看过去。 “花如月去哪里,本宫就去哪里。”花柔依樱唇微勾,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花如月比试一场,也不知道自己与陈青鱼的灵力加起来,自己能有力分把握。 连续两晚风餐露宿,到了第三日晚上,马车刚好赶上入镇。 随便寻了家客栈,锦音负责把马牵到棚子里,一身平民打扮的花如月与萧子祁先后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桌椅也很陈旧,店内吃饭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四五桌的样子,看那些人的打扮,多半是走江湖的,也有一两个商贩。 见有人进来,店小二眼尖跑过来,“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房。”出门在外,锦音不必隐在暗处,所以花如月刻意给她要了一间。 “这可对不起了,就剩下两间房,要不您凑合一下?”店小二颇为抱歉。 “两间就两间,弄四个小菜。”花如月应了一声,随后与萧子祁走到靠墙的位置坐下来,眸子似不经意打量周围环境。 此番出行,如果顺利,那么回来之后她便要与萧晟宇撕破脸,而在宣战之前,她务必要得到沈醉的支持,不为别的,倘若内讧开始,沈醉与南宫翰若是联手在背后捅刀,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如此说服沈醉,是个问题。 “敢偷本大爷的包子!看我不打你死!”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的声音陡然响起,花如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双手抱头,挣命似的往外跑,蓬头垢面的,手里还拿着两个肉包子! 第531章 麻烦的小男孩儿 “呜呜……别打了,好疼……好疼啊!”小男孩儿衣不蔽体,脚上的鞋还露着脚指头,已经入冬,这样的打扮若流落街头,多半要被冻死。 “不打你你不长记性啊!”从后面追上来的是个厨子,脑袋大脖子粗,整个身子跑起来一颤一颤的,尤其是那一脸的刻薄相和手里的粗棍子,看着让人心生厌恶。 “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儿,你还要不要脸,不就是两个包子么!这是钱,给他十个!”萧子祁本想起身,不想有人抢了先。 出手的是个商贩,随手掏出五枚铜板扔过去。 “这位客官,您是不知道这野孩子有多狡猾……”厨子极不情愿的接过铜板,却还有些不依不饶。 “谢谢大善人!谢谢大善人!”不等厨子解释,小男孩儿突然跪下来,朝着刚才的商贩拼命磕头,涕泪横流的模样真真让人心疼死。 “钱你拿了就快去端包子!孩子,过来坐!”商贩本就是个好心的,眼下见小男孩儿跪在地上,登时将其扶起来跟自己坐在一起。 一场小小的风波,花如月与萧子祁相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晚饭之后,花如月与萧子祁各自回房,锦音跟花如月睡在一间房里。 寒风鼓噪着窗棂,烛火如豆。 花如月正想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响起。 “里面的人睡了吗?”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花如月朝锦音点点头,待房门开启,之前的小男孩赫然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脚趾发红,身子抖若筛糠,一双眼可怜兮兮的看向花如月,小嘴撇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先进来!”或许是想到自己的俊儿,花如月紧走两步把小孩儿拉进来,拽了把椅子让他坐在火炉旁边,“晚上那几个包子没吃饱?” “冬天最难熬,吃饱了也冷呀,原来的狗窝不能蹲了。”小男孩儿坐在椅子上,一双小手伸向火炉,狠狠搓两下。 “听说乞丐也有帮派,你……” “我不是乞丐!”小男孩儿突然扭过头,一双葡萄粒似的眼睛特别认真的瞪过来,一字一句,咬的异常清晰。 花如月心底微颤,“你叫什么名字?” “冷肃,你可以叫我肃儿。”小男孩虽然对花如月的失言感到愤慨,却没有持续多久。 “名字好听,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莫名的,花如月对这男孩儿产生好感,尤其是他脸上隐隐浮现的刚毅,倒跟他的名字十分相附,冷傲肃然。 “想在你这里蹲一晚上,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休息的,我只蹲在那里,外面冷,你要是撵我出去,我怕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分明是乞求的话,可冷肃的言辞和语气,甚至是神情,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卑微和自贬,又那么的,让人难以拒绝。 花如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只能帮你一个晚上。” “我知道啊,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过路客,你明早肯定走啦!”冷肃双手搥住椅面,腾的跳下去走到刚刚所指的犄角,蹲下之后乖巧的抬起头,“你去睡吧,我保证不出声!” 花如月樱唇浅勾,转眸与锦音相视一眼,心底多了几分怅然。 许是连夜赶路,这一晚花如月睡的特别沉。 翌日天亮,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碎金,花如月慢慢睁开眼睛,忽似想到什么,起身下床时,正见那小男孩儿瞪着大眼睛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瞅着她。 “你还没走?”花如月惊讶起身,看看时辰,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 “你没睡醒我不敢动呀,要是把你弄醒了,我会不好意思的。”见花如月走下床榻,冷肃这才站起来,却有些迈不动步了。 “腿麻了?”花如月料想如此,欲上前扶他。 “不用,我身上的衣服脏,还有些味道,把你弄脏就不好了。”冷肃摆摆手,突然在地上狠跺两下,“这回好啦!” 萍水相逢,再加上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花如月不便多做,只让锦音拿了些银子过来。 “这些给你,算起来,差不多能买个房子,只要你省着些用,大概可以挺一阵。”见花如月递过一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子,冷肃当即摇头。 “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钱!”冷肃后退两步,抬起眼睛,“姐姐,你家缺下人吗?缺打杂的吗?” “不缺。”花如月摇头,伸过手,硬是将银子塞到冷肃手里,“好好活着。” 自己前路未卜,如何能给别人安然,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默默离开房间,看着小男孩儿的背影,花如月心里一酸,又一次想到了俊儿。 草草用罢早饭,花如月与萧子祁乘马车离开客栈。 “昨晚睡的可好?”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暧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萧子祁想过成全,却又不想认命,心里的纠结表现在脸上就变的极不自然。 即便是在跟花如月说话,眼神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坚定。 “那个小男孩儿昨天去我房间了,可是我却让他蹲在地上一整夜……”有些事当时不觉怎样,可现在想起来,花如月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不是谁都能让他进门的。”萧子祁看出花如月脸上的自责,轻声安慰。 “如果换成俊儿,我一定把床给他,还会替他掖好被子。”清灵如水的眸子闪烁出点点晶莹,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掉下来。 萧子祁本能的伸手,轻拭掉花如月眼角的泪,“俊儿与晴萱在天上,一样会很幸福……” 便是萧子祁的这句话,花如月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肆无忌惮的滚落下来。 她所想,便是她的俊儿独自在天上,该有多孤单! 花如月突然扑进萧子祁怀里,如小兽一样低声呜咽。 泪湿锦衣,萧子祁只觉胸口灼痛,停滞在半空的手慢慢抚上花如月的后背,“哭吧。” 这一刻,萧子祁没理由让花如月坚强…… 马车离开小镇,差不多走出五里路的时候,戛然而止。 “主人,是之前那个男孩儿。”外面,锦音低声开口。 第532章 我可不小了! 刚刚平复心境的花如月心弦一紧,猛的起身掀起轿帘,便见冷肃一身单薄的站在马车旁边,“姐姐,你家缺下人吗?” 寒冷的风,吹在那小孩儿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能刮出血道子! “你怎么跟着来了?”花如月心疼问道。 “我就是……不想让人把我当乞丐,所以想找个活儿干,姐姐你是好人。”冷肃一张小脸儿冻的惨白,脚下还是那双鞋,十个脚趾露在外面,冻的通红。 “我不是给你钱了,如果不够……” “姐姐你家不缺下人吗?”冷肃没给花如月掏钱的机会,有些失望的落下眸子。 “你跟着我们走会有危险。”花如月不是不想带,只是这一路凶险重重,跟着她未必就是更好的选择。 “这是你的钱,我不要。”冷肃捧起之前花如月给她的银票和碎银子,见花如月没接,便将它们搁在马车上,转身走了。 天空忽然飘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飞落下来,落在冷肃身上好似下一秒便会将他埋没。 “我记起来了,我家还真缺个下人,只是工钱不多,你愿不愿意做?”花如月情不得已,开口时,朝着忽然转身的冷肃抿唇,笑了笑。 马车碾压着白雪,在后面留下两道浅浅的沟壑…… 皇城,别苑 密室里的裴颜卿盘膝而坐,双手缓缓的,自丹田而起,平举当胸。 忽的,双掌凌厉袭出,然而对面一排蜡烛,却只有最中间的那根被掌风击灭。 这样的结果在裴颜卿意料之外,自血祭寒石之后,他的内力已经消耗一半,若然继续下去,就算他毁了一身内力又能救花如月几次? 视线自蜡烛转到了旁边的黑色瓷瓶上,这里面装的是一只可以迅速补充内力的蛊虫,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它在补充内力的同时,会在寄生体身上无限繁殖,直到侵满寄生体的身体,那个时候,也就是寄生体命陨的时候。 身为神医,他有办法让这只‘契约蛊’以最缓慢的速度繁衍,却不能改变结果。 用?还是不用? 裴颜卿陷入了沉思,以他现在的内力,至多五次之后,他或许连带花如月离开危险之地的内力都没有! 虽然反噬之后的花如月,左右手可以分出正恶两股灵力,可如果没有血玉寒石,她的左手根本没办法停止花如月本体的进化成丧尸。 拿起瓷瓶,打开瓶盖,裴颜卿绝然将自己的中指伸进瓶口里。 针刺一样的痛陡然侵袭,裴颜卿却不后悔,若这一生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也不失为浪漫…… 没有赶上下一个小镇,锦音最终选了处树林停下马车。 在花如月看来,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可她,连同萧子祁跟锦音都不会意识到,这场大雪其实是跟着他们走的。 “姐姐我扶你!”冷肃换了身衣裳,是花如月用萧子祁的衣服改的,出门在外,条件有限,再加上花如月自身能力也很一般,所以上下打量起来,这衣服真是不太好看,但冷肃却很喜欢。 “还是先让锦音姐姐把你抱下去吧。”花如月笑着看向锦音,紧接着冷肃便觉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雪止风静,篝火成团,锦音出去绕了一圈儿收获满满。 “哥哥你好棒!”眼见萧子祁动作利落的穿了一串蛇肉递过来,冷肃拍手叫好。 “我帮你烤?”花如月的眼睛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宠爱,跟冷肃呆久了,她越发喜欢这男孩儿,有时候她在想,既然自己能重生,那么她的俊儿,是不是也可以? “还是我帮姐姐烤好啦!姐姐你不知道,我可会烤东西呢!”将铁钳搭在篝火上面的架子上,冷肃扭过头,动作极其到位的翻着肉串儿。 锦音坐在一边,瞅着冷肃也是特别喜欢。 “你就这么离开小镇,无牵无挂?”锦音凑到冷肃身边坐下来,狐疑开口。 “没有爹娘,没有亲人,还能有什么牵挂……不过我倒是有些想悦来客栈的厨子大叔啦。其实你们不知道,他人很好!你们看他打我,那都是假的!”冷肃狡黠一笑,“是他跟掌柜说我能赚钱,掌柜才放我进后厨,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跑进悦来客栈的时候差点儿没让那黑心的掌柜打死!” 冷肃说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勇敢倔强的表情感染了锦音,一个孩子,该是经历怎样的世事凉薄,人情冷暖,才能做到宠辱不惊。 “差不多熟啦,如月姐姐你先吃,锦音姐姐你等下,我这就给你烤!子祁哥哥,还要麻烦你多穿几串好不好?”冷肃这嘴甜的啊,简直把花如月心都快融化了。 不知不觉,雪已停。 花如月与锦音吃罢后回到车厢,独留萧子祁跟冷肃坐在一起。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如月姐姐?”冷肃朝着萧子祁靠了靠,小声开口。 “谁告诉你的?”萧子祁脸一红。 “看出来的呗。”冷肃抽回架子上的铁钳,闻了闻,又道,“哥哥你喜欢男人吗?” 话题转换太快,萧子祁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这里没有别人,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喜欢男人吗?”冷肃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声音越发低了几分。 “呵,那要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像你这样的,我就特别喜欢。”萧子祁欲哭无泪,他像是那种三观不正的人咩? “咳咳……我就算了吧,我不适合你!不过……如月姐姐也不适合你!其实锦音姐姐很好啊!”冷肃十分认真的看向萧子祁,却被萧子祁狠狠弹了下额头。 “小小年纪竟瞎想些什么!快吃!” 锦音?萧子祁浑身一哆嗦,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喜欢一块冰山。 “我可不小了……”冷肃小声嘀咕着,清澈无尘的大眼睛忽闪过一抹凌厉,微不可查。 翌日,天刚放亮,一行人再度踏上征程。 差不多还有一日的路程,花如月等人便要踏上北昭的国土,料想自己的行踪必会被沈醉知晓,花如月十分坦然,事实上,她此行除了‘天’字诸侯令,就是沈醉! 第533章 每一战,都关乎生死 大齐与北昭的国界是一条长河,这个季节,河水已经冻结成冰,锦音止住马车,独自纵身落于冰上,以手抵住河面,释放内力以测量冰面的承受重量。 就在这时,一道绿光朝着锦音胸口的位置,‘咻’的凌空而射! 千钧一发之际,锦音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倒抽着吸走,绿光所及之处,冰面咔嚓,紧接着轰隆一声,偌大冰块碎成冰凌! 将将站稳的锦音被花如月拉到身后,看着对面的身影,花如月美眸如潭。 “花柔依,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不一直都是这样么!”巨大的墨绿色光团围绕在花柔依的周围,随着她身体的移动缓缓靠近。 “把马车赶到安全的地方。”花如月侧眸,低声吩咐。 “可是裴颜卿不在,主人若催动灵力……”锦音心焦道。 “管不了那么多!记着,我把萧子祁的命交给你了!”花如月冷声开口,尔后挥袖,俊马似受了惊吓般调头狂奔,锦音逼不得已,回身飞向马车。 彼时车厢,在感觉到花柔依灵力存在的那一刻,花如月突然出手,两计手刀,劈晕了萧子祁跟冷肃。 “看皇后娘娘的样子,陈青鱼的内丹你消化的不错?”与花柔依临面而立,花如月冷笑开口。 “应该不错,所以才想着找你试试,花如月,你这一路走的可快,若非本宫累死了三匹千里驹,未必会赶到你前头呢。”近在咫尺,花如月方见花柔依双腿并未落地,而是被绿色灵力化成的莲花拖在半空。 灵力化形,这是进阶了! “多说无益,动手吧!”赤金灵力化作长剑,被花如月握在手里。 “正合我意!”花柔依就是来找花如月打架的,如果能打死,最好! 莲花不在,绿色灵力化作一条长蛇,朝着花如月张开血盆大口! 长剑如虹,赤金光芒骤闪,生生劈断绿蛇七寸位置。 花如月与花柔依在灵力的托举下几乎同时腾空,两个光团在空中对峙,长剑呼啸,横扫千军,长蛇如蛟,凶猛咆哮! 半空中哪还能看到她们的身影,只见两色灵力疯狂碰撞,火花四溅,耀人眼目! 眼见被自己斩断的绿蛇重新恢复,更死死缠住自己的赤金剑身,花如月深感花柔依今非昔比,不但灵力提升到与自己持平的程度,连灵术也跟着粗进不少! 蛇头欺身,花如月被迫后退,然手中赤剑似被锁住,如何也抽不出来! “糟糕!”锋利绿齿扑面而来,花如月情急之下泄出全身灵力,将将抽出赤剑的同时,身体也跟着摔到了冰面上。 ‘噗—’ 鲜血喷溅,花如月手中的长剑也跟着暗淡了许多。 “花如月,看来游戏可以结束了!”腾在半空的花柔依双眼墨绿,面目狰狞,巨形绿蛇在空中忽的化成两条,分别由花柔依双手操纵,朝着花如月疯狂游窜! 没有过多思考,花如月几乎倾尽灵力,猛然举起长剑。 ‘砰—’ 激烈的碰撞发出刺耳的蜂鸣,花如月只觉五脏移位,胸口灼热,紧接着又是一口血,染红冰面。 此时的花如月很清楚,倘若花柔依再来一招绝杀,她无力抵抗! 然尔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光芒散尽,对面的花柔依似乎比她还要惨,大口大口的绿血从嘴里喷出,鼻息,眼角还有双耳都有血水渗出。 这不该啊! 花如月吃力站起身,一步步挪过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七窍流血的花柔依眼睛里充满怨怼,她刚刚分明已经占据上风,只差一招就可以要了花如月的命,可结果却是这样,花如月还有力气站起来,她此刻连动都动不得了! “你我之间的每一战,都关乎生死。”花如月虚弱止步在花柔依面前,抽出袖内匕首,“你说的很对,游戏是该结束了!” 寒光骤落,然花如月的匕首却生生插在了冰面上! 花柔依不见了,就在她眼前! 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去,视线迷乱的一刻,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只有他,可以让自己毫不担心的闭上眼,有他,自己才安然。 看着怀里的花如月,裴颜卿很难想象若迟来一步,该是怎样无法想象的后果。 没有犹豫,裴颜卿当即掏出血玉寒石,银针闪出,手腕鲜血如柱。 这一次,花如月的左手简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投入状态,未及右手反抗,已然接过裴颜卿手里的寒石,狠狠叩在了自己的额心。 ‘啾—’ 裴颜卿欣喜于花如月没有出现丧尸的症状,可让他头疼的是,花如月身上的狐狸特征仍在,而且,还长出了两条尾巴! “我知道你不是花如月,你到底是谁?”裴颜卿试探着开口,在未被花如月扑倒之前。 ‘啾啾—’ “你是狐仙?你……你的魂魄寄居在如月的身体里?”裴颜卿脑洞大开,试探问道。 背后阴风起,裴颜卿正想回头,忽觉颈项一痛,整个倒在了冰层上。 “狐仙?他居然说你是狐仙,傻了吧?”稚气的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嘲笑声,气的花如月双眼微眯。 “永远长不大的小不点儿,你还活着呐!真在本尊意料之外啊!”同样的嘲笑声从花如月的嘴里发出来。 “管谁叫小不点儿呢?信不信老子揍你!”花如月对面,冷肃忽的抡起拳头,瞪起眼睛。 “信啦!刚才要不是你出手,我可能就挂了!”话峰一转,花如月低下头,伸手抱起昏迷中的裴颜卿,转尔看向冷肃,“换个地方说话?” 收起脸上戏笑,冷肃与花如月一起,纵身朝树林方向而去…… 天已暮色,暗夜的苍穹无月无星。 山洞里,昏迷中的花柔依只觉一股热流汩汩而入,几欲震裂的心肺渐渐恢复,疼痛减轻。 慢慢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之人的时候,花柔依陡然起身,虎口几乎在一顺间擒住了那人的脖颈。 “蒋里!你还敢回来!”即便没有了反噬,可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花柔依记忆犹新。 第534章 专注品位三百年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相比花柔依的激动,蒋里则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花柔依的杀招。 “你是来给孙清瑜报仇的?”花柔依手中力道渐轻,警惕质问。 “她能有那样的下场,只怪她学艺不精,说到这件事,老奴不得不恭喜皇后娘娘,您非但吸走了她的灵力还吞食了她的内丹,最重要,那颗内丹竟然没有排斥娘娘,可喜可贺。” 这件事的确在蒋里预料之外,依他所想,陈青鱼好歹也是半个鲛族人,无论灵力还是灵术都要略高于花柔依,而且同为宫中妃子,当年的陈青鱼智商明显在花柔依之上。 由此可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花柔依成长了不少。 至于陈青鱼的内丹,花柔依之所以吸收的如此顺利,全靠当初在裴颜卿那儿骗来的丹药,只是她并不知道而已。 “刚刚是你救了本宫?”松开手,花柔依冷漠开口。 “没错。”蒋里点头。 “为什么会那样?本宫明明已经赢了!”花柔依耿耿于怀的看向蒋里。 “因为有人帮她,只是你看不到那个人。”蒋里起身,“依老夫看,你与花如月的灵力不相上下。” “灵力虽不相上下,但本宫一样可以凭灵术赢她!”花柔依嗤之以鼻,刚刚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老夫劝皇后娘娘若遇花如月,万不能再用‘弑灵’,此前花如月之所以失力,是因为她还未修习‘解醉’里名叫‘祈灵’的灵术,否则刚刚那一役,娘娘根本没可能胜她,反而会被她吸去灵力。”蒋里正色开口。 “你知道‘解醉’?”花柔依眸色一冷,幽声问道。 “那是一本专门针对‘醉魂’的书卷,里面所记载的灵术,几乎都是‘醉魂’的克星。举例说,‘解醉’里面的‘祈灵’,便是‘弑灵’的克星,娘娘若不用‘弑灵’,花如月没办法催动‘祈灵’,反之,亦然。”蒋里认真解释,便是不想自己手里的这颗棋子过早废掉。 “把‘解醉’拿出来!”花柔依恼恨低吼。 “‘解醉’不属于老奴,而且以娘娘现在的灵力属性也不适合修炼‘解醉’。”蒋里十分严肃的看向花柔依,淡声道。 “那就是说,本宫这辈子都要低花如月一等,每每见着她就要掉头逃跑?”至少花柔依这样理解。 “如果娘娘能修炼到‘醉魂’的最高境界,到那时,花如月在娘娘眼里,不过是一只飞蛾,娘娘只要稍稍动手,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最高境界是什么?”花柔依眼底散出疑惑的光芒。 “人灵合一,也就是抛弃肉身,随意化形。”蒋里的解释在花柔依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抛弃肉身的人,有可能活着! “有可能?”花柔依蹙眉看向蒋里。 “娘娘有内丹,就有可能。”蒋里只是在麻痹花柔依,人灵合一的境界他追逐了三百年! “那么在此之前,本宫拿花如月没办法,是吗?”花柔依才没想过人灵合一,抛弃肉身存活于是,那不就是鬼么! “只要娘娘足够努力,便可与花如月奇虎相当。”蒋里十分客观的评价了花柔依的实力。 “你到底是谁?”花柔依终于问了一句长脑的问题,蒋里却没有正面回答。 见蒋里要走,花柔依跳下床榻,“你要走?” “老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此番救娘娘只是偶然。”蒋里似有深意转回身,“娘娘保重,老奴真心希望且等老奴归来那日,娘娘大业已成。” 没给花柔依质疑的机会,蒋里穿门而出。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花柔依呆呆站立好久方才缓过神儿来,她隐约觉得自己或许只是蒋里手里的一枚棋子,这其中必是隐藏天大的秘密。 可是对花如月的仇恨让她没有再往下深想,是什么都没关系,她只求战胜花如月! 寒夜的树林,无缘无故的,飘起雪花。 “你心情不好?”坐在参天古树上的小白,也就是花如月此刻的化身朝着身边的冷肃扭过头,扬了扬眉。 “怎么看出来的?”冷肃不以为然。 “不然你好端端的下什么雪呀!”小白揪起身后的尾巴,朝着雪白雪白的皮毛吹了两下,覆在上面的雪花被吹到了空中,打着旋儿的掉下去。 冷肃仰起头,看向天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美不可言。 “三百年了,本长老的品位也跟着变了不少,一般我只在开心的时候才下雪……”冷肃忽似想到什么,严肃看向小白,“我原本以为自己找到族长了,没想到是你这个畜牲!” “说什么呐!谁是畜牲啊?我是神兽好不好!”小白嘟起嘴,十分不满就冷肃对自己的称呼。 “你怎么会在花如月体内,当年你跟族长一起祭天,你既然活着,那族长呢?”当日客栈,冷肃便是感觉到了花如月身上的气息,才会死缠着跟上来。 “别问我,我不知道。”小白低下头,神色瞬间暗淡无光。没人知道当她恢复神识的那一刻有多激动,虽然她只能在花如月施展灵力之后现身,还要跟一个丑陋粗鲁的灵魂抢地盘,但她仍兴奋不已。 是的,她既然活着就说明族长也活着!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 “你当我是谁呀!只是一个小小神兽,族长自爆的威力有多大!一道白光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白突然抬头,眼睛里泛起水花。 “对不起,我只想尽快找到族长而已……”冷肃噎了下喉咙,也亏得冷肃长成一副孩子相,只要稍稍摆出可怜相就很容易得到宽容跟谅解。 “我也很想……对了,我发现我现在的灵力属性竟然跟族长的一模一样,你说会不会是在祭天的时候出现偏差,如果你能找到拥有跟我一样灵力的人,就是族长?”小白认真开口。 “有可能吧。”冷肃点头。 “不要这样嘛!不管怎样,知道族长还活着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呀!笑笑!”小白忽然伸出手,朝着冷肃的脸蛋儿掐了过去,嫩嫩的,好像能捏出水来一样。 第535章 别再下雪了 “放开!我正想问你,你是怎么解印的?”冷肃转了话题。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是族长灵力进阶,才会影响到我们。”小白猜测道。 “用你说!”冷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当然是这样,否则凭他之前的灵力,根本不可能下这么大的雪! 话又说回来,自己的灵力似乎又有提升了,雪下的这样大,片刻已经白了整片树林。 “快别下雪了,都快把我的卿卿给埋上了!”小白飞身落地,扬起两条尾巴将裴颜卿身上的雪花扫尽。 “叫的这么亲热……人妖殊途你懂不懂!”冷肃耸了耸肩,悻悻提醒。 “有件事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个可恶的花柔依用的可是‘醉魂’里面的灵术,印天手下的爪牙也活着,估计这会儿正四处找你们几位长老,逐一清除呢!”小白忽觉头痛,“我快走了,你自己小心!” 小白说话间,身子一斜,尔后毫无知觉的倒在了裴颜卿怀里。 冷肃心下微冷,在裴颜卿未醒之前,遁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花如月从雪地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分明听到锦音跟萧子祁的呼唤声。 “锦音!我……”身上的披风落在地上,花如月垂眸拾起,湛蓝的颜色被白雪映衬的格外明晰,抬起头看向四周,却没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有旁边的雪,浅了些。 “如月!”萧子祁最先看到她,飞奔过来时,脸上的焦虑甚至是惊恐方才渐消,“你还好吧?” “我没事……”见锦音随后过来,花如月有些心急的看过去,“有没有看到颜卿?” “没有,他来了?”锦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如果裴颜卿没来,自家主子该不会现在这么清醒的状态吧? 也是这一刻,锦音心里无限感慨,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一直不离不弃的守护,主人要怎么过这一关又一关?只是…… 锦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边的萧子祁。 “放心,裴颜卿不会有事,他一定是有很急的事才会先走。”萧子祁拉起坐在地上的花如月,见花如月身子一斜,干脆把她抱在怀里。 “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握着湛蓝色披风的手紧了紧,花如月依偎在萧子祁怀里,这样想。 深黑的洞口,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顺着洞口走进去,低吟声越来越清晰,光滑长满青苔的岩石上,裴颜卿虚弱的倒在上面,额头冷汗淋漓,十指狠狠抠进岩石。 契约蛊开始了第一次繁衍,剧痛侵袭肺腑,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似因为剧痛而叫嚣咆哮,极端的痛几乎要了裴颜卿半条命,他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嘴里咬着粗棍,痛至极处,不时低吟。 昏厥了一次又一次,可当醒过来的时候,裴颜卿却从没有后悔! 就算是死,又如何! 这一夜,花如月独自在篝火旁边坐了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拼命说服自己裴颜卿不会有事,可这是第一次,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他不在。 冷肃搥着腮帮坐在马车上,瞅了瞅花如月,又瞅了瞅坐在古树枝上的萧子祁,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披着湛蓝色长袍的男子,小白管他叫卿卿。 “可真乱呐!”冷肃摇摇头,叹息着钻进车厢。 一夜无话,翌日,花如月等人终于走过那条长河,到了北昭地界。 “王爷可还记得穆元知?”车厢里,花如月突然抬头看向萧子祁。 “记得,他虽是被本王抢挑下马,但他的死与本王无关。”萧子祁笃定道。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王爷记得清楚?”花如月惊讶萧子祁何以如此肯定。 “他是少数几个让本王敬佩的对手,所以出手之时,本王必不会刺他要害,只是当时两军交战,对于他的死,本王不想解释。”萧子祁明白花如月为何会突然提到穆元知,此番入北昭,他免不了要被寻仇。 “其实当年就算王爷解释,他们也未必会信。”花如月撩起车帘,朝锦音开口,“易容的东西带了吗?” 见锦音点头,花如月转眸看向萧子祁,“王爷还是换张脸吧。” 萧子祁没有拒绝,此番入北昭是为了‘天’字诸侯令,如果易容可以少些麻烦,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月姐姐,那我要不要也易容一下?”冷肃恢复平日里乖巧可爱的模样,特别认真的看向花如月。 “你为什么要易容?”花如月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冷肃的脑袋,多日相处,花如月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男孩儿,骨子里,隐隐的已经将他当成了俊儿的转世。 “我长的这么好看,带出去会不会太招风呀!”冷肃其实特别想推开花如月的手,看似四五岁的年纪,实则他都快五百岁的人了,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宠爱。 其实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真没想顶着这张稚嫩的小脸招摇撞骗,可是身处人族,自己的灵力对人族又毫无用处,这种情况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除了扮乖卖巧还要怎么活! “就是这么好看,带出去才有面子嘛!”花如月不以为然。 “哦……那别人要问我是谁,我要怎么答?”在没找到族长,没与其他长老汇合之前,冷肃不打算离开花如月,再不济,小白也算是他的亲人。 “我儿子。”花如月有些心疼的把冷肃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 冷肃哭了…… 当晚,花如月等人赶着进了一座小镇,同样找了间客栈。 其实不止花如月,萧子祁亦明白,易容的目的是不想让大多数人知道大齐瑞王来了北昭,而少数该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譬如沈醉。 “没想到沈醉居然把猎场改到北冥山,而且就在十天前!”房间里,萧子祁只要想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心里就有一团火,怎么浇水也熄不灭。 “十天前正是我与王爷离开瑞王府之日,沈醉这是在告诉咱们,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了然。”花如月也有些无奈,如此看,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只能是北昭京都,绕京都而上北冥的计划行不通了。 第536章 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此上京都,本王定要查出当年到底是谁给晴萱下的毒!”萧子祁眸色渐冷,幽声开口。 花如月微愣,随即陷入沉思。 不错,依着沈醉的意思,当年是有人先给自己下了剧毒,沈醉才会以血蛊吊她一条命,可她怎么都想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的剧毒,完全没有印象。 而花如月此时的沉思,却让萧子祁误以为她在意。 “如月,本王……” “大姐的仇就是如月的仇,这件事如月定会跟王爷一起暗查,不管是谁,伤害大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璀璨的眸子绽放出异常的神采,萧子祁看得出,这是真心。 而此时,隔壁房间里,冷肃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黑如葡萄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儿,“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好歹也是鲛族的二长老,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行么!” 随着冷肃的声音,两抹身影陡闪现身。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舞千蝶跟蒋里,冷肃没有下床,而是直接站在床榻上,如此才能保证他能跟舞千蝶平视,气势对决,这点很重要。 “你们找我做什么?”对冷肃而言,是敌是友很容易分辨,莫说他与眼前这两位的气息截然相反,三百年前舞千蝶已经是叛徒了,他不相信在三百年后的今天,舞千蝶还能从良……咳,是从善。 “印天即将现世,本长老希望你能弃暗投明,与印天一起开拓鲛族的未来。”舞千蝶的那张脸,高冷倨傲,水青色的袍子披在身上,衬的她越发仙姿绝色。 “舞千蝶,三百年不见,你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弃暗投明?这四个字你是怎么舔着脸说出口的!当初如果不是你背叛,族长根本不会中印天的圈套!是你,还有那个混蛋毁了整个鲛族!莫说三百年,就是三千年三万年之后,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鲛氏一族的叛徒,永远不会被原谅!” 深寒的夜,有风起。 “冥顽不灵!鲛族的覆灭是因为天澜的迂腐!鲛族哪里不比人族,为什么我们只能呆在水月洞天?说好听些那叫世外桃源,说难听些,那根本就是囚牢!像人族这种低劣的物种都能霸占九州,我们为什么不能!”舞千蝶愤然开口。 “好啊,你们去霸占九州啊!当年如果不是你们把人族引到水月洞天,鲛族有可能被灭族?水月洞天有可能成为废墟,还有族长……他何致于自爆赎罪,为鲛族换得一线天机!舞千蝶,真正冥顽不灵的是你!”说到激愤处,外面狂风大作。 “那就是没有往下谈的必要了?”舞千蝶眸色渐变,天蓝色的瞳孔渐渐占据主导,而她身后,蒋里的眼睛变成了绿色。 “打就打!”即便在人世间磨练了三百年,可在看到舞千蝶的时候,冷肃仍然不能平静面对。 房间里蓝色灵力几欲爆棚,冷肃忽的推掌出去,无色灵力霎时迸射,然尔,几乎同一时间冷肃整个身体却被反弹到了墙上,唇角有血溢出。 不得不承认,三百年之后的今天,他冷肃仍然是五大长老中灵力最弱的一个。 “孩子就是孩子,永远也长不大。”舞千蝶挑起柳叶弯眉,眼中尽是不屑。 “是么……”狠抹掉嘴角的血迹,冷肃慢慢站起身,黑色瞳孔渐渐变成水色,是的,跟水一样无色! 尔后他的身体,也渐渐消失! 即便灵力与其他长老差着一大截,冷肃仍位居五大长老之列,原因就是他的两种异能,隐身,驾驭天气! “又来这招!”舞千蝶美眸带煞,正欲聚拢灵力的时候,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那不是普通的狂风,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且越来越剧烈,“混蛋!” 而此时,隔壁房间的花如月也感觉到了异常,“龙卷风!” 没有任何犹豫,花如月第一时间转身冲出房门朝隔壁房间跑过去,身后,萧子祁与锦音紧随其后。 整个客栈的楼体已经开始倾斜,似要连根拔起! 推门一刻,花如月分明看到一抹身影闪出自己的视线! 那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主人快走!”客栈砰然倒塌,萧子祁先锦音一步将花如月护在怀里,纵身自窗户跳出去。 三人落地的顺间,眼前两层高的客栈就在他们面前被龙卷风生生刮到天上,更让人惊讶的是,这龙卷风似长在地上一样,不移动也不扩大,却风劲十足。 “好壮观呀!”听到身后的声音,惊愕中的花如月突然转身,猛的将身后小人儿搂在怀里,那样紧,冷肃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了。 “如月姐姐你怎么了?”冷肃能感觉到这怀抱的温暖,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也不晓得在花如月知道自己真实年纪之后,会不会赏他两个大耳光子。 “以后去哪儿都要告诉我,知道吗!”花如月干脆抱起冷肃,回身时,龙卷风不在,那家客栈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睹这一切的路人都傻了,过了好一阵才发出阵阵惊呼。 此时此刻,锦音却惊呼不起来,“主人,易容箱没有了。”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易容箱,锦音没办法替萧子祁换另一张脸。 “算了,我们继续赶路。”这或许就叫天意吧。 重新启程,冷肃不经意回头,正巧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舞千蝶,且朝她扮了个鬼脸儿。 诚然他打不过舞千蝶,但驾驭天气跟隐身的本事也足以让他不会被舞千蝶弄死。 也因此,冷肃更加坚定的要跟花如月混在一起,因为舞千蝶再厉害,却拿人族没办法。 夜已深,苍穹如墨,繁星闪烁,仿佛银河里的粼粼波光。 北昭皇宫,御书房 一袭红衣的沈醉端坐在龙案前,青葱如玉的手指阖起案上的书卷,抬起头,似有深意的看向身边的宫女。 “无颜,你觉得萧子祁与花如月此行真的是为了猎杀擎日?”扬眉剑出鞘,粉面玉生辉,好看的桃花眼里,那抹光璀璨的好像是一地破碎的琉璃,仿佛两片广袤无垠的夜空,包罗万象又深不可测。 第537章 你真不是一个好人 “属下不敢妄语,但这个说法过于荒诞。”被称作无颜的女子是沈醉的贴身婢女,亦是沈醉最值得信赖的帮手,当初出使大齐没有带去,只因为无颜被指派了更重要的任务。 而如今的沈醉亦比昔日可比,虽然身份上还是大齐太子,却早已暂代君职。 “擎日……北冥山上就算真有神兽,那也是我北昭的神兽,何时轮到他萧子祁前来射狩。”自沈醉身上散出的邪魅气质感染着身边的无颜,为了眼前的男子,她愿意赴汤蹈火,虽死无怨。 “主人说的极是。”无颜也是这样想。 “差人把请柬送过去,还有这封信,把它交给花如月。”沈醉将请柬递给无颜的同时,连带着将一个浅紫色的信笺一并送出。 遣走了无颜,沈醉慢慢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比起萧子祁与花如月此行的目的,沈醉更想知道花如月为什么会知晓当年花晴萱跟他说的那些‘秘密’,而对于花如月,沈醉也充满了好奇,一个敢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颈的女人,就算不比花晴萱,也该是个传奇女子吧? ‘你站在帐外,我不是不知,每一幅布阵图我也是为你而画,若能休战,唯你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这话不要告诉别人啊,是我跟你的秘密……’ 花晴萱,你真不是一个好人,你把本太子的心偷走了,却归还无期! 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说是等您过去用膳。” “让她随意。”抽回思绪,沈醉复又握起书卷,对于穆雪莹被封太子妃一事,沈醉一直心存芥蒂。 当日自大齐回来,沈醉原本已经打算替穆雪莹指了一户好人家,门当户对且对她爱慕已久,哪成想她却走了极端,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已非完璧,更把自己也算计在里面。 如果不是重于与穆元知的那份兄弟情,沈醉定不会如此迁就穆雪莹。 至于太子妃,既然她想要这份虚名,给她又何妨,除了名份,沈醉还可以给穆雪莹想要的一切,却唯独爱,不能,也没有。 钟粹宫内,当听见太监的回禀之后,穆雪莹忽的起身,双手握紧桌面,猛一用力,整桌膳食皆被她掀翻到了地上。 “小姐……”云珠心疼看着自家主子,却又不敢上前劝慰。 “三个月了!自本宫被封太子妃整整三个月,搬进这皇宫也整整三个月,他却一次都没来过,云珠,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眉如墨黛,眼若秋水,白皙肌肤似无暇美玉,纵是盛怒,亦无法岩石穆雪莹的美。 “太子殿下许是国事繁忙,所以才……” “你也要拿这些话敷衍本宫么!如果此刻站在钟粹宫的是花晴萱,他还会不会那么忙!”自花晴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成了穆雪莹心头的一根刺。 “小姐,花晴萱是真的死了,这件事已经被证实,太子殿下就算再想怎么也不可能的。”云珠小心翼翼劝慰。 “她是死了……可她阴魂不散!你说……你说沈醉会不会在等花晴萱的女儿长大?”穆雪莹的想法把云珠给吓了一跳。 “小姐你想多了,就算太子殿下等得起,萧子祁也不干啊!听说萧子祁对那个孽种特别疼爱!”云珠笃定开口。 “那他就是在等花如月!但凡跟花晴萱沾边儿的女人他都不会放过!先娶了花如月,等那个小孽种长大之后一起娶过来……那你说,本宫算什么!”穆雪莹的想法越来越偏激,云珠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姐您是太子妃,以后太子殿下登基您就是皇后,这是老皇帝亲自下的圣旨,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云珠扶上身体急剧颤抖的穆雪莹,试图安抚。 “不行……我不会坐以待毙!听说萧子祁跟花如月来了北昭?”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渊,穆雪莹慢慢平息心境,眼底透出掩饰不住的寒意。 “是,咱们的人是这么回的。”云珠据实道。 “花如月……本宫叫她有来无回!”就在这时,殿门有节奏的响起来。 知道是自己人,云珠快走两步打开房门,便见一小太监跑了进来,“启禀太子妃,这是大齐皇后花柔依给太子妃的密件。” 退了小太监,穆雪莹慢慢打开密件,看完后置于烛火上烧成灰飞。 “小姐?”云珠狐疑看过去。 “花柔依不日将抵达京都,她的意思,是想让本宫给她准备一处稍微隐秘些的住处。”穆雪莹美眸划过一道森芒。 “她来北昭做什么?”云珠不解。 “你别忘了,她与花如月本就不合,听说这段时间斗的更凶,她来于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这件事你去办,记着,万不能走漏风声。”穆雪莹对花柔依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半傻不尖的程度,而这,是她悲剧的开始。 裴颜卿终于出现了,几日的不安,内心的忐忑在这一刻消失无迹。 花如月激动的跑过去,下意识握住裴颜卿的肩膀,“你去哪里了?” “怎么,想我了?”清澈的眸子落在花如月的脸上,似比月光还要温柔。裴颜卿如此珍惜跟花如月在一起的每一分钟,还有看她的每一眼。 他朝生死离别,才不会遗憾。 “之前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还是你自己……”说不担心是假的,也想了。感情的事无法控制,她知道自己该对萧子祁始终如一,可是对裴颜卿,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马车后面,萧子祁默默站在那里,心里溢出淡淡的苦涩。他没有上前打扰,他不想放弃,但会坦然接受花如月的选择。 “你可以喜欢如月姐姐,可是我觉得如月姐姐似乎更喜欢那个大哥哥吧?”冷肃蹲在马车上,歪着头靠近萧子祁。 既然知道小白的心意,冷肃当然要促成这对有情人。 “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锦音不想冷肃乱说话,当下伸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第538章 我是神医我能有什么事! 作为一个旁观者,锦音相信自家主子不管是跟萧子祁,还是跟裴颜卿在一起都会很幸福,只是难为了剩下的一个。 “萧子祁,你杵在那儿摆什么架子啊!等着本神医给你磕头请安呢!”出乎意料的,裴颜卿竟然主动跟萧子祁搭讪,连花如月都觉得不可思议。 该是有多长时间,他们彼此都刻意回避,花如月知道这是她的错,可她无能为力。 “如果你想,本王不介意。”萧子祁勾唇,笑了笑。 “那你等着,好好站在那儿,千万别动的给我等着啊!”裴颜卿打趣开口时注意到了锦音怀抱的小男孩儿。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锦音你连孩子都有了?”三枚银针飞射出来,裴颜卿挥袖间全数落在掌心,“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做什么!” 裴颜卿身后,花如月清眸微暗,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裴颜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萧子祁左手里面有什么?”花如月突然开口,眸间透着警惕。 “玄极。”裴颜卿当即应声,转尔笑看花如月,“你还说本神医认不出你的样子,生生便宜花柔依一颗丹药,这会儿你也怀疑了吧?” 花如月脸一红,“实在是有人太值得怀疑了。” 又是一个有篝火陪伴的夜晚,围坐在篝火旁边,大家畅所欲言。 “你们要怎么处置这个捡来的小鬼头?”因为小白的关系,冷肃原本很想跟裴颜卿亲近,可是裴颜卿这一遍一遍揉自己脑袋的动作,让冷肃觉得,其实萧子祁也不错。 “带在身边。”花如月低下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管走到哪里。” 这样的回答惹的冷肃心头一热,不由的朝花如月身边挪了两下,也是趁机逃离裴颜卿的魔掌。 “嗯,跟萱儿作伴也好……其实就算没有他,等这些事过去,你跟萧子祁多生几个,萱儿也一样不会孤单的。”裴颜卿语出惊人,使得在场之人皆默。 尤其萧子祁,裴颜卿的话已经那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这是要放弃?为什么? “裴颜卿,你没事儿吧?”不等花如月质疑,萧子祁肃然问道。 “没事啊!本神医能有什么事。”裴颜卿特别自然的回答,伸手握起一根铁钳,递给冷肃。 气氛一顺间的尴尬,花如月握着铁钳的手下意识收紧,心里隐约有种异样的感觉。 篝火只剩下零星光点,马车里,锦音陪着冷肃已经睡了过去。 靠在马车外面的花如月,轻浅迈步,在参天古树的下面,靠着裴颜卿坐下来。 “还没睡?”裴颜卿侧眸,月光下,花如月的容颜那么美,是他此生唯一不舍的画卷。 “睡不着。”花如月扭过头,清灵似水的眸子闪烁着莹莹光彩,“是不是我的反噬伤害到你了,我想听真话。” 裴颜卿暗自噎了下喉咙,心酸的感觉涌至心头,“为什么这么问。” 既然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那么从此刻起,他就应该学会放弃。 “我曾问过锦音,锦音说你每一次都会把她支开,为什么?”花如月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裴颜卿,她不想在还萧子祁一世情的同时,又欠裴颜卿一世恩。 “好吧其实……你的反噬的确有了些变化,但未必不是好事……”裴颜卿知道如果不坦白,以花如月的脾气,她下次一定会让锦音留下来。 于是裴颜卿很诚实的将花如月的反噬说的一清二楚,唯一隐瞒的,就是花如月在化身成狐的时候,对他的特别喜爱,那些暧昧又温情的举动,他说不出口。 “你是说……我变成了狐狸?”这样的形容太过惊悚,花如月一时难以接受。 “不能说变成,只是一种反噬的形态,虽然我找不到原因,但是我相信这是好的发展,其实也可以理解成是你体内正邪两股真气的碰撞,而正气显然已经占据上风。”裴颜卿本身也是这样理解。 “可无论如何,我还是需要你用自己的血浸透血玉寒石,才能压制邪气,对不对?”花如月说话时伸手握住裴颜卿的手腕,却被裴颜卿硬生拽了回去。 “一点血而已,没什么……”未及裴颜卿说完,花如月硬是倔强的握紧裴颜卿的手腕。 借着月光,裴颜卿手腕的伤痕新旧交替,最近的一道还没有愈合,隐隐有血渗出。 无语,心酸。 “再无他法了吗?”花如月哽咽开口,“这些伤口只是我看到的样子?它们对你……” “你别想太多,我放弃是因为这一路走来,我有看到你的坚持,对萧子祁,你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对我,你更多的只是感激……是不是觉得本神医其实是一个特别有自知知明的人?”裴颜卿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话引起了花如月的怀疑,他索性自戳伤疤,为花如月解惑。 “我对你……”花如月很想说,她对裴颜卿不仅仅只是感激,那些萦绕在心尖的情愫,花如月知道是什么,却硬是将它们压制下去。 “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明早还要启程。”裴颜卿不敢听花如月接下来的话,他怕自己会反悔,会拉着花如月的手告诉她,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你! “你也早些休息……”花如月低下头,起身走向马车。 看着花如月的身影,裴颜卿唇角扯出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容。 其实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对面的参天古树上,佯装假寐的萧子祁慢慢睁开眼睛,望向满天星斗,刚刚他那么努力去听,只是声音太小距离又那么远,他听不真切。 忽地,苍穹划过数道流星,萧子祁闭紧双眼几乎想都没想的许了第一个愿望,希望晴萱跟俊儿在天上,可以过的很好,希望花如月可以此生无忧是他的第二个愿望。 没有再去想第三个愿望,萧子祁恍然发现,不管时间如何变迁,花晴萱在他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就算他再爱花如月,却没有办法给她第一。 第539章 脸被谁打肿了 他相信,裴颜卿心里除了花如月,再无他人。 或许,应该退出的那个人是自己。 思及此处,萧子祁猛然纵身,一跃落在裴颜卿身边。 “本王想好了,我退……” “如果本神医死了,替我好好照顾如月。”这个世上,唯将花如月交到萧子祁手里,他才放心。 眼见萧子祁表情顺间惊惧,一双眼瞪如牛大,裴颜卿突然笑起来,“逗你玩的,你死了本神医都不会死。” “裴颜卿,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找你麻烦?”萧子祁可不觉得这是开玩笑。 “有你这样的朋友,别人找我麻烦是应该的。”裴颜卿悻悻耸肩。 见萧子祁神色半点舒缓的意思也没有,裴颜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真没事,只是觉得……你已经错过了花晴萱,就不要轻易错过花如月。我退出,是因为我知道花如月心里更在乎的人是你。我不想自己陷的太深,更不想因为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而放弃你这个朋友,毕竟你的朋友也不多。少我一个,你可能就没什么朋友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萧子祁没好气的抖落裴颜卿的手,“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说真话?真是没有那个勇气呵! 而促使裴颜卿退出的另一个原因,是那只狐狸的出现,因为反噬后丧尸的力量越来越薄弱,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会暗地里观察裴颜卿,几日下来,在发现裴颜卿没有任何异常的时候,才稍稍放心。 差不多三天后,裴颜卿借口到附近悬崖采药,便与花如月他们分开了。 采药是真,他必须要配制抑制契约蛊减慢繁衍速度的药材,多活一日算一日,当直面死亡的时候,裴颜卿才发现,能活在有花如月存在的世界里,即便不时时在她身边,也是幸福的。 “这是雾吗?”马车被大雾阻隔,停在一片树林的中央。 锦音掀起轿帘,大雾顺间充斥进整个车厢,近在咫尺的距离,花如月甚至找不准坐在对面的萧子祁的方向。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子祁握住,花如月不由的心安下来,可当她去摸冷肃的小手时,身边却已空空如也。 “冷肃不见了……冷肃!”惊慌之下的花如月突然冲出车厢,大声呼唤。 这一刻的恐惧似曾相识,仿佛她就站在城楼下,看着自己的俊儿被人推下去的那一刻,她拼命的挣脱铁锁,却还是来不及抱住自己的俊儿! 流动在树林里的雾气越来越浓,冷肃漠然站在枝头,凌厉的视线直射向对面的舞千蝶,“你杀不了我。” “还是那句话,要试过才知道!”那日之后,舞千蝶一直暗中跟在花如月一行人后面,她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不管她有多厉害,自己的灵术对人族没有作用,真刀真枪,她打不过花如月他们。 于是她一早便在这树林里设下埋伏,一种类似鬼打墙的阴阳术。正因为感觉到埋伏,冷肃才会暗驭灵力,下起浓雾。 “那就试试吧!”冷肃选择下雾的原因,是希望花如月等人能凭自己的感觉选择出路,而不是用眼睛。 蓝色灵力腾空而起,冲破浓雾化成凤凰展翅直朝冷肃袭来,这是舞千蝶的杀招! “最毒妇人心!舞千蝶,说的就是你!”冷肃没想到舞千蝶出手这么狠,当即倒飞出去,若是被这只蓝凤凰扫到,他就交代了! 只是让冷肃没想到的,就在他将将躲过舞千蝶的攻击时,背后陡袭过来一道绿光,虽不即舞千蝶的灵术致命,但若是被拍一下,也是重伤。 “该死!”冷肃就地翻了两圈儿,试图避开绿色灵力攻击,几乎同时,舞千蝶纵身而至,双掌朝着他的天灵盖狠劈下来。 “冰!”情急之下,冷肃大声吼道。 紧接着,那些游荡在空气中的白色水滴仿佛听到召唤一般朝着舞千蝶的灵力飞射过去,水滴凝聚,化成冰晶! 时间仿佛静止,被舞千蝶控制的蓝色灵力生生被困在冰凌里面,与冷肃的距离,只差毫厘! “冷肃!”舞千蝶双眸骤蓝,几乎驱动所有灵力震开束缚! 没有时间了,冷肃绝望闭眼时,忽听到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等他睁开眼睛时,舞千蝶已被击退在数米之外,后面的蒋里也被掀翻到了地上,狂吐绿血。 “轩辕夜?”冷肃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的时候,激动起身扑向月满楼。 “你小子可让我们好找!”白玉书走过去,一把拎起冷肃,搂在怀里。 “你这个死胖子是谁?”冷肃想都没想的踹了白玉书一脚,腾的退到月满楼身边,警觉问道。 “我是白玉书啊!”他至于那么胖! “不是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脸被谁打肿的啊—”冷肃惊讶开口,嘴角憋不住的笑意让白玉书知道自己上当了。 “一会儿再叙旧,没看到这儿有人等着呢!”月满楼拉回冷肃,漠然看向舞千蝶。 “只差一点儿,真是可惜!”舞千蝶缓缓起身,冰眸如刃般看向月满楼。 “当日水月洞天你救族长一命,我放你走。他日再见,你若还助纣为虐,莫怪我手下无情。”月满楼皱眉看向舞千蝶,冷声警告。 “反正也是个没用的,活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月满楼,你还是祈祷先本长老一步找到五长老!”舞千蝶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却是恨的咬牙切齿! 冷肃虽然灵力弱了些,可隐身和改变天气的本事真是太霸道了!若然出现大规模的对战,冷肃简直是成败的关键。只是现在想这些已是无益。 无奈之下,舞千蝶朝蒋里使了眼色,二人顷刻遁离。 “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可惨了。”待舞千蝶离开,冷肃方才抹了额角的汗,后背都给哒湿了。 “看出来了。”白玉书狠舒口气,刚刚那场景现在想想还让人心有余悸。 “除了你的灵力,我们还感觉到族长的灵力就在附近,你可是找到族长了?”月满楼敛眸质疑。 第540章 天命开启 “起初我也以为是族长,不过后来发现是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力竟然成了赤金色,跟族长的属性相同,以前不是这样的!”冷肃随后将看到灵狐的过程一字不差的讲述一遍。 包括花如月与花柔依对抗的场面,包括花如月反噬时的情景,以及小白对裴颜卿的感情。 然,月满楼只在意一点。 “谁?你说小白寄存在谁的体内?”月满楼揉了揉耳朵,惊讶看向冷肃。 “花如月呀,你认识她咋滴?”看月满楼那副吓的像是谁踩到他尾巴的样子,冷肃正色开口。 “咳咳,有人来了!”就在白玉书感觉到有人靠近的下一秒,花如月赫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四目相视,花如月满目震惊,尔后这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长啸。 “月满楼—” 鉴于施展灵术的人已经消失,整座树林恢复如常,而此时,天已暮色。 围坐在篝火旁边,花如月一张脸铁青铁青的,视线时尔扫向冷肃,时尔扫向月满楼。 “你是长老?”锦音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眼前分明只是四岁的小男孩儿,怎么转眼就成了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精了?这太打击人了! “虽然长的有点儿小。”冷肃尴尬笑了两声。 “你会不会太谦虚了,你这是长的有点儿小吗?你都快小到娘胎里了!”花如月没好气的哼两声。 鉴于自己有错在先,冷肃表示,忍了。 “其实四长老也是有苦衷的,你知道,他身份特殊……”月满楼话音未落,整个领子就被花如月揪起来了。 “你还敢说话?嗯?月满楼,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有反噬?”花如月看向月满楼的眸子都是红的,赤红的血丝仿佛困兽出笼,好像没有人拦着的话,花如月要就把月满楼给生吃了! “这件事白玉书已经跟本长老说了……” “别在老娘面前自称本长老!”花如月是真恨月满楼,那些反噬的岁月,她想想就后悔,直到现在,仍未摆脱! “咳咳,我听白玉书说了,你也应该听白玉书说了……” “老娘现在要听你说!”花如月再一次严厉纠正了月满楼的措辞。 萧子祁原本也想找月满楼算账,但看眼下状况,自己似乎不用动手了,至于白玉书跟冷肃,好吧,现在插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解醉’本身并没有问题,我当初给你的时候绝对是一片好心,真的,如果没有‘解醉’,你如何对抗花柔依的‘醉魂’……” “不要避重就轻,老娘的忍耐是有限的!”这一次花如月没有大喊,但从嘴里迸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反噬……我真的没有办法解释,如果你是一个纯粹的人族,而且从后向前修炼的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月满楼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挨揍了。 是的,当初给花如月‘解醉’的时候,他真忘了提醒她,‘解醉’里的内功心法定要从后朝前修炼! “你还敢说!”果不其然,月满楼在说这句话之后,花如月拉上锦音,整整围揍了一个时辰才算消停。白玉书跟冷肃除了闭眼之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种闲事儿不能管,而且月满楼也实在是太该打了,如果月满楼体内没有灵狐,那么她在修炼内功心法的时候,定会吐血而亡。 再次从月满楼的言辞中得到证实,纯粹的人族,她显然是有偏差的。 彼此沉默一阵,花如月终于沉默了。 “其实我听冷肃说了,你有裴颜卿相助,这样的反噬于你应该危害不大,且等我们找到族长,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月满楼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十分认真的靠过来。 “族长?”花如月扭头不解。 “这次他没说谎,只要找到族长,你这点儿小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冷肃狠狠点头。 “之前我还一直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看错了,竟然在客栈里看到失踪已久的舞千蝶,没想到她竟然是你们鲛族的二长老……”花如月忽的转换话题,“说实话,你们鲛族是不是出事了?” 三人无语,彼此相视,最终还是月满楼开了口,“严格说,不仅仅是鲛族,人族也难逃此劫。” 此前便听月满楼有过这样的言论,当时花如月并没在意,然尔此刻,她陷入沉思,或者她与花柔依分别修炼鲛族的灵术,并不是偶然。 “具体说。”花如月身边,萧子祁神色肃然道。 “三百年前之所以有人族屠杀鲛族的那场大战,归根结底是鲛族出了叛徒,印天。是他将人族引去水洞天才会有那场浩劫。但不得不说,人族那五位国主也太阴险,他们抛弃了印天,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提起那段久远的往事,白玉书跟冷肃的脸上都染上渐渐的哀伤。 时间可以冲淡仇恨,却没办法让人学会忘记。 “印天被人族抛弃后落在了鲛族族长天澜的手里,族长以困龙大法封印印天,然鲛族终究没有做到隐世的承诺,将受天谴,天澜封印印天之后,便作了以已之身祭天的决定,以换得鲛族一线生机。”白玉书接过月满楼的话,继续道。 “随着天澜自爆以换天命,我们鲛族的五位长老,十位护法还有一些会些灵术的族人便被驱逐,当时我们以为族长已经死了,天命又不知何时更改,于是就在人族里醉生梦死。”冷肃落寞道。 “直到你们发现我,包括孙州自称鲛氏一族的族人且带人族重返水月洞天,天命开启。”月满楼正色开口。 “天命开启是什么意思?”花如月隐约觉得,鲛族的变动或许跟自己重生有关。 “就老天爷真的给了我们一线生机,但结果如何,就要靠我们自己演绎。自孙州那件事后,我已经感觉到了族长的气息,而且他的气息越来越强烈,这就说明,族长还活着!这是我们的希望,可与此同时,因为受到灵力的滋润,印天的封印也快被冲破了,而当初追随他的那些爪牙也在四处寻找族长,包括五大长老,十大护法。” 第541章 乱世霸主 月满楼没打算欺瞒花如月,因为即将展开的大战很有可能涉及到人族,说白了,人族也在他们争取之列。 “你的意思是,舞千蝶是印天的爪牙?”花如月美眸微蹙,那么当初舞千蝶以流火国使者的名义出使大齐,目的在哪里? “我只能说,印天的野心已经不是与人族平分这片天地,如果被他冲破封印,他一定会疯狂报复人族。”月满楼忧心道。 “除了天澜,没人对付得了他?”时至今日,花如月选择相信月满楼的每一句话。 “没有。即便天澜现世,也要有神龙帮他才能彻底消灭印天。”月满楼郑重开口。 “神龙又是什么鬼?”花如月顺间凌乱了。人族,鲛族,难不成还有龙族? “是鲛族的守护神龙,因为族长自爆,神龙也选择了自我封印,而且元神不见了,你说鲛族是不是多灾多难。”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致,当初的月满楼也不会自我放逐。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只想你能明白,中原五国势必会有一次大混战,我们,选择跟你站在一起,共同努力以求最后的胜利。”到最后,月满楼特别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大齐内讧,这场大战亦不可避免?”这是花如月心里的一个结。 “没错,这是天意。”月满楼点头。 “我答应你们,若有一日,我必会站在你们这边,共同对抗印天。”花如月抬起头,眸色坚定,璀璨异常。 月满楼没有选择跟花如月一起上路,正如舞千蝶所言,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第五位长老,只有在印天冲破封印之前招揽更多的帮手,才会增加胜算的可能。 冷肃理所当然选择跟月满楼他们一起寻找下一个长老,在与花如月告别的时候,冷肃把她拉到一边,他告诉花如月,人族是有轮回的,那些心地善良的人死后会轮回到富贵人家,一世无忧。 花如月知道冷肃说的是自己的俊儿,感激不尽。 翌日清晨,花如月与萧子祁还有锦音先离开的树林,月满楼却迟迟没有动身。 “可惜了。”月满楼眼底透出一抹哀伤。 “什么可惜?”白玉书挑眉。 “小白的魂魄寄居在花如月体内,那么他日小白离体,花如月该怎么办?”月满楼忧心不已。 “你忘了,花如月体内还有一个灵魂,但那个显然也不是她的,否则她不可能出现反噬。”冷肃低声分析。 “她这一生过的,会不会太复杂了!”白玉书摇头。 “走吧,希望族长能替她解开这个谜。”月满楼摒弃那些暂时不需要担心的问题,纵身而去,一道紫光霎时射向天空。紧接着,一道蓝光如影随形,而在肉眼看不到的情况下,水色光芒亦跟着闪离。 马车滚滚前行,车厢里的气氛异常沉重,花如月反复思量月满楼的话,加之舞千蝶流火国公主的身份,时局越发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月满楼说的是真的,这场乱世,我们逃不掉了。”比起之前的沉郁,萧子祁反而轻松了许多。 “乱世成霸主,如月定会倾尽所有助王爷站在最高的位置。”花如月抬起头,眸间流光溢彩,既然这场战乱避无可避,她亦无所顾忌! 萧子祁抿起薄唇,没有开口。 我只想站在有你的位置…… 差不多走出半日,马车再一次被迫停下来。 锦音飞身出去的时候,花如月与萧子祁亦走出马车。 肃杀的气氛充斥在这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看着眼前数名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花如月当即认出他们的身份。 ‘飞翼’,沈醉的杀手锏。 “在下狼牙,奉吾主之命,特护送瑞王与侧妃去往京都。”名为狼牙的男子上前一步,将手中请柬跟一封密件递给锦音。 锦音看了眼花如月,随后接过请柬跟密件折回。 “锦音,继续赶路。”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渐渐归了原位,花如月与萧子祁回到车厢,鉴于那纸淡紫色的信笺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花如月在将请柬递给萧子祁的时候,自行打开信笺。 满纸落花惊了花如月的心,淡紫色的花瓣随风轻扬,落花纷飞,树下,一女子倚干独立,微微阖目。 “晴萱?”萧子祁瞄了眼信笺,但见那纸信笺上画着花晴萱,沉声低吟。 “姐姐曾提起过,沈醉弹得一手好琴。”花如月淡漠抿唇,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战役。 “晴萱对他……”萧子祁欲言又止。 “死在城楼之前,姐姐这一生独爱萧晟宇一人。”收起信笺,花如月似乎明白沈醉的这封信的意思。 见萧子祁不语,花如月扭过头,“但若重新来过,如月相信,大姐再不会负王爷这一世深情。” 花如月越是这样说,萧子祁越是抬不起头来。 “如月便是看中王爷对大姐的这份痴情,不求全部,若能得其十分之一,已是满足。”花如月握起萧子祁的手,清澈美眸闪烁出异常坚定的目光。 从这一刻开始,花如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一路,不管如何艰辛,她都会握着萧子祁的手,走到尽头…… 因为有‘飞翼’的保护,接下来的两天走的顺风顺水,所到之处皆是最好的待遇,直到第三天头上,花如月一行人终于到了北昭的皇城,京都。 “滚开!你这不长眼的乞丐挡住老子路了!”车厢外传来一阵聒噪声,花如月下意识掀开轿帘,只见一个身宽体胖,身着绫罗的富人正抬脚狠踹地上的乞丐。 乞丐花如月见的多了,可眼前这个乞丐尤其邋遢,蓬头垢面,衣裳不整,裸在破衫下面的皮肤尽是伤口,旧伤添新痕,想必是受尽了欺负。 而让花如月特别注意的是那乞丐手里的饭碗,金色的。 毋庸置疑,此人必是得罪了北昭的至尊权贵,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没有在那个乞丐身上停留太久,花如月一行人由‘飞翼’带领畅通无阻的入了皇宫。 第542章 可本太子听不见 这是花如月第一次到北昭皇宫,相较大齐,北昭皇宫的建筑要更加宏伟气派,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观别致。眼下正值寒冬,看着眼前一座座宫殿上覆着的白雪,想必这里前两日才下过一场大雪。 “瑞王,侧妃,这边请!”虽然没来过,但皇宫大体布局相同,看眼前的方向,显然不是御书房。 人未见,音先起。 行至御花园时,花如月忽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舒缓的音调,柔美的意境,婉转清丽间仿佛描绘出一幅鲜明的画卷,如她在纸笺上看到的一样,盛放的桃树在风中摇曳,有女子被琴声吸引,静静倚在树下,视线落在着一身华衣的男子身上。 一袭红衣,倾华潋滟,一头墨发,莹光流转。男子忽尔回眸,挑眉间倾城绝世,眨眼间风华万千,所有的戒备凝结成痴迷,所有的警惕消失殆尽,所有的词语都无法诠释男子的美。 是了,那弹琴的男子正是北昭太子,沈醉。 眼前的一切重现了当年的场景,严冬寒日,北昭的御花园竟然会有一株盛放的桃树,因为雪的缘故,纷飞的花瓣愈发显得晶莹剔透,有风起,花瓣随风飘起,悄然落在树下男子的红衣上,美不可言。 花如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以致于琴音歇止她都没有注意道。 “北昭难得会来像二位这样的贵宾,不知本太子的这种迎接方式,两位可还喜欢?”清雅的声音如雨后芭蕉上的水滴落于石间,悦耳如天籁。 沈醉那张脸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样的妖孽,祸害众生。 “不喜欢。”萧子祁果断摇头。有些人,天生就是劲敌。 “侧妃呢,也不喜欢?”相比萧子祁,沈醉则表现的相当大度。 见沈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花如月这才将将回神,“太子殿下煞费苦心了。” 客观说,她喜欢啊,特别喜欢,她最喜欢桃花了。主观上花如月却不能承认,有时候,越美的东西就越危险。就像沈醉,就像眼前的美景。 花如月知道,这是沈醉在试探她。 “瑞王一路劳顿,狼牙,带瑞王下去休息。”既然两看两相厌,那还不如分开。 “如月……” 见萧子祁欲唤花如月,沈醉眼带笑意的挡在两人中间,“瑞王还怕本太子吃了你的侧妃不成?” “锦音,先随王爷回去,我正巧有事要与太子殿下探讨一下。”花如月可不比萧子祁,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此行,他们是来求沈醉的,态度不好太差。 萧子祁还要坚持,却在看到花如月的眼色时,不得已离开。 风起,寒风入骨。 花如月忽觉肩上一沉,便见沈醉身上的红袍落在了自己身上,“多谢太子殿下。” “过于拘谨了。”沈醉迈步走向那株桃树,花如月很自然的跟了过去。 “知道这棵桃树为什么会在冬天还能开花吗?”当花如月真正靠近这株桃树的时候方才察觉一股暖意萦绕四周。 “愿闻其详。”树下没有多余的石凳,见沈醉坐回到琴前,花如月别无选择的站在树下,偶有花瓣纷飞,落在了她的肩头。 “因为晴萱说过她最喜欢桃树,为了让她出使北昭可以看到喜欢的东西,本太子特别命人将整个北昭最大的一株桃树移过来,还把父皇最喜欢的温泉给毁了。”沈醉坐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不经意的挑了下琴弦。 心,有那么一刻的悸动! “难怪。”难怪这株桃树会在严冬开的如此繁茂,原来底下是温泉,“太子殿下与大姐只是萍水相逢,实不必如此费心,更何况大姐已经仙逝,这些……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是啊,本太子也以为是萍水相逢,可原来是一见钟情,钟情到无法自拔。”沈醉忽的转身,“或许你不信。” 花如月是不信,即便事实就在眼前。 “太子殿下若是有话就请直说,如月必会知无不言。”伸出手,接过一片花瓣,粉红色的花瓣落在掌心,上面的冰雪渐渐消融,冷暖的结合,恰到好处,如何不让人生怜。 “晴萱为什么会把那些话告诉你?她说过,这是秘密。”琴弦被重重挑拨,花如月能感觉到,背对自己的那抹身影,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哪些话?”花如月明知故问,只想搪塞过去。 红衣翩跹,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沈醉仿佛一缕魅影欺身过来,站在与花如月近在咫尺的距离,深邃的眸子,好似两片子夜的星空,包罗万象,神秘莫测。 “你站在帐外,我不是不知,每一幅布阵图我也是为你而画,若能休战,唯你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这话不要告诉别人啊,是我跟你的秘密。”沈醉用他宛如天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出当日树林花如月在他耳边重复的每一个字,真是一个字都不差。 花如月心底泛起苦涩,她一直遵守承诺,从未告知他人,可是,她又该怎么让沈醉相信? “如月不是别人。”花如月干笑两声后退。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晴萱的什么人?”看着那双有些慌乱,又有些无畏的眸子,沈醉忽然特别想欺负她一下。 “妹妹呀,众所周知。”沈醉又朝前几步,逼的花如月不得不继续后退。 “也就是说,这些话她有告诉过花柔依?”沈醉勾起薄唇,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邪魅又有着极致的诱惑,花如月很想坐怀不乱,可是她终究不是圣人,面对这样美的一张脸,她可以不像那些花痴一样扑过去,但心跳加快可以有。 “就算是妹妹也有亲疏,太子殿下可以站在那里了,我能听见。”花如月后背抵到桃树下,避无可避。 “可是本太子听不见。”沈醉继续自己向前的动作,在与花如月几欲贴身的时候伸出手,抵在了树干上。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花如月脸色微红,却定然不会在沈醉面前表现出一副娇羞女儿的姿态,仰起头,迎向他的目光,“没有为什么,姐姐就是告诉我了,除了这些话,姐姐告诉我的可多了,太子殿下是不是想知道?” 第543章 有求必应 有求必有应,就目前来看,想让沈醉点头不与南宫翰联盟,她手里也就这个杀手锏了。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沈醉无声看着几乎叩在他怀里的女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心底滋生,当年的花晴萱也是这样,明明害怕,却非要倔强的抬起头,如此的淡定自若,都让他差点儿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嗯,可本太子现在想的是,要不要杀人灭口。”沈醉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星星点点的冷光,另一只手也抵在了树干上,气氛暧昧又冰冷。 “杀人灭口的同时,也意味着太子殿下永远也不会知道,大姐对你,是不是曾失过心。”花如月傲然抬起头,字字坚定。 “如果再给本太子多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女人。”沈醉的眸子忽然染上浓烈的寒意,声音也跟着沙哑低沉。 花如月明白,那是因为再多的时间也没有意义,花晴萱已经死了。 “好吧,我承认,大姐对太子有心,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能让大姐更早的遇见太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花如月开始相信沈醉对自己的感情了,便是如沈醉这样聪明的人,眼睛也不会骗人。 那略红的眼眶触动了花如月的心弦,多少男子,对自己有情有义,而她,偏偏选了萧晟宇! “如果?花如月你知道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两个字是什么吗?”沈醉忽的直起身子,走到琴旁背对自己。 几欲窒息的感觉顺间消失,花如月不禁暗舒口气,抬头时却听沈醉幽幽道出两个字, “如果!” 寒气袭人,琴弦骤断,花如月有些木讷的看着断琴,心底一抹痛,忽尔闪过。 无语,花如月真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值得眼前仿佛神降般的沈醉如此痴情,如果知道,她改还不成么。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大姐的死已成事实,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是不是该好好继续?”花如月深吸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安慰。 诚然她也是沧海桑田里的一粒沙,却又似乎不是默默无闻的一粒,至少死后,会有这么多人记得她。 “你觉得本太子没有好好继续?”沈醉回眸,一顺间敛了眼底的悲情。 “咳……如月的意思是,与蜀帝君……” “如此良辰美景,侧妃定要说些不相干的大煞风景吗?”沈醉拂袖,坐在石凳上,抽起一根断弦,柔而不队的音调,充满着警告。 花如月其实特别想提醒沈醉,你说的那些才是不相干的好吧! 但她没有这个勇气,真正的强者,是那些懂得在劣境中低下头,弯下腰的人。 “那太子殿下觉得如月说什么才不负这良辰美景呢?”花如月特别乖巧的走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忽然想起来了,当初好像某人曾拿刀抹过本太子的脖子……”沈醉垂眸,指间翻复间一根琴弦完好如初。 “刀剑什么的,好像也不太符合这里的景色哈!”花如月干笑两声,特别的不自然。 “嗯,侧妃说的极是。”片刻功夫,琴弦恢复原样,沈醉落指,音色丝毫无差,“要不要试试琴?” 花如月扬眉,她真想问沈醉了,你要试琴就试啊,看老娘做什么! “如月音色不是很好……”花如月尴尬摇头。 “不唱?”沈醉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唇角勾起的笑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唱。”如果适当妥协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不就是唱个小曲儿么! 琴音复起,完美的无可挑剔,歌声起,引得落鸦纷纷。 就算是那么难听的曲子,沈醉竟然也能跟着合起,而且听起来,毫无违和感…… 深夜,月色清冷,烛火如豆。 ‘砰—’ 桌椅碰撞的声音自钟粹宫里骤然响起,云珠神情紧张的站在一侧,由着自家主子在正厅里发疯,翡翠方桌,汉白玉椅倒下一片,桌上的杯杯盘盘狼藉在地。 “花如月……花如月!”穆雪莹赤红的眸子仿佛两道寒刃,握着拳头的手猛的砸向旁边的古董架,有琉璃玉杯掉在地上,迸起的碎片咻的划过穆雪莹皓白手腕。 “小姐!”鲜血蜿蜒落地,云珠登时扭头找到药跟白纱,小跑着过去,“小姐您快坐下,奴婢帮您包扎。” “滚开!”身上的疼不那么清晰,心里的痛才叫刺骨! 御花园的西北角一直被宫中众人视为禁地,就算她有多好奇,也不曾破了沈醉的规矩,万不曾想,那道高墙背后隐藏的,竟然是一株在冬天还能盛放的桃树!偌大的一株!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沈醉,第一个欣赏到那奇异景致的,竟然不是她,而是花如月! “小姐,太子殿下对花如月断无您想的那种心思,她只是借着是花晴萱妹妹的身份,才会……”云珠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劝慰。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本小姐望尘莫及!”穆雪莹真正恨的,是花晴萱居然会在沈醉心里扎了这么深的根,人都死了,却还能让沈醉魂牵梦系,为她神魂颠倒。 “花如月已为人妇,而且这次萧子祁也跟着来了,太子殿下就算想怎样也不可能,小姐,您要冷静啊,这个时候谁先乱,谁就输了。”云珠苦口婆心道。 混乱的心境渐渐平静,穆雪莹由着云珠搀着自己的手,坐回到贵妃椅上。 “小姐,您怎么忘了,这里是北昭,抛开太子殿下不说,这里可是您的地盘,就算花如月再聪明,萧子祁再嚣张,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若不想他们好过,方法还不有的是么!”云珠替穆雪莹小心包扎好,似有深意道。 盛怒之下的穆雪莹眸色骤亮,唇角渐渐勾起冰冷的弧度。 “本宫倒是忘了,这里是北昭呢……”思忖片刻,穆雪莹朝站云珠勾勾手指,“你替本宫走一趟宰相府,让他明晨……” 听得穆雪莹吩咐,云珠狠狠点头,脸上透出一抹诡笑。 第544章 变态的用情 看着眼前这座有异于北昭皇宫建筑风格的寝宫,花如月感叹不已,听宫里的人说,这座寝宫是在三年前建造起来的,由沈醉亲自设计,亲自监工,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甚至是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是沈醉亲自挑选。 关雎宫,用时六个月,耗费六千万,却在建成之后闲置两年半的时间,平日里除了沈醉,便是一些负责专门打扫的人进来。 “没想到沈醉对前主人用情至深,想象不到。”古董架上,锦音端详着被她握在手里的瓷器,据她所知,前主人对瓷器特别钟爱,而这座古董架上大部分瓷器都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你不觉得这种用情,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吗?”花如月不时揉着自己有的太阳穴,算起来,从自己与沈醉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面,整整六个月。 花如月仔细想想,在这六个月里,她虽与沈醉接触频繁,可说真的,除了偶尔的小暧昧之外,她真没看出沈醉对自己有多用心。 “属下不觉得,这种用情,萧晟宇几辈子也做不到。”锦音的想法完全不同,基于这种了解,以致于她对沈醉敌意全无。 “又或者像沈醉这种人,得不到才是最好。”相比锦音,花如月要理智的多,但她不否认,沈醉对自己是真心,“可他把我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姐姐!” 摒弃那些不该有的情愫,花如月理智的认为,自己是被沈醉控制了。 “如果没有沈醉点头,我们根本到不了北冥山,依照地图显示,‘天’字诸侯令的位置就在北冥山。”锦音撩下瓷器,转身走到花如月身边。 “所以除了妥协,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花如月绝望的认为,锦音说的很对。 “如果能投其所好就最好了。”锦音似有深意道。 “我想让本宫易容成姐姐的模样,逗他开心啊?”花如月顿悟。 见锦音不语,花如月都快气笑了,“莫说沈醉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就算是,你当北昭那些大臣都是吃草长大的?” “可沈醉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不然他没理由让主人住在这里……”作为一个旁观者,锦音看的要更透彻一些。 所谓乌鸦嘴,就像锦音这样的。 一夜无话。 翌日,花如月将将睁开眼睛,便见一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狠狠揉眼,花如月腾的坐起来,双手扯被,“你要干嘛?” “睡姿不雅,太不雅。”无视花如月又羞愤又愤怒的表情,沈醉摇头,似有嫌弃。 “别让本小姐说第二遍,滚出去!”花如月怒而伸手,指了指门口。 “嗯,也别让本太子说第二遍,带上那个。”沈醉亦伸手,指了指被他搁在桌上的面皮。 花如月顺着沈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额头浮起数道黑线,“锦音!” “有‘飞翼’看着,没人敢动锦音半根汗毛。”沈醉似笑非笑,言辞中充满警告。 “太子殿下这么折腾有意思吗?大姐已经死了,你是不是该学会接受现实,而不是一味的自欺欺人?”花如月有些愤怒,亦有些无奈。 “看在你是晴萱妹妹的情分,本太子原谅你刚刚的大逆,马上起来,带好面皮之后出来陪本太子用膳。”沈醉没给花如月辩驳的机会,起身转出内室。 花如月呆滞半晌,终于还是妥协,眼下锦音不好使了,萧子祁又在沈醉手里,自己要是不乖一些,后果真是难料。 铜镜前,花如月用手指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她自认锦音的易容术已经是炉火纯青,没想到沈醉准备的这张面皮更胜一筹,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却是花如月最不愿面对的,每每看到这张脸,都会勾起她对过往的回忆。 那么痛苦,犹如芒刺入心。 走出内室,沈醉已在桌边等候多时。 四目相视,花如月分明看到沈醉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惊艳,不难想象此时的自己有多像他心中惦念的那个人,而其实,她就是。 “如月不相信太子殿下没有得到消息,此前大齐皇城,曾出现一个叫青芙的女子。”花如月缓身落座,漫不经心开口。 “谢从文身份特殊,南宫翰尚且礼让他三分,本太子无益得罪他。”暗自平息心底的悸动,沈醉提筷指了指满桌膳食,“吃。” “问题不在于此,青芙虽相貌体形与大姐如出一辙,但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事是关于太子殿下的,她也不敢。”花如月同样拿起银筷,不就是装自己么,没谁比她装的更像了。 在带上面皮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了策略,如果沈醉贪恋这张面皮,那就让他深陷好了。 同样的相貌,同样的眼神,连神情都一模一样,迷离的刹那,沈醉收回视线,“如何不敢?” “南宫翰怎么敢让你知道,他培养青芙的目的,有一半是针对你?莫说青芙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花如月将菜夹在碗里,随便搅两下,搁下筷子,直接端碗喝起来。 这一刻的沈醉,彻底震惊了。 “你平时都这样吃饭的?”沈醉暗自噎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只希望能借花如月圆自己一个梦,哪怕是一天也好,否则这关雎宫,这桃花树,又有什么意义? 可花如月却给了他意外惊喜,眼前之人哪像花如月,活脱脱就是他所认识的花晴萱。 “身怀有孕,吃相难看了些,太子殿下将就看吧。”花如月抬眸,浅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忽的,沈醉陡然起身,眉目如冰,“你到底是谁?” 见沈醉眼底掠过的寒蛰冷光,花如月扯了扯唇角,“太子殿下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怎的如月演的像了你还不满意呀?” 翻滚如潮的心绪再难平复,沈醉漠然盯着花如月看了许久,眼底隐隐浮现出碎银般的光芒。 就在这时,无颜出现在的宫门口,“太子殿下,外面出事了。” 第545章 这样的付出本王不认 虽然料到会出事,花如月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来势汹汹。 见沈醉欲走,花如月紧追几步,“这个时候,我想跟萧子祁在一起。” 沈醉回头,正想拒绝时,却见花如月坚定的目光里,透着不容否定的绝然,熟悉的目光再次侵袭他的神经,沉思片刻,沈醉转眸看向身边无颜,“带她去见萧子祁。” 直至那抹红裳飘际出视线,花如月方才狠吁口气。 “你叫无颜?”见无颜转身,花如月上前两步跟过去。 “是。”无颜话很少,身上散出来的气息跟锦音很像,冷淡,疏离,类似冰山的存在。 以无颜这个态度,花如月觉得自己很难从她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索性也不开口,由着她在前面带路。 不知道是否刻意,在经过御书房后面的长廊时,花如月看到了跪在御书房外的群臣,看品阶官衔,数十人,皆在三品之上。 有些事根本不用猜,花如月相信这些人的目的,必是萧子祁。 无心驻足,花如月加快脚步,跟着无颜到了与自己所住的关雎宫相去甚远的寒宵殿。 相比之下,寒宵殿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寒酸,萧索。 “萧子祁在里面。”无颜指了指殿门,闪身之前递给了花如月一把钥匙。 果如花如月所料,萧子祁这是被软禁了。 无暇思考太多,花如月疾步上前解开铁锁,推门而入时,正见萧子祁颓坐在桌边。 “王爷还好?”自里面关紧殿门,花如月行走间自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到萧子祁面前时才发现他眼中的震惊。 “沈醉怎么敢!”看到花如月脸上面皮的那一刻,萧子祁顺间了然。 没有去接花如月递过来的药丸,萧子祁的手直接伸向花如月。 花如月顿时后退,“王爷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 “可这样的付出本王不认!”萧子祁吃力起身,一步步走向花如月。 “我认。”花如月绝然开口,“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王爷是不是想我们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更何况,当初如月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最后一句话刺痛了萧子祁的心脏,是呵,当初为了救萱儿,他的确乞求过花如月假扮晴萱,可此时非彼时,现在的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受这样的委屈! “你不用说了,本王不同意,把面皮扯下来!”因为软骨散的缘故,萧子祁连走路都很吃力。 “如月很欣慰,在看到我的第一眼,王爷没有把我错认成大姐,但王爷的这个要求,我却不能同意。”原本握在手里的药丸被花如月重新收在怀里,“只差一步就成功了,我不会放弃。” “花如月!”萧子祁奋力扑过去,花如月想躲,又怕他会摔倒。 由着萧子祁扑在自己身上,花如月却同时封住了他的穴道,“要想报仇,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而且如月觉得这个代价我还付得起。” “晴萱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委屈自己!本王更不想你……” “王爷放心好了,沈醉在我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花如月扶着萧子祁回到座位上,“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他已经输了。” “是本王无能……”萧子祁艰涩开口。 “王爷的本事在战场,这背地里的阴谋诡计不适合你。眼下北昭众臣正跪在御书房外面,想必是逼沈醉处置王爷,以慰定国公在天之灵,如月现在喂王爷吃下这粒药丸,但王爷必须答应如月,吃完它,王爷先行离开!”花如月复又掏出药丸,肃然道。 “本王答应你。”萧子祁点头。 虽然对萧子祁的承诺将信将疑,花如月却不敢冒险,若沈醉顶不住压力妥协,她总不能眼看着萧子祁身陷囹圄,折在北昭。 看着花如月手里的药丸,萧子祁慢慢张嘴,就算不要诸侯令,他也不会让花如月在沈醉面前受这样的委屈,他是战神不假,但首先他是个男人! “呃……”手腕骤痛,花如月本能一颤的时候,药丸落到地上,滚到门边。 紧接着,让花如月视作救命的药丸被一只纤长如玉的手指捏了起来。 “沈醉?”花如月惊讶抬眸,便见沈醉脸上抹过一丝笑,唇角的弧度邪魅异常,又深不可测。下意识的,花如月挪步挡在了萧子祁面前,“太子殿下不是有事吗?” “沈醉!有什么事你冲本王,莫为难本王侧妃。”萧子祁身中软骨散又被花如月封了穴道,然言辞中展露的霸气却不容忽视。 “瑞王言重了,本太子一直视侧妃为上宾,为难?何时的事?”沈醉走近,好看又魅惑的眸子瞄向身侧的花如月,浅浅的笑,风华潋滟,日月无光。 “没有的事。”花如月尴尬笑笑,说话时伸手过去,似要将沈醉手里的药丸拿回来。 “看,这话可是侧妃自己说的,瑞王这下可放心了?”知道花如月的意图,沈醉翻指间,药丸隐遁无踪。 “放了本王。”萧子祁肃然开口。 “虽然本太子不知道瑞王来北昭的真正目的,但我可以保证,王爷只有呆在这里,才最安全。”沈醉音落之时,房间里忽然多出七个黑衣人。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花如月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醉的视线重新回到花如月身上,“本王可以说,他们从来没走过吗?” 花如月唇角极不自然的抽了两下,可以啊,在你的地盘上你干什么不可以! “有‘飞翼’保护,我家王爷的确安全……”花如月违心陪笑两下,转眸看向萧子祁时,却见那双眸子尽是怒意。 “沈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子祁直截了当开口。 “这话该本太子问瑞王,千里迢迢来北昭,为的只是擎日?”沈醉悠缓抿唇,似笑非笑。 萧子祁不语,所头扭到一边。 “看来瑞王似乎不太愿意分享,没关系,且等王爷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们再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沈醉转身时,眸子再次瞄向花如月,那意思好像在说,还不走? 第546章 之前不是装的很像吗 “王爷保重,如月就先走了哈。”花如月当然不会傻到跟萧子祁一起被困在这间房里,于是朝着萧子祁投去一抹看似安慰的目光,随即跟着沈醉离开房间,完全没给萧子祁拒绝的机会。 房门颌起,无颜已在外恭候多时。 见无颜把门锁起来,花如月紧走两步,“没必要吧?有‘飞翼’在,我家王爷没可能出去的。” 眼前的身影陡然止步,幸而花如月反应及时,否则定要撞到沈醉身上,就在花如月想质问沈醉停下来干嘛不早说的时候,寒冽的眸子陡射过来,其间夹杂的寒意让花如月很老实的闭上嘴。 “之前不是装的很像么?”沈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 “如月之后还可以装的很像,只怕太子殿下承受不住。”意识到沈醉所求,花如月即刻端起架子,相比重生之后,自己以往的性格要强硬,倨傲些,但也并非目中无人,只是更冷一些吧。 脑海里的记忆再一次与眼前之人重叠在一起,沈醉片刻迟疑,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除非晴萱死而复生,否则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本太子承受不住的。”见沈醉拂袖,花如月迈步跟了上去。 无声跟在沈醉身后,花如月默默看着眼前那抹红衣翩跹,孤寂中透着隐隐的苍凉和落寞,心弦微颤,忽然就觉得那么难受。 虽然有过惊艳,有过片刻的悸动,可是曾经,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不过是昙花一现,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爱她到了骨子里,犹记得当日沈醉出使大齐,曾在金銮殿上当面对峙萧晟宇,替她洗刷了清白,花如月还记得沈醉说过, ‘本太子听说齐皇认定花晴萱叛国,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本太子的野种,身为一国太子,沈醉万不能让自己的野种流落在外,烦请齐皇把吾儿抱出来!’ 他还说,‘可不就是玩笑么,若花晴萱肚子里怀的是本太子的种,敢动那孩子半根汗毛的人,本太子必让那人死无全尸!’ 花如月只记得,那一刻的萧晟宇脸色铁青,却硬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那一刻的她,真真解恨。 “在想什么?”感觉到身后人儿没了动静,沈醉下意识止步,回眸看了一眼。 “怎么他们还跪在那里?”花如月刻意敛了眼底的感激,扭头看向御书房外跪着的一众大臣。 “他们愿意跪就跪着好了。”沈醉唇角抹过冷笑。 自古以来,死谏的确是最有可能改变帝王想法的途径,过往也不乏有过类似成功的例子,可他沈醉,偏偏不吃这一套,尤其是那个宰相,若非看在父皇的面子,他早就换人了! 彼时,沈醉现身御书房外,只扫了一眼,然后一个字都没说的走开了。 众跪臣以为他们的行为已经给这位年轻的帝王施加了压力,殊不知,沈醉扫过一眼后觉得非常满意,这些跪着的臣子,除了一两个凑热闹的,其余全都在他剔除的名单里。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北昭的朝堂早该换血,而萧子祁的到来,正巧成了沈醉的理由…… “太子殿下打算要他们跪多久?”花如月不确定沈醉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还是坚持到底。 以沈醉的智商,自然听出花如月的试探,没有开口,沈醉转身扯过花如月的袖子,“走那么慢,怎么,你想跟他们一起跪?” “我有那么贱!”花如月悻悻耸肩,那些人是为处死萧子祁而跪,她跪过去算怎么回事,“麻烦太子殿下把手松开。” “不松,还有,不许叫我太子殿下,叫我沈醉。”沈醉索性更近一步拽住花如月手腕,朝关雎宫走了过去。 “沈醉,你再不放我手咬你啦!”花如月气的想要跺脚,奈何身子却被沈醉一把拖过去,害得她险些摔到地上。 “嗯,你咬试试。”沈醉懒理花如月挣扎,正朝前走时忽觉手腕一痛,“花晴萱!” 一声唤,彼此皆是一愣。 “你再敢多咬一下,本太子就咬回去!”下意识的轻唤触动了两个人的心弦,花如月松开嘴,由着沈醉拉扯的跟在后面。 刚刚的情景好熟悉,沈醉的手,她也不是第一次咬了…… 干枯的树枝‘咔嚓’断成两截,角落里,穆雪莹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里,心底的恨仿佛狂啸的怒浪,喷薄欲出。 “为什么会这样?”分明是花如月,为什么会带着花晴萱的面皮! “回小姐,好像……好像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回来禀报的宫女说太子殿下卯时未过就去了关雎宫,后来花如月出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云珠小心翼翼禀报。 “关雎宫,桃花园……本宫真不明白,花晴萱到底有什么好,何致沈醉这么为她!人都死了还要找替身!”白皙的手指攥成拳头,穆雪莹狠戾低吼,眼底迸射绝顶杀意,“那些大臣呢?宰相大人怎么说?” “奴婢刚刚依着小姐的意思给那些大臣们送些水过去,宰相大人捎话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并没有表态,只看他们一眼就走了,他也搞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 “岂有此理!萧子祁呢?”穆雪莹美眸如冰。 “被关在寒宵殿,不过‘飞翼’在那里。”云珠低声禀报。 “他派‘飞翼’过去,摆明了是要保护萧子祁……花柔依是不是已经到了?”穆雪莹强自收敛愤怒的气息,轻声质问。 “已经到了,昨晚她有找人传话,说是想见小姐一面,小姐不是说先凉她一凉吗?” “带她入宫,今晚。”穆雪莹转身,“记着,不许让任何人看到。” 一次又一次的惊悚,打击的花如月体无完肤,当看到眼前那一张张熟悉的军情布局图的时候,花如月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骇然。 “如果大姐还活着,你这是要怎样?”花如月收起眼前的布局图,抬眼看向沈醉,质问的声音带着颤音。 第547章 娶她为后 “娶她为后,她将是本太子此生唯一的女人。”沈醉不假思索,一字一句,清晰的好似雨打青瓷。 “可大姐的身份……” “若她活着,只会有一个身份,就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本太子根本没把萧晟宇放在眼里,而且你相信么,只要本太子给他足够的利益,或者是威胁,他会同意的。”沈醉冷笑,眼底溢出一丝不屑。 “我信。”花如月苦涩抿唇,萧子祁的为人她已经亲自验证过了,为此,她还丢了一条命。 视线落在最后一张布局图上,花如月慢慢拾起,“这张图大姐只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本太子画的,如何,以你的眼光,本太子这接下来的一半,可接近晴萱的心思?”在花如月看不到的角落,沈醉的手,猛然收紧。 “大姐在画这张图的时候,想的是非攻兼爱,如何将损伤降到最低。她不仅仅考虑到自己的军队,如何能让对方在最少伤亡的情况下缴械投降也是大姐考虑的中心。”花如月下意识拿起笔,轻描着手里的军势布局图,“虽然太子殿下画出的剩下半张图很好契合了大姐的兵力分布,但整个布阵看起来多了杀戮。” 注意到沈醉的脚步,花如月却没有停止自己手中的狼毫,“如月在想,这样的布阵该是大姐的初衷。” 手中的布阵图忽的落在沈醉手里,然沈醉的视线却没有因此而转移,“你到底是谁?” 寒冽的气息萦绕周身,近在咫尺的距离,花如月甚至能看到沈醉眼中翻滚起的巨浪。 “你想让我像谁,我就像谁。”花如月云淡风轻的抿起唇角,轻浅的微笑动人心弦。 “你跟花晴萱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里所有的布阵图她都没有拿回大齐,而且她初回大齐还未入城便死在萧晟宇的埋伏里,她根本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些,所以,你根本不该知道这张图的下半段是本王画上去的!” “莫说如月与大姐时常通信,就算没有,这张图的风格并不是大姐的,我能认出来有什么稀奇?”花如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深夜的钟粹宫,烛光亮如白昼,花柔依踏门而入时,穆雪莹正在主位上,手里端了杯刚沏好的碧螺春。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花柔依优雅踱步,在没有穆雪莹的示意下选了左手边的贵妃椅坐下来,可舒适感似乎比不得她九华殿里的那把。 “本宫也没想到,一年的时间,齐后非但没赢了花如月,还被她牵着鼻子走。”穆雪莹对花柔依的态度十分冷淡。 “想必现在被花如月牵着鼻子走的并非只有本宫一人。”花柔依背靠在贵妃椅上,并没有因为穆雪莹的嘲讽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你在讽刺本宫?”穆雪莹微微眯起双眼。 “讽刺太子妃就是讽刺我自己,柔依还不致被花如月气昏了头。”花柔依似有深意开口。 暗自平复心境,穆雪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大齐皇后,相较之前,花柔依似乎也有了很大变化,至少她没办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花柔依的心思,一年的时间,眼前的花柔依似乎也变得深不可测了。 “之前本宫事忙,今晚才请齐后过来,齐后不会怪本宫吧?”穆雪莹说话间瞄了眼云珠。如此,云珠方才奉茶过去。 “太子妃说的哪里话,若非太子妃周密安排,柔依可是连容身之处都没有呢。”花柔依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对穆雪莹简直是超一般的恭敬。 “不怪就好,不知齐后找本宫可有要事?”穆雪莹端了端身子。 “太子妃知道,本宫与花如月跟萧子祁势不两立,没别的,柔依希望太子妃能帮我这个忙。”既是关起门来说话,直截了当些好。 “怎么帮?”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穆雪莹狐疑开口。 花柔依只是笑笑,自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站起身,摇曳着走到穆雪莹身边,“太子妃请看。” 瓶盖开启,穆雪莹凑过去,垂眸时,分明看到一根白色的头发沾到了瓷瓶上,“这根头发是谁的?” “头发?不知太子妃可否唤个宫女进来?”花柔依轻声道。 穆雪莹挑了挑眉,转身吩咐云珠。 半柱香的时间,云珠折返,身后跟着一名宫女,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纯稚嫩,年轻貌美。 无语,花柔依慢慢摇起瓷瓶,如此近的距离,穆雪莹很清楚的看到刚刚被她称之为头发的黑线自瓷瓶里飘出来! “啊—” 惊呼是从穆雪莹嘴里发出来的,至于她身边的云珠,早已吓瘫到了地上。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只见刚刚的小宫女身上分明缠着一条粗如碗口的巨蟒,穆雪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宫女的身子已然被巨蟒绞的变了形,早就断了气儿。 ‘呼!’ 待那巨蟒变成头发丝回到瓷瓶里的时候,钟粹宫里哪还有那宫女的影子,早就被巨蟒吞了个干净,一滴血都没留下。 “这……这是什么?”穆雪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乍看到这种场景仍被吓的腿软。 “只是个戏法儿而已……”花柔依将盖好瓶塞的瓷瓶交到穆雪莹手里,“只要太子妃将这个瓶子放在距离花如月五百米以内的地方,本宫就会像刚刚一样,把那个讨厌的花如月给变没了。” 阴柔的声音幽幽响起,花柔依凑到穆雪莹身边,“记得,一定要在五百米之内,否则就不好用了。” “你会邪术?”穆雪莹蓦然转眸,沉声质问。 “不管我会的是什么,太子妃只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对了,不是吗?”见穆雪莹紧握瓷瓶,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花柔依转身,坐回到贵妃椅上。 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瓷瓶,穆雪莹仍有迟疑,“如果本宫没猜错,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在听到指令后才会变形?” “没错。”花柔依点头。 第548章 被我收买的人可多了 “如果本宫答应把这个东西放在花如月近身处,齐后准备在哪里发号施令?” “宫外。”花柔依肃然道。 “那么远?为什么?”穆雪莹不解,警觉抬眸,试图从花柔依眼睛里找到一丝不确定的因素。 “有句话叫冲天一怒为红颜,以北昭太子对花如月的疼爱程度,倘若沈醉知道是本宫杀了花如月,必会因此迁怒于大齐,柔依只是小心为上。”花柔依淡声回答。 “你倒是摘的干净,那本宫呢?”穆雪莹冷嗤不已。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极为了解,这种东西并不在太子妃射猎之内,介时东窗事发,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怀疑到太子妃身上。”花柔依正色解释。 “应该不会?”穆雪莹挑眉。 “一定不会,这种驭蛇术极为罕见,而且没有一定的内功根底,根本没办法驾驭蛇王。”花柔依给了穆雪莹肯定回答。 “本宫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穆雪莹最终,将瓷瓶收入怀里。 “好处就是这世上少了一个碍眼的人。”花柔依轻淡应声,笑容恬静优雅。 花柔依没有逗留太久,离开时特别嘱咐穆雪莹,只有将瓷瓶搁到距离花如月五百米之内的位置,蛇王才会发动攻击。 且在花柔依离开后,穆雪莹陷入沉思。 “小姐,这可是大好机会,只要花如月一死,太子殿下也算是死心了。”云珠镇定心神之后,惊喜开口。 “你这么想的?”穆雪莹美眸深幽,声音低沉。 “小姐不想花如月死?”云珠狐疑看向自家主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别忘了,花柔依是大齐皇后,她费这么大力气就只为杀一个花如月?”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穆雪莹掏出怀里的瓷瓶,“你别忘了,花如月身上可还带着沈醉的味道……” “小姐怀疑……花柔依真正想杀的是太子殿下?”云珠惊呼,“那小姐还收她的瓶子做什么?” “本宫若不答应,她未必不能收买别人。”穆雪莹握着瓷瓶的手,慢慢收紧。 “那我们现在……” “杀不得花如月,能杀萧子祁也是一样的。”阴柔的眸底散出幽狠的冷芒,穆雪莹唇角勾起浅笑,寒意森森。 深夜的关雎宫内,花如月握着手里的夜光杯,一饮而尽。 喝酒没问题,真的,她一直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可都快子时了,对面那人不自觉啊! “太子殿下不困吗?”花如月忍无可忍,终于试探着问了一句。 “还没有。”沈醉提起酒壶,倒了些果酒给花如月,“这十瓶果酒是本太子三年前亲手酿造的,味道如何?” 看着杯里浅绿色的果酒,花如月摇了摇夜光杯,淡淡的酒香飘际过来,虽说口感很一般,但闻起来还不错。 “还好。”花如月兴致缺缺,随口敷衍一句。 “原本这种果酒在酿造之后三个月,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可惜晴萱没来,本太子便没将它们挖出来,久而久之就忘了,也不知道现在喝能不能死人……” ‘噗—’ 刚刚被花如月喝进嘴里的果酒全数喷出来,“三个月的酒你过了三年才拿出来,还给我喝!” 花如月气结,难怪从一开始沈醉就没喝,大意啊! “你不是困了么,我们去睡觉。”无视花如月杀人鞭尸的目光,沈醉拖着一身逶迤的红色长袍,起身走进内室。 花如月陡然震住,万般不解的看着沈醉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是什么情况? 且在花如月反应过来跟着走进内室的时候,分明看到地上多了一闲被褥。 “干什么?”花如月挑眉。 “你睡地上。”沈醉没有回头,径自上了床榻,平躺着望向床顶的流苏。 烛光忽明忽暗,映衬的沈醉那张侧脸俊美无双,花如月冷着脸,一步步走到床边,“如果我是花晴萱,是不是也要睡在地上?” “可惜你不是。”沈醉慢慢闭上眼睛,雌雄莫辨的绝世容颜落在花如月眼底,完美的没有一丝缺憾,也不知道上天到底在这张脸上倾注了多少心血,竟然可以这么美。 见沈醉睁开眼睛,深邃如渊的眸子瞥过来,花如月登时移开视线,“知道我不是就对了!” 万般无奈的躺在地上,花如月极不甘心的拽起被子,心里腹诽了好几句才借着酒意昏睡过去。 直到确定花如月睡熟之后,沈醉方才起身坐在床榻上,默默看着花如月的那张脸,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痴念是因为得不到,只有他明白,自己的痴念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 然在一起的时间又那么短,他不甘心呵…… 一夜无话,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碎金,落在了花如月脸上。 阳光有些刺眼,花如月本能捂住眼睛,起身时似猛然想到什么,扭头看过去,只见床榻上已然空空如也,上面的锦被叠的十分整齐。 内室无人,花如月恍惚着起身走向门口,还未推门便听外面有宫女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是说寒宵宫有‘飞翼’守着吗?那瑞王是怎么中的毒?” “这还用问,你没看出咱们太子对这位瑞王侧妃有意思,有‘飞翼’守着,你说这毒是谁下的。” “嘘!这种话不能乱说,若是让里面的人听到……” 房门‘砰’的被踢开,花如月陡然冲出来,未理站在桌边惊魂未定的宫女,大步朝殿门而去。 “侧妃您还没洗脸呢?衣服也还没换……”两名宫女见是花如月,登时小跑过去试图阻止,却被花如月抬脚踹到了地上。 奔离关雎宫,花如月几乎拼了所有力气疾步跑向寒宵殿,她不相信沈醉会做出那么卑劣的事,可事实难料,沈醉对自己的感情的确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花晴萱?”御花园的甬道上,一袭盛装的穆雪莹挡住了花如月的去路。 “小姐,她不是花晴萱,只不过是带着那张面皮充当花晴萱博太子殿下欢心而已。”云珠凑过来,尖酸讽刺。 “滚开!”花如月一眼认出眼前女子是当日随沈醉一起出使大齐的穆雪莹,更是差点儿害死萱儿的罪魁祸首。 第549章 想跪就跪到死 “大胆,你怎么敢跟太子妃这么说话……”云珠插腰过去,话还没说完便被花如月一脚踢开,身侧穆雪莹蹙眉正欲开口,不想整个身子一斜,若非靠在旁边石柱上,定会摔倒在地。 “小姐!”见穆雪莹受了委屈,云珠登时爬起来,疾步过去扶稳主子。 “没事。”穆雪莹忍怒,转眸时正见花如月匆匆离去的身影,“她似乎很在乎萧子祁呢。” “可惜没死……”感觉到穆雪莹凌厉如冰的视线,云珠当下闭嘴,随后瞄了眼四周。 止步在半敞的寒宵殿,花如月额角渗出冷汗,踌躇在门外的脚步似有千金重,她从心里一万遍告诉自己,萧子祁不会有事,可那种恐惧到不敢面对的情绪却如铁锁般缠在她心头,稍稍勒紧便有极痛侵袭。 “子祁!”片刻的恐惧,花如月大步冲进去,房门没有上锁,不好的预感已经升到极至! 脚步停滞,花如月惊讶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见‘飞翼’七人并排站在房间里,每个人都在释放自己的内力到前一个人身体,而最终接受内力的人是沈醉。 不,确切的说,是萧子祁! “你们在干什么!子祁!”床榻上,萧子祁脸色惨白,薄唇干裂的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额角冷汗淋漓。 就在花如月冲过去的顺间,无颜陡现,“别过去!”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花如月美眸如霜,寒冽低吼。 “他中了蛇毒,主人跟‘飞翼’正在替他逼毒,你若过去,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不仅主人,萧子祁也会没命。”无颜冷色开口。 “蛇毒?”顺着无颜的视线,花如月分明看到萧子祁左臂上极深的齿印,而此刻,沈醉的脸上亦渗出汗珠儿。 强自压制住心底的悲愤,花如月暗暗镇定心神,且说看到齿印的一刻,花如月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人! 没有犹豫,花如月登时拿出药丸上前。 “你要干什么?”无颜阻止。 “这是裴颜卿的灵丹!”确定花如月不会乱来,无颜这才让开。 到底是神医的宝贝,在花如月将药丸塞进萧子祁嘴里之后,萧子祁状态似有好转,紧接着,黑色血液自被蛇齿咬到的地方汩汩涌出。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沈醉方才慢慢收功。 “主人?”见沈醉身子微斜,无颜登时上前。 “没事,你们都退下。”沈醉挥手时退了‘飞翼’,连无颜也一并领命离开。 而此刻,花如月早已跑到榻边,将萧子祁扶躺到榻上,“子祁?子祁你还好吗?” “他还没醒,不过剧毒已经逼尽,性命无忧。”眼见花如月那么深情的望着萧子祁,沈醉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明知是戏,他却当真。 “萧子祁为什么会中蛇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亲眼所见,花如月摒弃了沈醉投毒的念头,只是有‘飞翼’在,他们怎么可能会让蛇爬进来!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狼牙说亲眼看到这房间里平地而起一条巨蟒,张起血盆大口咬向萧子祁,如果不是‘飞翼’同时祭出杀招,萧子祁可不就是中毒这么简单了。”刚刚消耗太多内力,沈醉有些虚弱的坐到桌边,轻声道。 花如月眸色暗凛,她或许猜到那人是谁了,只是花柔依,你怎么敢! “你知道是谁?”见花如月默不作声,沈醉挑了挑眉梢。 “不知道……如果子祁不是中了软骨散,他未必会被那条巨蟒咬到。”原本花如月还想再说几句,但见沈醉脸颊上的汗水时,那些话忍在了嗓子眼儿。 “如果不是本太子的‘飞翼’,十个萧子祁也不是那条巨蟒的对手……”沈醉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复又开口,“你就不怀疑是本太子说了谎?这房间里并没有蟒蛇。” “咳,给你。”花如月刻意回避话题,抽了怀里的帕子递给沈醉,“那个,我要留下来照顾子祁。” “不行。”沈醉否定开口时,握在手里的帕子被花如月给抽了回去。 “关于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必须。”花如月扳起脸,一字一句,冷硬如冰。 “本太子会差人将他搬到关雎宫。”沈醉不看花如月,直接把她手里的帕子拽过来。 心,倏的一暖,花如月感激着看向沈醉,有种说不明的情愫萦绕于胸,回想起那六个月的针锋相对,竟也会觉得难能可贵。 御书房坚持跪在那里的官员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北昭宰相一人,花甲的年纪,鬓白的银发,苍老的身子因为跪的时间太久颓到了地上,然那双眼却炯炯有神,仿佛黑暗中的夜鹰,让人忍不住侧目,不敢与之对视。 庄奴,北昭宰相,与大齐的夏侯渊一样,在北昭地位甚是尊崇。 “老宰相,杂家劝您还是回去吧,您就算再跪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的。”有公公小步过来,低声开口。 “太子殿下还是要坚持留下萧子祁?”庄奴抬起头,寒日里的阳光虽刺眼,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见四下无人,小太监半蹲下身子,“听说萧子祁被蛇咬了,危在旦夕,就算太子殿下不杀他,他也未必过得了这关。” “多谢。”庄奴听出小太监的意思,吃力起身。 “宰相大人言重了,这是太子妃让杂家给您传的话。”小太监似有深意道,随后扶稳了摇摇晃晃几欲跌倒的庄奴。 庄奴谢拂了小太监的好意,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御书房,跪了两天一夜,沈醉竟然一直没有露面,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沈醉与‘飞翼’拼力逼出毒血,但仍有残余留在萧子祁体内,北昭的御医们整整用一天的时间也没找出清除毒素的办法。 深黑的夜,飘起了雪花,关雎宫里灯火通明,却不及沈醉那一身红衣,耀人眼目。 “能不能把锦音放了?”床榻旁边,花如月拿起敷在萧子祁额角的拭巾,换了条在温水里泡过覆上去。 “为什么?”沈醉一身慵懒的坐在桌边,清眸落在花如月的脸上,轻声开口。 第550章 我终究看不破情关 “我想让锦音去找裴颜卿,你们这里的庸医我信不过。”在替萧子祁掖好被子之后,花如月转身走到桌边,正色看向沈醉。 “本太子会派人去找裴颜卿,至于锦音……”沈醉欲言又止。 “锦音根本威胁不到你!”花如月有些急了。 “本太子会把她放回来,保护你。”沈醉语出惊人,花如月不由的怔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一次又一次的惊讶跟感动,已经改变了沈醉在花如月心里腹黑奸诈的印象,对沈醉,有的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撕下这张面皮?”花如月沉凝许久,轻声问道。 “在本太子觉得你不用带的时候。”沈醉唇角一勾,邪邪的笑落在花如月眼里,竟不那么讨厌了。 漫漫长夜,花如月只守在榻边,不时为萧子祁更换拭巾,沈醉则搥着胳膊,目光专注在花如月的脸上,见花如月困的要睡着的时候,‘砰’的弹指过去,登时换来花如月目光鞭尸。 萧子祁没死成这件事让穆雪莹觉得匪夷所思,在她看来,那么大的一条蟒蛇,毒素定然非常霸道,于是她特别叫来花柔依,想要问个清楚。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花柔依先怒了。 “太子妃答应过本宫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对付花如月的么!”花柔依能不生气么,她若想杀萧子祁还用得着等今天! “本宫的确是朝花如月下的手,谁能料到萧子祁突然来了……”寒意陡袭,穆雪莹正狡辩之时忽觉双脚离地,整个人被花柔依给拎起来了。 “你大胆……”云珠欲阻止,却被花柔依一掌拍到地上,口吐鲜血。 “花柔依,你……你要干什么!”穆雪莹没想到花柔依敢跟她动手,此刻与那双隐约泛绿的眸子对视,穆雪莹只觉身体骤寒,话到嘴边硬是不敢再开口。 暗自调息血气,花柔依慢慢撩下穆雪莹,“功亏一篑。” 见花柔依转身回坐到贵妃椅处,穆雪莹方才狠吁口气。 “萧子祁一死,花如月就没了主心骨,本宫这么做算是擒贼先擒王,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吧?”穆雪莹强压着心底的火气,放缓了语气。 “花如月会没有主心骨?哼,太子妃看轻她了!”花柔依暂时不想跟穆雪莹撕破脸,态度亦有所缓和。 “那现在怎么办?”穆雪莹扯了扯刚刚被花柔依攥的褶皱的衣领,退两步坐到桌边,此时云珠亦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捂住胸口,敢怒不敢言。 “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后宫那套手段,太子妃自己看着办吧。”花柔依后悔了,她不该过早与穆雪莹接触,原本以为能一举除掉花如月,现在倒好,自己也被暴露了。 “齐后不打算插手了?”穆雪莹略有诧异质疑。 “既然太子妃不相信柔依,本宫也没必要把热脸贴过去。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告辞。”花柔依不敢久留,谁能保证花如月在猜到自己跟来北昭之后,不会给自己下套。 且说花柔依离开之后,钟粹宫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小姐,花柔依好像变了!”云珠忍着疼,低声开口。 “的确变了。”穆雪莹美眸如霜。 “那我们……” “她会驭蛇,本宫也并非一无是处!”穆雪莹冷笑之际,慢慢摊开手心。 只见那张玉白的手掌中心,有一张类似动物蜕皮的薄衣。 “小姐……给她下了蛊?”云珠惊讶问道。 “本宫就算出师不利,可也轮不到她花柔依在这里撒野!”翻掌扔了手里的薄衣,穆雪莹眼底溢出星点寒意。虽然花柔依嚣张了些,但她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既然花如月在皇宫,那么自己有的是办法让她死无全尸。 一天一夜的时间,萧子祁仍处于昏迷状态,花如月时不时的为其号脉,在确定脉象平稳之后才会稍稍安心。沈醉没有食言,果真将锦音放了出来,只是还没有裴颜卿的消息。 “怎么样?”替萧子祁盖好被子后,花如月转身回到桌边,抬眸看向锦音。 “主人所料全中,属下看到花柔依进了钟粹宫,看来瑞王中毒之事跟穆雪莹拖不了干系。”锦音据实禀报。 “穆雪莹……替我去查这个人,越详尽越好。”花如月美眸如潭,虽然此前她有让锦音了解过穆雪莹,但那些信息太过表面。 锦音消失之后,房门开启,沈醉浅步而至。 “关于穆雪莹,你想知道什么,其实可以问本太子。” “你在外面站很久了?”花如月有些无语,身处北昭,她基本不可能有隐私了。 “以本太子的武功,真是不想听都做不到呢。”沈醉浅笑着坐过来,看了眼床上的萧子祁,“还没有醒的迹象?” “听到就最好,如果太子殿下不想如月动你的太子妃,现在说还来得及。”花如月冷着脸,肃然开口。 “在动她之前,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别怪本太子没有提醒你,别小看了穆雪莹。”沈醉伸手拿过棋盘,“当然了,如果是你赢,本太子在这里替穆雪莹求个情,别要她的命。” “所以太子殿下是想作壁上观?”花如月没想到沈醉会是这个态度,试探着问道。 “不会,只要你带着这张面皮,谁若敢动你半分,本太子定然不依。”沈醉突然抬眸,流光溢彩的眸子看向花如月时,薄唇轻抿。 没跟沈醉废话,花如月直接出招吃子。 幽静的夜,月光如水,房间里的暖炉熏香袅袅,淡淡的素芯兰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沈醉与花如月静静坐在桌边,红衣似火,白衣如霜,眼前的场景仿佛绝美的画卷,男子宛若嫡仙,女子倾城无二,桌上一抹棋盘,黑白子厮杀正烈…… 天色微亮的时候,花如月已经趴在棋盘上睡成了猪,沈醉则坐在对面,默默看着那抹身影,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隐隐泛起浓烈的哀伤。 枉他自诩风流倜傥,却看不破情关。 第551章 他终于忍不住了 外面传来无颜的声音,沈醉缓缓站起,绕到花如月身边时将自己的红色长袍覆在了她的背上。 离开关雎宫的下一秒,无颜陡现。 “主人,属下探查,庄奴昨夜暗中去了赵王的府邸。” “他终于忍不住了,再探。”沈醉薄唇微勾,脸上的笑绝美异常。说起庄奴,他曾是北昭文臣的中流砥柱,是前皇帝最为倚重的老臣,没有之一。也曾是沈醉眼里的良师。 可这一切,从老皇帝,也就是沈醉的父皇‘游山玩水’之后,发生了改变。 “还有,”沈醉忽似想到什么,“你亲自走一趟钟粹宫,告诉穆雪莹本太子今晚过去。” “是。”无颜低头领命,尔后遁离。 差不多过了卯时,趴在桌边的花如月突然睁开眼睛,入眼一盘未解的棋局和半搭在桌边的红袍。 疲倦起身,花如月拽过红袍,心底抹过一丝怅然,她忽然不确定自己的决择是否正确,戏假情真,让沈醉深陷其中的后果真的能让他唯命是从? 还是给自己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知道锦音回来,花如月佯装无意的叠起红袍,“这么快?” “奉天阁在这里有分阁,属下直接去了那里。”锦音一语破的。 “见到吴昊了?”花如月抬眸,似有深意的瞄了锦音一眼。 “嗯,这些消息是他亲自给我找的。”看到锦音脸红,花如月就放心了,既然锦音对吴昊有意思,那么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吴昊,看作‘自家人’。 接过锦音手里的纸笺,花如月瞄了眼窗外。 “主人放心,‘飞翼’跟无颜都不在。”锦音虽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这点判断能力还在。 如此,花如月则放心摊开纸笺,不得不承认,天机阁在窥人隐私这方面真是无人能及,这信笺上的内容,详尽的甚至包括穆雪莹何时来的葵水。 然在看到三十年前,定国公曾是北冥山领主的时候,花如月震惊了,且用手指点了点那一段文字。 “主人是怀疑?”锦音欲言又止,却见花如月很坚定的点头。 直至将所有资料读下来,花如月将纸笺置于烛边,“我今晚要见那个城门口的乞丐。” 依着纸笺上的内容,那个花如月初入京都时看到的乞丐,正是穆府的嫡长子穆青。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今晚的钟粹宫格外雅静,七彩壁烛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透明,如梦幻一般。桌上十几道主菜皆是穆雪莹亲自主厨,无论色泽跟味道都不亚于后宫御厨。 殿门口,云珠将白色长袍披在主子身上,“小姐,咱们还是进去等吧,外面冷。” “你说无颜会不会骗我?”一向冷静睿智的穆雪莹早已失了往日的淡定,被寒风吹过的脸颊冻的有些发白。 “她怎么敢!而且无颜一向不骗人,放心吧,太子殿下一定会来的!”就在云珠安慰的时候,穆雪莹分明看到一抹红裳映入眼帘。 “来了……”抛开云珠递过来的长袍,穆雪莹激动迎出殿门,紧走几步下了台阶,于院中跟沈醉走了个对面。 “雪莹拜见太子殿下。”穆雪莹身姿优雅的俯身,心里似有个小鹿跳来跳去,好似就要撞出来一样。 然尔眼前之人却没有伸手,甚至没有开口,就那么径自进了殿门。 穆雪莹心一冷,缓缓起身时云珠小跑过来,“小姐?” 如此尴尬跟冷漠,穆雪莹强扯了下唇角,转身由着云珠搀扶进了厅内。 见沈醉已然落座,穆雪莹给云珠使了眼色,自己则选坐在沈醉身边的位置。 “外面冷,太子殿下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云珠殷勤倒了杯茶,尔后依着穆雪莹的意思退出钟粹宫。 无语,沈醉端起茶杯,紧嘬一口,“是你泡的?” “是,我知道太子殿下最喜欢这种茶。”因为猜不透沈醉的心思,穆雪莹回答的特别小心翼翼。 “本太子是喜欢,因为它有元知兄的味道……”沈醉又嘬了一口,随后将茶杯搁到桌上。 “如果哥哥知道太子殿下事隔多年仍那么看重他,九泉之下必能瞑目。”穆雪莹垂眸提起茶壶,眼底的光顺间暗淡。 自从大齐回来,沈醉每一次见她都会提起自己的哥哥,如此明确的暗示她自然明白。 “雪莹,知道本太子为什么会来你这钟粹宫?”沈醉没有再喝,视线自茶杯转到穆雪莹脸上。 “这里也是太子殿下的寝宫,您来这里很正常。”穆雪莹强颜欢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本太子可以保证,会让你坐稳太子妃的位子,甚至是皇后的宝座,这是我欠元知兄的,但有一样,你莫要多事,这是本太子对你的忠告,尤其不要多花如月跟萧子祁的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我都希望你能安分守己。”沈醉敛眸看向穆雪莹,每一个字都说的异常清晰,且不带感情。 “雪莹……”心,好像是被无数根细线裹的密密麻麻,随便牵扯一根都会觉得痛不欲生,而这痛,却找不到源头。 “本太子还有事。”沈醉起身,欲走时却被穆雪莹拉住手腕。 “不吃些再走吗?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眼底的泪快要溢出眼眶,穆雪莹却逼迫自己勾起唇,笑的尽量自然。 “不了。”沈醉无情甩开穆雪莹的手,再走时却听穆雪莹一声冷笑。 “去关雎宫吗?” 没有回应,沈醉依旧迈步。 “太子妃的位子,皇后的宝座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沈醉,你最清楚,由始至终,我要的只有你这个人!”穆雪莹忽的变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掉下来。 “记住本太子的警告,否则就算是背弃对元知兄的承诺,本太子也不会再由你胡作非为。”沈醉当然知道,但他却不止一次提醒过穆雪莹,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可惜不是她。 见沈醉拂袖,穆雪莹突然摔了桌上的茶壶,“沈醉!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迁就和包容都是因为哥哥?” 第552章 沈醉,我不甘心! 茶壶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穆雪莹绝望的眸子透着隐隐的期许,她希望沈醉否定,哪怕只有一点点不是因为哥哥,她也知足。 “是。”沈醉止步,却没有回头。 “你那么肯定……在这七年里,你就没有一刻……没有一时心动过?”穆雪莹掩在广袖下的手攥紧了拳头,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没有,本太子从没有喜欢过你,更谈不上是爱。”沈醉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残忍,可他不想欺骗穆雪莹,明知做不到还要给她希望,才算是真正伤害她吧。 “花晴萱,那你对花晴萱的感情……” “是爱。她是本太子唯一爱上的女人。”既然绝情,那就到底吧。 “呵……呵呵……可她已经死了!就算你再爱她,她也活不过来!就算花如月装的再像,她也不是!”穆雪莹终究绝望,撕心裂肺的怒吼。 冰冷的目光落在穆雪莹脸上,沈醉轻启薄唇,“记住本太子的警告,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淡出视线,穆雪莹胸口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的喷薄而出,双手攥紧桌面,忽的掀翻,“沈醉!我不甘心!” 且等云珠进来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 “小姐?”云珠小心翼翼过去。 “花晴萱,花如月还有花柔依!这世上所有姓花的,本宫都要让她们不得好死!”穆雪莹阴柔的眸子染上赤红,“这一世,他沈醉喜欢谁我就杀谁!喜欢一个,杀一个,喜欢两个,杀一双,就算赌上命!” 一股森寒的气息仿佛顺间充斥在整个钟粹宫里,云珠只觉周身冰寒,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夜已深,差不多到了子时,花如月在替萧子祁擦脸掖好被子之后便走到旁边临时摆进来的小床上,想来这个时辰沈醉应该不会来了。 “怎么?当着瑞王爷的面,侧妃想与本太子同榻而眠?”内室房门开启,沈醉略显疲惫的走进来,视线落在花如月身上时,唇角不自觉的荡起浅笑。 “北昭皇宫那么大,太子殿下一日不住关雎宫是不是能死……”花如月刚刚沾到床上的身子极不情愿的起来,幽怨不已。 “你说什么?”沈醉踱着步子进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美则美矣,可就是太像狐狸了。 试想一下被一只狡猾的狐狸死死盯着是个什么感觉! “咳,如月说太子殿下累了吧?那快休息吧!”花如月顿时堆起笑脸儿,很识相的让出床榻,走回到桌边。毋庸置疑,今晚她又要匍桌而眠了。 “过去。”沈醉几乎同时坐到桌边,轻声开口。 “什么?”花如月一时不解,狐疑看向沈醉。 “不想睡床?”沈醉扬了扬眉梢,刚要起身便见花如月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挺挺躺在了床上。 明明那么滑稽的动作,落在沈醉眼里却觉十分暖心。 起初花如月没怎么太敢睡,她完全不确定沈醉会不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再过来把自己摇醒了下棋,与其如此,她还不如不睡,可等着等着,无边困意来袭,花如月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寂寥的关雎宫落发可闻,沈醉静静坐在桌边。 月光倾洒在花如月脸上泛起淡淡的光晕,看着那张脸,沈醉紧绷的心弦不由的松弛下来,这几日在朝堂上与那些大臣斗法让他隐隐觉得疲累,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彻底平息心境。 因为这里有她,分明知道她不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 跟往常一样,当花如月睁开眼睛的时候,沈醉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锦音。 “人呢?”花如月起身,本能的看向桌边。 “沈醉卯时离开的,很奇怪,他撤了‘飞翼’跟暗中监视的人。”锦音回禀道。 花如月微怔,与锦音四目相视,“他什么意思?” 锦音摇头。 走到床边,花如月自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轻塞到萧子祁嘴里,十粒裴颜卿以千年人灵跟冰山雪莲炼制的药丸如今只剩下五粒,“裴颜卿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连吴昊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此,锦音也表示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还有奉天阁查不出来的东西,“还有一件事,属下查到穆青在城楼乞讨时总会有两个侍卫守着,主人若想见他,只能在晚上。” “今晚吧,你带本宫去他住的地方。”即便没有‘飞翼’暗中监视,花如月也要避嫌,毕竟在北昭皇宫,穆雪莹的眼线不会少。 京都主街的繁华程度不亚大齐的兴华街,街上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绕过主街,左面有一条长长的深巷,巷子最靠里的一家卖尖果的商铺这两日关了门,此刻,花柔依正坐在这家商铺的后堂里,慢慢修炼‘醉魂’。 自那日与穆雪莹吵翻之后,她便离开了那间由穆雪莹专门给她准备的住处,自行寻到这里,至于这家的人,何其有幸亲眼目睹了好怕绝技,蛇蛊。 忽的,花柔依只觉胸口骤痛,不由的散了灵力。 “怎么会这样?”花柔依蹙眉,手指慢慢在胸口游移,刚刚骤痛的地方似乎有硬物,只是再按却又消失了。 没有太在意,花柔依继续修炼,拿蒋里的话说,想要战胜花如月,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她更努力…… 皇宫,关雎宫 算准了酉时前后沈醉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花如月在照顾好萧子祁后与锦音一起离开关雎宫,奈何她没料到,在她算准沈醉的时候,穆雪莹也时时在算计着她。 就在花如月离开关雎宫的下一秒,一只微小黑色的,带着翅膀的蛊虫穿透窗棂飞进了关雎宫,且落在了萧子祁的脖颈处,‘咻’的钻了进去…… 如果一定要说眼前的狗窝是穆青的住处的话,那花如月不得不表示,这地方会不会太寒酸了。 确切来说,穆青住的地方是京都野狗的聚集地,之所以没有听到狗叫声,那是因为锦音做了手脚。 第553章 不必再试探了 “里面有人吗?”花如月站在矮自己半截的狗窝前,低声开口。 没有回应,花如月再度开口,“穆青将军在吗?” 渐渐的,一只长满冻疮的手出现在花如月面前,紧接着,那日在城楼处看到的乞丐慢慢爬出来,抬起头,皲裂的脸上,那双眼充满警觉。 “你是谁?”穆青爬出狗窝时,下意识瞄了眼四周,尔后站起身,与之前佝偻的状态不同,眼前的穆青直起身子,比花如月还高出半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穆青将军不想报仇吗?”如果吴昊给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当年穆元知的死就另有隐情。 “呵,直接说吧,穆雪莹还要怎样?试探?还是干脆让你们杀了我?”穆青冷笑。 花如月同样抿唇,笑而不语。 一侧,锦音开口,“这位是大齐瑞王的侧妃花如月,将军觉得我家主人有可能会被穆雪莹收买?就算收买,穆雪莹会不会让我家主人来这里?” 经锦音介绍,穆青这才真正打量眼前女子,“你是花晴萱的妹妹?” “如假包换。”花如月点头。 “怎么证明?”穆青惊讶之余仍有质疑。 花如月垂眸,自怀里取出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大齐通宫令牌,“将军或许不知道这块令牌的来历,但一定认得这上面的徽印。” 接过令牌,穆青仔细端详,在确定无疑时,眼底泛起一丝光亮。 “不知侧妃深夜找我何事?”穆青试探着问道。 “据本宫所知,穆府嫡系一支的没落是从穆元知战死沙场之后开始的,虽然世人将穆将军的死归结到我家王爷身上,但事实并非如此,是不是?”花如月用同样试探的口吻,淡声道。 没有回应,穆青慢慢跪到地上,这样的举动让花如月跟锦音皆是一震。 “穆青在此,求侧妃替我穆府嫡系一族洗刷冤屈,事后穆青必对侧妃唯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沉重的声音缓缓自穆青嘴里溢出,落在花如月耳边的每个字,都充满分量。 “将军起来说话。”花如月音落时锦音上前,然穆青却执意跪在地上。 “当年穆元知战死沙场之后,北昭三堂会审,最后断定穆元知身中的慢性剧毒是吾母所下,吾母百口莫辩,当场撞柱以表清白。”穆青抬起头,眸底血丝密布, “紧接着,我以莫须有的罪名从三品大员革职到城楼守卫,又因种种诬陷直到现在,落得如此光景。我的妹妹穆若溪才十三岁,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穆雪莹嫁给了卖油郎,后来知道卖油郎对妹妹尚好,她便叫人杀了卖油郎,妹妹背负克夫骂名,走投无路想要投河,却被穆雪莹救下来,卖进了青楼!” 穆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花如月分明听到他攥起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或许没人相信,可吾母对穆雪莹视如已出!”这才是穆青最恨的。 “毒是谁下的?”花如月蹙眉,低声问道。 “侧妃以为,这毒会是谁下的?”穆青苦涩抿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刻看到穆青眼底隐忍的泪水,花如月感同身受。 “据本宫所知,穆元知最疼自己这个妹妹,穆雪莹还不致于如此丧心病狂吧?”对于这点,花如月实在不敢太信。 “所以侧妃是不信我?”穆青有些失望的站起身。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如果事实如此,本宫必会将此事昭告天下,还穆府嫡系清白。”花如月坚定开口。 “穆青还是那句话,如果穆雪莹能伏法,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穆青并非轻易相信花如月,他只是在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为他知道,如果错过花如月,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洗刷清白的机会。 “如果能证明是穆雪莹下毒致穆元知战死沙场,同样会还我家王爷清白,所以本宫会尽全力。”花如月犹豫一下,“如月还有一事,听闻当年北冥山是定国公的领地?” “是。”穆青点头。 “冒昧问一句,定国公先逝之时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传下来?”对付穆雪莹还是其次,花如月一直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管侧妃所指何物,事成之后,我都会双手奉上。”穆青正色开口。 花如月有些无语了,她当然知道穆青不会吝啬,最主要,你是不是真的有啊大哥! 没有在此处逗留太久,临走时,穆青特别请求花如月一件事,就是替他照顾尚在青楼里的妹妹,他最后的那句话花如月记忆犹新,如果实在不能替他洗刷清白,他只求自己的妹妹能好好活下去。 回到关雎宫,沈醉不在。 花如月反复思考穆青的话,“你觉得这件事的突破口在哪里?” “属下知道穆雪莹还有一个弟弟叫穆元霸,世袭了定国公的爵位,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替我去查这个人,咱们就从他入手。”花如月冷声道。 锦音领命退离关雎宫后,花如月起身走到床边,一如既往的擦拭着萧子祁的脸颊,丝毫没有注意到其脖颈处的一点红。 “子祁,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放心,他不会出事的。”沈醉走路的声音很轻,在花如月没有察觉的情况已然站到床边。 “还是没有裴颜卿的消息吗?”花如月轻捋着萧子祁鬓角的黑发,声音隐隐透着焦急。 “有了,如果没有意外,裴颜卿三日后会到。”沈醉同样坐下来,与花如月临面而视,“他似乎很在乎你?” “我是他的侧妃,他在乎我很正常啊。”不想沈醉靠萧子祁太近,花如月起身走到桌边,如她所愿,沈醉果然跟了过来。 “在此之前,本太子一直觉得这个世上最爱花晴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萧子祁,此番再见我很欣慰,现在是我了。”见花如月摆出棋盘,沈醉很乐意的坐在对面,伸手拾起黑色棋子。 第554章 庆幸自己死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一味执着回忆只会让自己看不到希望,不止如月,相信大姐也希望太子殿下可以学会忘记,就算忘不掉,也选择不去记起。”花如月摆出白子,说的漫不经心,却是用心良苦。 “谈何容易。”沈醉将黑子并列在白子左右,并没有阻止花如月的长驱直入。 “只看太子殿下能不能放下罢了。”意识到沈醉在诱敌深入,花如月索性继续朝前摆子,直奔敌营。 “本太子此生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那么放下与否,又有什么关系。”沈醉的话使得花如月的手在空中一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那么一刻,花如月倒是庆幸自己死了,真的,不然她都不知道为了得到自己,沈醉会做出什么逆天的事来。 “太子殿下或许不知,南宫翰三个月前去了流火国,而且……” “本太子知道。”沈醉一语,噎的花如月无言以对。原本以为可以挑拨一下,现在肿么办。 “咳……看来太子殿下与蜀帝君真的结盟了?”花如月手一抖,落子有了漏洞。 “结盟?”沈醉浅笑,手里的黑子竟然没有追堵花如月的疏忽点,“在本太子的人生典籍里,没有这两个字。” 这话听的花如月云里雾里,“如此说,太子殿下不准备跟南宫翰同流合污?” “没有结盟,可有交易。”沈醉笑笑,那笑容看的花如月甚是窝火。 “南宫翰给出的条件是什么?我双倍。”花如月特别认真道。 “半壁江山。”事实证明,沈醉真是太能打击人了,花如月再次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半壁江山,双倍就是整个江山,若都给了沈醉,那她还在这儿玩什么! “困了,睡觉。”花如月再没心思下棋,起身欲走时却被沈醉拽住手腕。 肌肤相触的顺间,沈醉只觉心弦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干嘛?”注意到沈醉眼底流露出来的深情,花如月不禁噎了下喉咙,“我是花如月。” “只差一步就赢了,你真要放弃?”沈醉松开手,那一顺间涌起的失落充斥进身本的每个细胞。 刻意忽略空气里弥漫的尴尬气氛,花如月转回身,可不是么,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大获全胜! 花如月本能坐下来拾起白子,却在下一秒将手里的棋子仍回去,“如月真的困了,太子殿下睡哪里?” 沈醉惊讶于花如月的选择,“为什么不落子?” “为大姐。”倘若真有一日与沈醉走到对立的位置且自己掌控成败的时候,她会放沈醉一马。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北昭皇城,主街上,一座类似于大齐红馆存在的醉梦居屹立在最中心的位置,虽然已过子时,这座醉梦居却是彩灯高悬,莺歌燕舞。 三楼,雅间内,差不多十几名身着暴露的女子站成一排,各个的搔首弄姿,摆出最诱惑的姿态诱惑桌前的客官,在这中间,唯一女子漠然直立,灰死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粉拳攥成了拳头。 “你,留下。”桌案对面的男子,尖细的下颚,薄薄的嘴唇,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犀利的眸子有些嫌恶的摆摆手,退了老鸨和那些早已在风尘里丧失灵魂的女子。 房门关紧,男子朝着被他留下的女子勾勾手指,“倒酒。” 无语,女子一步步走过去,握起酒壶,毫无预兆的,整整一杯酒全数泼在了男子的脸上。 “大胆!”男子身后的侍卫刚要拔刀,却被男子喝住,且遣到了外面。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两人。 “妹妹这是何意,哥哥好心过来看你,你就这么招待我?”坐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穆雪莹的弟弟,世袭定国公爵位的穆元霸。 “你滚!马上滚!”而站在他对面的女子,亦是他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穆若溪。 见穆若溪甩手过来,穆元霸猛的攥住她的手腕,尔后起身,生生将她拖拽到了床上,没给穆若溪反应的机会,她的双手已被绑在了床栏上。 “你要干什么?”穆若溪眼底溢出惊恐,拼命挣扎。 “干什么?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穆元霸冷笑着解开腰带,“本侯昨日与赵公子喝酒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本侯,我的妹妹也就是你,床上功夫何其了得!本侯就想,不应该啊!我那傻妹子视贞操如命,就算投身青楼,也不至于太过放荡才是。” “你别过来……穆元霸!我是你妹妹!你这么做禽兽不如!”穆若溪泪水决堤,她视贞操如命又怎么样!她不怕那些男人打她,可她怕穆雪莹会杀了她的哥哥! “禽兽?对啊!本侯就是禽兽,那些爬上你床的哪个不是禽兽!”穆元霸拖了身上的袍子,薄薄的唇勾起阴蛰的冷笑,跟穆雪莹一样,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讨厌嫡系出身的穆青跟穆若溪,不管他如何努力,父亲眼里就只有穆青,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恨你!我恨穆雪莹!是你们害死母亲,还有元知哥哥,其实也是你们害死的!” ‘啪—’ 穆元霸的巴掌打的穆若溪眼冒金星,唇角渗出血迹。 “穆若溪,本侯警告你,今晚你要伺候好本侯,那明日,本侯兴许就不会到城楼口好好找到穆青,否则……”穆元霸露出凶狠的外表,狠狠扯掉穆若溪身上的薄纱。 “你们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惩罚你们的!”穆若溪绝望的闭上眼睛,热泪夺眶。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侵袭,且在穆元霸感觉到背后寒意的时候,锦音利掌已然逼近。 ‘砰!’ 一记手刀劈下来,穆元霸还没看到偷袭他的是什么人,便已昏厥到了地上。 “救我!”穆若溪的眼睛里透着无畏,不管眼前的黑衣女子是谁,只要不落在穆元霸手里,就算是死,她也要离开。 第555章 我的样子很像开心? 锦音没有犹豫,自袖内掏出匕首断了绑在穆若溪手腕上的布条,尔后扯下幔帐,裹起衣裳残破的穆若溪,快步行至窗口,纵身离开醉梦居。 很快,穆若溪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钟粹宫。 ‘啪!’的一声脆响,穆雪莹的这巴掌几乎使尽了全部力气,这还不解气,如果不是云珠拦着,翡翠方桌上的茶盘必会被穆雪莹甩在穆元霸的脸上。 “你是不是疯了?她说到底都是你的妹妹,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穆雪莹气结,重重坐在椅子上。 “姐姐你何必动这么大气,本侯只是吓吓她,也没真想对她怎样,而且姐姐不也说了么,他们过的越不好,你就越开心,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开心不是!”穆元霸很清楚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拜谁所赐,因尔对穆雪莹也是特别的恭敬。 “开心?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很开心?”穆雪莹指着自己差点儿没气绿的脸,狠狠咬牙。 “下次不敢了……”穆元霸耸耸肩膀,“可是姐姐,你得替我出气啊!在京都,竟然有人敢偷袭本侯,还敢救走那个小贱蹄子,这摆明了就是跟我们作对嘛!” “滚!”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穆雪莹恨不能让皇城侍卫进来直接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捅死算了。 “姐姐!”穆元霸极不甘心的凑过去,却被穆雪莹狠踢一脚! “让你滚听不到么!你给我记着,这些天不许惹事,尤其不能到城楼找穆青的麻烦!”穆雪莹冷声警告。 但见穆雪莹动了真气,穆元霸只得退出钟粹宫。 原本是来找人替他撑腰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穆元霸这口气真是难咽,以致于他离开的第二日便到城楼下找穆青的麻烦,丝毫没把穆雪莹的警告放在心上。 沈醉这两日似乎很忙,白天基本不会到关雎宫,于是在花如月的授意下,锦音将穆若溪带进皇宫,安排在关雎宫旁边的厢房里。 “你就是穆青将军的妹妹?”虽然此刻的穆若溪被锦音换了张脸,但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明澈又坚定,像极了她的哥哥。 “我是。”穆若溪挺直了身子,她没问锦音这是哪里,也没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换脸,其实只要不把她送回去,在哪里都无所谓。 不管接下来的路有多苦多难走,总好过在醉梦居的日子,又或者,大不了一死罢了。 “这里是北昭皇宫正东位的关雎宫,我叫花如月,把你带到这里是受人所托,我希望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你不可以走出这间院子,如此我方能保证你的安全。”花如月淡声开口。 “我可以问,是受谁所托吗?”穆若溪异常平静的看向花如月,“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是你的哥哥。”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花如月本不想把她扯到整件事里,可在看到穆若溪那双眼睛时,花如月改变了主意。 “哥哥……”穆若溪似极惊讶的低喃,忽而抬眸,“不用再试探我了,送我回醉梦居。” 那样坚定的语气,花如月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连锦音也是一怔。 “穆雪莹经常这么试探你?”花如月蹙眉,她料到穆雪莹不会让穆府嫡系一族好过,却没想到这两兄妹的日子竟然这样艰难。 穆若溪红了眼眶,“你替我带句话给穆雪莹,只要不伤害我哥哥,她要我怎么都行,只是她觉得让自己的弟弟凌辱我是能让她开心的事,随她的意!” “我不是穆雪莹的人,正相反,我跟她之间有很深的仇怨,所以你不用心存顾忌,好好呆在这里,至于你的哥哥,我会保护他。”花如月特别认真的看向穆若溪,每一个字都说的异常坚定。 花如月知道,让穆若溪彻底相信需要时间,于是没有多做辩解,便与锦音离开了厢房。 “去城楼,如果穆元霸不老实,替我好好教训他。”像穆元霸那么肤浅的人,在受了‘委屈’,尤其是在穆若溪身上受了‘委屈’,他真是太有可能去找穆青撒气了。 且在锦音离开后半个时辰,花如月千盼万盼的人出现了。 不同于沈醉的妖冶,亦不似萧子祁的冷俊,裴颜卿就像是一缕清风,每每出现都会让花如月心绪莫名的宁静下来,好像有裴颜卿在,她便不惧任何艰难。 “你怎么带上这张面具了?”裴颜卿一脸嫌恶的表情,硬是把花如月所有的牵挂之词噎在了喉咙里。 “这张面具怎么了?你看不顺眼呐!”花如月没好气的耸耸肩,伸手拉住裴颜卿的胳膊走进内室,“萧子祁中了蛇毒,我把你给我的药丸全都给他吃了,却不见好。” “你倒真舍得……”裴颜卿脸色微变,那些药丸是他专门为花如月炼制出来的,每一粒都是极品。 最主要,如果是对症下药,萧子祁吃了也就吃了,可那些都是补气用的,于萧子祁体内残存的毒素没有半点好处。 “蛇毒?”床榻旁边,裴颜卿手指轻叩在萧子祁手腕处,剑眉紧皱,眼底聚起凝云。 “是啊,沈醉说是巨蟒,我怀疑是花柔依干的。”在裴颜卿面前,花如月没有秘密。 “是有蛇毒未清,可他体内……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动……”裴颜卿脸色愈见难看,叩在萧子祁手腕的手指重了几分。 一侧,花如月不敢插言,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蛊虫,他被人下了蛊!”裴颜卿脸色骤变,起身自怀里掏出两粒黑色药丸塞进萧子祁嘴里之后,陡然转眸看向花如月,“十日之内必须找到蛊引,否则他的精气就会被蛊虫消耗殆尽!” “怎么可能?花柔依……我去找她!”花如月如何也没想到萧子祁会中蛊,此前北昭的御医不是这么说的! “如月!”见花如月欲冲出去,裴颜卿上前一步拉住她,“你先别急,这件事未必是花柔依所为。” 相比花如月,裴颜卿要冷静的多。 第556章 颜卿,还好有你 “除了她,还有……”花如月陡然一震,脑海里顺间浮现出当日树林的情景。 “你别忘了,之前萱儿所中之蛊便是晴萱传给她的,这北昭,有养蛊高手。”裴颜卿神色凝重,低声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沈醉进门时,正见裴颜卿握着花如月的手腕,清冽明眸刹那闪过一抹晦暗。 “神医,我们又见面了。”沈醉浅步而至,视线扫过萧子祁,“瑞王如何?” “他被人下了蛊!”裴颜卿没有开口,倒是花如月冷目看过来,眼底透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怀疑。 沈醉脸色微变,“有这等事?” “不是你干的?”花如月直截了当,她很清楚的记得沈醉曾亲口承认,当年她身上的蛊虫就是沈醉下的。 沈醉无言,好看的桃花眼慢慢落到花如月身上,看了许久。 “对不起,如月刚刚失言了,以太子殿下尊贵之躯断做不出这等卑劣之事,可子祁中蛊是事实,凶手跳不出这皇宫里的人。”花如月之所以相信此事并非沈醉所为,是因为沈醉若想对萧子祁不利,根本不需要用这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费力不讨好。 “这件事本太子会着手调查,两位少安毋躁。”沈醉转身,花如月却疾走两步。 “当日你在大姐身上下的蛊虫是从哪里来了?”花如月近似质问的语气,再次让沈醉沉默,深邃的清眸透出让人心酸的淡光。 这一刻,花如月很想后退,可萧子祁危在旦夕,她想知道答案。 “当年主人为救花晴萱,硬是将自己体内的血蛊拿出来给她吊命,你们可知血蛊对主人意味着什么?没有血蛊,主人每月十五都会……”突然出现的无颜冷漠开口时,却见沈醉挥手。 无颜不得已闭嘴,终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愤怒。 “就算上天入地,我都会抓到那个下蛊的人,救子祁。”花如月没有了再坚持的理由,无魂般走到床榻,眼泪扑簌掉落下来。 启步离开,行至门口的时候,沈醉不由的停下脚步,眸子瞄向匍在床榻上低声呜咽的花如月时,心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疼。 走出关雎宫后,沈醉眼底的哀伤顺间被冷冽取替,纵步朝这座皇宫里唯一一处只有他才能进出的房间而去。 可当房门打开的时候,熟悉的身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张字条。 ‘师兄,对不起。’ 没错,这房间里正是沈醉的同门师弟,一个专注养蛊十八年,且小有所成的人,韩湘。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慢慢将字条攥在掌心,揉搓成细碎的粉末,沈醉只觉气血上涌,眼底煞气爆棚。 “无颜,你带上‘飞翼’,不管用什么方法,十日之内定要替本太子找到韩湘!”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给萧子祁下蛊的事就算不是韩湘所为,也定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无颜领命退下,沈醉却独自坐在房间里,静默沉思。 自己的师弟一向与世无争,与萧子祁更是素未谋面,他有什么理由要朝萧子祁身上下蛊? 这个问题,他百思不解! 适夜,锦音回来后方知萧子祁中了蛊虫,心下微沉,“主人,这件事会不会跟穆雪莹有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如月陡然抬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属下也只是猜测,之前王爷被毒蛇攻袭的事必然是花柔依所为,但据属下探查,事发当日只有穆雪莹靠近过寒宵殿。”锦音低声道。 “没错,当日树林便是穆雪莹换了萱儿的解药,才会让萱儿险些丧命……如此说,她对蛊虫也应当有些了解……”花如月慢慢舒缓气息,脑子飞速旋转,“穆青怎么样?” “回主人,属下去的时候正见穆元霸狠踹穆青,那时属下若不出手,穆青很有可能就断气了,所以……”锦音欲言又止。 “也罢,安顿好穆青,适时带穆若溪跟他见面,至少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有所行动。”花如月微微颌首,“至于穆雪莹……” “主人,这北昭皇宫里亦有吴昊的眼线,属下已经跟吴昊打过招呼,不管穆雪莹的钟粹宫里有任何动静,他的人都会找机会告诉我们。” “还好有吴昊。”花如月知道,由始至终,她欠那个叫吴昊的男人太多了,但她更清楚,吴昊之所以如此卖力的原因,不由的多看锦音几眼。 退了锦音,花如月走进内室,便见裴颜卿将叩在萧子祁后心的手掌挪下来,不时抹汗。 “子祁还好吗?”此刻花如月的眼里只看得到榻上躺着的那人,却不见身侧裴颜卿唇角溢出的血迹。 “暂时无碍。”裴颜卿说话时,似不经意的拭了嘴角的血,略显苍白的脸透出淡淡的感伤。 果然是交友不慎呵,萧子祁偏偏在他连自己都顾不上的时候中蛊,如此消耗内力,裴颜卿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都是我的错,如果此行我不带他就好了……如果子祁有事,我该怎么办?”所有的坚忍在这一刻溃败成堤,不知何时开始,在裴颜卿面前,花如月似乎可以毫无顾忌的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也只有在裴颜卿面前,她才敢流泪。 看着那两串晶莹的泪珠自花如月眼底滚落下来,裴颜卿心似火燎,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替花如月拭掉眼角的泪水,“有我在,不会的。” 是的,只要有我在,不管是你还是你在乎的什么,我都会倾尽所有,哪怕是死,我亦不在乎。 “还好有你,颜卿,还好有你在。”花如月哭着拉住裴颜卿的手,她不知道如何感激,只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紧紧看着眼前的男子,多少次生死相依,因为有他,自己才得安然。 即便掩饰的再好,这一刻的裴颜卿也无法无动于衷,不由自主的倾身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打断。 “本太子已经命人将隔壁的厢房收拾妥当,神医今日过于操劳,再者,天也不早了。”一身红衣的沈醉踱步而入,音色清冽,眸间无波。 第55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裴颜卿恍然,猛的抽开被花如月握住的手,起身而去。 不是因为沈醉说的那些话,是他刚刚差点儿就动了情!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如何给别人希望! 裴颜卿离开后,花如月没看沈醉,转眸落在萧子祁脸上,轻轻拭擦。 “本太子一直以为你对萧子祁的爱是一心一意的。”沈醉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你想说什么?”花如月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值得探讨的地方,而且,她也没心思。 “刚刚你在看裴颜卿的时候,本太子分明看到你眼底有非同于挚友的情愫在里面,你喜欢裴颜卿?”沈醉问的很直接。 “太子殿下觉得是,那就是吧。”花如月不想跟沈醉解释自己与裴颜卿经历过怎样的生死,只有她知道,每一次的反噬,裴颜卿是如何舍了命的救她。 “你这种态度本太子很不满意。”沈醉颇为不悦。 “如果子祁有事,那么如月接下来所做的任何事,只怕太子殿下都不会满意。”花如月冷冷开口,眼底溢出星点寒意。 “你是在威胁本太子?”沈醉挑眉。 “谈不上威胁,只是表明态度。”花如月很清楚,以她现在的实力,莫说威胁,闯出皇宫都成问题。 “萧子祁不会死,不管用什么方法,本太子都要救活他!否则本太子逆反群臣保他一命的意义在哪里!”沈醉忽的起身,走向桌边。 似乎从沈醉的嘴里听到希望,花如月替萧子祁掖好被子后转身过来。 “太子殿下找到下蛊的人了?”行至桌边,花如月试探性问道。 “人没找到,但未必不能救他。”沈醉独自提起茶壶,倒出来方知水已凉。 “咳,我给你换壶新的!”她怎的忘了,当年自己身中北昭秘毒,不就是眼前这厮用血蛊救的她么,如此说,沈醉对蛊虫必有了解。 “不用。”沈醉先花如月一步扯过茶壶,俊美无双的脸上面无表情,跟死水一样,“本太子不渴。” 气氛有些尴尬,花如月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进退。 僵持许久,沈醉瞄了眼花如月,“忽然又觉得渴了。” 眼见沈醉递茶壶过来,花如月勾起唇,陪起笑,“我帮你沏壶新的过来。” 接过茶壶,花如月转身走向房门,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若不是有事相求,若不是打不过,她真想冲上去挠花沈醉的脸! “警告你,沏完茶就回来,若让我知道你窜到别的房间里……”沈醉欲言又止。 花如月回头象征的笑了一下,“不会的。” 当然不会,把萧子祁一个人留在有沈醉的房间里,她还不放心呢! 深夜的钟粹宫,烛火刚灭,便有劲风来袭。 噗! 那在月光的映衬下还冒着青烟的烛火复又燃起,穆雪莹与扶着她的云珠皆是一震,回身时分明看到一人。 “花柔依?”穆雪莹美眸微冷,正要开口便见一道绿光陡射过来。 眨眼的时间,来不及反应,自己与云珠便背靠背的被一条绿色的绳索绑到了一起,“花柔依,你想干什么?” 因为有倚仗,穆雪莹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干什么?这句话该本宫问你!”花柔依幽绿的眸子仿佛黑夜里的野兽,寒光四射。 “问我?”穆雪莹挑了挑眉梢。 “你在本宫身体里种了蛊虫?是不是!”从那日发现自己在修炼灵术的时候胸口会隐隐泛痛开始,这种痛便日复一日的增加,直到花柔依能感觉到骤痛的位置有心跳,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蛊虫。 之所以怀疑到穆雪莹,是因为她这几日根本没接触过别的人。 “那又如何?”没有必要隐瞒,穆雪莹冷眸承认。 “你找死!”花柔依怒极,那条绑在穆雪莹身上由绿色灵力化形的粗绳猛的一紧,勒的穆雪莹胸口几欲窒息。 “齐后这是想与本宫同归于尽?”穆雪莹丝毫不惧,寒冽低吼。 片刻沉静,花柔依收回灵力,绿眸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说吧,什么条件?” 花柔依如何也没想到,时至今日,她已经强大到如厮地步,却还中了穆雪莹的暗算,果然每一个活在深宫里的女人,都不能小觑。 揉了揉被勒出血痕的手腕,穆雪莹缓步走到贵妃椅边坐了下来,“条件谈不上,只是自保而已,多日未见,齐后当真令人刮目相待呢。” 花柔依不语,冷然站在对面。 “其实齐后不必紧张,虽然你我没什么交情,但好在你跟我有共同的敌人,说起来,我们应该是朋友才对。”相比之前的暴躁跟绝望,此时的穆雪莹更加镇定和冷静。 “有话不妨直说。”花柔依稍稍平息怒火。 “花如月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眼下我们应该同仇敌忾,而不是自相残杀。”穆雪莹十分诚恳的自怀里取出半粒药丸,“齐后先将这半粒药丸服下,如此方能保证蛊虫不会在齐后体内繁衍。” 看着穆雪莹递过来的药丸,花柔依并没有伸手去接,同样的,花柔依亦从自己怀里取出半粒类似药丸的东西,“也请太子妃尽快服下这个东西,以免体内那条小蛇躁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到太子妃身体的事来,那就不好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接过花柔依手里的药丸,穆雪莹脸都绿了,她真没想到花柔依学的这么快,如此,她便没什么优势了。 “这样也好,你我也算是有了君子之约,不知在对付花如月的问题上,齐后有什么办法?”穆雪莹脸上无甚表情,心里却是极恨。 “原本是有办法的,现在没有了。”花柔依所指,便是那条巨蟒。 “眼下萧子祁已经中了我的蛊虫危在旦夕,我是觉得,如果萧子祁死了,只剩下一个花如月,不足为患。”穆雪莹认真分析道。 “那本宫就静等太子妃的好消息。”花柔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穆雪莹是个白痴,如果萧子祁死了,介时花如月定会变成一条疯狗,四处咬人! 第558章 兄妹之情 就像花如月自己说的,不管是萧晟宇还是萧子祁,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自己与花如月的这场游戏,死了一个,这场游戏就没的玩了。 “你不打算与我一起筹谋这件事?”穆雪莹对花柔依的置身事外有些诧异。 “暂时不打算。”花柔依起身,“十日之后本宫会再来,给太子妃送另半粒药丸。” “彼此彼此。”穆雪莹抬了抬下颚,亦不示弱。 待花柔依离开后,云珠这才缓过神儿,“小姐,花柔依怎么会变成这样?” “跟我斗,早晚有一天弄死她!”穆雪莹狠厉低吼,不得已服下花柔依留给自己的那粒药丸。 忽然,耳边传过窸窣的声音,穆雪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带着翅膀的小虫正朝她飞过来,慢慢放平手掌,那小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掌心。 “韩公子有消息了?”云珠轻声开口时便见穆雪莹寒目陡射,当下捂嘴且警觉看向窗外。 视线落在小虫身上,穆雪莹仔细辨认,唇角慢慢勾起肆意的冷笑。 见自家小姐起身走向殿门,云珠小步跟了上去,“小姐,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有些事,越早了结,越让人安心。”没有质疑,云珠十分谨慎的跟着自家主子离开了钟粹宫…… 深黑的旧宅,没有一丝光亮,可当看到那抹背影时,穆若溪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谁。 没有开口,泪已如柱。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穆青陡然回身,四目相视,唯有泪千行! 虽然同处京都,可拜穆雪莹所赐,穆青跟穆若溪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一面,而这三年里,他们没有一天不惦念彼此,没有一刻不为彼此心伤落泪,锥心刺骨。 “哥哥!”再难抑制的情愫喷薄而起,穆若溪狂奔到穆青怀里,痛哭失声。 “是哥哥无能,让你受苦了!”从没想过还有再见的一天,穆青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轻抚着她的发髻,红了眼眶。 是呵,在被人当作乞丐痛打,被人塞进狗窝的时候,穆青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看到穆若溪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身后,锦音默默离开。 “不是哥哥的错!都是我连累哥哥了,如果不是我,哥哥不可能被穆雪莹控制!对不起,哥哥……若溪对不起你!”穆若溪恸哭着抱紧穆青,许久都不舍得放手,她怕这一切只是做梦,她怕一放手自己又会回到醉梦居。 “我们都没错,错的是穆雪莹,从现在开始,哥哥再也不会让她伤害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穆青双手扶起穆若溪,抹了她眼角的泪,“还有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哥哥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若溪不哭,我要跟哥哥一起报仇!”穆若溪同时伸手,擦净了穆青不经意掉下来的眼泪。 感人的场面过去之后,锦音方才走进来,“主人只是让我带穆姑娘过来与你见一面,让你放心,之后我还是要把她带回去,只有留在关雎宫,她才安全。” “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穆若溪登时抱住穆青,急声反驳。 “若溪乖,她说的对,哥哥现在的确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我保证,过不了多久,哥哥一定会去接你,我们光明正大的回家,好不好?”穆青轻拍着穆若溪的后背,坚定开口。 没有开口,穆若溪只抱着自己的哥哥,死死的不松手。 “有件事主人想让我跟穆将军打听一下,将军是否知道关于穆雪莹的一些事,譬如,她养蛊?”锦音试探开口。 “这倒未听说。”穆青摇头,“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瑞王被人下了蛊,危在旦夕。”锦音据实道。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养蛊,但我知道她认识一个会养蛊的哥哥!”一直紧抱穆青的穆若溪忽然开口。 “哥哥?”穆青与锦音皆是一愣。 “嗯,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哥哥,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看到那个哥哥给穆雪莹一个盒子,打开时,里面有一只白色带翅膀的小虫飞出来,当时我藏在拐角的地方,他们没看见我。我亲耳听到穆雪莹说只有他养的虫子才会这样美!”穆若溪努力回忆,肃然开口。 “如果本将军没记错,太子殿下有个师弟专门养蛊,但那人一向隐世,莫说是我,恐怕连宫里的人都没见过他。”穆青蹙眉道。 “原来如此……”锦音恍然点头,尔后看向穆若溪。 相聚的时间甚短,穆若溪就算再不舍还是要跟锦音离开,经历太多苦难,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就算不能帮到哥哥,至少不能妨碍。 京都,郊外。 因为地势的关系,北昭京都三面环山,最近也是最出名的北冥山就坐落在京都十里处,这个季节,山上冰雪覆盖,偶有风起,寒意入骨。 作为北昭的狩猎地,北冥山正东方向常年有侍卫把守,但也只是形势上的,并不严格。 相比之下,北冥山的西侧要荒凉许多。 清冷的月光下,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在山脚的位置戛然而止。 轿帘掀起,云珠先下的马车,尔后一边跺脚一边伸手扶着自家主子走下来,早知要走这么远,她真该带两件御寒的衣服才对。 “小姐,小心!”将穆雪莹扶下马车之后,云珠本能想要跟上却被穆雪莹拦住,要她守在原地。 自己则沿着一条甬道入了山林,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穆雪莹左转右转两次便有一个山洞映入眼帘。 “韩湘?”冰冷的潮气侵袭而至,穆雪莹不禁打了个哆嗦。 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山洞里面有了动静,紧接着,一缕光慢慢靠近。 “你怎么来了?如果让师兄知道……”借着火把的光亮,对面男子的容貌一览无遗,俊美的脸庞,玉白的冰肌,清澈的双眼仿佛夜空中耀眼的星星,无尘无垢,璀璨明亮。 “他整日守在关雎宫里,怎么可能知道我去了哪里……”凄怨的声音自穆雪莹嘴里淡淡溢出,没有在原地逗留太久,穆雪莹由着韩湘搀扶朝山洞里面走去。 第559章 至关重要的字条 相较外面的寒冷,山洞里面反而温暖许多,差不多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偌大的空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四壁燃着火烛,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个木凳一张床。 “委屈你了……”看着眼前简陋的空间,穆雪莹愧疚抬头,泪意盈盈的。 “没事,只要能帮到你,我住哪里都是一样。”韩湘将火把插在旁边,转身想给穆雪莹倒杯茶,却发现他这里连个吃饭的碗都没有。 “我不渴,我只是来看你过的好不好……都怪我一时冲动才用了你给我的蛊虫,其实……其实你不用替我背这个黑锅!”穆雪莹浅步走过来,“不如你把蛊引拿出来,我去找沈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只要萧子祁不死,他应该……不会对我怎样!”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想师兄很快会找到这里,介时我交出蛊引,整件事都是我做的,师兄若想责怪,又或者瑞王想要追责都由我来扛,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韩湘将唯一的一个木凳搬给穆雪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爱师兄,我知道,你最后没有选择我,一定是我哪里不好,没关系,只要看着你幸福,就够了。”韩湘苦涩抿唇,算起来,他应该比师兄更早认识穆雪莹,更早倾心,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庆幸自己还能时时见到她。 “谢谢你。”穆雪莹象征性的抹了眼角的泪水,尔后自怀里取出一些糕点,“知道你在这里难熬,我特地给你做了些吃的,这些东西差不多能吃两天,相信到时候沈醉也该找到你了。” “你做的?”韩湘接过穆雪莹递过来的糕点,脸上溢出浅浅的笑意,其实他要求的,不多。 “嗯,你尝尝?”穆雪莹似是无意道。 而韩湘,真就拿起来,咬了一口。 几乎顺间,穆雪莹脸色微变,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是不是很好吃……”穆雪莹慢慢起身,慢慢的,与韩湘拉开距离。 “的确好吃,可惜不是你做的……”站在原地,韩湘轻声开口,抬眸时,眼底仍存着笑意。 “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让他们得到蛊引,更不能让沈醉找到你!你这个人不善于说谎,我怕你还没说话就被沈醉看出端倪,韩湘,我真的没办法,你能理解我吗?”糕点有毒,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如果我死能让你安心,我可以死。但我只怕自己死了,谁还能替我继续保护你?”黑血溢出唇角,韩湘却还一口一口的咬着糕点,没有半点抗拒。 “别吃了!”纵是铁石心肠,穆雪莹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哪管穆雪莹叫嚣,韩湘依旧嚼着糕点,脸色愈渐惨白。 “我叫你别吃了!够了!”穆雪莹突然冲过去,打掉韩湘手里的糕点,“你不是该恨我吗?为什么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还这么狠心想要你的命!” “是我心甘情愿,其实死了也好,否则我无法带着对你的恋慕面对师兄,雪莹,我只能帮你走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要小心……”肺腑翻绞着痛,韩湘却强忍着自怀里掏出一张信笺,“不管是萧子祁还是当年的穆元知,他们身上的蛊都是我下的……与你无关,有这张信笺为证,你不用再害怕……所有的事也都该有个了结了……” 直到死,韩湘都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韩湘,穆雪莹彷徨堆坐在他身边,视线落到那张信笺上,慢慢拾起字笺,穆雪莹将它狠狠攥在手里。 “所以说你真是太傻了,如果这张字笺被沈醉看到,足以证明当年穆府嫡系一脉是被冤枉的,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让沈醉看到这张字笺?”穆雪莹眼底的光愈渐冰冷,攥在手里的字笺被她收进袖内。 没有太多的感伤,穆雪莹片刻回神,将洒落在地的糕点拾起来裹在衣服里,尔后掏出一个瓷瓶仍在地上,伪造韩湘自杀的现场。 离开山洞时,穆雪莹犹豫着转身,看着地上的韩湘,“这辈子是我欠你的,下辈子,我还你!” 山脚下,云珠见主子过来,登时迎过去,“小姐,韩公子怎么样了?” “没事,把这些东西给我扔掉,扔的越远越好!”穆雪莹随手将怀里的糕点递给云珠,神色有些仓皇的上了马车,只在她转身的顺间,一张字条从她袖子里滑到地上。 云珠想也没想的蹲下去捡那字条,起身时穆雪莹已经进了车厢。 “小……”云珠正欲开口时,下意识瞄到了字条上的内容。 片刻犹豫,云珠慌忙收起字条,匆匆跑向旁边的深沟,依着穆雪莹的意思将那些糕点抛了下去,与此同时,云珠打开字笺,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她虽不认得韩湘的笔迹,但这上面绝非是自家小姐的笔迹。 为什么韩湘要承认二公子是他杀的?不是大夫人吗? 云珠脑子里一片混乱,车厢里传来穆雪莹的催促,慌乱之下云珠将字条埋在旁边的土堆里,尔后匆忙折返。 马车滚滚,云珠脑子里尽是刚刚字条上的内容。 “云珠!”轿帘掀起,穆雪莹有些愠怒的唤她一声。 “呃……小姐,你有事?”云珠恍惚间回头,狐疑开口。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东西?”走出好一会儿,穆雪莹方才发现被自己揣在袖子里的字条不见了。 “没有啊!什么东西?”本能的,云珠选择隐瞒。 “回去!”那字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折返,穆雪莹寻了一路都未见那张字条,她甚至走回山洞,亦未发现。想着许是风大吹走了字条,穆雪莹这才安心回了皇宫。 距离抑制蛊虫的极限只剩下两天,连裴颜卿都开始紧张起来。 关雎宫里,裴颜卿又朝萧子祁嘴里含放了两粒药丸,尔后双掌叩在他的后心,慢慢注入内力,以求抑制蛊虫生长。 第560章 你是不是有师弟? 床榻旁边,花如月紧握着萧子祁的手,期待会有奇迹。 只是她太过于专注,以致于萧子祁唇角溢血她都不曾注意。 体能已到极限,裴颜卿慢慢收回内力,“暂时无碍,我又多争取一天。” “颜卿,你没事吧?”直到视线落在裴颜卿身上时,花如月方觉出裴颜卿的异常,苍白的脸血色尽失,连说话都开始轻喘。 “没事,我回房歇息一下就好,就好……”裴颜卿双手搥榻,吃起起身。 见花如月随他一起站起来,裴颜卿只摆摆手,“你留下来陪他。” 拒绝了花如月的好意,裴颜卿独自走向房门,在背对花如月的一刻,一口鲜血再也抑制就住的涌出口,裴颜卿当下用袖抹掉。 当晚,锦音将从穆若溪那里得到的消息据实告诉花如月。 “也就是说,沈醉的师弟是养蛊高手,而穆雪莹与他这个师弟关系非同一般?”花如月敛眸,冷静分析。 “是,属下觉得,瑞王身上的蛊就算不是沈醉那个师弟下的,但他一定知道解法!”锦音笃定道。 “没错……你留在这里以防万一,我去找沈醉!”时间紧迫,花如月当即起身走出关雎宫,径自朝御书房而去。 暗夜的苍穹飘起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在地面覆上一层淡淡的霜华。 花如月一路急走,刚到御书房时,正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沈醉。 “你怎么在这儿?”看着满身是雪的花如月站在台下,沈醉眉心微蹙,迈步走下台阶。 “你是不是有师弟?一个天生的养蛊高手?”花如月急声问道,清眸闪烁间透着冷冷的光。 “谁告诉你的?”沈醉脸色微沉,原本停在花如月身边的脚步复起,径直走开。 花如月哪肯轻易放过沈醉,转身小跑着跟上来,“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让他去救子祁!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沈醉,就算我求你!” “跟我走吧。”沈醉脚步未停,薄唇勾起一抹苦涩。 “是去找他吗?”花如月狐疑开口。 没有回应,沈醉直接上了停在前面的马车,花如月生怕沈醉就这么走了,登时抬腿,不想地滑,她这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朝前一扑,若非沈醉及时出手,花如月觉得她嘴里那一排洁白的大门牙,少说也要磕掉两颗。 马车侧坐上,无颜瞄了眼被沈醉抱在怀里的花如月,眸色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 “谢……”花如月话音未落,沈醉已然走进车厢。 且待花如月钻进车厢坐好的时候,马车突起,直朝北冥山而去。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的如同上坟,花如月从未见过沈醉这样沉冷的表情,忧郁,又似带了些感伤。 没再开口,这样的气氛似乎不太适合说话。 而这种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马车停止。 “主人,到了。”车帘被无颜掀起,沈醉起身迈步走出车厢,纵身一跃后径直而去,花如月随之出来,见无颜伸手,很自然的借了把力。 “这是哪里?”花如月有些忐忑,狐疑问道。 “你不是要找人么。”无颜漠然开口,示意花如月走在前面,自己垫后。 无颜的话让花如月心底有了希望,很明显,这条幽暗山洞里面应该就是沈醉的师弟了。 前面渐渐有了光亮,花如月急不可待的加快脚步,然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地上躺着一人,素色长袍覆体,因为是背对的方向,花如月看不清那人的脸。 见花如月欲上前,无颜突然伸手拉她回来,朝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这样?”沙哑的声音透着颤抖的音调,沈醉一步步走向那具尸体,绕过去,慢慢蹲下身将那尸体搬起来,抱在怀里。 当看到沈醉眼底的晶莹时,花如月心下陡震,无法想象,一向精如狐狸的沈醉竟然也会流泪,在她的印象中,沈醉的嘴角永远都噙着一抹笑,你永远没办法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内心,就算是盛怒,他一样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唯独此刻,那张精致无双的容颜上,有泪滑落。 “你一生为我,我却让你死在这里……”急剧颤抖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悲伤和绝望,那双仿佛琥珀般明亮的眸子雾气腾腾,沈醉慢慢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如柱。 气氛一下子降到极点,花如月有些不解的转眸,看向身边的无颜。 “韩湘是太子殿下的师弟,他知道太子殿下自小被‘赤血’所困,所以放弃武学,一心研究治愈‘赤血’的方法。后来偶然知道有一种血蛊能抵御赤血复发,他便开始潜心研究蛊虫至今。”无颜道出的信息很有限,却足以表明韩湘对沈醉这份情义。 “当日太子殿下将血蛊逼出体内替花晴萱抑制所中秘毒,是不惜性命的。”无颜沉默片刻,复又补充一句。 心痛,且动。 这一顺间,花如月心底抹过淡淡的苦涩。 山洞里一片寂静,沈醉就那样抱着韩湘的身体,无语泪流。 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韩湘死了,那么萧子祁身上的蛊虫该怎么办? 最后,沈醉抱着韩湘的尸体离开山洞,面对这样的沈醉,花如月不知道如何开口,然尔,萧子祁也是等不起了! 深夜,钟粹宫 “慌什么?”见云珠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穆雪莹嫌恶瞥了一眼。 “小姐,不好了!韩公子死了!刚刚奴婢亲眼看到太子殿下抱着韩公子的尸体回宫……怎么会这样,昨晚我们见到他的时候……” “闭嘴!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韩湘了!”穆雪莹冷冽低吼,视线扫过殿门。 “我们……”看着穆雪莹那双冰冷又骇人的目光,云珠终于醒悟过来,自已的主子,似乎早就知道韩湘已经死了,她开始怀疑昨晚穆雪莹连衣服都没多披一件,却带着一堆糕点离开的用意。 “咳,你去打听打听韩湘的死因,顺便了解一下太子殿下要怎么处置韩湘的尸体。”穆雪莹淡定吩咐。 “是。”云珠低声领命,尔后退出钟粹宫。 第561章 只为报仇,和报恩 离开殿门,云珠双手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穆雪莹带那些糕点分明是给韩湘送去的,可那些糕点为什么又被她带出来了,而且还要扔掉?还有那张字条,韩湘为什么要说二公子是被他害死的? 虽然北昭朝廷对外宣称穆元知是死在萧子祁剑下,可云珠知道,二公子是因为中毒才会在两军对战中失了准头,而且仵作验尸,二公子的真正死因并非剑伤! 加上穆雪莹跟韩湘的关系…… 云珠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隐情,二公子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韩湘的尸体被沈醉用冰棺封起来,存封在他特别安排的厢房里,有重兵把守,无人敢靠近,而对于韩湘的死,沈醉放话出来,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关雎宫内,沈醉默默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视线望着窗外的飘雪,无声无悄。 “韩湘一死,子祁身上的蛊虫……”花如月犹豫很久方才上前,只是话音未落便被沈醉那双阴郁如渊的眸子给封喉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只要萧子祁没事,别人的死活于你没有半点关系?”沈醉的话让花如月无言以对,其实她想点头,基本上,她的重生只为报仇,和报恩。 “知道韩湘在本太子心里的位置吗?”沈醉漠然转眸,继续看向窗外的飘雪,连声音也变得跟雪一样冰凉。 花如月摇头,她只想知道萧子祁能不能逃过死劫。 “他在本太子心里的位置,跟晴萱一样,不可比拟,不可替代。”沈醉下意识转眸,在看到花如月脸上的落寞时,轻浅抿唇,“如果本太子救下萧子祁,你要怎么报答我?” 花如月蓦然抬头,“太子殿下要我怎么报答?” “留在我身边。”沈醉似有深意道。 花如月犹豫了,眼底的纠结落在沈醉视线里,换来失声浅笑,“逗你的,本太子从不强迫别人。” 见沈醉起身,花如月有些紧张的跟过去,“师弟这一生只培育出两只血蛊,一只本太子给了晴萱,现在这一只,给他好了。” 眼见沈醉走到榻边,伸手扯起袖子,花如月当下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没有血蛊,你是不是会死?” 难得能从花如月的眼睛里看到担忧,沈醉扯了扯唇,“不会,但或许比死更难受。” 是的,如果没有血蛊,每月十五,他都会承受万箭穿心的极痛,死去活来。 “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再想想办法!”花如月是那么渴望萧子祁能平安,但她却做不到眼看着沈醉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 “你在关心本太子?”沈醉的目光,颇有些耐人寻味。 “如月只是不想再欠太子殿下的人情……”更主要的是,她还不起呵! 时间容不得花如月独自行动,她将自己对穆雪莹的怀疑和盘托出,之前得到奉天阁在北昭皇宫眼线的消息再加上穆若溪提供的线索,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有可能握有蛊引,唯穆雪莹。 “本太子希望你这不是恶意重伤。”在听完花如月的叙述后,沈醉眸色渐沉。 “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月犯得上恶意重伤她吗?”花如月苦笑不已。 “如果你有证据……” “能不能得到证据要看太子殿下会不会配合。”花如月停顿片刻,“还是太子殿下打从心里不愿相信穆雪莹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被花如月戳中软肋,沈醉不得已勾了勾唇角,以他的睿智岂会猜不到穆雪莹有问题,可他不愿相信,更不想去查,他怕结果会让他失望,他怕自己会愧对九泉之下穆元知的嘱托。 “若我说……当年穆元知的死她有很大嫌疑,太子殿下会不会相信?”花如月一言好似石子落湖,激荡起涟漪层层。 “你最好能对自己的话负责!”沈醉眸色骤冷,严正警告。 “希望太子殿下配合。”花如月也是大胆假设,但不无可能。 翌日,沈醉没有上朝,众臣皆猜是因为韩湘的死对其打击太大,而云珠得到的消息却非如此。 钟粹宫内,穆雪莹握着茶杯的手猛的一紧,“你说什么?” “回小姐,这话是无颜亲口说的,她说太子殿下为了救萧子祁,竟然把自己体内的血蛊渡给他,只是没想到萧子祁体内的精蛊竟然为躲血蛊窜进了太子殿下身上!”云珠急声开口。 “不可能,莫说沈醉没理由为了一个萧子祁放弃血蛊,就算是,血蛊是蛊中之王,它所到之处,所有蛊虫就只有死的份儿,那只精蛊怎么可能反窜到沈醉身上,这没道理啊!”穆雪莹无法理解,也不相信。 “可无颜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假的,当时若不是狼牙拦着,无颜都快掐死花如月了!”云珠将彼时在关雎宫门外看到的据实禀报。 “难道是真的?”穆雪莹缓慢放下茶杯,眼底溢出一丝怀疑。 “如果太子殿下死了,那我们……小姐,您快把蛊引拿出来救救太子殿下吧!”云珠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浑话!若是让人知道蛊引在我手里,非但证明本小姐有给萧子祁下蛊的嫌疑,就连我与韩湘私下见面的事也会暴露!” “可是……” “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穆雪莹蹙眉,“你随本小姐走一趟!”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穆雪莹绝对不相信沈醉会救萧子祁,更不相信当初自己给萧子祁下的精蛊会跑到沈醉体内,这种可能,万分之一! 玉殿外,花如月泪眼婆娑的走上台阶,却被无颜狠狠推开。 “你滚!”无颜赤红的眸子迸射出凶狠的冷光,忽的拔剑,直抵上花如月的胸口。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既然蛊虫可以从子祁身上跑到沈醉身上,那么它是不是也可以从沈醉身上转移到我身上?让我见他!”花如月不顾胸口的剑,大步向前。 “你顶着这张面皮去见主人,你觉得主人会不会把精蛊转移到你身上!花如月,别在这里假惺惺,如果不是主人下令,我一定杀了你!”无颜猛的出剑,剑尖刺透衣裳,有血渗出。 “呃……”花如月被迫后退,却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而这一幕,正巧被穆雪莹看到。 第562章 沈醉中毒 “发生什么事了?”这一刻,穆雪莹有些相信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无颜不屑说谎,更不会轻易对人出手。 “我会再来……”花如月颓败转身,看也不看穆雪莹一眼,仿佛失了魂魄般走下台阶。 “太子妃请回,主人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见穆雪莹走上台阶,无颜伸手阻挡。 “走开!”穆雪莹对沈醉的感情是真的,正如她所说,她这一生从未在乎名利,她在乎的,不过是这个男人而已。 无颜再欲出手时,门内传来沈醉同意的声音。 见无颜不再阻止,穆雪莹疾步冲进房间。 且在推开内室房门时,穆雪莹分明看到沈醉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朝她勾起唇角,“你来的正好,本太子有事找你。” “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为救萧子祁误中了精蛊?怎么会这样啊!他值不值得你这么做!”先入为主,再加上沈醉此刻的神情,穆雪莹彻底相信了云珠的话。 “本太子已经写下休书,在桌上,你拿去吧。”沈醉下意识抽回被穆雪莹握住的手,视线转向旁边的床柜。 顺着沈醉的目光,穆雪莹果真看到一纸休书。 “为什么?”穆雪莹握起休书,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快不行了,依祖法,我若死,你势必要守寡一辈子,本太子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如此我在下面真是很难跟元知兄交代。”沈醉苦笑,气虚很弱。 “不会的……精蛊而已,韩湘一定有解蛊的办法!”穆雪莹摇头,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你没得到消息吗?师弟死了,否则本太子也不会用血蛊救萧子祁。”沈醉垂眸,眼底的晦暗一闪而逝,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在穆雪莹面前告诉她师弟的名字,而这整座皇宫里知道‘韩湘’这两个字的,只有无颜跟‘飞翼’。 “他是死了……可他房间里应该会有解蛊的蛊引!一定会有……我去找!”穆雪莹飙泪起身却被沈醉拽回床榻,“算了,本太子已经找过了,你的心思本太子明白,事已至此,你拿着休书离开吧。” “我不要!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为什么要休我!沈醉,你还是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是吗?那好!如果你死,我穆雪莹,定不会独活!”穆雪莹突然握起手里的体书,当着沈醉的面,将它撕个粉碎。 “何必。”有那么一刻,沈醉看到了穆雪莹眼中的执拗,一如他的那份执着。 且在穆雪莹摔门而去之后,沈醉慢慢坐起来,眼底溢出冰冷的寒意。 这时,房门开启,花如月闪身进来。 “她那么急的跑出去,是不是去找蛊引了?”花如月心弦紧绷,忐忑看向沈醉。 “如果穆雪莹能拿到蛊引,说明什么?”沈醉点头。 “说明她认得解精蛊蛊引的形状,她很有可能是朝子祁下蛊的人。”花如月的这个局只是情急之下临时起意,目的是得到蛊引,而她所利用的便是穆雪莹对沈醉的感情,又或者是穆雪莹对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依恋。 “可你之前说她与元知的死有关?”沈醉抬眸看向花如月。 “只要子祁过了这关,我会证明给太子殿下看。”花如月只是敷衍,她此刻只关心穆雪莹能不能拿到蛊引。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穆雪莹去而复返,怀里捧着差不多十几个黑色瓷瓶。 即便是情急之下,穆雪莹似乎也没有太乱阵脚,至少她在拿到精蛊蛊引的时候,同时还拿了其他几样以作辨认。而此时,裴颜卿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 “裴神医?”穆雪莹跑进房间的时候神色微怔,却在下一秒疾步过去,将怀里的瓷瓶全数搁到床边,“我不知道这些是可不可以救太子殿下的命,求你!” 裴颜卿无语,低头开始检验每个瓷瓶里的蛊引,一瓶,两瓶,直到第三瓶的时候,裴颜卿脸上的肃然渐渐散去,露出一抹浅显的微笑,“就是它!” 穆雪莹狠松口气,尔后期待般看向榻上的沈醉,然尔沈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平淡的好似一汪死水,因为他心痛! 在此之前,他曾仔细搜查过韩湘的寝殿,并没有发现精蛊蛊引,那么穆雪莹手里的蛊是从哪里来的。 “还请太子妃出去,本神医要为太子殿下引蛊。”裴颜卿握住手里的瓷瓶,正色看向穆雪莹。 穆雪莹闻声一震,给沈醉引蛊为什么要她出去? “无颜,带她出去。”见穆雪莹迟疑,沈醉漠然开口。 无奈之下,穆雪莹只好退出主殿,守在外面。 为了不让穆雪莹起疑,裴颜卿在房间里差不多呆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离开,见其走出殿门,穆雪莹登时上前,“太子殿下?” “已经无碍。”裴颜卿草草敷衍两句后,穆雪莹当即冲了进去。 而裴颜卿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关雎宫…… “太子殿下?”穆雪莹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床榻旁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我很累。”沈醉微睁起阖起的眼睛,声音有些疲惫。 “那雪莹过会儿再来看你……”没有回应,沈醉复又闭上眼睛,穆雪莹虽是不啥,却也不得不后退着离开,房门响起一刻,沈醉突然开口。 “本太子有些想念元知兄了。” 穆雪莹闻声微震,略有些僵硬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雪莹也想了。” 房门紧闭,沈醉再一次睁开眼睛,默默看着穆雪莹消失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穆元知的身影,记得他曾说过,太子殿下,若哪日末将战死沙场,求你一件事,照顾好我的妹妹,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别让她受了委屈。 可如果花如月所言是真的,那么穆雪莹,你让本太子怎么对你? 离开主殿,穆雪莹慢慢走在台阶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有些蹊跷,可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在这时,云珠小步跑了过来。 “小姐,咱们的人回来禀报,找不到穆若溪跟穆青,他们……好像失踪了。” “失踪?”穆雪莹瞪眼过去。 第563章 赶紧逃! “他们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咱们的人都找过,可就是找不到。”云珠低声道。 “岂有此理!连个人都看不住!”原本对穆若溪和穆青被人救走的事儿她并没放在心上,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是穆青的那些旧部而已。 凭她在京都势力,那两个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顺便还能肃清穆青的旧部,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有意外。 此刻,关雎宫内,花如月终于等到了裴颜卿。 “怎么样?” “到手了!”裴颜卿没有犹豫,大步走到榻边坐下来,继而打开黑色瓷瓶,便有一只通体透白的蛊虫慢吞吞的爬出来,一点点的顺着萧子祁的手腕钻到肉里。 “这样就可以吗?”花如月噎着喉咙,紧张看向裴颜卿。 “没错,锦音呢?”裴颜卿开口问时,锦音落地。 直至蛊引没入萧子祁的身体里,裴颜卿方将其扶起,“锦音,朝他后心灌输内力,尽量放缓,好让蛊引有个适应的过程,以你的内力牵动蛊引的速度跟方向,使其游窜到萧子祁心脏偏上的汇涌穴。” 依着裴颜卿的讲解,锦音双掌摊平,掌心贴于萧子祁后心,缓缓推注内力。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萧子祁终于有了反应,多日未曾睁开的眼睛露出一道缝隙。 “收力!”在叩着萧子祁脉搏的手感觉不到两个心跳的时候,裴颜卿肃声道,锦音随之抽回手掌,退身站到一侧。 “子祁?”花如月忐忑轻唤,眼底尽是忧虑和彷徨。 萧子祁虚弱无力的睁开眼睛,在看到花如月的刹那,薄唇轻启,“怎么哭了?” 是呵,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已经没事了,我先回去。”裴颜卿适时起身,朝着花如月点了点头,便转身迈步离开。 许是太专注于萧子祁的伤势,花如月根本没发现裴颜卿的异常,反倒是一旁的锦音,视线不由的落在裴颜卿身上,眉梢紧蹙。 看着裴颜卿离开房间,锦音始终不放心随后跟了出去。 “神医留步!”听到身后的轻唤,裴颜卿因为极痛而扭曲的面容迅速恢复平静,未及转身,锦音已至近前,“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儿累,没什么。”裴颜卿强自抿唇,云淡风轻道。 “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神医不必与锦音客气。”虽然裴颜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锦音总觉得他不似往日那般正常,至少那张俊逸如铸的脸,太过苍白。 “你家主子的意思?”裴颜卿浅笑着,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辨的期翼。虽然他不想让花如月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同时,他又多么希望花如月能看出些什么。 “算是。”锦音不想骗裴颜卿,但又不好自作主张让裴颜卿误会什么。 “那……多谢。”裴颜卿点点头,迈走离开关雎宫。 看着那抹湛蓝色的身影,锦音些许犹豫,却还是转身回了内室。 知道锦音离开,裴颜卿本能捂住胸口,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令他身子极不稳的靠在了墙上,几乎一顺间,冷汗淋漓,裴颜卿狠咬皓齿,额头鼓起青筋。 他知道,体内的蛊虫开始了第二次繁衍,比他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一个月,原因是他在救萧子祁的时候消耗了太多内力,可他能选择不救么! 不管是为花如月还是他与萧子祁的兄弟情,都没办法让他视而不见。 “呃……”剧痛排山倒海侵袭,裴颜卿承受不住的滑坐到地上,双手紧捂住胸口。 几欲昏厥的时候,裴颜卿突然甩出银针,狠狠刺向自己手腕,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在这里,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尤其是花如月。 而此刻,花如月完全不知道这些,只沉浸在萧子祁平安无事的喜悦中,释然放松了这些天压抑在她心底的不安跟恐惧。 “你是说我中了蛇毒之后又被人下了蛊?”萧子祁惊讶看着花如月,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闭眼便是十天,“是花柔依?” “蛇毒有可能是花柔依,但蛊毒,若是如月没猜错,该是穆雪莹的杰作。”花如月冷静分析。 “穆雪莹……本王记得她,当初如果不是她偷换解药,萱儿不会受那样的苦。”萧子祁眸色渐冷。 “这个仇如月记得,而且如月很快就会替萱儿讨回这笔债。”提及当初萱儿受的苦,花如月同样愤怒。 忽似想到什么,萧子祁忽然低下头,苦涩抿唇,“本王没用,此行非但没帮你到,还让……” “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其实她们一早的目标该是如月,若非王爷,我逃不过这场灾劫。”花如月伸手抚上萧子祁的薄唇,轻声开口。 这不是花如月安慰萧子祁的话,是肺腑之言,她相信花柔依没有动萧子祁的心思,因为花柔依不敢,这其中定是穆雪莹做了手脚。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沈醉一身红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无颜和狼牙。 “看情况,瑞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沈醉踱着步子走过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成弯月。 “谈不上恢复吧,才刚醒。”花如月有些无奈,转眸看向沈醉,眼睛里隐约透着敌意。 “嗯,所以本太子特别给瑞王寻了处清净地儿,好生修养。”沈醉音落时,无颜跟狼牙登时上前,却被锦音拦下。 “沈醉,你什么意思?”花如月愠怒看过去,愤然质问。 “没什么,既然瑞王此行是来北冥山狩猎擎日的,本太子从来都是成人之美的君子,虽说北冥山是我北昭皇家猎场,但如果瑞王能找到擎日并驯服,那么本太子就大方一些,送给你。”沈醉那么委婉的说出了,要把萧子祁送上北冥山的决定。 “我不同意,我家王爷身体还未痊愈,你现在把他送到山上谁来照顾他?” “留在皇宫,永远不可能痊愈,除非……”沈醉似有深意的瞄了眼花如月,其意十分明显,“侧妃放心,本太子会让‘飞翼’寸步不离的保护瑞王,保证他不会再出现任何闪失。” 第564章 阴谋与背叛 “如果我还是坚持……”花如月明白沈醉的意思,如果不铲除根源,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这不是建议,本王已经做出决定了。”沈醉挑起眉梢,脸上的表情真是太欠揍了。 榻上,萧子祁很清楚自己与花如月的处境,如果不顺沈醉的意,‘天’字令牌根本不可能到手,“本王可以去,但你要保证如月的安全。” “本太子可以用命保护她的安全。”听到沈醉这样说,萧子祁反倒觉得不安全了。 于是乎萧子祁醒过来还没一个时辰,便被‘飞翼’护送到了北冥山,这让花如月不能释怀,以致于沈醉当晚住在关雎宫的时候,花如月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还把脸上的面皮给扯下来了。 当知道沈醉在解蛊的当晚便住进关雎宫之后,穆雪莹气的差点儿没拆房子,尤其在知道萧子祁不在那间房里的时候,穆雪莹猛的推了桌子。 “为什么会这样?是本小姐救了他的命,他怎么会去找花如月,如果不是花如月,他会中精蛊么!”穆雪莹完全不明白,就算沈醉不喜欢自己,可救命之恩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了? “只怕太子殿下是被花如月迷住了心窍,就算她再怎样,太子殿下也不会动她分毫。”这一次,云珠没有出口安慰,却是火上浇油。 “该死的花如月!”穆雪莹气极,狠踢开脚下的杯子。 “小姐,现在花如月还不是最主要的,穆若溪跟穆青不见了,奴婢怕他们会来找小姐麻烦。”云珠试探着开口。 “不过是两个漏网之鱼,还能掀起什么风浪!”穆雪莹不以为然。 “若只有他们两个还好些,可若这幕后是有心之人指使,那就糟了。”云珠似有深意提醒。 穆雪莹恍然,蓦的转身,“你怀疑这事儿跟花如月有关?” “奴婢只是猜测,毕竟他们两个这么多年都没逃出小姐的手掌心,偏偏花如月一来北昭,他们就失踪了!”云珠小声分析。 “是呵,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花如月为什么要虏走他们两个,难道当年的事?”穆雪莹自言自语时云珠一直在看她的反应。 那样慌乱的眼神,那样徘徊不定的身姿,“当年什么事?”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穆雪莹当即冷静下来,“没什么,加派人手,务必找到穆青跟穆若溪,哪怕找到其中一个也行。” “是。”云珠低下头,一向唯命是从的她,眼睛里划过一抹深暗的光芒。 她还记得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那时的她还不是穆雪莹身边的婢女,一直在后厨做事,因为劈的柴不够多,差点儿没被府上的掌厨打死,若不是二少爷穆元知说情,自己或许活不到现在。 在那之后,她拼了命的努力,虽然没能选进穆元知的房里,却被穆雪莹挑了去,知道穆雪莹是穆元知最疼爱的妹妹,云珠便不遗余力的伺候穆雪莹,久而久之,成了她的心腹。 可在云珠的心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元知。 因为穆元知的死,云珠恨毒了穆府嫡系一脉,也因此替穆雪莹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可如今,当她忽然发现当年穆元知的死另有隐情时,几夜未眠。 虽然有迹象表明穆元知的死很有可能是事先中了蛊毒,可她如何也不敢想,凶手会是穆雪莹。 所以,她需要证实。 月色清冷,寒风凛冽,皇城东面的废宅里,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当花如月推门而入时,穆青陡闪,出手时却被锦音制服。 “穆将军会不会太紧张了?”花如月走向桌边,点燃烛火,整个房间顿时有了光亮,瞄了眼穆青攥在手里的利刃,花如月轻声道。 “眼下整个京都都是穆雪莹的人,本将军不得不小心些,刚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侧妃见谅。”收起利刃,穆青迈步过来,“多谢侧妃救下吾妹。” “本宫答应过将军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花如月似有深意开口。 “侧妃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也定不会食言。”穆青坚定道。 “听锦音说将军找到了当年穆元知身边的旧部?人呢?”花如月抬眸,看了眼四周。 “司徒正,出来吧!”穆青音落时,一抹黑影忽的自房梁跳下来,落在地面上。 花如月搭眼看时,不由暗惊,只见眼前男子的那张脸,几乎尽毁,那些烧伤的痕迹足以证明他所经历的那场大火有多凶猛。 “将军……”名为司徒正的人看了眼身边的穆青,似乎对花如月并不信任。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替二弟昭雪,能替母亲洗刷清白,唯眼前之人。”穆青的这些话,说的花如月压力颇大。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花如月狐疑看向司徒正,轻声开口。 “阴谋和背叛。”鉴于穆青的信任,司徒正毫不保留的向花如月道出了他的遭遇。 作为穆元知最得力的参谋,司徒正在军营的时候几乎是与穆元知住在一起,有一次穆雪莹来军营看穆元知,曾私下里找到司徒正,将一些特制的,可以存放一段时间的糕点交到他手里,说是穆元知忙起来总会忘记吃饭,所以希望司徒正可以时不时的拿出这些糕点给穆元知。 “穆雪莹当时跟末将说那些都是她亲手做的!”司徒正在说这些的时候,双手攥着拳头。 “然后呢?”花如月蹙眉道。 “后来将军被大齐瑞王枪挑下马,是我把将军抬回来的,那时我看的清楚,那一剑并非致命伤,可等军医来的时候,将军已经没了呼吸!”说到悲愤时,司徒正掉下眼泪,“虽然将军的死对外宣称是大齐瑞王所致,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将军的死另有隐情,于是朝廷派人过来彻查,来给将军验尸的仵作查到将军是中了剧毒,与此同时,搜捕的侍卫在我的军帐里找到了那些糕点!” 花如月似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仍不语,由着司徒正说完。 第565章 这世上哪来的万全 “当时我根本不相信这些糕点会有问题,穆雪莹是将军的亲妹妹,怎么可能!所以直到侍卫把我押回京都,我也没说那些东西来自何处,后来穆雪莹探监,她在天牢里口口声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勾结穆老夫人陷害将军,当时……当时我都蒙了!” “那些糕点不是穆雪莹做的?”花如月一语破的。 “不是,是穆雪莹诓骗穆老夫人做的!”司徒正直到被提审的时候才知道真相,他永远也忘不了穆老夫人那双眼中迸射出来的绝望,“他们把军营里剩下的糕点摆在穆老夫人面前,那时穆老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承认了,然后……” 司徒正哽咽着,低下头,“然后他们严刑逼供,定要我承认那些糕点是穆老夫人派人交到我手里的,不管我如何强调是穆雪莹,他们都不相信!屈打成招,他们在我昏厥的时候让我按上了手印,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穆老夫人的尸体……” “他们判你什么?”花如月不解。 “秋后处斩,幸而我在天牢有过命的兄弟,所以在被处斩的前一天逃了出来,原本我想安顿好家人再找穆雪莹讨个公道,可是没想到,穆雪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回家,所以暗中派人守着……” “之后就有了一场大火?”花如月叹息不已。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侧妃以为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穆雪莹伏法?”穆青冷漠开口。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再开棺验尸已经没有意义,这件事除非是穆雪莹亲口承认,否则很难昭雪。”花如月并不觉得这是难事。 “她怎么可能开口!”司徒正悲愤低吼。 “也不知道激将法能不能行得通,可总要试一试。”花如月似有深意的看向穆青,视线最终落在司徒正身上。 “侧妃有几成把握?”穆青有些犹豫。 “七成。”花如月是想在司徒正与穆雪莹对峙的时候,她再施展控心术,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是十成。 不管是花如月还是穆青,他们最终都要征求司徒正的意见。 “我的家人早已在那场大火里丧生,我苟延残喘至今就是要跟穆雪莹讨回公道,只要能替将军报仇,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司徒正绝然开口。 花如月表示这件事她会安排,尽量做到万无一失,让穆青跟司徒正等她消息。 离开废宅,花如月刻意感受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花柔依的灵力时方才离开。 “也不知道颜卿恢复的怎么样了?”单独施展控心术这种较为简单的灵术不会造成反噬,花如月只是担心花柔依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她一向如此。 “裴颜卿不在皇宫,属下午时去的时候,看到了这张字条。”若非花如月提醒,锦音险些忘了。 花如月微愣,随后接过字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采药,十日回。’ “又是不告而别?”花如月收起字条,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主人,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锦音犹豫一阵,见花如月抬眸看过来,方才继续,“属下觉得裴颜卿似乎哪里不对,当日救瑞王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自己替瑞王灌输内力,若在以往,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应该不会假手于人。” 被锦音提醒,花如月似乎也有顿悟,“为什么会这样?” “属下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内力消耗太猛,当时已经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内力渡给瑞王。” “他身体出了状况?”花如月柳眉紧蹙,心陡然悬浮。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属下觉得,应该十分严重。”锦音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主人分心,如果不是花如月问起,她并没打算提。 可裴颜卿对于主人的意义不可或缺,锦音也是想给花如月提个醒儿。 “那他……为什么不说。”经锦音提醒,花如月方觉这段时间她对裴颜卿的关心何其少,有些画面在脑海里浮现,她不是没看到裴颜卿虚弱的时候,只是她本能觉得裴颜卿是神医,这世上谁的身体都有可能出问题,唯他裴颜卿不会。 可她忘了,能医不自医,古人诚不欺我。 心里忽然觉得压抑,花如月渐渐垂下眸子,眼底流露出无尽愧疚。 “主人也不必太过担心,裴颜卿必是治疗自己的法子,以属下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有事,断不会突然离开,他至少会把血玉寒石留下来。”原本安慰的话,落在花如月耳边却让她愈发心痛。 如此,花如月再也无法自欺,裴颜卿是爱她的,而且那份爱早已超越生死,她相信,裴颜卿对她的爱半点不比萧子祁少,甚至更多。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花如月慢慢抬头,苦涩抿唇。 “属下觉得,有时候能够付出,也是一种幸福。”作为一个旁观者,锦音看的非常透彻,其实在裴颜卿的眼里,只要主人平安,他就满足。 “可我终究亏欠他的。”花如月神色渐渐冷肃,“如果裴颜卿真的有事,就算舍了这条命,我都会保他安然。” 锦音没有开口,她知道,主人没有开玩笑。 夜已深了,当花如月回到关雎宫的时候,沈醉没有睡,似乎有等她的意思。 因为萧子祁的事,花如月没理沈醉,径直走向内室左侧的木床。 “谁要你睡那里的,过来睡。”沈醉的语气很轻,却很霸道。 事实上,这一刻花如月很想用行动向沈醉证明,她其实也是个霸气外露的女汉纸,但这种想法只在脑子里停留一秒就遁去了。 “如月更喜欢这里。”花如月只能语言反抗。 见沈醉起身走过来,花如月当下慌了,“你干嘛?” “你不过来,不就是让本太子过去的意思么!”如此神逻辑花如月也是醉了,摆摆手,示意沈醉坐回去,既然结果一样,那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坐辣么硬的床! 与沈醉并排坐在软榻上,花如月先开了口,“太子殿下睡不着,是不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穆雪莹?” 第566章 人性卑劣的底线 沉默许久,沈醉方才应声,“本太子只是不相信,人性卑劣的底线。” 花如月本能‘呵呵’。 人性卑劣的底线她亲身体验过,对于这个问题,花如月只想说,真是没有最卑劣,只有更卑劣。 “如月会证明给太子殿下看的,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事实胜于雄辩,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沈醉深吸口气,在花如月还没有起身的时候,走向木床,“睡吧。” 惊讶于沈醉的良心发现,花如月抹了抹床上的锦褥,尔后躺在上面,虽然闭上眼睛,可她脑子里却不停闪着萧子祁跟裴颜卿的样子。 忽的,沈醉那张雌雄难辨的绝世容颜出现在脑海里,花如月身子一抖,急忙甩头,然手睡了过去…… 正值深冬,北冥山上覆满积雪,月光洒落,反衬出淡淡的银辉。 萧子祁所在的院落屹立在北冥山的山腰处,里面的摆设简单却不失奢华,尤其是位于内室半人高的火炉要比皇宫里的大上两倍不止,将整个屋子烘的暖暖的。 窗口处,萧子祁慢慢打开窗棂,冷风侵袭,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划过。 看着眼前的银装素裹,萧子祁烦躁的心渐渐平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番离开大齐皇城,若再回去,必定是兵临城下。 是的,在离开之前,萧子祁与花如月已经开始行动,暗中转移人和财物,除了瑞王府的人,包括红馆里的桂姨和无日成员都会在他们离开后悄然撤离。 此行不管能不能到得‘天’字令牌,他们都会在离开后直奔南域,这场内讧终于开始了。 萧子祁无法预料结局,但他却不后悔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萧晟宇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白雪太久的缘故,萧子祁忽然觉得眼前晃过一个东西,雪白雪白的,像是马,又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揉了揉眼睛,萧子祁再看向窗外,一切如常。 长叹口气,萧子祁正想伸手关窗时,忽觉胸口猛跳了两下。 不同于正常心脏的跳动,‘砰砰’的声音那么清晰,好似他的心脏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只是刹那,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没有多想,萧子祁关上窗,回头走向床榻,因为蛇毒跟蛊毒的关系,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无声的房间,沉睡中的萧子祁静静平躺在床榻上,忽的,他的胸口猛的跳了一下,紧接着,又一下! 梦境里,萧子祁茫然站在一片未知的领域,群山峻岭,仙云缭绕,天空不时飞来的巨型怪兽在他头顶掠过,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萧子祁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完全没注意自己脚下的万丈深渊。 只是一步,他的身体突然失了重心,猛跌下去,耳畔狂风呼啸,那些看似厚厚棉絮一样的仙云无法承载他的身体,急速下坠的恐惧感令萧子祁拼命挣扎,他想向上攀爬,可是手掌所及之处只是一片空气。 ‘吼—’ 轰鸣的叫声陡然响起,萧子祁正惊讶于声音的来源时,忽然发现自己挣扎的双手竟然变了形状,变成了……爪子! 随那双手一起变化的还有他的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变成了一条龙? 一条赤金色的盘龙! 他彷徨的徘徊在空中,震惊无比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绕了一圈又一圈儿,直到确定自己真的变成一条龙时,萧子祁疯了! 不知不觉的,龙身翱向天际,自他身上散出的光芒万丈顿时招来百兽朝拜,看着那些在他面前匍匐哼叫的怪兽,萧子祁都快哭了! “啊!”恶梦惊醒,萧子祁猛的坐起身,眼珠儿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许久方才呼出一口气。 然尔,惊吓之后,还有更惊吓来袭。 就在萧子祁长叹口气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余光下意识瞄到什么东西,等他侧眸看时,差点儿没蹦起来! 只见‘飞翼’七人,肩并肩的站在床榻旁边,直直盯着他看。 “你们要干什么?”萧子祁本能拉了下被子,冷声质问。 “我也正想问王爷,你没事儿吧?”狼牙恭敬开口,若非看到萧子祁的身体在床上抖个不停,他们也不会现身。 “我没事,你们退下!”萧子祁没好气的扯着被子转过身。狼牙无奈挥手,‘飞翼’散尽。 翌日午时,钟粹宫。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越想就越害怕,穆雪莹这两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反复琢磨,总觉得沈醉中精蛊这件事有些蹊跷。 “嗯?这是什么东西?”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云珠的声音。穆雪莹闻声望去,只见云珠蹲在门外,起身时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什么?”穆雪莹同样质疑。 “不知道啊,刚刚奴婢出去的时候还没看到……”云珠将手里的茶壶搁到一边,抬起包裹,请示般看向穆雪莹。 “打开。”穆雪莹也很好奇,起身走下主位,视线落在包裹上面。 云珠领命,伸手解开包裹上的结扣,随着包裹被一层层的打开,里面的东西赫然呈现眼前。 心,猛然一震,穆雪莹眼底陡然迸射出幽蛰的寒意。 “咦?这……这种糕点只有大夫人会做的!怎么会在这里?”云珠惊讶看着包裹里的糕点,狐疑抬头。 “一定是穆青,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穆雪莹知道,绝不是穆青!可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当年的那场火是她亲自放的。 云珠没多想,只是依着穆雪莹的意思翻了翻包裹,一无所获后直接把那些糕点掰开,果然,里面竟然有张字条。 ‘今晚酉时,城东司徒府。’ “司徒府是哪里……”云珠将字条递给自家小姐,喃喃自语时恍然抬头,“该不会是司徒正吧?” 在云珠的记忆里,害死穆元知的主谋是穆府大夫人,司徒正则是帮凶。 穆雪莹接过字条,沉默不语。 “不过是穆青虚张声势罢了。”抬起头看看天色,距离酉时还有两个时辰。 “那我们要不要加派人手?”云珠对穆雪莹的话有了些怀疑,如果真是穆青,他为什么要拿一个死人的名字约自家小姐,似乎没有必要。 第567章 仓促对峙 “你先离宫,召集咱们的人在城东候命。”穆雪莹没有多说,当年的事,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包括云珠,包括穆元霸,她都守口如瓶。 “是。”待云珠离开,穆雪莹疾步回了内室,自锦枕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绿色琉璃方盒,刻意瞄了眼四周,见无人方才打开琉璃盒,里面赫然盘着一只花色相间的蛊虫。 没有犹豫,穆雪莹咬牙将中指伸向蛊虫,由着那只蛊虫钻进自己体内,这是韩湘留给她的杀手锏,麻蛊。 只要蛊虫存于她体内,那么只要她想,任何一个接触她身体的人都会像中麻药似的没有知觉,至少半个时辰。 如此可见韩湘真是喜欢极了穆雪莹,是药尚且三分毒,所有带毒的蛊虫多多少少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他舍不得穆雪莹受伤,所以才特别为她培育出这只麻蛊,希望她能在危急时刻自保。 距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穆雪莹换了身装束,离开皇宫。 而此时的司徒府里,花如月亦妥善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没有得到证实,可在看到司徒正的时候,沈醉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末将司徒正,叩见太子殿下。”本就是报着一死的态度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所在在沈醉面前,司徒正没有表现出任何畏缩和胆怯。 “当年的事侧妃已经跟本太子说过,如果你能够证明那些话是真的,那么,本太子绝对不会姑息凶手。”沈醉漠然开口。 “末将遵旨!”司徒正重得开口。 “如月希望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太子殿下都坐在这里,千万别出去。”时间差不多了,花如月示意司徒正下去准备,自己则拉着沈醉走到一堵机关墙的后面。 “嗯,除非你有危险。”沈醉下意识瞄了眼被花如月拉着的手腕,轻浅抿唇。 花如月抽了抽嘴角,将沈醉按在椅子上,“太子殿下的好意如月心领了,可如果我真有危险,太子殿下冲出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留着这条命好好造福苍生。” 其实花如月想说的是,祸害苍生…… “你能相信么,如果当日站在城楼上的人是本太子,我一样会跳下去。”在花如月转身快要离开的时候,沈醉的声音从后面飘际过来。 “那真是可惜,太子殿下没有机会了。”花如月顿了顿身子,音落后离开密室。 看着花如月的背影,沈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是呵,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如果’二字。 司徒府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穆雪莹现身。 而此时的穆雪莹已然离开皇宫,距离司徒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 忽然,马车骤停,穆雪莹本能掀起车帘,惊讶不已。 “齐后?” “嘘!”没让穆雪莹开口,花柔依封了车夫的昏睡穴,随手将马车赶到拐角处,无人在意的巷子里。 虽然没有穆雪莹的允许,花柔依还是进了车厢。 “齐后如果有事,咱们改日再约,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穆雪莹沉声开口,显然是对花柔依的唐突之举很不满意。 “看太子妃的样子,是胸有成竹了?”花柔依抬眸,似有深意道。 “你知道?”穆雪莹略显惊讶。 “太子妃以为约你的人真是司徒正?” “否则还会有谁?”事实证明,花柔依不仅知道,或许知道的比她多。 “花如月。在这个陷阱里,司徒正只是诱饵,他们的目的是让你亲口承认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花柔依勾了勾唇,“现在在司徒府等你的,除了司徒正,花如月,还有沈醉。” “你怎么知道这些?”穆雪莹暗惊不已。 花柔依浅笑,现如今的她,想知道什么不可能! 就在昨晚花如月离开穆青与司徒正藏身的废宅之后,花柔依有去找他们两个,随随便便的几个灵术便能从他们身上套出太多消息。 “本宫能说的只有这些,太子妃现在可以走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她相信以穆雪莹的智商,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虽然花柔依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一次,穆雪莹决定相信,原因很简单,她找不到花柔依骗她的理由。 残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穆雪莹小心翼翼迈步走进来,当年那场大火之后,这里住过几户人家,可都把日子给过败了,久而久之,这座府邸被看成不祥之地,一直无人问津,到最后也就荒了。 “有人吗?”穆雪莹走进正厅,试探着轻唤。 忽的,厅门紧闭,穆雪莹本能回身,便见一抹身影挡在门口处,脸上罩着块黑布。 “太子妃还记得这里?”粗戈沙哑的声音好似破锣,带着不容忽视的煞气。 “你是谁?”因为逆光,穆雪莹看不清来者,但也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我是谁?太子妃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门口处,司徒正忽的扯下挡在脸上的黑布,一步步走过来,凶神恶煞般的。 “别过来!”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穆雪莹还是被司徒正那张脸吓的踉跄后退。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当年你口口声声说那些糕点是你亲手做给将军的,可结果呢!那些根本就是你从穆老夫人那里骗来的!”司徒正猛的伸出手,揪起穆雪莹的衣领。 因为花柔依的提醒,穆雪莹没有利用体内的蛊虫。 “你是……司徒正?你还活着?”穆雪莹惊讶不已。 “没想到是不是?穆雪莹,你说!为什么要诬陷我!为什么要害将军,他那么疼你这个妹妹!”司徒正太过急切的想要穆雪莹说出她的罪证,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那么明显的暗示。 如此,穆雪莹彻底相信了花柔依的话,她相信,此时此刻,沈醉必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只要她不承认,沈醉断不可能让司徒正杀了自己!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哥哥!还有你,当年不是判的斩立决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穆雪莹的喉咙被衣领勒的紧了,呼吸都觉困难。 第568章 针锋相对 暗处,花如月美眸骤暗,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主人,穆雪莹似乎知道什么?’身侧,锦音以千里传音术提出自己的观点。 花如月微微颌首,幸而她早有防范,于是慢慢汇聚灵力。 知道自家主子要用控心术,锦音缄默守在一侧。 赤金灵力自花如月掌心散出,化作一缕淡金色的轻烟飘际到正厅,慢慢靠近穆雪莹,然尔,就在那抹金色烟雾快要触及到穆雪莹身体的时候,绿色烟雾骤然出现,且在穆雪莹身上形成一道保护层。 糟糕! 花如月如何也没想到花柔依会在这个时候坏她好事! “穆雪莹,这里没有别人,你还要装到几时!你说,当年你在那些糕点里投了什么毒?”司徒正有些急了,双手较劲儿,硬是将穆雪莹提起来,搥到墙上。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哥哥,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哥哥待我更好!司徒正,我劝你快到衙门自首,或许还能留下全尸!”穆雪莹也不示弱,愤恨低吼。 暗处,锦音一愣,主人已经释放灵力了,怎么穆雪莹还没改口? ‘主人?’ 无语,内心百般挣扎之后,花如月决定放弃! 当日冰河一战,她是被逼无奈,眼下既然有选择,花如月不想冒这个险。她倒不是怕输,她怕没有裴颜卿在,自己反噬后会不可控制。 就算裴颜卿在,她也不想与花柔依正面为敌,在确定裴颜卿无恙之前,她不想再让裴颜卿为自己流半滴血。 收回灵力之后,花如月转眸,示意锦音。 ‘花柔依也在?’虽然看不到,但从花如月的态度上,锦音已然猜到几分。 看出主人的意思,锦音点头,尔后纵身冲了出去。 “你为什么还不承认!为什么还不承认!”司徒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仇恨,原本攥着穆雪莹的手突然卡在她的喉咙上。 就在司徒正痛下杀手的顺间,一抹黑影咻的闪过,穆雪莹忽的掉到地上,再抬头时,司徒正已经不见了。 “咳咳……”穆雪莹单手搥地,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吃力起身,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如果在此之前,她还有些怀疑,那么刚刚,就在司徒正要掐死她却被人突然虏走的时候,穆雪莹彻底相信了花柔依的话。 这是局,一个逼她道出当年真相的局! “司徒正……你出来!”穆雪莹佯装悲愤的吼了两嗓子,直至无人应声方才步履不稳的离开了司徒府的老宅。 确定穆雪莹走远,一身红衣的沈醉自密室走了出来,花如月亦现身。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沈醉抬眸看过去,眼睛里透着一丝质疑。 “显然不是,但这只能代表如月失算,不能证明穆雪莹是清白的,这件事出了茬头儿,还希望太子殿下能给如月时间。”花如月承认,自己所言有欠妥当,可她没办法跟沈醉解释花柔依的存在,以及花柔依在这件事里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时间……时间你想要多少都有,因为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本太子都不会让你离开北昭的。”沈醉面色无波,只是那抹射过来的视线却让花如月不自禁的抖了两下。 花如月没有反驳,更没表达出只要拿到‘天’字诸侯令,老娘随时拔腿的想法。 没有与沈醉一起离开,花如月去了穆青跟司徒正新换的藏身之处,也就是司徒府对面一处废弃的宅院。 “唔唔唔……唔唔!”房间里,司徒正被锦音封住穴道,一双眼瞪如牛大。 “怎么会这样?”一直守在这里等消息的穆青疾步过来,有些失望的看向花如月。 “穆雪莹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她宁愿冒着被司徒正掐死的危险也没松口。”花如月可以肯定是这样,但没把说话的那么死。 “那现在怎么办……”一击不成,再想用同样的办法对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也罢,就算不能给母亲翻案,本将军至少也要让她穆雪莹以命抵命!”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沈醉会让你们动穆雪莹一根头发?将军少安毋躁,这件事我既是答应下来,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花如月目色坚定开口。 “可是……”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如果本宫料想不错,穆雪莹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至少,她不会让司徒正活下来,所以将军现在要做的,是带他离开!”花如月相信穆雪莹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醉,告诉他司徒正还活着的消息。 而沈醉为了证明自己事前并不知情,定会下旨通缉,这个时候,穆雪莹方会出手追杀司徒正,且将司徒正的死,嫁祸在捕快身上。 见穆青犹豫,花如月上前一步,“如月跟将军保证,答应你的事我一定能做到。” “好……那就十日,十日之后如果穆雪莹没有伏法,那么本将军会亲自出手,为母报仇。” 穆青带着司徒正离开了,锦音走到花如月身边,忧心开口,“主人,您刚刚……” “我没跟花柔依硬拼,还不足以反噬。”花如月蹙眉,“只是穆雪莹已然知道我们的计划,以后行事会加倍小心,让她露出破绽难了……” 深夜,北昭皇宫一片寂静,寒风凛冽,刮的长廊里的宫灯摇曳不止。 钟粹宫内灯火通明,穆雪莹坐在铜镜前,由着云珠为她卸了发髻上的首饰。 “主人,太子殿下怎么说?”云珠将手里的飞凤簪搁到桌边,似是无意问道。 “司徒正是要犯,既然知道他活着,沈醉还能怎么办。”玉指抚上脖颈勒红的位置,穆雪莹眼底溢出幽蛰冷光。沈醉能做出通缉的举动,就是他对司徒正的那些话并不全信,那么,在他掌握确凿证据之前,她该趁早的,斩草除根。 “奴婢真是不明白,司徒正他怎么敢约小姐见面,当年如果不是他跟大夫人合谋陷害,二公子根本不会死!”云珠义愤开口,眸子却下意识的瞄向铜镜。 “他想栽赃本小姐,说当年那些糕点是本小姐亲手给他的……”穆雪莹突然转身,抬起头,“云珠,你信吗?” 第569章 擎日现世 隐隐流动在空气中的肃杀激的云珠身子一抖。 “不信!小姐与二公子的感情那么深,他太蠢了!”云珠听出了穆雪莹嘴里的试探,当下摇头,每个字都说的异常坚定。 “的确太蠢了。”穆雪莹觉得自己多虑了,慢慢转回身,由着云珠为自己卸妆。 “小姐……奴婢今天齐集咱们的人在别苑等着,您怎么没来?要是带上他们,司徒正一定不会逃走的。”太多的疑虑萦绕在云珠心里,却得不到答案。 “他现在一样逃不掉,好了,你下去吧。”穆雪莹有些烦躁的挥手,尔后起身走向床榻。 云珠不敢逗留,俯身退出内室,却在房门紧闭时,眼睛溢出星点冷光。 而此刻,住在北冥山的萧子祁第三次被自己的梦吓出一身冷汗,梦里那条龙太过真实,真实到梦已经醒了,他还觉得自己那双手是爪子,身上长的鳞片。 ‘飞翼’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例行公事的出现一下,见萧子祁挥手方才退下。 再难入睡,自己这两日绕着北冥山走了两圈儿,丝毫没发现关于‘天’字令牌的任何线索,至于传说中的‘擎日’,好吧,他根本就没信过。 萧子祁下床走向窗口,推开窗户的时候寒风侵袭,沁凉的寒意让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什么东西? 忽的,萧子祁又看到了那个东西,这次他看清了,雪白雪白的身子,像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匹马的头上竟然长着鹿角,而那双眼睛,赤金色的!跟他梦里那条龙是一个颜色! “瑞王爷,你在干什么?”突兀的声音自身后飘际过来,萧子祁恍然回神儿时,自己正跨在窗口,一条腿朝外。 好冷! 萧子祁本能抽回那条腿,退回到房间里。 “没……没什么……屋里太热了……”萧子祁强自隐忍住心里的激动,佯装淡定回应。 狼牙微愣,尔后回头看了看门,就算屋里太热,可是大哥,门在那里,你这拔腿跳窗是怎么回事? 萧子祁完全无视狼牙眼中的质疑,十分自然的扭头回到床榻上,表面的镇定并不能阻止他内心的激动和惊诧,那怪物是擎日吗? 传说擎日可吞云吐雾,可喷火洒雨,日行万里,所到之处,百马臣服! 作为一名战神,萧子祁对擎日的渴盼程度要高于‘天’字令牌。 躺在床榻上,萧子祁慢慢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花如月的身影,他担心花如月会在北昭出事,可又觉得不会,有锦音在,加之他这些日对沈醉的了解,虽然长的邪魅了一点儿,妖冶了一点儿,但尚算君子。 渐渐的,萧子祁再次进入梦乡,再次梦到了自己变成龙…… 夜晚的北昭皇宫一片寂静,关雎宫内,花如月躺在硬板床上,反复思考有关穆雪莹的事,既然她早有准备,那么再设局就没有意义了,眼下她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从她身边人入手,于是乎,花如月很自然的想到了云珠。 “在想萧子祁?”软榻那边传来沈醉的声音,清幽中透着一丝感伤。 “在想穆雪莹,如月以为她逼太子殿下通缉司徒正的真正目的定是借刀杀人再嫁祸于人。”花如月淡声回应。 “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本太子如何也不会相信她会是杀元知的凶手。”沈醉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可他始终想给穆雪莹留一线生机。 “因为她是穆雪莹?”花如月不知道怎的,就这么问了。 “因为她是穆元知的妹妹。”软榻上,沈醉苦涩抿唇,“说说你吧,长久带着晴萱的面具,会不会就觉得,你是她了?” “太子殿下以为呢?就算如月带着大姐的面具这么长时间,太子殿下可有一刻将我看作大姐?若我是大姐,那么穆雪莹这件事还需要证据?”花如月浅笑,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沈醉中毒太深,没的解了。 “如果本太子说有,你会信吗?”何止一刻,他经常走神儿。 “以南宫翰的心机和城府,他此番亲自去流火国,绝对不会单单去谈结盟的事,太子殿下,听如月一句,莫要与虎谋皮。”花如月刻意转了话题,再接下去,她不知道怎么答。 “在你眼里,南宫翰是虎,可在本太子眼里……呵呵。”沈醉用意义特别强大的‘呵呵’告诉花如月,到底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不知道太子殿下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鲛人?”提到流火国,花如月忽然想到舞千蝶,作为流火国的公主,曾掌揽流火国大权的舞千蝶如果是鲛族二长老,那么流火国的国君舞阳,又是什么人? 花如月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本来就有。怎么突然提到鲛人?”沈醉反问。 “没什么,随便说说的,三百年前鲛族被人族灭的很惨,倘若有鲛人活着,我们可要倒霉了。”花如月似是无意道。 “若真有那日,何止倒霉,那该是整个人族的浩劫。”沈醉恍然这话题扯的太远了,“睡吧。” 花如月没有开口,抬起眸,透过窗棂看向苍穹上点点繁星,这世界恐怕要大乱了…… 翌日,花如月醒过来时沈醉已经上朝去了。 “锦音,我想过了,让穆若溪去试探云珠。”这便是花如月想了一夜,寻找的突破点。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锦音忧心开口。 “花柔依既然找过穆雪莹,想必是跟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下就算我们不挑破,穆雪莹也知道是我们谋划的那件事,既然知道,那就让她知道个彻底。”花如月冷肃道。 依着花如月的意思,锦音征求了穆若溪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冒险,没人逼她。 而穆若溪给出的答案,只要能替母亲洗刷清白,让她死都没关系。 这一晚,云珠伺候穆雪莹睡下后,悄然退出钟粹宫,就在她准备回房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抹人影自院门闪过。 “谁?”云珠本能后退一步,警觉看向门口。 虽然害怕,可云珠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殿门。 第570章 真凶到底是谁 就在云珠迈出殿门的刹那,那抹人影出现,仿似惊慌般朝拐角跑过去。 这次云珠看清楚了!是二小姐! “站住!”云珠想出没想的追过去,绕了好几圈儿终于在关雎宫后面的花园里拦下了穆若溪。 既是试探,穆若溪自然没带面具,此刻看到云珠,那双清澈明眸瞪如铜铃。 “狼心狗肺的贱婢!”穆若溪想要抽回被云珠攥着的手,只是云珠力气大她太多,她根本没办法挣脱束缚。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云珠死拽住穆若溪,愤恨低吼。 “我是穆府嫡出的二小姐!以前是,现在也是!”因为恨极了穆雪莹,穆若溪对她身边的人也恨之入骨。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吗?拜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娘所赐,你现在只不过是青楼里的女人,再也不是什么小姐!”云珠也是恨屋及乌,对穆若溪没有半点好感。 “呸!蛇蝎心肠的是穆雪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亲哥哥都陷害!是她毒杀穆元知在先,嫁祸嫡母在后,她简直不是人!”见云珠微怔,穆若溪猛甩开手腕的束缚,“你跟穆雪莹狼狈为奸,想必杀死穆元知也有你的份!这里都没人,你还要装什么装!” “没有……杀死二少爷的不是大小姐!”长久以来徘徊在脑海里的疑云顺间充斥过来,云珠极力反驳,却说的那样无力。 “还装是不是!穆雪莹可真行!她是怎么想到利用穆元知的死打击我们嫡氏一脉的?是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可她怎么下得去手?穆元知对她那么好,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呀!”穆若溪恨极,突然上前,狠推了云珠一把,“我恨死你们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二少爷身上的毒是大小姐下的?如果没有证据我不许你诋毁大小姐!”云珠由着穆若溪推倒在地,艰难质疑。 这一刻,她那么害怕,她怕自己过往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帮二少爷报仇,更有可能是助纣为虐。 “证据?你现在反过来管我要证据?整件事不是你们一手谋划的吗!穆雪莹说什么爱吃我母亲做的糕点,母亲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想都没想就做给她了!结果呢,她转手就把东西给了司徒正!那糕点里有毒,为了打压我们嫡氏一脉,她可真舍得!”穆若溪愤恨低吼,赤红的眸子染上血丝。 “不是……这不是真的……”云珠顿觉头痛欲裂,脑子里尽是当日北冥山的那张字条,为什么韩湘要说二公子是他杀的?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有我哥!你们已经把我们害的这样惨了,还不够么!你追我过来是想怎样?把我带到穆雪莹面前,再把穆元霸叫来肆意侮辱是不是?”穆若溪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就算经历那么多苦难,她都要坚强。 “不是……你说是大小姐害了二少爷?这是不是真的!”云珠忽的起身,猛的抱住穆若溪的腿,眼睛里尽是质疑和掩饰不住的恐惧。 “如果不是真的,司徒正为什么要回来?”清越的声音突然自角落里传过来,云珠闻声望去,只见花如月浅步而至,月光下,那抹身影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冷跟尊威。 见云珠起身欲走,穆若溪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锦音忽现,挡住云珠的去路。 “你……你想干什么?”云珠暗自噎了噎喉咙,佯装愤怒开口。 “本宫查过了,你受过穆元知的恩惠,那么对于他的死,你就不想做点儿什么?”一直守在暗处的花如月看的十分清楚,云珠刚刚的反应足以说明她对穆雪莹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不得不承认,穆雪莹行事的确谨慎,若非司徒正还活着,这件事怕是连一个人证都找不到。 “你们没有证据,否则……” “否则也不会找你。”花如月暗自催动灵力,黑色瞳孔隐隐泛起淡金色的光芒,“云珠,告诉我,如果穆元知是穆雪莹杀的,你会怎么做?” 脑子里一片空白,瞳孔渐渐涣散,心里不断涌出穆元知潇洒俊逸,鲜衣怒马的情景,“不管是谁杀了二少爷,我都要替他报仇……韩湘的那张字条是真的,二少爷是因为中了蛊……” 花如月慢慢收回视线,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灵力释放的程度不足以引起她的反噬。 恍神儿回来的云珠狠摇了摇脑袋,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字条是怎么回事?”花如月突兀开口,使得云珠陡然一震,眼睛里尽是骇然。 “不知道你说什么……”云珠心虚反驳。 “如果字条跟韩湘,包括穆元知有可能中蛊的消息传出去,你觉得穆雪莹会怎么对你?”虽然猜不到来龙去脉,但从云珠的只言片语里,花如月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的?”云珠惊讶看向花如月。 关于这个问题花如月不打算回答,而且花如月相信,花柔依之所以知道自己此前布的局,十有八九是找到司徒正且用了读心术。 花如月不语,漠然看着云珠。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云珠身上,终于。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并非云珠不念主情,她跟在穆雪莹身边的初衷只是为了多看穆元知一眼,而这连日来的发现,她再也不能自欺,或许接下来所做的事等同叛主,但她更想替二公子报仇。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云珠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告诉给了花如月,尤其是韩湘那张字条。 放云珠离开之后,花如月让锦音连夜送穆若溪离开皇宫,她不是不相信云珠,只是以防万一…… 因为前车之覆,新一轮的计划里,花如月特别将花柔依放在首要位置。 之所以把计划推到两日后,一来有些事不能拖,她不确定时间久了,云珠会不会在穆雪莹那边露出马脚,可以说,这次计划如果失败,她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二来她需要时间找到花柔依。 当然,对于自己的计划,花如月没有隐瞒沈醉,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让沈醉看到人性的底线。 第571章 擎日现世 “老套路?”手中的黑子落在棋面上,沈醉挑眉看向花如月。 “套路是老了一点儿,但未必不能成功。”即便对弈这么多次,花如月还是摸不透沈醉的实力,有时候,她觉得沈醉是在让她,却输了,有时候,她觉得沈醉是动了真章,结果自己还赢了。 “本太子就再信你一次,如果这一次不能证实,就……算了吧。”沈醉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花如月不由的愣了一下。 “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承受的底线,花如月知道,穆雪莹的这件事一旦被证实,便是超出了沈醉的底线。 这一夜,寂静无声。 或许已经习惯了那场恶梦,萧子祁再睁开眼时,已经能够很平静的接受自己在梦里变成龙的事实。 ‘砰—’ 窗棂被风吹开,寒风袭入,萧子祁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本能下床走过去。 ‘喯—’ 就在萧子祁走到窗边的刹那,一只形似雪豹的脑袋赫然呈现眼前,豹的脑袋,鹿的角,还有那一双眼睛,金光灿灿,闪的瞎子都快看见了! 浑身血液都似凝结,萧子祁瞠目看着眼前的怪物,身体僵硬如雕,完全忘记了反应。 与那怪物对峙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萧子祁终于发现,那怪物好像也很怕他的样子! 严格说,不是怕,而是敬畏。 “你……要干什么?”萧子祁觉得自己傻了,居然跟畜牲说话。 ‘喯—’让萧子祁更傻的是,那怪物似在回答。 “你是擎日?”震惊之余,萧子祁仔细打量眼前的怪物,雪白的身子,仿佛是皑皑白雪又像是堆积起来的绵絮,这怪物的尾巴很短,很像兔子,脖子很长,两个鼻孔朝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喷出的气息化成雾,迷蒙了萧子祁的眼睛。 ‘喯!’ 怪物点头了! 萧子祁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在他的认知世界,神兽擎日只存在传说里。 就在萧子祁彷徨的时候,自已的身子竟然腾空而起,飘出窗口! 是的,就是飘,萧子祁确定他没施展轻功! 太多的震惊使得萧子祁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 身体落在擎日身上,忽的,耳边风声呼啸,萧子祁分明看到擎日四蹄生风,腾空而起,顺间已离地面千丈高! 太不可思议了,萧子祁紧紧握住擎日头上的角,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一样,渐渐的,他似乎适应这样的高度,整个北昭尽在眼底,许是因为擎日的关系,萧子祁根本感觉不到寒风的凛冽。 不知过了多久,擎日终于浮落下来,回到萧子祁的窗户外面。 ‘喯……喯喯……’ 萧子祁听不懂擎日在说什么,但能明白它的不舍。 “你以后跟着本王,可以吗?”从擎日的身上下来,萧子祁试探着问道。 见擎日狠狠点头,萧子祁兴奋不已,得此神兽,如虎添翼! 没有让擎日带他离开北冥山,是因为萧子祁还不确定擎日的秉性,亦不想过早让擎日露于人前,而且最主要,他刚刚注意到,不管擎日如何高翔,却一直是在北冥山的上方徘徊,这是不是说,擎日是受某种结界束缚住了? 带着这些疑问,萧子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日之后,花如月的计划开始了,一方面,她让云珠以穆若溪为饵引穆雪莹赶往北冥山,而后由云珠拿出字条当面质问,沈醉则先一步到达韩湘遇害的山洞里,守株待兔。 她的任务是尽力拖延花柔依,而锦音则先与沈醉同行,且事成之后赶回来与花如月汇合。 对此,锦音反对,眼下裴颜卿不在身边,她不忍让主人独自面对花柔依,虽然她很清楚,如果真有反噬,她亦无能为力。 “花柔依虽然会灵术,可她也是人,这些毒药总有一样会起作用。你快去,莫耽误了。”计划开始,云珠跟穆雪莹已经出发,花如月催促锦音后,便朝花柔依的住处去了。 虽说不在大齐,可好在有吴昊相助,找个人还不费尽儿,只是花如月没想到,她到的时候花柔依已经不在,桌上还留着一张字条, ‘这一次,你输定了!’ 花如月无比震惊的看着手里的字条,依着字条上的意思,花柔依分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思考,花如月疾步跑出房间,朝北冥山而去! 马车滚滚前行,车厢里,穆雪莹双手握拳,泛白的骨节咯咯作响。 “穆若溪怎么会知道韩湘的那个山洞?”彼时,当云珠将穆若溪写的字条交到穆雪莹手里时,她分明看到自家主子的那张脸,刷的白了。 “奴婢不知。”云珠拼力掩饰自己的失望和愤恨,低声开口。 “这小妮子胆子大了,居然敢威胁我!咱们的人派去没有?”穆雪莹丝毫没有察觉云珠的异样,沉声问道。 “小姐放心,咱们的人半个时辰前出发的,这会儿怕是打起来了。”因为有过前车之鉴,穆雪莹没有马上去赴穆若溪的约,而是找人先去淌水,能抓到穆若溪就最好,这在云珠意料之外。只是已经跟穆雪莹同坐在一辆车里,她想提醒花如月已是来不及。 而穆雪莹敢再赴约,一来,她离开前亲眼看到沈醉就在御书房,且让云珠暗中派人守在那里,只要沈醉离开,即刻飞鸽传书。二来,当初韩湘的那张字条无论如何都要毁掉,一旦落在沈醉手里她百口莫辨。因为她很清楚沈醉对韩湘的字迹有多熟悉,绝对不是一句有人模仿就能了事儿的。 自皇城到北冥山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穆雪莹为了给自己的人留下时间,硬是晚了半个时辰才到。 马车戛然而止,轿帘被掀起的一刻,入眼一片血腥。 眼见躺在雪地上的黑衣人和被鲜血染红的雪地,穆雪莹喉咙一紧。 “小姐……”云珠忐忑看向自家主子。 “扶我下去!”穆雪莹稳了稳心神,在云珠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第572章 真正的凶手 踏过满地尸骸,穆雪莹正想走向山洞,却见穆若溪从里面走出来。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给本太子妃的下马威么?”穆雪莹瞄了眼脚下的尸体,冷声质问。 就在穆雪莹音落之时,自暗处闪出两人,其中一人是穆青,另一个则是司徒正。 “我们又见面了!”看到司徒正的刹那,穆雪莹美眸如霜,幸而倒在她脚下的这批杀手只是第一拨,她还有后招。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这次你们又要耍什么花招?”她来,却未必要被眼前这几个人牵着鼻子走。 “到底是谁在耍花招?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穆若溪看着穆雪莹的眼睛泛起血红,身为女子,她一生的清白和幸福,还有她的家,她的亲人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这叫她如何不恨! 虽然看不清穆若溪手里字条的内容,但那张纸她认得,只有韩湘用的纸才会在阳光下泛出紫光,因为她曾告诉过韩湘,她喜欢紫色。 “上面写的是什么?”穆雪莹不动声色,稳稳的站在那里。 “这上面是韩湘的字迹,他亲笔承认是他害死了二哥!”穆若溪举着字条的手因为气愤,颤抖不休。 “韩湘?原来害死二哥的事并非嫡母一人所为,韩湘竟然也是帮凶呢。”穆雪莹不紧不慢的冷哼,令身边的云珠震惊不已,虽然她不确定当年的事,可她确定韩湘对自家小姐的感情是真的! “穆雪莹,你简直不是人!韩湘为了替你挡罪连这种东西都写的出来,你却这么对他!”穆若溪没想到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气的全身发抖。 “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太子妃跟韩湘也只是几面这缘而已。”不管穆若溪如何把她朝道儿上引,穆雪莹就是不上当,有些话,那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能说出口的存在。 而事实上,看似淡定的穆雪莹心里也急着如何才能把那张字条抢到手,这张字条,绝对不能落在沈醉手里。 “云珠,你是不是应该说两句了。”穆若溪身后,穆青寒目落在云珠身上,眸色如坚。 被点到名的云珠身形微颤,脚步慢慢的,慢慢的移开穆雪莹走到穆若溪旁边,“小姐,你跟韩公子早就认识,而这张字条……根本就是韩公子死前写给你的,是你不小心落到地上被我捡到藏起来,现在……” “云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穆雪莹惊愕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她不止一次试探过云珠,没有问题啊! “我知道!我知道韩公子是你杀的!那晚你进去的时候我还听到韩公子的声音,而且以韩公子对你的感情,你离开,他一定会送出来!”云珠激动低吼,忽似想到什么急急跑向旁边的深凹,“你们快看啊!那些动物的死尸!它们一定是吃了你送给韩公子的那些糕点才死的!” “混账东西……云珠!你真是该死!”云珠的背叛让穆雪莹失了分寸,暗处,花柔依眸色骤凛,一面暗斥穆雪莹大意,另一面催动灵力,只要能让云珠改口,时局不是无解。 正当墨绿色的灵力顺着气流飘向云珠的时候,赤色金光一闪,花柔依猛的收回灵力自何,方免于偷袭。 “花如月?”对于花如月的到来,花柔依一点儿也不奇怪,本来她算的时间刚刚好,偏偏穆雪莹晚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一次的计划?”花如月并没有过分催动灵力,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可以用另一种方法钳制住花柔依。 因为与穆雪莹他们隔着一个高丘而且有段距离,所以花如月与花柔依的对峙,那边并不知情。 “你不该将这件事告诉司徒正。”花柔依注意到了那些夹杂在自己灵力之间的浅色粉末,不禁一笑,“怎么你不知道吗?本宫已经百毒不侵,你还是留着这些玩意,别浪费了!” 墨绿色灵力爆涨,那些被花如月以灵力方式传送过来的毒粉全数反扑过来。 “你控制住司徒正了?”花如月抽身后退,不敢以灵力硬拼。 “谈不上控制,只是能窥视他脑子里的信息,不过这就够了。”花柔依似乎发现花如月刻意退避的动作,以灵力化作巨形齿链,狠甩过去,“只可惜这件事司徒正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即便从他那里知道内情也没机会会跟穆雪莹商量该如何替她化解这次危机。” 花如月再度避让,身体急速后退,进入北冥山。 “二姐这次很谦虚啊!让本宫猜猜,你这是想调虎离山呢?还是你根本不敢与本宫对敌!裴颜卿不在,没人医治你的反噬,所以你害怕了!呵!”比起帮穆雪莹逃过死劫,花柔依觉得打的花如月狼狈不堪好像更过瘾一些! “受死吧!”想到此,花柔依突然纵身而起,双掌合十,两条墨绿色的齿链并在一起,仿佛一条巨蟒张起血盆大口,狠狠咬向花如月。 来不及避让,花如月万般为难之时以赤金色光环将自己罩在里面,她只需要坚持到穆雪莹承认当年的真相便可! “如月,有我在,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清越的声音陡然响起,花如月惊讶之余抬眸,正见那抹湛蓝色的长袍屹立在参天古树的上面,高雅的姿态,绝世的容颜,不是裴颜卿还有哪个! “该死!”见是裴颜卿,花柔依眸色骤寒,猛然将‘巨蟒’分成两条,其中一条进攻花如月,另一条则冲向裴颜卿。 “花柔依,你当本小姐是死人么!有我在,便不许你伤颜卿一根汗毛!”见裴颜卿在,花如月当即有了主心骨,火速释放灵力的同时飞身上前,硬是挡在裴颜卿面前,将那条‘巨蟒’击溃成无数条零散的绿色蚯蚓。 “来真的了?好啊!上次冰河一战若非有人偷袭,你早就死在本宫手里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谁来救你!”花柔依眼底骤寒,绿色瞳孔骤然放亮! 第573章 花柔依败北 巨形的墨绿色莲花将花柔依托举到半空,花如月亦不示弱,脚踩赤金祥云,二人于半空对峙。 而此刻,半山坳的萧子祁再次见到擎日,这一次的擎日似乎很心急,萧子祁还没来得及跟它打招呼,便被它拱上了后背。 “我们去哪里?”感觉到擎日似有目的性,萧子祁好奇问道,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喯—’ 山脚下,几招下来,花如月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被沈醉日夜守着,她根本无暇打坐,更不可能修炼灵术,而花柔依的灵力却比之前还要强悍一些,灵术又玩出了新花样! 眼见从那条墨绿巨蟒的嘴里咆哮出千万条细长绿色小蛇,且有一半涌向裴颜卿的时候,花如月急速抽身,只是不管她如何努力,仍然摆脱不掉缠住她的巨蟒。 “颜卿!”眼见那些小蛇就要扑到裴颜卿身上,花如月情急之下将手中的赤焰剑分成两柄,猛的将其中一柄射向涌向裴颜卿的蛇群! 为了保护裴颜卿,花如月不得不将自己的灵力一分为二,这使得本就不敌绿蟒的赤焰剑威力大大降低,绿色灵力倏的贯穿胸口,花如月吃痛皱眉! 然尔,她终究是低估了花柔依的卑鄙,那些冲向裴颜卿的小蛇突然狂涌回来,此刻,花如月已经无暇抽回被她释放出去的灵力! “花如月!这次你逃不掉了!”绿色莲台上,花柔依面容狰狞的怒吼,与此同时,那一道道自她掌心散出的灵力突然爆涨到了极限,腾在花如月面前的绿蟒顺间放大数倍,张起血盆大口。 就这么结束了? 花如月手里的赤焰剑连同她的身子已经被绿蟒紧紧的卷在一起!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陪葬!” ‘啊—’ 花如月突然仰天长啸,试图泄尽体内所有灵力与花柔依拼死一搏,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绝望释放出最后一丝灵力的时候,一颗金色珠子竟然自丹田上涌,从她嘴里蹦出来! 刹那间,赤金光芒陡然膨胀,花如月迅速抽身出来。 “呵呵……花如月,你竟也有内丹?好……好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且等本宫吸食了你的内丹,那么这世上,可还有本宫的对手!哈哈!”看到金丹一刻,花柔依迅速改变套路,几乎用力摧动一身灵力祭出‘弑灵’! 她要将花如月的内丹据为已有! “你便是想要,也要看我给不给!”在花柔依祭出‘弑灵’的时候,花如月几乎同时双手合叠,赤金光柱仿佛有灵性般射向悬在空中的内丹,‘弑灵’不是无解,只要花如月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完全可以将花柔依的灵力反吸过来为自己所有。 可事情难就难在花如月灵力连花柔依的一半都没有! 内丹已经开始朝花柔依的方向倾斜,花如月用尽力气却没办法拽它回来!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啸从天而降,花如月下意识抬头,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便见一团黑影砸下来,顺间的冲撞,使得花如月的身体跟球一样被震飞出去,与她有同样命运的还有花柔依。 两色灵力顺间溃散于无形! 终于看到里面情景的裴颜卿睁睁看着花如月的身体倒飞出去,没有犹豫,裴颜卿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花柔依猛的从半空中掉下来,一口绿血狂喷到地上。 ‘喯—’ 来不及辨认朝自己咆哮过来的怪兽是什么东西以及趴在他身上的是不是萧子祁,花柔依夺命似的跑下北冥山山…… 当裴颜卿赶到的时候,化形成狐狸的花如月正朝他笑着,伸出手。 跟之前相比,这一次花如月的左手简直不要太容易就把右手给制服了。 相比花如月的狐狸模样,原本还能化形到臂膀的右手,现在只剩下指甲有些恐怖而已。 “如果没有血玉寒石?”裴颜卿说话时已将浸透自己鲜血的寒石递过去。 ‘啾啾……啾啾啾—’ 裴颜卿能看出来眼前的花如月很想告诉自己,可语言又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当血玉寒石被花如月自己叩在额心的时候,右手指甲顿时恢复正常。 看着被花如月递过来的寒石,裴颜卿却没有接。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我还是想求你帮我带几句话给如月……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她抑制反噬了,对不起……我枉为神医,非但不能帮她彻底根除反噬,我连自己都救不活……”裴颜卿静静看着对面,眼睛里一片迷茫的花如月,无声落泪。 他始终没有办法抑制自己体内的蛊虫,无论他有多想活下去,继续呆在花如月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挡在她面前,可是老天爷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对不起……”裴颜卿想说,请你告诉她,我这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过情,就是她。 可这样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花如月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 “对不起……”裴颜卿想说他不想离开,不想闭上眼睛,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倒了下去,倒在这皑皑的白雪上面,无声无息…… ‘啾—啾啾—’ 化形后的花如月,也就是小白猛然震惊,正想扑过去的时候,裴颜卿的身体却被一个身披白袍,瞳孔湛蓝的少年抱在怀里。 “咦?死了耶!”少年惊讶开口之时,小白想也没想的伸出爪子,一把拍在少年脸上。 “让你乱说话,抽不死你!”小白抢过裴颜卿的身体,二话没说渡进自己的灵力! “三百年没见你这么对我?”少爷表现的很受伤。 “怎么对你?打轻了?”护住裴颜卿心脉之后,小白突然抬起头,“把你的兽丹借我一下。” “呵呵……你当我傻啊!”少年不以为然,可在看到小白渐渐变尖的狐狸嘴时,老实吐出兽丹,“他是你什么人,你对他这么好?” “是我相公!我以后是要嫁给他的!”小白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说起这句话时好像还特别骄傲的样子。 第574章 裴颜卿转危为安 “终于有人肯娶你了啊!苍天有眼,我们终于不用担心了!”一听这话,少年顿时跪在地上,真真就对着苍天磕了三个响头。 “滚!” 当少年的兽丹从裴颜卿肚子转了一圈儿出来后,原本湛蓝色的兽丹黑乎乎的,好像爬满了小虫,恶心的小白差点儿没吐出来。 “算这小子命大,除了本神兽的内丹,换另一个都救不了他!”少年要比小白淡定的多,拿回内丹后呵了一口气在上面,那些黑乎乎的小虫子分分钟就被冻死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化形的?”在确定裴颜卿安然无恙的时候,小白方把注意力转到了旁边的少年身上。 “就在刚刚啊!”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萧子祁觊觎的擎日,四大神兽之一。 “那你之前?”小白自觉后怕,刚刚要不是小擎,也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及时出手,它的内丹分分钟就要被那个丑女人吸走了! “鲛族灭族之前我已经有预感,当年我正想跟族长禀报,半路被印天那个混蛋打蒙了拖到这里,还被封印住。”提起印天,擎日画风立变,那么凶的眼神连身为四大神兽之守的九尾天狐都有些肝儿颤。 “那封印是怎么解的?”小白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刚才好怕怕。 “正要跟你说这事儿,我找到神龙了!”小擎突然变的十分严肃,认真开口。 “不会吧……”小白闻言抬头,冬日暖阳下,碧空如洗,哪有龙! “神龙未醒,元神在大楚瑞王萧子祁体内。”小擎正经道。 “萧子祁?他……他居然是神龙!那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小白不以为然,神龙做为四大神兽的主宰,所到之处,四大神兽无不臣服,就像擎日看到萧子祁时,会本能亲近,刻意卑微,可同为神兽,九尾白狐完全没有反应。 “我的感觉不会错,还有,我化形时间有限,之后化回原形会与萧子祁一起下山,你呢,我想找你的话怎么联系?”擎日的身体已经开始虚晃起来。 “我兽身已毁,眼下寄宿在花如月体内,而且……我不比你,我只有在花如月昏迷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出现……对了,他怎么样?”知道擎日欲化作原形,小白疾声问道。 “被本神兽内丹净化过,你觉得他会怎么样!”擎日只留下‘呵呵’,便消失了。 独自坐在裴颜卿身边,小白伸手抚过那张苍白的面颊。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劫吗? 看来我真的躲不过去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花如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裴颜卿那张淡雅绝尘的容颜在眼前慢慢放大。 “有你在,真好。”倒在裴颜卿怀里,花如月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所有的感激和感动只化作这一句,真好。 裴颜卿不语,突然将花如月紧紧搂在怀里,清澈瞳孔溢出的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如辉。 他以为那一刻的闭眼,便是此生的诀别! 天意怜他,他岂能自负! 在发现自己体内蛊毒尽除,功力恢复的那一刻,裴颜卿以为这是天意! 是老天爷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不该,也不会再退让! 沉重的脚步如同灌铅,萧子祁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默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抱在一起,迫不及待的表情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与萧子祁四目相视,裴颜卿先一秒避开视线,却没有松手。 “如月,你还好吧?”萧子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被擎日带到半空的时候,分明看到花如月对战花柔依,情势万分危急。 所以当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哪怕肺腑承受移位的剧痛,他还是朝着花如月倒飞过来的方向寻找,只是没想到,眼前的画面会让他这样尴尬。 “子祁?”听到萧子祁声音的一刻,花如月惊喜过望,猛然处裴颜卿怀里冲出去,踉跄着跑向萧子祁。 怀里一空,裴颜卿的唇角泛起渐渐的苦涩。 “你没事吧?”扶住尚有些虚弱的花如月,萧子祁心疼问道。 “我还好,你呢?”花如月上下打量萧子祁,确定无碍方才松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跟花柔依对上?”萧子祁说话时,裴颜卿亦走了过来。 “差点儿忘了!我们走!”花如月忽然想到穆雪莹,登时走下北冥山…… 百密一疏,花如月最终没有算到,穆雪莹还有最后一招。 地上,穆雪莹赤红的眸子扫过瘫在她面前的穆若溪,穆青,司徒正还有跟了她十几年的云珠。 “哥哥……”见穆雪莹停在穆青身边,穆若溪吃力爬过去,艰涩开口。 “放心!本宫就算要杀,也是先杀你!”穆雪莹突然从与穆青的对视中转过眸子,起身踱步到穆若溪身边,猛的伸手将她手中的字条夺过来,展开来看,果然是当初韩湘留下的字条。 穆雪莹真不明白,当初韩湘是怎么想的,这种字条便是沈醉看了,又是不是真能相信! 眼见字条被穆雪莹撕成碎片,穆若溪冷声嘲讽,“你心虚,才会销毁证据!” “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未理穆若溪,穆雪莹朝着身后刚刚赶到的第二批杀手抬了抬下颚。 一柱香的时间,杀手自山洞出来,摇头。 放眼此处,除了山洞有可能藏人,其余地方一目了然,于是,穆雪莹放心了。 “是啊,本宫心虚才会销毁证据,你奈我何?”穆雪莹踱着步子走到穆若溪面前,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你们一个一个的真是不老实,好好呆在青楼里不是很好么,至少可以活下去……” “穆雪莹,你有什么冲我来!”穆青激愤低吼,拼力爬向穆若溪。 “啧啧,这可真是兄妹情深,不过你们也不用争,今日此地,便是你们埋骨之处。”穆雪莹冷笑,匕首忽闪,猛的划向穆若溪的脸颊,却被穆青突然伸过来的胳膊给挡了下来。 鲜血蜿蜒,滴落在地。 第575章 穆雪莹死了 “哥哥!”穆若溪心疼落泪。 “穆雪莹,既然我们注定葬身于此,我问你一句,到底是不是你杀了元知?”穆青冰冷的眸子透着一丝绝望。 “是。”终于,穆雪莹承认了。 “为什么,二公子对你那样好你却……”一直沉默的云珠在听到穆雪莹的回答时,激动的无以复加。 “你闭嘴!吃里爬外的东西!”穆雪莹猛然起身,朝云珠甩出了自己手里的利刃。 那匕首不偏不倚,正插在云珠的手背上,疼的云珠五官纠结,痛苦不堪。 “为什么杀他……还不是因为他不争气!竟然甘愿为庶,甘愿把世袭的爵位拱手送人!他自甘堕落也就罢了,还不让本宫有非分之想!他也不替我想想,倘若以庶女的身份嫁与太子,这样的身份,要我如何坐得皇后之位!”穆雪莹冷哼低吼,哥哥是好,可好的不是地方。 “你只为自己,丝毫不念骨肉情深……我真替二哥不值,他怎么会有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妹妹!”穆若溪紧靠着穆青,“可怜母亲一直视你如已出,到最后却是被你诬陷,死不瞑目!” “怪只怪她太蠢,本宫说想吃她就做了,丝毫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穆雪莹冷哼。 “为什么韩湘会写那样的字条,当年你给元知下的到底是什么毒?”穆青寒声质问。 “不是毒,是蛊。毒这种东西很容易露出破绽,但蛊不会,而且相比毒性的发作,蛊更容易控制,本宫让它什么发挥作用,它就会什么时候发挥作用,就像本宫体内的蛊,我想让它攻击谁,它都会照作。”穆雪莹肆意冷笑,神色冰冷狂傲。 “韩湘是你杀的?为了灭口?”清冷的声音幽然响起,当一身红衣的沈醉自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穆雪莹仿佛石雕一样震在那里,“太……太子殿下?” “我在问你。”沈醉幽蛰的寒眸漠然直视,却让穆雪莹如身陷寒潭。 “不是……刚刚,刚刚!”穆雪莹陡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杀手,“你们都是瞎子么!” “以太子殿下的修为,想躲过那几个废物还不容易!”穆青冷漠开口。 “穆雪莹!本太子再问你一次,韩湘是怎么死的!”额头迸起青筋,双手紧攥成拳,沈醉精锐的眸子好似染血一般,赤红如荼。 “他是自愿死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太子殿下明鉴!”穆雪莹身子一抖,惊慌辩解。 “你还敢狡辩?穆雪莹,你厉害,你真厉害!枉本太子自诩双目如炬,却看不出你这副蛇蝎心肠!”沈醉的脚步似灌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眼中的狂怒,几欲冲天。 “真的是他……他明知道糕点里有毒还自愿吃下!真的……那张字条是他死前留下的,这说明他甘愿赴死!”穆雪莹忽然想到什么,陡然蹲下来将刚刚被她扯碎的字条捡起来。 只是当她把那些碎片举到沈醉面前时,沈醉才彻底心碎绝望。 眼前这个女人,何至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本太子真替师弟不值,你配不配!”沈醉怒极,却不曾动手。 因为他亲眼看到穆若溪碰到穆雪莹时的反应,紧接着穆青跟司徒正,只要碰一下就会瘫在地上。 “不是……是他一厢情愿,太子殿下,臣妾对你是真心的,此心天地可鉴!”穆雪莹知道,自己还是上当了。 “这也是你的一厢情愿,本太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时一刻都不曾有过!如果不是元知兄的嘱托,你在本太子心里,什么都不是。”沈醉眸色无温的看着穆雪莹,说出的每个字都直戳她胸口。 不得不承认,沈醉很会戳人软肋。 “这么多年……太子殿下……” “再多年亦如是,你在本太子心里根本没有位置。”沈醉甩手,一柄匕首落于穆雪莹脚下。 “你心里只有花晴萱?你才认识那个女人多久,她也不配!”沈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让穆雪莹自我了断。 “如果她活着,本太子倾国之力只为博红颜一笑,她死了,本太子此她为念,情愿一生孤独!”沈醉的话说的太重了,这让刚刚赶过来的花如月情何以堪,便是萧子祁也是心头一沉。 “那我呢?我算什么?”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穆雪莹弯下腰,捡起匕首,冷笑着看向对面。 “什么都不算,连畜牲都不如!”沈醉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我……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沈醉的话彻底击溃了穆雪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你就这样回报我!杀—” 穆雪莹死了! 在她握着匕首疯狂砍向穆若溪的时候,被身后的杀手一剑刺中背心。 染着鲜血的剑尖自后膛直戳出来,穆雪莹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太子殿下饶命,吾等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等那些杀手说完,已被‘飞翼’尽数绞杀。 北冥山脚下,鲜血遍地,尸骸成堆,沈醉漠然站在原地,看着穆雪莹一点点的爬过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这一世,只为爱你……有错吗?”直到死,穆雪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你错就错在,爱了不该爱的人。”直到穆雪莹闭上眼睛,沈醉也没有上前一步。 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所有的人都走了,只留下穆雪莹一人,暴尸荒野…… 关雎宫内,花如月等了两日不见沈醉,便有点儿坐不住了。 眼见花如月迈出关雎宫,无颜上前阻拦,锦音亦现身,不过花如月没傻到让锦音动手,主要是‘飞翼’回来了。 “你家主子到底想干什么?不让我们离开是不是也要有个理由?现在算什么回事!”花如月板着脸,冷声质问。无颜没有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狼牙自宫门而入,“太子殿下请侧妃到正殿一叙。” 且当花如月到正殿时,萧子祁先她一步,沈醉则坐在主位上,看到花如月时,眼色一沉,因为此时的花如月已经撕去那张面皮。 第576章 影人庄奴 是的,自北冥山听到沈醉的那句话之后,花如月便想着,如何才能让沈醉释怀。 “太子殿下,不知……”花如月开口之际,却见沈醉将食指覆于唇上,嘘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沈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花如月还是很配合的走过去,坐到萧子祁身边的位置。 “来人,把宰相庄奴带上来。”主位上,沈醉漠然启唇。 紧接着,那日跪在御书房整整三天三夜的老宰相被狼牙带了进来。 “老臣叩见太子殿下。”苍老的面容掩饰不住那一双如炬鹰目,庄奴恭敬俯身叩拜,声音铿锵,不卑不亢。 “宰相大人平身,来人,赐座。”沈醉瞄了眼早就在厅中准备好的椅子,淡声道。 气氛瞬间压抑,厅内一时无语。 “如果本太子没记错的话,父皇与母后云游那日老宰相一直送到城外的梅花亭?”沈醉浅语,好看的桃花眼落在庄奴身上,看不出喜怒。 “正是。”庄奴拱手。 “本太子好奇,老宰相跟父皇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沈醉挑眉。 “朝堂有老臣,皇上放心。”庄奴平静应答。 “是吗?”沈醉追问。 “是。”庄奴点头。 只这几句对话,花如月似乎听出些端倪,不由的多看庄奴几眼。 沉静片刻,沈醉狠舒口气,“庄奴,你知道本太子为什么会怀疑你吗?” 此话一出,花如月分明看到庄奴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 “就是因为这句朝堂有老臣,皇上放心!”沈醉脸色突变,“你若是庄奴,便不会私下去见赵王,唆使他逼宫夺嫡,你若是庄奴便不会带头跪在御书房前,逼本太子杀掉瑞王挑起两国争端,说吧,你到底是谁。” 沈醉的语气不是疑问,显然他已经知道庄奴的身份。 事实上,花如月跟萧子祁意会了,像这样的人,他们也见过,青芙。 花如月如何也没想到南宫翰胆子不小,竟然把影人派到北昭来了,而且还身居要职,他这是对自己的影人绝对自信?还是作死呵? “这就是蜀帝君的结盟之意?”花如月云淡风轻的提了一句。 座上,庄奴强自撑住,“老臣不知太子殿下何意?” 花如月知道他坚持的意义,所谓影人,一旦被人认出来,他生存下来的意义也没了。 “南宫翰表面上与本太子结盟,私下里却让你暗中助本太子那个傻皇兄积聚实力,且等战势平息,他不废一兵一卒就能除掉本太子,你说,他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吗?”沈醉冷笑。 “老臣……” “别再否认了,本太子可没有诈你的意思。”见庄奴还欲辩解,沈醉索性直言,尔后看了眼花如月。 庄奴自尽了,直到黑血自唇角溢出,沈醉也没让人上前阻拦。 “抬出去。” 看着庄奴的尸身被侍卫抬走,花如月暗自狠舒口气。 “如月冒昧问一句,太子殿下是何时知道庄奴身份的?” “半年前。”沈醉的回答印证了花如月的猜测。 “太子殿下这是答应与我家王爷结盟了?” “算是吧!”沈醉起身,“至少不会为敌。” 堂堂一朝宰相死在宫中,为安抚人心,沈醉不得不做做样子。 沈醉离开后,花如月跟着萧子祁去了寒宵殿。 一路上,萧子祁将擎日的事告诉花如月,这让花如月觉得匪夷所思,很难想象,这世上居然真有神兽。 为免夜长梦多,萧子祁与花如月商量后,决定尽快离开北昭,那么剩下的问题,便是‘天’字诸侯令。 幸而穆青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当其将最后一块诸侯令交到花如月手里时,花如月欣慰之余百思不解,何以这最后一块令牌会在北昭定国公的手里? 对此,穆青无从解释,花如月亦不深究。 得了擎日,齐集了诸侯令,花如月再也找不到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适夜,关雎宫内,气氛有些压抑,有些暧昧,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了?”棋盘一侧,沈醉将黑子落于中心位置,阻挡了花如月的去路。 “如月还没谢过太子殿下,若非太子殿下睁只眼闭只眼,那块令牌未必会这么容易落在如月手里。”花如月一向识时务,虽说东西是穆青的,可穆青世袭了定国公的爵位,是北昭的朝臣,沈醉要说一个不字,穆青就算再言而有信,也不敢贸然交出令牌。 这个道理,花如月明白,这份情,她领。 “穆府嫡氏一脉含冤多载,如何补偿都弥补不了当年的伤害,若因本太子一句话而陷穆青于不义之地,这种事我是做不出的。”棋盘半满,胜负未分。 “无论如何,如月还是感激。”拜别的话如鲠在喉,花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相比南宫翰,本太子觉得你更应该防的是流火国的国君舞阳。”沈醉手执黑子,忽然不想再落下去,他不看重胜负,只是不想结束,“有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舞阳跟萧晟宇结盟已有三个月。” 棋子落盘,花如月惊愕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醉。 “太子殿下没开玩笑?”如果舞阳与萧晟宇结盟,那么南域岂不危在旦夕? “你觉得这是玩笑吗?”沈醉拨乱棋子,“再来一局。” “如月明早便要与我家王爷一起离京。”萧子祁的根基在南域,萱儿也在南域,花如月容不得南域出半点意外。 “结盟是在三个月前,而流火国迟迟没有动作,本太子觉得这件事不是没有余地,至少在你们主动去见舞阳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又或者说,他给自己留有余地。”沈醉摆好棋局,开始第二盘。 听沈醉这般分析,花如月忐忑的心渐渐稳了下来。 “那太子殿下以为如月此去流火,胜算有几分?” “不好说,自从舞阳从其父手里继承流火国国君的位子之后,流火近些年的政局发生很大改变,满朝文武皆以舞阳马首是瞻,要知道,以前的流火君权要薄弱的多,主要是由十大亲王主政。” 第577章 落子无悔 落子无悔,在将庄奴逼死的那一刻,沈醉就已经决定,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亦或者是为了她这几日的陪伴,他要放弃之前的所有筹谋! 庄奴一死,南宫翰势必要与自己翻脸,而自己表现的态度已是明显支持萧子祁,南宫翰支持的则是萧晟宇,大齐的这场内讧,却让中原五国实力最强的两个国家杠上了。 原本,他是与南宫翰筹谋的是,渔翁得利。 “舞阳……”花如月想到了舞千蝶,也不知道这个舞阳到底是人?还是鲛人! 若是鲛人,又是哪一类的鲛人呵! “如月也一直好奇,流火国是如何从一个贫瘠的小国,发展到钱财大国的,难不成他们发现了宝藏?”花如月注意到,棋盘上,她几次错子,分明是必输的败局,可是因为沈醉更大的疏漏而使棋局渐渐走向平局。 “舞阳最聪明之处,就是毫不掩饰的炫富,以致于任何一国想将它据为己有,都会遭到他国的强烈反对,他不废一兵一卒,便保了流火国的永世长安,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平局,这是沈醉和花如月都预料到的结果。 “太子殿下放心,如月绝对不会让太子殿下为今日之选择后悔。”花如月明白,沈醉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让自己多些胜算。 “明日几时走?”纵然不情愿,沈醉还是聊到离别。 “天亮便走,太子殿下国事繁忙就不必送了。”花如月欲言又止,“太子殿下对大姐的深情,相信大姐在天之灵能感受的到,只是……若大姐能言,必不想太子殿下如此执着。” “本太子何尝不知执着是苦,可这是命,哪怕世间女子千万,却无一人可以敌得过晴萱。”沈醉抬眸,清澈的眸子闪出淡淡的光彩。 花如月一辈子都不明白,短短数月,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沈醉生死不弃的,可她做到了,这个在世人间里睿智无双,绝世风华的男子终究参不透情关,爱她如痴。 翌日沈醉没来送她,花如月反尔碰到了早就候在城门的穆青。 “主人?”锦音停下马车,花如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起身时看向萧子祁。 “替本王给穆将军带声好。” 年关将至,天气越发冷的让人跺脚,长亭内,穆青将穆若溪亲手缝做的雪狐袍端给了花如月。 “穆二小姐客气了。”做为那件事的回报,她已经得到了‘天’字令牌。 “这是令妹的心意,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交易,但在本将军眼里,侧妃是恩人,令妹也是这样认为,还请侧妃不要推辞。”穆青执意让花如月收下。 “造化弄人,虽然穆雪莹已经伏法,可她造成的伤害却难以磨灭,穆二小姐……”花如月欲言又止。 “本将军明白侧妃的意思,以后有本将军在,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若溪,而且我已经奏请太子殿下,离开京城固守边陲。”穆青正色开口。 “穆二小姐能有你这样的兄长,是她的福气。”花如月颇为惊讶,穆青能为自己的妹妹放弃自己在京城的仕途,这份真情实属难得。想想看,其实穆雪莹也有这样的福气,也不知道九泉之下,她要如何面对曾经那么疼她的穆元知。 “此去有期,我们天涯再见。”花如月朝穆青拱手,眸色如坚。 “日后若有能助侧妃成事之处,任凭差遣。” 马车滚滚,在来时路碾压出两道轨痕,花如月下意识掀起轿帘,望着欲渐远去的北昭京城,心情复杂难辨,至此之后,沈醉这两个于她,感激不尽。 城楼高处,无颜将红色披风覆在沈醉身上。 “主人,您若舍不得,为何不干脆留下她?” “她终究不是晴萱,尽管那么像。”沈醉苦涩抿唇。 马车行至北昭皇城五十里外的荒山上时,萧子祁的情绪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不时掀起轿帘四处观望。 那日北冥山清醒之后,萧子祁就再也没见到擎日,知道今晨离开,他昨晚又到北冥山脚喊了几声,依旧不见擎日现身。 “沈醉说擎日只是一个传说。”萧子祁到北冥山嚎了差不多半个晚上这件事,狼牙当晚就告诉沈醉了,而那时,她正在旁边跟沈醉对弈。 “鲛族在世人眼里也是传说,可我们知道,那不是。如月,你信本王,我真的见到擎日,它还答应追随我了!”就在萧子祁说话时,马车突然停止,“主人!” 花如月以为又有突发事件,当下掀起轿帘,看到的却是拉车的千里驹跪下了,跪在了一头驴的面前! 不管是锦音,还是花如月,甚至是萧子祁都无法相信眼前这头驴就是擎日,可它又那么执着的在萧子祁身边转啊转的。 “王爷,这是你的擎日?”锦音一直没对萧子祁关于‘擎日’的说法有异议,但此刻,她觉得传说就是传说。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花如月看得出,萧子祁也凌乱了。 雪白雪白的皮毛没有了,换成了一身杂毛,傲然顶在头上的一对鹿角没有了,换成了两只又长又难看的耳朵,原来短短的翘在后面的尾巴也没了,成了一条长长的垂在下面的棕毛。 ‘吁—’ 好吧,连叫声都不拉风了…… 虽然是头驴,但却是个非常有灵性的驴,最主要,只要那驴抬抬头,千里驹就会起来,低低头,千里驹就是跪下来。 “带上它吧。”单凭能让千里驹跪下来,它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驴。 回到车厢,萧子祁特别挫败的看向花如月,“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它的本来面目。” “王爷何必在意这些,只要它是擎日,不管它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花如月有些好笑。 “对本王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你不觉得锦音都没拿正眼看它么,而且锦音手里的鞭子……”萧子祁不是嫌弃,是心疼。 “锦音,听到没有,对擎日客气一点,若是伤到它,王爷会心疼的!”花如月刻意放大声音。 第578章 宝藏之地 天至暮色,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并没有打算住客栈,而是露宿在一片树林里。 车厢内,锦音举火把候在一侧,萧子祁与花如月则拆开‘天’字令牌,在取出里面的地形图后,与之前的六张拼合在一起! 原本花如月一直以为,以‘天’字令牌所在的方位,谢从文口中的宝藏应该在北昭境内,可当七张地形图合在一起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只见第七张地形图中间一块凹下去的地方突然溢出水银,那水银顺着地形图里的黑色笔迹涌动,眨眼间,整张地形图面目皆非,而水银最终的流向,竟然是! “为什么会这样?”萧子祁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王爷跟永西候这是结了多大的渊源?”花如月也觉得造化弄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锦音也有些无语了。 果然世人渺小,敌不过天道。 那些水银最终归流的地方,竟然南域。 确切的说,是南域跟流火国相交的地界。 花如月默然靠在车厢上,看着地图所指的方向,她忽然相信,有些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就像这场内讧,就算自己没死,也一定会发生…… 事已至此,花如月与萧子祁再无犹豫,在将地图收好之后,直奔南域! 该有多少个日子没见到萱儿了! 此时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充满了期待…… 同样在马车里,花柔依双膝盘坐,气运丹田,如此方能稳住身体里的内丹。 “崔实,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皇上可有问起?” 那日北冥山被擎日撞飞之后的花柔依心知穆雪莹大事已去,沈醉必然已与花如月结下盟约。 “回娘娘,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有了新欢。”崔实小心回答,生怕触了花柔依的眉头。 新欢? 花柔依美眸陡睁,心下骤寒。 “消息上说,皇上的新欢叫凤羽,来路不明,老奴曾派人查过,可完全查不到她是哪府的千金。”崔实低声禀报。 “凤羽……倒是个好听的名字。”萧晟宇既然有了新欢,那便说明自己下在他身上的蛊术失效了? 如果没有蛊术的控制,萧晟宇对她的态度会是怎样? 花柔依忽然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冒险回大齐皇宫? 只不过这样的疑虑片刻消散,她必须回去,就算失效又如何,她多的是手段对付萧晟宇! 可若没有萧晟宇这个傀儡,她要如何完成大业! 适夜,月色清寒,苍穹如墨。 黑暗笼罩下的大齐皇宫,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位于东南角的金娇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主位高座上,女子芳华潋滟,绝色倾城,一袭橙色羽衣逶迤拖地,柳叶眉,丹凤眼,纤细藕臂晶莹剔透,冰骨玉肌。 垂腰的长发仿佛瀑布落于腰际,樱唇勾起的弧度,如同含珠。 “五妹确定印天选定了萧晟宇?”舞千蝶蹙眉,这中原五国无论资质还是筋骨,胜出萧晟宇的比比皆是。 “自然,否则妹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凤羽,鲛族五长老,三百年前鲛族被灭后便失踪了。 “月满楼那个白痴,想来他怎么都不会料到你会在碧水寒潭,否则也不会将印天的元神封印在寒潭里。”舞千蝶舒了口气,“可你为什么会在寒潭里?谁害你的?” “冷肃!”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凤羽眼底闪过一道寒意。 “老四?为什么?”舞千蝶万般不解。 “因为他发现我是印天的人……”纤长的睫毛微微眯起,三百年,整整三百年她在寒潭里日日煎熬,寒潭的冰凌就像一把把利刃插在她身上,钻心刺骨的疼。 “你与印天?”舞千蝶略有惊讶。 “我才不管什么天命,我只是爱他,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帮他!”凤羽毫无掩饰自己的感情,三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她之所以选择站在印天的身边,只是因为爱。 “那我对天澜呢?我也爱他,无时无刻都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到最后,我却站在了印天的身后。”舞千蝶美眸微闪,眼底氤氲起淡淡的水雾。 “那是因为天澜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他一次又一次拒绝你,不管你付出多少,他都视同无物,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只觉得幼稚。”凤羽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关键,声音很轻,却似重石落在舞千蝶心头,涟漪层层。 “是呵,他从来不肯听我说一句话,可偏偏同样的话从月满楼嘴里说出来他就会听进去!我知道,他在刻意疏远我!”舞千蝶苦涩抿唇。 “罢了,这些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想想以后。”凤羽抬眸,“刚刚你说月满楼他们找到冷肃,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水月洞天,也应该发现印天的元神不见了。” “五大长老已经尽数现世,眼下最关键的便是十大护法,在长老的人数上我们少了一个,护法至少要多两个,我们才算打成平手。”舞千蝶收敛心绪,肃然开口。 “我被冰封了三百年,十大护法的行踪我帮不到你们。”只要想到自己在寒潭里所受的苦,她恨不能直接把冷肃抓过来给横撕了。 “流火国的舞阳是大护法,当年我流火国公主的身份便是借了他的光。”舞千蝶正色开口。 “舞阳……他似乎不是我们的人?”凤羽蹙眉。 “的确不是,但他却恨透了人族,所以自他恢复神识之后,流火国便跟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舞千蝶粗略解释了流火国近些年的时局。 “如此,他便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这次要麻烦二姐重游故地了。”凤羽扬眉。 “明日我便出发回流火国,舞阳我势在必得,只不过人族里有会鲛术的人,若是遇到,我怕……” “花如月?咱们不也有么,这事儿让蒋里去办,把花柔依引去流火国。”凤羽提议道。 “没错,本长老差点儿把她忘了。”舞千蝶眸恍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千里之外,水月洞天。 看着眼前冰凌碎裂的碧水寒潭,月满楼肠子都悔青了。 第579章 再见萱儿 彼时听得凤羽被困碧水寒潭的时候他就慌了,尤其在冷肃说其是印天的人,月楼知道,完蛋了。 “你说你,既然知道凤羽是印天的人,咋没把她杀了?”潭边,白玉书恨的直拍大腿。 “杀她?我灵力怎么样你最清楚,如果不是我偷袭,死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而且谁能想到……大长老会把印天元神封印在这里。”冷肃耍脾气似的呶呶嘴,看起来萌萌哒。 “这或许就是天意,只盼着印天现世那日咱们的族长也能冲破禁锢,否则凭印天的本事,我们毫无还击之力。”月满楼狠吁口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玉书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替族长找到更多的帮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知,擎日现世了。”月满楼收起脸上的悔意,严正开口。 “感觉到了,神兽现世是需要机遇的,也不知道它的机遇是什么?”白玉书皱眉。 “或许是小白,你们别忘了,花如月体内的小白是先擎日苏醒的。”月满楼猜测道。 “且不管是什么,小白是四大神兽之首,擎日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它,这样吧,我们先去找小白,说不定会有发现。”冷肃提议道。 “也只能这样,走吧!”月满楼最后看了眼碧水寒潭,转尔与冷肃跟白玉书遁离月水洞天…… 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再见萱儿,花如月竟不知道该如何上前。 一身白色狐皮战袍,一柄银光寒锐长戟,小小年纪,站在那城楼高处,分明稚嫩,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霸气,战袍随风纷飞,那抹小小的身影却毅力如山,长戟直立朝天,便是旁边身经百战过的冯震南,都未能抢过她的风采。 城楼下,花如月勒紧缰绳,马蹄踢踏在原地,抬头时正与萱儿四目相视。 “爹,娘!萱儿给你们开城门!” 稚气的声音嘹亮于空,花如月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守城官听令,本少将已辨明楼下之人身份,开城,放人!”萱儿站在巍峨高处,大声高喊。 紧接着便是哗啦的声响,栓着铁链的木门缓缓落于护城河上,花如月与萧子祁相视一眼,双双纵马,驰骋入城。 “爹!娘!”二人将将下马,便见自己的女儿从城楼下飞下来! 是的,飞! 无论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没想到念萱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本能的,花如月想到了自己的俊儿。 也就是这一下迟疑,萧子祁已然飞身迎了上去,将念萱抱在怀里,安稳落地。 “父亲,看戟!”且在父女落地时,花念萱忽然挥动长戟,萧子祁俊颜含笑,兴致勃勃的陪着女儿走了几招。 慢慢恢复情绪的花如月在旁细看,心中暗自称奇,小小年纪已经能把长戟挥的仿佛游龙,必是下了苦功。 “侧妃,老臣教的可还好?”不知何时,冯震南已至身侧。 “承蒙老将军教诲,吾儿方能有此成就。”花如月转过身,真心朝冯震南施礼。 “侧妃言重了,萱儿是老夫徒儿,我自当尽力,只要侧妃没嫌老夫教的不好老夫也就安心了。”相比当日离京,此时的冯震一副生龙活虎模样,气色极好。 “小姐!”相比念萱跟冯震南,湘竹想要下城楼就费尽儿了,颠颠儿跑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多日不见,湘竹还是那般模样,机灵,乖巧,就是哭的样子难看了些。 “我回来不是好事,你哭的什么?”花如月拉过湘竹的手,浅抿樱唇,“这两年亏得有你照顾萱儿起居,我才放心些。” “小姐,奴婢想你了,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湘竹哪管花如月说,哭的一塌糊涂。 身侧,冯震南亦看过来。 “时局已定,应该不会回去了,但离宣战还有段时日。”花如月淡声开口。 “娘!快来呀!”知道冯震南心有疑问,花如月还想再说,却见小念萱冲自己招手。 “老将军,辛苦了!”见萧子祁走过来,花如月微微欠身,便朝萱儿去了。 “老臣冯震南,恭迎王爷!”萧子祁听得出,这一句‘恭迎’,饱含着多少期待和情意。 自谋事伊始,至今已有三年,这三年萧子祁与花如月熬的不容易,身处南域的冯震南和几十万将士,又岂会容易! 且不管萧子祁与冯震南,花如月被小念萱拉的紧,“娘,萱儿好想你啊!” “娘也想你,两年不见,我的萱儿都长这么大了。”花如月半蹲下身子,伸手将萱儿抱在怀里,“好重呢!” “重呀?那娘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哒!”小念萱生怕累着花如月似的,自已就要往下跳。 “不要,娘就喜欢抱着你!”自把萱儿送到南域,花如月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女儿,此刻的心疼的怜惜,恨不能把女儿揉到心里,时时揣着。 “娘,萱儿真的想你了,做梦都在想……”依偎在花如月怀里,小念萱抬起胳膊环上了花如月的脖颈,粉嫩的小脸儿贴了上去。 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润,花如月真的再也抑制不住,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泪如泉涌。 一旁的湘竹早就哭成了泪人儿…… 初到南域,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都有太多旧识需要探访和看望,萧子祁与冯震南去了军营,花如月则跟着湘竹回了早就建好的瑞王府。 相比皇城的府邸,眼前的瑞王府要更气派一些,雕梁画柱,血雁飞檐,雍容尊贵无比。 看到府门上面‘瑞王府’三个字的时候,花如月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彩,她知道,这块牌子挂不了多久了。 “小姐?”见花如月愣在府门外,湘竹小声唤了一句。 “哦……”花如月回神儿时,抬步欲入,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回眸,故人已老。 “二小姐,真的是你……香梅拜见二小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花府的四姨娘,殷香梅。 而此刻,花如月分明看到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儿,粉嫩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眉眼间有几分旧人的味道。 第580章 重逢的喜悦 “这是……” “娘,他是荆儿弟弟!”未及殷香梅开口,花如月怀里的小念萱已经扭着下了地,三两步跑过去拉过男孩儿,“这是我娘!” “二小姐……”男孩睁着那双茫然不解的眼睛,张嘴就叫了这么一句,惹的花如月不知该怒还是笑。 “这称呼是殷夫人教的?”花如月蹲下身,笑着揉了揉男孩儿的小脑袋,“乖,叫我姨娘就好。萱儿,带着弟弟进去玩儿。” 待两个孩子进了门,花如月这才看向殷香梅,“不知不觉,乔管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年,委屈殷夫人了。” “二小姐言重了,若非二小姐,香梅如何也保不住老乔这一点血脉,之前走的仓促,香梅来不及给二小姐磕头,眼下终于给您盼来了,请受香梅三拜!”眼见殷香梅跪下来,花如月快一步将她扶起身。 “这里没有什么二小姐,也没有四姨娘,如月不想因为那些理不清的关系而让孩子从小就有疑惑,以后叫我如月吧。”花如月恬静开口,尔后拉着殷香梅进了府门。 为了孩子,殷香梅没有坚持,不过花如月的这份情义,她却记在心里了。 殷香梅似早就习惯了两个孩子的嘻嘻闹闹,反倒是花如月,这样的场景总能触及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俊儿。 时局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明朗,何时举旗,又当以何种名目举旗便是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 殷香梅并没有在瑞王府呆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带着荆儿离开了。 花如月知道,她这是猜到今日来这府邸的人必不会少,所以不想耽搁自己的时间。 果不其然,在殷香梅离开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蒋周前来拜见。 自斩杀萧晟宇暗部之后,花如月为免蒋周被怀疑,便差蒋周来了南域,此时的蒋周重新穿上战袍,风姿飒爽,气宇轩昂。 蒋周详细汇报了自己在南域的情况,现如今的他已是冯震南最得力的先锋之一。 紧接着又有几个无日成员过来,言谈中多多少少都对何时出兵有所期待。 花如月能明白他的心境,亦感激时间流逝,而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从未改变。 不知不觉,已过酉时。 萧子祁与冯震南回来时,花如月正好从花念萱的房间里出来。 彼时不在,她没办法守着自己的女儿。 既然来了,那么,她日日都想看着女儿入睡,方才安心。 “老将军走了?”花如月回到正厅的时候,萧子祁方才送走了冯震南。 “嗯,萱儿呢?”一改在军营时凛然之态,此时的萧子祁,眼中不自禁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睡下了。”花如月先一步走到桌边,替萧子祁倒了杯温水。 看出萧子祁眼中的失落,花如月抿了抿唇,“来日方长,以后你有的是时间陪女儿,到时候别嫌烦呵。” “本王倒不烦,只怕女儿不喜欢。”萧子祁喝了口茶,“今日老将军问我何时举旗的问题了。” “王爷怎么答他的?”花如月转身坐到萧子祁对面,自己也倒了一杯。 “还不是时候,而且没有可以让人信服的名目。”萧子祁肃然开口。 “锦音刚刚从奉天阁得来消息,梁皇叔醒了。”花如月音落时,萧子祁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真的?” “奉天阁的消息不会错,而且他们正朝南域赶过来,加上王爷手里的遗诏,名目的问题并不难。”花如月捧着手里的茶杯,冷静道。 “其实……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关于名目的问题,本王……为要晴萱洗刷冤屈。”萧子祁一语,花如月陡然抬眸。 “当日晴萱班师回朝,与幽冥二十骑尚未入城便以卖国之罪被斩杀在城楼下,虽你我皆知晴萱冤枉,可天下人不这么认为,此番举旗,我必要在天下人面前还晴萱一个清白!”萧子祁沉声开口。 花如月沉默,眼底顺时氤氲出一片雾气。 只是这样的沉默在萧子祁看来,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如月,本王知道,如果没有你的筹谋算计,本王未必能走到今天,你为本王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可你也知道,我对晴萱……所以这件事就算你不会同意,本王也一定要做……” “王爷为什么会觉得如月不同意?难道王爷忘了,晴萱是我的姐姐,我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花如月忍不住抬头,隐忍在眼眶里的泪,却在这个时候,掉了下来。 沉静的气氛蕴出淡淡的哀伤,萧子祁慢慢起身走过来,止步在花如月面前,情不自禁的伸手,为她拭去眼泪。 “谢谢……谢谢你。”萧子祁哽咽开口,红了眼眶,他感谢上苍给了晴萱一个这么好的妹妹。 面对萧子祁的感谢,花如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除了将他抱紧。 虽初到南域,见的却都是故人,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让她频频想到往事,心弦就这样被激荡,再也无法平静。 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人,门口处本欲迈步进来的裴颜卿,最终选择转身。 这一夜,无人入眠…… 翌日,萧子祁一早便被冯震南叫去军营,花如月草草梳洗后亦离开房间,去了小念萱的房间。 她想女儿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可她还是去迟了。 房门开启,当那抹熟悉的身影淡入视线时,花如月的心,忽的一颤,像是石子掉进静湖,溅起涟漪层层。 “娘,你快进来呀!”小念萱眼尖,扭头朝花如月招手。 随之而来的,便是裴颜卿的那双眼,清澈无尘又深邃的让人不敢直视。 “你不是说去采药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花如月暗自平复心静,迈步进来,朝着裴颜卿扬扬唇角。 “昨晚……”裴颜卿静静的看着花如月走过来,浅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去采的万年灵芝,我宝贝干女儿的礼物。” “娘,干爹最好啦,每次来都给我带好多好东西,师傅说干爹带的这些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小念萱说着话,胳膊毫不生疏的搂住裴颜卿的脖颈,朝着他的脸颊亲了好几下。 第581章 报必死之心救你 这么亲昵的动作,念萱甚至不曾跟萧子祁做过。 “多谢。”花如月抬头,眸间尽是感激。 “这么客气?”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裴颜卿用手托起小念萱,揉了揉她的头发,“让湘竹姐姐给你梳头,一会儿吃完饭,干爹要看看你近来有没有长进!” 见裴颜卿看过来,花如月心领神会,拍了拍自己的女儿便跟着裴颜卿走了出来。 相比皇城瑞王府的后园,眼下的这座要大了许多。 南域的天气不似北方冷寒,有些潮湿。 花如月与裴颜卿并肩走进凉亭,落座时,裴颜卿刻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叠在石凳上。 “我……” “你……”花如月与裴颜卿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沉默。 空气中萦绕着暧昧的气氛,见裴颜卿朝自己伸手,花如月先开了口,“上次北冥山一役,我总觉得……颜卿,我想问你,为了抑制我的反噬,你到底付出了多少?”花如月眸色如坚,说话时冷不妨拽住裴颜卿的左腕。 裴颜卿没有反抗,由着花如月掀开自己的衣袖。 “为什么会这样?”花如月惊讶抬头。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原本……原本北冥山那次,我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体内蛊毒尽除,我竟免于一死。”自北昭离开之后,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裴颜卿做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他觉得,他应该争取。 “蛊毒?你……你也中了蛊毒?穆雪莹的手段?”乍听此言,花如月腾的起身,惊愕不已。 “不是穆雪莹,是我自己。”凉风入亭,吹起裴颜卿身后的长发,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毅和决然。 虽然裴颜卿淡化了自己为花如月的付出,只强调他的身体再也不会出现任何状况,可在花如月听来,却是撕心裂肺。 她如何也没想到裴颜卿的内力会因为血玉寒石的影响骤然消退,更没想到裴颜卿为了增强内力竟然给自己下蛊,这是何等的愚蠢。 “你明知道结果还要这么做,裴颜卿,你是笨大的么!”花如月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裴颜卿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欠了裴颜卿的,却不知欠的是命。 “我只想着,能多救你一次,也是好的。”裴颜卿抬眸,正迎上花如月满目责怪的眼睛,轻轻抿唇。 “可……”饶是花如月再迟钝,此刻也能看出裴颜卿的用意和心思。 于是,她竟不敢再与之对视下去,避开视线,“你为我做这么多,要我怎么还?” “便在死的一刻,我也没想过让你还,一切皆是自愿,都是我,心甘情愿。”裴颜卿噎了下喉咙,“如月,之前因为身体的缘故,我从未生过那样的心思,可既然我没死,不知……不知我是否有机会……” 在心里酝酿了千万遍的话,想要完完整整的话出来却如鲠在喉。 一直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刻,不管她心里是否激荡过涟漪,是否对裴颜卿有过心思,可那也只是一时间的情难自禁。 花如月一直都知道,她这一生为的是谁,嫁的是谁,爱的,又是谁。 可是面对裴颜卿,她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凉亭里寂静无声,花如月垂眸坐在对面,双手紧攥着拳头,樱唇紧抿着,气氛一时变得异常沉重。 “干爹,你在这里呀!”亏得小念萱突然跑过来,打破沉局。 “怎么不多披件衣裳?”见小念萱跑进凉亭,花如月登时起身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了过去。 几乎同时,裴颜卿已然转到对面,将自己的披风展平后覆在花如月的身上。 “你不必为难,便当……我没说过吧。”裴颜卿一路陪着花如月,何尝不知她心系何人,只是这些话他若不说,终究不甘心罢了。 独自站在凉亭里,看着裴颜卿拉着小念萱离开的身影,花如月眼泪无声划落。 情深缘浅,不过如是…… 直至花如月来到南域的第三日,冯雪盈才姗姗来迟。 且还带来一人。 “臣女拜见瑞王侧妃。”虽有两年多的时间不曾相见,冯雪盈却没有太大变化,倾城绝色,貌美如花。 如果真要说不一样,那就是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我信中一直以姐妹论称,怎的见了面反倒客气了。”花如月浅步过去拉起冯雪盈,眸子若有似无的瞄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男子。 一身戎装,剑眉星目,五官如雕如刻,俊逸非凡。 “姐妹是私下里的称呼,君臣法度不可破,玉枫?”冯雪盈眼含笑意起身时,刻意唤了声身后的男子。 “属下尹玉枫,叩见瑞王侧妃。”男子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花如月闻声恍然,眼前男子竟是蒋周与她提及的先锋官尹玉枫,便是之后的那些无日成员也有提及此人,武功智谋俱佳,与蒋周并称冯震南的左膀右臂。 因为之前听说过,所以花如月本能对此人有些好感。 “原来是尹先锋,请起。”花如月抬手示意,却在尹玉枫起身时,身形微震。 “怎么了?”感觉到花如月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冯雪盈狐疑问道。 “没什么,尹先锋坐。”收敛起眼底的冷色,花如月淡声开口。 “属下还有军务在身,此番是冯老将军吩咐我将大小姐送过来的……如果侧妃与大小姐无事,属下先行告退。”尹玉枫恭敬拱手。 “既有军务,我便不久留了。”花如月微微颌首之际,尹玉枫已然退出正厅。 此刻正厅并无外人,花如月拉着冯雪盈坐下来,“他就是你信中多次提到的公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花如月一直以为冯雪盈看上的,是儒雅风流的谦谦君子,没想到竟会是沙场武将。 “你别看他身着戎装时威风凛凛,换成便装,绝不输那些朝堂文锐。”许是会错了花如月的意,冯雪盈急忙解释。 “被冯老将军提拔成先锋的人,定不会差。”看冯雪盈的紧张劲儿,花如月便知这次她是动了真心。 第582章 只有感情,我给不起 “你应该说,被本小姐看上的人,定不会差。”没有外人,冯雪盈放松了不少。 “你把他带过来,该不只是让我瞧瞧这么简单吧?”花如月坐到冯雪盈身边,推了杯茶水给她。 冯雪盈闻声不语,只低头喝茶。 在经历陆展那件事后,冯雪盈能再遇真爱,是件好事,可是…… “想我跟老将军说说?”花如月猜透了冯雪盈的心思,“这是他的意思?” “跟他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意识到花如月言辞中的他是什么意思,冯雪盈立马摇头,像是生怕花如月误会什么似的。 “那他呢,有这方面的意思吗?”花如月状似无意的瞄了眼门外,尔后低头品茶。 “许是顾及到父亲,他一直不曾开口,不过他的心意我能感觉到。”至此,冯雪盈的来意,花如月算是明白了。 “你既然这么肯定,这件事容我想想,要怎么跟老将军开口……”花如月算是应下。 接下来的闲聊里,冯雪盈三句不离尹玉枫,花如月只是淡然笑之。 在她的认识中,冯雪盈不是个能将就的女子,可一旦认定了,便有些奋不顾身的性子,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受陆展所累,落得险些丧命的境地。 且不说自己与冯雪盈后建立起来的姐妹情意,单凭她是冯震南的女儿,这门亲事,就要慎重。 适夜,萧子祁回来的时候,念萱又睡着了。 花如月知道萧子祁想陪女儿的心思,便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萧子祁,由着他坐在那里看着已经熟睡的小念萱。 且待花如月回到房间里,唤出锦音。 “白天冯雪盈来的时候你注意到没有?”因为是在南域,花如月不要求锦音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 “属下当时在。”锦音点头。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有问题?”花如月意指尹玉枫。 “属下觉得,冯雪盈对当日的陆展,也不过如此。”锦音据实开口。 见主子挑眉过来,锦音继续道,“当日她爱陆展已经到了近似疯狂的地步,这才不到两年的功夫,她竟然可以如此急切的想要嫁给另一个男人……” “我问的是尹玉枫。”花如月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 锦音额头浮现一排竖线。 “属下不觉得那个尹玉枫有多俊美,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把冯雪盈迷的神魂颠倒的。”锦音沉痛开口。 花如月无语抚额,嘴角抽搐。 “我问的是,你觉得尹玉枫这个人,有没有问题?你有没有觉得他是个高手?”花如月自我调整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人见多了,这两日锦音的思路都被人带跑了。 “在气脉上看他武功不错,但还称不上高手。”锦音蹙眉,“主人怀疑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正厅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散出的某种东西,很熟悉。”花如月目色凝重,低声道。 “灵力?他该不是鲛族的人吧?”这回轮到锦音嘴角抽搐了。 “不是,不是灵力,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没办法形容。这样,你去跟吴昊打个招呼,替我查查他。”提到吴昊,花如月忽然抬头,“听说吴昊跟到南域了?” 锦音闻声,脸色略红,“应该是正在途中。” “他倒跟的紧,先前是北昭,这会儿又来了南域……只是他这人的性子倒真能忍。”花如月抿唇浅笑。 就在这时,房门响起。 “是萧子祁。”锦音辨认道。 花如月点头时应了一声,且等萧子祁进门时,锦音已经退离。 “萱儿还好吗?” “还好。”萧子祁怅然坐过来,看向花如月,“本王听冯老将军说,这两年裴颜卿经常会带些奇珍异宝过来给萱儿吃,萱儿小小年纪武功惊奇,多半受益于那些补物。” “嗯,前日颜卿还给萱儿弄了株万年灵芝。”花如月不确定萧子祁为什么会提起裴颜卿,心里悬了一口气。 萧子祁沉默一阵,“不管是对萱儿,还是对你,裴颜卿都倾尽所有,这份恩情……” 花如月伸进袖兜的手一滞,心弦微紧。 “这份恩情本王自会替你跟萱儿还他,只要不是你们两个,他管本王要什么,我都给他。”萧子祁轻声开口,蕴含的情愫却似重石落在胸口,让花如月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一路来,颜卿为我们做的一切,若谈还,我们又如何还得起。”花如月抽回自己停滞在袖兜里的手,浅声细语。 “如月……萱儿身上流的是本王的血,他肯定抢不走,可是你……”一路荆棘,走到现在,萧子祁已经不能否定花如月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更不可能轻言放弃。 “依照这张地图的走向,我们距离七方诸侯令所指示的宝藏只有一日路程,今晚便是王爷不来,如月也想去找王爷,事不宜迟,如月想明日与王爷一起,去找宝藏。”花如月不想继续萧子祁口中的话题。 “也好。”萧子祁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既是决定,那王爷也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晨出发,早去早回。”花如月看似无意的,下了逐客令。 且在萧子祁起身离开,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花如月忽然抬头,“如月此生……只求能与王爷走到最后,不管前路风雨,我都希望王爷能相信我的坚持。” 颓废的心境陡然消散,萧子祁回眸,深邃的眸子溢出璀璨的华彩,“你……说的是真的?” “如月何时骗过王爷。”花如月脸颊染上两抹绯红,低头收起桌上地图,“王爷还不去休息?” 直至萧子祁离开,花如月方才舒了口气。 今日不是萧子祁问,她才说。 事实上,她早就想找个契合的时机,让萧子祁明白自己的坚定和坚持。 至于裴颜卿,就像萧子祁说的,除了感情,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补偿…… 翌日,除了锦音,花如月与萧子祁没带任何人,便朝宝藏的方向去了,此番只是探路,便是找到宝藏他们也不会声张,所以带太多人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第583章 一路追杀 看着马车滚滚前行,裴颜卿抱着萱儿,静默站在府门。 “干爹,爹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他们了。”裴颜卿怀里,小念萱红了眼眶,却倔强的没有落泪。 “他们不是答应你了,最迟后天。放心吧,他们要是不回来,干爹就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裴颜卿心疼的勾了下小念萱的琼鼻,薄唇浅抿。 那日之后,他便没有主动去找花如月,其实裴颜卿已经猜到了花如月的答案,既是如此,又何必非要花如月说出来…… 若她真的说出来,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慢慢转身,裴颜卿抱着小念萱迈进府门,那抹湛蓝色的身影,忽然变得异常的落寞跟萧索…… 自北昭出来,花柔依与崔实连夜赶路,差不多还有半日便到皇城的时候,遇到了蒋里。 花柔依没想到蒋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的,总在自己败局已定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碍眼。 “你怎么在这儿?”客栈的上等房间里,花柔依冷目看着蒋里,如今的她,对蒋里已无从前那般依赖,态度自不比当初。 “老奴已经探查到花如月的去向,特来禀报皇后娘娘。”蒋里仍一派老成的站在花柔依面前,亦没了最初的卑躬屈膝。 花柔依唇角一勾,抬起眸子,重新打量这位当年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她一本‘醉魂’的老者。 “上次你我见面匆匆,本宫问的话你还没回答便穿墙而过,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花柔依再傻,也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 “知道这些于皇后娘娘,并无益处。”蒋里低声开口。 “有没有益处那是本宫的事,你只管说!”花柔依愤然低吼。 “老夫是……” “鲛族的人,你是鲛人对不对?”花柔依先一步猜了出来。 “如皇后娘所言,老夫的确是鲛族族人,若非如此,老夫又从何得来‘醉魂’交与娘娘。”蒋里相信,花柔依猜到的不止这些。 “当初你找到本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是助娘娘脱离险境。”蒋里肃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本宫不成?”花柔依说话时,突然聚拢灵力,只是刹那,墨绿色的灵力化作剑戟,狠刺向蒋里的心脏。 然那绿色剑戟却在靠近蒋里的身体时,化为无形。 “怎么会这样?”花柔依惊讶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蒋里,愕然起身。 “娘娘怎的忘了,当日是老夫教娘娘修炼灵术,娘娘的灵力与老夫属同宗且都是绿色,所以娘娘的攻击落在老夫身上,只会消于无形。”蒋里淡声开口。 “好个同宗!”花柔依嗤之以鼻,“说吧,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来了?” “老奴此来是想告诉娘娘,花如月现如今人在南域。” “她要起兵造反了?”花柔依眸色骤寒,惊讶起身。 “应该不会这么快。”蒋里否认道。 “呵,本宫也觉得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且让她先折腾着。”花柔依暗自舒缓心境,重新回到座位上。 “皇后娘娘不想一路追杀?”花柔依的反应在蒋里意料之外。 “追杀?蒋里,当初是谁告诉本宫,莫要与花如月正面冲突,是谁说本宫的‘醉魂’根本就是不‘解醉’的对手!你现在让我追杀她?你这是怕我死的不够快是吧!”花柔依不是不想,只是北冥山一役之后,她忽然不确定花如月身边,到底有多少个帮手。 “凡事无绝对,只要娘娘服下这粒丹药,灵力大增,自可与花如月抗衡。”蒋里说话时自怀里取出一粒绿色药丸,上前两步递向花柔依。 墨绿色的药丸,隐约散着幽幽的冷光。 “这是什么?”花柔依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狐疑开口。 “鲛族炼丹师的杰作,千金难求。” “千金难求的东西你会舍得给本宫?”时至今日,在花柔依眼里,蒋里再也不是她的奴才,而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鲛人。 “老奴的动机很简单,且待他日娘娘成为一代女帝,老奴希望可以在大齐占有一席之地。” “国师?”花柔依挑了挑眉梢,下意识伸手捏过药丸,毫不犹豫的搁进了嘴里,入口即化。 “老奴唯娘娘马首是瞻!”蒋里像是很满意花柔依的承诺,扑通跪到了地上。 依着蒋里的意思,现在唯一阻碍花柔依功成的人只有花如月,至于萧晟宇,萧子祁之流,不过是卑微无能的人族,根本无需放在眼里。 蒋里还说,花柔依因为有了内丹,她已经跟人族没有了关系了。 蒋里的一番游说有了结果,花柔依亦觉得,只有花如月死,她才能高枕无忧。 一天一夜的时间,花如月与萧子祁按着地图的指示找到了宝藏所在。 可谁能告诉他们,眼前这一马平川是怎么回事?地图上显示,此处有高山! “怎么会这样?”花如月身后,锦音皱眉开口。 “再看看。”花如月也想知道,他们费了那么大心力找到的地图,到底是不是真的。 萧子祁自怀里取出地图,三人围蹲一处,反复考究,可无论从哪个方向顺下来,最终的目的地就是眼前这片平地。 “如月,之前听你说这张地图是永西侯所绘,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胡乱画的?什么七方诸侯令什么宝藏,都是假的?”萧子祁抬头,狐疑看向花如月。 花如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真的,她怕自己会当场吐血而亡。 为了七方诸侯令,她差点儿没累死! “谁?”锦音突然起身之时,花如月与萧子祁亦抬头,于是看到了熟人。 而此刻,月满楼也用特别惊讶的目光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月满楼放缓了脚步,停在花如月面前。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花如月不答反问。 素来知道花如月性子的月满楼不禁抿唇,他们都熟到这个份儿上了,花如月还在防他,“这话说来可长。” “幸好我们有的是时间。”花如月云淡风轻道。 第584章 设有结界 “上次我们分开之后,我与白玉书和冷肃回了趟水月洞天,发现印天已经自解封印,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唯今之际,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鲛族十大长老,争取到越多的人数越好。”月满楼表情凝重,神色肃然。 “所以你是路过?”花如月扬眉。 “也不是,我是发现这里有鲛族大护法设下的结界,所以过来看看,希望可以找到线索。”月满楼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结界?”三人闻声,彼此相视。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我们此处所站的位置,绝对不是眼前的景象。”月满楼这样解释,花如月等就明白了。 地方没找错,只是被人动了手脚。 “鲛族大护法……你知道他是谁吗?”那么得到宝藏的另一个关键,就是找到这个大护法,解除结界。 “我查过,流火国近些年变化之大并不正常,三年前的流火还是以亲王议政为主,而现在却是舞阳一人独断专行,听说十大亲王死的死,残的残,所以这个舞阳有可疑。”月满楼猜测道。 “或许只是朋党之争呢?”花如月倒不觉得奇怪,皇族内斗自是斩草除根。 “鲛族的大护法,除了结界,造富的本事也非常人可比,且智慧超群,善于玩弄权术,这些特点舞阳都有。” “造富?”花如月对这两个字较为好奇。 “还记不记得你们朝死里打我那次?”月满楼突然翻旧账,连锦音都有些羞涩了,“我的眼泪变不成珍珠,可从舞阳身上掉下来的一滴汗都会变成夜明珠,说白了,他只要跑上一圈儿,造出来的财富足够流火国一年的赋税。” 如此,花如月等人终于明白流火国是怎么暴富的了! 既然宝藏设有结界,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只能先回去,再作打算。 鉴于有同共的目标,月满楼决定跟花如月他们一起到南域。 路上,月满楼十分详尽的解释了鲛族十大护法的存在。 与五位长老不死不灭不同,十大护法无一人逃过当年那场浩劫,不过因为族长的功德,他们死后元神得以转世,但却处于休眠状态。 “有休眠就有苏醒,拿舞阳来说,他应该是在三年前苏醒的。”马车里,月满楼这样解释。 “转世投胎?”明知道月满楼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乍听起来还是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既是转世,舞阳这辈子也算是人族,又何必执着过往……”花如月不禁感慨。 “灭族之恨,岂是说忘就能忘的,便是你们人族,若带着记忆转世,就真的能斩断过往,重活一世?”月满楼无心之语却让花如月心底一震。 是呵,她又何尝不是执着过往? “不知道为什么,本王总觉近两年内,鲛人似乎无处不在。”萧子祁说到了重点。 “那是因为鲛族的天机到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次天道会以这样的方式考验我们,人鲛混战。”月满楼沉色开口。 “怎么混战?鲛族的灵术不是对人族无用吗?”花如月蹙眉。 “舞阳没有灵力,不会灵术,可他是鲛人,你敢说他的存在对你没有威胁?”月满楼一语破的。 何止威胁,如果流火国发难,那么南域的三十万大军,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天道让十大护法以人族的身份行鲛族之事,中原五国想不乱都难。”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我们,这场混战也不可避免?”花如月记得自己问过一次,只是此刻,还要再次得到答案。 “我只能说,不管你们为什么要反萧晟宇,一切尽是天意。”月满楼叹息开口,“无论是人族还是鲛族,能不能在这场混战里换得百年平静,只看天意了。” “既然是天机,胜负就由我们自己,刚才你说舞阳是鲛族大护法,那他一定认识你了?”萧子祁敛眸问道。 “自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劝服他,且等日后族长现世,能与族长同仇敌忾。”月满楼点头。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天澜跟印天的矛盾冲突点在哪里?”花如月终于愿意正视鲛族的事实。 “在于印天想要驾驭人族,成为整片大陆的统治者,而族长则希望鲛族能留在月水洞天,遵循天道。”月满楼犹豫了一下,“我现在选择站在你们这边,是因为印天的人已经选择了花柔依,选择了萧晟宇,你们胜,就是我们胜,你们输就是我们输,而我们,根本输不起。” 月满楼的眼神太过悲怆,花如月紧抿樱唇,“我们也输不起。” “之前冯老将军跟本王说过,流火国十王亲政的局面自被舞阳打破之后,十王中只有誉王舞青风没有受到迫害,想要说服舞阳总要有筹码……”萧子祁端正神色,既然输不起,那就一定要赢。 “这个锦音也跟我说了,舞青风与其他王侯不同的是,他是舞阳同父同母的弟弟,舞阳没朝他下手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那他离死不远了,舞阳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与人族有任何情感上的纠缠。”月满楼笃定开口。 “又或者舞阳还在自我挣扎,才会留舞青风至今。不如我们就从这个舞青风入手,劝舞阳能暂时放弃仇恨,?”花如月提议道。 “希望吧。”月满楼对此不报希望,可眼下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且在回到南域的时候,花如月终于明白,什么叫天意。 不管是她还是萧子祁,甚至连月满楼都觉得意外,舞青风竟然来了南域。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花如月等人并没有回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军营,因为舞青风是受了冯震南的接应逃出流火边境的。 没错,就是逃。 “这么说舞阳已经对自己的亲弟弟动了杀心?”花如月心凉之余,认真打量眼前这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英姿飒爽,清雅隽秀,尤其是那双眼,澄澈明亮,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此事来的突然,昨晚流火国的郑将军急约老夫密见,不成想,他竟然把……”说到此处,冯震南刻意压低了声音,“竟然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扔给老夫,若非南域之前受过郑将军的恩惠,老夫断不会接过来……” 第585章 流火,舞青风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老将军做的没错。”花如月正好相反,刻意抬高音调,好让坐在桌边的少年听得真切。 一侧,萧子祁纵步走到舞青风对面,“大齐,萧子祁。” “流火,舞青风。”少年见萧子祁握拳,自是起身,施以回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流。 “誉王既是来了,便不易留在军中,先回瑞王府吧。”花如月看着眼前的少年,莫名有种好感,身处乱尘俗世,如他这般清冽如水的人不多了。 因为不确定舞青风愿不愿意说,直到晚膳结束,花如月跟萧子祁都忍着没问。 反倒是酉时前后,花如月与萧子祁正在书房议事的时候,舞青风不请身来。 “青风求二位,救救吾母!” 见舞青风跪下来,花如月立时上前搀扶,“誉王殿下快起来,这等大礼我等实难承受。” “如果两位不答应,青风就此拜别!”舞青风决然开口,眸色坚毅如刃。 “王爷想我二人助你救母,至少应该让我们知道,流火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子祁亦绕开桌案走过来,与花如月一同扶起舞青风。 “发生什么事……呵,本王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当年那么疼我爱我的皇兄,那么绝情?”提及伤心事,舞青风眸底染雾。 “流火的事我们也听说一些,好像舞阳皇为了收揽议事权,明里暗里打压了不少亲王,近三年来,亲政的十王中,九个都倒下了吧?”花如月试探开口。 “没错,而我就是最后的一个,起初皇兄做这件事的时候,我跟母后都反对,可皇兄说这是大势所趋,而且流火国在皇兄的统治下越来越强大,越富有,所以……所以我跟母后都很支持他……”提及舞阳最初有意收揽议政权的时候,舞青风的脸上露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和悲伤。 “然后呢?”花如月扶着舞青风坐下来。 “然后皇兄说的跟他做的完全就是两回事,他只说收揽议政权,没说……没说要下杀手,那些亲王可都是我们的兄弟啊!”舞青风双手紧握成拳,表情痛苦不堪,“……等母后跟我发现皇兄下手狠辣想要阻止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能力了。” “那你?”萧子祁狐疑开口。 “我一直觉得,皇兄就算再残忍,也不会对我下杀手,可我错了……如果不是母后偷偷把我托付给郑将军送出流火,我现在已经死了。”舞青风的声音变得哽咽,红了眼眶。 “是不是所有为君者,都会有一副冷血的心肠?”萧子祁咬住皓齿,额头迸起青筋。 “舞阳的行径与为君者没有必然的联系……”花如月知道萧子祁言指何意,然萧晟宇与舞阳却不能同日而语。 “青风求两位能救吾母,哪怕是用我的命换,也在所不惜。”舞青风只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起身再欲叩首。 “王爷放心,此事我等必竭尽全力。”花如月与萧子祁对过眼神之后,决然开口。 且在舞青风离开书房之后,花如月提议要亲自走一趟流火,萧子祁当即反对。 “要去也是本王去,你不能去!” “如月知道王爷担心什么,可这件事只能我去办,王爷此番来南域给三十万将士带来希望,倘若有万一,我只怕人心不稳,而且如月也不会一个人去,月满楼我是一定要带去的。”花如月肃然道。 “不行,如月……”夜深人静,孤月高悬,月光倾洒在花如月脸上,使得那张倾城容颜泛起淡淡的光晕,萧子祁缓步走过去,伸手抚上她的脸,“报仇固然重要,可你的安危在本王心里同样重要。” “子祁,我不会有事……” “可我怕。”没等花如月反应过来,萧子祁已然将她揽在怀里,“我怕像是在沧山的时候,在北昭的时候,那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一顺,本王不怕死,只怕与你……天人永隔。” “在替大姐报仇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花如月由着萧子祁把自己抱在怀里,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所以当裴颜卿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心酸,且痛。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在自己表白之后,他总能看到萧子祁与花如月两情相悦。 “颜卿?”注意到裴颜卿,花如月下意识抽身,有些局促的开口。 “哦,小念萱吵着要见子祁,说是新学了一套剑法,想跟她父亲过过招呢。”裴颜卿淡声抿唇,眸色无波。 “那本王先去看看?”萧子祁抬眸看向花如月,似有征求之意。 花如月能读懂萧子祁眼中的含义,他是怕将自己独自留下会显尴尬,然却是裴颜卿先开了口。 “没有别的事,我去休息了。” 看着裴颜卿的背影,花如月许久才缓过神儿来,看向萧子祁,“你去吧,别让萱儿等急了。” 萧子祁稍作犹豫,却还是依着花如月的意思去了萱儿的房间。 而在原地站了半晌的花如月终于忍不住,跑出书房。 夜间的瑞王府一片寂静,明月皎皎。 花如月绕转到后园,在看到了裴颜卿的身影时,不免加快脚步,“颜卿,等等我。” 殊不知在听到花如月的轻唤后,裴颜卿却刻意加快脚步。 “颜卿……颜卿!”裴颜卿越是逃避,花如月越是紧追。 眼见裴颜卿走到自己院落,伸手就要打开房门,花如月陡然止步,“裴颜卿!” 叩在门栓上的手蓦然停滞,裴颜卿仿佛失魂般的站在门口,却不曾转身。 静夜的风,徐徐吹过,花如月与裴颜卿就那么站着,彼此都不动弹,都不作声。 最后还是花如月先开了口,“颜卿,这些日……” “就当我没说过吧,行吗?”萧索的身影微微颤抖,裴颜卿不敢转身,他怕自己在看到花如月之后,会后悔放弃的念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不是你不好,是……”花如月抬眸,眼泪氤氲在眶里,“是我一早便认定了子祁,是我们今生没有这样的缘分。” 第586章 从今生等到来世 停留在门栓上的手慢慢落下来,裴颜卿缓慢转身,深邃如海的眸子闪动着仿佛子夜繁星一样的光芒,“相见恨晚?” 就在裴颜卿转身的一刻,花如月眸间积蓄的泪水,仿佛珠子般落下来,在月光的映衬下,泛起淡淡的光。 “相见恨晚。”如果没有前尘往世,如果不是先对萧子祁许下再不相负的承诺,花如月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理由要拒绝裴颜卿! “若有来世,你可愿许给颜卿?”裴颜卿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在花如月面前停下来。 “若有来世,我岂能负君。”泪水决堤,花如月哽咽开口。 这一路走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裴颜卿的付出,他手腕上的伤痕,他身中的蛊毒,还有他一直默守的情分,若说没有过心动,那是自欺欺人。 “这就够了。”盼不来今生,只等来世。 裴颜卿薄唇慢慢勾起浅淡的弧度,伸手撩起花如月额前被风刮乱的发丝,“那我便从今生,等到来世……”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击溃了花如月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对不起……”花如月再也抑制不住的扑进裴颜卿怀里,痛哭失声,此生负裴颜卿,便如前世负萧子祁,这是她永远也还不起的恩情。 “永远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裴颜卿的手,颤抖着抚上花如月的发髻,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风中,裴颜卿的眼泪慢慢滑落,慢慢被风吹干…… 且说瑞王府后院的马棚里,月满楼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这头酷似毛驴的生物。 “擎日?我没看错吧?”因为感受到神兽的气息,月满楼顺着线索找到这里,哪成想看到的竟是眼前这副不堪的画面。 “你又没瞎。”马棚里,擎日冷冷开口。 事实上他每天都在开口说话,只是没人听得懂,月满楼则不同。 “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怎么?不好看啊?”擎日悻悻甩了甩两只长长的大耳朵。 “你不也没瞎么!”月满楼反话嘲讽回去。 “换个话题!”擎日从鼻子里哼出两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月满楼单刀直入。 “神龙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有什么好问的。”作为鲛族的四大神兽,唯一神职就是保护神龙,所以擎日的回答,无可厚非。 然月满楼却在它的回答里找到了关键,“你知道神龙在哪里?”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擎日诧异反问。 “再问你一遍,神龙在哪里!”月满楼急声道。 “萧子祁。”鉴于曾经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擎日很清楚月满楼发起飙来的后果,老实开口。 “萧子祁是神龙?不可能吧,我怎么没感觉到?”月满楼越发不可置信。 “你又不是神兽,怎么能感觉到神龙。”擎日道出重点。 在擎日将自己如何遇到萧子祁,又如何判定他就是神龙之后,月满楼不禁感慨,族长是对的,天道不会放弃鲛族的,否则,它不会把神龙安排在自己的阵营。 在擎日质问月满楼没有没办法把它变回原来高大威猛的样子时,月满楼表示,能是能,可眼下这种情况,明显驴的表象于擎日而言,更加安全。 虽然擎日坚持,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翌日,众人商议之后决定,由花如月跟月满楼走一趟流火国,锦音暗中保护。 起初萧子祁强烈反对,直至月满楼以性命担保,就算他出事,也绝对不会让花如月掉一根头发之后,萧子祁才算稍稍安心。 加上锦音同行,萧子祁便没有说辞了,只是分别的时候有些不舍。 离开时,花如月没让萧子祁告诉萱儿,她怕自己经受不起离别之苦。 南域距离流火国都两日路程,且在三人离开之时,花如月已命人将密件送到舞阳手里。 “你觉得舞阳会不会已经在国都准备好了杀手,且等我们进去,关门放狗?”车厢里,花如月挑眉看向月满楼,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会。”月满楼摇头,“他至少要保证杀了我们之后,他的秘密不会被传出去。” “所以你赌的不是舞阳念及同族之情,而是怕自己的秘密外传?”花如月不解,既然月满楼同意在密件里提起他的身份,那么舞阳不应该先见一见昔日同族吗? “可能是我没讲清楚,鲛族的长老与护法是两个不同的分支,并没有彼此约束的关系,正相反,我们时常会因为意见相左吵的面红耳赤,关系实在不算好……” 曾几何时,月满楼最不愿见的就是舞阳,那家伙的眼睛就像是两柄利刃,除了与族长对视,他看任何人的眼神儿都似带着怀疑和审视。 “可你刚刚在萧子祁面前不是这么说的?”花如月惊讶质疑。 彼时月满楼口口声声说舞阳就算不顾及花如月的身份,也会因顾及他的身份而不会为难他们。 现在看,若是顾及月满楼的身份,舞阳下手不要太狠才是。 “是呵,若我不这么说,萧子祁定会一同跟来。”既知萧子祁的身份,月满楼自然不会让他暴露在任何一个鲛族人的面前。 见花如月转眸看向窗外,月满楼抿了抿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必多想,若真有事,我定有办法保全你。” 时至今日,在月满楼眼里,花如月也不仅仅只是花如月,单凭九尾白狐当年的壮举,他誓死也要护花如月平安。 “南域之所以安然,是因为舞阳希望看到我们崛起,与萧晟宇对抗,引五国混战,所以他不会动我们的。”花如月舒了口气,扭头时,缓缓道来。 如此,月满楼方知花如月何以如此镇定,不免感慨,“难得能找到一个心思不输舞阳的。” 花如月没再接话,她知道自己面对的,即将是场硬战…… 冬日到了尽头,春已至。 二月的春风,入骨寒凉,吹在流火国皇宫的石台上,散了上面一层薄薄的冰雪。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而至,踩上石阶。 第587章 朕不会弑母 “皇上,您这是?”守在凡羽宫的老太监小跑着上前,双手拱拳。 “打开。”清冷的声音透着淡漠的语调,一身龙袍的舞阳孑然站在门外,狭长的眸子深邃如渊,期间散出来的光芒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冷的比这二月的春风还要寒上几分。 随着铁链被老太监拽下来,殿门开启。 清冷的殿内透着几分寒意,地上的暖炉没有半点火星。 “你们是怎么照顾太后的?”舞阳侧眸,跟在后面的太监登时跪到地上。 “皇上明鉴,老奴昨晚是加好了炭炉才退出来的,那炭足够烧到今晨,怎么会……怎么会……”老太监支支吾吾的解释,身子抖若筛糠。 “来人,拉出去,杖毙。”舞阳不给老太监解释的机会,冷声开口。 老太监闻声震惊,大声求饶。 就在这时,内室房门开启,身着素白衣裳的周太后迈步出来。 “是本宫浇灭的火炉,与他无关,把他放了。”年约四旬的周太后,身段窈窕,气度雍容,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却掩饰不住她年轻时的风韵,即便是现在,那张脸仍美艳的不可方物。 “母后浇灭火炉无错,他失察有错,罪不可恕。”舞阳薄唇如刃,侧眸时,侍卫心领神会,硬是拉着老太监离开了凡羽宫。 “皇太后!救命啊!救命啊—” “舞阳,本宫让你把他放了!”眼见老太监被拉出去,就在她的殿外被侍卫打的惨叫连连,周太后怒而上前,厉声低吼。 “母后若不想以后有人跟他一样的下场,以后可不要这般忍心,虽已入春,天气却没有转暖,没有火炉,母后会很容颜感染上风寒的。”舞阳挥袖时走上主位,而此时,殿外的老太监已然没了气息。 “舞阳!你定要……定要如此残暴?”看着躺在玉白理石地面上的尸体,周太后双手捂住胸口,转身怒视自己的儿子。 殿门合起,舞阳平静的脸色透出一丝恨意,“残暴,不是人性么。”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曾几何时,这个儿子是周太后最引以为傲的存在,可是现在,只要看到舞阳,周太后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十大亲王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现如今,就只剩下自己的小儿子了。 “母后觉得儿臣现在不好吗?”舞阳漠然看着自己的母亲,淡然抿唇,“三年前的流火,处处要依附大齐,父皇在其他国君面前连屁都不敢放,现在呢?除了沈醉,他们哪个不想巴结朕!” “可是作为母亲,本宫情愿回到三年前,情愿流火从来都没有变过!”周太后泣泪,低诉。 “可能吗?”舞阳勾了勾唇角,深邃眸底蕴出寒冽的冷光。 “说吧,你来做什么?杀我?”周太后绝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哀莫大于心死。 “不不,朕岂会弑母,如此会遭天下人唾弃的,只不过舞青风……”舞阳似有深意开口。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当真要赶尽杀绝?”提到自己的小儿子,周太后美眸赤红,踉跄着走向主位,“舞阳,青风已经离开流火了,他此生都不会再踏进流火半步,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舞青风活着,便会时时刻刻提醒流火的子民过往十王议政的局面,会让那些私下里有二心的臣子存有希望。”舞阳看着自己的母亲,“杀他,与亲情无关,朕只想流火的未来会更好。” “那你的未来呢?你就不怕背负杀弟的凶名嘛!”周太后撕心裂肺低吼。 “朕不在乎。”舞阳起身,“今日已经给母后请安了,朕还有政务处理,便不再陪母后闲聊。” 眼见周太后满目悲怆的扑过来,舞阳绝然起身,由着周太后摔在地上,甚至没有回头。 “舞阳!你难道忘了,当年你们兄弟……是何等的情深!”看着那抹孤寂冰冷的身影走出殿门,周太后匍匐在地上,绝望悲泣。 脚步骤停,舞阳的脸上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沉凝,“朕劝母后莫要再浇灭火炉,那样死的人只会更多。” 殿门开启,阖闭。 里面,周太后狠狠拍打着地面,泪水如柱。 外面,舞阳静默站在台阶上,目视眼前这座他自小长大的宫殿,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是脚下的台阶,他不小心把青风推了下去,流了好大一摊血,事后青风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慢慢闭上眼睛,舞阳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若忆往事,三百年前的那场屠戮又是何等的凄惨,既然神识苏醒,那么,他的身份不再是流火国的皇子,而是鲛族的大护法。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人族为三百年前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有太监小跑过来。 “皇上,南域的人已经到了御书房。” “知道了,让他们等着。”舞阳收敛心境,继而走下台阶,“朕累了,回去休息。” 流火皇宫,御书房 花如月记得多年前,她有过一次来流火国的经历,那时征战蛮夷就此路过,具体的情形她记不清了,但有一样,那时的流火真的很穷,虽然没机会入流火皇宫,但那好歹也是一个大将的府邸,却连一张上好的檀木椅也没有,所备之茶也只是能入口而已。 可眼前的御书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就连地面都是赤金铺砌,纵是五国最强的北昭,御书房也只是汉白玉的。 “这样炫富会不会不太好?”花如月坐在极品紫檀木椅上,看向月满楼。 “在你看来的炫富,舞阳根本就不稀罕,只要他想要,应有尽有。”就在走进御书房的那一刻,月满楼几乎就认定了舞阳的身份,因为这里的建筑存着鲛族的风格,还有空气中莫名熟悉的气息,他知道,舞阳就是鲛族大护法。 自午时到酉时,花如月与月满楼足足做了几个时辰,然在舞阳出现的时候,却没从他们脸上看到任何不耐。 第588章 杀你不费尽 “让两位久等了。”舞阳独自走进御书房,挥手时身后的太监心领神会,关了房门。 “大齐花如月,拜见流火皇。”花如月起身,拱手施礼。 精致的五官,面容如铸,淡如烟雨的眉峰,深邃如海的长眸,高挺的鼻骨下,薄唇如同含珠,行走间步履生风,明黄龙袍无风自动,威严不减。 舞阳给花如月的第一印象并不差,甚至还不错,那隐隐自其身上散出的霸气倒与萧子祁有几分相像。 相比花如月,舞阳的视线却是落在月满楼身上,丝毫没看花如月一眼。 “老天爷该是怎样的不公,同为鲛族,你们长老就可以保持过往的样貌,不受轮回之苦,而我们,却非要有一段与人族的纠葛。”故人相见,却没有半点热泪盈眶的意思,舞阳的眼底甚至涌现杀机。 “我倒希望自己能受轮回之苦,就算恢复神识,心痛的也只不过是短短三年。”月满楼平静开口。 “呵,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舞阳直到绕过龙案坐下来,眸子才瞥向花如月,只是再度开口时,视线又回落在月满楼身上,“轩辕夜,这就是你选的人族?” “叫我月满楼吧。” “朕倒是忘了,咱们鲛族一向看重道义的大长老,在人族可是鼎鼎大名的采花大盗呢。”舞阳嗤之以鼻。 “族长并没有死。”月满楼不愿再听舞阳调侃,直接道明来意。 果然,在听到天澜没死的那一刻,花如月分明看到舞阳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震惊。 “那又如何?”须臾间恢复平静的舞阳挑了挑眉。 “印天即将现世,当年那场大战在三百年后,终究要有个了结。我希望你能支持族长,且等……” “他凭什么让我支持他?”舞阳不等月满楼说完,冷不防的一句反问,听得二人心里拔凉。 因为有信仰,才会有坚持。 舞阳既然能说出这种冷漠的言辞,虽不确定他已经成为印天的人,可至少他不会心甘情愿追随天澜。 “凭他能让鲛族重现生机。”月满楼正色开口。 “哈!重现生机?你说,我们拿什么重现生机!加上你,加上我,还有那些侥幸逃脱的族人,加起来不过百人,你说,我们拿什么重现生机!”舞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毫不避讳花如月,这让花如月有了不好的预感。 “天道对我们……” “朕不相信什么天道!我只相信我的道!你还有别的事吗?”舞阳没给月满楼解释的机会,冷声开口。 “就算你不加入我们,我希望你也同样的,不要帮着印天助纣为虐。”月满楼素来知道舞阳的脾气,暂时不想太激怒他。 “印天算什么东西!”舞阳的这个态度让月满楼甚是放心,至少可以说明,他还不是印天的人。 “那最好。”月满楼说话的时候,看向花如月。 “既然你的事办完了,请吧。”舞阳指了指门口。 “我与花如月一起来的,就算走也应该一起走?”正待月满楼欲上前之时,舞阳突然双手合十,一道无形屏障赫然出现在花如月跟月满楼中间。 “舞阳!你想干什么?”月满楼惊讶之时,大声低吼。 奈何他被隔在结界之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影响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势发展。 相比月满楼,花如月要镇定的多。 此时,舞阳已然起身,绕过龙案走向花如月,“朕忽然在想,月满楼既然跟你在一起,且对于我们的身分丝毫不作隐瞒,为什么?” “我们不谈月满楼,只谈你我,如何?”花如月亦起身,眸色清冷,平静无波。 “呵,好啊,只谈你我,谈什么?”舞阳有些好奇的看向花如月,等着她的下文。 “你明知南域三十万大军是萧子祁的亲军,亦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却还暗示郑老将军兜售火药和冷兵器给冯震南,看似是支持我们的。”彼时花如月真以为冯震南买的那批兵器是私下交易。 现在看,所有的一切尽在舞阳控制。 “看似?”舞阳挑眉。 “与此同时,你又接受了蜀帝君南宫翰的结盟书。还有,前几日齐皇城来了消息,说是萧晟宇已然知道我在南域的大军,可他却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我没料错,他跟流火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吧?”见舞阳没有否认,花如月继续道, “流火近一年来对大周伸了不少援手,至少在钱财上足以让大周在流火有求时,必应。” “那又如何?”舞阳微微颌首,算是承认了花如月的种种分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在等萧子祁扯旗逼宫,对不对?”花如月说到了关键。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与我要杀你,有何干系?”舞阳摊开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指,直言自己设下结界的用意。 “我若死在流火,南域三十万大军顷刻便会兵发流火,这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花如月笃定开口。 “据朕所知,萧子祁之所以有判逆之心,为的是花晴萱,他会因为你放弃自己的初衷?”舞阳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在萧子祁的心里会有这么重的分量。 “且不管如月说的会不会成为现实,一旦如月在这里出事,介时关于流火国国君是鲛氏一族的消息会满天飞,加之流火国近三年的变化,介时比起大齐小小内乱,其他四国只会更在意鲛族的宝藏……” 就在花如月提到‘鲛族宝藏’这四个字的时候,舞阳身形陡闪,顷刻间,手指已经狠狠捏住花如月的脖颈,眼底的寒芒,幽冷如柱。 结界外,月满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的拼命释放灵力想要冲进去阻止,奈何灵力对结界的破坏力几乎为零,那如水面的结界在灵力的冲击下,只荡起丝丝的涟漪。 “看到了?他根本救不了你!”舞阳眸色凛冽,加重力道。 “他能不能救是一回事,你敢不敢杀是另一回事。”胸口几欲窒息,花如月却挺身直立,决然看向舞阳,无半分胆怯之意。 “好大的口气!”舞阳越发紧了手指,眼中杀意蒸腾。 第589章 杀我你会后悔的 “杀了我……你筹谋三年的计划必然会功亏一篑……信不信,由你!”花如月艰涩开口,脸色青紫。 终于,在最后一刻,舞阳松了手指。 “朕可以饶你不死,前提是交出舞青风!”舞阳暗自敛去身上的戾气,冷漠转身。 “以皇上的睿智和超乎常人的谋略,誉王殿下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可结果却并非如此,难道这不是皇上刻意为之?” 花如月一语道出玄机,使得舞阳陡然转身,却没有说话。 “皇上放心,只要如月活着,舞青风在南域,很安全。” 幽暗的眸子划过一抹异彩,舞阳挥手间,结界尽消。 “小……”几乎同一时间,月满楼猛的冲过来,险些喊出小白两个字,“花如月,你没事吧?” “没事。”花如月浅笑摇头,手里却也捏了一把汗。 “说吧,你们来找朕,所谓何事?”舞阳转身回坐到了龙椅上,沉声开口。 “五国混战是必然,但也只是开始,到最后总要分出胜负,如月希望能得到流火的支持。”花如月直抒来意。 “呵,胜负?”舞阳抿了抿唇。“你觉得这场混战有赢家吗?” “至少会有终结的时候。”花如月肃然道。 “朕可以保持中立,这是我的底线。”舞阳冷哼着靠在椅背上,算是给了答复。 “你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月满楼有些愠怒的看向舞阳。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在舞阳音落之际,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有一着红领黑褂的老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太后她……她……”老太监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话还没说完,便见舞阳陡然起身,纵步过来,伸手扯住老太监的衣领。 “母后怎么了?” “皇太后她上吊自缢……”老太监被舞阳揪的难受,痛苦开口时身子一斜,硬是被舞阳甩到一边。 眼见舞阳大步冲出御书房,花如月与月满楼四目相视,多少有些心安。 单从舞阳刚刚的表现看,他至少,还没有泯灭人性。 “过去瞧瞧。”月满楼的提议得到了花如月的赞同。 事情来的突然,眼下皇宫里乱成一团,自然也就没人在乎花如月跟月满楼的动向。 且等二人辗转找到凡羽宫的时候,便看这凡羽宫里里外外跪了几十位御医,各个磕头在地,身子颤抖不休。 “你们这群废物!朕养你们是干什么的!今日若救不活母后,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要陪葬!”里面传来舞阳的厉吼,花如月与月满楼面面相觑,小心绕过一众御医进了凡羽宫。 “皇……皇上……微臣等已经用最好的药替皇太后吊着最后一缕气,可……可皇太后自缢时间太长,只怕……”只见榻前年过花甲的老御医话没说完,便被舞阳一脚踹在胸口,闷哼一声背过气。 余下御医见此,越发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们给朕滚!都给朕滚出去!”舞阳回手甩出摆在床榻旁边的灯盏,正巧砸在一个御医头上,登时血流如柱。 但听舞阳发话,那些御医顿作鸟兽散,如此快的速度使得一直混在他们中间的花如月跟月满楼还没来得及走出殿门,便落了单。 “月满楼,你给我滚回来!”殿门被外面的太监阖紧,月满楼与花如月不得已转身。 彼此相视,多了些尴尬。 “把内丹掏出来,救她!”舞阳厉声开口,指了指榻上已然昏迷不醒的周太后。 “你不是鲛族的大护法吗?她死与你何干?”月满楼刻意拿了拿架子,不想舞阳突然冲过来,却不是朝他下手。 再次被舞阳掐住脖子的花如月满头黑线,她都没说话,为什么遭殃的又是她? “再说一遍,用内丹救活她!”眼见舞阳加重了手指的力道,月满楼不得已运功,慢慢吐出内丹。 “先把她放了。”吐出内丹之时,月满楼肃然看向舞阳。 眼见浮在半空中的紫色内丹,花如月额头一痛,她忽然想到,彼时北冥山在花柔依的逼迫之下,自己也曾吐出一颗类似于眼前这粒珠子一样的东西,当时花柔依说那是内丹。 后来因为穆雪莹的事她便忘了此事,可眼下看到月满楼的内丹,花如月心中忽然升起疑问,她为什么会有内丹? 就在花如月疑惑之际,月满楼已然将自己的内丹送到了周太后的嘴里。 “你虽然恢复神识,但却是人族的肉身,这段凡世尘缘你终究割舍不掉,其实以你的睿智应该知道,三百年前那场浩劫虽是人族所为,可如果不是印天的背叛,水月洞天怎么会暴露在人族面前?真正毁了水月洞天的人是印天。”月满楼试图劝解。 “割舍不掉?我想你误会了,救她,是因为她还没到死的时候。”舞阳冷漠开口。 月满楼原本还要开口,但见花如月使了眼色过来,不由的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月满楼收回内丹,身体也跟着虚弱了不少。 “反复三次她才会无恙,不过刚刚我似乎感觉到她一心求死,你能救她几次?”月满楼深吸口气,转尔与花如月离开凡羽宫。 殿内,舞阳冷漠站在榻前,深邃的眸子闪出一抹明暗莫辨的光芒,那抹看似强大的,无坚不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 “你若先死,朕必让舞青风生不如死。”舞阳紧抿薄唇,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舞阳转身的时候,榻上周太后的手指,微屈了一下…… 自舞阳出来,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谁都不见。 如此,宫里的老太监不得不先将花如月跟月满楼领到皇宫里平素给外来使节住的信阳殿,且让宫女们准备了膳食。 因为信阳殿里有两间分开的房间,所以晚膳后,月满楼自请到隔壁,却被花如月叫了回来。 “有件事我想问你。”花如月神色肃然,表情凝重。 “何事?”月满楼坐回到座位上,狐疑问道。 第590章 为什么我会有内丹 “为什么我会有内丹?”有些事,不想则矣,越想越觉得后怕,在花如月的认知里,不是只有鲛人才会有内丹吗? 听到花如月的质疑,月满楼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僵了一僵,他要怎么回答? 难道要告诉花如月,是因为她体内寄宿九尾白狐,而那颗内丹是小白的? 不行,这话说出来他怕吓着花如月。 “因为‘解醉’有生丹的本事。”月满楼只能先搪塞过去,至于以后,或许等族长现世,会有办法将小白剥离出来而不伤及花如月的魂魄。 “真的?”花如月显然不信。 “既有生丹的本事,那么那颗内丹应该随我心意,可是为什么我没办法驾驭它?”花如月之前试过,她没办法像月满楼那样,把内丹吐出来。 月满楼暗自苦笑,不是你的,自然不听你的。 “还不到火候,且等你更进一阶,应该可以。”月满楼忽然在想,日后若让花如月知道自己睁眼说瞎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呵。 可是日后,若小白抽离出来,花如月还能不能…… “怎么了?”见月满楼神色暗淡,花如月挑眉。 “没什么,此行若争取不到舞阳,我们该怎么办?”月满楼适时转了话题。 “南域背对流火,我费尽心机找到的宝藏又被舞阳封在结界里,此行我必要争取到这个人。”花如月犹豫了一下,“至少,不能让他站到敌方阵营。” “没错。”月满楼点头。 夜已深,御书房的灯火还亮着,有风掠过,吹开了窗棂,守在龙案旁边的老太监赶忙关紧窗户,转身时见舞阳挥手,便退了下去。 房间一片寂静,靠仰在龙椅上的舞阳慢慢坐直了身子,“二长老既是来了,何必鬼鬼祟祟,别忘了,你可是我流火国的公主呢。” 果然,在舞阳开口的时候,舞千蝶穿墙而入,一身碧色长裙,行走间翩然若仙。 “今非昔比,我已经消失了好些日子,贸然出现怕要吓到那些宫里的人呢,而且……”舞千蝶摇曳着身姿走过来,“而且有月满楼在,我不想跟他碰面。” 闻得此言,舞阳微挑剑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成了一道缝,“看来月满楼没骗我,印天真的要现世了?” “没错,这也是我回来的目的,大护法一直仇视人族,试图制造五国混战来报复三百年前的屠杀,这也正是印天的计划。”舞千蝶优雅坐到龙案对面,浅声细语。 “所以呢?”舞阳挑眉。 “所以大护法理当站在我们这边,与印天一起重新开创鲛族的未来!”舞千蝶私以为,眼前这位鲛族的大护法,没有拒绝的理由。 “二长老怕是忘了,即便在水月洞天,长老与护法分属两派,并无来往。至于印天,他在本护法里,算个什么东西!”舞阳冰冷开口,言辞中对印天毫无敬意。 “大护法这是拒绝?难不成你已经答应了月满楼?”舞千蝶暗惊不已。 “我就不能自已行事?定要依附于你们?”舞阳不屑开口。 “本长老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事情发展到最后,大护法总该站到一头,这场混战谁都不能置身事外。”舞千蝶说了与月满楼一样的话。 舞阳何尝不知其理,可那是以后的事,“其实,谁站在印天那边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二长老,怎会弃族长而选择印天?”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舞千蝶神色一僵,漠然开口。 “我倒不是多管闲事,只是你若没有足够信服的理由,我凭什么就要站在印天那边?”舞阳似漫不经心道。 “我不相信天道,天道给我们的指引根本就是坑!当年若非鲛族灵术于人族无用,我们会死的那么惨?印天说的对,破天道鲛族才有生机!”舞千蝶说到此处,略显激动。 “你真的在乎鲛族的未来?据我所知,身为鲛族族长,肩负一族兴衰,不能娶妻,不能生子,最后归于天道,你在乎的是这个吧?”舞阳一语破的,眸色冷然。 被舞阳说中心结,舞千蝶脸色顿时变的不好看了,“不管是为什么,我不会再回水月洞天,凭什么人族可以占据这片大陆,而我们,就只能在那块巴掌大的地方苟延残喘!”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舞阳挥手,不愿与之多谈。 “舞阳,这话朝直了说,你若不站到我们这边,便是我们的敌人,我劝你好好想想……”舞千蝶看出舞阳的坚持,稍稍加重了力度。 只是这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便听龙案后面那位放声朗笑,“哈!便是月满楼在本护法面前也不是这个态度,舞千蝶,你会不会太自负了!” “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朕没必要知道,不过朕倒是认同你刚刚的一句话,既然千蝶公主消失了那么久,那么,就继续消失下去吧。”舞阳冷哼,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舞千蝶敛了神色,眼底溢出寒意。 舞阳没有开口,而是重新靠在龙椅上,阖起眼眸。 风起,掠过一道寒意,且等舞阳再度睁眸的时候,舞千蝶早已消失不见。 静谧的御书房内,舞阳长吁口气,他知道,虽然自己在月满楼跟舞千蝶面前表现的那样坚定,可是终究,他还是要作出选择。 族长,你真的活着? 且说舞千蝶自舞阳那里吃瘪回来之后,心里已然动了杀机。 恰在这个时候,与她兵分两路的蒋里回来复命,听闻此事,计上心来。 “大护法虽然不会灵术,但封印结界的本事不容小觑,想要杀他并不容易,而且老奴以为此时若流火国国君出了事,很有可能会转移其他三国对大齐内讧的注意力,并不是上上策。” “本长老何尝不知道这是下策,可舞阳若站到月满楼那面,于我们那是大大的不利!”舞千蝶烦躁开口。 “刚刚二长老说月满楼跟花如月眼下就住在流火国的皇宫里?”蒋里狐疑问道。 “是又如何?你该不是想动月满楼的心思吧?”舞千蝶侧目。 第591章 与花如月交恶 “老奴动的,是花如月的心思。”蒋里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二长老想想,月满楼既是跟花如月在一起,毋庸置疑,他必是选择站在花如月跟萧子祁那一方,而我们,恰好选择了萧晟宇,如果能让花如月与舞阳交恶……” “与花如月交恶,便是与月满楼交恶……” “老奴之前听二长老说过,舞阳对他的母后十分孝敬?”蒋里试探道。 “没错,就算恢复神识之后,他的计谋里从来就没有周太后跟舞青风,那对母子能活到现在,已然能说明一切。”舞千蝶点头回应。 “那事情就好办了。”见舞千蝶挑眉,蒋里抿了抿唇,“如果周太后死于灵术,说明什么?” 舞千蝶蹙眉,思忖片刻,恍然,“好计谋……只是,当如何让周太后死于灵术?” “二长老放心,老奴把花柔依带来了……” 一夜无话,翌日,花如月才醒过来,便从伺候她的宫女嘴里听到周太后昨晚就醒过来的消息,心不由的稳了下来。 早膳之后,花如月有心去找月满楼,想着要怎么努力一下才能让舞阳动动心,不想才出门便有老太监小跑过来。 “老奴叩见瑞王侧妃!” “有事?”花如月挑眉。 “回侧妃,是皇太后想要见您。”见花如月迟疑,老太监不由的弓了弓身,“皇上已经恩准,特命老奴来请侧妃过去。” 既是舞阳同意,花如月便没想那么多,随着老太监一道去了凡羽宫。 与之前那次不同,眼下这寝宫外面多了十几个身着铠甲的侍卫,见老太监举了令牌方才让路。 殿门开启,老太监止步在外面,俯身对着花如月,朝里面探了探手。 “你不进去吗?”花如月蹙眉, “皇太后是想单独见您。”老太监谦恭应声。 没有太多质疑,花如月迈步走进殿门之后,老太监便将殿门阖起。 内室床榻上,周太后静静躺在那里,看似小憩。花如月止步桌边,等了许久不见周太后开口,下意识咳嗽两声。 “谁?”听到周太后开口,花如月急走两步过来,微微欠身。 “大齐瑞王侧妃花如月,拜见周太后。” 且在花如月自报家门之后,原本脸色无波的周太后突然变的十分激动,吃力伸手过来,“是如月侧妃?” “正是。”花如月顺势过去,由着周太后拉紧自己的手腕。 “吾儿……吾儿……”因为从郑老将军口中听过花如月的名号,更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此时就在南域,周太后难免心切。 “太后放心,誉王殿下在南域一切都好。”花如月知道周太后的意思,言简意赅开口。 “那……那你怎么会?”惊喜片刻,周太后脸上覆起忧郁之色。 “太后别误会,如月此番来是与流火皇谈论国事,无论流火皇态度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家王爷想要庇佑誉王殿下的决心。”花如月此刻,算是给周太后吃了颗定心丸。 “多谢……多谢。”周太后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却没有松开花如月的手,“如月侧妃,接理说本宫与你初次相见,不该拜托你什么事,可是……” “太后有话尽管说,如月能做到的,定不推辞。”其实就算周太后不说,花如月也能猜到几分。 然尔,周太后所言与自己所想竟然大相径庭。 “吾儿并非生来冷漠残暴,不通人情,只是近些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让人看不透了……当下五国局势本宫多少有些了解,本宫不求其他,若吾儿做了什么错识的决定,还请你们看在流火庇护南域这么久的情份,莫要与他为难……” “太后言重了,凭流火皇的本事,只有他为难别人……”花如月苦笑不已。 “拜托了……”周太后重重拍着花如月的手背,等着她应允。 “会的,只凭太后这份慈母之心,如月保证,不管他日如何,如月都不会赶尽杀绝。”花如月说话时,明显感觉到周太后的手有些颤抖,“太后?你没事吧?” “告诉吾儿……母后纵然失望,也从没放弃过他……告诉吾儿……我后悔说过白白生养他的那些话……”视线开始模糊,周太后却紧紧握着花如月的手,“告诉吾儿,我爱他。” “来人……来人!”眼见周太后的脸色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变得毫无血色,花如月心里咯噔一下,疾声呼喊。 可当太监和侍卫跑进来的时候,周太后的手,已经毫无重量的垂下来。 “皇太后……皇太后!不好了……皇太后驾崩了—”跑进来的老太监见此,恸哭失声,尔后踉跄着跑了出去,与此同时,那些侍卫猛然拔刀,怒而相向。 这一刻,花如月真真,有了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当舞阳呼啸而至的时候,周太后的尸体已经冰冷的如这二月的春风。 “母后……母后你忘了朕的话了!你忘了朕说过,如果你死,朕定会让舞青风生不如死!你忘了嘛—”床榻旁边,舞阳双眼充血,额头青筋鼓起,拳头狠砸在榻上。 站在一侧,花如月分明看到舞阳眼角,有泪涌出。 “怎么回事?”花如月惊魂未定时,月满楼急步过来,狐疑开口。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虽然只是初见,可对周太后的死,花如月有些伤感。 就在花如月想要细述过程的时候,床榻上周太后的尸体发生了变化,冰冷的脸上泛起了晶白的好似露珠儿一样的东西。 “母后……”舞阳不可置信的伸手,指尖沾染上晶白露珠的时候,脸色骤寒,“花如月!” “舞阳!你想干什么!看看这些人!”眼见舞阳对花如月祭出杀招,月满楼陡然上前,厉声阻止的时候,指了指那些跪在地上的太监和侍卫。 “你们都退下!都给朕滚出去!”舞阳厉声低吼,且待那些局外人退离凡羽宫的时候,舞阳拼命推开月满楼,催动结界。 因为有防备,月满楼登时后退,拉紧了花如月的手,如此,舞阳的结界就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第592章 让我死个明白 “滚开!你给我滚!”舞阳疯了,而花如月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流火皇就算让我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不是么!”花如月亦有不满,寒声质疑。 “如月,周太后是不是你杀的?”舞阳没有开口,倒是月满楼急不可待的追问。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杀太后?”花如月似是明白过来,转尔看向舞阳,“流火皇连问都不问,就要杀我?”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母后死于灵术,而鲛族的灵术对人族无效,朕知道,你会灵术!”因为愤怒,舞阳的身体都在颤抖。 “我是会灵术,可动机呢?如月是傻子么,在这里杀了周太后跟自杀有什么分别!”花如月柳眉紧皱,下意识释放灵力,却没有感知到花柔依的存在。 “你施在母后身上的是‘弑眠’,如无意外,母后会在半个月后突然暴毙,可你没想到,朕早前有给母后服用鲛族丹药,这种丹药与灵术相冲,所以……所以你才没有逃走的机会!”赤红的眼睛迸射出嗜血的杀意,舞阳手中的光球越来越大。 “动机呢?我的动机是什么?”花如月听的模棱两可,却知自己百口莫辩。 “母后素来得流火国民敬重,倘若母后暴毙,朝野势必会对朕有诸多微词,你又控制了青风,介时鼓动青风回流火夺权!花如月,你好深的算计!”舞阳解释的如此何情何理,花如月竟无言以对。 “舞阳,事情定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本长老了解花如月,就算得不到你的支持,她也不会做如此下流龌龊之事,你且息怒,容我们把这件事查清楚如何?”月满楼紧张看着舞阳,将花如月护在身后。 “事实本就如此,还有什么好查!月满楼,你现在松手,我念与你同族,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本护法无情!”舞阳双手合十,淡金色的光球慢慢散开,在花如月的周围形成封闭的空间。 “他这是要干什么?”花如月暗自噎喉。 “他这是要憋死我们……”月满楼知道舞来真格的了,随即催动灵力,试图抵挡。 眼见紫色灵力从月满楼身上散出来,花如月侧眸,“我能做什么?” “解释,我会尽量拖延时间!”月满楼迅速释放灵力,紫色灵气化作轻纱,覆在朝他们逼近的水纹上。 花如月深吸口气,暗自镇定心神,“流火皇既知如月会灵术,便应该知道大齐皇后花柔依同样会灵术,所以杀太后的人选并非只有我一人。” 虽然感觉不到花柔依的存在,但花如月相信这件事必是她所为。 “强词夺理!”舞阳赤红的眼珠自中心位置渐渐泛白,挡在花如月周围的水波又进了一大步。 “如月不是主动来凡羽宫的,是皇太后召见在先,有你首肯在后,我就是再蠢,怎么可能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但凡做这种事,不该是背着人的吗!”眼见水色波纹越发靠近,而月满楼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花如月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舞阳,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本长老?三百年了,这是我们第一相见面!”月满楼自觉不敌,也开始打出亲情牌。 “是你自己想死,与我何干!”舞阳丝毫没有减轻力道,水纹结界近在咫尺,花如月已经能感觉到头顶的结界触到了自己的头顶。 有限的空间里,空气开始稀薄。 “你出去吧。”花如月头有些晕,推了推仍拼死抵抗的月满楼。 “在你眼里,我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月满楼苦笑,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你再试试吧,别忘了,萱儿还在南域等你……” 月满楼无心之语却让花如月陡然抬眸,“周太后让我告诉你,她纵然失望也没有放弃过你,她不后悔白白养了你,她还说了三个字!舞阳,你真的不想知道周太后死前最后三个字是什么吗!” 忽的,结界骤消! 幸福来的太快,花如月跟月满楼都有些不适应了。 “母后说了什么?”此时的舞阳,仿佛泄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颓然堆坐在床榻旁边,漆黑的眸子闪烁出幽冷的暗芒。 “她说,作为母亲,就算你再怎么冷血残暴,就算有一日你成为全天下的公敌,你还是她的儿子。” “还有呢?”舞阳抬眸,含泪的眸子落在榻上周太后的身上。 “她拜托我,倘若有一日与你对敌,别去计较你的过往,放你一条生路。”花如月沉淀心境,缓步走到舞阳身边。 “知道吗?她在说要拜托我一件事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求我照顾好誉王殿下,可是没想到……或许在她心里,更放心不下你吧。” “你们出去。”舞阳慢慢握住周太后的手腕,哽咽开口。 花如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月满楼火速拉出了凡羽宫。 自那时开始,舞阳把自己关在凡羽宫里两天两夜的时间都没有出来,太监们有心想要进去送饭,可谁也没有那个胆量。 直到第三天头上,花如月走向踌躇在外面的小太监,接过托盘。 “如月?”殿门外,月满楼想要阻止花如月。 “放心吧,他那日没杀我,今时便不会对我怎么样,最主要,他要是饿死了还好说,饿不死的话,我们早晚都得面对他。与其等他找到我,不如我先主动些。”花如月拨开月满楼的手,推门而入。 凡羽殿内异常冷,花如月才迈步进去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内室,舞阳竟还保持着三天前的动作,静默匍在床榻旁边,握着周太后的手。 “皇上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花如月将托盘搁在桌边,缓步上前。 “滚出去。”同样的话,此刻却没有了彼时的勃然,花如月没理舞阳,行至榻前。 “皇上就不想知道,周太后临死前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晶斑已经消失,周太后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舞阳抬头,仅仅三天的时间,那张俊冷的容颜憔悴的让人有些心疼,尤其是那双眼中的光芒,绝望中透着哀伤。 第593章 三个字,我爱你 “那三个字是,我爱你。”花如月蹲下来,手搥地的坐到舞阳身边,背对着床榻,视线有些放空的看向内室的窗棂,二月的春风刮进来,入骨的凉。 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知道这是舞阳压制不住的悲泣。 “母亲,就是即便你被全天下的人厌弃,她却始终要守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花如月停顿一下,“皇上不用自责,你还有机会弥补……” “朕为什么要自责?朕是鲛族的大护法,为鲛族报仇有错嘛!我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舞阳猛的起身,松开了周太后的手。 “那是前世!这辈子,你是人族,是她的儿子。”花如月抬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是!不是!”舞阳几近崩溃的转身,踢翻了桌案,连带着花如月端进的膳食也跟着洒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伤心?你在对付十大亲王的时候可有半点怜悯的心思,为什么到了舞青风,你却手软了!”花如月搥地起身,“三百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错的真的只有人族吗?究其根源,难道不是鲛族先出了叛徒,才遭的灭顶之灾?” “你住口!”舞阳突的转身,狠戾指向花如月。 “舞阳,看着她,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花如月也怒了,指着周太后的尸体,厉声低吼。 时间好似静止,舞阳的怒火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绝顶的悲愤。 “是你杀了她……杀了朕的母后!” “如果真是我杀的,前日我便走不出凡羽宫,皇上必是心存质疑,才会放我一马,难道不是?”听着舞阳口中母后二字,花如月略感欣慰。 见舞阳颓然坐到椅子上,花如月收敛心境,缓步走了过去,“事已至此,皇上与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替皇太后报仇。至于鲛族和人族的恩怨,便是殿下不费心筹谋,也终究会有个了结,月满楼说了,这是天意。” 且待花如月离开后,舞阳又在凡羽宫呆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翌日,舞阳走出凡羽宫,下旨厚葬周太后…… 流火国都东南角,一处看似很不起眼儿的客栈内,舞千蝶面色沉凝如水。 “没想到……没想到舞阳竟然给周太后吃鲛族延年益寿的丹药,他既然知道自己是鲛族的护法,怎么还带着人族的感情!” “老奴也没想到,原本以为让花柔依在周太后身上动动手脚,且等花如月他们离开流火之后半个月,周太后暴毙,介时舞阳必会认定花如月是凶手,根本不可能给她解释的机会!”蒋里颇有些惋惜的摇头。 “眼下花如月跟月满楼活的好好的,是不是说舞阳已经排除他们的嫌疑了?”舞千蝶冷目看向蒋里。 “应该……是。”蒋里低头。 “排除花如月,那舞阳的目标势必锁定花柔依!而花柔依又是大齐皇后,这么算下来,舞阳岂不是要把这笔帐算到萧晟宇头上,算到我们头上!”舞千蝶开始后悔听了蒋里的话。 原本与舞阳只算是不合作,还不至走到扛上的地步,现在却成了仇人! 简直得不偿失! “二长老息怒,眼下……眼下老奴是否要叫回花柔依?”蒋里忽似想到什么,越发压低了声音。 “叫回?你又让她干什么去了?”舞千蝶美眸一瞪,狐疑开口。 “老奴让花柔依潜进南域对舞青风下手,试图控制他……” “花如月眼下在南域,你现在让花柔依去碰舞青风?你这是怕舞阳猜不到是我们在幕后指使吧?”舞千蝶气的鼻子都歪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二长老莫急,老奴现在就去追回花柔依!”蒋里也着实冤枉,他如何能想到舞阳会给周太后喂丹药?整个计划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啊! 且说这厢蒋里急着阻止花柔依,那厢,舞阳将花如月跟月满楼重新叫进御书房,屏退了下人。 御书房内,舞阳沉默许久,终是开口,“母后之仇,朕必报。” “事关如月清白,如月定会全力协助。”侧座上,花如月坚定表态。 “母后身上的晶斑已经被朕封存起来,且待七七四十九日,晶斑消失,隐于其间的灵力自会显形,朕知道你的灵力是赤金颜色,花柔依的灵力是墨绿色,介时一看便知。”这方是彼时舞阳没有急于置花如月于死地的原因。 “如月期待那日快些到来。”花如月面色无波,神形无惧。 “至于本护法会偏向谁,且等结果出来,我自有选择。在此之前,朕会作壁上观,不会偏帮你们任何一边。”舞阳终于表态,花如月暗自舒了口气。 鉴于舞阳的心情不是很好,花如月跟月满楼谈完正事后便走出了御书房。 下了台阶之后,月满楼刻意回头看了看殿门,尔后把花如月拉到一边,“那个……周太后真不是你杀的?” 听到月满楼的质疑,花如月有些哭笑不得,“凭你认识的花如月,有可能做出那么龌龊的事?如果我是那样不堪的人,那么你选我,就不怕我在功成之后会忘了你这一路的相帮?” 月满楼点头,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他怎么忘了,能被小白选中的肉身,必然有一颗仁义之心。 就在这时,半路被吴昊传来的密件叫走的锦音突然出现。 “锦音?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吴昊那边怎么样?”彼时在来流火国的路上,锦音突然收到吴昊的密件,说是有要事相告,按时间算,锦音不应该回来的这么早才对。 “属下没见到吴昊,我走到半路的时候吴昊又传来书信,说是有急事要去处理,便不等我了。”锦音据实开口,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焦虑。 “这不该是吴昊的作派……锦音,你不该回来。”花如月心思微转,肃然开口。 “先不说这个,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玄尘,他说……他说舞青风出事了!让主人快些回去!”锦音暂不去想吴昊的事,急声道。 第594章 舞青风出事了 花如月闻声,不由的看向月满楼,二人又齐齐折回视线,“出了什么事?” “中毒,就算有裴颜卿在,怕也无济于事……”锦音依着玄尘的说法,一字一句重复。 不管是花如月还是月满楼,都没想到舞青风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回到信阳殿后,花如月与月满楼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告诉给舞阳。 因为连裴颜卿都束手无策,那么舞青风在这世上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周太后刚刚离逝,眼下舞青风又命在旦夕,花如月只怕舞阳难以接受,可老天爷就是这样安排的,谁又能改变得了。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无声。 花如月思虑之后,再度开口,“如月想今日回南域,除了尽力保住誉王殿下的命,定会追杀真凶,给皇上一个交代。” 见舞阳不语,月满楼亦道,“本长老也回去,希望我的内丹可以帮青风逃过此劫。” “朕跟你们一起去。”舞阳一语,花如月跟月满楼皆惊。 花如月本想劝阻舞阳,毕竟周太后丧期未满,流火上下一片悲恸之时,舞阳突然离开定会惹民心不稳。 可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如果舞阳现在不去,还有不有机会再见舞青风。 既然选择离开,舞阳交代一番后,当晚便与花如月他们急急赶回南域…… 而此时先于他们到达南域的花柔依,特别郁闷。 原本她已经打算好要利用灵术控制舞青风,可在瑞王府外面等了两天都不见舞青风出来,到了第三天头上,她竟听到舞青风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 就在她恹恹回到住处时,蒋里竟还一脸怨气的质问她为什么要对舞青风下手这么重? 特么她连舞青风一根汗毛都没碰过好吧? “这么说……舞青风中毒之事与皇后娘娘无关?”蒋里在听到花柔依的反驳之后,狐疑问道。 “你若不信本宫,何必多此一问!”花柔依斜睨蒋里一眼,愠怒坐在桌边。 “老奴只是怕娘娘弄巧成拙,既然舞青风之事与娘娘无关,老奴就放心了。”蒋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舞青风这个时候出事,就算不是花柔依所为,这笔帐搞不好也会被舞阳记恨上。 “弄巧成拙?你这话说的好,本宫倒想知道,原本是你让本宫对舞青风下手,眼下你千里迢迢的赶来让我莫动舞青风?”花柔依挪了挪脚步,直视蒋里,“是不是周太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皇后娘娘多虑了,只是……” “你当本宫还是当初那个由你摆布的花柔依呢?周太后已逝的消息早就传到南域,你瞒得住么!当初你告诉本宫,周太后会在半个月后暴毙,她怎么会突然死了?这里面是不是出了意外?舞阳现在的态度是什么?”花柔依一连串的质疑问的蒋里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花柔依的确不那么好糊弄了。 “皇后娘娘只需知道,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好,为了皇后娘娘好……” 锋利的匕首抵于颈项,蒋里暗惊之余,抬头看向花柔依,“皇后娘娘这是?”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蒋公公,莫要把本宫当傻子,若然让本宫知道你动的什么歪心思,莫怪本宫无情。”花柔依慢慢抽回匕首,眼底一闪而逝的寒意被睫毛掩盖住,须臾间消失无踪。 就在刚刚,她差点儿祭出‘弑灵’,当日她得了陈青鱼的灵力和内丹,修为大涨,倘若能得到蒋里的灵力,那么花如月在她面前,还不只有等死的份么! “老奴不敢。”蒋里低声开口。 “不敢最好。”花柔依收起匕首,“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此时的蒋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只等舞千蝶从流火回来再议。 挥手退了蒋里,花柔依缓身坐到桌边,自怀里掏出‘醉魂’,慢慢翻到最后一页,想要施展‘弑灵’,并不需要灵力比对方高,最主要的,是出其不意…… 且说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花如月等人终于回到南域。 马车将将停下,舞阳便先一步跳下马车。 花如月与月满楼随即跟了过去。 此时恰逢萧子祁自书房出来,正走到一起。 “如月,你们回来了!”见是花如月,萧子祁急上前。 该是怎样的思念,竟然让萧子祁忽略了站在花如月旁边的舞阳。 “子祁,这位是流火皇,誉王殿下怎么样了?”花如月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当下问出重点。 顺着花如月的指引,萧子祁方才注意到舞阳,“这边来,颜卿正在医治,不过……” 萧子祁不愿多说,转身带着众人到了舞青风所居的厢房。 房门开启,舞阳疾步冲进内室。 “青风!”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舞青风,舞阳转念想到了自己的母后,眼底顺间氤氲出一片雾气。 后舞阳而入的花如月浅步走到一直守在这里的裴颜卿身边, “誉王殿下中了什么毒,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见是花如月,裴颜卿眸色一亮,却在下一秒暗沉下来,“下毒者意在他这条命,毒素之烈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若非我喂了他五粒保命丹丸,他根本不能支撑到现在。 “月满楼……月满楼!”听到裴颜卿的解释,舞阳突然转身,厉声道。 月满楼明白舞阳的意思,面露难色的走过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内丹只能延续气脉,不能解毒。” “能拖几天是几天,无论如何,朕都要找到治好青风的办法!”舞阳红着眼眶,其间迸发的决然和坚定足以感染到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即便知道无甚用处,月满楼还是将自己的内丹吐出来。 正如月满楼所言,就算被他的内丹洗礼过,可舞青风并没有好转半分,脸色依旧青紫。 就在这一刻,月满楼忽然想到一个人,只是话到嘴边却让他硬噎了回去。 “誉王殿下还能挺多长时间?”花如月拉过裴颜卿,低声问道。 “三天,三天之后就算大罗神仙亦难起死回生。” “如果能找到解药呢?”花如月心底溢出一丝期翼。 第595章 是谁下的毒 “虽然已经过了解毒的最佳时间,可如果有解药,我能保他安然无恙。”裴颜卿正色开口。 花如月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角落里,萧子祁不时望向对面低声浅语的两个人,眸色微不可见的暗淡了许多。 眼下既然无计可施,众人只得先离开房间,独留舞阳。 时间紧迫,花如月离开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知情人叫到厅里,细细盘问。 最先开口的是湘竹,事发那日,湘竹刚好端着膳食要给舞青风送到房间,才走到拱门处便见舞青风神色匆匆的跑出来。 “当时誉王殿下还撞翻了食盒,奴婢有追上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奴婢追到门口人就丢了。”湘竹懊恼开口。 “誉王不是那么唐突的人,必定是有急事……”花如月蹙眉,忽似想到什么,“那是哪天?” “十天前。”湘竹坚定应声。 如此,花如月跟月满楼相视一眼,“恐怕誉王殿下是听到自己母后病逝的消息了。” 花如月点头,赞同了月满楼的猜测。 “可他怎么会知道?便是本王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在七天前。”萧子祁不解开口。 “如果不是正常途径,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然后呢,誉王跑出去之后又接触到谁了?”花如月隐隐觉得,舞青风中毒一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本王记得那日我正与冯老将军在军营,突然有人禀报说誉王求见,我便与冯老将军一起过去,哪成想见到舞青风时,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他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萧子祁眉宇成川,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舞青风是在南域出的事,无论如何,他也逃不掉保护不利的责难。 “那也就是说,在到军营之前,他就已经中毒了?”花如月冷静分析。 “就时间上推算,舞青风必是在离开瑞王府之后,到达军营之前中的毒。”裴颜卿肃然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查清楚,舞青风在这段路上,到底遇到了谁?”花如月明确目标。 “这件事颜卿之前有跟本王说过,本王也有查实,只是舞青风走的不是主街,所以见到的人寥寥可数,差不多有十几个左右,本王查证后皆无可疑。”萧子祁眸色暗淡道。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再查!”花如月决定之后当即派出锦音,玄尘。 裴颜卿则回了药房研制解毒的药丸,或许可以替舞青风多争取一些时间,萧子祁亦决定再次盘问那十几个目击者,希望可以得到新的线索。 适夜,乌云蔽月,夜风阴凉. 军营外面的一处树林里,冯雪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双手叠在胸前,来回踱步。 忽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冯雪盈登时抬头,月光下,一身戎装的尹玉枫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这一刻,仿佛就是初见,那股威严中又不失温柔的目光触动了她的心弦。 “雪盈,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还穿的这么少!”看到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冯雪盈时,尹玉枫想也没想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覆在冯雪盈身上。 “我……我不冷……”披风覆在身上的那一刻,冯雪盈心里都是暖的。 “有事?”帮着冯雪盈系好披风的带子,尹玉枫温和开口。 “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只不过花如月回来之后,说是要重查十天前与舞青风接触过的人,每一个都要查。”冯雪盈说话时,刻意抬眸,似有深意。 “哦……这件事啊,之前瑞王不是也查过吗?想必不会有什么结果。”尹玉枫淡然道。 “可花如月跟萧子祁不一样,我怕……”冯雪盈欲言又止。 “你怕什么?”见冯雪盈神色有异,尹玉枫皱了皱眉,却在须臾间恢复常态。 “玉枫,那日我看到你在巷子里把誉王殿下拦下来,好像还说了什么。”这个秘密冯雪盈一直憋在心里,在此之前连尹玉枫都没告诉。 她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舞青风中毒不可能跟尹玉枫有关,绝对不可能!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花如月的手段,她若重查此事,必定能查到尹玉枫。 几乎同一时间,尹玉枫的眼底迸出杀意,可终究,敛了下去。 “你看到了?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瑞王爷?”尹玉枫暗自镇定,语调依旧平静的如一汪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我是相信你跟誉王殿下中毒绝无关系,所以我没必要……” “那么现在呢,因为花如月要重查,所以你就怀疑此事与我有关了?”尹玉枫伸手,抚过冯雪盈鬓前的发丝,“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 “怎么可能!我只是……我只是……”冯雪盈忽然变得语无伦次,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想法。 “你只是担心我,是不是?”尹玉枫笑着将冯雪盈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缓慢勾唇,“那日只是偶遇,我也不过是跟誉王殿下打了个招呼,并无其他。”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尹玉枫眸间略过一道冰冷寒意。 “好在那时只有我看到,所以我便不说了,也省得他们多想。”在得到尹玉枫肯定的回答后,冯雪盈悬浮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随你,我问心无愧。”尹玉枫将冯雪盈扶出怀里,“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可以,再说你还有军务在身呢,若是因为我而让父亲责罚你,我会内疚的!”既是得到肯定答案,冯雪盈当即转身,略有些不舍的告别了尹玉枫,转身离开树林。 看着冯雪盈没入夜色的背影,尹玉枫的手里,慢慢露出一枚冷针,而冯雪盈如何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她经历了生死一顺。 自舞阳进到舞青风的房间,两日不曾出来,湘竹有依着花如月的意思送饭进去,却是怎么送进去,怎么端出来的。 第596章 这个时候开玩笑 “又没吃?”房门外,花如月看着湘竹手里的膳食,眸色略沉。 湘竹摇头,“奴婢瞧他一直坐在誉王殿下旁边,动都没动一下。” 想到此前舞阳守着周太后的时候也是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花如月便有些心酸,只不过花如月这次想进,却被月满楼拉住了。 “还有一天时间,你那边有线索了吗?”月满楼低声开口,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没有,除了子祁找到的那十几个目击者,全无所获。”花如月眸色越发暗淡几分。 “舞阳也不似他自己说的那么无情,周太后的死已经证明他还是存有人族的感情的……”月满楼停顿片刻,“只怕若舞青风死,他这份感情便不存在了,介时才真棘手。” 花如月何尝不知道舞青风的死定然会给舞阳带来沉痛的打击,介时舞阳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敢预料,虽说下毒的不是她,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舞青风是在南域出的事,到时候难保舞阳不会迁怒。 “一天的时间肯定不够,你有办法延迟吗?”花如月抬头,眼中尽是希翼。 “还有一线生机……只是……我试试吧。”花如月以为月满楼嘴里的一线生机是他自己的内丹,却不知月满楼去找了擎日。 四大神兽中,唯有擎日的内丹可以净化毒素,而他之前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整个鲛族,谁不知道十大护法中的大护法,与四大神兽中的擎日,水火不容。 那简直就是见面就打,不死不休的节奏。 于是当月满楼跟擎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擎日的反应简直不用猜。 “你就算不救,也不要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好不好?”月满楼黑着脸,冷冷开口。 “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如果是,我为什么不能笑!舞阳他活该啊!”月满楼看得出,擎日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一点儿违心的意思都没有,他是实打实的报着看热闹的心态,在那里幸灾乐祸。 “事关鲛族兴衰,你就不能放下成见?”月满楼试图说服。 “我们之间是成见的问题吗?老子跟他有仇!”擎日不爱听了,当即反驳。 “你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大局?”月满楼刻意端起姿态。 “大局不是只有你这种长老级别的人物才会考虑的事吗?我只是一头驴,实在没有那个智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睡觉。”擎日索性四蹄一跪,不再看向月满楼。 “直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替舞青风保命!”月满楼绕过去,恨声问道。 “让舞阳过来,给老子磕十个响头,再说一万遍我错了,我罪该万死,还请擎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我这般的烂人计较。”擎日吐口,可这条件,听的月满楼无比销魂。 “你快别做梦了,你就不怕舞阳要真做了这些事,你还能活多久?”月满楼恨的咬牙。 “不能做就别在这儿磨叽,人我不可能救,走开!”擎日直截了当拒绝。 “好……好好好,我治不了你是不是,没人治得了你是不是!”月满楼指着擎日的鼻子,手指发抖。 且在离开驴棚之后,月满楼第一时间找到了萧子祁。 作为鲛族神兽,擎日的确不受长老会管制,可总有管得了它的,那就是神龙。 乍听擎日能救舞青风时,萧子祁还有些不信,直至月满楼指天发誓之后,萧子祁才答应他试一试。 此刻站在驴棚前,萧子祁看了眼月满楼,意思十分明显,你这是要我对着一头驴,说什么啊? “王爷就说,如果你不救舞青风,以后便不用回水月洞天了,我也不要你了。”月满楼那么坚定的站在擎日面前,狂拉仇恨值。 “吁—” 叫声不那么清爽的擎日,眼珠子都快气红了。 “你能救舞青风吗?”萧子祁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询问了一句,擎日当然摇头,动作之大,脖子都要扭断了。 “听好了,舞青风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你能救而不救,以后便不用回水月洞天了,我也……我也不要你了。”萧子祁说的异常艰难,虽然眼前的擎日不似北冥山时那般威武雄壮,可他还是喜欢。 且待萧子祁说完这句话,月满楼当下拉走了萧子祁,他是绝逼不会给擎日翻身的机会的。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月满楼折返,“救还是不救?” “月满楼,你就不怕被老子记恨上?”擎日气的咬牙切齿。 “我又不是饕餮和饕餮,为毛怕你。正相反,我还要提醒你,现在神龙没有恢复神识,所以说出的话听起来像是玩笑,可你最了解神龙的脾气,如果你敢违抗他的意思,那可是分分钟打的你连爹妈都不认识的存在。”这次换作月满楼幸灾乐祸了。 “我救!但是你绝对不能告诉舞阳,我在这儿!”擎日倒不是怕了舞阳,主要是它现在这种状态,若打起来,他必然是要被打死的那一个呵。 “放心吧,如果你救活了舞青风,舞阳就算不对你感恩戴德,过往恩怨也会一笔勾销。”月满楼自信道。 “谁要跟他一笔勾销啊!”擎日不是不想,而是不信,它可不相信舞阳会为了人族的一条小命,而消了与自己几百年的恩怨。 既然擎日已经点头,那么月满楼要做的,就是调开舞阳。 原因很简单,擎日对舞阳有多厌恶,舞阳对它只会更甚,不管月满楼怎么解释,舞阳都不会相信,擎日是真心想救自己的弟弟,当然,擎日也不是真心的。 房门开启,月满楼刻意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舞阳身边,“我已经找到了为你弟弟续命的办法,但要你的帮助。” 床榻旁边,舞阳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了动作,两日不眠不休,加之此前周太后的死,眼前的舞阳已不似初见那般神武威严,好似憔悴的只剩下皮囊,没有一点生机。 “这个时候,你若跟我开玩笑……”舞阳的声音透着一丝寒意。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月满楼异样严肃开口,一字一句,无比坚定。 第597章 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有万般不舍,舞阳还是松开了舞青风的手,起身与月满楼离开房间。 就在他们离开的一刻,擎日踢踏着进了房间。 鉴于擎日身份要保密,所以在此之前月满楼已经让花如月安排,没有他的允许,不可以让任何人贸然闯进别苑的这间厢房。 且说月满楼带着舞阳一直走到后园的碧水池,方才停下脚步。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舞阳疾声问道。 “我先问你,如果舞青风死,你会不会伤心?”月满楼问了一句废话,舞阳的反应可想而知。 眼见舞阳掌心泛起光芒,月满楼轻咳了两声,“本长老既是有办法,自然不会让舞青风死,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舞青风醒过来,你该如何面对?”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舞阳神色暗了许多,“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依着花如月的调查,舞青风已经知道周太后的死了,虽然与你无关,可他会怎么认为?”这厢,月满楼故意拖延时间,那厢,擎日已然吐出内丹且送进了舞青风的嘴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舞阳的智商显然要比擎日高,月满楼只扯了两三句便引起了他的怀疑。 “救舞青风的办法就在这个池塘里,如果你是真心想救舞青风,就跳下去自己找。”事实上,月满楼已经作好准备,只要舞阳跳下去,他就有办法把舞阳控制在池塘里,直到擎日那边结束为止。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真真是没有想到,舞阳竟然想都没想的,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他推进了池塘,且在顺间释放结界,把他困在了池塘里。 深秋季节,池塘里的水冷啊! “舞阳!你这是干什么?”月满楼凌乱了。 “既然你说办法在池塘里,那么好,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不把办法拿出来,你这辈子就在这儿安家吧。”舞阳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舞阳!你回来!这办法只有你跳下来才能拿到,我没办法啊!”月满楼承认,他低估了舞阳的智商,和狠辣。 “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舞阳显然已经不再相信月满楼的话,纵步而去。 “哎我靠!舞阳我爱死你祖宗十八代了!擎日,对不起啊,自求多福吧!”算算时间,月满楼相信擎日已经救下舞青风了。 可他不确定的是,当舞阳看到擎日后的第一反应,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一掌拍死它…… 事实证明,月满楼的猜测是对的。 这话还要在舞阳急匆回到厢房开始说,彼时舞阳还没推门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那股虽然三百年没有闻到,可只要让他闻一下就绝对不会猜错的味道。 所以还没进门,舞阳就已经准备好了战斗! 原本舞阳与擎日功力不相上下,若斗在一起,百招之内不会分出胜负。 可坏就坏在擎日没有恢复本尊,内丹又刚刚受创,而舞阳出手便是杀招。 于是擎日就倒霉了,幸而舞阳及时发现自己的弟弟脸色恢复红润,否则擎日难逃此劫…… 此刻看着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那头驴,月满楼心疼不已。 “舞阳你太武断了,你明知道擎日的内丹有洗涤毒素的本事,难道你就没想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月满楼在感觉到池塘上面的结界消失之后,第一时间跑了回来。 “本护法现在都不相信它会出手救青风。”即便事实如此,舞阳看擎日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 “舞阳你王八蛋你……”除了骂人,擎日半点力气也没有了,驴嘴里还渗出血丝。 “谁才是王八蛋你最好看清楚一点儿。”舞阳瞄了眼月满楼,于是擎日那双充满敌意的大驴眼便停留在月满楼身上。 “我是,我是总可以了吧!”月满楼虽然表现的十分委屈,可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乐于看到的。 鉴于擎日伤势严重,月满楼只得先把它送回驴棚好生歇养,而舞青风虽然毒素尽解,但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所以舞阳依旧陪在他身边,半步不离。 这期间裴颜卿来过一次,在确诊舞青风已无大碍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样?”一直等在外面的花如月迎过去,狐疑问道。 “怎么会这样……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该怎么解的毒,怎么……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如月,你说……这是谁的问题?”裴颜卿无比挫败的看向花如月,实在无法理解在舞青风身上发生的奇怪现象。 “反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不得不说,鲛氏一族果然有好东西。”彼时月满楼信誓旦旦的时候,花如月还不相信,现在她相信了,而且坚信。 “你是说舞青风身上的毒是?”裴颜卿惊讶开口。 花如月将手指覆在樱唇上嘘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这件事不可以外传,免得节外生枝。 拿花如月的话说,舞青风体内的毒虽然解了,但下毒的人必要抓到! 不想当晚,花如月便得到了线索。 殷香梅来的时候只借口说是荆儿想姐姐了,所以带孩子过来玩。 实则却是借着这个机会说了件花如月怎么都没想到的事。 “你亲眼看到的?”花如月凝眸盾向殷香梅,声音略显低沉。 “若非亲眼看到,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乱说。”殷香梅狠狠点头。 “可……可之前子祁调查此事的时候,你为何隐瞒?”花如月不解。 “那是因为这些话说出去,难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冯老将军在南域德高望重,再者我又觉得冯姑娘应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而且……而且也算是目击者,因为荆儿的缘故,我不想让人觉得这事儿跟我扯上关系。”殷香梅的解释不无道理,至于她的那点儿小心思,花如月更是理解。 我们可以不在乎世人对待我们的态度,却不能为此而让孩子受半点委屈。 “你是说,当时冯雪盈只是跟了誉王殿下一段时间,并没有接触?”花如月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错,至少我发现的时候,冯姑娘是跟在誉王殿下身后的,而且也不是跟了多长一段路。”殷香梅据实开口。 “知道了。”花如月微微颌首,见殷香梅欲言又止便补充了一句,“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你的为人,如月怎会不信。” 第598章 别嘴欠好吗 殷香梅眼中感激,却也没再解释什么。 不得不说,两个孩子的关系简直不是一般的好,萱儿竟然把冯老将军交给她的秘籍武功全都教给荆儿了。 “两个孩子都是让人省心的。”每每看着萱儿挥动剑戟的时候,花如月都想到了自己,然尔她断不会让萱儿经历也跟自己一般,坎坷的让人心酸,“其实你觉不觉得,女子太强势了并不是好事?” 殷香梅素来聪明,知道花如月此刻心伤的是什么, “大小姐虽然强势,可性子却温和,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跟谁红脸,便是怒一怒的时候都没有,遇人不淑跟强势与否没有关系,我倒觉得女孩儿该有些本事,不然只会受欺负。” “是呵,遇人不淑与是否强势没有关系,只盼着萱儿……” “有您这样的母亲和王爷那样的父亲,有冯老将军做师傅还有裴大神医当干爹,谁要是想欺负小小姐,那不是找死么。”殷香梅的一句戏言,却让花如月心安了。 是了,谁若敢欺负自己的萱儿,莫说是她,刚刚殷香梅提到的人,哪个能干! 不知怎的,花如月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个站在萧子祁面前,直言会成为跟他一样的男人的小乞丐,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殷香梅并没有在瑞王府逗留太久,本就是来说事儿的,事儿说清楚也就行了。 夜已深,南域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家客栈二楼的灯,微亮。 花柔依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你说你是蜀帝君的人,本宫要怎么相信?” “这是帝君的印章,相信齐后应该认得。”当尹玉枫把专属南宫翰的密令拿出来之后,花柔依眸色渐柔,她可还记得那次的初见,这世上,也只有像南宫翰那样的男子,才会让她尘封已久的心,动一动。 “嗯,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花柔依放缓了语气,挑眉问道。 “我是希望齐后能出手,替我杀掉一人。”尹玉枫收起密令,直抒来意。 “谁?”花柔依眉心微蹙。 “冯雪盈。”事实上,那晚小树林之后,尹玉枫一直难安,虽在意料之外,可他庆幸看到自己与舞青风有接触的人是冯雪盈。 “冯震南的掌上明珠……”想到冯震南,花柔依心底不免有火,当年冯震南设计自己的父亲,使得花府一朝失势,若非当日冯震南归乡途中暴毙,花柔依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谁能想到,她直至进了南域,才知道冯震南还活着,还活的这么好。 “正是。”尹玉枫不敢把这万一,赌在一个女人身上。 “为什么?”花柔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即刻答应。 “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尹玉枫肃然开口。 “呵,这么说,舞青风的事真是你干的?”尹玉枫暗自惊讶,思忖片刻倒也没有否认。 “齐后与吾主早已结盟,说起来,玉枫也该称齐后一声主人,此事关乎到属下是否能继续潜留南域,还请齐后助我一臂之力。”尹玉枫正色请求。 花柔依美眸微暗,“若我出手,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介时我的安全由谁负责?” “属下知齐后手段,断然不会轻易受制于人,若有万一也无妨,在他们还没有怀疑属下的时候,我有办法将萧子祁跟花如月视为眼珠儿的花念萱,骗出瑞王府……”尹玉枫似有深意道。 “呵,对啊,本宫怎么忘了,在这南域,还有一个花如月誓死都想保护的人呢……”花柔依眉眼放光,唇角不自禁的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花柔依最终答应了尹玉枫的请求,何日何时动手,皆会按着尹玉枫的计划进行……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虽然舞青风体内毒素尽除,却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花如月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探得当日之事,而依裴颜卿的诊断,舞青风醒来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 花如月不能等,她不敢保证在舞青风醒来之前那个朝他下毒的人会不会另有举动,当务之急,她势必要抓到此人。 为此,她特意约冯雪盈到瑞王府小叙,谈论间半点未提舞青风的事,却在冯雪盈离开之前不咸不淡的提了一嘴。 “可惜誉王殿下出事那日我不在府中,否则定不会让他贸然跑出去,玄尘又是个不争气的,若换作锦音,岂会把人跟丢了!” “那日玄尘有跟着誉王殿下?”冯雪盈表情一顺间的凝滞尽数落在花如月眼底,即便她恢复的如此之快。 “只跟了一半……”花如月淡声抿唇。 “哦,那真是可惜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父亲要着急了。”冯雪盈由着花如月送到府门,继而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锦音,你说她会去哪里?”花如月音落时,锦音已至身侧。 “主人为什么会怀疑尹玉枫,而不是冯雪盈?”锦音不明白,那日殷香梅看到的人明明就是冯雪盈,怎么说,都是冯雪盈的嫌疑更大吧。 “我总有一种预感,就算此事是冯雪盈所为,也必是受了教唆……当然,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可不敢妄言是谁,乱了军心始终不好。”花如月深叹口气,尔后命锦音暗中跟着。 而她,也实在想不出冯雪盈要害舞青风的原因。 舞青风既是无碍,舞阳自不会时刻守着,此时离开房间,舞阳折转去了驴棚。 熟悉的气息那么浓烈,擎日不抬头都知道是谁,于是本能的后退几步,“你过来干什么?恩将仇报啊?” “让本护法想想,你我该是有多久没见了……”舞阳止步在驴棚前,状似怅然。 “怎么,你还想我啊?”拜舞阳之前那一招必杀技,擎日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我只是不明白,鲛族遭逢大劫的时候,你在哪里?”看出舞阳眼中的怀疑,擎日都想骂娘了。 “我早就有感,所以躲出去了,躲的特别远,所以一点儿都没伤着……”擎日原本只是想气气舞阳,哪知舞阳可没当这是玩笑话,登时祭出杀招,幸而月满楼及时拦下来,否则擎日怕真要吾命休矣。 “擎日是被印天半路劫杀,且带到北冥山上封印起来,他也是因为偶遇神龙才会解除封印的!”月满楼随后瞪了擎日一眼,那意思就是你现在没本事嘴就别那么欠好吧! 第599章 赢了也是输 “神龙?你们找到神龙了?”舞阳显然更关心神龙的存在。 “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的原因,你知道神龙是谁吗?”月满楼端正神色,肃然开口。 “谁?”舞阳的表情略有些激动。 “萧子祁,如果不是萧子祁发话,擎日有可能救舞青风么。”月满楼顺便解释了擎日既往不咎的原因。 舞阳沉默许久,方才狠舒口气,“我们,终究敌不过天道……” “这明明就是天道给我们的机会,谁能想到萧子祁会是神龙,而花如月会是小白的宿体,这说明我们选对了人族,这场混战,我们一定会赢的!”擎日疾声开口。 “赢了如何,我们还不是一样会回到水月洞天,重复过往的日子,周而复始?”舞阳冷笑。 “一切皆未知,你这样说过于早了,谁也不知道,这场混战之后,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又或者我们会与人族共同在这片大陆上和平共存?”这是月满楼自己的想法。 “有可能么!”舞阳摇头。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还是你觉得像印天那样,控制人族,称霸整片大陆?”月满楼说的有些激动。 “我从没想过要控制人族。”舞阳坚定道。 “舞阳,世纪一战谁也逃脱不掉,胜负谁也不能预料,但我相信族长,由始至终,从未改变!他的所有决定我都会毫无原则的遵从!”月满楼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族长愿自毁神识换鲛族一线生机,就冲这,我也会跟着族长,对抗印天到死!”擎日挺了挺两只耳朵,义正言辞。 “对抗印天,算我一份。”舞阳终于松口,“但我不会与你们同行,只要青风恢复过来,我会带着他回流火。” “这是自然,有流火的支持,相信萧子祁此战,该不会输。”月满楼心怀安慰,狠狠点头。 就在舞阳欲转身离开时,忽然转过身,“小白也在?是谁?” 月满楼“……” 自离开瑞王府之后,冯雪盈的心就一直悬着,玄尘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如果玄尘跟在舞青风身后,那么尹玉枫有没有可能被发现? 又或者其实不管是花如月还是萧子祁已经知道那日尹玉枫跟舞青风见过面,只是碍于自己的父亲所以没有点破,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找证据了? 马车里,冯雪盈越想越后怕,情急之下让车夫直接去军营,而不是回冯府。 这样的转变让暗中跟着的锦音,有了一丝怀疑。 鉴于女眷不可以出入军营,冯雪盈只得候在军营门口儿,不多时便见尹玉枫走了出来。 “找我有事?”尹玉枫看出冯雪盈神色有异,忧心问道。 “跟我来。”见尹玉枫身后无人,冯雪盈拉其走向对面的小树林。 鉴于尹玉枫武功不弱,锦音刻意保持一段距离,却也能听到他们谈话。 “雪盈,到底什么事,有这么神秘吗?”尹玉枫由着冯雪盈把他拉到树林里,心底却不似脸上表现的那么轻松。 “有事,很重要的事,我刚从瑞王府回来,听到花如月说……”冯雪盈话音未落,忽觉背后一股寒意,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尹玉枫揽怀护在身后。 “你是谁?”面对花柔依,尹玉枫怒目相向,随即抽出腰间佩剑。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只要你把那个女人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花柔依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裳,手中的绿气与她的装扮,十分相称。 “想动她,先杀我!”尹玉枫冷然低吼,尔后简直不顾死活的出剑。 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尹玉枫被打飞回来的顺间,锦音不得已现身将尹玉枫接住,双双落地。 “你是?”尹玉枫没见过锦音,自是开口询问,可花柔依对这个女人就再熟悉不过了。 “锦音,你胆子不小!”花柔依打不过花如月,自是看锦音不顺眼,但也不致杀她,只不过几招下来,锦音跟尹玉枫已经受了重伤! 眼见花柔依掌心释放的墨绿灵力将冯雪盈举至半空,锦音情急之下再度飞身过去,奈何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过花柔依,于是,冯雪盈就在锦音眼皮子底下,从半空中狠狠摔下来,后脑遭受重创,奄奄一息! “雪盈!我跟你拼了!”锦音落地奔向冯雪盈的时候,尹玉枫双眼赤红,疯狂纵身冲向花柔依。 “自不量力!”花柔依嗤之以鼻,一道墨绿灵力飞射过来,硬是击中尹玉枫胸口。 ‘噗—’尹玉枫落地时,后心撞到树上,一口血狂涌而出。 “不堪一击!锦音,告诉你家主人,欺骗我的下场,便是如此!”花柔依阴冷开口,且等锦音再度挥剑时,早已不知所踪。 眼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冯雪盈,还有旁边身受重伤的尹玉枫,锦音情急之下,只得将其二人带回瑞王府,而尹玉枫则在半路昏厥过去。 瑞王府内,看着床榻上的冯雪盈,花如月做梦也没想到之前的见面,竟有可能是诀别! “怎……怎么样?”花如月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与冯雪盈书信来往近两年,她早已将其当作自己的姐妹,而且如果不是她回到南域,花柔依也不可能跟过来,不可以发现冯震南! “情况不是很好,但性命无忧。”裴颜卿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不是还有一个吗?” 身侧,锦音告诉裴颜卿,尹玉枫在隔壁房间里。 且等裴颜卿走出去,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告诉冯老将军没有?” “已经派人告诉了。”锦音捂着胸腔,沉痛开口,“都是属下无能,当时……当时我完全没办法抵抗住花柔依的攻击……” “说的什么话!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给我能跑多远跑多远知道嘛!”花如月突然变得特别激动,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后怕,以花柔依对自己的愤恨程度,三个人中最有可能出事的便是锦音。 “主人……” “没事……一会儿冯老将军来了,看到冯雪盈这样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花如月视线回转到床榻上的冯雪盈身上,脑子一时很难冷静下来。 果然,在听到冯雪盈出事的消息,冯震南与萧子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第600章 阴魂不散之人 看着床榻旁边,双鬓已经斑白的老将军,花如月只能尽力安抚,可出身武将的冯震南岂会看不出女儿伤势之重。 “是谁干的?”萧子祁愤怒低吼,双手攥成了拳头。 “花柔依,没想到花柔依跟的这么紧,居然就在南域。”花如月看了眼冯老将军,转尔与萧子祁悄悄离开房间。 房门外,萧子祁悲愤不已,“这个花柔依简直阴魂不散!可本王不明白,她既是来了,不应该找你和我吗?怎么会伤到冯雪盈?” “听锦音的话,她似乎是发泄当年冯震南假意猝死……我想她之所以会在军营外面出现,真正想要对付的该是冯震南才对。”花如月强自镇定心神,冷静分析。 “花柔依不除,终究是个祸害……”萧子祁忽似想到什么,紧紧抓住花如月的手,“她既来了,定然会找上门,如月,你……” “放心,这段时间有月满楼指点,我灵力增进不少,她未必是我的对手。”花如月知道萧子祁关心她,安抚开口。 “话虽如此,可是……对于她,我们防不胜防。”萧子祁也只有在面对花柔依的时候,显得力不从心,便如锦音,纵武功盖世,可根本不敌花柔依一招。 “这件事我会找月满楼商量,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事实上,花如月是想让月满楼去求舞阳,因为见识过舞阳的结界,所以她希望舞阳可以想到对付花柔依的办法。 当晚,尹玉枫自昏迷中清醒过来,其描述与锦音基本一致,只是在花如月问道冯雪盈为什么去军营找他的时候,他只道冯雪盈并没有说,所以他也不知道。 为了防止花柔依再度偷袭,舞阳答应会在瑞王府设下结界,只要花柔依敢接近半步,结界必定会有反馈。 花如月觉得此结界甚好,想让舞阳在整个南域都布上这样的结界,舞阳当时脸就绿了。 拿月满楼的话说,这件事舞阳不是不能做,但要拿命做。 于是花如月默…… 且说尹玉枫清醒过来之后,直接去了冯雪盈的房间,在知道冯雪盈重伤昏迷不知何时才醒的消息后,悲恸不已,自责不已。 冯震南知道尹玉枫已经尽力,并没有出言责怪。 当晚,冯震南因为体力不支,所以陪在冯雪盈旁边的是尹玉枫。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的榻上冯雪盈的容颜越发苍白,尹玉枫慢慢握紧了冯雪盈还有温度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如泣如诉,像极了发自内心的忏悔,尹玉枫甚至落泪。 然尔这泪是否为冯雪盈为流,便不得而知了。 因为知道锦音的存在,尹玉枫此时此刻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露出半点端倪,所以这眼泪,不过是作戏罢了。 现在的他,恨不能一掌拍死冯雪盈! 夜已深,花如月却难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花柔依偷袭这件事似乎特别蹊跷。 “如果我是花柔依,最先杀的人难道不该是锦音吗?”花如月抬头,忍不住说出自己的质疑。 对面,萧子祁剑眉凝起,“本王也在想……以花柔依的本事,她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三个人的命,只要她不想,根本不可能留下活口。” 萧子祁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站在花柔依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虽然这样的比喻让人辛酸,却再恰当不过。 “如果她是不屑杀了锦音,想让她给我传话,那么尹玉枫呢?她又为什么会放过尹玉枫?听锦音的意思,当时尹玉枫的反抗比她还要激烈,以花柔依的脾气,应该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花如月若有所思。 “如月,你是不是还在怀疑他?”萧子祁知道殷香梅说过的话,所以才有这样的质疑。 “王爷觉得他没可疑?”花如月不答反问。 “本王有从冯老将军那里侧面询问过关于尹玉枫的事,听冯老将军的意思,似乎对他期望很高,甚至有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我在想,既然冯震南肯定了他的人品,他应该没什么问题。”萧子祁拿捏不准。 “我只有一个疑问,他明知道我们在查当日与舞青风有过接触的人,他明明就是其中之一,若他真是坦荡君子,为什么不站出来承认?” 此话问的萧子祁哑口无言,“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再说吧……”花如月欲言又止,那些搁在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能贸然说尹玉枫有可能与花柔依勾结的话,这样的罪名太大,尹玉枫承受不起,她也担待不起。 差不多快到子时的时候,萧子祁离开了,花如月却睡意全无。 还好锦音回来,她便听了锦音的禀报。 “尹玉枫真就没有一点儿纰漏?”花如月蹙眉。 “没有,属下看出他是真的伤心,一度落泪。”锦音据实道。 “难道是我想多了……”花如月无奈揉了揉额头,“罢了,听颜卿的意思舞青风这几日有可能醒过来,介时只要他说,事实自会真相大白。” 这一晚,月满楼被舞阳叫到了舞青风的房间,硬被逼着吐出内丹在舞青风体内游走一圈儿。 收回内丹之后,月满楼当即盘坐吐纳,差不多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恢复过来。 “花柔依果然在南域……”床榻旁边,舞阳清眸阴冷,声音低沉。 “如果花柔依是杀害周太后的凶手,那么是谁指使她的?”月满楼试图引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没有实证之前,我不会贸然出手。”如果证实杀其母的凶手真是花柔依,那么,他会让那个女人知道,代价两个字,怎么写。 “也不知道族长到底在哪里……”月满楼知多说无益,不禁坐靠在床榻旁边,眸间闪烁的光芒透着无比的期待。 “我听说小白在族长自毁的时候冲了过去,那么按道理,小白在哪里族长就应该在哪里,你没试试……” “你说花如月?如果她是族长小白会不知道?而且族长是男的好吧!”月满楼不禁抿唇,却就这么的,与真相擦肩而过。 “万事皆有可能。”这样的念头也只在舞阳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并没有停留太久…… 翌日午时,就在花如月想要去看冯雪盈的时候,湘竹突然跑了过来,跌跌撞撞,脸色煞白。 第601章 萱儿失踪 这一刻,花如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脚步不由的朝着湘竹迎了几步。 “小姐!不好了……萱儿不见了!”湘竹悲泣开口时,整个人扑跪在花如月面前。 心,仿佛被雷劈中,一瞬间的剧痛击垮了花如月! 双腿一软,花如月险些跪到地上,“不见了?你有好好找过没有?萱儿一向野,说不准是跑出去了,又或者在军营?” “没有……奴婢发现小小姐不见的时候即刻去找了周管家,又让玄尘沿路找到军营,可都没有小小姐的踪影,而且……”湘竹哽咽开口,泣不成声。 “而且什么,你说啊!”花如月猛的握住湘竹的肩膀,厉声低吼。 “而且小小姐答应过奴婢只会在院子里玩,绝对不会出去,小小姐不会骗人的,她既是答应奴婢,就一定不会出去……她以前从来没骗过我……”湘竹忽然伸手,狠狠煽向自己的脸颊,“都怪奴婢不好,不应该离开小小姐!” 花如月猛然拉住湘竹的手腕,“萱儿……萱儿不会出事的,如果她出事,我要怎么活!” “小姐?小姐你要干什么去!”眼见花如月突然起身跑向府门,湘竹抹泪之余惊慌起身追了出去。 恰逢此时,萧子祁出现在军营。 “有没有找到萱儿?”眼见花如月跑过来,萧子祁上前拦下花如月,疾声问道。 “一定是花柔依!一定是花柔依抓走了萱儿,我要去的她,我要杀了她!”赤红的眸子染上水雾,花如月凄厉咆哮,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挣脱萧子祁的束缚冲出去。 “如月你冷静一下!”知道萱儿真的失踪,萧子祁的心仿佛万箭穿心一样的痛,可是花如月已经激动的失去理智了,他若再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最主要,萱儿还在等着他们救! “你要我怎么冷静,她是我的女儿!如果她有事……那我这一世来的有何意义!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做母亲!”花如月泪水如柱狂飙出眼眶,身体仿佛风中的落叶,颤抖不休。 “她也是本王的女儿,我比你更心急,可是你就这样贸然冲出去有什么用!如果萱儿是花柔依虏走的,她巴不得你上门找她!”萧子祁用力握住花如月的肩膀,一字一句,清冷中透着悲寒。 “那要怎么办?我不能没有萱儿,真的不能……”这一刻,花如月绝望的扑进萧子祁的怀里,恸哭不止。 “不管是谁,他们抓了萱儿定有目的,所以在目的没达到之前,萱儿不会有事。”萧子祁尽力安慰花如月,心里却忐忑不安。 “子祁!救救我们的女儿……救救她!”花如月的声音渐渐隐去,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昏厥了在萧子祁的怀里。 拱门处,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的裴颜卿直到这一刻,方才迈步过去。 “颜卿,你来的正好,如月她……” “把她抱回房间!”裴颜卿本欲伸手,却在下一秒刻意收了回来,“萱儿真的出事了?你们怀疑是谁?” 跟在萧子祁身边,裴颜卿不时看向花如月惨白如雪的容颜,心莫名的揪紧。 “应该是花柔依,这件事我们要找月满楼商量。”萧子祁冷寒开口,踹门而入,在将花如月搁到床榻上时,转身看向裴颜卿,“如月交给你,我去找人!” 裴颜卿点头之际,萧子祁已然迈出房门,急匆而去…… 且在萧子祁找到月满楼的时候,舞阳也在,而且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朕可以保证花柔依绝对没有踏进瑞王府半步,但凡有,我的结界不会没有反应。”舞阳最先开口。 “可除了花柔依,有谁能做到不声不响的带走萱儿,就算是高手,以萱儿现在的武功也能对战两招,不可能半点声音都没有。”最主要锦音与玄尘都在府中,但凡有高手闯进来,他们不会没有感知。 “也有可能是萱儿自己走出去的。”月满楼猜测道。 “可本王几乎找遍了整个南域,尤其是萱儿常去的几处,无一落下……”萧子祁剑眉紧皱。 “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花柔依控制在南域,只要她还在南域,就不敢对萱儿怎么样!”月满楼说话时,看向舞阳。 “这件事朕可以帮你,我会在南域两道城门处设下结界,只要花柔依还在城内,她定然出不去,介时你们在关门放狗,细细搜查,相信会有结果。”舞阳既是答应,当下离开瑞王府。 待舞阳走后,萧子祁随即看向月满楼,“花柔依的本事相信你该知道,如月每每与她对战都会有反噬,而且以如月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真跟花柔依打起来,胜负难料。” “该怎么说……虽然花柔依有了内丹,可身为鲛族,我们的灵术对她仍然没有效果,不过她对我们也是一样。”月满楼想了想,“如果能找到她,我倒是可以跟她拼一拼,抛开灵术,我的武功怎么都比她高。” “多谢!”既然有月满楼这句话,萧子祁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萧子祁立时回到军营,派出军队做地毯式的搜索,‘雁魂’与锦音各带一队,他与月满楼各带一队,四队人马分别从四个方向开始搜索! 而此时,南域境外的西山,被大家疼在心尖上的小念萱手持银枪剑戟,正在林里晃荡。 林间有棵参天古树,树枝上,一抹碧绿色的身影静静蛰伏,幽绿的眼珠仿佛豹子一样窥视着女孩儿,手里的绿光好似弯弯曲曲的小蛇,吐着芯子。 “你是谁?”然尔花柔依如何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被女孩儿发现,更要命的是,那女孩儿一跃,竟然与她站到了同一高度。 这是才四岁的女孩儿?这么逆天的武功是从哪里来了? “你又是谁?”花柔依挑眉,上下打量对面的女孩儿,看着看着,心便跟着虚了。 世人皆传这女孩儿是萧子祁与神女宫宫主一夜雨露的结果,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丫头长的,会跟花晴萱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叫花念萱,你呢,该你说了!”直到女孩报出名字的时候,花柔依心里咯噔一下,念萱? 第602章 名字起的不对 “你知道吗?单凭你这个名字,我就该杀了你!”花柔依眼底露出凶意。 “那你又知不知道,单凭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就该叫你妖怪!大妖怪!”花念萱朝着花柔依扬了扬眉梢,手里的剑戟紧了几分。 “你简直……”看看那小表情,连生气的样子都跟花晴萱小时候一样的,花柔依终于明白了,当年那场滴血验亲是假的,眼前这个女孩儿,根本就是花晴萱的遗腹子! “你有没有看到灵芝?千年灵芝?”画风突变,花念萱突然一派真诚的看向花柔依,认真问道。 “你找灵芝做什么?”花柔依嗤之以鼻。 “玉枫叔叔说了,要救雪盈姐姐,必须要有千年灵芝,而且必须是这里的千年灵芝。”花念萱狠狠点头。 闻听此言,花柔依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虽说像极了花晴萱,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而自己刚刚,竟然会有那么一刻,想要逃? “你想找灵芝?没问题,我带你去,只怕你不敢跟我去。”看着眼前这个连这么笨拙的假话都信以为真的孩子,花柔依断了弑杀的念头,留着她也好,介时她或许会看到花如月向她跪地求饶的画面。 “敢呀!为什么不敢!”见花柔依飞身朝而去,花念萱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一天一夜的搜索,萧子祁等人却一无所获。 差不多酉时的时候,花如月自昏迷中清醒过来,眼见其连鞋子都不穿就要跑出去,裴颜卿伸手拦住她,“如果你还是那么心急的话,难保不会再晕过去,时间经不起浪费,你真确定自己还想在床上虚度吗?” “萱儿找到没有?”看到裴颜卿的一刻,花如月紧抓着他的袖子,颤抖的睫毛上染着泪珠,便是在昏迷的时候,她的眼泪也一直没有停下来。 “子祁他们已在找了,你先把鞋穿上,我带你过去。”裴颜卿转身到床边,弯腰将花如月的鞋子拿过来,亲自替她穿好。 走出房间的一刻,花如月身子猛的倾斜,幸而裴颜卿及时搀扶,而后索性抱起她,走向正厅。 所以在正厅,萧子祁看到的便是裴颜卿抱着花如月进门的画面。 萱儿危在旦夕,谁也不会把这样的细节放在心上,花如月见到萧子祁的一刻,当即追问结果。 “我们已经把整个南域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看到花柔依的影子。”萧子祁懊恼开口。 “那她会不会是以灵术施展了障眼法,所以你们看不到?”花如月强自镇定下来,提出质疑。 “如果她施展灵术,我必定会有感知,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根本不在南域城内。”月满楼面色凝重道。 “走了……那可怎么办?天下之大,我们要到哪里找她?”花如月将将建立起来的镇定再次崩塌,整个人颓然后仰,正好靠在裴颜卿身上。 “如果这件事真是花柔依所为,也不是没有办法。”一直沉默的舞阳冷漠开口,收揽了众人视线,“既然花柔依的灵力是跟蒋里学的,而蒋里又是舞千蝶的手下,那么,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舞阳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月满楼恍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舞千蝶要人?” “没错。”舞阳点头。 “可舞千蝶凭什么要把人交给我们?”月满楼蹙眉。 “凭什么?凭她想活命!”舞阳冷哼。 “你想来硬的?你可想好了,若跟舞千蝶扛上,你就算是没有选择了。”月满楼郑重开口。 “朕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舞阳的办法在众人眼中切实可行,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要怎么制服舞千蝶? 虽说鲛族大护法跟大长老都在,可若真想抓到舞千蝶,并不是易事,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单凭我们两个肯定不行,朕希望王爷跟你的那头驴,一并去。”舞阳主要是想带上擎日,可没有萧子祁的神识,擎日解不开封印呵。 “诸位所谋是为吾女,本王自是当仁不让!”萧子祁坚定点头。 “我也去!”花如月支撑着上前,决然开口。 舞阳与月满楼相视一眼,如果小白能感受到神龙的神识,花如月根本不会有自己的意识,既然不能放出小白,那么花如月一起跟去的意义并不大。 知道他们在犹豫,花如月再向前一步,“你们的灵术对人族无效,我可以!” 也就是花如月的这句话,打动了舞阳。 谁也不敢保证,舞千蝶身边没有人族的高手。 而花如月有可能施展灵术这件事,也决定了裴颜卿必须在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何找到舞千蝶便成了关键。 于是花如月第一次见识到了解醉上记载的,‘天眼’。 所谓‘天眼’,就是在灵力凝聚到最鼎盛的那一刻,眼前会呈现施术者想要看到的内容,小成者,方圆百里的人或事都可以通‘天眼’一目了然,中成者,方圆千里,大成者,方圆万里! 眼见月满楼周身释放的紫气在空中汇聚成一面紫色的铜镜,里面慢慢显现出舞千蝶的身影,花如月震惊不已。 “应该是……距离南域十里外的小镇!”萧子祁一眼认出舞千蝶所在的位置,疾声开口。 且在月满楼收回灵力时,花如月忽似想到什么,拉住他的衣领,“那你为何不直接想萱儿在哪里?” “萱儿是人族。”月满楼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原因,“而且我们就算找到花柔依,她若不肯放,又或者鱼死网破,该当如何?” 花如月了然,相比花柔依那条疯狗,控制舞千蝶或许更容易一些吧。 事不宜迟,既是知道了舞千蝶所在,萧子祁等人连夜出发…… 南域周边的这座小镇,人数不多,所以一到夜晚就特别安静。 客栈里,舞千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对面的蒋里,“花柔依那边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二长老放心,老奴已经说服花柔依暂时留在南域,伺机对付花如月。” “对付花如月还是其次,最主要,本长老可不想她回去找凤羽的麻烦。”舞千蝶冷声开口。 第603章 恶梦成真 “以五长老的媚术,便是花柔依回去又能改变什么。”蒋里谄媚道。 “花柔依能驱使皇宫里的人族,凤羽能么!也亏得凤羽的媚术不需要灵力催动,否则她怎么可能控制住萧晟宇。”舞千蝶长吁口气,“也不知道印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人……真的想借助萧晟宇的身体现世?”蒋里小心翼翼试探道。 “不然凤羽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齐皇宫,又为什么会舍了自己的身子给萧晟宇。好了,不聊这些,我们既然争取不到舞阳,还须尽快找到二护法,十大护法我们至少也要占到五个!”舞千蝶挥手退了蒋里,转身上了床榻。 这一夜,舞千蝶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天澜现世,却再也不是原来模样,竟还变成了女人! 梦里的景象那么真,她绝望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整整三百年呵! 她盼了三百年,想要跟天澜比翼双飞的心思在那一刻彻底崩溃! 于是舞千蝶哭了,直到蒋里把她叫醒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流着泪。 自跟舞千蝶至今,这还是蒋里第一次看到她哭,那一刻,他忽然有种要被杀人灭口的预感,其实如果有可能能,他也不差这一会功夫,等着舞千蝶自然醒就会躲过一劫。 但可是,外面有情况,他若再不把舞千蝶叫醒,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二……二长老,外面……外面有情况。”此刻看着舞千蝶眼中杀人鞭尸的目光,蒋里低头拜神,顺便指了指窗口的位置。 梦那么真实,即便此刻醒过来,舞千蝶心头那股悲伤的情绪还是挥之不去。 顺着蒋里所指,舞千蝶踱步走向窗口,心底咯噔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这间客栈的对面该是一家茶馆,可现在她看到的,竟然是一间茅草屋,还升着袅袅炊烟! “二长老,整个小镇好像都不一样了……”蒋里十分谨慎的跟在后面,提醒道。 “舞阳!”到底是鲛族长老,一眼看出端倪。 见舞千蝶怒而走出房间,蒋里紧随其后,心里却忐忑的不要不要的。 莫不是舞阳查出周太后的死与花柔依有关?花柔依又供出自己了?舞千蝶不怕舞阳,可他不行,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若舞阳想杀自己,舞千蝶都未必保得住。 蒋里就这么做贼心虚的跟在舞千蝶身后,直至舞千蝶站定都没停下来,还撞到了舞千蝶的腰。 在被舞千蝶怒瞪之后,蒋里方才收心,冷静看向对面的茅草屋。 “里面的人出来吧!”舞千蝶不怕舞阳,就算有月满楼在,她也未必会输,身为长老,谁还没有点儿保命的本事。 事实如她所料,舞阳果真带了月满楼,然尔出来的又不止他们两个,花如月,萧子祁,裴颜卿,还有一头驴。 “你们这是要以多欺少了?”舞千蝶束手站在对面,冷嗤开口。 “舞千蝶,花柔依是不是你的人?”舞阳上前一步,漠然抿唇。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舞千蝶暗自打量了对面的阵仗,她就算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 “今日我们来,便是要你传个话给花柔依,放了她手里的女孩儿。”舞阳直接道明来意。 听得舞阳不是来给周太后寻仇的,蒋里一下子心安了。 “花柔依抓了一个女孩儿?那本长老倒要问问了,她这是抓了谁的孩子,竟然可以惊动你们这些大人物?”舞千蝶越发笑的肆意。 “难得你在这个时候还可以笑的这么从容。”月满楼摇摇头,走到与舞阳并排的位置,连带着他手牵的那头驴也跟着走过来两步。 “当初你与白玉书和冷肃联手,我才不敌,现在我凭什么怕你?就因为这结界?”舞千蝶冷笑不已,“而且我真好奇,你这千里迢迢的过来,为什么要牵头驴?这头驴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听到舞千蝶这般嘲笑,擎日气的直哼哼。 “别废话了,动手吧!”花如月心念小念萱,急声催促。 “花如月,萧子祁,裴颜卿,你们三个人族又是来干什么的?哦……本长老想起来了,花如月也会些灵术,可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灵术对鲛氏一族没用吗?”舞千蝶似乎并不怕眼前这样的组合。 月满楼终于明白,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流泪,也不知道她在看到擎日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淡定,弄不好一会儿小白出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吓死。 舞阳也觉得多说无益,于是闪身到萧子祁身后,啪的一记手刀,直劈向萧子祁的后颈处。 于是与萧子祁并肩而站的花如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子祁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这样的举动令人匪夷所思,花如月刚要开口,却见那头驴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月满楼双手释放紫色灵力,灵力化作游龙,长啸于空,紧接着俯冲,直朝舞千蝶而去。 舞千蝶自不甘示弱,双掌合十,蓝色灵力当即化作巨形麒麟,与月满楼的游龙纠缠到一起! 激烈的碰撞在空中擦出火花,耀眼的光芒直逼的花如月下意识后退。 “这……这是什么?”眼见跟他们一起来的那头驴在萧子祁身边不停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且身形不停变化,花如月傻眼了。 眼前的生物再也不能称之为驴,雪白雪白的身子像极了一团棉絮,豹的脑袋,鹿的角,短短的尾巴,还有那一双眼睛,金光灿灿! 擎日? 这一刻,花如月终于相信,萧子祁没有说谎,这头驴,果然不是一般的驴! “擎日?”正与月满楼斗战一处的舞千蝶看到擎日的时候,脸色骤变。 不止是她,蒋里也吓呆了! “舞千蝶,本长老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今日我们意不在你,只要你能替我们救下那女孩儿,我可以保证,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月满楼刻意拿捏着力道,肃声开口。 “该死!蒋里!”舞千蝶岂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回头怒喝一声。 被舞千蝶这么一喝,蒋里当下回神儿,拼命将自己的灵力渡到舞千蝶身上。 舞千蝶本意是想瞬间击退月满楼,再专心对付擎日。 第604章 呸!都是骗你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擎日居然化作一白衣少年,二话没说跑到月满楼身后,将身上灵气传给月满楼! 如果说她与月满楼的灵力相差无几,可蒋里跟擎日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结果可想而知,奈何有舞阳的结界,舞千蝶与蒋里在双双撞到结界上之后,重重摔下来。 相比舞千蝶,蒋里直接吐了口绿血,差点儿没背过气。 “擎日,你居然化形了?你什么时候能化形的?”在舞千蝶的认知里,擎日一直都是兽态,倘若化形,便说明它灵力较三百年前增长了十倍不止。 “这还不是拜印天所赐,北冥山的气候,特别有助于我修炼。”擎日哼了两声。 “舞千蝶,你我各属不同派系,今日你负,我大可取你性命,还是那句话,你若想活命,便拿那个女孩儿来换,否则我定然不会留你存活于世。”月满楼步步欺近,字如寒冰。 “我舞千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舞千蝶撑地站起身,愤然低吼。 “你是不怕死,要不然当年你也做不出背叛鲛族之事,但我提醒你,本长老口中的死,是灰飞烟灭,至此之后,世间再无鲛族二长老,而你,再也不可能看到族长了。”其实月满楼也挺会戳人软肋的。 就这么一句话,便动摇了舞千蝶的心思。 “你们想要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先该放我离开结界?”舞千蝶此生一念,便是天澜。 “不需要,他去。”月满楼没有开口,说话的是舞阳,而舞阳手指的方向,正是趴在那儿狂吐绿血的蒋里。 “什么意思?”舞千蝶蹙眉。 “很简单,一天一夜的时间,如果蒋里不能把女孩儿带过来,或者带错了又或者那女孩儿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都不能活。”舞阳冷漠抿唇,眉眼间的寒意直透人心。 见舞千蝶使了眼色,蒋里忍痛爬起来,而此时,结界出现一丝裂缝。 蒋里走之前,舞阳特别嘱咐了一句,“便是鲛族的二长老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像你这样的小角色,最好别耍花样。” 蒋里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信誓旦旦的保证后,遁离。 结界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舞千蝶坐在一旁闭眼打坐,月满楼亦如是。 “萧子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见舞阳过来,花如月忧心开口。 “你放心,等擎日变成驴的时候他自然会醒。”舞阳云淡风轻应声。 “为什么会这样?”花如月将萧子祁扶在怀里,满目质疑。 一侧,裴颜卿也觉得不可思议。 舞阳没有开口,看向月满楼。 结果还没等月满楼给出说还是不说的答案,舞千蝶却忍不住了,“神兽化兽身为人形,一是有千年功力,二么,则是借助神龙的神力,如果我没猜错,萧子祁就是神龙……咳咳。” 花如月惊讶不已,转眸时但见舞阳点头,整个人都凌乱了,连裴颜卿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你说子祁是龙?什么龙?真龙天子的龙,还是……” “天上飞的神龙!”舞千蝶嗤笑,那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无知的人族! “如月你放心,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两世渊源,鲛氏一族的守护神龙在这一世,也不一定就要化成龙形。”月满楼极尽安抚,才稍稍让花如月的心境平复一些。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天意吗?连子祁都跟你们鲛族脱不了干系,可见这场混战不可避免……那我呢,我会不会也不是人?”面对此情此景,花如月有这样的质疑一点儿都不为过。 眼见舞阳和月满楼皆有迟疑,花如月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放心,你是人,你绝对是人!”看出花如月脸色异样,月满楼决然开口。 他实在说不出,你虽是人,可你体内有神兽的魂魄,终有一日,你可以会,不复存在…… “我现在怀疑,我也不是人了。”想到在北冥山时,自己原本身中蛊毒必死无疑,可后来他竟然没事了,这件事裴颜卿一直想查清楚,却无从查起。 “你别多心,我敢用性命保证,你绝对是人,如假包换。”擎日知道裴颜卿指的是什么,当日北冥山,如果不是小白逼着他吐出内丹,这个男人绝逼不会活到现在。 可擎日表示他是自愿的,难得小白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难得小白能嫁出去了! 鉴于四兽中九尾白狐的修为最高,所以像是擎日它们还不知道什么叫情劫。 若然知道他日小白会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经受怎样的痛苦,擎日很有可能现在就把裴颜卿给宰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自舞阳或者擎日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天马行空,可花如月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她忽然不确定,不久之后的那场混战,将是怎样的局面。 又或者,单单是她的努力,并不能保证最后的胜局。 这一刻,花如月终于明白了,何为混战,亦明白了月满楼所谓的招揽鲛族旧人,并不是与她无关,而是息息相关,那才真正是胜负的关键。 相比之下,蒋里则马不停蹄的赶回南域,因为与花柔依有过约定,蒋里自然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她…… 潮湿无比的山洞里,有水珠滴答的声响,顺着山洞的一条小溪往里走,慢慢有了光亮。 原来山洞里面竟然藏有温泉,雾气腾腾,宛若仙境。 “大妖怪,你快把我放出去,否则我父亲和母亲不会饶了你的!我师傅和干爹就算追杀千里也不会放过你!”被绿色灵力困在一处的小念萱,恶狠狠的瞪着坐在岩石上的花柔依,愤怒开口。 “你都叫了两个晚上了,不累吗?”花柔依侧眸,这股子执着劲儿还真像极了那个女人。 “不把你耳朵磨出茧子我是不会罢休的!”小念萱的嗓子哑了,气势却半点不减。 “你父亲……你母亲……你知道你母亲是谁吗?”花柔依紧扯着垂在自己腰间的流苏,想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里都迸着恨意。 “我知道啊!我母亲是神女宫的宫主!”小念萱挺起胸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又那般有力。 “呸!什么神女宫!那都是骗你的,你母亲是大齐前皇后花晴萱,是那个叛国投敌的贱妇花晴萱!”只要想到花晴萱的遗腹子还活着,花柔依心里便似有一团无名业火,烧的她肺腑都觉得难受。 第605章 你敢说我疯了? 绿色灵力内的那一小团人影沉默了,花柔依耳根终于清净了,她却好似不满意似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什么时候疯的?”小念萱语出惊人,震的花柔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说我疯了?” “是呀,这世上有谁比我更清楚我的父母是谁吗?还有,嫡母才不是什么大齐前皇后,她是瑞王府的正妃,很好很好的人。”小念萱无比认真的纠正花柔依的口误,有板有眼的样子差点儿没把花柔依气死。 懒得跟个孩子较劲,花柔依画风突转,伸出雪白柔荑,“你失踪这两日,也不知道花如月会怎么着急呢,哎你说,她会不会急死?” “大妖怪!”花念萱送了个白眼给花柔依,尔后盘腿背对着花柔依坐下来,就真的不说话了。 花念萱不说话,花柔依也算得着消停,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便见蒋里气喘吁吁的跑进洞口。 “皇后娘娘这里……果然有个女孩儿?”蒋里一路风尘,再加上之前受过重伤,眼下看起来,神形不要太狼狈才是。 “你怎么来了?”花柔依对蒋里的态度不冷不热,挑眉开口。 “娘娘先别问那么多,把这女孩儿交给我!”蒋里身走进来的一刻,视线就一直停留在花念萱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花柔依眼中时尔闪现的阴冷寒意。 “哎,这个女孩儿是本宫的,你说动就动?”见蒋里上前,花柔依猛然上前一步,将其拦了下来。 “事关重大,此事由不得皇后娘娘反对。”蒋里很清楚他离开时舞阳的那句警告,急不可待的伸手欲推开花柔依。 “蒋里,你这是要跟本宫闹翻吗?”蒋里越是着急,花柔依越是阻止。 此刻,被灵力控制住的花念萱不由的起身,自地上捡起剑戟,等待时机。 “皇后娘娘还要跟老奴动手不成?”蒋里这才发现,花柔依的眼睛竟然变换了颜色! “本宫一直好奇,若真动起手来,你能几招制服我?又或者,我能几招制服你?”话虽如此,花柔依却没有坚持挡在蒋里面前,而是退到一侧。 蒋里完全不理花柔依意有所指的试探,大步冲向花念萱,尔后伸手催动灵力,将花柔依固定在对面的灵力吸到自己体内,小念萱见没有束缚,登时划出剑戟! 利刃欺身,蒋里被迫后退,而小念萱便趁着这个空当疯狂纵身,以她的轻功,三两步冲到洞口。 蒋里哪肯放她走,正要去追忽觉背后陡寒,转身时花柔依匕首已然刺进他的胸口。 “花柔依!”蒋里惊愕不已,愤然后退。 “既然你我所属灵力相同,那么现在拼的,就是武功!”花柔依眸色阴寒,绿色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她惦记蒋里体内的内丹可不是一两天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岂会轻易放弃! “你竟敢……朝我下手!”蒋里气急,本能还击。 奈何早前被月满楼跟擎日重创,他即便武功高于花柔依,可内力不敌,十几个回合下来,蒋里已处下风。 “没有我,你永远也不可能成功,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女帝!”山洞内,蒋里被花柔依抵在墙壁上,双手紧攥着那柄直冲他心脏的匕首,血流如柱。 “没有你有什么重要,只要有了你的内丹,花如月再不会是我的对手,介时她一死,这片大陆上还有谁能入得了我的眼?”幽绿的眸子迸射出绝顶的寒意,花柔依拼尽了全力,手中的匕首正一点点的戳进蒋里的心脏。 “呃……花柔依!如果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天!”狡猾如狐的蒋里,终于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花柔依的匕首最终刺进了蒋里的胸口,划破了他的丹田,在蒋里还没有咽气的时候,生生用手掏出了他的内丹,慢慢送进自己的嘴里。 “花柔依……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蒋里死了,死不瞑目。 当初,是他慧眼选中了险些死在九华殿的花柔依,他以为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傀儡,是他报复人族的工具,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自己会死在花柔依的手里,这才真真正正是天方夜谭! “就算我不得好死,你也永远看不到了!”吞噬了蒋里的内丹,花柔依周身瞬间爆发出浓郁的绿光,整张脸,甚至是脸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散着无尽的灵力。 “花柔依……你以人的体质……根本受不住老夫的内丹,未等老夫咽气,你会先爆亡!”蒋里的生命在消逝,腰下的两条腿变成了鱼鳍,而那满地的绿血已经汇成小溪,蜿蜒流向洞口。 “不会啊,本宫现在觉得全身暖意融融,从没有过的舒服呢。”眼前的花柔依,简直就像一团绿色的光球,正如她自己所说,没有初得陈青鱼内丹时的不适,她竟然可以瞬时将蒋里的内丹与自己体内的内丹溶在一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蒋里到死一刻也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场面,满目不甘。 蒋里终于死了,带着所有的后悔和愤恨,带着鱼鳍的尸体就那么变成了漫天的绿色泡沫,平添了几许梦幻的美感。 有几个泡沫飘际过来,花柔依慢慢伸出手,泡沫落在她的掌心,而她,就那么一根根的攥起手指,泡沫消于无形。 突然,花柔依狂吼一声,那些充斥在山洞里的所有泡沫尽数爆裂,蒋里就那么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空气中,世间,又少了一个鲛族人。 而当花柔依恢复人态,再想出去抓回花念萱的时候,那小妮子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天色渐晚,镇上的结界里,舞千蝶心里略有不安,以蒋里的脚程,这个时辰应该回来了,可是近十里之内,她没有感觉到蒋里的气息。 “还要再等吗?”恨屋及乌,因为印天的缘故,擎日打从现形就看舞千蝶不顺眼,正在那儿摩拳擦掌。 “我说过,酉时未回你必死。”舞阳说话时,下意识在结界上动了手脚。 “你们若杀了我,那个女孩也绝对不能活。”虽然舞千蝶很不愿意这样形容,她的命竟跟一个女孩画上等号,可这样的威胁显然奏效。 第606章 萱儿转危为安 “如果萱儿有任何闪失,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花柔依,萧晟宇,甚至是印天!我会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焦急等待中的花如月再也不能稳定心神,悬起的心仿佛被荆棘包裹,每过一秒,那些荆棘就会朝里刺进一分。 看出花如月浮躁的心境,裴颜卿缓步上前,“放心,萱儿不会有事的。” “没错,蒋里只要不出意外,他应该能分辨出轻重,而且他就算不考虑舞千蝶的命,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月满楼亦出声安慰。 意外? 就算月满楼开口,也没人想到蒋里会出意外,那好歹是鲛族护法的徒弟,灵术虽不及在场各位,可跟花柔依相比却胜出一大块。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直到过了申时,不仅是舞千蝶,连月满楼也对自己彼时的话不太确定了。 “蒋里为什么还没回来?”花如月再也做不住了,怒而冲向舞千蝶,“你一定知道花柔依在哪里,带我去!” “花如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长老面前……” ‘啪—’ “你听好!我不管你是人是鲛,如果萱儿有半点损伤,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赤红的眸子迸射出寒蛰的冷光,花如月无意识的释放出体内的灵力,赤金光芒骤闪,瞬时照亮整个结界。 那是一种强大的,熟悉的,舞千蝶作梦都在想念的威压,虽然此刻被花如月身上散出的威压逼的呼吸都觉艰难,舞千蝶还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梦境那么真实,他的天澜转世成了女人?不可能……绝不可能! “花如月!你冷静一点儿!”眼见那层围绕在花如月身上的赤金光环越来越大,舞阳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的结界正在松动。 “把萱儿还给我!你把萱儿还给我!”花如月若能冷静又岂会释放灵力! 眼见花如月的灵力就要冲破结界,月满楼与擎日皆上前阻拦,三人就那么斗在一处,直看的舞千蝶无语凝喉,花如月是族长?花如月是天澜? 老天爷这是跟她开了怎样的玩笑! 忽的,花如月只觉胸口一热,一口血狂涌出来,血的颜色,竟然也是赤金! “这就是反噬?”月满楼惊讶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花如月。 因为过于激动和心思浮躁的缘故,花如月很快出现反噬现象,跟以往一样,她的身体开始化形,长长的耳朵,雪色的尾巴,唯独右手变得粗大,冷硬,有清晰可见的血管和钢毛!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花如月的左手还是那么的纤长剔透,右手却似野兽! 此时的裴颜卿想也没想的割破自己的手腕,祭满血玉寒石之后迅速将其抛向花如月,于是众人分明看到了花如月的左手跟右手在经历一番激烈厮杀之后,渐渐归于无形。 结果毫无悬念,小白出现了。 “小白?”舞千蝶惊讶看着眼前花如月,震惊的同时,心也渐渐稳了下来,原来是小白。 四大神兽中只有九尾白狐与天澜的灵力相同,所以花如月并不是天澜,只是小白的寄宿体而已。 “小白是谁?”看着眼前众人用熟悉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花如月,裴颜卿心底一沉。 “我是花如月的另一面,喜欢你的一面……”小白还没解释完,擎日便一计手刀把裴颜卿给劈晕了,“擎日你干什么!” “帮你解围啊!舞千蝶在这儿呢,你觉得她是个不多嘴的人么!”擎日耸耸肩,嗤之以鼻。 “没想到这次出来会看见你,贱女人。”小白明白擎日的意思,转回身,冷冷看向舞千蝶。 “九尾白狐,本长老记得当日天澜自毁之时你选择与他一道自爆,你既然活着,那天澜……”舞千蝶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为什么每一个人看到我的第一眼都问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小白有些无语。 “酉时已到,舞千蝶,看来你的手下还真没把你当回事儿,那么今日就别怪本护法不留情面了!”舞阳冰冷开口,正欲以结界困死舞千蝶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寻声望去,竟是玄尘跟锦音。 紧接着便听玄尘的声音从结界外面传了进来,“这里应该有一家客栈才对,怎么没有了?” “是啊,主人明明说会在这里行事……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小小姐已经安全回去这件事他们知不知道……” 因为在结界内,所以玄尘和锦音根本看不到就在他们旁边,站了四五个人不止。 “萱儿安全回去了?怎么可能?”月满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舞阳,舞阳则看向舞千蝶,那意思便是,蒋里的理解能力真没问题吗?我们是让他把人带到这里换你这条命,他把人送给南域是怎么回事? “你们可要说话算数,既然那女孩儿安全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放了本长老?”就在刚刚,舞千蝶分明从舞阳的眼睛里看到杀意,心里也是怕了。 舞阳并没有点头的意思,回看了月满楼一眼。 “放了她。”月满楼明白舞阳的意思,既然所属派别不同,在有机会的时候不杀她,日后或许会后悔。 只是月满楼还念着舞千蝶是鲛氏一族,终究狠不下这样的心。 结界骤消,舞千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遁离,与此同时,化形的花如月突然昏厥过去,身体迅速恢复如初,而昏迷已久的萧子祁正慢慢苏醒。 于是当玄尘与锦音看到这一行人时,擎日变成了驴,而昏迷的只有裴颜卿跟花如月。 “主人?”锦音纵身上前,心忧开口。 “放心,你家主人没事。”月满楼信誓旦旦保证。 玄尘随后而至,“王爷,小小姐已经回了瑞王府,一切安好。” 回去的路上,花如月先裴颜卿醒了过来,在听到花念萱安然的消息后,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地。 众人连夜赶回南域,终于在天刚蒙蒙亮时到了瑞王府。 马车戛然而止,花如月第一时间跳下来,直奔府门。 第607章 这只是一个传说 待花如月冲进花念萱的房间时,小念萱也是一夜没睡。 “萱儿!” “娘!”彼此相视,二人当下紧紧抱在一起,恸哭不止。随之而到的众人看到这场面,不免鼻子一酸。 看着相拥恸哭的两人,萧子祁一步步走过去,慢慢蹲下来,把她们两个护在自己怀里,“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们,对不起……” 过了好一段时间,待大家的心情都有所平复之后,花如月拉着萱儿坐到自己腿上,“萱儿,你告诉娘,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是被谁虏走的?” “我是被一个女人抓走的,那会儿我正在树林里想给雪盈姐姐找灵芝,谁知那个大妖怪就出现了,她还把我……” “到树林里找灵芝?树林里怎会可能有灵芝,谁告诉你的?”花如月听出端倪,狐疑开口。 “是玉枫哥哥呀,他说雪盈姐姐只有吃到树林里的灵芝才会醒过来,所以我就去了……”小念萱据实开口。 闻听此言,花如月与萧子祁四目相视,“那后来呢,你是怎么从那大妖怪手里逃掉的?” “后来有个老头去找大妖怪,说要带我走,再后为他们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我就趁机偷跑出来了。”小念萱依着花如月的意思,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 没有多问,花如月让湘竹照顾小念萱,自己则把萧子祁叫了出来。 房门外,花如月提出质疑,“我一直怀疑尹玉枫,可每次我想彻查的时候都会发生意外,之前是冯雪盈遇到花柔依,这次又是萱儿,我敢肯定,尹玉枫这个人有问题。” “没错,本王也觉得这两件事太过巧合,先把他抓起来……” 就在萧子祁欲调兵之时,月满楼突然跑过来,说是舞青风醒了! 且说花如月进门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异常诡异,舞青风虚弱倚在床栏上,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站在床边的舞阳。 花如月很清楚她来的并不是时候,可尹玉枫的事急待证实,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誉王殿下,如月有件事想问你。”花如月上前一步,挡在了舞阳面前,阻断了舞青风仇恨的视线。 “侧妃何事?”舞青风强压怒火,低声开口。 “殿下可还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花如月直截了当问道。 “如果我真是中毒,那么很有可能是尹先锋,因为在我去校场的路上只喝过尹先锋的一杯茶,当时他说有关于母后的消息要告诉我,便将我带到一个隐蔽的茶馆里,随手递过茶水,我当时并没有多想。”舞青风低声开口。 “果然是尹玉枫!”事实已经无比清晰,再也不需要查证。 萧子祁与花如月不便多扰,即刻出门调兵遣将,一方面让玄尘去军营抓捕,另一方面封锁瑞王府,尔后走进冯雪盈的房间。 然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不仅尹玉枫,连冯雪盈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显然是尹玉枫在东窗事发之后抽身撤离,且还带了个人质。 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连夜追赶,就算不为抓到尹玉枫,也得把冯雪盈救回来,那可是冯老将军的命根子。 鉴于有月满楼和舞阳坐镇瑞王府,花如月与萧子祁这才放心追捕,原因很简单,依着小念萱的说法和当时的情况,花如月相信蒋里已经死了,那么吞服蒋里内丹的花柔依定然会变得十分强大,所以他们不得不防。 “请你出去。”房间里,舞青风无视舞阳端进来的饭菜,冷漠开口。 “大家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还要寻死不成?”自舞青风醒过来,一顿饭也没吃过。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母后!你告诉我,母后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 “放肆!”没给舞青风说出口的机会,舞阳猛的摔了手里的托盘,饭菜溅落,一片狼藉。 “我是放肆,那你杀了我啊!十大亲王已经死了九个,只要杀了我,你就功德圆满了!来啊!”舞青风一改素来温雅柔和的性子,额头迸起青筋,怒声咆哮。 “你当真以为朕想杀你?”舞阳深邃的目光透着幽暗,冷冷开口。 “事到如今,你还要否定不成?舞阳!你来啊!杀了我!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母后了!”这一刻,那抹隐藏在舞青风心底的最后一丝亲情,消失殆尽。 “舞青风!母后并不是朕杀的,你还要朕说几次!”舞阳愤怒的攥紧拳头,他何偿不委屈,身为鲛氏一族,与人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老天爷偏偏让他对人族产生了感情,还是连死都割舍不掉的亲情。 “如果不是你刻意,谁有本事能潜入皇宫去杀一国太后!还有,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一向是敢做敢当的么!这回对母后怎么就用迂回战术了?你是怕全天下的人知道你弑母,容不下你吧!”舞青风流着泪,极尽嘲讽。 舞阳忍了很久,终究没有上前一步。 房门砰的摔紧,床榻上,舞青风突然虚弱的躺在床上,眼泪如柱涌出,顺着眼角流入鬓发。 “相信誉王殿下应该听过三百年前鲛族被中原五国灭族的事。”不知何时,月满楼已然站到床边,目色清冷的看向榻上男子。 “你是谁……那只是一个传说。”舞青风伸手抹了眼泪,充满警觉道。 “那不是传说,是血淋淋的事实,而你的皇兄舞阳,正是鲛族大护法……” 深夜的风刮过茂密的树林,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篝火旁边,冯雪盈十分虚弱的倚在树干旁边,沉默不语。 “我没想到你会醒……” “所以……你其实并不想我醒过来,可又不想让我死,因为我死了,你就没有人质,没有了挡箭牌?”夜风那么凉,冯雪盈却觉得面颊上的泪,那么烫。 “使命所在,你怨不得我。”彼时花念萱回来的时候,尹玉枫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于是还没等花如月他们赶回来,他便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把冯雪盈带出瑞王府。 而在离开之前,他好巧不巧的在城外遇到了花柔依,虽然只是几句简短的对话,却足以表达出他是细作的信息,那个时候冯雪盈已经醒了,只是不能说话。 第608章 怨我自作多情 “那我又该怨谁?怨我自作多情?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感情便不如我对你深刻,也一定不会少,可原来……”冯雪盈仰望星空,眼泪肆意而落,“可原来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初见不是偶然,相处充满刻意,你利用了我,我却怨不得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话,我不会杀你。”背对冯雪盈,尹玉枫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冷漠的仿佛冬日里的冰河,没有一丝丝裂缝。 “可我情愿你现在就杀了我!”冯雪盈凄厉低吼,眼泪咆哮。 “不可能。”尹玉枫不能让冯雪盈死,至少在安全回到蜀国之前不能,为此他还给冯雪盈喂服了软骨散。 “尹玉枫!你转过来看我,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一丝一毫,从来没有!” 冯雪盈一生都在追逐爱情,可老天爷偏偏要这么折磨她,之前为陆展,她连贵妃的尊荣都不要了,舍了清白和性命,换来的是什么? 那也是在树林里,她亲眼目送陆展带着他的妻儿离她远去。 在南域,她遇到了尹玉枫,这个男人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她心里,驱散阴霾,她以为这一次遇到了真爱,结果就是她现在这样,心痛如锥却只能活生生的承受。 篝火旁边,尹玉枫开始沉默,无论冯雪盈再说什么,他都不再回应。 对身后的女人,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还没到让他放弃使命的地步。 以花如月的追踪手段,又是在南域地界上,他们想到抓到尹玉枫简直不要太容易。 于是在尹玉枫带着冯雪盈逃跑的第三天头上,他们被堵在了一段崎岖的山路中间。 马车戛然而止,尹玉枫缓慢下车,漠然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萧子祁跟花如月,“没想到你们还是追来了。” “很难想么?”萧子祁嗤之以鼻。 “雪盈呢?”萧子祁身边,花如月上前一步,厉声追问。 无语,尹玉枫退回到马车旁边,单手一扬,车帘后面,冯雪盈正无力坐在马车里,几乎同时,尹玉枫飞身上了马车,尔后将冯雪盈一并拉下来,短刃抵在她的脖颈上。 “放我走。”尹玉枫目色阴冷,寒声低吼。 “尹玉枫,你纵武功奇绝,又有几分把握可以挡得住‘雁魂’,况且还有锦音,你应该知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十倍不止。”花如月音落时,锦音现身,马车后面‘雁魂’七人并排而立。 “我不需要有多厉害的武功,我只要有她就够了。”尹玉枫的短刃在冯雪盈的脖颈上划过一道细痕,顿有血珠沾到了匕首上。 “尹玉枫!你敢!”那么冰冷的目光,花如月一下子就想到了萧晟宇,当日城楼,萧晟宇射出穿云箭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为什么不敢?”尹玉枫冷笑。 “尹玉枫,你听好,我可以让你走,但……” “花如月,我早就不想活了,你别管我,把他抓回去!”就在花如月想妥协的时候,冯雪盈突然把脖子朝短刃上一抹! 这样的动作连尹玉枫都给吓到了,亏得冯雪盈服了软骨散,否则这一下她岂有活路! “该死!你不要命了!”尹玉枫惊魂之后扔了匕首,改用虎口狠狠卡住她的脖子。 “呃……” “尹玉枫你听好,我与王爷过来并不是想追究你,只要雪盈无恙,你想如何我们都同意!”花如月说话时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手心暗自催动灵力。 “只要我无恙,她自然无恙。你们放我过去且保证不会追踪,十日之后,我自会把她送回南域,听好,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唯一……” 尹玉枫话音未落,忽觉身体好似被十几根藤条缠住一样,尤其是卡在冯雪盈脖颈上的手指,竟然被迫松开,而他根本没看到任何人出手,这种感觉太过惊悚,尹玉枫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离开尹玉枫束缚的冯雪盈毫无力气的倒地,幸而被锦音及时搀扶。 “怎么会这样?”尹玉枫惊讶于眼前发生的一切,直至被玄尘用牛皮绳绑紧了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尹玉枫,你跟花柔依勾结伤害雪盈在先,后又诓骗萱儿离开瑞王府被花柔依抓去,这两件事,无论拿出哪一件,都够我把你千刀万剐!”只要想到萱儿曾落在花柔依手里,花如月便气血上涌,周身寒意十卒。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会……”不给尹玉枫质疑的机会,花如月挥手时他已经被玄尘扔到了马背上。 “如月?”知道刚刚花如月用了灵力,萧子祁忧心过来。 “没事,只要不到一定程度,我不会有反噬。”花如月每一次都会把握住分寸,因为她不想再让裴颜卿为她付出,已经无以为报,她还要欠多少。 既是抓到尹玉枫,花如月一行人当即折返,鉴于路途过远,当餐他们选择在一处客栈里休息。 晚膳之后,花如月去见了冯雪盈,即便有服过她的解药,冯雪盈的气色依旧不是很好。 “没想到我的命这么苦。”房门阖起,冯雪盈慢慢抬头,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看的花如月心疼不已。 “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花如月走过去,拉起冯雪盈的手,想要安慰。 “那又是谁的错?先是陆展,现在又是他?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老天爷才会这么对我?”冯雪盈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恸,扑进花如月怀里,痛哭失声。 “你想我们怎么对尹玉枫?”花如月轻拍着冯雪盈的肩膀,轻浅问道。 没有回答,冯雪盈只匍在花如月怀里,哭了很久。 那一夜,尹玉枫逃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冯雪盈干的,可是没人追究,花如月只说她此行只为救冯雪盈,其余的,不重要。 还是那条崎岖的山路,萧子祁拦住了跑了一整晚的尹玉枫。 “还是被王爷追到了!”这一次,尹玉枫眼中透着绝望,没有人质在手,他要怎么逃脱。 “回去告诉南宫翰,过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他愿意与本王结盟就拿出诚意,若不愿意,他日战场,本王定然不会手软。”萧子祁并没有让‘雁魂’动手,冷冷开口。 “你……你不打算抓我回去?”尹玉枫颇有些诧异。 第609章 不想辜负 “本王只是不想辜负了冯雪盈对你的一片情意。”萧子祁没再说什么,勒紧马缰,自尹玉枫身边跃过。 就在萧子祁走到背后的一刻,尹玉枫终于有了反应,“告诉冯雪盈,我对不起她。” 尹玉枫音落时,萧子祁已然纵马,扬长而去。 在萧子祁看来,现在这句‘对不起’,毫无意义。 眼下对冯雪盈最好的,便是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尹玉枫这个人……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那日在月满楼道出鲛族与人族的恩怨之后,舞青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对舞阳的态度却有了变化。 五天的时间,舞青风身体有所恢复便提议要回流水为母后守孝,舞阳亦离开流火数日,恐再不回去会出大事,不过在离开之前,花如月特别找到舞阳,一来谈到宝藏的结界,二来便是自己的女儿。 房间里,舞阳看了眼旁听的月满楼,又看了看花如月。 “就算我帮你打开结界,你也得不到里面的宝藏。” “为什么?它不存在?”花如月不解,她用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齐集‘七方诸侯令’,若说结果是一场空,她定然不接受。 “宝藏的确存在,里面的东西也足以让萧子祁在这场大战中立于不败之地,但想要开启宝藏,必要有至少三位鲛族长老和六位护法。”舞阳正色道。 “我不明白,你该不是想说,这宝藏是鲛族留下来的吧?”花如月不解。 “这的确是鲛族的宝藏。”舞阳狠狠点头。 “不可能!这是人族画出来的藏宝图,里面藏的有什么理由是鲛族的宝藏?”花如月凌乱了。 “你如何肯定画图之人是人族?连白玉书都是鲛族人,那永西候谢彦就不可以是鲛族人?”舞阳此话一出,连旁边的月满楼都有些不淡定了。 “谢彦是谁?”月满楼眼中,尽显期待。 “如果我没猜错,谢彦就是当初鲛族的守园人。” 舞阳随后解释了,其实在人族眼里那些所谓的宝藏在鲛族人眼里并不十分珍贵,那里面有的是他们自身产出的东西,就像舞阳,随随便便掉个眼泪就能摔成金子,有些则是水月洞天的产物,至于战车什么的,则是鲛族人闲来无事时的发明。 简单来说,这些东西在鲛族里统称为‘废品’,而堆积这些‘废品’的地方有个专门看守的人,大家都习惯叫他守园人,久而久之就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 “竟会是他……”月满楼惊讶不已。 “鲛族人不是不会死吗?”如果花如月没记错的话,永西候的确是归天了。 “他与人族通婚且产子,该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自毁了。”舞阳淡声道。 “这么想不开……”花如月摇头,表示叹息。 “总之想要开启宝藏,你们至少还要找到五位护法才行。且等你们找到了,我自会过来帮忙。”舞阳再次表明态度。 “还有一件事……”花如月想了想,欲言又止。 “是这样,我知道你有一种结界,可以分隔异族。如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它用在小念萱的身上?”月满楼知道花如月不好意思开口,索性直言。 舞阳犹豫了一下。 “如月知道这件事为难大护法了,可萱儿是我的命根子,如果她出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花如月自重生以为,从没像现在这样求过人。 “只不过这种结界……说白了,是要与我的命连在一起,如果我死了,她……就算不会死也会元气大伤。”舞阳并不是不想帮这个忙,只是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他不确定花如月是不是能信得过自己。 这话的确让花如月有了犹豫,且不管其他外在因素,单寿命看的话,萱儿才四岁,舞阳往年轻了说也有三十了,就算让舞阳无病无灾的活到死,也过不百岁,那时萱儿才七十…… “咳,大护法虽是人族的肉身,但寿岁却是按照鲛族计算,就算过不了千年劫,也有几百年的寿岁。”听月满楼这么说,花如月当下表示,“拜托大护法了。” 其实在知道鲛族寿岁的时候,花如月私以为天道是公平的,相比于鲛族,人世匆匆,不过百年,繁华梦后,不过虚烟。 天道在赋予鲛族无限寿岁的时候,自然要对他们有更多的约束,不受约束自然要受到惩罚。 当然,这些话花如月只会烂在肚子,打死也不能说出口,否则你还想不想让舞阳帮忙了! 给花念萱施完结界之后,舞阳与舞青风一道离开南域,回了流火。 虽然花念萱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只要花柔依在,南域的危机便没有解除。 拿花如月的话说,她定要把花柔依逼出来干一架,就算打不死她,也要废了她。 花如月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完全是因为有月满楼在,还有擎日,更有神龙。 “怎么说呢,咱们几个打她就跟玩似的,只是要怎么把她引出来才是关键。”月满楼在听到花如月的提议后,这样回答。 “引她的事交给我,打她的事交给你。”拿月满楼的话说,花柔依既是吞噬了蒋里的内丹,她现在基本就是鲛人,所以鲛氏一族的但凡会灵术,都可以跟她较量较量。 在引花柔依这件事上,花如月根本不用费心思,因为她料到她就算不找花柔依,花柔依也会找她嘚瑟一下自己实力大增。 果不其然,在花如月带着月满楼出去转了一圈儿之后,花柔依成功在她面前出现了。 南域城郊的破庙外,一身碧绿的花柔依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年轻了许多,也意气风发了不少。 “你终于现身了。”花如月漠然开口,美眸落在花柔依身上时,迸射出阴冷的寒意。 “怎么?姐姐很期待看到我?”彼时蒋里只是到花柔依那里要人,并没有说明缘由,所以花柔依并不知道,即便是蒋里,在花如月这些人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 是的,在花柔依现身时,月满楼自远处走了过来。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未理花柔依一脸胜券在握的脸色,花如月冷声开口。 “我错在一时心软,没宰了花晴萱留下的那个小贱种。”花柔依哼笑之时,掌心显现两团幽绿的灵力。 第610章 错在自己蠢 “你错在误吃了蒋里的内丹,如果说陈青鱼的内丹给你带来莫大的惊喜,那么蒋里的内丹给你带来的是无穷的祸患。”花如月音色平静的看着自己昔日的妹妹,她知道,该是到了结的时候了。 “你知道了?呵,你妒忌了吧!”花柔依自鸣得意的走过去,掌心两团灵力突然化作两柄长刃,直朝花如月劈过来。 但凡能杀了花如月,花柔依真是一刻也不想等! 所以出招,必是杀招! 绿光暴涨,花如月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半点没有躲闪的意思! 就在绿色长刃两面夹击就要斩断花如月的时候,月满楼急速释放紫色灵力,将自己与花如月包裹在里面。 “紫色的?你……你是谁?”花柔依惊讶看向站在花如月身边那人,狐疑问道。 “怎么蒋里没跟你提过我吗?”月满楼冷哼,只稍稍用力,灵力迅速暴涨,随之而来的强大威压,逼的花柔依连连后退。 “你也是鲛族人……你的灵力……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灵力大增,可在本长老面前却形同以卵投石?”其实就算花如月不说,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杀了花柔依,月满楼也不会放过。 “你到底是谁?”花柔依即便拼尽了力气,却还是被对面那股强大到她根本不能阻挡的灵力震退十几米,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 “看来蒋里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月满楼收回灵力,扭头看向花如月。 “他是鲛族的大长老,就算蒋里活着,遇着他也只能磕头饶命的份儿,而你,却妄想打过他?”花如月慢慢走过去,怀里多了一把匕首。 “鲛族大长老?那是……什么东西?”花柔依紧捂胸口,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她自以为得了蒋里的内丹便得了天下,就在刚刚,她还以为可以了结了花如月。 却不想眨眼的功夫,她却要被花如月了结了? 命运逆袭的太快,她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鲛族有五大长老,十大护法,而蒋里,不过是十大护法中三护法的徒弟,你说,你就算吃了他的内丹,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月满楼。”花如月止步在花柔依面前,继续道, “你一路只知道追杀我跟子祁,却不知祸起萧墙,萧晟宇的新欢是谁你就从来没想过,你就不怕她是比你还厉害的人物,花柔依,太执着只会一败涂地!” 这次花如月没有废话,说话的时候刀都举起来了,“你以命抵命,我们的仇,一笔勾销!” 然尔不管花如月有多快,却还是慢了一步! “小心!”花如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她从花柔依的身边拉了回去,而在这过程中,她分明看到一道蓝光闪过,花柔依的身体在蓝光的包裹下,迅速撤离! “舞千蝶!该死!”月满楼扶稳了花柔依,懊恼低吼。 反倒是花如月,似乎比月满楼镇定许多。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点儿也不惋惜?”只差一步,花柔依必死无疑. “或许是失望惯了,这次便有没什么感觉了。”自从在月满楼嘴里听到‘天道’两个字后,花如月总觉得自己与花柔依的仇不会这么轻易了结。 终有一日,她们之间会有一场激战,也终有那么一日,她会手刃花柔依跟萧晟宇。 虽然救走花柔依的人是舞千蝶,可以花如月跟月满楼的分析,她们不会逗留在南域,眼下争取到更多的护法才是当务之急。 “除了舞阳,你还知道谁是鲛族的护法?”既是当务之急,花如月知道月满楼也不会在南域久留。 “不知道,因为族长灵力越来越强,那些护法身上的印记也会越来越明显,他们就算想藏也藏不住。”月满楼想了想,“如月,距离混战的时间越来越近,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能说,我已经等不及了么。”花如月浅淡抿唇,并非她嗜战,只是太多的恩怨积聚在心里,她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依花如月所料,月满楼在第二日便离开了南域。 瑞王府的正厅,花如月与萧子祁还有冯震南先后分析当下局势,觉得挑旗的时机尚未成熟。 一来七方诸侯令所示的宝藏还没有到手,这是决胜的重要因素,他们都是血战沙场的强将,很清楚战争一旦开始,物资补给会是怎样的消耗,他们需要这批宝藏。 二来因为与舞阳的盟约,有流火的支持他们不必急于一时,趁着月满楼去找鲛族护法的时间,迅速扩大兵力。 而让他们不急于举旗的第三个因素,就全局来看,中原五国中大周就算不参与也一定不会帮萧晟宇,因为周显逸受过萧子祁的恩惠,南昭的沈醉也已经表态会支持他们。 如此看,也只有蜀国是萧晟宇能够争取的对象,若他争取不到蜀国,那么这场仗真的需要打吗? 也就是说,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只看蜀帝南宫翰的态度…… 深黑的夜,无风无月,阴冷的山洞里,花柔依惊诧的看向眼前的女子,满目震惊。 “舞千蝶……你……你居然是鲛族的二长老?”在花柔依的印象中,这个女人不是被山贼虏走了吗? “已经很显然了,不是么。”舞千蝶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很难想象,蒋里竟会死在她手里,就算蒋里离开的时候受了重伤,也不会弱到连她都打不过的地步。 “你想干什么?”花柔依警觉看向舞千蝶。 “本长老如果想杀你,就不会救你。”舞千蝶冷笑着走过去,伸手攥住花柔依的手腕,眸色微寒,“蒋里的内丹在你体内吸收的不错。” “放开!”花柔依猛的甩开舞千蝶的手,奋力低吼。 “对于本长老救你这件事,你似乎并不感恩?”舞千蝶挑了挑眉梢。 “蒋里到底都瞒了我什么?你们鲛族还有谁活在世上,你们要干什么?”在被月满楼一击击中,又被舞千蝶轻松救下来之后,花柔依终于不再单纯的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 第611章 诱惑的条件 而舞千蝶也没有欺骗她,将鲛族的状态和人族即将面临的混战和盘托出,话说到最后,舞千蝶答应花柔依,且等战势结束,会封她为人族的首领,一统五国。 即便知道鲛族的存在,可花柔依还是被舞千蝶口中的人鲛混战给震到了,天澜,印天,五大长老十大护法,这都是怎样的存在?她完全想象不到。 “如果我不同意呢?”这一刻,花柔依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鲛族的一枚棋子。 站在花柔依面前,舞千蝶只是笑笑。 忽的,一道蓝光凭空而至,仿佛一条细线狠狠勒住花柔依的脖颈。 呼吸骤停,胸口憋闷的难受,花柔依拼命扯着脖颈处已经化形的蓝色灵力,却未撼动半分。 眼见花柔依脸色红紫,额头迸起青筋,舞千蝶忽的挥手,蓝色灵力骤然消失。 “咳咳……”失去束缚的花柔依双手捂住喉咙,咳嗽不止。 “花柔依,本长老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有了内丹,鲛族的灵术在你身上一样适用,我想杀你,轻而易举。”舞千蝶绕到花柔依身后,“还有,你别想妄图像对付蒋里一样对付我,蒋里在鲛族,连条狗都算不上,而你之所以打得过他,那是因为他之前被月满楼他们合力围剿受了重伤。” 舞千蝶如此形容,花柔依了然。 “当然,如果你选择跟我们一起走这条路,我刚刚的承诺仍然有效,毕竟我们不可能直接插手管制人族。” 舞千蝶的威逼利诱最终奏效,花柔依选择跟她一起寻找鲛族剩下的护法,他日混战,她也会不遗余力的站在印天这一边。 且不管花柔依是真心还是假意,舞千蝶都选择带着她一起离开南域,因为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和小动作都是纸老虎,最重要的,花柔依自有她的用处,现在除不得。 吴昊出现了。 在瑞王府的正厅,花如月终于见识到了奉天阁阁主的庐山真面目,白衣如雪,墨发轻扬,淡如烟雨的眉峰,恬静儒雅的性子,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他能配得起自家的锦音了,花如月如是想。 “吴昊拜见瑞王,花侧妃。”清润的声音仿佛天籁,吴昊恭敬施礼的时候,视线不由的扫过站在花如月身边的锦音,浅抿的唇角越发深了几分。 “吴阁主不必客气,快坐。”萧子祁与之寒暄了几句,便借口军中有事离开了,这也是花如月的意思,人家本来也不是找他的。就连花如月自己也是客气两句就走了,独自留下锦音在这儿招呼吴昊。 前厅的气氛有些尴尬,锦音没想到吴昊会直接冲到南域来,他们之间虽然谙熟,可气氛被花如月弄的这么暧昧,她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会不会来的太突然?”见锦音站在那里不开口,吴昊主动迈步走了过去。 “你是有要紧的事吗?如果没事捎个口信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感觉到吴昊的气息渐渐靠近,锦音莫名的有些紧张。 “自然是有很要紧的事,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看出锦音略显出的局促,吴昊笑笑,止步不再上前。 “什么要紧的事?”出于好奇,锦音急声开口时正迎上吴昊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视,吴昊眼中的热度让锦音本能的避开视线。 “此事必要等花如月在场的时候才能说。” “主人刚刚在场!”锦音不解道。 “有的是机会……我赶了好些天的路,现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个厢房?”吴昊一语,锦音这才觉得自己怠慢了,于是带着吴昊去了后宅。 这一天,萧子祁从军营回来的很晚,且带来一个噩耗,军营出了无头尸案,有三名士兵在巡逻的时候被人咬断喉咙,吸干了血。 确切的说,萧子祁不确定那咬断士兵喉咙的,是人。 为了不影响南域民心,稳定军心,这件事发生之后萧子祁与冯震南当即决定封锁消息。 “没有线索吗?”自小念萱的房间里走出来,花如月忧心看向萧子祁。 “没有,我让颜卿去看过,从士兵喉咙处的伤口形状上看,的确是被利齿咬断的,尸体没有半点血色,地上没有血痕,除了他们的血被所咬之物吸干,本王没有更好的解释。”萧子祁面色凝重。 “冯将军怎么说?”花如月追问。 “军营虽在郊区,但那里并没有野兽出没,换句话,什么样的野兽会吸血?”这才是萧子祁忧虑的关键。 “可惜月满楼已经走了,不然问问他或许会有收获。”花如月同样蹙眉。 “你怀疑与鲛族有关?”萧子祁扭头过去。 “或许吧。”花如月也只是猜测,可连她身边的萧子祁都是鲛族神龙,她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呵。 自从知道萧子祁的身份和擎日的存在,花如月便有一种感觉,鲛族无处不在。 “没事,早晚会查清,这些天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虽然没有任何头绪,萧子祁却不想花如月太担心。 可世事就是这么的不尽如人意,翌日清晨,萧子祁还没来得及去军营,便有士兵急着跑来瑞王府。 就在昨天晚上,军中又有五人丧命,死法与之前三人一致! 这次不管是萧子祁,花如月跟裴颜卿也一并跟了去。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军营的事发地点,为了不破坏现场的痕迹,冯震南特别让士兵在外面把守。 事发地是间营帐,帐内五人无一幸免。 裴颜卿最先走入营帐,蹲在尸体旁边细致检查,萧子祁与花如月则走到冯震南身边了解情况。 “这次恐怕瞒不住了,有都尉长过来叫他们起床操练,谁知进来就看到这种场景,大叫着跑开了,眼下军中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老臣也无法解释。”即便是见惯了战场血腥的冯震南,亦对眼前的惨景不忍直视。 此时,裴颜卿走了过来。 “怎么样?”花如月急声追问。 “的确跟之前那三个人的死法相同,可我不明白是,为什么这营帐里竟然没有打斗的痕迹,不管是野兽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它怎么可能同时攻击五个人,那么它在攻击别人的时候,剩下的人竟然没有反抗?”裴颜卿提出的问题也正是萧子祁等人疑惑的地方。 第612章 事有异常必为妖 “有没有可能是用药物之类的东西让他们先昏迷……”花如月猜测道。 “至少我没发现这间屋子里有任何有可能致人昏迷的药物存在过。”裴颜卿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然则以他的身份,这句话已经是定论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对此事束手无策,外面又人心惶惶?”自接管南域大军以来,冯震南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 “先把消息控制在军营里,至少不能让南城的百姓也跟着终日惶惶。”萧子祁看着被白布盖着的五具尸体,眼底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又在营帐里观察一阵后,萧子祁与冯震南去了主将营帐,商讨如何加强戒备用以防止悲剧再发现。 花如月与裴颜卿则在周围绕了一圈儿,希望能找到线索。 “小心!”眼见裴颜卿险些掉进眼前的深坑里,花如月伸手挡了一下。 “呃……”裴颜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儿了。 “在想什么?”自把小念萱救回来之后,花如月一直没机会跟裴颜卿打个照面儿,也一直没跟他道谢。 “没什么……”裴颜卿躲开花如月的视线,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那天花如月在反噬之后说的那些话。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舞阳管那时的花如月叫小白,而花如月也亲口说她是花如月的另一面,喜欢他的一面! 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却又叫人不得不信。事实上,反噬之后的花如月的确对他有好感。 “上次我反噬的时候又是你救的我……虽然不想说,可还是忍不住要谢谢你。”花如月哪知裴颜卿如此丰富的内心,只道他是在想断头案的凶手。 “呵,是不是走到现在,你还要跟我这般生疏?”裴颜卿甩开脑子里的疑虑,薄唇轻抿,笑的有些勉强。 “总觉得亏欠你太多,怎么都还不起了。”花如月随之浅笑,怅然开口。 “你不是把下辈子给我了么,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裴颜卿说的那么云淡风轻,花如月便越发觉得胸口发闷。 “颜卿,我是不是很自私?”花如月忽然红了眼眶,在裴颜卿面前,那种亏欠和自责的情绪总会毫无预兆的跑出来,弄的她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春风拂过,花如月悬在眼角的晶莹顺着脸颊流下来,未及腮边便被裴颜卿修长的手指截断。 “傻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在我心里,你完美的好像九天之上的仙女,没有一点瑕疵……以后萧子祁敢欺负你,敢让你流一滴眼泪,你找我,我帮你教训他。”裴颜卿贪恋着花如月的脸颊,却又强制着收回手指,他怕再停留一秒,会忍不住把花如月揽进怀里。 “对不起……”花如月知道她不该在裴颜卿面前落泪,可她就是忍不住,那种自心底散出的情愫完全不受控制。 回营的时候,裴颜卿为免尴尬,骑马先行一步回了瑞王府,花如月则与萧子祁坐在马车里。 花如月心绪难平,只默默望着窗外。 “如月,其实……”见花如月转过身,萧子祁欲言又止。 彼时自冯震南军营出来,萧子祁因为担心花如月的安危去找她,恰好看到裴颜卿替花如月拭泪。 他想说其实你还可以重新选择,只要你幸福,本王不会阻拦你任何决定,可他说不出口,他怕花如月真的后悔之前的决定,他怕失去。 “王爷放心,眼下军中加强戒备,就算凶手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无声无息作案,只要它留下线索,我们总能找到它!”花如月以为萧子祁担心的是这件事,轻声安慰。 “是呵,总能找到。”萧子祁最终没有说出口,非常时期,谈感情奢侈了。 且等二人回到瑞王府,花如月这才想起吴昊,自上次正厅见面,她就被断首案搅乱了心思,到底还是怠慢了贵客。 于是在看过小念萱之后,花如月带着锦音去见了吴昊。 房间里,吴昊见花如月进来当即起身,恭敬施礼。 “吴阁主与如月还这般客气,若说施礼,这一路走来吴阁主帮了如月多大的忙,终是得见,该是如月给吴阁主鞠躬。”花如月是真的感激吴昊。 有太多次,如果不是吴昊的消息,她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既是如此,那我们谁都别客气了,侧妃请坐,锦音,你也坐。”花如月私下里注意到了,自锦音随她一道进来,吴昊的视线便鲜少从锦音身上移开。 “近日军营出了案子,如月到这时才过来,还请吴阁主别挑我。”花如月递了个眼色给锦音,锦音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跟着坐了下来。 “怎么会。”吴昊摇头。 “其实如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风把阁主吹来的,如果是要紧的事,阁主但说无妨,只要如月能帮上忙,定不推辞。”花如月试探开口。 “之前我告诉锦音说是梁皇叔已朝南域过来,后来不知怎的,他们改变路线去了蜀国。”吴昊正色开口。 “梁皇叔没道理去蜀国的啊?”花如月闻声惊讶,眼下这样的时局,去蜀国是多危险的事! “事有异常必为妖,不过据手下人传来的消息,梁皇叔并未遭人劫持,应该是自愿的。”吴昊补充道。 “多谢阁主相告,这件事我会跟王爷商量……”花如月刻意停顿一下,“阁主此来,就是为了告诉如月这个小消息?” 显然不是,从吴昊看锦音的目光里,花如月便猜到了几分, “吴某的确还有一桩十分重要的事想请侧妃成全。”吴昊说到成全二字时,锦音腾就站起来了。 “吴昊,你可别胡乱说话!” “锦音,吴阁主还没说话呢,你先坐下。”看锦音那么激动的样子,花如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直到锦音重新回到座位上,吴昊方才继续,“奉天阁很少插手朝事,此番为瑞王跟侧妃破例,想必侧妃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当然,吴某并非索要人情,只是想侧妃知道吴某对锦音姑娘的诚意,为了她,吴某可以赴汤蹈火。” 话说到这里,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花如月抿了抿唇,等着吴昊继续说。 “时局发展到现在,侧妃身边能人高手岂止一二,吴某是……是来提亲的。”此话一出,不及花如月应答,锦音先开了口。 “大事未成,锦音不会离开主人!”锦音的决然让吴昊颇有些意外。 “侧妃所谋大事必成,只是时间的问题。”吴昊迎上锦音坚定的目光,缓声道。 第613章 只在乎私仇 “无论如何,锦音不会离开主人,除非花柔依死,萧晟宇死。”这句话触动了花如月的心弦。 是了,那些一直跟着她的‘无日’成员,在乎的并不是家国恨,他们只在乎花晴萱的仇,这份情谊让花如月动容。 “就算没有你,那两个人的结局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吴昊有些急了。 “我要亲眼看到,如果能手刃,更好。”锦音的声音透着幽冷的寒意,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所以……” “所以阁主只差这一时吗?”花如月不想他们二人再为此争执,浅声打断。 “也罢,既是锦音不愿意,我自不会强求,正如侧妃所言,吴某这些年都等了,不差一时。”吴昊并没有因为锦音的拒绝而显露出一丝丝的不悦,虽然眼中带着失落。 没有在吴昊的房间逗留太久,花如月离开时想叫锦音留下来,锦音却选择跟着她一起出去。 瑞王府后园的凉亭里,花如月让锦音坐下。 “锦音,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坐在这儿,不管是为我,还是为大姐,你做的已经足够了。”除了报仇,花如月更想每一个‘无日’成员都有好的归宿和结果。 “前主人曾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前主人,这世上哪有锦音。所以不管主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这条路,我一定要跟主人走到最后。”锦音的语气那么坚决,花如月竟无言以对。 “可我看吴昊的意思……” “情爱于属下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恩义当先。”锦音再一次无比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既然锦音不愿意,花如月自不会强求,至于吴昊,她会再找机会,希望他不要误会才是。 一夜无话,翌日天未亮,院外便传来一阵尖叫吵闹的声音,花如月将将睁开眼睛,便见湘竹猛一推门,踉跄着跑过来,“主人,不好了!府上……府上死人了!断首……” 未及湘竹说完,花如月神色骤冷,登时披着衣服走出去。 且等花如月到的时候,萧子祁跟裴颜卿已然聚在院中央。 “是不是……”花如月有些不敢上前,抬头看向裴颜卿时,便见他面色忧郁的点点头。 拨开人群,花如月分明看到前院中央分别躺着七个下人,死法与军营断首案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们……” “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躺在这里,很显然,凶手这是在向本王示威,也足以证明,凶手不是野兽。”萧子祁眸色幽冷,怒意鼎沸,握着拳头的手在身侧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先把他们葬了吧,府上也要加强戒备……”花如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昨晚,不止锦音,玄尘也在,像他们这样的高手都没听到半点动静,如此该是怎样的戒备才能防止万一? 回到正厅之后,众人沉默,裴颜卿最先开口,“如果那些伤口是人为,那我只能说凶手定不是普通人,若非修炼邪术,便……有可能是鲛族拥有异能的高手。” 是否为鲛族的问题再次被提到桌面上。 “可眼下南域并无我们认识的鲛人,若现在派人到流火去问,来来回回也在六天,远水解不了近渴。”花如月忧虑道。 “也不一定非要去问流火,你忘了,咱们后院还有一头驴。”因为见识过擎日化形,裴颜卿一开始便想到了他。 听得此言,花如月下意识看向萧子祁。 “是啊,本王怎么忘了擎日!”萧子祁恍然之际,大步走出正厅。身后,花如月看了眼裴颜卿,但见裴颜卿微微颌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因为擎日的特殊身份,说是驴棚,其实是个独门独院。 此刻站在驴棚面前,萧子祁伸手抚上擎日那两个长长的大耳朵,“擎日,你知不知道近两日的断首案是谁所为?跟鲛族有没有关系?” 萧子祁正在前头问的起劲儿,忽觉后颈一股小凉风,未及转身人已倒地。 “我们需要你。”随着萧子祁的身影倒在地上,裴颜卿与花如月目色凝重的站在了擎日面前。 于是奇迹,又一次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说起来,擎日化形的样子真真是俊朗少年,比它的原形简直不知道帅出多少倍。 “你们怎么才想到我?”没等花如月道出来龙去脉,擎日已然开始抱怨。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裴颜卿颇有些兴奋。 “不知道。”擎日摇头,登时换来裴颜卿满头黑线,就在花如月再欲开口之际,擎日笑了笑,“逗你们玩的,难道你们不知道鲛族四大神兽,各个都是顺风耳么! 也就是说,这些日发生在南域的事,他都了然。 “那你觉得这件事有不有可能是鲛氏族人所为?”花如月严正问道。 “我不敢肯定,但若是鲛族的话,非二护法莫数。”见花如月这般严肃,擎日也不敢嘻嘻哈哈。 “二护法?”花如月蹙眉。 “莫万幻。”擎日直接道出二护法的名字。 “用灵术吗?不都说鲛族的灵术对人族无用吗?”裴颜卿追问道。 “所以肯定不是灵术啊!鲛族护法很少有人会灵术,他们都有其自身能独当一面的本事,就像大护法,他的结界就连族长破起来都很难。”擎日难得会夸舞阳。 “那二护法的本事是什么?”花如月挑了挑眉梢。 “他可以顺间化成任何人的样子,且在化形的时候身体里会散出一阵类似迷烟扰乱心志的味道,只要是闻到这味道的人,他们会依着二护法的意愿做任何事,包括自己捅破自己的喉咙。”擎日描述的十分简单,可听在花如月跟裴颜卿耳朵里却毛骨悚然。 “这是鬼吗……”裴颜卿忽然有了这样的认知。 “应该说比鬼可怕,而且二护法喜欢喝血。”擎日这句话说的,简直不要太肯定凶手就是他们家二护法. “这种人月满楼也想招揽?”花如月愠怒质疑。 “没有啊,这种人天生就跟印天是一伙的,大长老临走时来找过我,说是十大护法里他最先放弃的就是二护法,莫万幻。”擎日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他家二护法的名字。 “有没有办法对付他?”裴颜卿直接问到了重点。 第614章 真假吴昊 “对付他很容易,只要在他身上洒些什么东西去影响他自身的味道,这样就没人会听从他的意愿行事了,至于真假,这个也很好辨认,如果怀疑就问些隐私的问题,答不上来就揍死他。”擎日认真开口。 “那如何才能判定哪个是他?”洒些什么东西的前提,是先要找到朝谁身上洒吧。 “这个不容易。”擎日想了想又道,“非常不容易……” 没有结界的庇佑,擎日幻化人形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在花如月问他是否有什么捷径可以找到这个人,或者给些提示也好,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吁—’ 萧子祁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还记得上次围剿舞千蝶的时候吗?月满楼说你跟擎日有缘,而擎日能开口说话必须借助你的精气,所以刚才颜卿才会把你打晕。”花如月不想告诉萧子祁真相,即便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没有纠结花如月的话有多少漏洞,萧子祁只想知道擎日都说了什么。 且在花如月将擎日的话原原本本重复给萧子祁时,他们陷入了一个难题。 那就是如何才能准确找到莫万幻。 就在他们苦思冥想的这一夜,南域再次出现断首案,这次的事发地点是民宅,这直接导致了南域百姓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人心不定,这是战前大忌。 而花如月等人研究的结果便是,由裴颜卿配制不会让人起疑的香粉,至于人选,除了蒙,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此几日下来,断首案越发频繁,足以证明他们选的可疑之人,并不准确。 深夜,花如月的房间里灯火微亮,锦音进来时,摆在桌上的晚膳半点也没动过。 “萱儿没事吧?”因为断首案,花如月每晚都会到小念萱的房间里看一眼,今日她是太疲累了,才会让锦音代劳。 “主人放心,小小姐没事。”连日来在希望与失望间徘徊,任谁也折腾不起。 “我们这样试也不是办法,听玄尘说城中百姓已经有人开始搬离南域了。”花如月示意锦音坐下,忧心开口。 “这种试法确实很渺茫,可除此之外,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对了,吴昊怎么说?”鉴于南域的现状,花如月私以为吴昊留在这里很危险。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主人放心,属下一会儿再去劝,我保证他最迟后天一定会走。”锦音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吴昊不走,就打到他走为止。 花如月还想说什么,却被锦音猜到了,“锦音不会与他同行,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知道锦音的脾气,花如月窝在心里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房间里烛火微闪,忽明忽暗,吴昊似乎料到锦音会来,一直坐在桌边,翻看书卷。 果然,房门开启的时候,锦音从容而入。 “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么。”吴昊很自然的料下手中书卷,浅声抿唇,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现在南域并不安全,你再留下来恐有性命之忧,我与主人商量过了,最迟后天,你必须走。”锦音直抒来意。 “你跟我一起?”吴昊倒了杯茶推过去。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我的答案不会变。吴昊,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会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可是……” “我明白,也不会逼你,可我既然不逼你,你也别撵我走好吗?”吴昊说话音,示意锦音喝茶。 “这是两码事。”锦音有些急了,坐过来的时候随手握起茶杯,一饮而尽。 “在你看来是两码事,可我不这么……认为……”看着眼神愈渐迷离的锦音,吴昊优雅抿唇,眼底的温和逐渐冰冷,到最后,寒如冰封。 无视倒在桌上昏睡不醒的锦音,吴昊漠然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外。 已过子时,花如月终敌不住倦意想要回床就寝,偏在这时,房门开启,锦音走了进来。 “去过了?怎么样?”见是锦音,花如月没有停止动作,缓缓解开腰带。 “他还是不愿意走,不过属下跟他说了,无论如何,后天定要他离开。”吴昊不动声色的靠近,气运丹田,一股不被人察觉的味道渐渐弥散在整个房间里。 “知道他对你如此执着,我也就放心了,吴昊是不错的人选,日后你若跟了他,我也放心些。”花如月并没觉得锦音有什么异常,转身上了床榻。 “那都是以后的事。”吴昊附和着,越发朝床榻边缘靠了两下。 “你还有事…阿嚏!”忽的,花如月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不由打了个喷嚏。 “没……” “阿嚏!阿……阿嚏!”吴昊还没说完,花如月的喷嚏倒打起来没完了。 眼见花如月的喷嚏一个接一个,吴昊心下一沉,“属下告退。” 且在听到门声之后,花如月这才好了一些,虽然没打的那么频繁,可还是停不下来。 下意识的,花如月望向门口,锦音告退素来都是直接消失,怎这回就走门了? 离开花如月的房间,吴昊心里骂了一声靠,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行走到无人的角落,吴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花如月。 脚步停在小念萱的房门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吓的吴昊差点儿没出手。 “小姐,你还没睡呀?”湘竹手里提着食盒,惊讶看向门口的吴昊。 “这是?”吴昊低头,把注意力转到了湘竹手里的食盒上。 “哦,这是给小小姐准备的,小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都会补一顿。”湘竹没觉得异常,抬脚欲上台阶。 “给我吧。”吴昊伸手去提食盒,尔后把湘竹打发走了。 若在平时,湘竹难逃一劫,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有迹可查,可这次不同,他决定此番作案后,就展现他的庐山真面目。 说来也巧,且在吴昊与湘竹对话的时候,花念萱偏巧醒了,于是吴昊才一进门,便见一团黑影扑过来。 “娘!你也没睡呀!”小念萱看到花如月自是高兴。 “是啊,陪你吃东西。”吴昊不喜欢小孩儿,偏生花念萱就是抱着他不放。 看着怀里笑靥如花的小念萱,吴昊眸底一冷,既然你这么着急死,本护法便成全你! 与之前一样,吴昊慢慢运气,身上的味道顺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第615章 走与不走的问题 “好吃!湘竹姐姐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我敢说,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了,娘,你也来一个!”就在吴昊惊讶小念萱还有自己意识的时候,偌大一个饺子被塞进嘴里。 “是不是很好吃?”小念萱笑着看过来,吴昊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她,这也叫好吃?哪有人血一半好啊! 一连两次失败,吴昊有些不安了。 走? 不行! 想要投奔印天好歹也要拿出些诚意! 不管了,就这小丫头的人头! 想到这里,吴昊再次运气,令其味道可以再浓郁一些,然则结果还是一样! “娘,你这么晚没睡是不是担心我会被那头野兽咬死呀?”小念萱哪里知道吴昊这般丰富的内心戏,又夹了个饺子过来,“娘你别担心,女儿身上不是有舞阳叔叔的结界嘛!叔叔说了,只要有这东西在,谁也不能伤害到我,他还说了,如果谁动我一根汗毛,他一定会把那人全身上下的毛都拔下来!” 花念萱说的无意,却吓出吴昊一身冷汗。 难怪花念萱感觉不到自己的味道,原来是被舞阳的结界保护着! 只要想到花念萱刚刚的话,吴昊后脊骨蹭蹭的往上冒凉气。舞阳之所以身为大护法不是没有原因的,就那说一不二的脾气…… 他还是再选个人吧! 吴昊觉得他今晚出门时应该看看皇历,虽说是月黑风高夜,可显然不适合杀人好像……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间后,吴昊,变成了吴昊。 在经过锦音身边的时候,吴昊随手一挥。 于是锦音便在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 “我睡着了?”锦音揉了揉额角,狐疑看过去。 对面,吴昊佯装泰然的搁下书卷,“这几天因为断首案的事,你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我没事……”锦音不由的看了眼窗外,“时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且待锦音离开后,吴昊依旧坐在那里,想了许久,离开?还是再试一次? 再呆下去肯定是不可能了,明日几个人口供一对,自己很有可能暴露,就这么走了?他又不甘心。 于是吴昊在锦音离开后,再度变成花如月的模样,去找了裴颜卿…… 之所以不选萧子祁,是因为舞千蝶曾告诉过他,那厮是神龙。 没错,眼前的吴昊不是别人,正是鲛族二护法,莫万幻。 子时已过,裴颜卿却没有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药室配制香粉,一种淡淡的,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闻不到的气味。 “如月?”见花如月推门而入,裴颜卿颇有些意外。 连续两日未眠,裴颜卿眼中充斥着血丝,容颜憔悴,疲倦之态溢于言表。 “我看这里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莫千幻很是自然的走了进来,目及之处,正是裴颜卿调制的那些粉末,“这些是什么?” “你来的正好,我想过了,既然我们没办法选中哪个是莫千幻,那干脆我们在整个南域洒下这种粉末,让莫千幻身上的味道发挥不了作用!” 这个办法裴颜卿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研制的粉末在空气中会停留多长时间,若然粉末散出去不到一个时辰被风吹散,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可真聪明……”莫千幻磨牙,难怪舞千蝶说裴颜卿也绝逼是最该死的人物之一,这么缺德的确该死。 “这是我刚刚研制成的粉末,我有试验过,这种粉末洒出去之后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且会在空气中停留至少两天。”裴颜卿抹了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认真开口。 “颜卿,辛苦你了……”忽的,莫千幻的手突然就抚在裴颜卿的额间,替他拭抹汗水。 这样的动作让裴颜卿猛然震在原地,他没有勇气,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花如月。 “没事,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睡吧……”裴颜卿暗自噎了下喉咙,想要转身却被花如月拉住手腕。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默默研究这些,是为了我吗?”烛火虽暗,可莫千幻看的清楚,就在自己的手触及到裴颜卿的那一刻,他明显一颤,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 药房里沉寂无声,裴颜卿艰难的噎着喉咙,却舍不得躲开莫千幻的触摸。 “颜卿,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每每午夜梦回,你都在我的梦里……”因为桌上粉末的缘故,莫千幻没办法释放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么,他便要用最简单的办法取下裴颜卿这颗人头。 慢慢绕到裴颜卿面前,莫千幻依偎过去,“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此刻拥有,颜卿……” 莫千幻踮起脚跟,红润的樱唇越发接近裴颜卿的,与此同时,藏在袖内的匕首悄然落于掌心。 唇瓣相交的刹那,莫千幻猛然举起匕首,直朝裴颜卿后心刺去,然尔下一秒,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裴颜卿!你……”还没等莫千幻叫出声来,一大把白色粉末扑面而至,直呛的他咳嗽不止。 “你就是莫千幻?”待白色粉末散尽,裴颜卿这才缓步过来,挑眉问道。 “我是花如月,你认不出我了吗?”莫千幻试图作最后挣扎,与此同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软骨散。 裴颜卿没跟他废话,直接把他绑起来拉出药室。 “你……你带我去哪儿?”莫千幻有些急了。 “你到底是谁,一会儿便知分晓。”裴颜卿冷哼一声便将莫千幻带去正厅。 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萧子祁,花如月先后走了进来。 眼见两个一模一样的花如月同时出现在正厅,所有人都讶异非常,尤其花如月自己,站在莫千幻面前,她竟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哪怕是最细微的地方都没有半点纰漏。 “鲛族这般强大,当初怎么会被人族灭了?”花如月不禁感慨。 这句话直戳莫千幻软肋,使其没办法再保持幻化的状态,变回到吴昊的样子,“鲛族会灵术和法术的人不过百人,其余族人皆手无缚鸡之力,岂能不灭!” 眼前之人的身份已经不用验证了,花如月眸色渐冷,“虽然我不想,但你不得不成为我第一个要杀的鲛族人。” 只要想到那些士兵和百姓死时的惨状,花如月便觉心痛,便不能饶恕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呵,杀我?行啊,如果我死了,吴昊也活不成。”莫千幻一语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锦音。 第616章 真正的吴昊 “你把吴昊怎么样了?”锦音猛然上前,单手揪住莫千幻的衣领,狠戾低吼。 “没什么,只不过是把他关到一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怎样不用我说了吧?”莫千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锦音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花如月等人不能不顾吴昊的安危,以致于他们明明抓到莫千幻,却不敢把他怎么样。 在莫千幻被带下去的时候,他冷不妨问了裴颜卿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发现我是假的?是不是因为花如月从来不会主动亲你?裴颜卿,你太傻了,你对她那么好却连一个吻都没换来!” 莫千幻虽然被带下去了,可他的话却似石子掉落静湖,在正厅激起层层涟漪。 气氛有些诡异,最后还是裴颜卿先开了口,“他身上的软骨散至少两天才会失效,你们放心。” 不想让彼此尴尬,裴颜卿最先迈步离开正厅,身后,萧子祁走到花如月身边,“既然莫千幻已经被抓,你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了,明日我们再议如何处置他吧。” 萧子祁随后跟着裴颜卿的脚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花如月独自站在厅内。 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的错?她明明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萧子祁,可老天爷偏偏安排裴颜卿为她解除反噬。在看到裴颜卿一次次割腕祭血,她又如何狠得下心? 当断则断,便是她下了决心,裴颜卿又会不会在她出现反噬的时候袖手旁观? 不想沉浸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私情里,花如月甩甩脑袋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惊魂过后,带给他们的是新的问题。 鉴于莫千幻说只要给他动刑,疼的人是吴昊,所以一开始锦音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后来花如月与锦音将萧子祁骗到擎日面前,趁机敲晕萧子祁后擎日幻化人形,擎日证实了,莫千幻那是一片胡言。 于是莫千幻倒霉了,一天恨不能被锦音八遍揍。 就在第三天头上,莫千幻被人救走了,看守他的护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此事,花如月与萧子祁曾怀疑到花柔依,直至月满楼去而复返,这件事才被证实 依着月满楼的解释,他是感觉到南域有鲛族护法出现,所以急着赶回来看能不能争取一下,不想半路正遇上舞千蝶,花柔依和莫千幻这样的组合。 鉴于没有全胜的把握,他便忍着没有阻拦他们,月满楼随后表示会暂时与花如月他们呆在一起,一来找其余护法的事冷肃和白玉书会做,二来花如月跟萧子祁也的确需要人保护。 众人再次商议之后,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吴昊的下落。 这事说来也巧,就在锦音请命想要离开南域去找吴昊的时候,花如月跟萧子祁接到了蜀帝南宫翰的信笺,意在邀请他们参加蜀太后的六十大寿,而花如月与萧子祁不得不去的理由是,他们在附在请柬上的列席名单上看到了吴昊和梁皇叔萧寒烨的名字。 分别总是让人伤感,尤其花如月还答应过小念萱永远不会再离开她。 “娘,萱儿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没关系,你去办,我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决定离开南域的前一晚,花如月将小念萱抱在怀里,正思忖如何开口时,却是小念萱先说了话。 “湘竹告诉你的?”花如月不舍的将搂着小念萱的手紧了紧,柔声问道。 “嗯,湘竹姐姐说娘舍不得萱儿,可只有办完了外面的事,娘才能真真正正的,永远跟萱儿在一起。”小念萱伸手抹掉花如月眼角的泪水,“萱儿都没哭,娘也别哭好不好?” “是呵,娘竟不如萱儿坚强了,我的萱儿以后定是个了不得的女子。”花如月满脸慈祥,轻轻抚着花念萱的额角,如何也舍不得松开。 子时已过,小念萱终于敌不住困倦睡在了花如月的怀里,直到把小念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花如月方才走出内室,却在外厅看到了萧子祁久坐的身影。 “王爷坐在这里多久了?”花如月有些吃惊的同时,悄然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有一会儿了,知道你跟萱儿有话要说便没进去。”萧子祁温和开口,眸子扫过花如月脸上的泪痕时莫名的有些心痛。 “萱儿已经睡了,王爷不进去看一眼?”花如月收敛心绪,缓步走到桌边。 “只怕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萧子祁犹豫片刻,“如月,不如这次你留下,本王去赴南宫翰的约。” 这个想法已经在萧子祁的心徘徊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跟花如月商量。 “这也正是如月想跟王爷商量的事,王爷是南域军民的主心骨,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不应该轻易离开,所以……” “你知道本王不会同意。”清寂的房间里,萧子祁坚毅的眸子正迎向花如月的目光,四目相视,彼此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萧子祁动情起身,缓步走了过去,双手情不自禁的握住花如月的肩膀,“本王已经不确定,这场所谓的人鲛混战会是怎样的结局,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保护你,保护萱儿,所以从现在开始,本王不会离开你一步,哪怕是死,本王也要死在你前面。” “王爷……” “就让我自私这一回吧,我实在……实在无法接受心爱的女人再从我面前死一回,若是那样,我怕我会疯。”萧子祁忽然将花如月揽进怀里,灼热的温度落在脸上,花如月心弦微动。 “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萱儿在战火中长大!”花如月慢慢抬起头,眼泪无声滑下来与萧子祁的交织在一起。 润泽的唇被泪水湿,看着花如月朦胧的泪眼,萧子祁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薄唇倾覆在久违的柔软上。 唇齿相交,一股无名的渴望让萧子祁再也控制不住的索取。 “子祁……”花如月的轻吟声仿佛给足了萧子祁探索下去的勇气,他深深吮住花如月的唇,纵情舔吮着怀里人儿的芬芳和美好。 第617章 再征途 没有了最初的局促,花如月仿佛被萧子祁的吻淹没,再也不去想时局怎样,事态怎样,她只要在萧子祁的怀里沉沦,哪怕只是刹那也好。 站在门外的那抹身影萧索又那么凄凉,秋风落在他身上却不如他心里更冷,裴颜卿终究没有迈步走进去,里面的人本来就是一对,只有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可要说甘心,他又做不到,就像莫万幻说的,他为花如月付出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默默站在外面,看着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温存? 若那是别人,裴颜卿断不会龟缩不前,哪怕是掏出真心,他也要让花如月知道自己的诚意,可那人偏偏是萧子祁,偏偏是他这辈子唯一用心交上的兄弟。 而如今,他只赌萧子祁的身份,是的,不是说萧子祁是神龙么,那么终有一日龙飞九天,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这样的想法何其荒谬,可裴颜卿却把它当作期待,他最后的期待…… 离开南域的日子到了,花如月他们走的极早,主要是怕小念萱醒过来彼此都要承受那份离别之苦。 天边浮出鱼肚白,朝阳落在城楼仿佛是给这座悠远的古城镀上一层碎金。 马车滚滚前行,花如月跟裴颜卿坐在头一辆马车里,裴颜卿跟月满楼则在后面,至于擎日,只能跟驾车的马走在一起。 沉寂的气氛突然被一声呐喊打破,在听到声音的时候,花如月猛然掀起车帘出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她分明看到城楼上那抹小小的人影背对着阳光,朝她狠狠摆手。 “父亲!母亲!萱儿会等你们回来!萱儿一定会等你们回来!” 无法言喻的心痛自胸口袭遍四肢百骸,花如月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恸,泪流如柱。 萧子祁站在她身边的位置,单手抚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慢慢挥起,“孩子,我们定不会叫你失望,一定不会。” 而这一幕,刚巧被后面马车里的裴颜卿看个正着,一时间五味陈杂,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 “时间过的真快,当初与神医见面时,我可还吃了你不少苦头。”车厢内的气氛太过压抑,月满楼试着调节一下气氛。 “初见时,你也不是鲛族长老。”裴颜卿知道月满楼的好意,勉强笑了笑。 “是啊,堕落了将近三百年,一朝醒悟竟会有脱胎换骨的感觉,想想自己以前,似乎也是一种执着。” 裴颜卿侧目,“执着堕落?” “执着自我毁灭,人家说坏事做多了会有天谴,你不知道我有多盼着天谴快点儿到,介时在这世界上消失,我也就跟着解脱了,那时的我对于鲛族复兴已经绝望了。”月满楼不再看向裴颜卿,抿了抿唇。 “这该是怎样一场战争?若真打起来,会不会生灵涂炭?”裴颜卿素来独善其身,可此时也不免担心起来。 “若不反抗,结果更糟。”月满楼也说不清这场仗打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满目焦土,百骸堆山? “真希望这场浩劫快点儿到来。”裴颜卿这么一说,身边的月满楼不禁抖了抖身子。 “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你这变态啊! “其实暴风雨并不可怕,可怕是它来临前乌云压顶的感觉,因为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所以会充满幻想跟恐惧。”裴颜卿云淡风轻的开口,视线朝车窗外面瞄了瞄,已经离开南域差不多二十里了。 “似乎有些道理。”月满楼点头,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从南域到大蜀都城至少也要十天的路程,这十天于他们而言枯燥而又凶险未卜。 那厢花如月他们已经走了两日,舞千蝶这边也没闲着。 自接到南宫翰的请柬他们亦马不停蹄的赶路,此刻倒比花如月他们还要早了两天的路程。 深夜的小镇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客栈二楼的屋子里,灯火如豆。 “南宫翰也是鲛人?”自看到舞千蝶手里握着南宫翰的请柬后,花柔依便一直有这样的疑惑。 “还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边一定有鲛人,而且他会站在我们这边。”舞千蝶信心十足道。 “你也别太肯定了,南宫翰可是五国中最强一国的帝君,以他的智商和谋略会轻易被人蒙骗?”莫万幻不以为然。 “话不能这么说,他就算再强……”忽然意识到花柔依站在身边,舞千蝶刻意转了话题,“你当初在鲛族鲜少有对手,这会儿怎么被那些人折磨成这样?” 此时的莫万幻还是吴昊模样,只不过惨了点儿,莫说脸上挂着的两三道鞭伤,身上被锦音折断的骨头也是舞千蝶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接好的。 “锦音,别让我再看到她,若然她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她!”一提到这事儿,莫万幻不由的面相狰狞,恨从心涌。 “你也别太狠了,吴昊是鲛族四护法,你若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信不信他吃你肉?”舞千蝶不以为然。 “怎么,你还想争取吴昊啊?别做梦了,他这一路都是帮着花如月的,很明显已经选好站队了,与其想着怎么拉拢他,倒不如想着怎么宰了他,以绝后患。”莫万幻咬牙切齿道。 “你把他关在哪儿了?”舞千蝶有些信不过莫万幻,试探开口。 “蜀帝君的皇宫里,一个谁都找不找的地方,不过也难说,我从他身上取的那滴心血快耗干了,若再不回去,他很有可能会冲破我的禁制……”莫万幻忧心道。 “吴昊一向仁善,若不是你诓他受了重伤,他岂会中你的招,滴出自己的心血。”舞千蝶笑了笑,讽刺意味甚浓。 “他也一向狡猾,在最后时刻选择自封,如此我根本拿他没办法。”莫万幻悻悻耸肩。 而此时,站在他们身边默默聆听的花柔依心中骇然,她惊讶奉天阁的吴昊一直为花如月所用,更惊讶吴昊竟然也是鲛人,这一刻,花柔依忽然不确定自己选择站在舞千蝶身边由她驱遣是不是最正确的选择?还是,她该伺机将舞千蝶的内丹据为己有,像对蒋里那样…… “差点儿忘了,何以南宫翰的请柬里会有吴昊的名字?”舞千蝶随手翻看请柬,提出质疑。 “所以我才选择跟着你们一起去大蜀,该不是他发现吴昊了吧?”莫千幻不由的皱紧眉头。 第618章 做坏事太多的下场 时间仿佛指间的细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就在花如月他们离开大齐边境的时候,听到了一则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萧晟宇得了重病,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上朝,而且御医们对此束手无策,听说已经砍了一半。 酒肆里,花如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果真是坏事做的太多,所以老天爷要收他了么?”四方桌的对面,裴颜卿冷嗤开口。 花如月沉默,萧晟宇有这样的下场固然可喜,可她却有些失望,一直以来,她最终的目标都是亲手把穿云箭还给萧晟宇。 “我们别在这里讨论了,吃完上路。”酒肆人多嘴杂,萧子祁不想节外生枝,说话时下意识瞄了眼花如月。 离开酒肆后又赶了半日的路,天近暮色。 花如月等人选择在山间树林里过夜,于是在暗夜的树林里,一堆篝火噼啪作响。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各自握着竹签,上面穿着裴颜卿捉来的蛇肉。 “萧晟宇的事未必如你们想象的乐观。”月满楼先开了口,余下三人齐齐看过去,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鲛族五大护法里,唯五护法凤羽与印天的关系众所周知,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想争取她……”月满楼犹豫了一阵,“之前听闻她在大齐深受萧晟宇宠爱,原本……原本我没多想,只道她会让萧晟宇成为傀儡,大战时与你们对抗,可我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让萧晟宇病倒?” “你是说萧晟宇的病跟凤羽有关?”花如月蹙眉。 “十有八九,凤羽擅长媚术,想要魅惑人族简直不要太容易,而且擅长用毒,可以这么说,她若狠起来,配起的毒便是神医也未必解的开。”月满楼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她魅惑萧晟宇的目的该是为了要他的命吧?”裴颜卿狐疑开口。 “这才在我担心的地方……其实这几日我有感知,印天要现世了。”月满楼不止一次跟花如月说过这样的话,可每一次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严肃。 “你是怀疑印天现世与萧晟宇病倒有关?”花如月领会到了精髓。 “族长自毁之前已经灭了印天的肉身,印天若想现世,势必要找适合的身体……”月满楼眉目凛然,“如果他选了萧晟宇,势必要回月水洞天借助殿中神龙的塑身……” 花如月无法形容月满楼此时的表情,能被自己的话吓到面色惨白的地步也是醉了。 “一切只是猜测,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被裴颜卿一推,月满楼这才从惊悚中缓过神儿来。 然尔这话不过两日,便应验了。 当白玉书跟冷肃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月满楼就知道不好了。 原来此前与月满楼分开之后,冷肃辗转去了大齐皇城,没有别的,他就是想把凤羽收了,如果不是他把凤羽封印在碧水寒潭,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拿到印天的元神,这个错是他犯的,他自要弥补。 且说混进大齐皇宫之后,冷肃有好几次差点儿得手,都被凤羽侥幸逃脱,最后他行踪被凤羽发现,二人彻底干了一架,结果凤羽落败,就在冷肃要拿下凤羽小命的时候,凤羽突然进了密室,冷肃紧追不舍,于是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印天正在侵占萧晟宇的肉身! 也是在印天的帮助下,凤羽转败为胜,成功把冷肃给打残了。 “你是说印天选择了萧晟宇?”月满楼惊讶不已。 “二十天的时间印天会完成现世,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阻止不了,那么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冷肃还是四五岁小孩儿的状态,从脖颈到左肩的伤痕横贯锁骨,触目惊心。 “所以我们才急着来找你,以我们三人之力,如果去的及时,应该可以阻止印天,若让他重塑肉身,介时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一掌拍死我们一个根本不费劲儿……”白玉书这么形象的比喻让在一旁基本插不上嘴的花如月震惊了。 若萧晟宇真霸道那种程度,她岂不是报仇无望了? “事不宜迟,你们快去吧!”花如月不等月满楼开口,果断决定。 “那你们小心,我与玉书和冷肃会即刻赶往水月洞天,成功与否我都会找你们汇合。”月满楼多少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跟凤羽打的那么激烈,她既没把我揍死,势必也能想到我会找你们一起回水月洞天搞破坏,这会儿她应该已经把消息传给舞千蝶,让那厮想尽办法阻止我们,所以舞千蝶根本没时间去大蜀。”冷肃分析道。 后经月满楼分析,唯一能到大蜀对花如月他们不利的人只有花柔依,幸而花如月他们带了擎日,情急之下他们可以唤出擎日,就花柔依那点儿本事在擎日面前根本不够看…… 自月满楼他们离开后,花如月一连三日都萎靡不震,只要想到萧晟宇有可能会强大到无人可比的地步,她就悲愤不已,开这种玩笑会死人的你造么! “不管萧晟宇变的如何强大,本王都不会放过他。”夜风吹过,萧子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花如月身边,薄唇轻抿,每个字都坚定无比。 “我只是觉得造化弄人,这原本只是我们与他的仇恨,此时此刻却感觉变了味道,好像这种仇恨延续到了更深的层面……”花如月说不好心里的感觉。 “天道,这种游戏苍生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好?”萧子祁凄然抿唇,望了望天,浩瀚的夜空上,繁星点点莹照,却如何也吹不散盘旋在萧子祁与花如月心里的阴霾。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似乎都感觉到,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翌日入城,花如月见到了先她一步来蜀的锦音,客栈里,锦音将这些天的探查一一禀报。 虽说请柬上有吴昊的名字,可她翻遍整个蜀城也没有发现吴昊的踪影,反倒看见了沈醉,而且就在前两日蜀帝南宫翰的舅舅,当朝太师陈渊病逝,以致于举国同丧,皇太后的六十喜宴被推延了二十天。 “那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我们在蜀城呆上二十天的时间?”萧子祁闻声陡震。 “你有没有查出陈渊的死因有何异常?”花如月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 “属下有去过太师府邸,并无异常。”至少锦音觉得陈渊的死只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花如月蹙眉,不由的看向萧子祁,莫说没有阴谋,就算有阴谋,在没见到吴昊跟梁皇叔之前,他们能走么! 第619章 沈醉竟然来了 就在这时,客栈的小二跑了上来,“客官,有您信笺。” 听得此言,花如月与萧子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锦音开门接过信笺。 在看到信笺上的名字时,花如月的心情就像是被秋风拂过的树叶,苍凉到死的心都有了。 沈醉竟然来了! 花如月甚至还重新翻看了请柬,上面并没有沈醉的名字! 酉时过后,花如月依着信笺上的地址到了他们所住客栈斜对面的酒楼里,没让萧子祁陪同,花如月只带了锦音前来赴约。 雅间房门开启,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至,与那香气交相辉映的是那抹璀璨的红衣。 雌雄莫辨的容颜,俊美如铸的五官,沈醉的俊美永远都那么惊艳,一如初见。 不过此时,花如月也没什么心情欣赏他的天妒容颜。 坐在翡翠方桌对面,花如月直接开口,“南宫翰请你了?” “外面寒气重,先喝杯茶暖暖身子。”邪魅的眼波随着推近的那杯茶飘际过来,沈醉薄唇抿笑,恬静优雅。 “现在是喝茶的时候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在此之前,花如月一直相信南宫翰约她跟萧子祁过来是有阴谋的,此刻看到沈醉在蜀城出现,她越发相信这就是个坑。 然沈醉的回答却在她意料之外,甚至让她平静未起涟漪的心动了动。 “他没约朕,是朕知道你会来,所以便来看看你。”沈醉这样说把花如月都给气哭了。 “你这不叫自投罗网么!我还想着若真出什么事儿找你搭救呢,现在连你都跳坑里了,我还有什么指望!”花如月的确是将沈醉当成自己此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有开口,沈醉下意识怔了怔身子,尔后特别暧昧的凑过来,“你就这么相信朕?觉得朕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 因为靠近,花如月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瞪眼过来,“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盟约。” “只是因为盟约你就把命交到朕手里?会不会太草率?”许是觉得倾身过去还是有段距离,沈醉索性挪了挪椅子,与花如月靠的更近。 “有多草率,有你贸然来蜀草率吗?还是你已经忘记与如月的盟约,转投到南宫翰怀抱里了?”花如月警觉抬眸,正迎上沈醉那双笑如春风的桃花眼。 “就算是这样你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沈醉笑了笑,却在花如月欲发飙的时候转了画风,“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还不致出尔反尔,放心,朕一直是在你的怀抱里的。” 沈醉说话就要朝花如月身上靠,花如月当下就把椅子挪开到安全距离。 你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 “南宫翰知道你来吗?”言归正传,花如月忧心问道。 “若非朕来,他的舅舅怎么会死,你们的宴席怎么会拖延到二十天后?”沈醉不再逗花如月,随手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花如月细细消化沈醉言词中的深意,眸色略沉,“所以他此番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的确有这样的意思,朕以为你们会把他的请柬当废纸烧掉,却不想你们居然来了。”沈醉对此也是无话可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现在这种形势是逞强的时候么! “有什么办法,他抓了梁皇叔,还有吴昊。”即便明知道是坑,明知道此行凶险,花如月却不能放任南宫翰对这两个人怎样,她不能让锦音心痛,那会影响到整个无日成员对她的忠诚,也不能让梁皇叔有任何闪失,就算梁皇叔不是萧子祁发兵的最好借口,她也不会让当年帮过她的任何人受到伤害。 尤其梁皇叔此前本是打算到南域助萧子祁一臂之力的。 报仇,并不代表就要放弃道义。 “罢了,其实你也知道,南宫翰既然有见你们的心思,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沈醉一语中的。 “你知道他把梁皇叔跟吴昊藏哪里了吗?”花如月忽似看到希望,挑眉问道。 “朕到蜀城没有告诉他,他就真的好像不知道一样避而不见,所以我们至今还没碰过面。”沈醉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应声。 “因为你来,所以他改变最初一网打尽的计划……他为什么不把你加进去,一起打尽呢?换句话问,他忌惮你什么?”花如月犹疑开口。 “你以为朕会像你一样,贸然就来了?”沈醉笑了笑,随即打了个响指,房门开启,美酒佳肴被店小二尽数端了过来。 “我不饿。”花如月随即表明态度。 “那你就不想知道朕的底牌?”沈醉这句话成功改变了花如月聊聊就走的本意,陪他吃到子时,可换来的,只是沈醉两个字,“秘密!” 离开酒楼,花如月一路走一路骂,沈醉永远都是话说一半,真不知道他把自己搞的那么神秘有什么好处! 三楼雅间里,沈醉倚窗独站,深邃的目光落在那抹娇弱的身影上时散出淡淡的暖意,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花如月有难时,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跑来了。 “主人,狼牙传来消息,大军压境。”身后,无颜突然现身,据实开口。 “知道了。”沈醉挥手时,无颜顿消,风一样的速度,不带风起,好似她从没来过一般。 为了钳制南宫翰的野心,沈醉暗调南昭百万雄狮聚集在蜀国边境,且兵符握在狼牙手里,一旦自己出事,或者是在蜀城里发生了他不想看到的事,那么,他将率先打开战局。 僵持的局面已经太久了,再拖下去不是好事,既然势必一战,他倒不介意由他开这个头。 仿佛感觉到有芒针刺背,花如月下意识回头,正巧看到三楼上的那抹红影。 眼见沈醉笑意如魅的朝她招手,花如月只觉一阵恶寒,不由的加快脚步,嘴里还骂着变态二字。 回到客栈,花如月才要上楼,却在角落里看到了裴颜卿的身影。 脚步停滞空中,花如月一瞬间的迟疑后还是退下台阶,绕了过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在入蜀城之后,裴颜卿便说要四处看看与他们分开,这一看便是两天。 花如月知道,裴颜卿这是有意避开她。 “我去过太师府邸,尸体还被供在灵堂,但可以肯定不是正常死亡。”见花如月坐下来,裴颜卿并没有任何前言,直接道出重点。 第620章 他们敢来,必有退路 “嗯,刚才听沈醉的意思,陈渊的死很有可能是南宫翰为阻止陈太后六十寿宴的杰作。”花如月从不相信巧合。 “你接下来想怎么办?”裴颜卿忧心开口。 “有沈醉制约,南宫翰暂时不敢动手,且等见面看他的态度再说吧。”注意到裴颜卿手里的酒壶时,花如月皱了皱眉头。 “你真相信沈醉?”裴颜卿见花如月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酒壶上,不免松手将酒壶推到旁边。 “我相信擎日。如果南宫翰真想对子祁不利,我只须打晕萧子祁,擎日自会带他离开。”之前花如月有问过擎日,是不是一定要当面把萧子祁打晕,它才会出现,擎日摇头。 不管哪里,只要萧子祁晕倒它便有感知,便会化形第一时间相救。 “也是,你做事素来想的周全,如果没有这样的把握,你不会让子祁涉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却觉得心里涩涩的,裴颜卿忍不住又握住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这也是我想说的,明日我与子祁入蜀宫你就不要跟去了,若然出事凭你的身手在宫外怎么都能逃命……”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花如月正想改口却已经迟了。 “逃命?你是说如果出事,我会扔下你自己逃命吗?”裴颜卿的声音异常温柔,却让花如月心里酸涩不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如果我有想过自己的命,就不会跟来。”酒意侵袭,裴颜卿又灌了口酒。 没给花如月解释的机会,裴颜卿突然起身欲走。 “裴颜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花如月不想裴颜卿带着误会离开,背对的身影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二楼拐角的地方,萧子祁静静站在不被人看到的角落,眼底的光闪过一丝落寞…… 翌日,在花如月与萧子祁想要约见南宫翰的时候,那厮却以有丧在身不便见客为由给回绝了。 深夜的风,夹杂着寒意掠过蜀后宫的御花园,园中百花凋落,树叶纷扬。 凉亭里,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独自坐在里面,黄色的锦缎龙袍包裹着古铜色的肌肤,月光如水洒落,仿佛在那张旷世容颜上镀上一层银辉。 男子剑眉如峰,星眸如月,高挺的鼻骨在脸侧落下浅淡的阴影,平添几许神秘。 “帝君将花如月跟萧子祁拒之门外,不怕他们就此走了?”一身碧色长袍的女子缓步走上台阶,今晚的花柔依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翻,浅施薄粉,玫黛微红,炭笔描过的两道眉好似悬在夜空的弯月,配上那双璀璨的明眸,美中透着妖魅。 “如果走,那他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清越好似天籁的声音悠缓溢出,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本能的为之臣服。 “柔依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这两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花柔依止步在凉亭里,挑了处距离南宫翰最近的位子坐下来。 正如冷肃所料,来蜀的路上舞千蝶跟莫万幻突然说有事离开,临走前嘱咐花柔依来与南宫翰接头。 “你与他们交手的次数多于朕,对他们的了解却不如朕。”墨黑色的头发斜搭在额间,写意的顺着耳际落在胸前,魅惑的瞳孔闪烁的光芒好似银河里泛起的粼粼波光,有着让人堕落却甘之如饴的力量。 花柔依看着看着,便深陷其中了。 “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花如月,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花晴萱虽然是她大姐可也不能算是亲生的,她却为了给花晴萱报仇死咬着本宫不放,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已经快四年的时间了,我们竟没分出胜负。”花柔依娇笑一声,那副小女儿的姿态被她摆出来,违和感不要太强。 “他们敢来,必有退路,这点朕从来没有怀疑过,既有退路,自然可以肆无忌惮,所以没见到萧逸寒跟吴昊之前,他们不会走。”南宫翰对花柔依无感,甚至还有一点点讨厌。 在南宫翰眼里,眼前这个女人无情,冷漠,极端,嗜血,真是没有一点值得男人珍视和疼惜的地方。 “那帝君呢?是要晾他们到什么时候?还是帝君忘了与大齐的盟约……”花柔依也是到了大蜀才知道南宫翰与舞千蝶他们早有勾结。 “如果朕真的忘了,齐后当如何?”南宫翰勾起薄唇,邪恶的笑将他眼底的寒冽掩盖的极好。 “柔依相信帝君不会。”花柔依忽然起身,藕白的手臂试探着勾上了南宫翰的脖颈,见其没有反应,身子又下意识的朝前凑了凑,慢慢摩挲。 “朕当然不会,就算没有盟约,朕如何能辜负美人。”南宫翰从来都不是个吃素的,既然有人送上门儿,他若不吃岂不浪费。 于是在这深黑的夜里,花柔依如愿以偿的把自己当作夜宵喂给了南宫翰,心甘情愿的。 一场缱绻旖旎的缠绵之后,南宫翰独自留下回味中的花柔依回了御书房,而那里,一个面目丑陋的鲛族人,等了很久。 “老夫真没想到,蒋里找的人族竟是这么个行为放荡的女人。”房门吱呦开启,坐在侧座上的,一个被黑色斗篷罩住脸的身影发出一阵破锣般的声响。 “也未必,实在是朕的魅力不可挡呵。”南宫翰迈步走向龙椅时,整个房间的灯忽的一闪,亮如白昼。 “你们人族的感情老夫真是不懂,你为了那个女人可以付出一切,却又要跟别的女人……”黑色斗篷被一双枯槁如柴的手慢慢掀起,露出的是一张仿佛恶魔似的脸。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呢,干枯的脸皮上可见清晰的绿色血管,一双眼深凹在里面,墨绿色的瞳孔随着身子的移动晃荡着,好像随时就能掉下来一样,扁塌的鼻梁下,那张嘴状似青蛙。 “两日不见,国师的容颜越发惊悚,这就是你闭关的结果?”南宫翰眸色渐沉,刻意转换话题。 “老夫的样子没有最糟,只会更糟,所以帝君要有心理准备才是。”老者弯了弯脸,一点儿都不像在说谎。 第621章 残梦 “你不是说只要抓到吴昊,银黛就会醒过来吗?现在吴昊已经在朕的寝宫躺了十几天,为何你还不动手?”南宫翰突然变的十分严肃,深邃的眸子凛如寒潭。 “除了吴昊的心血,想要让皇后娘娘起死回生还需要一样东西。”老者起身走向龙案时方才暴露出他的那双脚,严格说是脚蹼。 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鲛族的三护法青焦,也就是蒋里的师傅。 原本青焦称得上是鲛族百年一见的俊朗公子,却因为犯了鲛族的禁忌,被族长天澜惩处,后与印天勾结参与了三百年前的背叛,与舞阳一样,转世到这一代青焦才开始渐渐恢复神识,渐渐想起自己鲛族三护法的身份,随着自身能力的回归,当年天澜在他身上的惩罚也渐渐显了形,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就现在的青焦而言,他亦能称得上是鲛族百年不得见的丑人。 包括莫万幻也是在这一代恢复神识,而他们恢复神识的时间,皆是在花晴萱血溅城楼,借尸还魂之后…… “需要什么?”南宫翰剑眉紧皱,冷漠质问。 “意识,也就是精神力。”青焦肃然道。 “精神力,听起来似乎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南宫翰抿了抿唇角。 “之前老夫曾跟帝君提过鲛族的四大神兽,其中残梦便是以精神力为食,只要它能吞噬人族足够的精神力,皇后娘娘重生,指日可待。”青焦说话时,甩出一个类似夜明珠一样的东西,紧接着,整个御书房突然青光骤闪,再然后,一个形似麻雀的小鸟出现在南宫翰面前。 “这个就是残梦?”南宫翰仔细打量眼前的‘麻雀’,露出十分厌弃的目光,“国师就算要敷衍朕,是不是也应该多费些心思!” “残梦,快让帝君看看你的本事。”青焦音落时,刚刚还是可爱小麻雀模样的残梦突然暴涨,从麻雀到乌鸦到苍鹰再到大鹏,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御书房几欲被残梦撑暴的时候,南宫翰终于相信了。 “那他如何吸食人族的精神力?”看着停在自己掌心的‘小麻雀’,南宫翰狐疑开口。 “它叫残梦,无疑是控制梦的好手,只要放它出去,让它肆无忌惮操纵蜀城百姓的梦境,通过让人族做梦的方式消耗他们的精神力,在以此为食。”无论青焦怎么解释,南宫翰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可这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他的银黛死而复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承受的起。 回想当年,身为皇子的他是何等落魄,因为生母的身份,他在宫中甚至连自己的寝宫都没有,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当时与他年纪相仿的银黛,宰相的嫡长孙女。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备受欺凌他对皇权的渴望超过一切,他无视银黛乞求的目光,一次次在阴谋诡计中与死神擦肩。 最后一步,只要能把当时的太子推下台,他就能当上太子继承皇位,世事难料,当时的太子竟然会对银黛一往情深,于是在银黛走进太子府一夜未出之后,太子第二日便向父皇请辞,主动让出太子之位,降为肃亲王。 南宫翰就这么当上了太子,那种兴奋和狂喜并没有让他得意忘形,他谨言慎行,直至继承皇位。 成为蜀国帝君之后,南宫翰终于有时间去想儿女私情,于是他又想起了银黛,想报答她,封她为后,可那时的银黛已经肃王妃了,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她的心也被肃王感化。 是的,她爱上了肃王,那个肯为她连太子都不当的男人。 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南宫翰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于是暗中命朝臣搜刮肃亲王叛国的证据。 终于,在那些莫须有的罪证面前,南宫翰当朝命人将肃亲王拉至午门,凌迟处死! “那银黛呢?”客栈里,锦音听的有些凄然,忍不住出声问道。 “银黛是个烈性女子,她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去法场救夫,南宫翰当时亦在法场,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一时妒心起,非但坚定了杀死肃亲王的决心,还下旨将她一双儿女灌了毒酒。”花如月的声音有些沉重,不过还是坚持着把这个故事讲完。 “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任哪个女人不会疯?当时银黛跪在那里,一直哭,哭的南宫翰心疼了便过去扶她,说要立她为后。可谁也没想到,银黛突然抽出发髻上的银钗狠狠刺向南宫翰……” “可南宫翰没死。”锦音好像猜到结果了。 “银黛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下手,于是便把那个簪子戳在自己胸口,她说要跟她的夫君和孩子一起,哪怕是下地狱。”花如月说完,眼圈忍不住红了。 “没想到南宫翰这么狠辣,简直不是人!”锦音悲愤握拳。 “银黛死后,南宫翰不顾众臣反对立她为后,还把她的尸体用水晶冰棺收殓起来,七年未曾下葬。”这些在蜀国并不是秘密,只是鲜少有人敢提罢了。 “南宫翰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心狠果决,我们这次对上他,万事小心,尤其是锦音你,千万不能贸然找他要人,他身边的‘旱魃’可不是闹着玩的。”花如月讲这些,就是想给锦音敲个警钟。 “若然他敢对吴昊怎样,我便豁出这条命,也定要他陪葬。”锦音握着拳头的手越发收了几分,狠戾低吼。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讲的太多,这一夜,花如月做梦了,梦到城楼上的俊儿,梦到她的‘幽冥十三骑’,且等她醒来时,泪水湿锦枕。 梦境过于真实,花如月缓了整个上午方才起床,精神有些萎靡。 萧子祁似乎比她起的还晚,直至晚膳他们才算碰头。 如此过了两天的时间,南宫翰仍然没有见他们的意思。 “客官,您请!就在里面!”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花如月与萧子祁相视之时,锦音先一步走向房门,却是沈醉先打开的房门。 “主人?”锦音有心想拦住沈醉,回头看向花如月。 “朕现在可是你们的救命稻草,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沈醉这话说的,花如月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第622章 你的幸福,与我无关 见花如月使了眼色,锦音退离。 “百万雄狮压在蜀国边境,沈醉,你似乎比本王还等不及了?”对于沈醉,萧子祁真是半点好印象也没有。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还不是为了你们。”唯有沈醉那张脸,才能将艳红的长袍驾驭的毫无违和感。 待他落座,花如月很自然的递给他碗筷,“要不要一起吃?” “就是来蹭饭的……”沈醉说话间扫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咳,朕已经吃饱了。” “出门在外还讲什么排场!”萧子祁悻悻耸肩。 “朕昨晚梦到晴萱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立时让整个房间都静寂下来。 许久,萧子祁抬头,“你在梦里也要欺负她?” “欺负她?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不过……那个梦跟真的一样,如果她能活着,朕情愿被他欺负一辈子。”好看的桃花眼里溢出浅淡的哀伤,那一抹笑,看起来悲凉至极。 “你在本王面前说这些,不觉得不合时宜么?”萧子祁有些愠怒,却又不免多看了花如月几眼。 “多一个人缅怀晴萱难道不是好事吗?”沈醉难得这么正经,说出的话触动了花如月的心弦,萧子祁亦无言,是呵,这世上能有一个人思念晴萱比自己更甚,的确是好事。 “如果我说……我也梦到她了呢?”花如月不想承认心有灵犀,然事实就是如此。 “本王也梦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她只是冲我笑,什么话也不说……她有跟你说话吗?”萧子祁苦涩抿唇,抬眸看向花如月,沈醉的眸子也随着看过来。 “她说……她有眼无珠,便是死,也不会放过萧晟宇。”梦是如此,花如月便照实说。 房间里再次沉寂,落发可闻。 “无颜,叫小二抬酒上来!”沈醉突然开口。 不多时,十几坛极品女儿红被店小二一趟一趟搬上来。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二位介不介意与朕一醉方休?”沈醉没等萧子祁和花如月开口,随手抄起一坛,大口灌进嘴里,有酒液从他嘴角滑下来,浸湿了胸前的红衣。 “本王似乎很久没有一醉方休了!”萧子祁不甘示弱的端起酒壶,跟沈醉一样的方式朝嘴里倒酒。 眼前一个是大齐的战神,一个是南昭的皇帝,而此刻,他们为怀念同一个女人借酒消愁,花如月却不知该如此劝说。 既不能劝,那就从善如流吧。 花如月亦拿过酒壶,学着他们的样子喝了一口,辛辣一路下滑,落到胃里好似有火燎烧,那种灼烫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忍,可刺激过后又是如此畅快! “难得一醉方休,今晚我们便喝个痛快!”花如月又喝了一口,却不似第一口那么难以下咽了。 “朕此生最后悔就是放花晴萱还返大齐,便是由着让她在边境中毒身亡,也好过让她在死前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萧晟宇那个畜牲生生推下城楼!”酒虽烈,人已醉。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救下晴萱……”回想城楼一刻,萧子祁狠凿桌面,举起酒壶一连灌了几口。 “这是大姐的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果大姐在天有灵,定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该死的人,该受到良心折磨的人不是你们。”花如月陪着他们一起喝,心痛成殇,或许有适当的时候,她应该告诉他们,告诉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我还活着…… 喝酒这种事只要起了个头,后面基本真就是不醉不休了。 直到最后一壶酒空在萧子祁手里,这场酩酊大醉终于有了终结的时候。 萧子祁趴在桌上昏睡过去,沈醉虽没趴下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晴萱,你知道吗?你知道朕等你等的有多苦?你知道在听到你的死讯后,朕有想着跟你一起吗?可是我不能,我要替你报仇……报仇!”沈醉紧拉着花如月的手,迷离的桃花眼情不自禁落下晶莹的泪滴。 花如月心惊不已,她居然看到沈醉哭了,若然这厮清醒,应该会杀人灭口吧? “无颜,把你家主子抬回去吧。”花如月尽力克制自己的眼泪,轻唤了一声。 待无颜把沈醉拖走,花如月慢慢站起身,有些摇晃着走到萧子祁身边,虽然叩在桌面,可她分明看到有泪自萧子祁眼角滑落,泪湿衣襟。 往事不堪回首,原来只是一场酒醉,便能勾起所有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若非用情至深,何来刻骨铭心。 时局正处最关键的时候,如果南宫翰有异动,这场仗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所以这种情绪最要不得。 事与愿违,花如月竟然一连三天都做了同样的梦,每一次醒来她都大汗淋漓,那种痛心和恐惧只要想想就觉得后怕。 花如月恐怕没想到只是做梦,就已经让她体力透支。 直到第四天头上,花如月终于察觉到事有异常,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会不会太频繁了? 此刻,刚从梦境中惊醒的花如月抹了额角的汗,披了件外衣直接去了裴颜卿的房间。 事有异常必为妖,她怀疑自己的膳食里或许被人下了药,而这种事也只有裴颜卿能查的出来。 走到裴颜卿的住所,房门半掩着,花如月试着敲门,却无人回应。 花如月犹豫了一会儿,眼下差不多快到午时了,裴颜卿怎么都不可能还睡着,思忖片刻,花如月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客栈房间不似住宅那么讲究,一进门隔着桌子便是床,眼见裴颜卿裹在被里睡着,花如月身形微震,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床上那个唤出自己的名字。 “如月……” 本应该迈出去的脚停滞在半空,花如月再欲迈步,床上那人又发出让她不得不转回身的声音。 “好痛……” 花如月心急走到床边,这才发现裴颜卿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颜卿?你怎么了?哪里痛?”花如月下意识抽出自己怀里的锦帕替裴颜卿擦拭汗水,不想手腕突然被裴颜卿攥住。 “这里痛!好痛……”眼见自己的手被裴颜卿握着捂在他的胸口,花如月眼圈儿一红,“如月,你不要离开我……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不要让我走,只要能留下来,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幸福,那就是我的幸福……” 第623章 身在梦中 “颜卿……裴颜卿!”知道裴颜卿在做梦,花如月加重语调,想要推醒他。 许是花如月的动作过大,裴颜卿猛的睁开眼,清澈瞳孔刹那迸射出来的惊恐看的花如月心疼不已,就算不问,她也能猜到裴颜卿做了什么梦。 “如月……你怎么?”清醒一刻,裴颜卿正待发问,忽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垂眸一看,忽的松手,脸上顿显尴尬。 “我以为你起来了,所以……颜卿,我觉得我们可能被人下毒了。”花如月佯装镇定的抽回手指,肃然开口。 为免尴尬,花如月先行离开裴颜卿的房间,正巧这个时候,沈醉又来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连同沈醉跟萧子祁一起,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没有最初的感伤,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屋子里。 “据我所知,便是五石散之类的东西也不会让人连续几晚都做同样的梦,而除了五石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药物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裴颜卿音落后,萧子祁提出质疑。 “本王总觉得不是人为,我有注意到,便是连店主和小二也起的很晚,若是下毒,他们不会这么没有目标吧?” “瑞王说的对,莫说是我们,朕这几日观察街上的百姓,各个都萎靡不振,好像整个蜀城都处在这样的状态。”沈醉凝色开口。 “真邪了。”裴颜卿摇头叹道。 就在这时,店小二突然跑上来告诉花如月,他们的驴丢了…… 蜀宫御花园的花房里,那只被南宫翰当作麻雀的残梦,正站在一头驴的脑袋上,任由驴怎么踢腿都不下去。 “残梦,你找死啊,竟敢站在老子头上?快给我滚下来!”擎日蹦跶累了,说起话来气喘吁吁。 “找死?是啊,我是找死,那你来杀我呀!”残梦还是那副麻雀模样,只不过说起人话来的语调十分嚣张。 “混蛋!这几日吸食人族精神力的是不是你?”若在水月洞天,哪怕自己没有化形都能把残梦揍到连他爹妈都不认识,可眼下他这副驴样还真是心有余力不足。 “是我!怎么,你还想教训我不成?擎日,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我真想拿过来让你好好瞧瞧,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残梦的身体逐渐扩大,身体也越来越沉,压的擎日有些支撑不住的跪下前腿。 “你投靠印天了?”如果不是这样,擎日实在解释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向胆小的残梦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否则呢?跟着天澜,继续让他纵容你和九尾杂毛欺负我?”残梦越发凶狠的踩在擎日头上,之前的爪子变成鹰爪,锋利的爪尖刺进擎日肉里,渗出鲜血。 “你这个助纣为虐的畜牲!莫让老子翻身!”擎日心里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形态根本不是残梦的对手。 “你觉得我会让你翻身吗?擎日,枉你在四大神兽中排名第二,如今却要死在我这第四的手里,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残梦的身体一直没有停止扩大,那刺进擎日头顶的爪子越来越深,“真想尝尝你脑浆的味道……一定很好吃呢!” “该死!”擎日不想坐以待毙,可要命的是,它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仿佛鱼肉般任残梦宰割。 刺痛的感觉已经麻木,擎日做梦也没想到它竟然会死的这么早,这才真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即便它的驴蹄子还能蹬两下,那也是毫无意义的反抗! 就在残梦黑瞳一凛准备痛下杀手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道自身下擎日体内迸发出来,直接把它弹飞了!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骇,撞到墙上吃力起身的残梦分明看到擎日从一头驴,变成了人的模样! “你……你能幻化成形了?”残梦不可置信的看向擎日,刚刚的嚣张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目惊恐。 “没想到吧?残梦,来啊,快来杀我啊!你不是说不会让我翻身吗?”鲜血顺着发丝滴落,擎日眼底的暴戾仿佛狂啸的龙卷风,握着拳头的双手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对……你刚刚还是头驴,如果不是借助外力你根本不可能化形!谁帮的你?九尾杂毛?她……她是不是也来了?”只要想想,残梦便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残梦你信不信,如果小白真的在这儿,铁定会抽你到死,整个水月洞天也只有你敢叫她杂毛了!”擎日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那股强大的威压生生逼得残梦身形变小。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残梦后悔了,彼时抓到擎日的时候就该一翅膀拍死他,废话那么多的下场就是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想多说几句废话擎日会不会同意呵。 “残梦,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印天的人,那么本尊可就替天行道了!”擎日猛然出手,一道白光仿佛冰封的利剑狠狠刺向残梦的心脏。 绝命一击,凭残梦的修为根本无法对抗! 又是生死一瞬,墨绿色的灵力从天而降,生生将残梦包裹在里面。 整个花房火花四溅,强大的光芒照的花房里宛如白昼! 且待擎日收手,青焦已然站在残梦面前,冷目视之。 “三护法?多年不见你长的……越发帅气了!”鉴于青焦在水月洞天的名声和他刚刚的举动,擎日自然没有好脸色。 “擎日,你刚刚是不是借助神龙的力量幻化成形的?你们找到神龙了?是谁?”相比残梦,青焦看的更为透彻。 “你问我就要说?本尊看出来了,你也投了印天?”擎日嗤之以鼻。 “不止神龙,这半年来,天澜的灵力对鲛氏一族的影响越来越深,难道他真的没死?”明知道擎日不会开口,青焦却不懈追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青焦,残梦你们给本尊记着,今日之仇他时必报!”擎日口气虽大,但却在青焦不注意的时候冲出花房。 眼见青焦没有去追,残梦急了,“现在放他走以后就麻烦了!” “天澜没死,神龙现世。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的怎么个昏天暗地法儿……你刚刚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想来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让银黛复活,索性让吴昊多活几日,这几天不要去招惹擎日。”青焦嘱咐残梦几句,转身离开花房。 第624章 从未想过伤害你 独自留在花房的残梦扭头看了眼刚才差点儿断掉的翅膀,早知如此,它当初就不该跟着青焦,就算被擎日它们欺负欺负,至少能活命啊! 且说擎日离开蜀宫之后直奔客栈,自己能借助萧子祁的神力化形,说明花如月他们已经发现自己丢了而且及时判断出自己有危险。 事实亦是如此,在得知擎日失踪之后,花如月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天的异常可能与鲛族有关,再者擎日断不会不告而别。 虽然只是猜测,花如月还是委婉劝走了沈醉,而后在萧子祁不经意的时候给了他一计手刀。 此刻房间里,花如月与裴颜卿正焦急等待擎日归来。 房门忽的开启,擎日进门时,花如月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地。 “是不是又遇到鲛氏一族了?是敌是友?”花如月直截了当问道。 “是敌,还是很强大的敌人。”擎日便将自己如何被残梦抓去,又是如何与青焦周旋的事和盘托出。 是的,对付残梦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青焦的实力在它之上,硬碰硬它占不到半点便宜。 在听了擎日的解释后,花如月只有一个问题,“如何能不受残梦的迫害?” “我若化形一日,它便不敢嚣张。”擎日说这话时,视线不由的瞄了眼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萧子祁。 “你若化形,是不是意味着子祁就要一直以这种形态躺在床上?”花如月忧心看着床榻上的萧子祁,狐疑开口。 “虽然月满楼觉得隐瞒萧子祁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可眼下四处皆是鲛族,我倒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把事实告诉他,再让他修炼‘解醉’。”擎日语出惊人,花如月当即反对。 “修炼‘解醉’有反噬的危险,我不可能让他碰。”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反噬,但我以性命担保,他绝对没有!”依着擎日的解释,不管是‘解醉’还是‘醉魂’,于萧子祁来说都没问题,因为他体内有神龙的神力,无惧这些。 经过再三考虑和斟酌,花如月终于妥协。 于是当晚,花如月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给萧子祁。 即便出自花如月之口,萧子祁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是神龙……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子祁恍然想到彼时他在北冥山上做的梦,梦里他站在冰封之巅,纵身幻化成龙,百兽朝拜的画面依稀浮现。 “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龙?我是人啊!”不等花如月解释,萧子祁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想要去找擎日证实。 “子祁,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有好几次将你带到擎日面前……把你打晕,那是因为擎日只有借助你的神力才能幻化成形,这些都是我和裴颜卿亲眼所见,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他。”花如月有些急了。 脚步停滞在半空,萧子祁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如果我是龙……” “你不是龙,你是人,只是拥有神力而已。”花如月上前,还想细致解释的时候,萧子祁忽然拉住她的手。 “你刚才说,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样,修炼‘解醉’?” “擎日说只有你修炼鲛族的东西,神力才会被释放出来,如此也能影响到它和残梦,介时擎日可以变作人形与我们一起,残梦也不敢再吸食我们的精神力。”花如月依着擎日的说法,重复道。 “那就好……不管是人是龙……只要能与你并肩作战,就好。”萧子祁用最快的速度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恐惧,肃然开口。 这一晚,萧子祁尝试着修炼‘解醉’,第二天头上,擎日便以人形站在了萧子祁的门口…… 深夜的蜀宫一片寂静,主殿里,灯火微亮,一阵机关轰隆的声音渐消渐止,随着密室的门被打开,南宫翰缓步迈了进去。 密室不大,除了一张水晶冰棺外再无其他,冰棺里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月牙白的衣裳衬的那张淡雅容颜越发皓白如雪,纤长的睫毛阖在眼睑下面微微上卷着,仔细盯看,好像随时要动的样子。 南宫翰迈着沉重的脚步坐在棺柩旁边,伸手想要抚上女子的容颜,可接触到的,只是冰冷的冰棺。 “银黛,朕来看你了,再过几日你就能复活,是不是很开心?”南宫翰自说自话,深邃的眼眸落在女子容颜上时透出好似月光般的温柔。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是默许了。”深情凝视着冰棺里的女子,南宫翰突然抚身下去,隔着厚厚的一层冰,想要亲吻里面的女子。 寒气入侵,南宫翰身形一抖,起身时眸色骤寒。 “谁准你进来的?”幽蛰的眸子仿佛地狱阎王般的冷冽,花柔依不免退了一步,视线落在那座冰棺上的时候,心下微凉。 “本宫只是……” “滚出去!”没给花柔依解释的机会,南宫翰突然咆哮,俊朗的五官因为极怒显得有些扭曲。 花柔依只觉肺腑压抑至极,就在昨夜,她还与这个男人缠绵悱恻,那些情话言犹在耳,可现在,他为了个死人竟然吼自己? 没有挑战南宫翰的耐性,花柔依很顺从的走出密室。 直至脚步声消失在主殿,南宫翰方才吁了口气,转回身安抚似的靠近冰棺,“对不起,吓到了你了是不是?朕不是故意的……朕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杀死你的孩子,可你不该……不该为了她骂我薄情寡信,我不是,不是那样的人!” 泪水无声滑落,南宫翰匍匐在棺柩旁边,恸哭失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南宫翰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青焦已候他多时。 “是你让花柔依进来的?”南宫翰漠然坐到桌边,冷声质问。 “花柔依来过?”青焦皱眉反问。 “罢了,找朕什么事?”南宫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言开口。 “老夫来是想告诉帝君,让皇后娘娘重生的时间可能要往后推延几日……”青焦很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南宫翰的态度,所以故意停顿一下,由他发怒。 “你敢再说一遍?”果然,南宫翰在听到这个噩耗,的确可以说是噩耗,在银黛死之前,他以皇权当作自己毕生目标,可银黛死后,他活着,就是为了银黛复生。 第625章 我们的计划 “皇上息怒,此事皆因鲛族神兽擎日出现在蜀城,扰乱了残梦吸食人族精神力,所以才会有所耽误。”既然发现擎日,若不尽早铲除,绝非上策。 “擎日?什么东西?”南宫翰皱眉。 “跟花如月他们同来的一头驴。”那日青焦之所以没有跟着擎日斩尽杀绝,就是想知道擎日落脚的地方,他相信,神龙必在。 “驴?”南宫翰现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青焦不厌其烦的解释了鲛族神兽与神龙之间的关系,亦明确了如果花如月不死,萧子祁不死,那么他们必然会阻止残梦吸食人族精神力,那么皇后娘娘永远也不会复活。 “你这是在唆使朕铲除花如月他们?”南宫翰黑眸如渊,声音透着极寒。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青焦恭敬俯身道。 “沈醉百万雄狮压境,你不知道是为什么?若然朕贸然动花如月他们,那么这场仗势必要从大蜀与北昭之间燃起,这并不是朕的初衷。”南宫翰刻意咬重字音。 “在哪里燃起并不重要,问题是在哪里终结,皇上放心,这场仗印天必胜,五国人族尽归皇上所属。”青焦再次重申自己的承诺。 “朕忽然怀疑,你是不是能作得了这个主?”南宫翰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青焦,字字如冰。 “大战之后,鲛族终究不能直接统治人族,必要选出一代帝王,放眼五国,有这个能力的只有皇上。”青焦决然道。 “那你想朕怎么做?”南宫翰行至青焦身边,状似妥协。 “杀了花如月等人,包括沈醉。”青焦停顿片刻,“沈醉一死,北昭群龙无首。花如月跟萧子祁一起,南域便会乱作一团,至于大周跟流火根本不值一提。” “你确定朕这么做之后,不会后悔?”南宫翰侧过脸,黑眸冷冷落在青焦脸上。 “至少银黛皇后一定能复活。”青焦挑中南宫翰软肋,言之凿凿。 没有给青焦正面回答,南宫翰转回身走向床榻,挥了挥手。 青焦知道南宫翰需要考虑的时间,亦不多言,恭敬退了出来。 殿外,青焦将将走下台阶便被花柔依拦个正着。 “齐后一直在此?”花柔依杀死蒋里这件事青焦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已感知,试问若非如此,蒋里的内丹怎么会在花柔依肚子里。 “师尊……” “不必,叫我三护法即可。”若非花柔依还有用处,青焦岂会留她命在! 他不在乎蒋里那个徒弟,却不能容忍蒋里死在人族手里。 “咳,本宫只是想问三护法,那个冰棺里的女人……是不是银黛皇后?坊间传言是不是真的?蜀帝君一直在找办法想让银黛起死回生?”花柔依美眸阴沉,声音隐隐透着急切。 那一夜温存之后,花柔依甚至有想过放弃女皇的位子,只要能成为南宫翰的皇后,她不介意把统治人族的权力让给南宫翰。 “没错。”青焦垂眸看了眼花柔依。 “你有办法?银黛已经死了好些年了!”花柔依不可置信道。 “只要我想。”青焦毫不掩饰自己的本事,应声开口。 “若本宫不想那个银黛活过来,三护法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南宫翰死了这条心?” “就算银黛活下来,凭齐后的手段,还怕她能抢了你的男人不成。”青焦嗤笑,眼睛里尽是轻蔑和鄙夷,尔后不待花柔依再问,踏步而去。 看着青焦离开的身影,花柔依美眸闪过一抹狡黠的冷光,是的,她想要得到的男人,谁若敢抢,必是死路一条,就算死了,也要灰飞烟灭! 远在千里之外,水月洞天 圣殿之内,月满楼等人惊恐看着眼前的神龙雕像已漫起黑雾,便知印天已经开始侵入萧晟宇的肉身。 “在没有肉身之前,印天的灵力未必会有那么霸道,眼下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可以搏一搏!”白玉书暗料不好,率先上前祭出黄色灵力,月满楼与冷肃亦不敢耽搁,相继出招,三色灵力卷在一起,仿佛麻绳一样注入到神龙雕像上面! 渐渐的,黑色雾气自龙头的位置开始消散! “有机会了……我们努力!”就在月满楼看到希望的时候,一道蓝光猛的冲击过来毫无防备的三人顿时倒在地上,三色灵力暂时消失,黑色雾气重新包裹住神龙雕像。 “舞千蝶,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敢发誓,印天现世之后的世界绝对不是你所期待的!”月满楼怒斥之时,白玉书与冷肃迅速起身,重新释放灵力阻止黑雾摧毁神龙雕像。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们阻止印天现世!”舞千蝶美眸眯起,再度祭出杀招。 月满楼单手支撑着白玉书他们,另一只手则与舞千蝶对抗。 与此同时,殿外的莫万幻与舞阳也扛上了。 “舞阳,你不是还没做出选择呢么?怎么,现在选择好了?站在天澜那边?”莫万幻说话时,连嘴里都吐着香气,一种能麻痹神经的味道。 “很明显了,不是么!”舞阳迅速设下结界,将那股味道杜绝在外。 鉴于他们二人都没有灵力,舞阳只要能把莫万幻挡在外面就算是帮月满楼他们大忙了。 圣殿内的对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若不是月满楼要拿出一半灵力对付舞千蝶,他们必能阻止黑雾破坏神龙雕像。 奈何舞千蝶冥顽不灵,简直拿命在拼,月满楼半点马虎不得。 “不好……黑雾要飘进龙珠里了,月满楼!”眼见黑色雾气就要漫上神龙的眼睛,冷肃大吼。月满楼再也顾不得舞千蝶,迅速抽回灵力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想到舞千蝶竟然突然冲向神龙雕像,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月满楼他们释放过来的灵力。 ‘噗—’柔弱的身体仿佛倒飞的风筝,猛的撞到墙壁上,鲜血狂涌,舞千蝶只觉肺腑移位,痛的无以复加。 第626章 印天复活 只因为刚刚的一挡,黑雾侵入龙珠,这个存在于圣殿中央的神龙雕像刹那间裂开无数道缝隙,紧接着,漫天碎金飘扬于空,神龙雕像不复存在。 “哈哈哈……印天现世了,他复活了!”舞千蝶完全不顾身体遭受的重创,肆意狂笑。 “舞千蝶你这个疯子,你因爱生恨了你知道么!天澜族长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天道……” “所以我要毁了天道,毁了水月洞天!印天现世,人鲛大战在即,用不了多久,你们这些人都得死!我倒要让天澜看看,天道都给了你们什么?只有印天才能让鲛族复兴……咳咳……”舞千蝶双手狠捂住胸口,赤红的眸子透着诡异的光芒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 “天命如此,你们就等着决战吧。”见舞千蝶吃力起身,狂妄的笑声激怒了众人,白玉书恨极冲过去。 “可惜你看不到决战了!”就在白玉书祭出杀招的时候,舞千蝶突然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殿外一直与舞阳纠缠的莫万幻在虚晃一招后逃离水月洞天。 “发生什么事了?”舞阳进来时,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最后还是月满楼最先缓过神儿来。 “印天应该已经借着萧晟宇的身子复活了,刚刚想必就是他的那招‘逝命’把舞千蝶给瞬移出水月洞天。”月满楼声音平淡却充满悲怆,舞阳脸色骤变,身子不由的后退两步, “这场世纪之战,不可避免了……”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齐皇宫,主殿。 一直昏迷不醒的萧晟宇猛然睁开眼睛,深邃的瞳孔仿佛黑夜海面上突然卷起的漩涡,汹涌中透着噬杀的寒意,从黝黑到墨绿,到湛蓝到深紫最后变成了赤金颜色。 “五长老凤羽,恭敬印天现世!”一直守在龙榻旁边的凤羽喜极而泣,扑通跪下来,双手握拳。 赤金的眸子渐渐转淡,落在凤羽身上时已恢复黝黑之色,“辛苦你了。” 低戈的声音仿佛有着蛊惑的力量,萧晟宇缓身走下龙榻,伸手扶起凤羽,“三百年的禁锢,本尊终于重生!天澜!本尊来了……” “尊主,您现在这具身体……” “叫本尊皇上。”萧晟宇的话让凤羽陡然一震,按道理,印天借萧晟宇的身体重生,那些原本属于萧晟宇的记忆会全部消失,简而言之,世上再无萧晟宇,可眼前的印天,明显还残存着萧晟宇的记忆! “皇……皇上?”凤羽美眸溢彩,透着疑惑。 “从现在开始,本尊就是萧晟宇,萧晟宇就是本尊,你明白吗?”萧晟宇无视凤羽的震惊,踱步走向桌案。 “凤羽明白……眼下时局……” “放话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日城楼惨死的花晴萱,事实上早已借尸还魂重生到了她的妹妹花如月身上。”萧晟宇语出惊人,凤羽忍不住惊在一处。 “怎么可能?人族不会借尸还魂啊!”凤羽急步走到萧晟宇身边,不以为然。 “能够控制人族借尸还魂,除了朕就只有天澜,所以朕怀疑花如月必然知道天澜的下落,这一世,朕要彻底消灭天澜,一统人鲛两族!”冰冷的视线迸射出幽蛰的寒芒,眼前的萧晟宇再也不是区区大齐的皇帝,而是印天,那个三百年前背叛鲛族,挑起人鲛大战后致使鲛族覆灭的印天…… 大蜀都城,客栈 花如月没想到南宫翰竟然会主动来找他们,而且带了至少三百侍卫将客栈围的水泄不通,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把沈醉请过来了。 眼见沈醉一身红袍,意态慵懒的走进客栈,花如月都想过去抽他了,丫的你没看出这是陷阱吗?不跑也就算了,你还朝里跳! “蜀帝君这摆的是什么阵仗?”一楼大厅内,一张长形梨木雕花的桌边,花如月与萧子祁坐在对面,锦音与擎日分致两侧,与之相对的则是南宫翰,虽未龙袍加身,那股威严霸气却丝毫未减,只是那抹霸气中似乎还透着一丝丝的阴辣和狠戾。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赶尽杀绝的阵仗,沈醉你傻了吧?”花如月负气看向沈醉,却见沈醉噙着笑意的走过来,选在花如月身边落座。 “朕的‘飞翼’在他手里,无颜也被他抓了,你觉得我能跑得了吗?”沈醉俯耳过去,小声开口。 花如月闻声脸色骤变,怒目瞪向南宫翰。 “蜀帝君该不是想在这里就把我们几个杀了吧?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花如月身侧,萧子祁先她一步启唇,声色俱厉。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们?朕想杀的,只有他!”南宫翰慢慢伸出手指,莹白如玉的指尖掠过萧子祁,直指站在他身后的擎日。 “如此大动干戈只为杀本王身边的侍卫?”萧子祁挑了挑眉梢,不以为然。 “今日你们只要把他交出来,朕便放你们离开蜀城,日后战场我们公平较量,但你们若想保他,就别怪朕不仁了。”南宫翰身后,盖着黑色斗篷的青焦上前,欲开口却见南宫翰摆手,隐忍着不再多言。 来时南宫翰与他说的清楚,会将萧子祁与花如月一并斩除,岂料他会反悔。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交出去啊!”沈醉饶有兴致的点点头,但见萧子祁与花如月皆不开口,视线不由的转到擎日身上,“那个谁,为主效命的时候到了,要不你自己走过去?” “南宫翰,你有没有想过你杀我们的后果是什么?”花如月瞪了沈醉眼,漠然转眸看向对面。 “后果?就算不杀你们这场大战亦不可避免。正相反,朕若现在杀了你们,无疑是为蜀齐盟军增加胜算,所以你们还是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趁朕还没有反悔之前,把那个人交出来。”南宫翰冷蛰开口。 “就算有吴昊那颗七窍玲珑心的心血,有残梦吸食的精神力,你的银黛也不可能复活。”擎日有点儿忍不下去了,猛然上前一步,直戳南宫翰的软肋。 “你说什么?”南宫翰剑眉紧皱,幽沉质问。 “擎日,你别试图蒙骗皇上,吴昊心血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件事,人尽皆知。”未及擎日解释,站在南宫翰身后的青焦厉声低吼。 第627章 身死道消 “的确有过先例,可复活的那人是鲛氏一族的族人,而且复活的地点是水月洞天,你该不会以为这里的环境能跟水月洞天比吧?那是灵气聚集的地方,这里呢?只有晦气。”擎日耸肩。 “皇上莫信他胡言乱语。”青焦转尔看向南宫翰。 “你们都退下!”南宫翰未理青焦,而是命客栈内的侍卫全数退出门外。 直到客栈房门紧闭,南宫翰方才看向擎日,“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显然,南宫翰已经对青焦的言之凿凿产生了怀疑。 “皇上,皇后娘娘起死回生再即,您莫要听信妖人胡言乱语,老夫可以用人头担保,只要这个人一死,皇后娘娘即刻就能复活。”青焦急声辩道。 “我是妖人?你算什么!”伴着擎日的话,一阵风起,盖在青焦头上的黑色斗篷瞬时掉落,众人唏嘘不已。 纵然看惯离奇之事的花如月也不免深吸口气,“南宫翰,你这是养了只什么东西在身边?” “大胆!老夫乃鲛族三护法,岂容你这般侮辱!”青焦想要遮掩,却始终没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恐惧和胆怯。 “就你这副长相还用得着我们侮辱?”花如月身边,沈醉嗤之以鼻。 “够了!朕现在只想知道让银黛复活有没有可能?”南宫翰打断彼此间的讥讽,冷厉怒吼。 “有可能!” “没可能!”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个人,南宫翰指了指擎日,示意他先说。 “皇上是被这怪物蒙骗了,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空壳,这件事理解起来并不难,好听点儿说,残梦吸食的那叫精神力,难听点儿说,它就是个盗梦的贼!” 眼见擎日欲说出真相,青焦欲阻止却被南宫翰拦住,“国师心虚了?” “以吴昊心血喂养,的确可以让皇后娘娘重新站起来,那些所谓的精神力也会让皇后娘娘有了人的意识,可实际上,她只会听命于那个复活她的人,说白了,就是傀儡。”擎日直截了当道。 “擎日你胡言乱语你!”青焦愤怒吼道。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最清楚!”擎日挑了挑眉,悻悻耸肩。 “他有没有胡言乱语一试便知,国师,在复活皇后之前,朕要让你先复活一人,确定无恙之后再来复活皇后。”南宫翰的话于青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正如擎日所言,复活人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可以让银黛重新拥有呼吸和意识,但那些都是假象,而他‘复活’银黛的真正目的是想控制南宫翰。 “不行!”就在这时,一直未吭声的锦音陡然起身,“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吴昊!” “放心,吴昊的心头血可以再生,而且复活傀儡只需一滴血足矣。”擎日释疑解惑道。 闻听此言,南宫翰不由的瞄了青焦一眼,之前青焦的意思,是抬吴昊的心挖出来才有效果。 事情谈到这里,似乎没有再僵持下去的必要,于是南宫翰刻意将花如月等人一并接到皇宫,直至银黛复活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 一路上,花如月用最精简的语言向沈醉解释了即将面临的人鲛大战,亦说明了擎日的身份。 听完这些之后,沈醉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都能碰上鲛族人,朕一个都没碰到?你说这跟人品有没有关系?” “你忘了,擎日就是从北冥山上下来的啊。”花如月的提醒越发让沈醉捶胸顿足。 “可他却是被萧子祁牵了去!”沈醉觉得,这果真跟人品有很大关系,否则擎日在北冥山三百年他都没发现,偏偏萧子祁一去就给领走了! 且说花如月跟萧子祁他们没有死在客栈里而是被带进皇宫这件事,让一直在皇宫里等消息的花柔依颇为震惊。与此同时,花柔依出现在蜀帝宫这件事花如月也有些不能接受。 深夜的风夹杂着寒意拂面而至,凉亭里,花如月与花柔依临面而坐。 “本宫真没想到,你的命居然这么大!”花柔依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我也没想到你会任由凤羽代替你的位置站在萧晟宇身边,曾几何时,你是有多想得到他?”往事回首,痛已麻木,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和血仇。 “我想得到的,只是权力!他?不过是我攀登权力的阶梯而已。”花柔依冷笑,眼底透着凉薄。 “没有爱过吗?”花如月的声音很轻,眼底平静的好似一汪死水。 花柔依怔了怔,她或许没想到花如月会问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沉默之后抬起头,“没有,由始至终我都没有爱过他,而我也相信,他从一开始接近我,也只不过把我当成打击报复花晴萱的工具。” “呵,竟然是这样……可怜大姐至情至信,却让她遇到你们这两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她死的何其冤枉。”花如月低下头,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一直不明白,她冤她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一路走来,你给花晴萱报仇的态度甚至比萧子祁还要积极,姐妹情深?恕我直言,当年你与花晴萱之间似乎没有这么深的姐妹情吧?”这是花柔依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我说我只想自保呢?你可别忘了,当初我是被你们当作棋子推进花轿的。”花如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你现在的睿智,当初若想自保必会远离事非之地,而不是疯狂反扑!你可能忘了但我记得清楚,当初你就像疯狗一样,得着机会就把我跟父母咬的遍体鳞伤,你成功了!父母被你害死了,如果不是我命大,根本活不到现在。”花柔依说出这些话来竟然没有发狠。 或许是恨已入骨髓,已经不用能情绪来表达了。 “那只是你的父母,我只记得我的母亲是被他们合起来害死的,当日城楼你不是亲口说我的母亲,大齐唯一的女将军是被花景奕一刀一刀插死的么。”花如月漠然看向花柔依,声音依旧平静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你还记得这句话?那你记不记得我还跟你说过,你根本不是狄国公府的外孙女,你跟花晴萱……你……”花柔依猛然一愣,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城楼时跟花晴萱说的那些话?” “大姐托梦给我的。”花如月勾了勾唇,她刚刚,好像有些忘我了。 “这种鬼话你也敢拿来骗我!”花柔依终于不再淡定了。 “那怎样,你非要让我承认我就是花晴萱?这你就信了?”花如月浅笑着开口,眼中尽是嘲讽。 “如果你是花晴萱,倒是证明了你那些疯狂之举,可你不是,花晴萱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花柔依摇否定。 “看来我们的谈话只能到这里了。”花如月漠然起身欲走。 “就这么走了?”花柔依眸色骤寒。 第628章 还要再打一场? “难不成你想在这里打一场?让整个蜀宫的人都认为我们两个是怪物?像青焦那样的怪物?”花如月走出凉亭,夜风拂过面颊,一种说不出的冷。 “如果……如果你不再纠缠不休,我会考虑放你一马。”花柔依突然开口。 “可我不会,就算不为大姐报仇,我也不能让俊儿白白丢了性命。”花如月只觉得花柔依的提议太可笑,已经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她们之间还有议合的可能吗? 看着花如月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花柔依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刚才傻了才会说那样的话,她跟花如月,早已经是不死不休! “找机会毁了银黛的冰棺。”粗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花柔依猛的转身,瞬间释放灵力。 不想她那么凶悍的灵力落在青焦身上却化作缕缕烟雾,最后消弭于无形。 “还想吞了我的内丹?”青焦眸色渐寒,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 “误会而已,本宫还以为是别人呢。”花柔依搪塞开口,尔后转了话题,“三护法让本宫去毁冰棺,介时被南宫翰知道,我还活得成么!” “你应该知道,想要得到南宫翰,银黛就不能复活,哪怕只是一具傀儡,也会让南宫翰为之疯狂。”青焦绕过花柔依坐下来,“印天已然现世,大战即将开始,只要坚定南宫翰站在我们这边的意念,花如月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任你处置。” “这跟毁了银黛的冰棺有什么关系?”花柔依不以为然。 “南宫翰让本护法利用残梦先复活宫中一个侍卫,若是‘复活’的不满意,他必然会对老夫之前的那些话产生怀疑,介时花如月他们只须在南宫翰耳边稍稍挑拨……大齐没有蜀国的支持,如何抵抗四国连攻!”青焦忧虑开口。 “印天不是很厉害么?他不是你们鲛族的神么,就算没有蜀国的支持,甚至不用大齐的军队,他也有办法让五国为之臣服吧?”花柔依嗤笑的态度刺激到了青焦。 于是那张鸭蹼一样的手掌倏的伸过去,狠狠掐住花柔依的脖颈,“你敢侮辱印天?” “呃……”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憋的花柔依脸颊通红,她拼命想要掰开青焦的手指,奈何体力相差悬殊,她渐渐尝到了死亡的味道。 “咳咳……”幸而青焦并没有想她死的心思,在花柔依脸色发紫的时候松开手。 “你刚刚这番话若换作另一个鲛族长老或是护法听到,就算你再有用也必死无疑。”说者无益,听者有心,花柔依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些鲛族怪物眼中的位置,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夜色深邃,夜风幽寒,主殿里,萧子祁与南宫翰相视而坐。 “你既知青焦与残梦的身份,必然知道印天和天澜的存在,战势未起,你现在还有选择。” “谁能让银黛复活,谁就是朕的选择,瑞王不必再说。”南宫翰有些不耐的打断萧子祁,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子祁无奈起身,由着太监带出主殿,紧接着进来的是沈醉,逶迤的红袍配上那张惊世容颜,即便是有些落魄的时候也难掩他的艳绝无双。 “南宫翰你可真是狡猾,明里想要跟我结盟,暗地里却让影人替换了我北昭丞相,更让其拥护其他皇子好取代我的位子,其心可诛你。”沈醉慵懒的坐下来,扬起弧度近乎完美的下颚,似笑非笑。 “我好奇,你是怎么发现庄奴的?”所有影人里,南宫翰最看中的就是庄奴,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把人派到比狐狸都狡猾的沈醉身边。 “因为他对花如月跟萧子祁的态度过于强硬,虽然蜀昭有盟约,可身为北昭的宰相,在我还没有示意的情况下,他竟敢带着满朝文武跪在御书房前逼我杀了花如月跟萧子祁,要不是他老糊涂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庄奴。”沈醉分析的合情合理,南宫翰竟无言以对。 “你来是想劝我与你们一起?”南宫翰挑眉。 “虽然我不知道印天跟天澜是个什么东西,但我很清楚,这场混战摆明就是鲛族对人族的报复。说起来像是混战,可死的全是人族,你看看鲛族那几个怪物,你的国师,还有那个叫残梦的大怪鸟,擎日竟然可以变成驴……”沈醉欲言又止。 “这里安全的很,不可能有人偷听。”南宫翰知道沈醉的顾虑。 “人族的命运不应该掌握在鲛氏一族的手里,他们所期盼的混战,不应该由你我挑起。”雌雄莫辨的容颜上,那双凤眼仿佛琉璃,荡漾出璀璨的光彩。 “局势已经明朗,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南宫翰不以为然。 “局势再明朗不也没打起来么!我是希望,在萧晟宇挑起战端的时候,你,可以按兵不动。”沈醉突然收殓起脸上戏虐的表情,正色看向南宫翰。 “按兵不动绝非良策……”南宫翰似有深意的看向沈醉,欲言又止。 “明白了,那就按你说的办。”沈醉在南宫翰的目光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有在主殿逗留太久,沈醉离开时还嚷了一句‘执迷不悟’,想来是给有心之人听的。 最后进殿的是花如月,南宫翰本不想见,花如月却道自己知道些关于银黛生前的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花如月成功坐在了南宫翰的对面。 “当日蜀帝君途经大齐时我们无缘相见,多少有些可惜了。”花如月缓身落座,恬静抿唇。 “朕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南宫翰显然更在乎花如月进来的理由。 “如月没见过皇后娘娘……” “出去!” “可大姐见过,当时皇后娘娘还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花如月话峰一转,南宫翰方不再撵人。 “你说银黛见过花晴萱?朕怎么不知道?”南宫翰目色深沉,眼中透着质疑。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银黛随蜀国使节出使齐国,与大姐偶然相识,虽初见却相逢恨晚,或许是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二人相处几日便引为知已。”当年之事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银黛从未提起过。”南宫翰摇头。 “蜀帝应该也没问过吧?”花如月笑了笑。 南宫翰眸色微沉,是呵,当年他只是个权势卑微的皇子,终日所想,不过是如何才能取替太子成为储君,哪有心思去问银黛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后来等他有心思去问的时候,银黛已经不想说了。 “她……有跟花晴萱提过朕?”逝者已矣,南宫翰能做的,只是在别人嘴里听到有关她的一切。 “她说她喜欢上了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此生若能嫁与那人为妻,便不枉活一世。”花如月寻着记忆,娓娓道来。 “是朕?”南宫翰只觉心痛,当年,是他亲手将银黛拱手送给了肃王,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晚银黛哭的很伤心。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蜀帝无疑。”花如月点头。 “你就想跟朕说这些?”南宫翰冷目看向花如月。 “如月想说的是后来……四年前,大姐身怀六甲,率军赶往大齐与北昭边境那次,途经蜀国边境,再次遇到了银黛。”花如月音落时,南宫翰只觉揪心的痛在身体里蔓延,正是那一年,他亲手毁了银黛的生活,逼她自尽。 见南宫翰不语,花如月继续道,“想来也不是偶然,应该是银黛想去见大姐一面,那一面,大姐看到了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她的夫君,也就是蜀国已逝的肃王爷。” 第629章 往事如殇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段往事,花如月眼泪忍不住在眶里打转儿,“大姐问银黛,你嫁给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了吗?” “她说什么?”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南宫翰焦急开口,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回头看了眼在不远处嬉戏的三个人,笑的很甜,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大姐,摇了摇头,她说她没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她却嫁给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说她很幸福……” “不许说了!你住嘴。”这不是南宫翰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说她喜欢的那个男人眼里没有她,可她嫁的这一个,眼里满满的全是她,渐渐的,她的眼里不再有过去的身影,她只爱她的丈夫和孩子……”花如月没理会南宫翰,继续道。 “朕让你闭嘴!”南宫翰暴怒拍案,怒视花如月。 “她说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只要能守在丈夫和孩子身边,她每一天过的都开心……”眼泪肆意而落,花如月不顾南宫翰的咆哮继续开口。 “花如月!”南宫翰猛然抽出利剑抵上花如月的脖颈。 “南宫翰!你简直大错特错?当初你没有选择银黛,那么现在你复活她的意义又在哪里?在你杀了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孩子之后,你还妄想跟她长相厮守?你确定银黛活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挖了你的心!”花如月咆哮出声。 “朕只要她活着!”南宫翰握紧剑柄,额头迸起青筋。 “可你有没有想过,活着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花如月无惧抵在颈间的利剑,怒声质问。 气氛一瞬间僵持,南宫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心渗出冷汗,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在做什么,激怒自己?好处是什么? “花如月,以你现在的立场,讨好朕才有可能达到目的。”南宫翰暗自稳住心神,沉声开口。 “所以我才打算把这块玉佩还给帝君。”花如月不动声色的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小心翼翼的搁到桌面上,尔后退后几步,离开。 彼时知道要来蜀国,她便将这块玉佩一并带在身上了。 直至殿门紧闭,南宫翰方才撩下手里的佩剑,垂眸时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他抄肃王府邸时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块玉佩,是他对银黛的承诺…… 为了证实‘复活术’的可靠性,青焦跟残梦被南宫翰逼着当场复活一个刚死不久的宫中侍卫,而花如月他们连同擎日一并到场。 就在这一刻,锦音终于见到了吴昊。 “吴昊!”眼锦音上前,青焦欲阻止却被擎日推搡到一边儿。 “四护法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死吧!”若在以往,擎日的确打不过青焦,可现在萧子祁已经开始修炼‘解醉’,随着他体内灵力的苏醒,身为四兽的擎日力量也在与日俱增。 “你把他怎么了?”锦音双手紧握着吴昊的手腕,美眸含怒的瞪向青焦。 “你可别血口喷人,是莫万幻定住了他的心神。”青焦冷声开口。 此刻,擎日已然近身,暗暗输了些灵力给吴昊,尔后看向锦音,“的确没事,放心,事后我想办法弄醒他。” 青焦所谓的‘复活术’,无非就是像吴昊的心血滴在尸体眉心,再让残梦将吸食的精神力灌进尸体的大脑里,这种作法只是想想也能猜到有何不妥。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眼见一滴被擎日从吴昊心头取出的血落在尸体眉心,众人屏住呼吸。 “残梦,过来啊,等本尊揍你呢!”眼见蹲在房梁上的残梦迟迟不下来,擎日狠狠朝其挥了挥拳头。 就在这时,主殿西墙里忽然传来轰隆的声响,南宫翰陡然一震,尔后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扭动机关! 随着暗墙分至两侧,眼前的场景令人震惊不已,偌大冰棺散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琉璃,而冰棺里的美人因为没有冰棺的保护,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衰老,腐化! “不要……不要!”南宫翰疯狂冲过去,将银黛的尸体紧紧护在怀里,“你们快让她停下来!快点让她停下来!” 可是没有人能阻止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离开了冰棺的保护,银黛的尸体就像是被风化的岩石,慢慢的,慢慢的,只剩下红颜枯骨。 眼前的场景让人始料未及,是不是能复活那名侍卫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真正该复活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所有的争执也变得虚无缥缈。 看着南宫翰紧搂着那副枯骨,花如月一阵心酸,尔后与众人退出主殿。 随着殿门阖起,南宫翰脸上的绝望和苍凉渐渐成了一道缝隙,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 相比花如月他们的伤怀,青焦则暗自舒了口气,自已所谓的复活之术被擎日揭穿,若当真在南宫翰面前复活了那名侍卫,真相必然大白于天下。 事情过去两日,南宫翰在里面整整呆了两日,其间不曾叫任何人进去,以致于青焦想挑拨离间将这件事归结到花如月他们身上都没机会。 第三天晚上,青焦得到了凤羽以空灵术传来的消息,印天现世,大战迫在眉睫。 如此,是否能得到南宫翰的支持便显得尤为重要,青焦私以为不能再等,于是在酉时的时候去了主殿,好巧不巧的,正让他看到花如月先他一步进去,且是由宫里的公公引领的,也就是说,花如月是受了南宫翰的召见! 青焦心下生寒,南宫翰最先想见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这让他心里起了疑心,为了知道他们密谈的内容,青焦迅速折返去找残梦,希望残梦能潜进去一探究竟。 深黑的主殿里没有一丝光亮,唯有月光倾洒,落在地面上泛起一片碎银。 花如月进门后缓步走到桌边,点燃烛灯。 憔悴的身影赫然呈现眼前,花如月震惊不已,南宫翰竟然,一夜白头! 曾几何时,在花如月的眼里,蜀帝君南宫翰是何等的精明果决,尊威无双,可此刻,眼前的男子那么陌生,尤其是从他那双凤眼里流露出来的悲凉,感染的花如月也跟着心痛难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帝君还是应该保重身体。”花如月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密室里的冰棺仿佛碎裂的琉璃,散着淡淡的光晕,而南宫翰怀里,枯骨化沙,独留一缕青魂。 “她终于可以跟肃王兄和她的孩子重聚了……你说朕是应该恭喜她,还是怨恨她?”南宫翰手里攥着仿若细沙一样的枯骨,慢慢抬起头,眼睛里闪烁出绝望的晶莹。 “往事成风,就像帝君手间的细沙,你攥的越紧,它反而消逝的越快。”花如月很想指着南宫翰的鼻子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怨恨银黛,那个当初为了你把身子献出去的女人! 可她终究不是那么残忍的人,难不成要南宫翰吐血当场她才满意么。 “朕不甘心,朕只是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我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从没想到她会爱上王兄!”南宫翰颓败的低下头,银发如丝,透着凄凉。 “所以直到帝君杀了肃亲王,杀了她两个孩子之后,你还在期待她的爱?”花如月慢慢蹲下身,坐在南宫翰身边。 第630章 无故碎裂 “朕知道,冰棺不会无缘无故碎裂,这是她不愿复活,不愿再看到朕……”南宫翰苦涩抿唇,惨笑失声。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值得原谅,但却可以慢慢淡忘,眼下银黛能与肃亲王他们一家团聚,帝君是不是也应该放手,成全他们的同时,也让自己解脱?”花如月觉得南宫翰说的十分有理,冰棺不会无缘无故碎裂,若说这上面没有动手脚,打死她都不信。 “解脱……”南宫翰的笑容越发凄凉。 “身为一国之君,帝君就该背负起身上的重担,大战一触即发,如月希望帝君能从悲恸中走出来,尽早做出选择,支持如月,还是萧晟宇。”花如月私以为现下谈论国事有些不尽人情,可她从擎日口中得知,印天已经借萧晟宇的肉身重现人间,人鲛大战即将开始。 南宫翰无语,握着枯骨粉末的手掌慢慢倾斜,突地,殿门被风吹开,那些粉末还不及落在地上就已随风而逝。 这世上,再无银黛。 “朕坚持复活银黛还有另一个原因,当朕知道青焦并非人族的时候,便已经对他心生戒备,我很清楚鲛族三百年前的幸存者绝对不止他一人,亦猜到这些鲛人刻意渗透朝堂必是有不可告诉的秘密,所以朕假意有求于他,受他驱使与萧晟宇订下盟约。”南宫翰语出惊人,所言尽在花如月意料之外。 “帝君的意思是?”花如月诧异开口。 “朕的意思是大战在即,青焦表明态度让朕支持大齐的萧晟宇,那么朕,就绝对不能这么做。”南宫翰缓慢抬眸,神色如坚,“这场大战,朕必然支持萧子祁跟你花如月!不止是朕,早前朕与周帝周显逸见过面,他也是这个意思。” 幸福来的太快,花如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且朕日前还收到流火国舞阳的密件,他已跟朕表明态度,大战之时会全力支持萧子祁。”南宫翰深吁口气,“中原五国除了大齐之外,北昭,大周,流火还有大蜀皆站在萧子祁身后,那么这场战,他萧晟宇是不是真能打起来?” “帝君……这是筹谋已久?”花如月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南宫翰的城府和谋略。 “算是为人族尽份心力吧。”南宫翰苦笑两声。 “如月替天下百姓,叩谢帝君英明之举!”南宫翰说的没错,五国有四国支持自己,那么萧晟宇想制造五国混战的场面,简直不可能! 就算他是印天转世如何?就算他身边有一些为虎作伥的鲛族长老和护法又如何?他们能力再强又如何敌得上亿人族。 “青焦和残梦……” “帝君放心,如月做事一向干净。”既然有了南宫翰的首肯,花如月便没什么好顾虑的。 且说残梦在将这些话如实传达给青焦的时候,他脸都气绿了,原本就丑陋的一张脸越发变的不能看,他如何也没想到,南宫翰当初屈从于他竟然只是作戏! 没有了南宫翰的庇佑,那么留给青焦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跑。 奈何天不从人愿,他想跑也得有人同意才行。 夜暮下的苍穹漆黑如墨,闪烁于空的繁星好似从银河里舀出的一碗水泼洒下来,银光闪闪,美不可言。 如此良辰美景之下,身着黑色斗篷的青焦跟落在他肩上的残梦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眼见萧子祁跟擎日挡在他们面前,青焦咧嘴冷笑,“就凭你们两个,还想挡老夫的路不成?” “别误会,本尊只是来挡它的,至于你……自然是要留给神龙!”擎日说话时指了指身边的萧子祁。 青焦闻声脸色一变,“你说萧子祁是神龙?” “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擎日素来不愿废话,话说时已然狂奔过来,就在距离青焦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化作原形,张起血盆大口冲向残梦。 眼见擎日奔过来,残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急速后退的时候身体迅速膨胀! 且不说那厢擎日跟残梦咬的欢实,只道青焦在面对萧子祁时,眼底寒光骤现,“你就是我鲛氏一族的保命神龙?” “他们说是。”萧子祁冷漠开口。 “呸!莫说你现在神识未开,就算开了老夫也不怕你!我问你,当初鲛氏一族遭血洗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只会挂在神殿那里当个摆设!”青焦如此仇视的目光萧子祁颇有些无奈。 你丫既然知道我神识未开还跟我废话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只是过来拿你练手的么? 彼时擎日试过萧子祁的灵力,拿擎日的话说,以他现在的本事,对付青焦用不上十招。 “你打还是不打?”萧子祁说话时慢慢聚拢灵力,手心赫然出现两个赤金色的光球,是的,让萧子祁极为欣慰的是,他的灵力竟然跟花如月是一个颜色,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灵力可以互通。 青焦心知多说无益,猛然出手! 夜幕下,青焦双手腾起两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抛向萧子祁! 没有青焦那么卑鄙,萧子祁虽然在速度上占了下风,但气势上绝对不输,只见四个光球在空中碰撞发出轰隆震耳的声音,火光迸溅刺的人本能的闭上眼睛。 下一秒,青焦以灵力化形,手中两股灵力化作流星锤狂扫过来,萧子祁几乎同时出手,赤金灵力化作长剑,横扫千军! 有了第一招的试探,青焦心里有了底,他觉得对方虽是神龙,可释放出来的灵力不过如此,至少自己还能与之一搏! 可第二招的对撞让青焦迅速领悟到什么叫差距! 只见自己手中的黑色流星锤竟然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被萧子祁手中长剑吞噬。 是的,就是吞噬! 长剑所到之处,流星锤就像是被削掉一块似的,三五招下来,原本巨大的流星锤竟然缩成了苹果大小。 青焦哭了,这么打下去,自己一会儿就得挂掉,于是乎青焦虚晃一招,拔腿就跑! 萧子祁没有去追,而是尽全力释放体内的灵力,胸前的赤金光球不停变大,甚至超出了萧子祁的身高。 ‘破—’ 一道光闪,光球仿似雷电劈向青焦! 灼烧的痛感自背后袭来,青焦的身体就像是倒飞的风筝,被萧子祁手中的光球送到了千里之外…… 而此时,正被擎日压在身下当成晚饭的残梦彻底绝望了,“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现在才知道错会不会晚了点儿?”擎日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神兽,张嘴欲吞。 “神龙救命啊!擎日公报私仇,他想吞噬我的灵力!”残梦紧闭双眼,大声嘶吼。 于是最后一刻,萧子祁成功在擎日嘴里把残梦给拔了出来,“不过是只鸟,能有多少肉。” “神龙,我真身是鲲鹏,你是知道的……”被萧子祁护在掌心的残梦委屈开口。 “还敢顶嘴了是不是?”见擎日瞪眼,残梦当下噤声。 鉴于残梦弃暗投明,南宫翰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复活,不过是空有一副无魂的支架而已。 对此,南宫翰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深究,人已逝,他的那些执着也跟着成了梦幻泡影。 既然得了南宫翰的支持,花如月他们自然没有在大蜀逗留太久。 第631章 还有什么价值 得到四国支持的花如月与萧子祁商量之后准备重返南域作决战的准备,一来他们不敢保证萧晟宇会不会丧心病狂的拿大齐士兵当靶子执意出兵,二来,就算人族大战不会开始,鲛族内讧也必然要做个了结。 临行前,花如月命锦音带着之前被擎日弄醒的吴昊先行一步,自己则与萧子祁跟一直留在宫外以防万一的裴颜卿一路,至于梁皇叔,萧子祁与花如月商量之后决定让梁皇叔跟媚娘留在大蜀。 沈醉亦于当日离开蜀皇宫,表示只要花如月一句话,北昭自当全力以赴。 所有人都知道,当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而此时,蜀都郊外一个幽冷的破庙里,花柔依踱着步子在只剩下一口气在的青焦身边绕来绕去。 “历史总是这么惊人的重合,你那倒霉徒弟才死在本宫手里几天,你这么快就送上门儿了。”花柔依浓密的眸子泛起绿色的光芒,手指慢慢伸向青焦丹田的位置。 “花柔依……你救老夫的目的竟是……竟是……”青焦此刻的心情与他徒弟如出一辙,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花柔依手里。 “不然你还有什么别的价值么!”花柔依嗤之以鼻,指尖已经嵌入青焦粗糙的肉里。 “呃……花柔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啧啧,听听,你这会儿咒骂的话都跟你的徒弟一模一样,看看你那双怨怼的眼神儿,其实你不应该恨我,你该恨的人是你的傻徒弟,当年若不是他慧眼识珠……今日你便不会有这样的下场。”花柔依眸色渐戾,整只手已经探进了青焦的丹田,绿光骤泄,青焦的身体也跟着萎靡的变了形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要死了,青焦却突然停止咒骂,朝着花柔依诡异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花柔依蹙眉。 青焦不说话,依旧笑,即便内丹被花柔依整个掏出来,青焦脸上那抹阴蛰的笑仍然挂在脸上,看的花柔依厌烦至极! 忽的,花柔依猛然挥手,青焦的身体猛的翻起来滚到门口,尔后他的身体便似蒋里那样化作道道绿光,消散于无形…… 时间按秒计算,在离开大蜀的第二日,擎日接到月满楼传来的消息,说他是已经回了南域,如此花如月还放心些,有月满楼他们在南域,想来自己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事。 这一日走到临近大齐地界的小镇上,花如月突然听到了个匪夷所思的传闻,是关于她的。 “不会吧?真有这么邪?大齐前皇后花晴萱死后借尸还魂在自己妹妹身上?”客栈内,坐在桌边的客官夸张开口的时候,惹的坐在旁边桌上的花如月猛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邪性是邪性!可也不是全完没有依据,你们想想,花晴萱死之前,花府那位二小姐是个什么情况?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身体弱的能让风刮走,而且还净天有病!可后来呢?你们听说没有,自从她嫁给大齐瑞王萧子祁,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能文善武无所不能!”店小二提着壶,在那儿夸夸其谈。 “小二,过来!”花如月对面,裴颜卿不由的唤了一声。 那小二闻声自是小颠儿过来,“客官您要什么?” “倒杯水。”裴颜卿说话时下意识朝店小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什么话……哦,关于花晴萱的那些传言呐?是我一个住在大齐的亲戚告诉我的,她还说现下整个大齐都在传这事儿呢,说的可真的,花如月就是花晴萱!”店小二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一字一句道。 “怎么突然有这种谣言传出来?”花如月脸色略白,却装做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可不是谣言呐!这事儿有据可查,听说还有人把花如月嫁到瑞王府之前和之后做了一个对比图,大家看过之后,越发相信了。”店小二肯定道。 花如月挥手,实在是不想听了,原本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举世皆知的秘密了! 待小二离开,花如月抬头看向裴颜卿,“你信吗?” “如果你是花晴萱,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讨厌?”裴颜卿摇摇头。 “那王爷呢,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花如月扭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萧子祁。 萧子祁没说话,反倒是擎日先插嘴,“借尸还魂不是不可能,但人族肯定不行,除非你不是人……” 花如月本能想抽擎日一嘴巴,可心里却震惊于他的解释,借尸还魂的确发生在她身上了,那是不是说,她真的不是人?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吧,难不成我也是鲛族的什么东西? “无稽之谈,快吃吧,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呢。”萧子祁的表现异常平静,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离开客栈后,一行人继续赶往南域,这次他们没再选择官道,眼看就要进大齐地界,万事小心为妙。 然尔一路上,他们还是不时能听到关于花如月就是花晴萱的谣言,这让花如月在与萧子祁的相处中越发心虚起来。 她很清楚因为自己的死萧子祁承受的是怎样的痛楚,也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在的代价,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真的就是花晴萱,那么他会不会生气?甚至会怨恨自己? 明明知道我这样痛苦,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深夜的树林,篝火噼啪,花如月坐在萧子祁旁边,不时朝他瞄两眼,“再有五日就能看到萱儿了……” 出奇的,萧子祁竟然没有应答,只默默的坐在那里烤蛇肉。 一侧,裴颜卿为免花如月尴尬,“想来萱儿又长高了。” “你到底是不是晴萱?”突如其来的质问使得花如月陡然一震,尔后缓慢扭过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是大姐……我要是大姐不认你也不能不认我的女儿啊!” 花如月思前想后,想将谎言进行到底。 “对不起,本王只是……只是有点儿乱……”萧子祁有些无魂的撩下手里的蛇肉,起身走向马车。 篝火对面,擎日正在那儿不遗余力的欺负残梦,而萧子祁已然进了车厢,花如月沉默一阵,“如果我是花晴萱,你会怎样?” 见花如月扭头看向自己,裴颜卿嗤然抿唇,“就算近一年里我看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坚信你不是花晴萱。” 裴颜卿从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当年他有多讨厌花晴萱,此刻他就多不希望眼前的女子就是花晴萱,他更不能解释自己爱上花晴萱的事实。 裴颜卿离开后,花如月特别把擎日叫过来,“印天很厉害吗?” “能跟族长打成平手,你说他厉不厉害!”就算擎日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 “那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自己借尸还魂这件事既然被传出来,肯定是因为有知情人。 第632章 是谁都无所谓 “族长能算出来的他也能算出来……花如月,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花晴萱?”擎日探头过来,贼兮兮的样子看的花如月头疼无比。 “她是谁都无所谓,反正……”被擎日绑在手腕上的残梦转了转那双绿豆眼,刚要说什么就被擎日狠狠掐住脖子。 “本尊说话你也敢插嘴,想死就直接说!”懒理擎日跟残梦打闹,花如月有些颓废的起身离开,她想静静…… 在花如月赶往南域的这段时间,花柔依终于回到了大齐皇宫。 然尔九华殿,却易了主!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凤羽,花柔依眸色幽冷,“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坐在本宫位子上的?” “花柔依,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呢,周公公。”凤羽懒散的倚在那里,凤眸微抬,不屑抿唇。 就在花柔依欲上前动粗时,周公公恭敬上前一步,摊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花柔依没听清萧晟宇是因为什么原因将她从皇后贬成贵妃的,只道眼前这个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该死!”花柔依哪管周公公在场,突然释放绿色灵力,两条蟒蛇瞬间冲向凤羽! 周公公哪见过这等场面,当时就晕了! 原以为凤羽会跟周公公一样的下场,万没料到,自她手里飞腾出去的两条蟒蛇竟然在靠近凤羽的刹那被一道橙色灵力阻挡,紧接着,橙色灵力暴涨,花柔依一个不防,整个人倒飞出去。 重重落在地上的一刻,鲜血喷溅,花柔依紧捂住胸口,刚要质问却听身后有声音传过来,“花柔依,你太自不量力了,就算有蒋里和青焦的内丹,你到底是人族的底子,竟还妄想与鲛族的长才对抗?” 花柔依闻声回头,却在看到萧晟宇那张脸时,震惊不已。 “皇上?”刚刚她没听错吗?萧晟宇竟然知道自己吞噬了蒋里和青焦的内丹?那也就是说…… “你可以当朕是皇帝,也可以当我是鲛族的印天。”仍是萧晟宇的脸,可那股说不出的威严霸气却非萧晟宇所有。 花柔依不禁想起舞千蝶曾告诉她的话,鲛族的印天会借萧晟宇之身现世! “听懂了?”见萧晟宇走过来,凤羽摇曳着起身,水蛇般的身子贴过去,暧昧至极。 “你们……这是要将我至于何种境地?”既然清楚他们的身份,花柔依冷静下来,缓慢起身。 “舞千蝶怎么跟你说的,我们就会怎么做。答应你的东西我们一样都不会少给你,前提是我们要赢。”凤羽刚刚算是给花柔依一个下马威,多少也有替青焦教训她的成分在里面。 “现在大蜀,北昭,大周还有流火全都选择支持花如月,你们还有什么办法赢?”花柔依冷声质疑。 “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么,且等杀了凝聚这些势力的花如月跟萧子祁,还怕这仗打不起来?”凤羽揽着萧晟宇回到主位上,阴柔开口。 “若能杀了花如月跟萧子祁,还需要打仗?”花柔依听出端倪,狐疑问道。 “皇上要的是统一五国,难不成花贵妃只甘心做大齐的女皇,而不是整个人族的霸主么?”凤羽挑了挑眉梢。事实上,他们的只是人族混战,以报当年残杀之仇。 “那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花柔依没有反对。 “皇上已经决定明日启程去南域,除了本宫,花贵妃一并同行。”凤羽说话时见萧晟宇使了眼色,不由的起身回了内室。 厅内只剩下萧晟宇跟花柔依,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你知道花如月是谁吗?”沉默多时,萧晟宇终于开口。 “皇上怎么会这么问,难道皇上不知道她是谁?”眼前的萧晟宇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孤傲自大的帝王,面对一个自己未知的强者,花柔依充满戒备。 “朕当然知道,只怕你还不知道……”深邃的黑眸覆上一层寒霜,萧晟宇薄唇紧抿,“她是花晴萱。” “不可能!花晴萱已经死了!皇上你……”花柔依欲言又止,她忽然不确定眼前这个萧晟宇是否还存有以前的记忆。 “当日城楼,朕虽然用穿云利箭射穿了她,可就在那一刻,她借尸还魂到了你那个痴傻二姐,也就是花如月的身上。”萧晟宇语出惊人,花柔依一时反应不过来。 可细想下来,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花如月的确是从嫁到瑞王府后才性情大变的,尤其是母亲在花如月出嫁前已经买通下人给她下毒,那么花如月不可能还活着! “皇上……皇上说的是真的?”自身经历太多变故的花柔依,对借尸还魂这种说法并不排斥。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该有体会。”萧晟宇冷漠开口。 “她竟然是花晴萱……难怪……难怪她处处与我作对,不把花府害的家破人亡誓不罢休!”花柔依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花如月为何会在迫害自己的道路上不死不休。 “一个凡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因缘际会绝对不是巧合,此番去南域,不管是朕还是你,都当与她有个了结。”萧晟宇幽幽开口,换来花柔依双手紧攥成拳。 这厢萧晟宇与凤羽及花柔依离开皇城,直奔南域,那厢花如月等人已然回到南域。 再见小念萱,花如月自然要亲热一番,萧子祁则回军营部署一切,且不管这场仗能不能打起来,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适夜,花如月与萧子祁等人围坐在正厅,商讨如何对付印天的办法。 “现在最棘手的一件事,印天都已经出现了,我们还没找到族长在哪里!”白玉书一脸忧色道。 “没错,如果找不到族长,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印天的对手,而且有消息称萧晟宇已经离开皇城朝南域来了。”月满楼有着同样的顾虑。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花如月狐疑看向厅内至少半数以上的鲛氏一族,下意识问道。 “原本合五大长老之力是可以找出族长所在之处,可就算我们能说服舞千蝶,你觉得凤羽能愿意么……”月满楼苦涩一笑。 “所以……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么?”花如月有些伤感。 “也未必,如果是印天,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族长。”擎日不以为然。 “这倒是真的。”月满楼点头,随即摇头,“但问题是族长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若是被印天认出来,不要死的太惨才是真的……” 大家商量到最后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会有散落在外的护法相继找上门,抛开莫万幻和死了的青焦,余下所有护法皆投到月满楼旗下,誓要与印天决一死战。 随着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花如月近日总会觉得心慌不已,尤其自己是花晴萱的秘密,若他日真被得到证实,她要如何面对萧子祁? “在想什么?”凉亭里,裴颜卿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花如月敛住心思,回眸时正见裴颜卿一身云白色长袍的走过来,俊逸的脸上是惯有的温润笑意。 “你不也没睡,还有子祁……也不知道这两日子祁是怎么回事,我刚刚经过小念萱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萱儿床边呆坐。”裴颜卿似有深意开口。 “或许是刚回来,想跟萱儿多亲近吧。”花如月搪塞道。 “如月,你……虽然我不相信你是花晴萱的这个说法,可我看过那张所谓的对比图,你是不是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嫁到瑞王府前后,你的反差会这么大?”裴颜卿始终无法摆脱心底的疑惑,想要在花如月这里得到证实。 “你这是怀疑我?”花如月干涩抿了抿唇,笑的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裴颜卿认真看向花如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如果我是花晴萱,你会怎样?”花如月扬眉,试探着问道。 第633章 我是你的伯父 这个问题把裴颜卿给难住了,他要怎么回答,难不成要告诉花如月,如果你是花晴萱我便不再有非分之想,因为他最清楚当年为了花晴萱,萧子祁都付出了什么! “你如果是花晴萱,我只能说念萱何其幸运……”而他裴颜卿又是何等的不幸,竟然喜欢上了当年最讨厌的女人。 “我不是。”花如月挣扎了很久,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就是花晴萱的事实。 然尔是真相,就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只是花如月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距离萧晟宇离开大齐皇城不过五天的时间,花如月便接到了来自萧晟宇的信笺,上面写的很清楚,希望可以约她到城外十里亭一聚。 摆明有陷阱,花如月当然不会自投罗网,不想第二日,萧晟宇又派人送来信笺,如此连续十日,花如月都不为所动,最后逼的萧晟宇亲自来了…… 最先在正厅发现萧晟宇的竟然是小念萱。 “叔叔?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呢?”小念萱原是想找花如月,在后园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便来前厅了。 “你是花念萱?”厅堂主位上,萧晟宇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儿,那个当初被萧子祁抱上朝堂滴血验亲的女婴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亏得当初萧子祁与这女娃血水相溶时自己还暗自舒了口气,现在想想,花晴萱死的不冤!这根本就是她跟萧子祁的孽种! 看看那张小脸上的眉毛,眼睛,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是,那你呢?”花念萱毫无防备的走过去,晶灿的明眸迎向萧晟宇,闪烁如星。 “我?我是……我是你的伯父。”萧晟宇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伸手去拉小念萱。 忽的,一道强光自小念萱身上迸射出来,惹的萧晟宇本能闭上眼睛! 且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颇有些满意,月满楼,白玉书,冷肃! 嗯,还有舞阳,吴昊,啧啧,连擎日跟残梦也现身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呢!本尊现世之初便能看到这么多旧友,甚是欣慰。”萧晟宇说话时,花念萱已被月满楼抱进怀里,只是刚刚那一点,舞阳在她身上结下的结界已然消失不见。 “萧晟宇?”相比月满楼等人,花如月来的晚些,然尔脸上的震惊却不比他们少一分。 四目相视,萧晟宇脸上慵懒邪佞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黝黑的瞳孔渐渐变了颜色。 “娘……”听到花念萱的声音,花如月急忙将女儿接到怀里,目色冰冷的迎上萧晟宇的寒眸。 “花如月……不不,是花晴萱。好久不见,你过的还好?”萧晟宇缓慢起身,一步步走过来,额头青筋一根一根的鼓起,浑身戾气让在场之人本能的将花如月护在中间。 “皇上好忘性!大姐不是已经被你逼死在城门口了,穿云利箭,穿骨琵琶,这些皇上都忘了?”虽然他们说萧晟宇是鲛族印天转世,可在花如月眼里,他就是萧晟宇,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她的杀子仇人。 “是啊,朕也以为你必死无疑,可是谁能想到,你竟然借尸还魂,你就那么不想死?就那么想呆在萧子祁的身边,嗯?千算万算,朕算露了那个小孽种,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朕说你与萧子祁是清白的?”萧晟宇眼底生寒,薄唇紧抿,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清白?我要为谁守这清白?为你?”花如月不怒反笑,嘲讽的看向萧晟宇。 “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你就是花晴萱了?”眼见月满楼等人紧张防备,萧晟宇止步在花如月十米开外的地方,挑了挑眉。 “一派胡言!”花如月心惊之余,怒视萧晟宇。 “还嘴硬……罢了,朕今日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件事的,也不知道朕养的那一群饭桶到底是怎么个蠢法,竟然让你不知不觉的将中原四国全都笼络过去,看来预计好的大战要缓一缓了。” 萧晟宇十分‘不舍’的将视线从花如月的身上移开,转向月满楼,“本尊都已经现世了,你们可找到天澜了?” “族长一定会出现的。”月满楼愠声开口,说出来的话连自己听着都没有底气,自是换来萧晟宇一阵狂笑。 “什么时候?等本尊一掌一个把你们都解决之后,来替你们收尸?” “你想怎样?”月满楼缓缓运气,灵力外涨。 “放心,本尊还不致于当着小孩子的面杀了你们,听好了,本尊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日之后城外春风亭,本尊要与你们决一胜负。” 在说完这句话后,萧晟宇走了,就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将军府,留下正厅一众人,不明所以。 严格说,萧晟宇是来宣战的,可月满楼等人却不明白,他这是跟谁宣战来了,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宣战的? 适夜,将军府正厅里,萧子祁在知道萧晟宇来过之后,当即要集结士兵围堵。 “王爷最好别把他当萧晟宇看,以他现在的本事,就算他现在就在这个房间,我们也未必能发现。”月满楼肃然开口,若没有这样的本事,萧晟宇敢独自到南域将军府挑战么。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坐以待毙?”萧子祁黑目如渊,冷蛰抿唇。 “眼下我们唯一的胜算,只在族长身上。”花如月与萧子祁相视一眼,月满楼的这句话说等于没说,由始便听他念叨族长,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族长在哪里? “你确定你们的族长还活着?”花如月不想问的这么直接,可事实上,这样的希望很渺茫吧,不都说天澜自毁以换天命了么。 “毋庸置疑,不仅我们,就算是印天也应该是感应到了族长的灵力才会这么快现世。”月满楼狠狠点头。 如此,花如月无话可说了,她只盼着那个倒霉的族长可以快点儿现身,玩神秘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相比南域将军府的紧张气氛,萧晟宇所在的城郊别苑的气氛亦非常沉重,尤其舞千蝶,已经有了想死的冲动。 梦想成真这四个字,已经将她打击的体无完肤,“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朕不会看错,花如月,就是天澜。”萧晟宇也没想到,天澜在自毁的时候会留了后手,这或许也是花晴萱能借尸还魂的原因吧。 “天澜……天澜怎么会是女儿身?呵……这怎么可能啊!”舞千蝶几近绝望的坐在椅子上,一瞬间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盼了三百年,盼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看来,月满楼等人并不知道天澜的身份,而且本尊发现天澜体内灵力已经恢复到鼎盛时期。”萧晟宇皱眉开口。 第634章 最后一战 “尊主的意思是……只要花如月恢复神识,足以与尊主一战?”莫万幻惊讶不已,他见识过天澜鼎盛时期的灵力,那绝对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所以在花如月未恢复神识之前,我们要想办法置她于死地。”萧晟宇万万没料到,自己才找回神识,便要面临被人打回原形的威胁,之前在将军府他之所以没有动手,便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灵力而让花如月有任何感应。 “没有神识便召唤不回灵力,这的确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二长老,你说是不是?”莫万幻看出舞千蝶的过激反应,提醒她一句。 “呵……女人……他竟然选了女人,这是有多厌恶我?尊主说的没错,花如月必须死!”舞千蝶沾染泪珠的眸子微微眯起,周身散出戾气。 不过,她想多了。 就像我们经常会抱怨世界为什么对我们如此不公,而事实上,世界根本没空儿搭理我们。 萧晟宇坐于主位,视线似是无意的扫过花柔依,“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难得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萧晟宇能注意到自己,花柔依抿了抿樱唇,“若尊主不能随意动用灵力,那么单凭我们几个,想杀花如月也未必就有那么容易。” 花柔依所言不错,花如月身边有月满楼他们,硬碰硬肯定不行。 “那就不杀了?”莫万幻自见到花柔依的第一眼便对她心生排斥,只因她体内蕴有青焦的内丹,还有蒋里的。不得不说,青焦师徒真是蠢到家了,竟然会被人族生生吞了内丹。 “尊主想想,花如月的弱点是什么?”花柔依睨了眼莫万幻,转尔看向萧晟宇。 “萧子祁?”萧晟宇皱了皱眉,只要提到那两个冤家,他便觉得自己头顶变成了一片绿油油。 “是花念萱,那个孩子几乎是花如月的一切。”花柔依一语破的,萧晟宇深以为然。 见萧晟宇点头,花柔依继续道,“柔依以为二护法精通变身之术,想来要抓个女孩儿应该不难吧?” “主意是你提出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抓……”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威压,莫万幻不禁放低了姿态,“尊主明鉴,那小丫头身上有舞阳设下的结界,我拿她没办法呀!” “这点你无须担心,本尊今日已将她身上的结界祛除,这件事就交给你,尽快把那个孽种给朕抓回来。”萧晟宇冷声道。 莫万幻无奈之下只得领命,“属下尊命。” 一番商讨之后,众人各自回房。 苍穹如墨,月光如洗。 舞千蝶离开正厅后回到房间,不过半个时辰便潜出别苑,朝西山而去。 也是她太心急才会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踪,且待她发现的时候,已至西山脚下。 “出来吧!”浮云掠过皎月,仿佛薄纱的月光洒下来,为这连绵不断的西山平添了几分神秘。 舞千蝶站了许久不见有人出现,美眸骤寒,猛的出手,蓝色灵力化形成利剑,直劈向不远处巨石。 几乎同时,墨绿色的灵力陡然迎击,两股灵力碰撞,于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二长老的灵力如此淳厚,非柔依所比。”花柔依摇曳着从巨石后面走出来,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不交手不知道,舞千蝶的灵力要比自己深厚太多,看来鲛族的护法还是没办法跟长老相比呢。 “那又如何?你觊觎?”舞千蝶美眸凛冽,声音如冰。 “不敢,柔依偶见二长老出来,行色匆匆,便想着跟过来,若是能帮上一二也算是表表忠心呢。”花柔依当然觊觎,自知道鲛族的内丹可以吸纳之后她就非常觊觎,有时候她看萧晟宇的眼神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贪婪的眼神。 “帮我?花柔依,别以为你吞噬了青焦和蒋里的内丹就可以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你说到底都是人族。”舞千蝶就差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了。 “是是是,柔依明白自己的身份,既是二长老不需要帮忙,那柔依走就是了。”花柔依特别谦恭的俯了俯身子,尔后在舞午蝶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姗姗离去。 即便如此,舞午蝶还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直至感知不到花柔依身上的灵力,方才继续前行。 而她如何知道,正因为花柔依是人族,所以只要她不想,体内的灵力便不会散发出去,所以舞千蝶并不知道,花柔依一直没有走远…… 顺着幽暗的山洞朝里走,泉水叮咚,渐渐的,里面传来一丝光亮,那光亮越来越明显,直到眼前出现一张寒冰床。 床上躺着一人,倾城绝色,风华无双,三百年后的初见便牵动了她所有的心思,百里修文。 月牙白的长袍妥帖的落在冰床上的那抹人影身上,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甚至看不出这个人还活着。 舞千蝶一直相信他就是天澜,只是还没有恢复神识,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便朝百里修文的体内注入灵力,久而久之,百里修文在昏睡中,已经拥有了鲛族的灵力。 “天澜你放心,既是你的魂魄在花如月体内,我便用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它抢过来!”舞千蝶驻足在冰床旁边,纤长的手指抚上百里修文俊逸的脸颊上,眼泪无声滑落。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舞千蝶也不在意,慢慢俯身将头贴在了百里修文的胸口,“我等了你三百年,便是死,也不能错过,再也不会错过……” 正如凤羽死心塌地的追随印天,她对天澜爱的那么执着,又岂会真的会帮印天去对付自己的挚爱。 之所以会站在印天的阵营里,是因为她觉得,在对方阵营里安插一个细作的重要性,而这项艰巨的任务除了她,又有谁能完成?又或者把这件事交到谁身上,她都不放心。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如果自己与月满楼站在同一阵营里,那么今日,她又岂会知道天澜的魂魄就在花如月的身体里! 打定主意后的舞千蝶连夜去了南域将军府,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花柔依,发现了这个山洞,也发现了百里修文…… 深夜的将军府寂静无声,然尔舞千蝶前脚才踏进来便被月满楼跟白玉书逮个正着。 “你居然还没死!”彼时水月洞天若不是舞千蝶捣乱,印天怎么会这么快现世,所以此刻看到舞千蝶,不管是月满楼还是白玉书都有些咬牙的意思。 “天澜的魂魄在花如月体内。”舞千蝶语出惊人,惹的月满楼与白玉书皆是一愣。 “想转移话题?”白玉书率先反应过来,几欲出手。 “这句话是印天亲口告诉我的,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整个鲛族,只有印天不会认错天澜,他说花如月是那她就一定是!还有,如果花如月不是天澜,如果不是怕天澜恢复神识,印天当时为什么没动手?他怕你们人多势重么!”舞千蝶眉目肃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月满楼皱眉。 “本长老这个细作,做的可还到位?”事到如今,舞千蝶无须再演下去。 “舞千蝶,你要我们怎么相信?”白玉书摇头,就以往的表现上看,舞千蝶这个细作做的真是非常好,好到他完全辨认不出来。 “我那里有天澜的真身,你们随我去,一看便知。”舞千蝶懒理白玉书,正色看向月满楼。 “不能去,这是圈套!”白玉书拉住几欲走过去的月满楼,警觉道。 “你留下,本长老与她走一趟。”月满楼并不是相信舞千蝶,只是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他很清楚,萧晟宇想要杀他,他便不出府门,萧晟宇也做得到。 眼见月满楼同意,舞千蝶甚是欣慰,白玉书甚是担忧,他真怕自己送出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且被舞千蝶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死人了。 一路上,舞千蝶将彼时萧晟宇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一遍,月满楼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费尽心思找的族长竟然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我知道小白在花如月体内,一具身体如何能承受两个灵魂,想要把天澜的魂魄逼出来很容易,而且我也已经找到他的身体了,眼下只要将小白与天澜分离,这场浩劫就可以结束。” “你既心向族长,当初为何不与我们明说?”月满楼有些被舞千蝶的情绪感染,狐疑问道。 “我身边一直都有印天的人在,哪怕我表现出半分不与你们水火难容,都会被怀疑。”舞千蝶苦涩抿唇。 第635章 什么叫爱情 月满楼忽然不明白什么叫爱情,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才会支撑舞千蝶做到如此,这期间有多少次,他差点儿要了舞千蝶的命。 西山的岩洞与将军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舞千蝶满怀希望的将月满楼带到山洞里,可当看到冰床上空空如也之后,舞千蝶猛的扑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人呢?天澜呢!”舞千蝶激动不已,眼底瞬间泛起血丝,可无论她绕着冰床找多少次,依旧不见百里修文的身影。 “你会不会记错了?”月满楼没理由怀疑舞千蝶,这里没有萧晟宇的气息,他相信舞千蝶之前的话无半字虚言。 “是花柔依!对……是她,一定是她!”舞千蝶恍然,“我去找她!” “你跟我回将军府吧。”月满楼拦下几欲冲出去的舞千蝶,肃然开口。 “回去?不找到天澜的身体我怎么回去!我做了这么多只为今天!你放心,花柔依不是我的对手,我一定会把天澜的身体带到将军府!” “花柔依素来狡猾,我怕你……”月满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我定要把天澜的身体从她手里抢回来!你先回去,还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你应该找花如月说清楚。”舞千蝶执意要走,月满楼自是拦不住,而她临走的时的那番话也让月满楼陷入沉思。 如舞千蝶所言,如果花如月真是族长,那么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且不管月满楼回了将军府,只道舞千蝶自岩洞离开后直奔城郊别苑,却在走到半路的时候被花柔依拦了下来。 “二长老走的这么快,可否丢了什么东西?”花柔依有恃无恐的出现在舞千蝶面前,话音未落便被舞千蝶掐住喉咙。 “把百里修文交出来!”如果刚刚她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百里修文就在花柔依手里。 “嗯,原来鲛族族长天澜,长的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鉴于被舞千蝶掐住喉咙,花柔依说话有些沙哑,“呃……如果你想再见百里修文,最好松手。” 舞千蝶怒极,却不得不松开手指,然在松开的一刻,她却用灵力绑住了花柔依,“带我去找百里修文,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花柔依只是勾唇笑了笑,转尔朝不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果然,当看到百里修文赫然倒在茅草屋地上的时候,舞千蝶几乎忘了花柔依的存在,纵步冲过去抱住百里修文。 “天澜,你没事吧!”舞千蝶将百里修文紧紧护在怀里,眼底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关切。 “舞千蝶,我一直以为你对印天是忠诚的,没想到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打从心眼里帮的人竟是天澜,你说,如果印天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对你?”眼见舞千蝶那双纤纤玉手碰触到百里修文的身体,花柔依变得肆无忌惮。 “只要你不说,印天怎么会知道。”舞千蝶单手扶稳百里修文,另一只手慢慢抬起,蓝色灵力陡然射出,在花柔依面前幻化成绚美的冰凌。 然尔就在舞千蝶的灵力触及到花柔依身上时,墨绿色灵力突然暴涨,硬生将舞千蝶的灵力包裹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直到此刻,舞千蝶方才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极痛陡袭,传至肺腑! “难怪你们鲛族三百年前会被灭呢,真是太笨了,你也不想想,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岂会出现在你面前?”花柔依阴笑着施展‘噬魂’,几近疯狂的吞噬着舞千蝶的灵力。 “你……你在百里修文的身上洒了什么?”舞千蝶痛苦支撑着百里修文的身体,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儿,她大意了。 “自然是对你们鲛人来说最致命的晶粉,一种只要被你们沾染上就会迅速吸干你们身体里水份的东西。”花柔依肆意吸收舞千蝶的灵力,毫不隐瞒的想要让舞千蝶死的明明白白。 “不可能……你……你怎么会有晶粉?”舞千蝶心中大骇,却还强自支撑着与其对抗。 “谁能想到,本宫在吞了青焦的内丹之后,脑海里竟然有了他的记忆,也多亏了他的记忆,我才明白,你们鲛族人也不是无懈可击呢!”花柔依钳制着舞千蝶的灵力,一步步走过去,眼睛里溢出贪婪的目光。 “卑鄙……”舞千蝶奋力想要抽离自己的灵力,可不管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放弃吧,如果没有必杀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向你出手。”花柔依的脸颊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变绿,整个身体都似发着绿光。 “天澜……”舞千蝶忽然不再抵抗,因为她已经感觉到百里修文已经没了呼吸,“这是天命吗?若是,会不会对我太残忍了……” 泪水模糊视线,舞千蝶将百里修文的头紧紧叩在自己胸前,“这样也好……也好,至少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我都能跟你在一起了……” 花柔依冷漠看着舞千蝶抱住百里修文的身体,一点点没了气息。 是的,她还真有点儿心软了,不似对青焦跟蒋里那样,她一直等到舞千蝶咽下最后一口气,滴下最后一滴眼泪,方才从她身体里掏出内丹。 离开时,花柔依忍不住回头,黝绿的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为爱情死的女人,都是蠢的。 这厢,舞千蝶死的悄无声息,那厢莫万幻果然朝小念萱下了手,庆幸的是,他在挟着小念萱跑出南域不到三公里的地方,遇到舞阳跟吴昊这样的组合。 不得不承认,他命是真不好! 若单单是吴昊,他尚且有把握,可舞阳身为十大护法之首,莫万幻就真是没办法了。 “把孩子放下,我们赏你全尸。”舞阳一开口就让莫万幻绝望了,命都没有谁还要全尸做什么。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对她不客气!”此时的小念萱正被莫万幻夹在腋下,处于昏迷的状态。 “真的,你若敢伤她半分,本护法保你死的不会最惨,只会更惨!”舞阳说话时朝吴昊递了个眼色,吴昊心领神会,刚要挪步就让莫万幻给定住了。 “再走一步,我掐死他!”莫万幻有些绝望,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奈何他疏忽了,舞阳的结界生于无形,他就拿手那么一指吴昊,便让舞阳钻了空子! 莫万幻死了,死在舞阳密封的结界里,窒息而死,舞阳口味重的直至看到莫万幻因为窒息而挠花自己的脸方才放他一命归西。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舞阳他们带着小念萱离开之后,花柔依又毫不费力的得到了莫万幻的内丹。 第636章 该不该承认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月满楼感知到舞千蝶已死,也就是说,她再也不可能带着百里修文的身体出现在将军府,那么花如月到底是不是天澜这件事,就只有一个验证方法。 南域将军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月满楼面色沉重的看向花如月,看的花如月有点儿心虚。 “你还打算站多久才开口?”花如月尽量让气氛变得缓和些,虽然她很清楚这两日发生的事有多糟糕,幸而有舞阳跟吴昊,否则她差点儿就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舞千蝶说你是我们的族长,她说这话是萧晟宇说的。”这件事月满楼并未隐瞒,彼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异常惊讶。 “我知道啊,你说过的。只是舞千蝶没再回来,我们无法验证。”花如月并不觉得好奇,事实上,一路走过来,她经历太多变故,眼下月满楼就算说她不是人她都能接受。 “我只能说……人族不可能借尸还魂,所以……我想问你,你到底是花晴萱,还是花如月?”月满楼眸色如渊,声音沉重如潭,“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如果不能召唤出族长的神识,鲛族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花如月沉默,这一刻,她彷徨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承认之后又该如何面对萧子祁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 “这场决战若是被萧晟宇赢了,那么纵然有四国支持,五国大战也避免不了,萧晟宇会利用各种方法将人族变成他的傀儡,花柔依就是最好的例子。”见花如月犹豫,月满楼乘胜追击。 责任太大,花如月自知担待不起,不由的抬起眸子,“我是……花晴萱。” “是了,自城楼惨死之后,我便不知为何会重生到妹妹的身体里,可既是活了,就不能白活,于是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不管是花柔依还是萧晟宇我都恨他们入骨……只要能让他们生不如死,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可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什么鲛族,什么印天,这都让我始料未及。” 这一刻,花如月狠吁出一口气,原来坦白会让她心里这般舒服,这些年,她顶着妹妹的身份,活的也是十分压抑,尤其她不能告诉小念萱,自己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月满楼没有开口,视线不自禁的看向花如月身后。 似乎意识到什么,花如月猛然回身,却见萧子祁就那么站在风里,俊逸身姿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 心,陡然一痛,花如月茫然之际却见萧子祁突然转身,“子祁!” 没有拉住追出去的花如月,月满楼知道,有些事,总要有个结果。 深黑的夜,无月无星,暗色的苍穹下,萧子祁的身影孤寂中透着苍凉,他终究在碧湖前停下脚步,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心思起伏不定。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就算听的那么真切,萧子祁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 “我是花晴萱,那个被你护在怀里,任穿云箭穿透身体亦不曾松手的花晴萱,那个被你记在心里,永远也不曾忘记的花晴萱。”花如月停在距离萧子祁几步远的位置,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要怎么证明?”是的,萧子祁不相信,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挚爱闭上眼睛,他亲手所埋,这叫他如何相信! “需要证明吗?你……感觉不到吗……”眼泪无声滑落,花如月哽咽低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 “借尸还魂……纵然本王怀疑,又怎么可能相信!”萧子祁岂会没有怀疑,可他如何能将那么荒谬的事联想到花如月身上。 “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只是……”花如月苦涩抿唇,“只是花晴萱已经死了,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我还活着,像我这么愚蠢的人竟然还活着。” 夜风吹起,萧子祁的发丝随风扬起,透着无边萧萧的寂寥。 “你可知,我日夜都盼着你能活过来……”萧子祁的声音异常沙哑,花如月一步步走过去,自身后揽住他的腰际。 “对不起……”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花如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亦不想说,只想紧紧抱着萧子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情,让他明白,不过是花如月还是花晴萱,她爱的人始终不曾变过。 “晴萱!”萧子祁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猛的回身将花如月紧紧揽在怀里。 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灼烫了花如月的心扉,她将萧子祁揽的更紧,“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只要我们在一起,子祁,我爱你!” “还好你活着……晴萱还好是你……”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的萧子祁,泪流满面,有辛酸有狂喜,更多的却是珍惜。 这一刻,他们暗暗发下誓言,此生不移,永生不弃! 这一夜,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花如月就是花晴萱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这给鲛族人带来希望的同时,亦让某人绝望。 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裴颜卿都没走出自己的屋子,想想也是,爱上自己曾经最厌恶的女人,只要想想就可以去死了。 房门吱呦开启,花如月提着食盒走进来时裴颜卿正在借酒浇愁,愁上心头。 “你两日都没出来,我还以为你羽化成仙,真到天上做医神了。”花如月如往常那般浅笑着走过来,将食盒搁到桌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忐忑的。 裴颜卿不看她,自顾喝酒。 “这么不想看到我?”花如月转身走到裴颜卿面前,却见他扭了扭身子,两日不见,那张清俊的容颜似乎憔悴了许多。 “他们说你亲口承认,你就是花晴萱?”裴颜卿终是没忍住,抬眸质疑。 “他们说的是对的。”花如月点点头,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 “还真是,本神医这辈子真是没白活,鲛人,神兽,神龙,借尸还魂,哈!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裴颜卿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我是花晴萱这个事实你就那么难以接受吗?”花如月觉得裴颜卿的反应过于大了。 “你叫我怎么接受!我,裴颜卿,竟然爱上了当初就算死我都不会去救一救的女人!你让我怎么接受?”酒意未消,裴颜卿借着酒劲儿说出来的话瞬间让两个人陷入尴尬。 房间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花如月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怎么说,对裴颜卿,她不是没有感情,一次次以命相救的恩情她都记在心里,可是情深缘浅,她跟裴颜卿注定不可能,这样的结果只是想想,就觉得悲凉。 “罢了,便当本神医以前瞎了眼,既知你是花晴萱,我也可以死心了。”见花如月僵直的站在那里,裴颜卿终是开口打破沉寂,眸子落在桌上的饭菜上,“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在你身上浪费多少血。” “颜卿……”花如月有些心酸的看向裴颜卿,再想说什么却被裴颜卿打断。 “你还是叫我神医比较好。”裴颜卿忽然抬起头,“彼时本神医当着你的面数落……咳咳……给你指出那么多缺点的时候,你没记仇吧?” “怎么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花如月嫣然浅笑,她知道裴颜卿露出这个表情,便是不怪她了。 “那就好……饭都已经送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等收盘子啊?”裴颜卿忽而露出一副厌弃的表情,直惹的花如月哭笑不得。 房门紧闭,执着筷子的手突然停滞,裴颜卿默然坐在椅子上,嚼饭的动作越发的缓慢,有泪无声滑落。 原来你真的是花晴萱,那是不是代表,我没有机会了? 那些嫌恶,厌弃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不想彼此太尴尬,花如月如何,花晴萱又如何,我拼了性命护你,只因为你是你。 可你终究是萧子祁此生挚爱,我便再喜欢,再舍不得又能怎样? 裴颜卿苦涩抿唇,这就是鲛族人常挂在嘴边的天命吧?我裴颜卿此生又何尝不只爱你一人! 原来情殇就是这般滋味儿,可以让人笑着流泪,明明心痛难当却无怨无悔。 相比于裴颜卿,锦音等‘无日’成员在确认这件事后兴奋异常,为此还专门豪饮庆祝了一番,听说那场豪饮之后,原为‘无日’成员,现任冯震南帐前先锋的蒋周竟然跟锦音表白了。 第637章 其实是小白 这可吓坏了吴昊,于是当晚,吴昊便冒死闯进了花如月的房间,当着花如月的面朝房顶大喊,他说他要娶锦音为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不过锦音也着实心狠,由着吴昊嚎了一晚上也没应声,后来花如月一问方知,锦音那晚喝的太多,睡着了…… 花如月便因她此举,罢免她暗卫一职,由暗转明,且将她的房间安排在了吴昊旁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至于吴昊最后能不能抱得美人归,那就得靠他自己努力了。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既然印证了舞千蝶的话,那么月满楼等人已经可以肯定,花如月就是天澜。 正厅里,月满楼将所有人唤到一起,说出了小白的存在。 “你还记不记得花如月反噬之后变身的事儿?”擎日看了眼旁边的裴颜卿,小声开口。 裴颜卿爱搭不理的瞄了擎日,果然不是人,一点儿都不识相,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变了身的花如月,恨不得趴在你身上不下来的花如月其实是小白。”擎日真相了。 裴颜卿一惊,他一直以为那是花如月不曾展现的另一面,也因此他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我们想过,以我们的力量,应该可以将小白从你体内逼出来,介时一个身体就只有一个灵魂,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会恢复神识,介时神力一并恢复。” 月满楼的表情显然不似他说的话那样乐观,经历了太多离奇古怪的事,花如月私以为自己抗打击能力已经足够之强,“有什么后果你一并说出来吧。” “若成功自不必说,若失败……你可以不记得自己是谁……好吧,就是传说中的失忆,当然,这是最坏的可能!”月满楼随即道。 “本王不同意!”没等裴颜卿反对,萧子祁先一步站出来,断然拒绝。 “她便是失忆,也只会失去她是花晴萱这段的回忆,族长的回忆不会消失。”月满楼解释到。 “那……那也就是说,我有可能顶着女人的身体,残留着男人的记忆?”花如月只是想想,就觉得画面美的不要不要的。 “事实上,您与神龙在水月洞天的时候,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不是亲生兄弟,胜似亲生兄弟。”月满楼私以为这件事他们应该可以接受。 “不同意,本王绝对不会同意。”萧子祁额头浮起三条黑线,他不要当花如月的兄弟,他还想跟花如月睡在一起…… 事情讨论到最后都没有一个结果,这期间裴颜卿一直没有开口,可他也说不出舍不得花如月忘记他这个理由,花如月也一直没有表态,她不想朝夕之后,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 距离萧晟宇挑战的期限只剩下四天,能不能唤醒天澜成了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可花如月迟迟不点头,他们真是没办法下手。 这一晚,月满楼避开萧子祁找花如月单独谈了一番,大概意思是,只有天澜才能对抗萧晟宇,若你只是花如月,那么莫说萧子祁,以花柔依现在的本事,你连她都打不过,而他们有多想你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你不愿牺牲自己的记忆换取中原五国跟鲛族的希望,难道你还不愿意换取小念萱跟萧子祁的性命吗? 月满楼的话说到了花如月的心坎里,莫说记忆,就算是命她也舍得。 于是,事情有了一定。 翌日午时,月满楼与白玉书,冷肃包括舞阳吴昊等人悉数准备妥当,鉴于小白就算没有依附的肉身也能存活于世,所以他们暂时没给小白安排适合的肉身,且等她出来自己找便是了。 此刻将军府的正厅,花如月被一帮鲛人围在中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包括月满楼在内,这些人居然在她面前现了原形,那一条条摇摇摆摆的尾巴晃的她眼花。 “我若恢复神识,也会有条尾巴?”这是月满楼发功之前,花如月最后的问题。 月满楼摇头,“你不会。” 紧接着,月满楼一声令下,便有七彩灵力齐齐射向花如月的身体,与此同时,萧子祁等人则在外面护法,预防萧晟宇会来捣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满楼等人额头尽显细密汗珠儿,坐在其间的花如月,脸色不停变换,身体早已被汗水挞湿。 终于,在亲眼看到一缕青烟从花如月头上飘散出去之后,众人在月满楼长啸下收回灵力…… 房门开启,当一身白衣的花如月出现在萧子祁跟裴颜卿面前时,二人摒弃凝神,眼中尽是希翼。 “颜卿!” 眼见花如月突然冲出来抱住裴颜卿,捧着他那张俊脸可劲儿啃,萧子祁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这是肿么回事! “如……如月你别这样!”裴颜卿受宠若惊的想要推开花如月,奈何花如月搂的太紧,他又不好太用力,只得尴尬的由着花如月在他脸上肆无忌惮的啃个没完。 “你……你不认得我了?”萧子祁只觉胸口骤痛,他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神龙嘛!化成灰我也认得呀!”花如月依旧抱着裴颜卿不放手,扭头看向萧子祁时,露出狡黠一笑。 “小白,你能不能适当收敛收敛,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要把裴颜卿给强了?”随后走出来的擎日抹了抹汗,嫌弃开口。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心我揍你!”是了,眼前酷似花如月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花如月身体里寄居了三百年的神兽九尾白狐。 擎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有些同情的瞄了眼裴颜卿,尔后看向萧子祁,“族长在里面。” 萧子祁闻声狠吁口气,尔后大步冲进正厅。 随着月满楼等人先后走出来,正厅里就只剩下萧子祁跟花如月两人,此时的花如月虚弱无比,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如月,你……你还记得本王?你可还记得本王?”萧子祁忐忑看向怀里的佳人,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花如月默然看着眼前的男人,纤长睫毛微微闪动,慢慢伸手,“让你受苦了……” 记忆如泉涌,三百年前,她自毁以换天命,在最后关头幸有神龙用自封元神为代价替她换出一线生机,她方能安排这三百年后的借尸还魂。 如果没有神龙,便没有天澜,如果没有萧子祁,又何来的花晴萱? “如月?”萧子祁有点儿想哭,他不想跟花如月当兄弟,这绝逼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们是兄弟……”看出萧子祁眼中的焦虑,花如月吃力解释。 这一句话吐出来,仿佛五雷轰顶般乍在萧子祁头顶,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然尔,花如月随后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踏实了,“那是前世的事情,今生我只想与你结为夫妻,白头偕老,好不好……” “好!”萧子祁猛的将花如月搂在怀里,热泪盈眶,此时无声胜有声。 天澜现世了,远在别苑的萧晟宇突然在梦中惊醒,手心攥出冷汗。 “天澜真的出现了。”伺候在侧的凤羽蹙眉看向萧晟宇,满目担忧。 第638章 一群没用的东西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萧晟宇慢慢从床榻上坐起身,眼底迸射出绝顶的怒意。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以现在的阵营分布,若真对抗起来他们未必能赢。 “或许,我们应该先回水月洞天,捣毁圣殿,毁了神龙真身。”萧晟宇冷然开口。 “那就事不宜迟,凤羽陪你!”清雅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决,凤羽说着话先一步起身走下床榻,却不想她玉足才落在地上,便有一股莫名的灵力陡袭过来。 “花柔依?”凤羽急忙转身以灵力对抗,却在看到来者时心头一怒,“你还敢回来!” “本宫为什么不敢?”花柔依双手驱动着墨绿色的灵力,一步步走了过来。 “你杀青焦之事尊主已然不追究了,没想到你竟不思悔改,连舞千蝶跟莫万幻都敢杀!”有些事不需要亲眼所见,只凭花柔依体内散出的灵力,即刻分辨。 “五长老可别乱说话,舞千蝶是我杀的没错,那是因为她背叛了尊主,由始至终她都是天澜的人,至于莫万幻么,他可不是我杀的,那是舞阳跟吴昊干的好事呢,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内丹浪费掉而已。”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算起来,花柔依体内已经有五颗内丹,凤羽自然敌不过。 “干什么……这不已经很明显了么,如果能得到五长老的内丹,那么柔依应该可以胜任皇上的左膀右臂了吧?”花柔依有恃无恐的看向凤羽,“反倒是五长老,以你现在的实力,出去也只是送死,与其如此,倒不如让本宫结果了你,也算是给皇上尽份心力了。” 凤羽有些吃力的退到床榻旁边,眉眼皆是怒意,“花柔依你好大的胆!尊主,这等野心勃勃的女子我们不能留!” “错错错,柔依不是野心勃勃,只是想在跟花如月的对抗中多一分胜算,尊主,您觉得呢?”花柔依慢慢加重力道,凤羽已是不支的靠在了萧晟宇身边。 “呃……”萧晟宇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给了花柔依答案。 是的,他竟然将自己的手硬生搥进凤羽的身体里,生生将她的内丹取了出来。 “尊主……你……你为什么?”失了内丹的凤羽无力靠在萧晟宇身边,一双美眸瞪如铜铃,心痛,远比丢掉内丹的痛楚更让她绝望。 “本尊以为柔依分析的很有道理,与其让你死在月满楼手里,倒不如将你的内丹给柔依,以她现在的本事,应该可以跟月满楼他们对抗。”萧晟宇的声音平静的好似一滩死水,冷漠无温。 “只因为这样……只因为这样尊主便不顾凤羽誓死追随的心思?尊主可知……凤羽爱你至深!”凤羽泪如雨下,凄楚的望着她自小爱着的男人,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爱他什么? “既是爱我,便替我死一死又何防?”萧晟宇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内丹递给花柔依,不再看凤羽的眼睛。 “谢皇上。”花柔依甜腻的接过内丹,当着凤羽的面将它吞进肚子里。 “你就这样无心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竟!到底是我错了……是我爱错了人!”凤羽死不瞑目,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萧晟宇,直至她的身体化作橙色的泡沫,灰飞烟灭。 “其实鲛氏一族的死法是柔依看过的最唯美的一种死法,看看这泡沫,好漂亮。”花柔依吞噬凤羽的内丹之后,摇曳着上了床榻。 “最终,竟是你陪朕走到最后。”萧晟宇颇有些感慨的看同花柔依。 “这才叫有始有终,从一开始,臣妾就是陪在皇上身边的。”花柔依肆无忌惮的依偎在萧晟宇怀里,“从一开始,我们就有共同的敌人,谁能想到,花晴萱竟然活着,她竟然一直都在跟我们作对。” “她于你不过是一世的仇人,于朕,却是永生!”萧晟宇轻抚着花柔依的轻丝,丝毫不在乎那些由凤羽身体化成的泡沫就在他们中间徘徊。 “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呢!”花柔依依偎在萧晟宇怀里,没有情爱,他们的心都已经冷了。 “是啊,天命竟然会是这样的安排,真没想到,朕如何也没想到。”原来不管前世今生,花如月跟萧子祁都是他的宿敌,若不弄死他们,死的就是自己。 “水月洞天?”花柔依慢慢撑起身子,挑眉看向萧晟宇。 “水月洞天。”萧晟宇黑眸骤寒,成败,在此一举。 花如月没想到自己还要离开南域,离开自己的女儿,此刻看着睡在床上的花念萱,心里终有些不舍。 苍穹如墨,月光如洗,南域城门缓缓打开,两辆马车滚滚前行。 车厢里,萧子祁将花如月揽进怀里,“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赢。” “你相信我?”花如月自恢复神识之后,神力也跟着与日俱增,只是未曾与萧晟宇交过手,她还有些担心。 “相信。”萧子祁垂眸,替花如月掖了掖额前的青丝,“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有事。” 鉴于花如月已经恢复神识,即便催动灵力,她亦不会出现反噬现象,所以裴颜卿自不必跟去,而且到度是鲛族的事,他身为凡人亦不该插手。 直至这一刻,裴颜卿方才明白自己与花如月的距离有多远。而裴颜卿被留在南域的后果,直接导致小白也没有跟着一起回水月洞天。 拿小白的话,如果你们那么多人都打不过印天的话,那我就别过去当炮灰了吧,众人知她心系裴颜卿,便没拉她下水。 事实上,小白说的很对,如果这么多人过去还不能送萧晟宇跟花柔依重新投胎,那么他们就真是太应该死一死了。 言外之意,此战必胜。 时间仿佛指尖细沙,不经意间悄然流逝,终于到了大决战的日子,萧晟宇跟花柔依似乎预料到了会在水月洞天遇到花如月跟萧子祁,所以相见时彼此都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期待已久。 圣殿外,月满楼等人先行将萧晟宇跟花柔依围在中间,花如月与萧子祁携手而至。 “三百年,我们又见了!”萧晟宇冰冷的视线扫过萧子祁,转尔看向花晴萱。 “三百年前的事,不论对错,你我都已经接受了天道的安排,今日如月与你清算的,只是这一世的恩怨,幽冥十三骑的姐妹还有俊儿的命,是时候与你讨了。”花如月缓步而至,清眸寒蛰如冰。 “呵,你倒说的理直气壮,难道是朕冤枉了你?”萧晟宇嗤然冷笑,“花念萱的存在,足以证明你死有余辜!” “我只恨当年瞎了眼,竟然保你称帝,无端辜负子祁一片深情,上天怜意赐给我萱儿,如果作为花晴萱我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能与子祁一起,拥有念萱。”花如月脚踏祥云,步步生莲,赤金灵力赫然萦绕周身,光芒万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花如月,你是来打架的吧?”萧晟宇目色幽蛰,腾在半空的手亦迸发出赤金色的灵力,也就是说,萧晟宇与花如月的灵力属性,一模一样。 第639章 算本王一个 “族长,花柔依交给我们!”像是花如月与萧晟宇这种强者对决月满楼自觉插不上手,可他们几个围攻花柔依还绰绰有余。 “不需要。”花如月冰冷的眸子转向一直站在萧晟宇身后的花柔依,“你们两个一起上。” “花如月,这可是你说的。”花柔依美眸阴蛰的走到萧晟宇身边,掌心五色灵力泛起幽幽的寒光。 “算本王一个。”萧子祁自不会让花如月孤军奋战,上前一步道。 “新仇旧恨,我们今日便来个了结!”花如月说话间周身灵力暴涨,猛然射向萧晟宇,对方亦不示弱,一时间,巨大光球迸射出来,直将月满楼等人挡在外面。 “我们怎么办?”月满楼身侧,白玉书有些着急。 “护住圣殿。”终究是他们四人的恩怨,月满楼率白玉书等人纵步到大殿外,释放灵力。 赤金光圈太过刺眼,月满楼等人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而此时,花如月手中以灵力作成的长剑已然在萧晟宇左臂划出一道血痕,“这一刀是替我幽冥十三骑划的,萧晟宇,你还欠我十二刀!” “该死!”萧晟宇原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此刻受伤,心里越发急躁。 相比花如月,萧子祁的剑戟亦在花柔依身上挂了彩,“晴萱待你如亲妹,你又是怎样回报她的!” “亲妹?她若真待我好,便开该知道我一生志向,不过是皇后的宝座!”尽管有五颗内丹护体,花柔依仍与萧子祁对打的十分吃力。 混乱之中,花如月突然转到花柔依面前,“花柔依,你知道我恨你什么?你如何算计我,我只当那是后宫手段,一笔勾销又能怎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俊儿下毒手!俊儿对你这个姨娘甚至比我这个母后都好!你如何下得去手!” 自花如月掌心射出的赤金光芒太过锋利,任花柔依出手阻挡却生生穿透她的掌心! “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错!”花柔依身形一晃躲到萧晟宇身后。 “萧晟宇,花柔依,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此刻,就是你们灰飞烟灭之处!”花如月手中长剑突然化作万条垂柳,狠狠扫向萧晟宇。 “好……好个灰飞烟灭!”萧晟宇突然抓过花柔依当作盾牌,那千万条赤金光芒劈头盖脸下来,直把花柔依抽的血肉横飞。 紧接着,五颗内丹在花柔依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萧晟宇生生逼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尊,刚刚在身后,你不也是一样心思!”萧晟宇厌弃的将花柔依的身子撇出耀眼的光球,尔后生生吞了五颗内丹! 几乎同一时间,自萧晟宇身上散出的赤金光芒突然放大数倍,花如月与萧子祁几乎同时被逼出数米。 “花如月,萧子祁!三百年后的今天,本尊便是不能称霸人族,一统天下,也定要与你们一起灰飞烟灭!”萧晟宇明知不胜,竟然祭出身死道消的杀招! 随着萧晟宇仰天长啸,一颗拳头大的内丹突然从他嘴里迸射出来,刺眼的光芒惹的花如月本能挡住眼睛! “糟糕!”萧子祁万没料到萧晟宇竟然祭出这等阴损的招数,一旦被他内丹强光照射超过一定时间,就真的有可能灰飞烟灭! 完全没有犹豫,萧子祁突然冲到花如月面前,将她生生挡在自己身后,“如月!就是现在!” 是的,这一刻,萧子祁用牺牲自己的方法替花如月寻得生机。 “子祁!你快让开!”花如月拼尽全力释放一身灵力,赤金色的光芒仿佛一柄嗜血利剑,生生穿透萧晟宇的心脏,可即便是这样,萧晟宇的内丹所散发的强光仍在萧子祁身上不停灼烧。 “花如月……花晴萱!天澜!不管你是谁,不管前世今生!我都要让你失去你最在乎的人!我虽死……却能让你生不如死!说到底……我赢了,我还是赢了!”萧晟宇仰天大笑,凄厉中透着绝望。 刺眼的光芒骤然消失,圣殿外,月满楼等人终于看清里面的一切,也就是这一刻,他们分明看到萧晟宇的身体正以肉眼看到的速度幻化成灰! 然而,已经没有人关心他到底如何,眼见萧子祁的身体毫不自主的坠落,月满楼率先飞奔过去,落地一刻,却是花如月先他一步。 “子祁!你醒醒!你给我醒醒!”花如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泣泪哀求。 “族长别急,交给我们!”说话的是擎日,身为四大神兽,神龙的守护者之一,他很清楚该怎样能让萧子祁转危为安。 于是在花如月的企盼中,擎日将萧子祁带入神殿,与之一起进去的,还有残梦。 殿外,月满楼安慰花如月,擎日他们一定不会让神龙有事,已经存有天澜记忆的花如月自然知道擎日是想以唤醒神龙真身的办法替萧子祁消除萧晟宇内丹给他造成的伤害,心里亦有几分底气。 而此时,花如月不经意瞄到了彼时被萧晟宇抛出去的花柔依。 圣殿角落,花柔依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被萧晟宇用那么残暴的手段掏走内丹,你竟还能挺到现在?”恨已消除,遗憾却再难弥补,此刻与花柔依四目相视,她却不觉得恨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赢了。”花柔依强撑着坐起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我跟你的恩怨,从来论的都不是输赢。”花如月漠然垂眸,淡声开口。 “报仇?这一世我或许是我欠了你的,焉知上一世不是你欠我太多?”花柔依满目凄怨的看着眼前的水月洞天,如果不是经历过,她还真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呵。 “人族没有六道轮回,你没有前世,没有来生。”花如月不算打击花柔依,这是事实。 “没有前世……没有来生……呵,那我是有多倒霉!才会被你们扯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鲛族……你们鲛族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与萧晟宇是世仇,连萧子祁都是神龙,那我呢!我算什么!”花柔依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极恨,怒视花如月。 “你只能算是一个贪婪的小人,一生为名为利,没有人性,没有亲情,在你眼里除了皇后的宝座,还有什么?”花如月知道花柔依活不长了,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心血滴下来,唇角亦渗着血水。 “我贪婪?你就不贪婪?如果你不贪婪,那你为什么占着皇后的宝座却跟萧子祁生了花念萱!你拥有至高荣耀的同时又想拥有爱情!你就不贪婪了?”花柔依愤怒看向花如月,许是因为过于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花如月漠然转身,却听花柔依的声音飘际过来,“我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有你这样的姐姐。” 花如月止步,转眸时分明看到花柔依眼角有泪溢出。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憧憬皇后的宝座,根本不会知道被万人簇拥的感觉那样好……或许,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败涂地,其实,没有来世也好……”花柔依虚弱的倒在地上,视线紧盯着花如月。 花如月默默的看着花柔依留下眼泪,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有原谅,只有深入骨髓的悲凉。 “其实,死了也好……”花柔依最终闭上了眼睛,眼泪混合着血水流下来,凄凉的让人心里一抽。 “她死有余辜,族长不必为他难过。”月满楼小心翼翼走过来,正色开口。 花如月长吁口气,“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在为她难过?” “咳咳……那族长站在这里……”月满楼觉得花如月说出的这句话跟她的表情一点儿都不附和,也不知道怎的,尽管花如月已经有了鲛族族长的神识,可说起话来一点儿都不似族长当初那般稳重。 第640章 只想等等 “我只是想等等看,她的身体会不会化成泡沫。”花如月敷衍抿唇,视线最后在花柔依的尸体上停留一秒,方才转身。 而此时,圣殿大门开启,擎日颇有些虚弱的将萧子祁扶出来,白玉书见状上前搀扶,下意识朝里面看时,残梦已经累的虚脱了。 “神龙怎么样?”冷肃追问。 “无恙。”得了擎日的回答,众人不禁唏嘘。 依着擎日的意思,萧子祁虽然无碍,但至少要十日方能醒过来。 这期间,月满楼提议留在水月洞天,随行众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原因很简单,水月洞天是他们的家园,终于等到云开雾散时,他们当然想留下来,可他们始终说了不算。 于是第二日,花如月一行人重返南域,花如月作此决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相信萧子祁醒过来后的第一眼想见的人,一定是小念萱。 众人侧目,第一眼想见的人不是你吗? 一路无话,第五天头上,众人回到南域。 这一刻,花如月知道,一切烟消云散了。 虽然萧晟宇已死,但大齐不能一日无君,所以在得知萧晟宇死讯之后,冯震南第一时间找到花如月,希望可以拥立萧子祁为皇! 倘若没有经历这些事,花如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现在萧子祁的身份不一样,他同时还是鲛族的神龙,所以她想听听月满楼他们的意思。 果不其然,在得知冯震南的提议时,月满楼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冯震南那个挨千刀的! “族长,此事万万不可,您与萧子祁本来就是鲛氏一族的,这三百年不过是到人世历劫,眼下劫已过,理当回鲛族各司其职啊!”月满楼语态沉重道。 “我也以为族长与神龙不可在人族长留!”白玉书眉目皆凝。 “为什么?”花如月有些头疼,原因为她本意想留下。 “神龙万年不灭,族长历劫之后亦会长生不死,若你们留在人族,会被当成妖怪的。”白玉书所言让花如月不免一震。 “我们会活很久?”这可把花如月给震到了。 “基本上,寿终正寝这种事跟你们毫无关系。”白玉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小念萱也是一样,基本上说族长与神龙若再生一个,也会与天同寿。” 一侧,月满楼朝着白玉书投去赞许的目光,大概意思是夸他会话说,这种情况下,族长总不致于还要留在人族被当成妖怪吧。 “那我就真要在人族呆上一世了。”花如月感慨之余,众人皆倒,口吐白沫。 这件事最终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原因是萧子祁还没有醒过来,她不能独断专行。 要说同样不想回水月洞天的还有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一个兽,那就是九尾白狐。 “不可能,我就算是死也要跟裴颜卿死在一起。”小白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异常悲怆,一侧,擎日嗤之以鼻。 “你想殉葬啊?你明知道裴颜卿不过百年寿命而已。” “说起来我正好有事儿求你……”小白突然换了画风,“破晓那厮一直追随印天,直到现在还死不悔改,不如……” “不如将破晓的内丹挖出来给裴颜卿换上?”擎日耸耸肩膀,十分不屑的推开小白搭在肩头的手腕,“这种事你别问我,去问族长,只要族长同意,自然没问题。” “你觉得族长会同意吗?”小白挠头。 “族长这一世欠了裴颜卿何止一条命,你说她会不会同意?”擎日说到底还是向着小白的,又或者说,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小白闲来无事的折腾,他没有理由不帮她。 “有道理……族长呢?”小白腾的站起身,欲从房顶上蹦下去。 “听说北昭皇帝来了,兴趣去见他了吧!不过……你确定裴颜卿愿意成为鲛氏一族?”擎日突然拉住小白,神色严肃几分。 小白一滞,“他……应该是愿意的吧,能长长久久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一种幸福。” 擎日眸色略沉,他知道裴颜卿对族长的深情,不由的朝着小白狠吁口气,“只有不努力的女人,没有搞不定的男人,小白,老子相信你!” 秋末冬初,将军府后园的碧湖结起一层层薄薄的冰,阳光照耀下仿佛光洁的镜面,映的沈醉那抹红裳艳绝无双。 风起,湖边男子红衣翩跹,墨发轻扬,花如月有些踌躇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晴萱啊,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好骗,耍起来特别好玩是不是?”清越的声音宛如天籁,懒散的听起来却透着一股冷意,惹的花如月不自觉哆嗦一下。 “皇上说笑了……”花如月知道沈醉很生气,换成是她都该气死了。 “那我问你,在朕一遍一遍告诉你我此生挚爱只有晴萱一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沈醉突然转身,意态懒散的走过来,止步于花如月面前,深邃的瞳孔仿佛是两片子夜的星空,璀璨夺目,却让花如月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皇上对如月……” “不是对你。”沈醉勾了勾薄唇,话说的轻飘飘,眸子却冷了下来。 “皇上对晴萱一片深情,晴萱铭记于心。”如果不是彼时亲眼见到沈醉对自己的感情,花如月才不会惯他毛病,站在南域的地盘上还敢跟老娘吼这么大声,不想活了! “朕要你铭记于心做什么?朕要你跟我回去。”这才是沈醉不远千里,日夜兼程赶来的原因。 “其实……皇上真的认为我就是花晴萱?”花如月试图转移话题。 “呵?晴萱啊,你真是太不了解朕了,既然把宝押在你跟萧子祁身上,朕自然要朝你们南域多派些眼线,南域发生什么事,甚至水月洞天里发生什么事朕都知道!”沈醉冷笑抿唇,半点没有试探的意思。 “是擎日?”花如月的脑子也不是白给的,擎日在北冥山修成人,说起来,他算是欠了沈醉一个人情。 “不想跟朕走?”沈醉看出花如月顾左右而言他,眸色沉了沉。 “不是不想,是如月有不能走的理由。”花如月真想反问他一句,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这里有我最爱的男人,我最舍不得的女儿,你说我会不会跟你走? “萧子祁。说到底,你跟萧子祁才是一对。”沈醉苦涩抿唇,转身看向对面那片恍似镜面的碧湖,“如果朕比萧子祁走一步认识你,你会不会选朕?” “是不是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后,就不用跟你走了?”花如月睁起那又天真又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沈醉。 第641章 大结局 迎上花晴萱的目光,沈醉眸色深了深,“知道你活着就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花如月有些无所适从,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过的很好,朕便不觉有什么遗憾了……”沈醉慢慢抬起眸子,俊逸如铸的容颜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晴萱,你这辈子注定要跟萧子祁在一起,朕抢不过他,可是朕不觉得委屈。” “为什么?”花如月脱口而出之后,顿时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嘴太欠了。 “因为朕知道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才叫幸福,强逼你跟朕在一起委屈你了,朕怎么舍得委屈你?”沈醉突然把手搭在花如月的肩头,“可是你听好,如果萧子祁敢对你不好,哪怕是一丝一毫你都要告诉我,朕灭了他!” 看着沈醉眼底泛起的蒙蒙雾气,花如月便觉胸口有一点点的疼,又似乎不是一点点,仿佛点墨于池,慢慢晕开大片…… 第二日,花如月到沈醉房间里请他出去用膳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沈醉走了。 桌案上摆着一张信笺,上面写着八个大字,苍劲有力,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一刻,花如月不知道该用怎么的词语来形容她的心情,就像是被谁攥住了心脏,疼的厉害。 眼泪无声滑落,掉在信笺上模糊了字迹,这一世与她情深缘浅的,又岂止裴颜卿一人。 说起裴颜卿,在小白将自己的提议告诉花如月之后,她觉得是个好主意,然尔没想到的是,裴颜卿竟然拒绝,而且没有理由。 “你要走?”花如月依着小白的意思来劝裴颜卿时,正见裴颜卿在收拾行李。 “再不走就死这儿了!还有,我走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裴颜卿并没有花如月的到来而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冷漠开口。 “为什么?”花如月觉得裴颜卿可能认错人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要什么内丹,不想长生不老,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生,这样说你懂吗?”裴颜卿见花如月挡在面前,伸手拨开她。 “你还是放不下?”花如月懂,但她绝不能让裴颜卿就这样孤独无依的走了。 脚步骤停,裴颜卿陡然转身,“不许胡说,本神医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既是放下了,为什么要走?”花如月学着小白的样子,挑衅似的看过去。 “否则呢,我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现在如月已经不可能有反噬的情况发生,留在这里,我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裴颜卿苦涩抿唇,忽似想到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最好变回原形,你这样我会没办法跟你发脾气!” “留下吧,不管是在如月还是小白心里,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那一个。”花如月一句话暴露身份,裴颜卿却不相信。 “别以为你装深沉我就会把你当作她,你跟她一点儿都不像,她那个人,看起来精明睿智,沉着冷静,骨子里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就像我现在打你一下,若换作她……” 好吧,当裴颜卿握住花如月的手腕时,他愕然了。 小白身体属寒,就算顶着一身毛的时候也会觉得凉凉的,可眼前这个,手腕那么暖! “花……花如月!”裴颜卿仿佛踩了尾巴的狗一样不淡定了,腾的跳起来倒退数步。 “让你失望了,我真变不了原形。”花如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裴颜卿那么滑稽的表情,一时浅笑,樱唇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令惊魂中的裴颜卿心底一软。 “你怎么会来?”明明那么期待,裴颜卿却敛眸,淡声抿唇。 “我若不来,你岂不就走了!”花如月上前一步,裴颜卿便退后一步。 “我……我只是……”裴颜卿无言以对,他的确是生了不告而别的心思。 “要走便与我们一起走吧。”花如月没有再往前,“至少陪我们一起回到皇城,如何?” 能如何!只要花如月开口,他怎么忍心拒绝。 然尔就在这时,裴颜卿忽觉脚底一软,“迷魂散?花如月你……” “对不起了!就算你要走也要先吸了破晓的内丹。”花如月终于道出真相,裴颜卿心头一怒,却在下一秒昏厥过去。 房门吱呦开启,小白自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攥着新鲜出炉的内丹,“族长,多谢啦!” “如果颜卿想走,且等换了内丹你便带他走吧,且等走累了,别忘回水月洞天。”花如月的视线落在裴颜卿身上,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离开,也不一定就是逃避,或许会是另一种新生…… 萧子祁醒了,比预想的时间提前一天的时间,所以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花如月正在院子里陪小念萱荡秋千。 寒风虽冽,落在小念萱身上却激不起半分寒意,自花如月恢复神力之后,隐藏在小念萱体内的灵力亦被唤醒,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不怕疼,好似越冷她就越喜欢一样。 “娘!再推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嘛!”被荡在空中的小念萱还不过瘾似的大叫着,声音清澈洪亮,很有巾帼之风。 “好呵!”花如月随即用力推了一下。 “娘,听月叔叔说我们过两日就要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啦,好像叫水月洞天,娘你去过那里吗?真的有月叔叔说的那么好吗?”小念萱腾在空中,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花如月抿唇浅笑,心道月满楼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了,这要急着让她找谈话喝茶的节奏呵。 “是很美的地方,可是娘觉得……”对于这个问题,花如月一直没有打定主意,然她私心却没想回去,至少这一世,她应该把花如月这个角色做到最后。 自重生至今,除了报仇,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把大齐万里河里还给萧子祁,虽然以他们的身份看来,这一切似乎没有意义,可这却是她的心结。 “你娘觉得皇城也是很美的地方,很适合我们的小公主呢!”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花如月闻声一震,慢慢转身时,萧子祁已然站在那里,阳光背逆,映射的那抹身影越发高大威武。 “爹!”见是萧子祁,小念萱突然从腾空的秋千上飞过来,直接投进萧子祁怀里。 “小心!”见萧子祁后退,花如月急步过去,却是萧子祁在逗她。 “放心,本王的身体哪有那么不济,小念萱!想父王没有?”萧子祁朝着花如月狡黠抿唇,继而把女儿举的高高。 这一刻,花如月仿佛看到当日朝堂,萧子祁举起小念萱,当众认下这个女儿,事过境迁,那一刻的感动犹在眼前。 鉴于萧子祁已醒,回月水洞天还是重返皇城这件事便成了当务之急,为此,月满楼跟白玉书等人使用车轮战术,没日没夜的围攻花如月跟萧子祁,有时候也会找小念萱聊天。 事情终于在他们回到南域的第十天有了结果,萧子祁与花如月一致表示,大齐不可一日无君,他们要回去。 为此,萧子祁特别去信给南宫翰,希望他可以派人将梁皇叔护送到大齐皇城,而他们亦于同日出发,赶往皇城。 离开前花如月与萧子祁终于主动找月满楼他们深谈了一次,既然他们永生不灭,那么过完这一世,他们自会回水月洞天,而且依着花如月的意思,吴昊不能先回水月洞天,作为奉天阁的阁主,他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完成与锦音的大婚…… 月满楼长叹不已,可到底是族长跟神龙的决定,他们也只能遵从。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梁皇叔的见证下,萧子祁顺利登基成为大齐新帝,十日后花如月被立为后,后宫无妃,小念萱则以长公主的身份留在皇宫里。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一日,皇宫里的宫女们突然齐齐跑出来找东西。 “别都挤在这儿呀!去那边,那边找找!”湘竹指了指对面的凉亭,急的朝宫女们大喊。 “找到没有?”清雅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虑,一身正红华服的花如月行至御花园,愠声开口。 “小姐您别着急,想来小小姐也不能把两个小皇子藏到哪儿去,这就快找着了!你们再去那边看看!”湘竹扶稳了花如月,安抚劝道。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两个弟弟才三个月,能玩什么?会玩什么!且让本宫逮着她,看我不打断她的腿!”一侧,湘竹低头撇撇嘴,心想着主子也就说说吧,上次长公主把两个小皇子扔进盆里学游泳,呛的两个小家伙嗷嗷哭也不见自家主子动长公主一根手指头。 “还没找着吗?”闻讯而来的萧子祁忧心忡忡的走过来,狐疑问道。 “可不就没找着嘛!那丫头都让你惯坏了!这次你断不能轻饶了她!”花如月愤愤道。 “萱儿只不过贪玩罢了,你还真跟她生气了?”见花如月一脸的铅云笼面,萧子祁心疼走过去,温热的手掌轻抚着花如月的后背,“朕替萱儿认错好不好,你就别生气了哈。” 花如月深吸口气,美眸斜睨向身边这位宠女无度的帝王,“萱儿在哪里?” “没有没有!朕绝对不会告诉你萱儿就在御书房!”萧子祁特别严肃的摇头。 “每次都是这样!像她那样撒泼以后谁还敢娶她!”花如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心知萱儿没有离开皇宫,心里也踏实了,“对了,萱儿把两个弟弟一并带去御书房了吗?” “呀!这个朕没问啊!”萧子祁恍然瞪大了眼睛。 “你!”就在花如月欲开口时,湘竹突然大喊,“在那儿呢!在亭子里呢!” 听到声音的花如月跟萧子祁一同跑过去,分明看到自己两个宝贝儿子被念萱放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木盆里,呆萌呆萌的朝他们笑,花如月猛的松了口气。 “萱儿说这木盆是水月洞天的圣物,将他们两个放在里面呆上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保证他们不生病……”萧子祁果然什么都知道。 “又是月满楼的鬼主意,以后让萱儿少跟月满楼来往,那厮怕是还记着当年的旧仇呢!就是看不得本宫过的消停!”花如月悻悻上前将两个小孩儿抱在怀里,正要离开时忽的一怔,视线不由的看向对面那片柳林。 “月满楼也是一片好心,你莫错怪了他。”萧子祁自花如月手里接过自己的儿子,转尔离开凉亭。 “希望吧!”心底的悸动瞬间歇止,花如月自嘲的笑了笑,转尔跟着萧子祁回了寝宫。 风起,柳枝纷扬,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走出来,俊逸容颜多了几分沧桑和眷恋。 “如果一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你忘了花如月,那就十年,一百年,可好?”身边,白衣飘飘的女子走到他身边,淡声开口。 “一百年……”裴颜卿不舍的收回视线,“一百年真的能忘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知道塞北的红梅开的特别漂亮,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白衣女子露出俏皮可爱的笑容,眼睛里却是那样的坚定不移。 不管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她终有一日会等到眼前这个男人爱上自己,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