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诈尸 三月十六，大吉。 今天是定远王娶亲的好日子。 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十里长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定远王？不是三天前刚刚迎娶了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嫡长女沈大小姐吗？” “听说沈大小姐刚刚过门就病倒在床，性命垂危，所以沈二小姐主动提出要嫁与定远王做侧妃，为沈大小姐冲喜。” “什么侧妃，说的好听，不过就是做妾！” “冲喜？哼，那都是掩人耳目的说法，谁不知道定远王看中的是沈二小姐，可是他和沈大小姐是自幼订的亲，他不得不娶，都说沈大小姐一进门就病得快死了，谁知道她是真病了，还是被定远王和沈二小姐给害的……” “嘘！这种掉脑袋的话也说得的，快闭嘴！” 临街百姓们的窃窃私语，自是没传到定远王楚少阳的耳朵里。 楚少阳正满面春风地站在府门前，等着大红花轿临门。 他一身大红色金线绣蟒的吉服，腰束金带，显得他越发风神如玉，秀逸挺拔，俊朗的眉眼间满满的全是笑意，身周贺客的祝祷之词不绝于耳，好一派喜气洋洋的场景。 而定远王府里一个偏僻破旧院子里的木床上，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 她就是刚刚嫁进定远王府刚刚三天的沈大小姐沈凝。 听到外面传来的喜乐声，沈凝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她奋力的想要起身，却陡然倒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停止了呼吸。 就在沈家二小姐花轿进门的那一刻，沈家大小姐撒手人寰，魂归离恨天。 “哐当！”一声。 刚刚端水进门的丫鬟小如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铜盆掉在地上。 她扑过去，扑到沈凝身上放声痛哭。 “大小姐！你、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丢下小如一个人……” 小如伏在沈凝的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嘶！” 床上一动不动的沈凝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捂住胸口，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小如。 “小丫头，你压痛我了。” 小如吃惊地抬起头，呜咽一声，差点吓晕了过去。 诈尸了！ “诈、诈、诈……”她吓得浑身直哆嗦，舌头直打结。 诈你个头啊诈。 刚刚穿越过来的沈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拍了小如一记巴掌。 “你家小姐我不是诈尸，我是诈死，哦，不对，我根本就没死。” “大小姐，你没死？”小如又惊又喜，激动万分。 “渣男贱女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沈凝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此时的沈凝，已经非彼沈凝。 她的灵魂，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沈大小姐，而是来自现代有着记忆之王称号的记忆大师沈凝。 她已经接受了原主的全部记忆。 真正的沈凝，在新婚之夜，喝了一盏燕窝粥后就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然后被定远王楚少阳抛到这废旧柴房任其自生自灭，他却对外宣称沈大小姐病危，忙着迎娶沈二小姐过门冲喜。 沈凝望着空中，握紧了拳头。 “他们欠你的，我会一分不少地替你讨回来！现在，你安心的去吧。” 第002章 夫妻交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在赞礼官的高声唱礼中，一对身穿大红锦服的新人站在喜堂上，互相交拜。 新郎楚少阳一向清冷的面容绽开了笑容，望着对面身材窈窕红巾遮面的新娘，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 “礼成！新人送入洞房！” 很好，自己来得还真及时。 沈凝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上前一步，迈进喜堂。 “慢着！新人送入洞房，那我这个旧人又当如何啊？”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点懒洋洋的戏谑，却让楚少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嘴角。 她突兀的出现在喜堂门口，说出来的话又这等暧昧，顿时引起了宾客们的注意。 他们看到沈凝穿着一袭华贵精美的大红色礼裙，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戴着一顶闪闪发光的金色珠冠，看上去气派不凡。 可众人一看到她的脸，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这女人是谁啊？长得也太丑了吧！” “眉毛像扫帚，嘴巴像血口，那脸蛋简直就像是猴屁股！” “怎一个丑字了得，简直是丑哭了！” “长得丑不是她的错，但丑成这样还出来吓人，这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众人纷纷移开目光，没人愿意再看她第二眼。 小如又委屈又气愤，她想不明白大小姐明明长得那么美，偏偏要把自己画成一个丑八怪，引来这么多人的讽刺和嘲笑。 沈凝却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 很好，这正是她要的效果，不枉她给自己画了半天的丑妆。 楚少阳也被她的模样震住了，他倒抽一口凉气，想都不想地就大声道：“哪里来的丑八怪，来人，快给本王轰了出去！” “我看谁敢！”沈凝扬起了粗黑的眉毛，气势凌人，顿时喝住了准备上前动手的下人。 她目光在众宾客们面上一扫，一张脸虽然画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可是双眼却如一泓秋水般，清澈透亮。 好清亮的眼神！ 所有和她目光相触的人，心中都是一震。 “今儿可是王爷娶妾的大喜日子，我这个刚过门三天的旧人前来向王爷和新人妹妹说声恭喜，讨杯喜酒喝，这不算不合规矩吧？王爷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叫人赶我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沈凝却神态自若，走到主位，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她话音刚落，众人尽皆哗然。 “沈大小姐！她是沈大小姐！”人群中有人失声叫道。 “什么沈大小姐，她现在可是定远王明媒正娶的定远王妃！” “可不是嘛，那刚过门的新娘子就是她的亲妹妹，嫁过来做妾的！” “不是说这沈大小姐病得快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嘿，看来这冲喜还真是管用啊，沈二小姐刚进门，沈大小姐就活了！” “哎呀娘哟，这沈大小姐长得这副尊容，可是真够丑的，咱们英俊潇洒的定远王怎么受得了哇！” “估计就是因为受不了，所以才忙不迭地娶沈二小姐过门，谁不知道沈二小姐是咱们京城的第一美人啊。” 第003章 踩他脸皮 众宾客们嘀嘀咕咕，小声议论不休。 楚少阳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主位上的沈凝，脸上笑意尽失，只剩下眼底的一片冰寒。 他认出来了！ 这个坐在主位上，脸上画得比戏台上的戏子更夸张的女子，真的就是他刚娶过门三天的定远王妃，沈大小姐！ 楚少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病得就剩一口气的沈凝，不但没死，还跑到了他的喜堂上，顶着一张丑哭了的脸，向他讨喜酒喝。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凝的脸上，眼角忍不住一抽，心里直嘀咕。 三天前他迎娶她过门之时，虽然正眼也没瞧她一眼，但没听说护国公家的沈大小姐是个丑八怪啊，碧云是她的亲妹妹，有着京都第一美人之称，她这个当姐姐的就算再丑，也不会丑成这样吧？ 他和沈凝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沈凝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少阳愣了愣，然后他就勃然大怒。 她是故意的！ 这么丑陋的妆容就是她故意画出来的。 她这么做的用意，就是想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前，狠狠地丢他楚少阳的脸来的。 不用一天的时间，“定远王妃是个丑八怪”这个惊爆异常的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京都的每个角落。 而他楚少阳就会变成全城人嘴巴里的笑柄。 想他楚少阳，是京都里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是权柄滔天的定远王，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要是大伙儿都知道他的正妃是个貌若无盐的丑八怪，这个耻辱，就算他一口气连娶十个美貌如花的姬妾进门，也弥补不了！ 她好狠，真的好狠！ 她这招等于是把他楚少阳的脸皮子，扔到京都的大街上，让所有人狠狠地踩…… 楚少阳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又由青变黑，精彩极了。 他用力磨着牙，两眼喷火地瞪着沈凝，如果他手里有刀，他会毫不犹豫，一刀把对方捅个透心凉。 可这是在他的喜堂上，所有宾客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他不但不能杀了她，他还得强颜欢笑。 他憋闷得差点喷出血来。 沈凝好整以瑕地坐在椅子里，笑吟吟地瞅着他，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楚少阳也不蠢，居然看懂了自己的意思。 但，这只是第一步，她还有更精彩的礼物准备送给他呢。 楚少阳，你等着接招吧！ “你不是病了么？不好好在后院养病，来此作甚，还不快走！来人，送王妃回去！” 楚少阳看到宾客们一个个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他的正牌王妃，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羞臊得慌。 这个碍眼的女人，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她赶紧消失在人前！ 沈凝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刚刚说了呀，今天是王爷和妹妹成亲的大好日子，我这个当王妃和姐姐的怎么可以不出席？别说是病了，就算是死了——”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我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向两位道贺的！” 听到那个“死”字，楚少阳忽然觉得一股冷风从后背拂过。 第004章 好一朵白莲花 楚少阳的脸色越黑，沈凝的笑容就越灿烂。 “王爷，真是抱歉，我刚刚才得到王爷和妹妹拜堂成亲的好消息，紧赶慢赶，居然还是来晚了，错过了你们交拜的一幕好戏，两位是该入洞房了吧？不过在二位入洞房之前，我这个当姐姐的想向妹妹讨杯茶喝，王爷，不知您介不介意啊？”她笑吟吟地说道。 楚少阳终于回过味来，她跑到喜堂上来是做什么的。 她不仅仅是来丢他的脸，还是给他添堵添恶心的！ 可是，按照西楚国的规矩，妾室进门，必须向正室夫人敬茶，正室夫人喝了茶，才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沈凝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根本让他无法拒绝。 “哼！”楚少阳闷哼一声，算是答允了。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目光阴霾地盯住沈凝。 这该死的丑八怪，她要是敢在敬茶的机会玩花样，欺辱他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会弄死她！ “云儿，去给她敬杯茶。”他放柔了声音，对身侧的沈碧云出声示意。 他心中再不情愿，也必须要让沈碧云走这一步，否则他就是坏了西楚国的规矩，会为众人所不齿。 沈碧云头遮红巾，目不视物，却将外面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 她和沈凝是亲姐妹，对她的声音比楚少阳更要熟悉。 在沈凝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听出来了，不由身子一震，两条秀眉蹙得紧紧的。 她不是快死了吗？怎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说话中气十足，没有半分要咽气之人的样子？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到沈凝理直气壮地让自己向她敬茶，差点气炸了她的胸肺。 她本来的算盘打得好好的，沈凝得了那么重的“病”，就算一时不死，也绝对拖不了几天，自己嫁过来，虽然是做侧妃，可等沈凝一死，楚少阳马上就会将她扶正，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定远王正妃，这个位置谁也撼动不了，再也没人和她争抢。 因为那个碍眼的废物，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不过，沈碧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沈凝居然会活着出现在喜堂上，还指名道姓地要自己向她下跪敬茶！ 沈碧云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可她毕竟不傻，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前，她知道这杯茶自己非敬不可。 眼珠一转，一抹狠意闪现在她的眼底。 红巾遮面，没人瞧见她眼中的狠色。 “妾身刚刚进门，给姐姐敬茶这是应该的。”沈碧云在喜娘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走上前，那纤细柔摆的腰肢就像朵白莲花在风中摆动。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沈凝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微微下垂，也像楚少阳一样，落在她那款摆的腰肢上，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她身体的原主和沈碧云一起长大，这个白莲花一样的妹妹是什么样的心思，她比在场的哪一个人都清楚。 可惜的是原主看不明白，一直把沈碧云当成了亲妹妹。 她沈凝，却不是那么好胡弄的。 “妹妹，当心脚下，你面前有一滩水渍，可千万不要滑了脚。”沈凝忽然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第005章 对付白莲花 沈碧云一愣，下意识地捂住小腹，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些个没眼力的，还不快把水渍擦干，要是摔到了侧妃娘娘，看王爷不剥了你们的皮。” 沈凝对左右两边的下人们喝了一声。 下人们如梦方醒，慌忙上前，将沈碧云面前的金砖地面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这个丑女人，她在搞什么鬼？她会这么好心地提醒云儿？ 楚少阳狐疑地打量着沈凝，可是一看到她脸上那两个像猴屁股似的红蛋蛋，他就一脸嫌恶地转开了眼睛。 该死的丑女人，居然在他的喜堂上故意让他丢脸，这个仇，他记下了！ 沈碧云红巾下的脸却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之色。 沈凝还是那个又蠢又笨的沈凝！ 自己都准备把她送去见阎王爷了，她还是对自己这样好，不是蠢到了家，又是什么！ 她再次轻移莲步，款款上前，这次她走得格外小心，每一步都很稳，从喜娘手中接过茶杯的时候，衣袖都不曾颤动。 “姐姐，请用茶。” 她正准备在沈凝身前跪下来，然后依足规矩，两手高举捧茶过顶，再趁着对方伸手接茶的时候，将这杯滚烫的热茶尽数泼在对方手上。 想喝自己敬的茶，有这么容易么！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狞笑。 哪知她双膝刚刚一弯，沈凝就突然惊呼一声。 “妹妹，万万不可。” 沈碧云一愣，膝盖不自觉地一挺，就没跪下去。 沈凝从主位上走下来，扶住沈碧云的双臂，一脸埋怨地道：“妹妹，你有了身孕，为何不早告诉姐姐？早知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姐姐又怎么会让你跪着给我敬茶呢？这不过是俗礼而己，咱们姐妹不是外人，就免了这条规矩好了。王爷，你说是不是？哎，王爷，你也真是粗心，妹妹有了身孕，你还让她给我下跪敬茶，这不是生生要折煞我么？” 她这几句话声音不大，说得不疾不徐，却像是晴空里突然响了一个大霹雳，瞬间将所有人都炸懵了。 本来喧嚣热闹的喜堂里顿时变得十分的安静，针落可闻。 众宾客们都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没听错吧？ 刚刚拜堂成亲的新娘子有了身孕？ 这简直像是晴天里响起了一个霹雳，将众人雷得外焦里嫩，瞠目结舌。 “呛啷”一声，沈碧云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烫伤了她的脚背，可她愣愣地站着，竟像是没感觉到疼痛。 楚少阳也呆住了，他的目光转到了沈碧云的身上，浓挺的双眉皱成了一团。 喜堂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而诡异，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大声喘气。 他们都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就连沈凝身后站着的小如都是一脸呆滞的表情，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足以放进一个大鸭蛋。 沈凝目光一扫，已经将众人跌碎了下巴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地抿了下唇角。 很好，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第006章 妖孽美少年 其实未婚先孕，在她的时代来看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而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更是比比皆是，就连大明星也不例外。 但是放在她穿越而来的这个朝代，要是一个未出闺的姑娘有了身孕，那众人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了她。 沈碧云，你机关算尽，却算不到会有今天罢？ 想到原主沈凝含恨吐血而亡，而害死她的凶手却在这儿风风光光地，踩在自己亲姐姐的尸体上和自己的姐夫拜堂成亲，沈凝就牙根暗咬，眸底深处掠过一抹寒光。 她的目光突然一顿，落在人群中一个人的身上，略略停驻了片刻。 在满堂宾客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中，唯独有一个人，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瞧好戏的模样。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他正慵懒姿意地斜靠在椅子里，身周的宾客如众星拱月般将他团团簇拥在其中。 一袭华贵精美的紫色锦缎长袍，衬得他一张脸如冠玉般美润无瑕，袍身上绣的金丝银线灿然闪烁，却在他的绝代风华下变得黯淡无光。 他眼眸微眯，懒洋洋的目光正好和沈凝的视线碰了个正着，一双幽黑如深潭般的眸子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然后勾起唇角，对着沈凝浅浅一笑。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这展颜一笑，整个喜堂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就连前世阅人无数的沈凝，都觉得眼前为之一亮。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妖孽，绝对是个妖孽！ 沈凝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那美少年脸上移了开去。 这妖孽少年就算长得再美，也和她毫无关系，引不起她的半点兴趣，只是他眼中那抹玩味引起了她一丝警觉。 难道，自己的用意竟然被他看穿了？ 沈凝轻而又轻地蹙了下眉，很快又展了开来。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妖孽少年，于是把他抛诸脑后，再不理会。 她现在要对付的人，是楚少阳！ 还有她那个亲如手足的……好妹妹！ “王爷，妹妹，今儿个你们成亲，乃是一喜，妹妹有了身孕，不久就会为王爷你添枝散叶，这又是一喜，双喜临门，我这个做王妃和姐姐的怎么也要送二位一份重礼才是，可是我知道得消息太晚，出来得匆忙，却没有准备礼物，这该如何是好呢？虽然我没喝到妹妹敬的茶，但是这礼物，总是要还的，否则我这个王妃岂不是失礼于人？” 沈凝再次开口，一席话说得雍容大度，彬彬有礼，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不如就把这个……送给妹妹当做贺礼吧。” 她一抬手，摘下头上那顶华美繁复的金冠，看都没看，像扔垃圾一样丢进了沈碧云的怀里。 “啊！” 她的这一举动引得众宾客再次哗然。 就连楚少阳也不禁变了颜色，两条眉毛竖了起来，凶狠地瞪着沈凝。 第007章 打他的脸 沈碧云本能地接住，垂眸从红巾下一看，手里捧着的，居然是定远王妃的金冠，登时大喜过望。 本来沮丧低落到极点的心情突然一扫而空，就连沈凝话中的讽刺之意都完全没有听出来。 她的手激动得直发抖。 这顶金冠意味着什么，她真是再清楚不过。 她嫁过来，为的就是这个！ “姐姐，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能收，一定要还给姐姐。”沈碧云嘴上说要还，可是胳膊就是舍不得伸出去。 她紧紧地抓住金冠，心中的喜悦一浪接着一浪，完全忘了刚才那尴尬羞辱的情景。 沈凝的目光落在她紧抓住金冠的手指上，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妹既然喜欢，就拿去玩吧。” 她轻描淡写地道，好像她刚才丢出去的不是正远王妃的金冠，而是一堆垃圾。 楚少阳却是握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沈凝一眼也没瞧向他，取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那一刻，楚少阳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掐死她。 这可该死的丑女人，她居然把象征着定远王妃的金冠像垃圾一样给扔了。 她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她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 这定远王妃之位，她压根就不稀罕，谁爱要谁要。 这个举动不啻于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少阳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目光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杀人般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沈凝。 他定远王楚少阳是什么人！ 在这世上，只有他楚少阳甩人，却从来没有人敢拿他楚少阳当垃圾，就这样丢掉！ 他可以不要她，但是她怎么可以不要他！ 这个女人，她要不是疯了，就是不想活了！ 楚少阳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突然对着沈碧云一伸手，喝道：“云儿，给我！” 沈碧云正喜不自胜，闻言一愣，“王爷，您要什么？”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却掩不住丝丝喜悦。 “金冠！”楚少阳一字一字地道。 “王爷……”沈碧云吃了一惊。 她刚刚拿到代表王妃身份的金冠，还没握热乎呢，就要被人从手中拿走，她怎能甘心？ “拿来！” 楚少阳向来是说一不二。 沈碧云死死咬着唇，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金冠递了出去。 楚少阳也很无奈，如果他能做主，他早就毫不犹豫地将这顶金冠戴在他最心爱的女人沈碧云的头上了。 可是，沈凝这个王妃的身份，已经载进了皇家的名册里，岂是能够随意更改的？他虽然是定远王，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将金冠送于旁人，那必须要有皇帝陛下的亲笔御批才做数，否则他又何至于想出一个冲喜的把戏？ 但他知道，皇帝对沈家有多器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废了沈凝的。 他要让沈碧云上位，就必须要沈凝死！ 楚少阳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就算她今天没死，也迟早会死！ 她今天当着所有的宾客面前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这个仇，他记下了！ 第008章 天下奇闻 沈凝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楚少阳脸上掠过，她没有忽略他那双压得低低的眉毛，和眼底深深的恨意。 很好，这个天性凉薄的男人终于被自己惹毛了。 来自现代的她，不仅仅是一名有着记忆之王的记忆大师，她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微表情专家，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细微表情，甚至是肢体语言解读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虽然楚少阳极力克制着他的怒意，没有表露得太明显，可是他脸上的微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当一个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他的眉毛会压得很低，眼睛瞪大，闭嘴双唇，现在的楚少阳正是这样一副表情。 他就像是一头激怒的野兽，随时随刻都会爆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沈凝可不会傻得继续戳在这里碍他的眼，成为他的出气筒。 只是临走之前，她还要烧上最后一把火。 “王爷，妹妹，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个旧人茶也喝过了，礼也送过了，就不妨碍两位入洞房了。” 沈凝笑盈盈地从椅子里起身，正眼都没看楚少阳一眼，扶着小如的手，施施然往后堂走去。 楚少阳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冷。 “哦，对了，妹妹，有件事姐姐一定要提醒你！”沈凝忽然停步回身，笑眯眯地看向沈碧云，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位置，眨了眨眼，“我的好妹妹，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一会儿喝交杯酒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真饮啊，还有，洞房的时候，王爷您可一定要怜香惜玉，别伤了妹妹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她勾唇一笑，转身扬长而去，翩飞的衣袂像红色的蝴蝶，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她的人走了，可是她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水里，在人群中掀起了淘天巨浪！ 乍听到沈碧云有身孕的消息时，众人都被震惊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众人又看到了一幕好戏。 那就是定远王妃居然满不在乎地把金冠丢给了刚进门的沈二小姐。 她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不稀罕这王妃之位的意思啊！ 没想到，被京都里所有大家闺秀当成香饽饽的定远王，居然被他的丑八怪正妃给嫌弃了。 哈哈，看到被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定远王吃瘪，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 这场喜酒自己真的没白来啊，这样的热闹要是错过了，自己不得后悔一辈子？ 定远王楚少阳在京都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皇帝的宠儿，在京都里位高权重，呼风唤雨。 但树大招风，平日里嫉妒他看不惯他所作所为的，也是大有人在。 看到楚少阳出糗，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大快人心之事。 “什么？沈二小姐真的有身孕了？我没听错吧？” “未婚先孕，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怪不得急吼吼地要嫁给定远王爷冲喜，原来是因为肚子有了小的！” “一个大家闺秀，就算是庶出的，也该知书达礼，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啊呸，好不要脸！” “不知廉耻，简直给沈大将军丢尽了脸面！” 第009章 把牛屎夸成一朵花 前来定远王府道贺的，那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身份显赫的达官贵胄。 他们要是捧起人来，能把一堆牛屎夸成了一朵花。 可他们要是损起来，那嘴巴毒得能赛过砒霜！ 这些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嚼舌根子，此时遇到了这等大事，那还有不说个痛快的？ 只是众人顾忌着楚少阳的颜面，没人指摘他的错处，全都将矛头对准了沈碧云，唇枪舌箭，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全都戳在了沈碧云的心窝里。 沈碧云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冷嘲热冷，羞臊得恨不能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这本来该是她这辈子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刻，却变得了她永生也洗不掉的耻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沈凝所赐！ 她一下子恨透了沈凝，恨不得把她扒皮挖肝，拆骨抽筋…… 可是她心底却在疑惑，她有孕之事，连她在内也不过只有两个人知晓。 她的亲娘自然会为她保密，那为自己诊脉的大夫已经变成了鬼，死人，自然是不会泄密的！ 除此之外，就连楚少阳都不知此事。 沈凝却是怎么知道的？ “哈，都说这沈二小姐是咱们京城的第一美人，可谁知道这第一美人儿，早就是残花败柳了，亏她还好意思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娶大送小，定远王这次还真是赚大了，哈哈。” “嘁，谁知道她肚子里那小的是不是定远王的种？” “就是，像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个入幕之宾！” “哎呀，要是早知道沈二小姐是这种人，我也应该去勾搭勾搭，说不定还能一尝沈二小姐的芳泽，真是可惜！” 几个京都里的纨绔子弟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眉飞色舞，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不堪入耳。 他们的父辈都是朝廷重臣，官位显赫，仗着父荫在京都肆无忌惮，横行无阻，根本没把楚少阳看在眼里，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都飘进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楚少阳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再由变黑，最后已经黑如墨染。 该死！ 当真是该死！ 楚少阳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腔怒火几乎要把他的胸腔气爆了。 他额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钻心的疼。 突然得知心爱的女人有了身孕，可是他却半点没有感到将为人父的喜悦，因为铺天盖地而来的非议声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现在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羞耻，愤怒得只想要杀人。 原来盛大隆重的婚礼，已经变成了他的耻辱场，所有前来道贺的宾客，全都在看他的笑话！ “沈碧云！”他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两眼冒火的瞪向沈碧云。 她有了身孕的消息，就连他都不知，沈凝却知道了，他就算是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必定是她告诉的沈凝无疑。 这种私密的事，她怎么可以随口乱说？ 尤其是，她居然会告诉了沈凝，却没向自己透露过一个字。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第010章 一出好戏 “王爷，我……妾身……”沈碧云头巾遮面，看不到楚少阳那要杀人般的眼神，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怒气和寒意，不由打了个冷颤，慌乱得不不知如何回答。 她该怎么说？ 是矢口否认？还是来个默认？ “你……简直丢尽了本王的脸！”楚少阳恨声说道。 说完，他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向后堂走去。 “王爷……王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的，王爷，妾身冤枉啊！” 沈碧云再也顾不得维持新嫁娘的矜持，拔足就向楚少阳身后追去。 她跑得太急太快，连头上的红巾也忘了揭下来，目不视物，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翻倒了一只凳子，正好滚在她的脚下。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绊倒，跌了个狗吃屎。 “啊！”她发出一声惊呼。 “云儿！” 听到她的呼唤，拂袖而去的楚少阳猛然回身，正好看到沈碧云摔倒在地，双手抱住了腹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疼……我的肚子……好疼啊！” 沈碧云疼得冷汗直流，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孩子，我的孩子……王爷，救救我，救救咱们的孩子……” 她又怕又痛，再也顾不得羞耻，大声哭号起来。 这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因为只要保住这个孩子，她才有希望登上定远王正妃的之位，要是孩子没有了，那她距离王妃之位就越来越远了。 “御医，快去请御医！” 楚少阳抱住沈碧云，沙哑着嗓子大声吼道，他的心也揪了起来，狠狠地疼着。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责怪沈碧云，孩子，她和他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要是万一他们有什么不测，他一定要将那个害死他们母子二人的罪魁祸首沈凝碎尸万段！ 管家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抽筋，他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跑去，跑了一半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王、王爷，小人没有令牌，进不了皇宫……” “拿去！”楚少阳扯下腰间的玉佩，毫不犹豫地扔给了管家，然后飞起一脚，将他直踢出门外，“快滚！要是云儿出了什么事，本王就要你的命！” 管家连滚带爬地去了，连头都没敢回。 “云儿，云儿！”楚少阳紧紧抱住沈碧云，见她疼得两眼翻白，已经晕了过去，他哪里还敢耽搁，再次大声吼道：“来人，快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还有最好的稳婆！” 下人们答应了，纷纷往门外跑去，跑得太急，好几个人居然挤在了一起，撞了个人仰马翻。 本来喜气洋洋的喜堂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废物！蠢货！该死！”楚少阳气得破口大骂。 眼见得好好的一场喜事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一幕闹剧，前来贺喜的宾客们不知道是该坐在原地看笑话，还是该上前安慰定阳王两句。 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丰富多彩。 不过，每个人心里都觉得今天定远王的这喜宴，自己来得还真是值得！ 好戏一幕接着一幕，精彩纷呈，哈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第011章 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把楚少阳的喜堂变得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正施施然的带着小如在后花园中漫步。 小如眼中冒着星星，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崇拜地看着沈凝。 大小姐刚才在喜堂上的表现，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让她惊艳得差点掉了眼珠子。 太棒了！ “傻丫头，你再不合上嘴巴，小心鸟屎掉进去。”沈凝睨她一眼。 小如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有什么话，想问就问，趁现在没外人。”沈凝往周围扫了扫。 小如刚合上的嘴巴又吃惊的张开了。 她是想问大小姐一个问题，可还没开口，大小姐居然猜到了。 难道大小姐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子吗？她心里直嘀咕。 “傻丫头，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沈凝睨着她，又一次猜中了她的心事，笑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沈碧云怀有身孕的，是不是？” 小如的嘴巴已经张大得合不上了，连眼珠子都睁得大大的。 大小姐的眼睛能看透人心吗？她心里怎么想的，大小姐好像一眼就看透了。 “嘘，少这么大惊小怪的，沈碧云有孕在身，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闻言，小如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大小姐这是在讽刺自己没长眼睛吗？ 看到小如哭丧的脸，沈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安慰她：“我当然不是说你，我是说楚少阳那个没长眼珠子的大笨蛋。” “可是，可是大小姐，奴婢也没看出来二小姐她、她那个……啥了。”小如胀红了脸，期期艾艾地憋出一句话来。 “哪个啥啊？”沈凝故意逗她。 “就是、就是……那个啥啊！”小如急得跺跺脚，脸蛋羞红，就是不好意思把“有了身孕”这四个字说出口来。 她记得很清楚，二小姐穿的红嫁衣裁剪得十分合身，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完全看不出是有孕之人。 沈凝扑哧一笑，捏了捏小如又羞又窘的脸蛋，笑眯眯地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还记得在喜堂上沈碧云给我敬茶时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奴婢当时还担心二小姐在敬茶的时候玩什么花样，想要叫大小姐你小心，可没想到大小姐你对她还是那么好，连地上有水渍都要提醒她。”小如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当然是想玩花样，只不过我没给她这个机会。”沈凝笑了笑，又道：“至于提醒她地上有水嘛，我当然没这么好心，你记得我提醒她之后，她做了什么动作？” 小如回忆了一下，说道：“二小姐好像马上后退了几步，然后下人们就上来把水渍擦干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还在心中暗暗埋怨大小姐，为什么要提醒沈碧云，让二小姐摔上一跤岂不是好？ “不对，”沈凝纠正道，“在她后退之前，她的第一个动作是抬起右手，捂住了小腹，然后才是后退了一步。” “可是二小姐为什么要先捂住小腹啊？”小如愣愣地问道。 “问得好！”沈凝笑道：“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第012章 读心有术 小如马上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当心，前面有个坑。”沈凝忽道。 “啊！”小如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定睛看时，发现青石板的路上平平整整，哪里有坑。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捉弄奴婢？”她不高兴地嘟了嘟嘴。 沈凝却笑着拍拍她的肩：“我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结果显而易见，当你听到前面有坑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这是潜意识里想要回避危险的正常表现，可是沈碧云听到有水渍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捂住小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本能地想要保护她的肚子，那么你再想一下，她的肚子里有什么样的宝贝，会让她这么重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她已经怀有身孕！”她一字一顿地道。 小如恍然大悟。 她仰起小脸看向沈凝，眼中满是亮闪闪的小星星。 “大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和你比起来，奴婢的脑袋就是个木头，奴婢的眼珠子就是长着喘气的。” 她的自怨自艾逗得沈凝扑哧一笑。 小如呆呆地看着沈凝的笑容，纳闷地抓抓头皮。 她发现大小姐从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比以前聪明了，脸上还总是笑吟吟的。 “大小姐，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凝挑了挑眉梢。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定远王爷吗？你和定远王爷是皇上亲口赐婚，可二小姐她不要脸，抢大小姐你的夫君，还未婚先孕！”小如说着说着就来了气，腮帮子鼓鼓的。 “你就当喜欢楚少阳的那个沈凝已经死了吧。”沈凝淡淡一笑。 事实上，那个沈凝的确是不在这个人世了。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定远王府的后花园里奇株异卉，美不胜收。 沈凝的心思却不在赏花上。 她拉着小如的手，在花丛中东一猫，西一钻，很快就躲开了仆役们的视线，来到了墙角边，然后开始脱衣。 “大、大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小如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沈凝不答，三把两把脱下了身上大红色的锦绣袍服，露出一身月牙白的长裙，顺手用脱下来的衣服抹了几把脸，扔在地上。 顿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如，快钻。”沈凝压低声音。 “钻？钻什么？”小如傻乎乎的看着沈凝。 “狗洞呀，你不钻我钻。” 也不等小如反应，沈凝一猫腰，从墙角的狗洞中钻了出去。 小如呆住了，堂堂的定远王妃，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居然钻起狗洞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笨丫头，快过来。”沈凝在洞外冲她招手。 小如眼一闭，心一横，来不及多想，低头往狗洞中钻去。 “咚”，她一头撞在了墙壁上，疼得眼泪差点出来了。 “大小姐……”她哭丧着脸。 沈凝好笑又好气，这个笨丫头，连钻个狗洞都不会。 她忍着笑，一伸手把小如拉了出来，拍拍她裙子上的土，又替她揉揉脑袋，笑骂一句：“小笨蛋。” 第013章 人傻钱多 沈凝眼角一斜，发现不远处就是定远王府的后院门，门口站着几名护卫，趁着还没被发现，她拉着小如飞快地跑走，直到转过了墙角，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她拍拍胸口，深呼吸了一下。 “大小姐，咱们为什么要逃？”小如满怀不解。 沈凝忍不住白了小如一眼，懒得和她解释，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 这里距离定远王府太近，还不够安全，她要走得越远越好。 至于为什么要逃？ 她把楚少阳的婚礼给搅了个人仰马翻，要是还留在王府里的话，等楚少阳反过味来，第一个要找来算账的人就是她！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等在那里被他收拾。 至于要逃去哪里，她还没想好。 护国公府是不能回去的，回去一定会被楚少阳的人找到。 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么？ 沈凝半点也不担心，心情更是一片舒畅，一想到楚少阳和沈碧云现在的样子，她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每一个毛孔都在笑。 穿过几条街道，周围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前方更是乌压压地围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呀，那边一定发生了好玩的事，大小姐，咱们过去瞧瞧吧。” 小如一脸的兴奋，拉着沈凝就往人群里钻。 挤到前面，只见人群中央有两个小孩，七八岁的模样，一男一女，两个人头上插着草标，正伏在地上一具盖了草席的尸体上哀哀哭泣。 旁边地面上用黄泥块歪歪斜斜地写了四个字：卖身葬父。 两个孩子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引得围观的群众同情之心大起，纷纷往地上扔铜板碎银子。 小如更是唏嘘不己，准备掏荷包给钱。 “好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爹。”她吸吸鼻子。 突然之间，“铮”的一声，一锭银元宝落在两个孩子面前，光灿灿的耀眼生花，顿时引起众人一阵哗然。 “这人好大方，居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 人们夸赞着，纷纷对着那个慷慨解囊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一名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背对着沈凝和小如，看背影修长挺拔，宛若青松。 “这年头，真是人傻，钱多。” 沈凝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众人齐齐对她怒目而视。 那黑衣男人也回过头来，一道寒光在沈凝的脸上一扫而过。 “大小姐，快别这样说，你看这两个孩子多可怜啊。”小如吓了一跳，赶紧扯了扯沈凝的衣袖，偷着塞给她几个铜板，“咱们也给点钱吧。” “是啊，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沈凝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笑眯眯的，半点可怜那两孩子的样子也没有。 小如一脸的尴尬，见众人对大小姐纷纷侧目，她恨不得伸出两只手，把大小姐脸上的笑容捂得严严实实。 “小弟弟，小妹妹，席子下面的死人是你们的爹吗？” 沈凝叮叮当当的敲着铜板，笑嘻嘻的上前一步，两小孩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第014章 别急着死 “这姑娘是啥人啊，人家孩子死了爹，卖身葬父，她不但不给钱，还冷嘲热讽。” “就是，真冷血！” “没人性！” 围观的百姓看不过眼，纷纷指责沈凝。 小如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让大小姐和自己钻进去躲羞。 沈凝却是充耳不闻，脸上挂着笑，好像众人的讽刺指责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的爹死了，的确是太可怜了，这样吧，我帮你们把死去的爹救活过来，好不好？”她继续笑眯眯地道。 什么意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凝拔下头上的发簪，一下子扎进了那具尸体露在草席外面的手掌心。 两孩子大惊，慌忙阻止。 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地上的尸体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轰！”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诈尸了！” “逃命啊！” 惊惶失措的人们四散奔逃，场面混乱不己。 那“尸体”意识到不妙，赶紧闭眼，准备重新躺下装死，冷不防被沈凝一把抓住了手腕。 “喂！你先别急着死啊，我看着你两个孩子可怜，好不容易救活了你，你可不能再死了！” 沈凝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发簪，簪尖上染着一抹淡淡的血痕。 “尸体”愣了愣，紧接着勃然大怒，对着沈凝挥起了拳头。 “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坏了老子的好事！” 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瘦削清秀的少年突然挡在沈凝前面，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人的手腕，提起手掌，噼里啪啦地给了那“尸体”几个大嘴巴。 “该死的骗子，连我家主子都敢骗，打死你！” 少年的嗓子有点尖细，一边打，一边骂。 这少年身穿青衣，一直站在黑衣男人的身后，似乎是那男人的小厮。 那“尸体”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连声哀求：“好汉爷饶命，饶命！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骗人了。” 围观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诈尸，而是遇到了江湖骗子。 他们一下子愤怒了，将那骗子围在当中，拳打脚踢，骂声不绝。 沈凝微笑着看这一幕，拉着小如的手，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等到愤怒的百姓们回过神来，想要找沈凝道谢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那位姑娘呢？要不是那姑娘一眼就看穿这骗子的真面子，咱们可就上了大当啦。” “是啊是啊，本来还以为那姑娘是个冷血的，没想到最聪明的人是她。” “可惜不能当面向那姑娘道谢。” 百姓们押着那骗子送去官府，一路上仍在议论纷纷。 而此时的沈凝早就带着小如走远了，没有听到众人的这番感谢之辞。 沈凝和小如经过一家酒楼，不约而同地停了下脚步。 此时正是上座时分，一楼大堂里坐满了食客，店小二端着盘子穿梭在其中，浓浓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 “好香啊！”小如用力吸了吸鼻子，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沈凝也觉得饥肠辘辘，穿越过来这么久，她就在喜堂上喝了一口茶，早就饿得狠了。 这时候闻到饭香菜香，哪里还能忍得住！ 第015章 钱多麻烦多 “小如，你有银子吗？” 沈凝摸摸衣袋，发现瘪瘪的，她匆匆离开王府，竟然忘了带银子。 小如翻出荷包一看，沮丧地摇了摇头。 “没有银子，只有六个铜板，刚刚全都给了大小姐你啦。” 六个铜板？ 只够买几个白面馒头，恐怕连肉包子也吃不起。 沈凝盯着手里的铜板咽了咽口水，准备拉着小如离开。 “大小姐，你快瞧！”小如忽然对着酒家的二楼一指，“是那个钱多多。” “什么钱多多？” 沈凝纳闷，顺着小如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二楼的窗户敞开着，一个黑衣男人临窗而坐，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少年。 虽然匆匆一面，沈凝却过目不忘，她一眼就认出那黑衣男人正是方才眨都不眨就扔出五十两银子的冤大头。 她记得这黑衣男人的背影好看悦目，可是一张脸平平无奇，而且面无表情，就像个木头雕像。 一双眼神却是凌厉得很，寒光逼人。 “小如，你为什么叫他钱多多？”沈凝想想就觉得好笑。 “因为小姐你说他人傻钱多嘛。”小如心直口快地道。 “哈哈，这个外号起的好，小如你真是聪明。”沈凝夸赞着拍了拍小如的肩膀。 主仆两个站在酒楼门口说笑，完全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二楼雅座中那黑衣男人的耳中。 就连青衣少年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他家主子！还给他家主子起外号！ 钱多多……真是要多俗有多俗。 青衣少年的嘴角狠狠一抽，探头往楼下一望，瞧见了沈凝。 他“啊”了一声，低呼道：“主子，是那个姑娘！” 黑衣男人却连眼角都没有往窗外扫上一眼，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忽然抬起一双清冷双眸，对着青衣少年森然一望。 “多事。”男人冷冷说道。 青衣少年马上噤声，低眉敛目，帮黑衣男人斟满了酒，肃手而立。 楼下的小如还在叽叽喳喳。 “大小姐，那个钱多多好像很有钱，不如让他请咱们吃一顿好吃的吧？”小如闻着空气中飘过来的饭菜香味，两条腿都走不动路了。 “咱们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请咱们吃好吃的？”沈凝笑问。 “因为大小姐你帮他省了五十两银子啊，要不是你揭穿了那个骗子的嘴脸，他可就要大大的破财了呢。” 沈凝笑着摇头：“我不去。” “大小姐，”小如可怜巴巴地瞅着沈凝，直揉肚子，“奴婢饿得走不动了。” “那边有卖包子的，我去买个肉包子给你吃，好不好？”沈凝掂了掂六个铜板。 “不好，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大小姐你闻闻这香味，这是莲藕煮牛肉，啊，还有葱香排骨，哎呀，还有我最喜欢吃的栗子烧鸡！” 小如拼命嗅着酒楼里飘出来的香味，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如数家珍的报着菜名。 沈凝的肚子也开始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摇摇头，神态坚决地道：“不行。” 第016章 掘地三尺 “为什么不行？大小姐，奴婢真的很饿。”小如仰起小脸扯着沈凝的衣袖。 “因为有些人是惹不起的，那个钱多多，他可不是一般人物，惹上了只会麻烦多多。”沈凝毫不犹豫地说道。 虽然和那黑衣男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的本能却告诉他，这个男人绝对不能靠近。 麻烦多多？！ 青衣少年的嘴角再次一抽，偷眼去瞧黑衣男人，发现自家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筷子，眼神若有所思。 难道主子也和自己一样，一直在偷听楼下那姑娘的话？ 这还真是奇怪。 主子是什么时候对姑娘家的谈话感兴趣的？ 青衣少年再次竖起耳朵，他实在很好奇，那姑娘只不过和自家主子见了一面，凭什么就说自家主子麻烦多多。 还有他很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是怎么样看出那具尸体是装死来的。 要知道在这世上，能骗得过他家主子的人可不多。 “大小姐，那个钱多多很麻烦吗？奴婢看他只不过是个有钱的公子爷罢了。”小如问。 “他是很有钱，但也很危险，反正是个咱们绝对惹不起的危险人物。” 沈凝一边答，一边拉着小如离开酒楼门口。 她看到巷子口那有一家卖肉包子的，决定先买个包子给小如充充饥。 “大小姐，那个钱多多哪里危险了？”小如不死心地追问道。 “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小姐，你就别卖关子啦，告诉奴婢吧？” “嘻嘻，好，等会儿吃完包子，我就告诉你。”沈凝笑嘻嘻地捏捏小如的脸蛋。 两个人渐渐走远。 就算是黑衣男人和青衣少年的听力再佳，也再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了。 青衣少年只觉得心痒难搔，他很想追过去听个究竟，可是看了黑衣男人一眼，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四。”黑衣男人忽然开口。 “奴才在。”青衣少年小四马上恭敬答道。 “去请刚才楼下那两位姑娘上来。”男人声音清冷。 “是，主子。”小四顺口答应了一声，正准备要走，忽然停步回身。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没听错吧？ “主子，您刚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请她们上来，”黑衣男人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你就说，钱多多要请她们吃饭，请她们吃……莲藕煮牛肉，葱香排骨，还有栗子烧鸡！” * 定远王府。 “人呢？找到了没有！”楚少阳面沉似水，坐在大堂中央，身前跪了一地的下人。 下人们战战兢兢。 “回禀王爷，奴才们几乎把整个王府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王妃的人影儿。” 管家跪在地上直哆嗦，找不到王妃，他也急呀，他差点亲自搬了梯子上房揭瓦片了。 “混账，笨蛋！全都是废物！”楚少阳忍不住破口大骂，抬起一脚把管家踢了个跟斗。 “全都给我滚下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人给我找出来！”他恶狠狠地发了话。 “是是是！” 管家连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撒丫子就跑。 第017章 被抓了 刚出笼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六文钱俩。 沈凝和小如一人捧着一个，吃得眉飞色舞。 香喷喷的猪肉馅儿，皮薄馅大，咬一口顺着嘴角直流油，要多香有多香。 “大小姐，这真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肉包子。”小如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头上的油。 “小如，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天天吃到比肉包子更美味的东西。” 沈凝用包子纸擦着手，信心满满地立下了豪言壮语。 虽然她现在的兜比脸还干净，但她相信，就凭她这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一定会在这个时代空手套白狼，狠狠地赚上一桶金！ 她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既然吃饱了肚子，那就开工。 沈凝从石阶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转身招呼小如。 “小如，咱们走……” 话未说完，突然她觉得后脑一痛，似乎被什么硬物重重击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小姐！” 小如刚刚发出一声惊呼，也被一棒敲晕。 几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男人收起了木棒，抖开麻袋，将晕倒在地的沈凝和小如分别装进了麻袋里，塞进了旁边的一辆马车，然后跳上马车，飞快地赶走了。 整套行动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马车前脚刚转过了街角，青衣少年小四后脚就赶到了这里。 “咦，人呢？”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一下子愣住了。 好奇怪，怎么会没有人。 他明明眼瞅着那两位姑娘买了包子拐进了这条小巷，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难道她们上天遁地了不成！ 小四摸着后脑勺，纳闷极了。 * 头好痛…… 沈凝幽幽醒来，只觉得后脑疼痛欲裂，伸手一摸，肿起了好大一个包。 该死，中暗算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小如。 她翻身坐起，一眼就看到了小如，就躺在她面前的柴草堆里，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小如，小如！”她喊了两声，小如仍未睁眼，不过呼吸均匀，让她提起来的心落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霉味。 沈凝环视周围。 这是一间布置简陋的柴房，堆满了柴草，墙角摆放着一张破又烂的木板床。 好熟悉。 沈凝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丝苦笑。 她认得那张床，和这间柴房。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间房和这张床上醒过来的。 “没想到逃来逃去，还是没能逃出楚少阳的手掌心。”沈凝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她现在明白了，暗算她们在背后打晕她们的，一定就是楚少阳派来的人。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神通广大，她倒是小觑了他。 她前脚刚逃出王府，他后脚就派人找到了她。 他既然派人用这样粗暴的手段抓她回来，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只是，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她呢？ 沈凝想起喜堂上楚少阳那双压得低低的眉毛，和充满了恨意的眸子，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第018章 逃不掉了 据沈凝观察，楚少阳此人，骄傲自大，刚愎自用，这种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她今天在喜堂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前狠狠地削了他的面子，让他出了一个大大的丑，无异于捅了老虎的屁股。 现在楚少阳这只老虎彻底被她给惹毛了，他肯定是生吞活剥她的心都有。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趁着楚少阳还没露面，一定要想法子赶紧逃出去。 沈凝打定了主意，去推小如。 “小如，醒醒，小如，快醒醒。”她在小如的人中用力一掐。 小如“嘤”的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疼？咱们这是在哪里呀？”她揉着双眼看着周围，神智还不太清醒。 “这里是定远王府的柴房，咱们被楚少阳的人抓回来了。” “啊！”小如一下子吓醒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嘘，别作声，咱们得想法子逃出去。” 沈凝走到门前，用力一推，发现柴门被从外面上了锁，而两扇窗户也关得紧紧的，毫无疑问被封住了。 她从门缝往外瞧去，只见十几名家丁守在门口，一个个腰圆膀阔，五大三粗。 完了，看来是逃不出去的了。 那该怎么办呢？ 沈凝秀眉微蹙，一根手指点在下巴上，轻轻敲击。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可是还没等到她想出主意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同时让她浑身一凛。 她把眼凑到门缝上，只见一队人正气势汹汹地走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袭大红色的喜袍，俊逸无双的脸庞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眉宇间含着一抹煞气，不是楚少阳又是哪个！ 糟糕！ 沈凝暗暗叫苦，脑子飞快地转动，想找条脱身之计，但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出来。 小如也意识到了危险，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挡在沈凝的面前，叫道：“大小姐，一会儿我来缠住王爷，你找机会逃出去。” 逃？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沈凝摇了摇头，抬手抚着小如的头发，对她微微一笑。 虽然这丫头的脑筋不够灵光，但她的忠心让她很是感动。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开锁！”楚少阳冷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咣啷一声，锁打开了，紧接着两扇板内向内飞起，啪啪两声，落在地上，草屑四溅。 两扇木板门上，各自印着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楚少阳这一出手，就声势惊人。 就在这时，沈凝的身体突然直挺挺地向后摔倒。 “大小姐，你怎么了？”小如大惊失色，抢上去要扶，却来不及了。 沈凝倒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搐，两眼翻白，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沫。 小如吓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大小姐！” 她惊慌失措地跪在沈凝的身边，去擦沈凝嘴边的血沫，却发现越擦越多。 第019章 一肚子邪火 楚少阳揣了一肚子的怨气，原本准备尽数发泄在沈凝身上，可他万万没想到，一进门来看到的会是这般情景，不由的愣住了。 难道自己刚才掌击木门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后，所以无巧不巧的中了自己的掌力？ 那两掌他虽然只用了四成的功力，但是寻常人的血肉之躯绝对禁受不起。 而看沈凝的样子，倒的确像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忽然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就像是他攒足了全身力气挥出去的一拳，一下子打在了空气里。 这股子邪火上不来，下不去，快把他憋死了。 因为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定远王，总不能向一个快要死的女人出手泄愤。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楚少阳的颜面何存？ “死得这得容易，真是便宜了你这贱人！” 楚少阳打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地上的沈凝，转身而出。 “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大小姐，求求你……” 小如哭着冲过去，跪在楚少阳的脚边，拉住他的袍角，苦苦哀求。 楚少阳居高临下地斜视着小如，眼神中满是冷酷和厌恶。 “好，看在她是本王正妃的份上，本王就发一次慈悲，派人来给她收尸，再赏她一具棺材。”他残忍而冷绝地说道，一脚踢开小如，“滚！” 他袍袖一拂，毫不留情地大步离开。 拿着皮鞭和棍棒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奉令前来教训王妃，可王妃却倒地在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他们总不能拿着鞭子和棍棒招呼一个马上就死的人吧？ 管家一挥手，带着所有的下人们一起离开。 柴房里只剩下吐血抽搐的沈凝和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如。 “王爷他居然这样狠毒冷淡……”小如愤恨地望着楚少阳冷酷的背影，哽咽着咬住了嘴唇，回过头来，她伏在沈凝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小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再去求王爷，让他一定为您请个大夫过来。” 她咬咬牙，擦干了眼泪，正准备站起身。 “小如，别去。”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如一呆，回过头来，只见沈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眸子乌黑清亮，熠熠生辉，哪里有半点快要断气之人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 “大小姐，你、你……你没事了？” “我当然没事。” 沈凝嘻嘻一笑，对着小如眨了眨眼：“人全都走光了？” 小如愣愣地兀自没反应过来，喃喃答道：“走、走光了。” “那就好。” 沈凝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 她低头看到木板上楚少阳留下的那两个深深的掌印，忍不住吐吐舌头。 “好厉害的功夫！”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啊！ 没想到这楚少阳不但会武功，而且内力还很深厚。 本来她还想凭着自己在现代学过的几招武术散打，攻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来个擒贼先擒王。 可现在看来，她的那些花拳绣腿，给楚少阳提鞋子都不配。 幸好她当时灵机一动，想出了装死这个法子，果然成功的骗过了楚少阳的眼睛。 沈凝忍不住得意的一笑。 第020章 给她收尸 “大小姐，原来刚才你是装的！”小如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嘻嘻，当然是装的，我要是不装死，楚少阳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沈凝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渍，吸了一口冷气，眉头微蹙。 刚才为了演得逼真，她不得己咬破了舌头。 “大小姐，你怎么装得那么像啊，奴婢都要被你吓死了，奴婢以为你真的……”小如吸吸鼻子，眼圈还红红的。 “好了，现在没事了，那个没长眼珠子的混蛋男人终于滚蛋了。”沈凝用袖子替小如擦眼泪，关切问道：“小如，他有没有踢痛你？” “奴婢没事。”小如摇摇头，她只是担心沈凝，刚才她挨的那一脚着实不轻，可她却一个字也不提。 “大小姐，趁现在没人，咱们赶紧逃走吧？你能骗得了王爷一时，可骗不了他一世啊，他很快就会派人来给大小姐你、你收尸，要是发现大小姐你是骗他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急急地拉住沈凝的衣袖，看到刚才王爷满脸杀气的样子，分明是想要了大小姐的命！ 沈凝却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缓缓道：“不，我不逃，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可是……王爷派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啊。”小如急得汗都出来了。 “小如，你放心，水来土淹，兵来将挡，一会儿我自然会有法子。”沈凝一脸笃定。 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楚少阳神通广大，把刚逃出府去的她抓了回来，那么她再逃也是无用，迟早还是会落入他的手里。 既然他有本事抓她回来，那她就留在这里，和他斗上一斗，顺便再会会她那个白莲花妹妹。 她摸着后脑勺肿起的鼓包，嘶了一声，磨了磨牙。 楚少阳，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要是不把这定远王府搅的鸡飞狗跳，还真对不起她后脑上挨的这一记闷棍！ 看到沈凝嘴角露出的诡异笑容，小如突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哆嗦，直觉到有人要倒大霉了。 “不好了，大小姐，王爷真的派人来了，咱们快找地方躲一躲吧。”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如看到远处有灯火闪动，几名婆子打着灯笼，后面还有几个家丁抬着棺材直奔柴房而来。 “躲？我为啥要躲？” 沈凝也看到了那一幕，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呵呵，有意思。 楚少阳还真的派人抬着棺材给她收尸来了。 她上前一步，迈出了柴房，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那一队人走近。 走在前面的几名婆子远远看到柴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也不在意。 她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前来给刚刚进门三天的王妃娘娘收尸，她们关心的是柴房里面的死人，而不是站在门外的活人。 几名婆子走到柴房门口，有一名婆子嫌沈凝挡住了门口，还伸手推了她一把，嚷嚷道：“你是在哪儿当差的，没事儿没到处乱逛，这里不是你呆的地儿！” 沈凝轻轻一闪，那婆子就推了个空。 第021章 王妃就是我 沈凝三天之前嫁进定远王府，当天晚上就因为重“病”发作被送进了柴房，所以府里上上下下的佣人们几乎都没见过她的脸。 这群婆子不过是粗使下人，自然不认识沈凝。 “请问你们几位，到这柴房来是做什么啊？”沈凝也不挑破身份，面带笑容地问道。 一名婆子只当她是个丫头，一脸不耐烦地道：“咱们奉了王爷之命，来给王妃娘娘收尸的，不相干的人闪一边去。” 她一边说，一边跨进柴房的门坎，四面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道：“咦，王妃的尸体呢？怎么没有？不是说王妃已经快咽气了吗？” 几名婆子一起进了柴房，东翻西找起来。 沈凝的手扶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笑道：“你们在找王妃吗？我知道王妃在哪。” “在哪？”婆子们纷纷向她看来。 “在这儿。”沈凝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道：“我就是王妃，王妃就是我。” “什么！你就是王妃！”几名婆子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凝。 “如假包换。”沈凝笑着点点头。 可是婆子们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说王妃已经要死了吗？可是眼前这少女不但活蹦乱跳，而且言笑晏晏，哪里看得出半点要断气的样子。 她怎么可能会是王妃！ 一名婆子忽然看到了沈凝身边的小如，呆了呆，指着小如道：“咦，我认得她，她是王妃的陪嫁丫头，三天前我曾经见过她的。” 闻言，几名婆子再次看向沈凝。 一个婆子鼻孔朝天，不冷不热地道：“你真的是王妃？” 她们之前不知道沈凝身份的时候，态度自会不会恭敬，这时候虽然怀疑沈凝是王妃了，可是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小如看在眼里，不由心头有气，她上前一步，大声道：“她当然是王妃娘娘，你们几个下人见到了王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呵呵，下跪行礼？” 婆子们冷笑起来，好像小如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们全都站得笔直，连膝盖都没弯上一弯，就当眼前没有沈凝这个人一样。 “你们这群奴才，竟敢对王妃娘娘不敬，你们、你们……”小如气得握紧了拳头，脸都红了。 “咱们是奉了王爷的命，来给王妃收尸的，王爷之命，奴婢们不敢有违，你闪开！” 两个婆子走上前，抓住小如的胳膊把她推到一旁，另外几个便走上前来要抓沈凝。 “你们好大胆！王妃娘娘根本没有死，你们竟然当着王妃娘娘的面说这种话！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快住手！谁也不许碰我家小姐！”小如尖声叫道。 她气得浑身哆嗦，拼命想要挣脱，却被两名婆子用力拉住。 婆子们半点也没把沈凝放在眼里。 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天前进门的那个正牌王妃是个不受宠的废物，刚刚进门就被王爷下令送进了柴房养“病”，而王爷今天刚娶进门的，才是未来真正的正牌王妃。 第022章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她们一点也不傻，知道该奉承讨好谁，该践踏贬低谁。 王爷下令让她们给王妃收尸，她们自然会一丝不苟地照办。 既然王妃还没有死，那她们就把她变成一具尸体好了。 婆子们一个个目露凶光，对沈凝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大小姐，这些奴才想要害你，你快跑，你快跑啊！”小如看出了婆子们的意图，猛地抽了一口冷气，放声大叫。 “跑？这府里全都是王爷的人，她就算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王妃，你还是乖乖地自己爬进棺材里，也免得奴婢们动手。” 几名婆子和家丁将沈凝围在中间，为首的婆子冷冷说道。 在她们眼中，沈凝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小如吓得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她拼命大叫：“我家大小姐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是你们的主子！主子！你们这是在弑主！你们……你们就不怕王爷知道了砍你们的头吗？” “咱们正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给王妃收——尸的。”为首的婆子把收尸两个字拖长了音。 她见沈凝站着不动，皱了下眉头，一摆手：“王妃，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奴婢们只好动手了。大伙儿一起上，把她关到棺材里去！” 婆子们和家丁摩拳擦掌，向着沈凝逼近。 情势危急，小如急得哭都哭不出来。 “呵呵。”被包围在人群中央的沈凝突然笑了。 她这一笑，把众人都笑愣了，就连小如也不例外。 小如直勾勾地看着沈凝，心里一个劲地叫着：老天，不是吧？自家大小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都火烧眉毛了，人家马上就要动手杀她了，大小姐居然还笑得出来！ 婆子和家丁们也认为沈凝被吓傻了，不过他们才不在乎沈凝是疯还是傻，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她送进棺材。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楚少阳府里的狗奴才，就是欠揍！” 沈凝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声音清冷，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月光下，她穿着白衣的纤长身影茕茕而立，凛然不可侵犯。 众人都被她震慑了一下，脚步顿了顿，接着又迈步上前。 不过是个纸老虎，有什么可怕！ 他们人多，才不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给唬住。 沈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来自现代的她学过武术散打，虽然和楚少阳比起来，她会的这点微末功夫还不配给他提鞋子，但是用来教训这些四肢不勤的奴才们却不在话下。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要是不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她日后还怎么在这王府里立足！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带头婆子气焰嚣张的脸上，她第一个要出手教训的，就是她。 “啪！”一声清脆的掌击，打破了夜的沉静。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又是两声清脆的啪啪声。 带头的那婆子一张口，“哇”的一声，满嘴的牙齿掉了一地，一张脸肿得像猪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023章 打掉满嘴狗牙 众人全都想不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沈凝会出手打人，而且打得这么重，三巴掌打掉了那婆子的满口牙。 好大的力气！ 他们倒抽了一口冷气，意识到沈凝不是好惹的果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小如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沈凝晃了晃微酸的手腕，表面上若无其事，可她心中的惊讶也不在众人之下。 不对劲！ 要知道牙齿这东西最是坚固，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扇掉人的满嘴牙齿。 就在刚才她抬起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一缕柔和的风从她身后吹到，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向前挥出，一巴掌抽上了那婆子的脸。 接着她的右掌不受控制地又给了那婆子两记耳光。 就像是有人推动着她的手在打人一样。 沈凝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皱起眉头思索，不由得出神。 “这恶妇敢行凶打人，大伙儿一起上！拿下这恶妇！” 被打落了牙齿的婆子吐出一口血沫，看着沈凝的目光中全是怨毒，恶狠狠地叫道。 众人再次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撸起袖子，就要对沈凝动手。 “大小姐，小心！”小如紧张得都不能呼吸了。 说时迟那时快，沈凝再次出手。 只听得“劈里啪啦”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几名婆子和家丁的身体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摇摇晃晃，然后像破布袋子一样，扑通扑通摔倒在地。 他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小如的下巴都惊掉了。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沈凝，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威风凛然的沈凝，就是原来那个懦弱胆小的大小姐！ “这几巴掌，是教训你们有眼无珠，不敬主子！下次再敢对本王妃无礼，本王妃可就不会对你们这样客气了。” 沈凝冷冷地环视全场，目光冷诮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呸，你算什么王妃！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的下堂妇，你就等着王爷收拾你吧！” 掉了牙齿的婆子恨沈凝入骨，兀自嘴硬，骂完之后爬起身来就跑，准备去向楚少阳报信。 沈凝冷笑一声，也不去追，右足忽然抬起，脚上的鞋子离脚飞出，“啪”的一声，正好砸在那婆子的后心。 那婆子眼珠子突了出来，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杀……杀人了！杀人了！” 众人吓得脸色惨白，全身抖得像筛糠，有心想逃，可两腿软得面条儿似的，爬都爬不起来。 不都说王妃是个病得要死的废物吗？怎么会这么强悍？ “滚！”沈凝冷冷地叱了一声。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连头也不敢回。 “等等！”沈凝突然又道。 所有人立刻像被点了穴道一样站住，回过头来，眼神中全是恐惧。 “把这只不会说人话的狗带走。”沈凝指了指停放在一旁的棺材，“现成的棺材，正好给她收尸。” 众人被沈凝吓破了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七手八脚地抬起昏迷不醒的没牙婆子，放进了棺材里，夹起了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第024章 背后有人 “大小姐，你好厉害啊！”小如兴奋得两眼放光，她先去捡了沈凝的鞋子，然后奔到沈凝身边，仰起小脸崇拜地望着她。 沈凝穿好了鞋，却是一脸的凝重，没有半点得意和喜悦。 她目光四下一扫，冷冷地道：“出来！” 小如一愣：“什么出来？” 沈凝不答，她的视线落在柴房后面的一垛柴草堆上，嘴角微勾，冷笑一声道：“怎么，有胆子做，却没胆子露面吗？”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怎么听不懂？”小如一头雾水。 沈凝推开小如，迈步向那草堆走去，顺手抽出一根干柴棒。 “阁下要是再不露面，我可就要动手了。” 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刚才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而且这个人的功夫极高，除了她之外，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来。 她只是会一些简单的功夫招式，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打倒十几个婆子家丁，是她身后的那人不露痕迹地控制着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饰之势，甩出去十几个耳光。 直到现在，她的右臂还酸痛不己。 那人一定就躲在她的身后，可她回头瞧过，除了这个柴草垛，再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柴草堆后面静静的，连呼吸声也没有。 沈凝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她跺跺脚，绕到草垛后面，却发现空无一人。 如果刚才后面真的有人，也早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只是，这人为什么要帮我教训那些奴才呢？”她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这王府里人生地疏，不可能会有人出手帮她。 而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发现原主并不认识什么武功高强的人物。 “大小姐，你在找什么啊？”小如凑过来，一脸纳闷地看得草垛。 “没什么。”沈凝摇摇头。 “大小姐，你刚刚可真是威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呀，奴婢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小如的小脸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哼，让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再欺负大小姐！ 沈凝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她清亮的眼神四下逡巡，不知怎的，她始终觉得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只是对方是友非敌，刚刚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对方既然不愿意露面，她也不能强迫人家。 “刚才的事，多谢了！不管阁下是为了什么原因帮了我，这个情，我领了。”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她知道隐身暗处的那人一定会听得到。 小如瞪大了眼睛，奇哉怪也，大小姐居然对着空气说起话来。 “小如，咱们走吧。” 沈凝拉住小如的手，捡起一只丢在地上的灯笼，辨明了一下方向，往前走去。 她不想在柴房这里逗留。 打完了小狗，很快就会有老狗出来找回场子。 不过她现在很累，没精力应付，她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继续斗。 第025章 要他一跪三拜 “大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是逃出王府吗？” 沈凝挑着一盏孤灯，在黑暗的宅子里转来转去，没走多远，小如就彻底迷糊了。 “逃？我为什么要逃？”沈凝挑起了眉毛。 “因为……因为……”小如期期艾艾地不敢说。 “因为我打死了人？”沈凝替她说了出来，轻笑一声：“你放心，那婆子没死，只不过是暂时晕过去罢了。” 小如登时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还好，还好。” “不过，大小姐你打伤了那些人，他们肯定会去向王爷报信儿，王爷绝不会放过咱们的。大小姐，咱们还是趁夜逃走吧。”她很快又担心地道。 “不，我不逃！”沈凝定定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也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偷偷摸摸地钻狗洞，我会光明正大的走，而且我要楚少阳一步三跪地送我走出定远王府的大门！” 她用力握了一下拳，信心十足。 小如惊得瞪圆了眼珠子，大小姐这是在发誓么？可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定远王楚少阳是谁？他可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子，权势显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这种骄傲自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向大小姐一步三跪…… 沈凝的眼睛像是猫眼儿般，在暗夜中闪闪发亮。 她已经从原主的记忆中调出了王府的线路图，只要是原主走过的路，她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拉着小如的手，就像是逛着自家的后花园，东一弯，西一绕。 王府里的路径越是错踪复杂，她就越是走得轻车熟路。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两人眼前出现了一座小石桥，小石桥的后面是一座碧瓦白墙的院落。 说也奇怪，一路行来，她们竟然没遇到什么巡逻的侍卫和家丁。 看到两扇黑漆大门上贴着两个大红色的“喜”字，小如忍不住低呼一声。 “大小姐，咱们好像走回新房来了。” “不错，我就是要去新房。” 沈凝迈步踏上石桥，挑起灯笼，打量着这个地处偏僻的所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如果不是大门贴着喜字，任是谁也想不到，眼前这破旧的宅院会是楚少阳给他的正室王妃准备的新房。 “大小姐，咱们还是别去新房了吧，没得到王爷的同意就擅自进新房，王爷他一定不会高兴的。”小如扯着沈凝的衣袖，想阻止她。 闻言，沈凝回过头来，看着小如。 “如果咱们现在去住柴房，楚少阳他会高兴吗？”她问。 “当然不会。”小如马上摇摇头。 大小姐打了王爷派去的人，王爷不气得暴跳如雷才怪，怎么可能会高兴。 “对啊，既然不管咱们住新房，还是住柴房，楚少阳都不会高兴，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去住那个四处漏风的破柴房，而不住这个舒适得多的新房呢？”沈凝一本正经地问道。 对呀，是这么个理儿！ 小如越想越觉得沈凝说得有道理。 “大小姐，你说的对，那咱们今晚上就住新房。”她拍拍手，圆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026章 欺人太甚 沈凝却收起了笑容，眼神中若有所思。 除了她刚才告诉小桃的原因之外，她来新房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找出三天前在她的燕窝粥中下毒之人！ 院门并未上闩，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穿过石子小路，前面是一排五间的厢房。 沈凝记得她的新房位于正中间，放眼看去，只见另外四间都黑漆漆的，只有中间那个房间透出烛光，显然里面有人。 她对小如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近，来到门前，只见房门虚掩着，里面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翻箱倒柜，挑挑拣拣。 “春桃姐姐，这个王妃真穷，带来的嫁妆真寒碜。”那名叫夏荷的丫鬟脸蛋圆圆，从衣箱里翻出几件沈凝的衣裳，看了一眼之后，一脸嫌弃地丢在一旁。 “是啊，听说她在国公府里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能有什么好东西陪嫁，咱们赶紧翻翻有什么值钱的，那些破烂直接丢出去便是。”春桃是个瓜子脸，两条吊梢眉，看上去有些刻薄，说话也和她的长相一样刻薄。 小如一见到这两名丫鬟，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两名丫鬟是大小姐嫁过来的时候，王爷派来服侍大小姐的，可是她两人对大小姐却是一副鼻孔朝天，爱搭不理的模样。 大小姐喝下燕窝粥后昏迷不醒，她曾经哭着哀求这两名丫鬟去请大夫，通报王爷，可是两个人打鼻孔里冷哼一声，一个说自己有事，一个说自己腿疼，竟然撒手走了。 再定睛一瞧，她更是险些气炸了心肺。 因为这两名丫鬟在翻拣的箱子，竟然是大小姐带来的嫁妆！ 两只妆奁的箱盖敞开着，里面大小姐陪嫁的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丢了一地，两个人还在尖酸刻薄地讽刺大小姐穷酸，她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她正准备发作，沈凝拉了她一把，在她耳边轻声道：“嘘，稍安勿躁，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呀，春桃姐姐，你瞧我找到了什么？真漂亮。” 夏荷从箱子底下翻出来两只香囊，一红一绿，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物事，但两只香囊描金绣银，一看就与众不同。 小如一见，登时激动起来，几乎想要冲进去抢。 这两只香囊可是过世的夫人留给大小姐的遗物，大小姐一直当宝贝一样珍藏着，怎么可以落在这两个丫头手里？ 沈凝却出手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继续从门缝往里瞧去。 “啊！好美的镯子！” 房间里，两名丫鬟打开了香囊，取出来两只色泽柔美、通透温润的玉镯，两人的呼吸一下子变粗了，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玉镯。 在烛光照射下，玉镯光华流转，散发出让人迷醉的光晕。 春桃和夏荷都见过不少好东西，寻常物事自是瞧不在眼里，可是看到这两只玉镯之后，两个人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们想都没想地就一人一只，戴在了手腕上，对着烛光欣赏，啧啧称赞。 第027章 是人还是鬼 “没想到那穷酸王妃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夏荷抚着玉镯，爱不释手地道。 “嗯，夏荷妹妹，咱们赶紧把这些破破烂烂不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丢出去吧。”春桃得了这只玉镯，对旁的东西再也瞧不上眼，还往丢在地上的衣服啐了一口。 小如看在眼里，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大小姐还没死呢，这两个丫环就迫不及待地把大小姐的东西当成破铜烂铁一样往外扔，真是欺人太甚！ 她再也忍不住了，挣脱开沈凝的手，用力推开房门，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些都是我家大小姐的嫁妆，你们这两个偷东西的贼！” “谁！” 春桃和夏荷没想到房外有人，齐齐吓了一跳，等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小如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呸！原来是你这个陪嫁的小丫头，你不给你家大小姐哭丧去，来这里做什么？”春桃斜起眼角，正眼也没瞧向小如，拎起一件衣服就箱子里塞。 她们都接到了消息，说是王妃逃出去不久就被王爷抓了回来，关进了柴房，王爷还亲自动手，打得王妃口吐鲜血而亡，并且已经派人去给王妃收尸了。 所以这两丫头才趁着还没有人来接收沈凝的衣物，先把值钱的东西拒为己有。 “拿开你的脏手，别动我家大小姐的东西！”小如冲进房去，从春桃手中夺下衣服，看着被弄脏的衣服，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过全是些破破烂烂的玩艺，送给我们也不稀罕，你全拿走好了，拿到当铺里还能换点银子，给你家大小姐买点纸钱烧烧，也不枉了你们主仆一场。”说话的是夏荷，她撇着嘴巴，尖酸刻薄地说道。 “你……”小如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两个人手上的玉镯，叫道：“这是我家大小姐的陪嫁之物，你们这两个小贼，快还来！还给我！” “什么陪嫁之物，什么小贼，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春桃和夏荷一起冷笑起来，“我家王爷已经派人给你家大小姐收尸去了，你还是赶紧去送她最后一程，别去晚了，连你家大小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两人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门“咣当”一响，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吹得门板微微摇晃。 “是谁，在咒我死啊？”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春桃和夏荷吓了一跳，同时抬头往门口瞧去，只见一条白衣人影站在门前，长发披肩，一张脸面无表情，两只眼珠直勾勾地。 “鬼……有鬼……”两名丫环只觉得寒毛倒竖，牙齿咯咯直响。 这、这可不是王妃的鬼魂么？ 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晕了过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两个这么怕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沈凝似笑非笑，清亮如水的目光在两个丫鬟的脸上转了转，迈步进房。 房间里点着两枝蜡烛，她的影子被烛光拖得长长的，映在青砖地面上。 夏荷一低头瞧见，胆子登时大了起来。 有影子的是人，不是鬼！ 第028章 落魄凤凰不如鸡 “原来是王妃，你怎么没死？”夏荷皱了下眉头，语气里没有半点敬意。 “怎么，你这么希望我死吗？”沈凝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勾起唇角笑了笑，“是啊，我要是死了，这只冰花芙蓉玉镯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了，是不是？” 夏荷的脸一红，把右手往身后一藏，大声道：“什么冰花芙蓉玉镯，奴婢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 “呵呵，还有你，”沈凝又转向春桃，眼角对着她的手腕一瞥，笑吟吟地道：“你戴的这只玉镯名叫天河金丝玉，也是珍贵无比，果然好眼光。” 春桃脸色发白，却一脸镇定地道：“这只镯子是奴婢的母亲传给奴婢的，奴婢孤陋寡闻，不知道它叫什么天河金丝玉。” 看到两个丫鬟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偷了大小姐的玉镯还说是自己家的，小如的脸不由涨得通红。 “你们、你们好不要脸……”她指着两名气焰嚣张的丫鬟，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转头去看沈凝：“大小姐，她们偷了你的镯子，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刚才沈凝一出手，就揍得十几个婆子家丁满地找牙的画面还在她眼前晃，她相信大小姐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偷东西的贼。 沈凝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期待的眼神，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唇角翘起，笑了起来。 “我和这两位丫鬟姐姐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只镯子就算是我送给两位的见面礼，两位姐姐喜欢就好。”她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小如和另外两名丫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小姐，你……你……”小如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么可以把夫人留给你的遗物送人？还送给这两个贱人？你忘了她们是怎么对你的吗？她们……她们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 她感觉那个霸气四溢的大小姐不见了，又变成了以前那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了。 她心中一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春桃和夏荷都得意非凡，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 这个王妃还算是有眼力，懂得讨好她们。 要知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一个不受宠失了势的王妃，今后在这王府里的地位连丫鬟也不如。 “王妃娘娘的赏赐，奴婢们就却之不恭了。”两名丫鬟皮笑肉不笑。 夏荷顿了顿，又道：“王妃是尊贵之人，奴婢们可当不起这一声姐姐，奴婢名叫夏荷，她是春桃，王妃要是没什么吩咐，那奴婢们就告退了，不陪王妃闲聊了。” 她装模作样地向沈凝福了福，便一脸高傲地准备出门。 “你们，不许走！”小如恨得咬牙切齿，双臂一伸拦住了门口。 这两丫鬟的架子简直比小姐还大！而且她们一出门，准是去向王爷报信。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开！”夏荷眼睛一瞪，伸手就打。 她是王府里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有脸面的下人，所以一直自恃高人一等，她连沈凝这个王妃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如。 她的手停在了空中。 第029章 关门打狗 沈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笑道：“夏荷，春桃，你们别忙着走，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们呢。” “礼物？什么礼物？” 两名丫鬟一齐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们刚才已经把沈凝的两个陪嫁箱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只找到这对值钱的玉镯子，其他的全是些看不上眼的破烂货儿。 “小如，把房门关上，我要送这两位一份重重的大礼，可不能让人瞧见了。”沈凝对着小如温言浅笑，如沐春风。 看到沈凝笑得眉眼弯弯，小如登时精神一振。 刚才大小姐教训那群奴才们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是笑眯眯的，接下来就…… 她马上心领神会地关上了门。 “王妃，有什么礼物就赶紧拿出来，咱们两个还很忙，没空在你这儿多呆……” 夏荷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扇上了她的右脸，一下子把她打懵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看着面前好整以瑕的沈凝，尖声道：“你……你敢打我……” “啪！” 又一记重重的耳光。 夏荷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怎么样，这份礼物重不重，喜欢不喜欢？”沈凝笑眯眯地瞅着她，“如果不够重，我还有更重的。” “王妃打人了！你敢打夏荷妹妹，我要去禀告王爷……” 春桃机灵，一见状不妙，撒腿就往门外跑，沈凝伸足一勾，她就跌了个狗啃屎。 “好啊，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沈凝没死，又活着回来了。” 沈凝想起刚才春桃牙尖嘴利地在背后诋毁自己，还在她的衣服上吐口水，顺手抓住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也给了她几耳光。 春桃的瓜子脸顿时肿成了南瓜脸。 小如看得直拍巴掌，眉飞色舞，心里头直呼痛快。 这**桃的嘴巴比夏荷还要刻薄，活该大小姐教训她。 “你、你等着！王爷绝不会放过你的！”夏荷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儿，她怨毒的目光从眼缝里射出来，狠狠地瞪着沈凝。 沈凝不由得一乐。 真是愚极笨极的丫头，都被自己打成了猪头，还这样嘴硬。 “好啊，你去告诉楚少阳，我正想找他来问问清楚，给王妃下毒，这个罪名该如何处置！”沈凝甩了甩手腕，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对小如道：“小如，开门，放这两条狗出去。” 夏荷脸色灰败，小如虽然打开了门，可她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春桃却爬起来，往外就跑。 沈凝的目光一闪，抓起桌上的茶壶丢了过去，正好砸在春桃的腿弯，她扑通一声滚倒在地。 “小如，关门！要是再有人敢逃，就拿棍子打断她的腿！”沈凝冷冷地道。 “是，大小姐。” 小如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砰的关上房门，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根柴火棍守在门口，双眼炯炯地瞪着两个丫鬟。 春桃和夏荷这才意识到不妙，两个人看着沈凝，眼中同时露出恐惧之色。 沈凝笑眯眯地点了下头，这样才对。 她要是温柔一点，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个个都是为她是好欺负的。 第030章 死到临头还嘴硬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夏荷走去。 夏荷情不自禁地往后缩，眼神惊恐，看到沈凝就像是看到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样。 自己有这么可怕么？ 沈凝忍不住撇了下嘴巴。 她停在夏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甜美的笑容。 可是那笑容看在夏荷眼里，竟然让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怎的，沈凝的笑竟然比她的疾言厉色更让她觉得可怕。 “你……你要干……干什么？”她害怕得往后一缩。 “我问，你答，要是你敢说一个字的谎话，可别怪我再送你一份重礼。”沈凝微笑道。 她脸上带着笑，可是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夏荷浑身一凛，赶紧点头，她当然明白沈凝说的重礼是什么。 “王妃娘娘问话，奴婢一定据实回答。” “很好，三天之前，在我的燕窝粥中下毒之人，是不是你！”沈凝直视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夏荷的眼珠忍不住转了转，马上摇头道：“不、不是我！不是奴婢。” “不是你吗？” 沈凝笑了，她可是来自现代的微表情专家，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人的肢体语言和细微的表情变化来揣测出对方的心理活动，辨别真假。 所以夏荷说的是真话假话，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笑容一敛，厉色道：“小如，给我重重地打，打这个当面说谎的贱婢！” 夏荷心中又是一颤，惊恐万分。 “王妃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真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沈凝忍不住摇摇头，夏荷这点说谎的道行，想要骗她，就算是再练上十年也做不到。 “很好，还在说谎！小如，那就打到这个贱婢肯说实话为止。”她面无表情地退开一步。 小如拎着柴火棍子上前，一棍子抽在夏荷的大腿上，夏荷发出一声惨叫。 可小如觉得还不解气，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打得夏荷满地乱爬。 她记得清清楚楚，三天前大小姐中毒昏迷，她跪下来哀求夏荷去请大夫救命，夏荷却啐了她一口，扬长而去，这种见死不救没心肝的人，就该挨揍！ “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别打了，奴婢招了，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做的！” 夏荷被打得连声惨叫，终于吃痛不过，痛哭流涕着承认了。 “小如，停下。”沈凝一抬手。 小如放下棍子，对着夏荷怒目而视，骂道：“你这贱婢好狠的心，我家大小姐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夏荷哭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包东西有毒，更不知道王妃娘娘喝下去会吐血昏迷……” “你这贱婢还要狡辩！”小如气得提起棍子。 “别打了，别打了！”夏荷吓得抱住脑袋。 “夏荷，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记住，你只要说了一个字的谎话，我马上就能看出来，所以，我劝你还是说真话的好。”沈凝盯住夏荷，一字一字地慢慢道。 第031章 只有你不会 她目光清澈，宛若一湖秋泓，却带着让人不可逼视的波光。 夏荷顿时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觉得在沈凝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个透明的，所有的心思算计都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三天前，就是王妃娘娘嫁过来的那天晚上，厨房派人送来一碗燕窝粥，奴婢正准备给王妃送给新房，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一个丫鬟，她说自己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丫头，取出一包东西交给我，让我放进粥里……” “你说谎！” 夏荷还没说完，就被小如愤怒的声音打断。 “你说谎！王妃的陪嫁丫头只有我一个，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大小姐，她、她冤枉我！”小如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 夏荷一听到“说谎”两个字就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道：“奴婢说的是真的，没、没说谎。” 沈凝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你继续说。” 夏荷顿时松了口气，擦了把冷汗，道：“那丫头说王妃娘娘有病在身，这纸包里大夫开给王妃娘娘的药，可是王妃娘娘不肯喝，她就让奴婢混在燕窝粥里让娘娘服下。奴婢见她从房里出来，就相信了，于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王妃娘娘喝了那碗粥之后，马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奴婢这才知道不妙，赶着去寻那丫鬟的时候，发现到处找不到她的人影。王妃娘娘，是奴婢愚蠢，上了别人的当，但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包东西是什么，更不是存心要害娘娘的性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求娘娘明察。” 她说完之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如气得浑身打颤，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夏荷的嘴。 “大小姐，她全是胡说八道，奴婢从来没有给她纸包，更没有说过那样的混账话，奴婢要是起心害你，就让奴婢下辈子投胎变成一个大王八，一辈子也翻不过身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沈凝面前，赌咒发誓的，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凝忍不住扑哧一笑，拉住小如的手让她起身，笑道：“傻丫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在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害我，只有你不会。” 她的话就像一抹暖流，小如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大小姐……”她抽抽鼻子，感动得想哭。 沈凝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然后转过眼来，神色严厉地盯着夏荷。 夏荷虽然看不到，却觉得背上窜起了一阵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缓缓说道：“好，我相信你，你起来吧。” “是，王妃娘娘。”夏荷对着沈凝又磕了一个头，又惊又喜地站起身来。 显然她做梦也没想到，沈凝会这样轻易地饶恕了她。 “春桃，夏荷。”沈凝清清嗓子，开口。 “奴婢在！”两名丫鬟齐声答应，神态不由自主变得恭敬起来。 现在的沈凝在她们眼中，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软弱怂包、任她们欺负的沈大小姐，而是变成了让人又敬又畏的王妃娘娘。 第032章 骂他是狗 “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效忠于我，还是效忠于楚少阳？”沈凝一字一句地慢慢道。 春桃和夏荷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白沈凝的意思。 忠于王爷和忠于王妃，有区别么？ “你们要是忠于楚少阳，那你们就是他养的狗，你们一个对我出言不敬，一个对我暗中下毒，这笔账嘛，我会和你们好好算上一算。不过你们要是愿意效忠于我，那么以前你们不管做过什么，我都会既往不咎，你们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吧。”沈凝淡淡地道。 春桃和夏荷之前神色紧张，等听到沈凝说完，两个人都松出一口气，想都不想就跪倒向沈凝下拜，异口同声地道：“奴婢愿意永远效忠王妃娘娘。” 王妃的问题，就像是问她们爱吃红烧肉还是臭大便一样，根本不需要考虑！ “很好。”沈凝神情严肃，清冷的目光落在两名丫鬟的脸上，点点头道：“你们既然决定向我效忠，那从此以后就是我沈凝的人，在这王府里，你们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吩咐，至于旁的阿猫阿狗的话，通通不需要理会，记住了吗？” 阿猫阿狗！ 小如差点没笑出声来，大小姐这是在指桑骂槐，骂的是定远王啊。 “奴婢们记住了。”春桃和夏荷齐声答应。 沈凝森严地望了两人一眼：“做我的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两个字：‘忠心’！你们要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来，你们自己说，本王妃该怎么处罚你们才好？” 她第一次端起了王妃的架子，疾言厉色。 春桃和夏荷心中一凛，齐声答道：“奴婢们绝对不敢背叛王妃，请娘娘放心！” “你们起来吧。”沈凝一摆手。 两名丫鬟这才敢站起身来，一脸诚惶诚恐，再也不是初见时鼻孔朝天的嚣张模样。 小如看在眼里，对沈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小姐真是太强悍了，几下功夫就将这两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鬟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人不服都不行。 “天色已晚，本王妃要休息了，你们先下去吧。”沈凝摆了摆手。 “是，王妃娘娘。”两名丫鬟对着沈凝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地往后退。 “等一等！”沈凝忽然道。 “王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奴婢们一定马上尽心去办。”两人一齐站住。 “你们是不是忘记留下什么东西了？”沈凝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二人的手腕。 春桃和夏荷蓦然想了起来，慌忙脱下玉镯，送到沈凝面前。 “是奴婢们一时贪心，求王妃娘娘恕罪。” 两人心中都是一颤，偷窃王妃娘娘的物事，这又是大罪一条，要是王妃追究起来，两人准是吃不了兜着走。 “罢了，只要你们以后对本王妃忠心，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下去吧。”沈凝收起玉镯，大度地慨不追究。 等到春桃和夏荷退了出去，小如关上了房门，回身对沈凝担忧地道：“大小姐，你说她们会不会去找王爷通风报信啊？奴婢看她们靠不住，大小姐，你真的相信夏荷说的话？” 第033章 床前有鬼影 沈凝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我这双眼睛还没有看错过人，那夏荷没有说谎，我想她们也绝对不会去报告楚少阳，唔，好困。” 她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又累又倦，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她一定要养足精神，因为明天等待她的，很可能又是一场疾风暴雨。 她倒在床上，双眼一闭，几乎立刻就要睡了。 “大小姐……” 小如站在床前，欲言又止。 沈凝忽地睁开眼来，点了点小如的鼻尖，亲昵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我不解开你心里的疑问，你就睡不着觉？” “是啊，大小姐。”小如苦着脸点点头，“你就告诉奴婢吧，奴婢都快好奇死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夏荷说的是真话，对不对？”沈凝笑了笑。 “对，大小姐！”小如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她的心事又一次被沈凝猜中了，这怎么可能！ “上来陪我一起睡，我就告诉你。”沈凝看着小如眼底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小如马上乖乖地爬上床，睡在她身边，两只眼珠却盯得大大的，目不转睛。 就像是一个眼巴巴盼着自己说故事的小姑娘。 沈凝轻笑，宠爱地揉揉小如的头发，然后吹熄了烛火，两人并头躺下。 月华如水，幽幽地从窗外洒落进来，照得一室银白。 “想要判断一个人说真话还是假话，其实不难，你要注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眼神。” 在小如的期盼中，沈凝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她尽量说得浅显易懂。 “当她说真话的时候，眼珠会保持直视或是微微转动，如果她在说谎，那么她的眼珠会不由自主地往右上方转上一转，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我突然喝问夏荷是不是她下毒的时候，她的眼珠有没有往右上方转动？” 小如歪头想了想，猛地一拍手，叫道：“转了，转了！”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沈凝：“大小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奴婢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是的，她的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她却不能告诉小如实情，要是知道她是来自现代的一缕游魂，这个老实丫头非被吓晕过去不可。 “好了，现在给我闭上眼睛，睡觉！”她冲小如一瞪眼。 小如马上吐吐舌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呼吸沉沉，进入了梦乡。 沈凝也疲倦地合上双眼，准备入睡。 就在她朦朦胧胧、似睡非醒的时候，忽听得耳边“哧”的一声轻笑，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让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谁？”她睁开眼睛，沉声喝问。 一个人影正站在她的床前，背对着月光，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衣衫被风吹的飘飘荡荡，有如鬼魅。 半夜睁眼，突然发现床前多了这样一个鬼影，只怕是人都会被吓晕过去。 沈凝却十分镇定，她顺手抄起床边的烛台，对准那鬼影丢了过去。 “不管你是人是鬼，滚！” 第034章 原来是他 “啊哟，好凶！”那鬼影发出一声轻笑，伸手一抄，已经将烛台抄在手里，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沈凝已经迅速翻身而起，她本来就和衣而卧，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出现一样。 她一跃下床，右手疾伸，去拿那鬼影的手腕。 动作干净利落。 这是女子现代防身术中的一招，她练得纯熟之极，只要被她一抓住手腕，她马上就是一个过肩摔，就连她的教练偶尔也会被她摔个措手不及。 那鬼影却轻轻一闪，就避了开去。 沈凝紧接着右足一扫一勾，这两招连在一起漂亮之极，在格斗馆中还从来没有人能逃得过她这连环三招。 可是那鬼影轻描淡写地就闪开了，而且游刃有余，他的右臂一伸一缩，趁着沈凝还没直起身来，突然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道：“好滑！” 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被吃豆腐，沈凝心里吃了一惊，却并不慌乱，反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她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高手，所以打叠起全部精神，沉着应战。 每一招每一式，她都进退有度。 可那鬼影像是存心戏耍她一样，沈凝攻的快，他就闪得快，沈凝攻的慢，他也慢吞吞的。 沈凝又连出了几拳几脚，均打在空气之中。 她忽然站住，不再出手攻击，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鬼影。 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功夫和对方相差十万八千里，既然打不过，她就不会白费力气。 鬼影的衣衫微微晃动，站在她身前一尺的距离保持不动，似乎沈凝只要一拳击出，就能打他个鼻子开花。 但沈凝心中有数，她就算出招再快十倍，也绝对碰不到对方的一片衣角。 “你是谁？”她咬了咬牙，冷声问道。 鬼影歪了歪头，学着她的口吻也问了一句：“你是谁？”声音像薄冰碎玉般动听。 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年纪很轻的男人。 沈凝马上断定，可是这声音她很陌生，是头一次听到，绝对不是楚少阳那个渣男。 “躲在柴草堆后面，帮我教训那群狗奴才的人，就是你吗？” 沈凝脑中灵光一闪，已经猜到了鬼影是谁。 鬼影微微一愕，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并没否认，轻笑一声道：“不错，就是我。我帮了你那样大一个忙，你却用烛台砸我的头，真真是恩将仇报。” 他笑着将烛台摆回床前几案上。 他这么一侧身，月光照上了他的脸。 只见如水月华下，一张清逸出尘的脸庞出现在沈凝的面前，眉眼精致，像是一副绝妙丹青。 “原来是你！”沈凝皱了一下眉头，马上认了出来。 这鬼影居然是在楚少阳喜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妖孽美少年！ 看到沈凝皱眉，美少年忍不住摸摸鼻子，心头冒出一丝小小的郁闷。 她这是什么嫌弃表情！ 他的容貌举世无双，京都里哪个少女见了自己不是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 唯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视而不见，难道她是瞎子不成？ 第035章 你瞧我咋样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凝的语气不但没有因为美少年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而变好，反而变得更加恶劣，几句话噎得美少年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挑起足以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唇角挂着的浅笑不见了，对沈凝忿忿地瞪视着。 “你说我帮你有什么目的？”他反问。 “哼，我怎么知道！你和那楚少阳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你帮我还会有什么好心不成！”沈凝冷冷一笑，语气中尽是讽刺。 今天所有出现在喜宴上的人，全都是她的敌人。 这少年当她是瞎子，认不出他来不成！ “你……”美少年郁闷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他出手帮她教训了那些奴才，反而被她骂得狗血喷头。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好心没好报！你这小女子牙尖嘴利的，难怪我三哥不喜欢你！”美少年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气哼哼地一甩衣袖。 一股劲风忽地飞出，沈凝身不由己地被推出好几步，险些一跤坐地。 她站住脚，眸光闪动。 “你三哥？楚少阳？这么说，你是楚少阳的弟弟？” 她仔细端详着，发现他的五官果然和楚少阳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比楚少阳更加多了一份飘逸出尘的气质。 “哼，我果然没有说错，你们是一个窝里爬出来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冷笑一声。 “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美少年气得直咬牙。 “深更半夜，你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你三哥的正妃，是你的嫂子，你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算是什么好人！”沈凝不屑地瞥他一眼。 “我……”美少年又被噎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平时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可不知怎么，在沈凝的面前，却处处被压了一头。 “你算是我的什么嫂子！我三哥根本就没碰过你！他的心上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他今天刚娶进门的沈二小姐，你的亲妹妹！沈，碧，云！”美少年被沈凝气得火冒三丈，口不择言起来。 他以为沈凝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伤心，因为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沈家的草包大小姐痴恋定远王，早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 “呵呵，渣男贱女配一脸，那我真的是要恭喜他们了。像楚少阳这种男人，送给我也不稀罕！”沈凝一听到楚少阳的名字，心中就涌起一阵恶心，她的前身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那种贱男！ “咦，你真的不稀罕我三哥？”美少年啧啧称奇，忽然身形一晃，凑近了来，鼻尖几乎触到了沈凝的脸，眉飞色舞地道：“你瞧不上我三哥，那你瞧我怎么样？我这样的品貌，可还配得上你？” 他语气里充满了自恋，笑容更是自信满满。 沈凝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她瞪着他笑嘻嘻的脸，简直无语。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 不，说他是个男人还真是抬举了他，他就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第036章 哪凉快哪呆着 沈凝的耐心快被他耗光了，她很困也很倦，实在没心思和他耗下去。 她搞不清他突然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替楚少阳探探她的虚实？还是满足一下他过盛的好奇心？ 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抬起手来，对着他那张自恋无双的脸，就是一记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一下子把美少年打懵了。 以他的身手要是想躲，就算有一百个沈凝也打不着他，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凝会动手打他，而且说动手就动手。 这一巴掌在他吹弹得破，白里透脸的脸庞上留下了五根红红的手指印。 “你敢打我的脸！” 愣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捂着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沈凝，眼中冒出愤怒的火苗。 “这次是打你的脸，下次你要是再敢对我出言不逊，我打你的屁股！小屁孩！”沈凝不屑地撇了撇嘴。 “什么小屁孩！你……你信不信我打你！”美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 他双手捏紧了拳头，骨节噼啪作响。 她居然敢嘲笑自己，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拳打掉对方满嘴牙齿。 “我说小屁孩，姐姐困了要睡觉，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好走，不送！” 沈凝压根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走到床边一头扎了下去，几乎是闭上眼睛就打起了均匀的鼾声。 美少年牙齿咬得咯吱响，两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瞪得大大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她打完了自己，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躺到床上说睡就睡，丝毫不顾忌自己还在她的房间里，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她就不担心自己会对她做点什么？！ * 沈凝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之后只觉得精神充沛，神采奕奕。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明媚而又温暖。 她从床上坐起来，抬眸一瞧，发现那美少年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嘴角翘起，微微一笑。 和她判断的一模一样，那美少年对她并无恶意。 她鉴貌辨色，早就看出了那少年眼中满满的全是好奇，还带着点恶作剧的捉弄，和他那三哥楚少阳，倒并不是一路人。 不过为了避免他纠缠不休，她还是一巴掌打跑了他，这才能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大小姐，你起来了？奴婢打了水来给你洗脸。”房门被推开，小如端了一盆清水走进来，一直走到床前。 “好。”沈凝点点头。 小如放下水盆，拿起一块雪白的方巾正准备递给沈凝，突然看到她的脸，忍不住尖叫一声： “啊！大小姐，你的脸……”她指着沈凝的脸，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惊异莫名。 “我的脸怎么了？”沈凝摸了摸，觉得没什么异样，可是看到小如的表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她目光一扫，看到了梳妆台上摆放了一面铜镜，便走过去，对着镜子照了照。 “该死！”她咬牙低骂，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第037章 骂她白眼狼 那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清楚的照出了她的脸。 只见她左右两边脸颊上用墨笔各勾画了一只动物，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 左边画的是一只狐狸，半眯的眼睛，似笑非笑，神情竟然和她有几分相似。 右边脸上却是画了一只狼，两眼翻白，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沈凝不用想，也知道这两副墨笔画是什么人的杰作。 除了那美少年还有何人！ 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就在她的脸上用画了两只动物来报复，倒真是个眦睚必报的性子。 至于他为什么在她脸上画了一只狼，那分明就是在骂她是“白眼狼”，恩将仇报！ 沈凝本来怒气冲冲，可是不知怎的，看着脸上这两副栩栩如生的墨笔画，尤其是那只小狐狸的狡黠模样，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屁孩最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一定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她洗净了脸，见小如一脸诧异地瞅着自己，便淡淡地道：“这是我自己画着玩的，你别说出去了。” 小如点点头，把满肚子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在心里嘀咕。 大小姐的爱好还真是有趣，居然拿自己的脸当画纸作画，不过那两只小动物画得真好，真像！ 沈凝目光一扫，落在房间里两只填漆描金的朱红箱子上，这是她陪嫁带来的妆奁，昨天被春桃和夏荷翻了个底朝天，小如已经重新收拾过，里面的衣物摆放得整整齐齐。 “大小姐，夫人留给您的两只镯子奴婢藏在了您的床褥下面，这次肯定不会再让人偷走了。”小如道。 一想起昨天的场景，她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要不是大小姐镇住了那两丫鬟，这两镯子已经不在了，这定远王府里的，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她想不明白的是，大小姐明明当面捉了那丫鬟的贼赃，为什么又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像这种偷主子东西的下人，偷了一次肯定还会偷第二次，就应该把她们两个全都赶出去才是！ 沈凝抬眼，看到小桃愤愤不平的表情，眼珠一转，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治她们的罪，或是把她们赶出去，反要留着她们？” 小如用力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习惯被大小姐猜中心事，不那么惊异了。 “是，大小姐，奴婢想不明白，这府里难道就没有别的奴才了么？” “奴才自然是有的，只是重新派来的奴才，你就能确保她们一定会忠心于我吗？”沈凝笑着反问道。 “这个……”小如登时语塞。 “而春桃和夏荷，她们一个给我下毒，一个偷盗财物，这两种全都是重罪，我不追究，她们自然会对我感恩，而且她们有把柄握在我的手里，岂不是比外面重新派来的奴才更会为我所用？”沈凝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小如恍然道：“噢，原来是这样。”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大小姐，你是嫌奴婢服侍得不够好，不够周到吗？其实就算把她们赶出去，奴婢一个人也会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 第038章 讨回所有欠债 沈凝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傻丫头，我不是嫌你服侍得不够好，只不过你和我都是刚进府的，在这王府里人生地疏，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像是瞎子和聋子一样，可春桃和夏荷就不一样了，春桃在府里服侍多年，而夏荷更是王府里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有头脸的下人，她们要是能对我效忠，咱们在这王府里就等于是多了两双眼睛和耳朵，以后咱们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她谆谆善诱。 小如只听得连连点头，一脸崇拜道：“大小姐，您懂得实在太多了，奴婢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道理。” 沈凝微笑道：“少拍我的马屁。我问你，我的嫁妆只有这两只箱子吗？” 她记得原身可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女出嫁，陪嫁的妆奁竟然只有两只箱子，这说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难怪定远王府里人人都瞧不起她，就连春桃和夏荷都嫌她的嫁妆寒酸。 “是啊，大小姐。”一提到嫁妆，小如就露出一脸气忿的表情。 “夫人明明留给您二十箱妆奁，可是您出嫁的时候，二夫人只给您准备了这两只不起眼的箱子当嫁妆，剩下那十八只箱子全都让她扣下了，结果全城的人都在笑话您，他们不光是笑话您嫁妆寒酸，还都说您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连嫁妆都不舍得给您置办。您是没看到成亲那天定远王爷的那张脸，简直比吃了臭大便还要难看，他连堂都没和您拜，直接让人把您送进洞房，这些事，您都不记得了吗？” “二夫人？”沈凝从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发现和小如说的一点也不差。 小如口中的二夫人，是她的继母林氏，也是沈碧云的亲生母亲。 她去世的亡母的确是帮她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奁，丰富到让她的继母和妹妹都眼红的地步，可惜原主却没有半点察觉。 “那我的那十八只箱子嫁妆呢？”沈凝问。 “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猜想，二夫人一定把大小姐您的嫁妆拿去给二小姐当陪嫁了，那十八箱可都是夫人为您准备的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每一箱的价值都不可估计，可是二夫人给您的这两只嫁妆箱子，只有几匹不值钱的绸缎和衣服，真是气死奴婢了！那两只玉镯是奴婢长了个心眼，从嫁妆箱子里偷着留出来的，要是让二夫人和二小姐看到了，肯定眼红，二话不说就会从大小姐你这里夺走。” 听到这里，沈凝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原主一句大笨蛋。 她怜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没想到原主沈凝居然被那对黑了心肠的母女二人欺负到了这种地步，霸占她的嫁妆，夺了她的夫婿，又害了她的性命，怪不得她离开的时候那样不甘心，死不瞑目。 很好，现在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入住了原主的身体，她会替原主讨回所有人欠她的债，血债血偿！ 她要让所有亏欠原主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楚少阳，你是第一个！ 第039章 被她耍了 沈碧云所居的醉花阁中，楚少阳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没起风啊。 沈碧云靠在床头，她的贴身丫鬟兰香端着一碗补品，正一口一口地喂她喝。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楚少阳，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看到楚少阳打喷嚏，她补品也不喝了，马上吩咐兰香道：“去给王爷拿件披风来，外面起风了，王爷千万要当心身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昨天在喜堂她被沈凝当众揭破身怀有孕的秘密，丢尽了脸面，更因此激怒了楚少阳，险些失去了他的欢心，幸好后来她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楚少阳对她的忧急担心全都落进她的眼底，让她又有了十足的底气。 只要保住这个孩子，只要她继续笼络住楚少阳的心，这定远王妃的正位，迟早是她的！ 不过她心底对沈凝的恨意，却是更加深了。 “不必了。”楚少阳推开兰香送来的披风，走到床前，凝视着沈碧云那张娇媚入骨的脸蛋，微微皱了下眉。 “王爷，是妾身惹您不开心了吗？” 看到楚少阳皱眉，沈碧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从床上坐起来，被楚少阳一把按住。 “云儿，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他语气不善，下巴绷紧。 “什么事？”沈碧云更紧张了，她有些心虚地转了下眼珠子。 楚少阳却没留意她的表情，他一脸的凉薄：“沈凝……她没死。” 他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一丝温度。 昨夜他派去给沈凝收尸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当时明明看到她口吐血沫，浑身抽搐，活不了多久，可转下眼的功夫，那些收尸的下人们却说他们全都被沈凝狠狠教训了一顿，那带头的婆子还被沈凝的一记鞋子给打得吐血昏迷。 这怎么可能！ 不过当他仔细验过十几人的伤势之后，他的脸色凝重了一下。 下人们的脸上指痕宛然，高高肿起，能造成这样的伤势，可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不出的大小姐能做得到的，尤其是那名受伤昏迷的婆子，她明显是被内力震伤了脏腑。 难道说沈家的草包大小姐是个会武功的？ 如果她真的会武功，那她昨晚上的吐血昏迷就是装出来骗他的。 该死！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沈凝给耍了，楚少阳心里的怒火就噌噌噌地往上窜，压都压不住。 “姐姐没死？”沈碧云吃了一惊，心中暗恨，脸上却马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王爷，姐姐昨天在喜堂上不是故意的，您一定不要生姐姐的气，说起来都是妾身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姐姐没死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妾身这就去向姐姐赔礼认错，希望姐姐能够原谅谅妾身。” 说着她就挣扎着要下床。 “侧妃娘娘，您千万小心身体，大夫说了您动了胎气，让您卧床休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床。”她的心腹丫鬟兰香马上说道。 “可是，要是得不到姐姐的原谅，妾身说什么也不会安心的。”沈碧云含着眼泪道。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楚少阳好一阵心疼。 第040章 不死也要剥层皮 “云儿，你给我乖乖地躺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楚少阳一把抱住沈碧云，用力搂了搂她，抬起眼来，目光中闪过一抹怒气。 “你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昨天在喜堂上她却那样对你，真是狼心狗肺！这样的贱人，本王自会找人狠狠的教训她！” 沈碧云伏在他的怀里，娇怯怯地道：“王爷，无论如何，她都是妾身的姐姐，她待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恨她，求求您，您看在她是妾身姐姐的份上，一定要手下留情。” 没有人看到她眼底闪动的得意光芒。 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说，楚少阳的怒气就会越大，越是不会手下留情。 果然，楚少阳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爱怜无限地道：“云儿，本王真想不到，你们是亲姐妹，你是这样温婉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可是她却是那样恶毒的一个女人，昨天竟然害得你差点失掉了咱们的孩子！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欺负你了。” 他抬头，冷冷地道：“吩咐下去，王妃私逃出府，犯了家规，由林嬷嬷代本王执行家法，马上执行！” 林嬷嬷！ 听到这三个字，沈碧云眼前一亮。 为了能当上楚少阳的正妃，她没少下功夫，对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物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她当然知道林嬷嬷是什么人物。 靠在楚少阳的怀里，她阴阴地一笑。 沈凝，这次你就算是不死，也要被那林嬷嬷剥层皮！ * “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奴婢刚刚听说，王爷派了林嬷嬷来，要对您执行家法！” 夏荷不愧是王府里的家生子，消息灵通，林嬷嬷那边还没出门，她就已经听到了风声，慌慌张张地来向沈凝报讯。 “林嬷嬷？”沈凝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她是什么人？” 她刚刚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听到夏荷传来的讯息。 “王妃娘娘，您没听说过林嬷嬷的名头吗？”夏荷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是什么很出名的人物吗？”沈凝反问。 她对定远王府里的人一概不知，听名字应该是个老嬷嬷而己，根本不值得夏荷大惊小怪的。 夏荷看到沈凝轻描淡写的模样，急得直跺脚，道：“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林嬷嬷是咱家王爷的乳娘，也是咱们王府里的管事嬷嬷，府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宜都是经她一手操办，就连王爷都要敬她三分颜面，她执行起家法来，绝对是毫不容情，您……您还是想法子赶紧避一避吧？要是落在林嬷嬷的手里，您就算是贵为王妃，她也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她一定会重重地责打您的！” 闻言，沈凝笑了，她转头对小如道：“记得我昨晚上说过的话吗？打完了小狗，很快就会有老狗上门。” 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淡淡道：“本王妃倒想会会这个林嬷嬷，更想看看这王府里的家法究竟是个什么规则！” “王妃娘娘……”夏荷正准备再劝。 忽然听得院门发出哐当一声大响，似乎被人用脚重重踹开，她一惊之下，赶紧闭上了嘴巴。 第041章 你算是老几 “院子里的人呢？林嬷嬷老人家都到了门口，怎么还不出来迎接？一个个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夏荷脸色一变，低声道：“糟了，来不及了，林嬷嬷来了，说话的这是林嬷嬷身边最亲信的冯婆子，她为人最是心狠手辣，整个就是林嬷嬷身边的一条狗！” 她神情中颇有忿忿之意。 沈凝一见，就知道夏荷定是吃过这冯婆子的亏。 房门被突然推开，春桃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叫道：“王妃娘娘，不好了，府里的管事林嬷嬷来了，叫您出去迎接呢。” 闻言，沈凝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林嬷嬷好大的架子，她不过是楚少阳的乳母而己，论尊卑贵贱，她是奴，自己是主，她居然让自己这个当主子的王妃出去迎接她这个奴才，还真是可笑！ 由此可见，整个定远王府没有一个人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很好，真的很好。 “王妃娘娘，林嬷嬷她已经到了院子里，您……您还是出去见一下吧。” 春桃见沈凝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忍不住小声催促道。 她身为王府里的奴婢，自然知道哪些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林嬷嬷就是其中最最不能得罪的一位。 敢对林嬷嬷不敬，那以后在这王府里的日子就绝对过不下去了。 沈凝挑了挑眉梢，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道：“林嬷嬷？她算是老几？她让本王妃出去就出去，那本王妃岂不是很没面子？” 春桃和夏荷的脸都白了，一脸骇然地看着沈凝。 老天哪，王妃娘娘居然敢公然藐视林嬷嬷，这是要捅了马蜂窝了吗？ 镂空雕花的窗户半敞着，沈凝的声音不低，从敞开的窗户中悠悠扬扬的传了出去，钻进了院子里十几名嬷嬷和婆子的耳朵里。 林嬷嬷奉了楚少阳的命令，带着十几名手执家法的婆子前来执行家法，一个个气焰嚣张，半点也不把沈凝这个不受宠的王妃放在眼里，她们满心以为沈凝听了丫鬟的报信之后，会乖乖地滚出来任由她们处置，哪知道却等来了这么一句！ 冯婆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问周围的几人道：“你们听清楚了么？里面的人说的是啥？” 十几名婆子脸色古怪，一人大着胆子道：“那王妃好像说，林嬷嬷算老几！” 林嬷嬷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厉声喝道：“屋子里放屁的人，给我滚出来！” 她在定远王府里二十多年，从上到下哪一个人见了她不恭恭敬敬的，就连王爷都敬她三分，今天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鄙视了，叫她如何不火冒三丈？ 沈凝透过窗户扫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道：“外面有人放屁，臭得紧，本王妃才不出去闻臭气，谁放的屁，谁自己闻。” 她刚说完，小如一个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她马上意识到闯了祸，赶紧捂住嘴巴。 春桃和夏桃也差点忍俊不禁，可两人畏惧林嬷嬷，哪敢笑出声来，只好苦苦忍住。 第042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 林嬷嬷这一气可非同小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一双眉毛却压得低低的，眼神凌厉。 她身边的婆子们立刻噤若寒蝉。 “派在这院子里侍候王妃的奴才是谁？”林嬷嬷冷冰冰地开口。 房间里的春桃和夏荷同时身体一颤，脸色变得苍白，满眼恐惧。 “回林嬷嬷的话，是春桃和夏荷两个奴婢。”冯婆子一脸讨好地答道。 “很好，王妃初来乍到不懂得府里的规矩，难道这两个贱婢难道不懂得教导王妃娘娘规矩吗？春桃，夏荷，滚出来！” 林嬷嬷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厉声喝道。 她深为王府多年的老嬷嬷，当然懂得打狗看主人的道理，身边的丫鬟被打，就等于打那个当主子的脸，会让当主子的更加难堪。 她指桑骂槐的话，沈凝如何不懂。 但她只是勾唇一笑，并不理会。 春桃和夏荷抖得像筛糠一样，两个人知道这一出去，定是会被众婆子的家法狠狠教训，林嬷嬷盛怒之下，就算她们被活活打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可是两人又不敢违抗，因为林嬷嬷的话，在这王府里就像是圣旨一样，没人敢违背。 两个人腿脚发软，哆哆嗦嗦地往门外走。 “春桃，夏荷，给我站住！”沈凝突然冷冷地说道。 两名丫鬟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本王妃昨儿个刚说的话，你们今天就忘了吗？本王妃说过，你们两个是我的人，在这王府里面只听本王妃一个人的吩咐，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之人的吆喝，你们就只她是在放屁！”沈凝抬起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这一拍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了林嬷嬷的老脸上，让她的嘴角狠狠一抽。 阿猫阿猫、不三不四！ 王妃这分明是在指着和尚骂她这个秃驴啊。 她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厉光，拐杖对着房门一指：“来人，把里面那个说话的小贱人给我拖出来，重重地打！” 她的心里已经起了浓重的杀机。 顿了顿，她又冷冷地道：“王妃私自离府犯了家法，王爷吩咐了，让老奴好好地管教王妃娘娘，王爷的吩咐，老奴不敢有违，所以老奴会管教到王妃娘娘会了规矩为止。” 她眼神一扫，众婆子全都会意，知道林嬷嬷的意思，是要她们下手不必容情，打死为止。 林嬷嬷阴沉着脸，冷冷一笑。 就算对方是王妃又如何？她只是奉了王爷之命行事，就算打死了人，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因为天塌下来，也有王爷给她撑腰！ “是！”十几个婆子手持家法，气势汹汹地冲进房去。 春桃和夏荷见状，吓得脸色惨白，情不自禁地往后缩去，只有小如，虽然害怕，还是挺身而出，挡在沈凝面前。 “大胆的奴婢，我看谁敢动王妃娘娘！”她瞪圆了眼睛大喝一声。 “给我滚开！”婆子们拿着棍棒，哪里把小如放在眼里。 一名婆子对着小如的膝盖就是一棍子，小如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第043章 下马威 春桃和夏荷也被婆子们几棍子打倒在地，抱着脑袋满地乱滚。 “好大的狗胆，敢打我的人！” 看到小如受伤，一直端坐在椅中不动声色的沈凝瞬间变了脸。 她秀眉一挑，目光中射出怒意，右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那打伤小如的婆子丢了过去，“啪”的一声正砸在那婆子的脑袋上。 茶壶碎裂，刚泡好的一壶滚烫茶水四溅，只烫得那婆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烫死我了！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啊啊啊，我瞎了，我瞎了！”她惊惶失措地大叫。 众婆子全都吃了一惊。 沈凝却看都不看众婆子一眼，她右足一抬，已经踩上窗槛，左足跟着跨出，一下子从窗户跳到了院子里。 林嬷嬷正拄着拐杖，一脸怒容，忽然看到沈凝跃窗而出，不由得一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凝已经一记耳光重重地抽上了她的脸. “啪”！ 林嬷嬷只觉得脑袋一懵，耳朵隆隆作响，半天才反过味来。 她……好像被人打脸了？！ 这不可能！ 林嬷嬷的一只眼睛被打得肿了起来，她充满怨毒的目光从眼缝中射出，恶狠狠地瞪着沈凝：“小贱人，你敢打我？” 沈凝不由得一乐。 这只老狗的牙齿倒硬，挨了打还学不乖，还在骂人。 看来还是她下手太轻了。 “打的就是你这条老不死的狗！” 沈凝咯咯一笑，反手又是一掌，重重抽在林嬷嬷的另一半脸上。 这两下耳光她用足了力气，她是存心要给这嚣张跋扈的林嬷嬷一个下马威。 如果她要是不制服林嬷嬷，以后这府里绝对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林嬷嬷气得直哆嗦，举起拐杖向沈凝当头砸下。 她在王府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和殴打。 沈凝轻轻一笑，毫不费力地就从林嬷嬷手中夺过拐杖，顺手一拐，正敲在林嬷嬷的膝弯，林嬷嬷登时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凝面前。 从屋子里冲出来的婆子们见到这一幕，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天哪！她们不是眼花了吧，这草包王妃居然敢殴打林嬷嬷，她这是反了天吗？ 沈凝一拐杖压在林嬷嬷的肩膀上，让她继续跪在地上爬不起来，同时面带微笑地瞅着大惊失色的婆子们。 林嬷嬷一张肿成了胖包子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她低沉着声音道：“王妃，今天的这笔账，老奴记下了。”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 沈凝嗤的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小贱人，你敢打林嬷嬷，准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冯婆子指着沈凝的鼻子破口就骂，言语和神态对沈凝没有半点敬意。 她举起手中的棍子，第一个冲向沈凝。 因为在她的眼中，沈凝已经和个死人一般无异。 她打了林嬷嬷，就等于是打了王爷的脸，王爷是绝对饶不过她的。 众婆子这才反应过来，一起举起棍子冲向沈凝。 “站住！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挖了这老狗的一只狗眼！” 沈凝冷冷地道，一只手指按在林嬷嬷的右眼皮上。 第044章 拿她的话堵她的嘴 沈凝虽然在现代时学过擒拿格斗术，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孤身一人面对十几个手持棍棒、膀大腰圆的婆子，肯定讨不了好去。 吃眼前亏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做的。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她更是比谁都明白。 所以她不去理会众婆子，直接跳出窗外，找上了林嬷嬷这个领头羊。 果然，投鼠忌器，看到林嬷嬷被沈凝制住，而沈凝一脸冷诮杀气腾腾的样子，所有婆子全都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她，不敢妄动。 “小贱人，放开林嬷嬷！她老人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冯婆子扯着嗓子叫道，她跟着林嬷嬷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喊，已经喊顺了口。 “呵呵。”沈凝扬眉笑了笑，转头看向林嬷嬷：“你口口声声提到规矩，可是你手下的奴才好像并不懂得什么规矩。林嬷嬷，你告诉我，以下犯上，辱骂王妃，按照规矩来说，该如何处置？” 林嬷嬷心里恨极，重重哼了一声，闭口不答。 她就不信沈凝敢把她怎样，除非对方活腻歪了，才敢在她这个老虎屁股上拔毛。 沈凝笑道：“林嬷嬷不答，是不肯回答呢？还是不知道规矩呢？好吧，你不回答，我就找个懂得规矩的人来告诉你。夏荷！”她扬声叫道。 夏荷下意识地答道：“奴婢在！” 她和春桃两个人看到这一幕，已经被震惊得三魂出了七窍。 两个人做梦也想不到，在王府里居然有人敢打骂林嬷嬷，还敢让林嬷嬷跪在她面前，王妃娘娘这气势，真是让人佩服！ “你来告诉她们，以下犯上，辱骂主子，该如何处置？” 夏荷嗫嚅了两下嘴唇，胆怯地看了林嬷嬷一眼，她本来不敢回答，可是一接触林嬷嬷那阴沉的目光，她把心一横，大声道：“回王妃娘娘，该重重地掌嘴！” 她知道今天说和不说的结局都是一样，林嬷嬷已经把她们全都恨到了骨子里，既然左右都逃不过去，倒不如配合王妃痛痛快快地大闹一场。 “很好，”沈凝满意地对夏荷点点头，这丫头关键的时候敢挺身而出，她倒没看走了眼。 沈凝笑眯眯地瞅着林嬷嬷：“林嬷嬷，你手下的奴才出言不逊，侮辱本王妃，所以本王妃今天不教训别人，只教训你一个！你身为王府里的管事嬷嬷，手下的奴才们却连该守的规矩都不懂，那就让本王妃来教教她们什么才是规矩！” “你、你、你……”林嬷嬷被沈凝的话噎得直翻白眼，对方一口一个规矩，全是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荷，过来，给我重重地掌她的嘴！” 夏荷吓了一大跳，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吃惊道：“王妃娘娘！” 掌林嬷嬷的嘴？她哪儿有那个胆子啊。 “怎么，你不敢？”沈凝嘴角微挑。 “奴婢遵命。”夏荷一咬牙，走上前去，举起手来。 林嬷嬷突然一抬头，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夏荷，眼珠子都红了，冷声道：“贱婢，你敢！” 第045章 打到服为止 林嬷嬷气得胸口都要炸裂了。 被沈凝当众打耳光，这个气她还能忍受，因为沈凝的身份好歹还是王妃，可她今天要是被一个丫鬟给打了耳光，那她在这王府里维持了多年的面子里子可就全丢光了。 夏荷被她一瞪，举起来的手就不敢落下去。 “夏荷，给我狠狠的打，今天你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也有本王妃给你撑着！” 沈凝突然一声断喝，气势逼人。 夏荷的胆气顿时足了，她看着沈凝，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崇拜。 有王妃娘娘这句话，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举起来的手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啪！”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巴掌惊呆了。 我的个娘咧，这小丫头胆子肥了，她可真敢打啊！她也不睁大了眼睛瞅瞅，她打的人是谁，那是林嬷嬷！ 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定远王府颤上三颤的林嬷嬷！ 林嬷嬷目光如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向夏荷。 夏荷豁出去了，反正打也打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劈里啪啦的连抽了林嬷嬷十几个大嘴巴子。 她心里头这个爽啊。 林嬷嬷和她手下的婆子们在王府里这么多年来作威作福，哪个下人奴婢没挨过她们的打骂，别说是夏荷，就连她的父母都经常被林嬷嬷等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伸手打开口骂的，像孙子一样。 现在她可算是出了多年来憋在胸口的这口恶气。 她的手劲不及沈凝，这十几个耳光加起来也不如沈凝的两巴掌打得重，可是林嬷嬷却臊得恨不得地上裂开一个缝，让她一头钻进去。 丢脸死了！ 她堂堂王府的管事嬷嬷居然被一个丫鬟给当众扇了耳光，她受得了这个痛，可丢不起这个人。 “死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林嬷嬷嘴里骂的是夏荷，可是却一脸凶狠地瞪向沈凝，恨不得把沈凝的脸上戳出个洞来。 她当然知道，夏荷敢动手打她，全是因为沈凝在后面撑腰。 “看来林嬷嬷还是没学会什么是规矩，夏荷，继续给本王妃打，什么时候她知道规矩了，你再停手。” 沈凝把林嬷嬷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微微一笑。 不服？ 那就打到服为止！ 她对付这种人的法子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 “是，王妃娘娘！”夏荷大声答应，再次举起手来。 林嬷嬷这下子是真的怕了，看着沈凝的眼神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畏惧之色。 她没想到沈凝会半点情面也不留，说打就打，要是自己再不服软，自己这张老脸那是别想要了。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这个横的碰上了沈凝这个不要命的，由不得她不服。 “王妃娘娘，老奴知错了，请王妃娘娘饶了老奴这一次，老奴已经知道规矩了，以后再也不敢冒犯王妃娘娘。”林嬷嬷终于开口，满脸羞惭地低头认错。 什么？！ 林嬷嬷居然向王妃认错？ 众婆子的下巴掉了一地，眼珠子全突了出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046章 骂人不带脏字 “林、林嬷嬷，这小贱人让人打您的脸，您还向她认错？您不用怕这小贱人，等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王爷一定会杀了这小贱人给您出气！” 说话的是那冯婆子，她一面气焰嚣张地叫着，一面拔脚往门外跑去。 蠢货！笨蛋！ 林嬷嬷心里一个劲地骂，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冯婆子是这么蠢的，还一直当她是心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连她都不得不在沈凝面前服软认错，可这冯婆子还认不清形势，她这是想要害死自己么？ “冯婆子，站住！”她沉下脸来喝道。 冯婆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给我跪下，向王妃娘娘磕头认错！”林嬷嬷厉声道。 冯婆子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跪下！”林嬷嬷又是一声厉喝。 “林嬷嬷，这小贱人……这是什么？好臭！呕！”冯婆子嘴巴里还在不干不净，突然觉得嘴巴里似乎多了点东西，又臭又腥，只熏得她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只听得头顶上“嘎嘎”几声，几只乌鸦从她头顶飞过。 冯婆子几乎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暗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乌鸦拉的屎怎么偏偏就不迟不早的掉进了她的嘴里。 众人见她这副狼狈样，都忍不住暗暗好笑。 小如和春桃、夏荷更是笑得眉飞色舞。 沈凝也抿唇一笑，若有所思地往周围扫了几眼。 “冯婆子，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还不快跪下给王妃娘娘认错！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自己掌嘴，重重地打！” 林嬷嬷声色俱厉地道。 她的腿都跪酸了，她知道如果不让沈凝把这口气出顺了，自己这两条腿就算跪断了也起不来。 冯婆子不敢不从，她扑通一声跪在沈凝面前，哭丧着脸，提起手来抽自己的耳光，沈凝不说停，她就得一直打。 打得好！ 夏荷越看越解气。 这冯婆子就是林嬷嬷身边一条最可恶的走狗，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心了。 就在半年前，冯婆子看中了她，非要把她许给自己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外甥，夏荷自然不愿意，结果就得罪了冯婆子，直接把她打到发最脏最累的地方干活，直到前几天她的父母送了一大笔钱给冯婆子，才把她分给了沈凝这个不受宠的王妃当使唤丫鬟，算是脱离了苦海。 沈凝只是微笑着，看着冯婆子自打耳光，也不说停。 林嬷嬷心里纳闷，她目光一扫，对着一众婆子喝道：“你们一个个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跪下来，向王妃娘娘磕头赔罪！” 众婆子顿时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砰砰砰地对着沈凝磕头，齐声道：“奴婢知罪了，求王妃娘娘恕罪。” 沈凝这才微微一笑，点点头。 “林嬷嬷果然是个聪明人，这规矩学得极快，而且举一反三，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林嬷嬷的老脸不由得一红，心道这王妃娘娘好厉害的口才，骂人不带半个脏字，自己和她比起来，真是万万不及。 第047章 葫芦里卖啥药 林嬷嬷本来对沈凝充满了怨毒，可是现在见识了沈凝的手段之后，不禁暗暗心惊。 谁说这护国公府的沈大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可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厉害的人物，尤其是她还这样的年轻，真真是年少可畏！ “行了，都停下吧。林嬷嬷学会了规矩，你们的规矩学得也不错，本王妃今天心情好，你们冒犯我的罪一概不追究了。” 沈凝笑嘻嘻地抬了抬手。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继续为难这些婆子们，更何况留着她们还大有用处呢。 众婆子登时松了口气，不再磕头，冯婆子也停下了打耳光的手，她为了平息沈凝的怒气，打自己耳光的时候用足了力气，本来尖嘴猴腮的面颊变得又红又圆，看上去丰腴了许多。 婆子们看着冯婆子的脸，想笑又不敢笑。 “哎哟，林嬷嬷，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怎么可以跪在我面前呢？快请起来，这是您的拐杖，千万要拿好了，可别再落到别人手里。” 沈凝笑眯眯地上前一步，亲自伸手搀扶林嬷嬷起身，把拐杖交在她手里，还热心地帮她掸了掸衣襟上的土。 她这招前倨而后恭，让林嬷嬷和众婆子全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完全猜不透沈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妃娘娘，这可折煞老奴了，老奴万万不敢当。”林嬷嬷拄着拐杖，一脸惶恐。 她原先嚣张跋扈的神色一扫而空，变得谦卑恭顺。 她现在看到沈凝的笑容，心里就直打鼓，生怕对方再对自己用什么手段，那可真叫人吃不消。 “林嬷嬷，您是府里的管事嬷嬷，我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您老人家今天纡尊降贵大老远地来到我这院子，为的是什么事啊？” 沈凝笑着扶林嬷嬷坐在一边的石凳上。 林嬷嬷哪敢坐，屁股一沾石凳马上就起来了，弯着腰站着，听了沈凝的话，不禁一愣。 她心道，王妃这话不是明知故问么！ 可是嘴上还不敢不答，恭恭敬敬地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因为王妃娘娘昨天私自离府，所以老奴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问候王妃娘娘一声的。” 现在就算借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提学规矩这三个字。 小如等三个丫鬟听了林嬷嬷的回答，都憋不住的想乐。 沈凝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林嬷嬷果然是王府里的忠心管事，怪不得王爷对你这般器重，王爷交下来的差事半点也不马虎，问候我一个人，却来了这许多人，很好，足以看出你们对本王妃的重视，而且你们对本王妃的问候更是十分热情，让本王妃很是满意。” 她的话让林嬷嬷和众婆子全都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凝笑了笑，又道：“林嬷嬷，现在问候完了，也该是时候回复王爷了，不知道你要如何向王爷回禀此事呢？” 林嬷嬷一愣，不由得琢磨着沈凝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沈凝似笑非笑的模样，突然心中一动。 第048章 打一巴掌给个枣 “回王妃娘娘，老奴会回禀王爷，王妃娘娘被老奴带人问候之后，就身患重病，需要卧床休养，不养个十天半月的绝对好不了。” 林嬷嬷揣测着沈凝的心意答道。 沈凝满意地点了下头。 果然姜是老的辣，不愧是在王府多年的老嬷嬷，自己点头她就知道尾。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 她笑眯眯地道：“这样回禀很好，林嬷嬷办事得力，王爷一定会重重地赏赐你的。” “老奴还要多谢王妃娘娘成全。” 林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个人说话像是在打哑谜，周围的人全听得云山雾罩的。 不过她们看到王妃和林嬷嬷相视而笑，似乎化敌为友，全都松了口气。 沈凝又慢悠悠地开了口：“林嬷嬷，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天本王妃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林嬷嬷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怪本王妃啊。” 林嬷嬷一脸惶恐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她的确不敢。 和沈凝只打了一次交道，她就知道对方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厉害人物，这样的人，她以后还敢再招惹吗？ “小如，春桃，夏荷！” 沈凝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 “奴婢在。” “今天发生的事，你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知道了吗？要是有一个字儿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可不要怪本王妃对你们不客气！”沈凝疾言厉色地道。 “奴婢不敢！”三名丫鬟齐齐跪倒，神情惶恐。 “起来吧。”沈凝一抬手，朱唇微启，露出淡淡的笑容。 “林嬷嬷，本王妃会看牢这三个丫头的嘴巴，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半句，你老人家尽管放心，您还是这府里的管事嬷嬷，谁要是敢对您不敬，你就派人来告诉本王妃，本王妃绝对饶不过她！” 林嬷嬷这下子是彻底服气了。 这王妃娘娘真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啊。 旁人听不懂沈凝的话，她还能听不懂么？ 沈凝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她，只要她以后乖乖地听话，那今天她被当众打耳光这件丢脸的事，除了在场的人之外绝不会再有人知道，她林嬷嬷还是以前的林嬷嬷，府里上下对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尊重。 虽然刚才她脸上挨的巴掌仍然火辣辣的痛着，可是沈凝送过来的这颗甜枣却平息了她心底残存的怒气。 “王妃娘娘，您对老奴的恩情，老奴记在心里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王妃娘娘只管派人来说一声，老奴无有不从。” 林嬷嬷现在对沈凝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她活了一大把岁数，唯一丢不起的就是这张老脸。 现在有了沈凝的承诺，她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她手下的婆子们么，全都是她的心腹，她半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把自己挨打的事情说出去，除非她们不想要命了。 “好说，好说，林嬷嬷请走好，恕本王妃不远送了。”沈凝笑眯眯地下了逐客令。 第049章 没啥别没钱 看到林嬷嬷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却灰溜溜地铩羽而回，春桃和夏荷全都不淡定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两个人再看向沈凝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全都露出了和小如一样的表情。 小如把两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得意，笑嘻嘻地道：“你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对我家大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吧？” 春桃和夏荷拼命地点头，心中又惊又喜。 本来两个人都是被人排挤，才会打发到这里来服侍沈凝这个刚进门就失了宠的王妃，心里不免充满了怨气，可是王妃娘娘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震撼了，让两名丫鬟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仰望的感觉。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王妃娘娘连府里最难啃的骨头林嬷嬷都拿下了，那从今往后，她们在这府里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沈凝的心情也很好，她笑眯眯地道：“大清早上就鸡飞狗跳闹腾了半天，连早膳都没吃，本王妃现在饿得很，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本王妃送上来。” 春桃和夏荷齐声答应，两个人殷勤的跑前跑后，亲自下厨，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桌美味佳肴。 沈凝吃得心满意足。 “夏荷，你去找林嬷嬷要一块出府令牌，就说是本王妃在府里闷得呆了，要出去逛逛。”沈凝道。 她再也不想像上次一样，钻狗洞出去，以后她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进出王府。 夏荷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果然多了一块令牌。 她毕恭毕敬地呈给沈凝。 这面出府令牌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据她所知，整个王府只有三面。 而她去找林嬷嬷刚一开口，林嬷嬷就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面令牌，让她咂舌不己。 还是王妃娘娘的面子大！ “春桃，夏荷，我要带小如出府去转转，你们两个守好院门，不管是什么人来了，都不许放进来，你们记住，本王妃受了林嬷嬷的家法，正在养伤，任是谁也不见，知道了吗？” 两名丫鬟齐声答应，可是脸上都露迷惘的神色。 受伤的明明是林嬷嬷那群拿着家法来的人，王妃娘娘连根汗毛也没伤到，可王妃娘娘为什么要颠倒过来说呢？ 沈凝笑笑，也不解释，她回房换了装束，拿着令牌带着小如直接从后门出了王府，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她这次出府的目的就一个，那就是——赚钱！ 俗话说的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沈凝来自现代，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要想在这个时代过得风生水起，第一样必须要有的东西，就是钱！ 虽然说她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可是看到她那两箱子寒酸之极的陪嫁，就连春桃和夏荷两个丫鬟都瞧不上眼的东西，压根就不值几个钱。 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两只玉镯，却是原主去世的娘亲留下来的纪念品，她可舍不得卖掉。 虽然她现在穷得叮当响，但是她相信，就凭她的聪明智慧，想要在这个时代赚大钱，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第050章 演得一脸好戏 楚少阳下朝回府，便直奔沈碧云所居的醉花阁。 他的脸色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府里的下人们一路上见到他，全都噤若寒蝉，知道王爷的心情极差，谁也不敢上前招呼。 楚少阳的确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散朝之后，一众同僚们都纷纷向他道喜，祝贺他早生贵子，让他有苦说不出，还得强颜欢笑面对着众人的讥笑，都快要把他憋炸了。 这一切的羞辱，全都是拜他的正妃沈凝所赐，让他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想要杀人。 沈碧云一看到他那满脸杀气的样子，就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宽慰。 楚少阳一屁股坐下，咬着牙道：“林嬷嬷呢？” 林嬷嬷一听得楚少阳回府，就前脚后脚地赶到了，听得王爷叫自己，赶紧上前覆命。 楚少阳抬起眼眸，扫向站在廊外的林嬷嬷，冷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林嬷嬷躬身答道：“回禀王爷，老奴遵照王爷的吩咐，带了人过去对王妃执行家法，如今王妃受了家法，已经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据老奴估计，最少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养好伤势，这段时间，王妃是绝对不能再出府了。” 沈碧云一听，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才十天半月不能下床？怎么没把她活活打死！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的恨意。 楚少阳觉得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终于出了少许，他恨恨地道：“这个贱人没死，倒便宜了她！” 对林嬷嬷的话，他半点也没怀疑，摆了摆手道：“林嬷嬷辛苦了，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回过身来，只见沈碧云眼圈一红，垂泪道：“王爷，姐姐会大闹喜堂，离府私逃，说起来全都是妾身的错，因为妾身实在是太爱慕王爷，这才情不自禁，妾身不是故意要从姐姐身边抢走王爷的，姐姐现在受了这样重的伤，都是受了妾身的连累，妾身于心难安，请王爷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姐姐瞧伤，让姐姐早日痊愈，否则妾身怎么对得起姐姐呢？”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嘤嘤哭泣，有如梨花带雨，看得楚少阳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楚少阳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云儿，你就是心肠太好，她那样待你，你还处处为她着想，本王就是喜欢像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子，像沈凝那种没良心的姐姐，打杀了才好！” 一提起沈凝，他眼中的柔情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戾之色。 “王爷，不管她做了多少对不起妾身的事，她都是妾身的姐姐，妾身绝对不会怪责姐姐的，更何况，这件事真的是妾身不对，妾身不该明知道王爷和姐姐订了婚，还是对王爷您……”沈碧云越说声音越低，满脸娇羞地低下头。 她知道自己越是说得可怜，越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楚少阳对她就会越加爱怜，对沈凝就会越加厌恶。 果然，楚少阳很吃她这一套，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声音却很温柔：“云儿，你和本王是两情相悦，是本王喜欢你的温婉善良，你记住，你从来没有对不起那个恶毒的女人，你永远不需要对她有半点愧疚之心！” 第051章 铁嘴神算 “可是，王爷……”沈碧云仰起脸，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楚少阳心里狠狠一抽。 “她昨天在婚礼上害得本王丢尽了脸，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还险些害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本王只是派林嬷嬷教训了她一顿，没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便宜她了，你不必再为她求情，而且本王决定，她是生是死，就让她听天由命！” 楚少阳冷冷地吩咐道：“来人，传本王的命令，不得让任何大夫进府为王妃瞧病治伤，如有违者，家法从事！” “王爷……”沈碧云神色焦急，心中却得意非凡。 我的好姐姐，林嬷嬷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没有大夫为你治伤，我看你能活到几时！ 沈碧云不知道的是，她以为被打得动弹不得躺在床上养伤的沈凝，早就离开了王府。 此时的她，正兴致盎然地带着小如在京都的街道上闲逛。 上一次出府她是逃出来的，可这一次她是拿着令牌大大方方的出来的，心情自然和上次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出府，她打扮得十分朴素，小如帮她挽了一个如意髻，随随便便用根檀木簪子绾了，穿的是件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短衫襦裙，她还特意在脸上扑了层姜黄色的粉，遮住了秀色无双的好容颜，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总而言之，现在的她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低调，一定要低调。 沈凝虽然是出来赚钱的，也知道太引人注目绝对摊不上什么好事，她只想要闷声发大财。 小如对沈凝现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做法已经见怪不怪，她知道自己永远猜不到大小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反正她只要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就绝对没亏吃。 人多的地方商机就多。 沈凝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带着小如径自往人多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市上。 街道的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卖珠宝首饰的，卖胭脂花粉的，卖文房四宝的，卖糖人儿的，耍猴舞大刀的……只看得两人眼珠子都花了。 商家小贩叫喊得热火朝天，行人川流不息。 沈凝顿时眼前一亮。 有了，就是这儿！ 她走到一家木器铺，花了十个铜板租了一张木桌，又借了店家的纸笔，大笔一挥，写了八个大字，“铁嘴神算，百测百灵！” 身为来自现代的微表情专家，她当然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技术来赚钱。 小如瞅着这八个字，不由得张大嘴巴，满脸愕然。 她从来没记得大小姐学过算命测字，心里直嘀咕：大小姐不会是想当江湖骗子混饭吃吧？ 沈凝把测字摊儿摆在长街的最后一个角落，这里的人流依然不少。 可是两人从晌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大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光顾沈凝的摊子。 小如急得抓耳挠腮，屁股上就像扎了个刺儿，坐下一会就站起来，东张西望。 她就纳闷了，别的摊位前都有不少人光顾，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来光顾大小姐的摊子呢？ 难道这些人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大小姐是个江湖骗子了？ 第052章 碰了一鼻子灰 沈凝却一直笑眯眯的，不急也不躁。 一直等到天色渐晚，集市的人慢慢散去，很多摊位的小贩都收起摊子走了人。 她才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斜了小如一眼：“丫头，干什么哭丧着脸？” 小如扁了下嘴巴，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道：“大小姐，你说带奴婢出来赚钱，可是奴婢一个铜板也没看到，倒是白白花出了个十个铜板，咱们连吃包子的钱也没有了。” 沈凝扑哧一笑，刮着小如的鼻子道：“你是笑话你家小姐我没有赚钱的本事吗？想赚钱还不容易？好，那我就露一手给你瞧瞧。” 她目光一转，落在一名行色匆匆的老者身上，笑着对小如道：“丫头，咱们今天的饭钱就着落在这人身上了。” 小如顺着沈凝的目光一看，见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老者，不禁摇了摇头，心下半点不信。 沈凝站起身来，走到那老者身前，笑眯眯地拱了拱手：“老伯，您老来得子，福气不浅，恭喜恭喜啊！” 那老者头发花白，一身茧绸长衫，约莫五六十岁年纪，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正在匆匆走路，突然被沈凝拦住，不禁愕然。 等看到沈凝是个年纪不足双十的陌生少女时，老者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之色，他敷衍地对着沈凝点点头，道：“同喜，同喜。” 绕过沈凝，继续前行，头也没回。 小如看到大小姐碰了一鼻子灰，怕她难过，准备上前安慰一下沈凝。 却见那老者走出数步，忽然回头，瞅着沈凝疑惑道：“小姑娘，咱们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我老来得子？” 沈凝笑眯眯地指了一下测字摊上摆着的八个字，笑道：“我家祖传有一门看相测字的学问，给人看相测字没有不灵验的，我远远一见到老伯，您印堂发亮，满脸红光，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你今年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还不是天大的福气吗？” 那老者的眼珠一下子瞪圆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你是给我看相算出来的？” “当然。”沈凝笑着点头。 那老者半信半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凝，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算命高手。 他印象中的算命先生，都是一身长衫，三绺长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哪里会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言笑晏晏的小姑娘。 “老伯，您要是愿意听，不妨坐下来，让我再给您测个字，帮您推算一下您的大胖儿子将来的运势如何？” 沈凝鉴貌辨色，早把老者脸上的怀疑尽收眼底。 她也不解释，因为说得越多，越会引起别人怀疑，而她的提议恰好说中了这老者最在意的事情，这世上有哪个当爹的不想知道自己宝贝儿子未来的命运？ 老者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好！那你就帮老夫测上一测。” 他打定了主意，如果眼前这姑娘是个江湖骗子，那他绝对分文不给，然后再当众戳破她的骗术，让她狠狠地出个大丑。 第053章 暗含杀机 老者放下手中的篮子，一屁股坐在测字摊前。 沈凝递过纸笔，笑道：“老伯，您随便写一个字。” 老者略一思忖，提笔写了一个“成”字。 他担心对方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那可就是大大的晦气了，所以才选了这个成字。 所谓心想事成，这个成字，她总说不出什么坏处来吧？ 哪知道沈凝瞧见这个“成”字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那老者心头突的一跳，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问道：“姑娘，这个‘成’字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沈凝摇摇头，又唉的一声叹了口气。 老者心里更加不安了，他提心吊胆地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沈凝知道自己要是上来就说好听的吉利话，这老者肯定二话不说，拍屁股就走，所以她故意愁眉苦脸地叹气，果然吊起了老者的胃口，让他欲罢不能。 “老伯，既然您这样说，我就直言相告了。您测的这个‘成’字，它的本意是极好的，成者，心想事成，必成大器，都是这个‘成’，还有一句乘云直上，也是取这个‘成’字的谐音，所以您的儿子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 沈凝说得头头是道，那老者听得入神，捋着胡须忍不住点头微笑。 哪知道沈凝的话风突然一转：“但是，这个成字也有不妙之处，老伯请看，它当中包含了一个‘戈’字，金戈铁马，暗含杀机，有兵戎相见之意，所以贵子恐怕会有血光之灾，还有一样，成字在五行之中属金，而火又克金，而现在正是三月流火之季，说起来是大大的不妙啊。” 老者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信。 沈凝当然知道老者为啥不信，因为常人都是喜听好话，厌闻恶语。 她的目光在老者脸上转了转，淡淡地道：“老伯，您的爱子是否每天半夜三更便会啼哭不止？而一到鸡鸣五鼓就会停了哭声，沉沉入睡？” 老者的眉毛忍不住大大一跳，吃惊地看着沈凝，脱口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沈凝泰然自若：“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火克金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子时火性最旺，而寅时最弱，如果我所料不错，您给您的爱子取名，应该正是这个‘成’字，他被火所克，所以才会每天半夜啼哭，天明即止。” 那老者瞪着沈凝，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骇两个字来形容了。 他本来坐下来测字，只是想讨个彩头，让对方说几句吉利话，然后随便扔几个铜板就走。 可当他听到“血光之灾”这四个字的时候，已经暗自恚怒，觉得对方全都是胡说八道，整个就是一江湖骗子，想骗钱来的。 当时他已经准备起身就走，哪知道沈凝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她竟然把他家爱子夜夜啼哭的情形说得一丝不错，有如亲眼所见。 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姑娘所说的字字句句，真的是从测字上测出来的，那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算啊！ 第054章 上上大吉 “那么请问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有法子化解吗？” 老者前身微向前倾，一脸和颜悦色，语气和神态都和之前截然不同。 沈凝把他的变化全都瞧在了眼里，微微一笑：“化解的法子嘛，自然是有的。” 说完了这一句，她就闭上了嘴巴，笑而不语。 那老者等了一会，不见沈凝开口，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拍了拍头顶道：“瞧我简直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行的规矩。”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从钱袋里取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放。 小如的眼珠子一下子睁大了。 这可是足足十两纹银啊。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老者听了自家大小姐的三言两语，居然这么阔气，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沈凝笑眯眯拿起银子瞅了瞅，然后往小如怀里一抛。 那笑眯了眼睛的模样小如怎么看，怎么像她早晨脸上画的那只小狐狸。 收了银子，沈凝再次打开了话匣子，她不紧不慢地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土”字。 那老者看了，一脸茫然道：“姑娘，这是何意啊？” 沈凝笑微微地道：“天下万物都是相辅相克，五行也是如此。火克金，而土生金，只要您给您的爱子在名字里面加一个土字，就可以变得上上大吉，成字加土，就是一个‘城’字，众志成城，价值连城，都是大吉大利之数，您的爱子将来一定会有贵人相助，位及人臣，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连串的吉利话听得那老者眉飞色舞，三绺胡须都美得飘起来了，他笑着站起身来，对沈凝连连拱手道：“承姑娘贵言，犬子将来若是真如姑娘所言，前途不可限量，那老夫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姑娘的铁口神算。老夫家中还有要事，就先告辞，告辞。” 他现在心满意足，觉得这十两银子没白花。 至于他的孩子将来是不是真能如沈凝所言，位及人臣，前途无量，那都是后话，但是沈凝的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里，就算是花钱讨个吉利，他也乐意。 老者提起篮子，正准备离开。 沈凝忽然叫住了他。 “老伯，您的爱子夜夜啼哭，我这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真？”那老者身子一颤，神情激动。 沈凝微笑道：“我刚才说过，土生金，所以您只需要在每天晚上，喂他吃一点土，就可以让他睡得十分安稳。” “吃土？如何吃法？”那老者忍不住瞪了瞪眼，这神算姑娘的法子还真是莫名其妙，居然让他的爱子吃土。 “当然不是直接喂他吃土，你可以拈少许黄土，混在水中喂他喝上一点，足矣。” “哦，那就多谢姑娘了。”那老者半信半疑，再次对沈凝拱拱手，拎着篮子离开了。 等到老者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小如才凑到沈凝身边，小声问道：“大小姐，您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沈凝斜了小如一眼：“你当你家小姐我是江湖骗子吗？” 她从小如手中拿过那锭银子，一抛一抛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走，本姑娘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姐有钱了！”她说得豪气又大方，“咱们去最大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菜！” 第055章 来要饭的 京都最大最好的酒楼，名叫“太和楼”。 沈凝和小如来到太和楼的时候，发现这座酒楼果然名不虚传，单看外观就典雅大气。 进进出出的食客们不是达官就是贵胄，一个个服饰华贵，气派不凡。 小如一看到这架势，心里就发虚，偷着扯了扯沈凝的衣袖，小声道：“大小姐，要不咱们换家酒楼吧，这家酒楼的菜一定很贵，咱们一共就十两银子，别吃完了不够钱付账。” 沈凝却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咱们既然来了就去吃个痛快，别给你家小姐我省钱。” 她大模大样地往里就走，虽然穿着一身平民服饰，可是她的气度一点也不比那些穿着锦衣绣服的达官贵人们低半分。 “两位贵客，里边请，请问两位要楼上雅座还是……” 刚一进门，就有店小二一脸殷勤地迎上来，热情地招呼着。 话未说完，店小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才看清楚沈凝和小如的装扮，不由愣住了。 他在太和楼做了这么久，头一次看到穿着如此寒酸的人踏进太和楼，心中忍不住直嘀咕，这两个不会是叫化子上门讨饭的吧？ “给我们楼上最好的雅座。” 沈凝一开口，小如就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开始对沈凝一个劲的使眼色，意思是咱们就十两银子，还是坐楼下的大堂吧？ 沈凝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又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要最好的。”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他越看这两位客人不像是来吃饭的，更像是来要饭的。 “真的很抱歉，楼上的雅座已经全满了，要不两位将就着在楼下用饭？”他陪笑道。 “满了？我看是你狗眼看人低，怕我们吃不起你们太和楼的饭，不配坐你们太和楼的雅座吧？” 沈凝一眼就看穿了店小二的心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店小二的脸忍不住一红，暗想这两姑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穿得这么寒酸，怎么可能付得起他们太和楼的饭钱。 “我再说一遍，给我们找最好的雅座，这个赏你了。”沈凝摸出那锭银子，看都不看地丢进店小二怀里。 店小二一看，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十两银子！ 他在太和楼干满一年才能赚到的银子，眼前这个衣着不起眼的姑娘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拿来赏人，看起来这年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是，两位贵客楼上请。” 店小二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带着十二分的殷勤引着沈凝和小如上楼。 小如却是一副被雷霹了的表情，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她心里一个劲地叫着：我的个好小姐，您可真是大方，一出手就赏人家十两银子，这可是咱们的全部家当！ 现在咱们穷得叮当响，一会儿可拿什么来付饭钱啊？ 她的脸拉长得像个苦瓜，被沈凝牵着手，进了二楼的雅座。 沈凝却是半点也不担心没钱付账的样子，一进门就好整以瑕地打量起了雅座的摆设，脸上笑眯眯的，兴致颇高。 第056章 没钱也要吃饭 店小二送上菜单，沈凝直接递给了小如：“丫头，你来点菜，想吃什么点什么，还是那句话，别给你家小姐我省钱！” 小如哭丧着脸，看也不看菜单，推给了沈凝：“大小姐，奴婢不识字，还是您来点吧。” 她心道：还点什么菜啊，就算是吃白面馒头，咱们也吃不起。 沈凝笑道：“好，我来点就我来点，唔，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想吃莲藕煮牛肉，葱香排骨，哦对了，还有栗子烧鸡，小如，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大小姐的记性真好。”小如干巴巴地赞了一句，对沈凝直眨巴眼。 沈凝笑嘻嘻地道：“店小二，除了那三样菜之外，再来一个翡翠虾仁，一个什锦肴肉，一个蟹粉狮子头……”她一口气不停，把菜单上标价最贵的菜肴点了七八个。 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请问两位贵客要不要酒？本店的梨花白在咱们京都可是鼎鼎大名，甘洌香甜，回味无穷，来这里的客人们都爱喝，就连豪门望族的那些千金小姐们都常常光顾本店，点名要喝这梨花白呢。”他殷勤地推荐。 沈凝一听就来了兴趣，一拍桌子道：“好，来三斤！” 店小二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小如急得汗都出来了：“大小姐，你点了这么多名贵的菜，一会儿咱们可没银子付账，怎么办？” “没银子付账么？”沈凝眼珠在小如脸上一转，笑嘻嘻道：“那就你这丫头留在这里洗盘子洗碗抵账好了。” “大小姐！”小如心中一急，差点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小如去刷盘子洗碗？一会儿菜来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吃，至于付账的银子么，我自有办法。”沈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小如半信半疑。 沈凝却但笑不答，一脸的神秘兮兮。 小如知道大小姐只要露出这副表情，就一定是不会告诉自己了，她只好安心地坐下来，托着下巴等上菜。 “对了，大小姐，你真的会看相算命吗？那个测字的老伯咱们以前明明没见过，你怎么会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老来得子呢？” 这个问题小如已经憋了好久，此时终于问了出来。 闻言，沈凝轻轻一笑，点了点小如的鼻尖：“笨丫头，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要注意观察，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别人用嘴巴告诉咱们，他的表情和动作，还有他身边的一些东西，都会说话。” “大小姐，奴婢听不懂。”小如眨巴着眼睛。 她真的不懂，这东西还会说话？ “好吧，那你还记得那老伯手中拎着的篮子吗？有没有注意到篮子里放的是什么？”沈凝提示道。 小如歪着头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叫道：“记得，奴婢看过一眼，那篮子里放的是鸡蛋！” “不错，是鸡蛋。”沈凝笑道：“那你还记得鸡蛋是什么颜色的吗？” “这个、这个……”小如抓抓头皮，“奴婢真的记不起来了。” 第057章 隔墙有耳 “笨丫头，”沈凝伸指在小如的脑袋上弹了个毛栗：“你不是记不起来了，你是压根就没注意看，只要你仔细看上一眼，你就会发现，那是一篮子红鸡蛋，你说，一个老者为什么要提着一篮子红鸡蛋上街？” “这个我知道，因为家中添了新丁！”小如拍手叫道。 说完之后，她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大小姐，原来你就是根据他的红鸡蛋猜出来他是老来得子的啊！居然这么简单，我还真的以为大小姐你会看相算命呢！” 沈凝抿唇笑道：“那些看相算命的江湖术士有不少用的也是我这种法子，所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小如，你要是多学会了观察，你也能做到。” “那大小姐，你后来说的那些什么‘血光之灾’，‘吃土能止住啼哭’都是真的吗？”小如又抓抓头皮。 她当时都听呆了。 “你要是相信，它就是真的，要是不信，它就是假的。”沈凝笑着眨眨眼，提起筷子道：“来，吃菜，吃菜！” 在两人说话之间，菜肴流水般被送了上来，堆了满满一桌子，香气四溢。 小如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吃了一筷虾仁，又咬了一块排骨，只觉得每一样都是自己从未吃过的美味。 沈凝看在眼里，微觉奇怪。 好歹她没出嫁之前也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小如是原主的贴身丫鬟，难道连这些家常菜也没吃过吗？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发现还真的是没吃过！ 不只是小如，就连她这个大小姐，每天吃的都是厨房送来的粗陋饭菜，菜里不见一点荤腥。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她的那个好继母林氏所赐。 她不愿意再回想原主的辛酸往事，提起筷子给小如夹了一大块肴肉，笑道：“这个肴肉味道最好，香而不腻，入口即化，你一定喜欢。” 沈凝和小如吃得欢快，并不知道在一墙之隔的旁边雅座中，有人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句不漏。 黑衣男人坐在桌前轻酌慢饮，桌上只有四味菜肴，却件件精致昂贵，壶里的梨花白散发出甜洌醉人的香气，他斜靠在椅中，一杯接着一杯，神态恣意而慵懒。 在他的身后，一名青衣少年肃手而立。 在沈凝和店小二对答的时候，青衣少年小四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又惊又喜地道：“主子，是昨天的那个姑娘！” 他记得自己当时把那条小巷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主仆二人的影子。 这时候突然听到沈凝的声音，他忽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惊喜。 黑衣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似乎对杯中的美酒更感兴趣。 小四却竖起耳朵倾听隔壁雅座的对话，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很。 听到小如小声嘀咕她们没银子付账的时候，小四一个没忍住，脱口道：“主子，她们没钱吃饭，您要不要……” 虽然黑衣男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可是小四是谁呀，他可是从小跟在黑衣男人身边长大的亲随，就算说他是黑衣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第058章 套近乎的良机 小四早就察觉出来，自家主子对隔壁那个年纪大点的姑娘有兴趣，而且兴趣还不少。 因为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来，她可是主子主动提出要请吃饭的第一个姑娘！ 昨天他回来向主子禀报说那两名姑娘不见了的时候，主子虽然面无表情，一个字也没说，但小四却感到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像是平地刮起了一阵寒风，冻得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要是再找不到那姑娘，他就会在主子心里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坏印象。 可谁想到今天会机缘巧合，他遍寻不获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同一家酒楼的隔壁，而且没钱付账，这是多好的一个套近乎的时机啊！ 偏偏主子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屁都不放一个。 小四实在不忍心让主子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这才出言提醒。 “多事！”黑衣男人一个冷冷的眼刀飞来，小四立马闭上了嘴巴。 好吧，主子嫌他这个当奴才的多管闲事，那他就不管好了。 看主子这种闷葫芦的性格怎么才能和人家姑娘搭上讪！ “大小姐，这太和楼做的菜太好吃了，奴婢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咱们要是天天能吃到这样的好菜，该多幸福啊。” 小如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发出了感慨。 她已经吃得肚子都要胀破了，可还是剩下了不少的菜。 沈凝笑吟吟的，这些菜肴的确很美味，可是来自现代的她吃过比这些更美味的，毕竟时代变迁，人类总是在不断进步。 现代人在食物上所花的心思和花样，是这个时代的人远远比不上的。 和菜肴比起来，她倒更喜欢喝这里的美酒，真的像店小二所说的，味美甘香，回味无穷。 几杯酒下肚，酒意上涌，她的脸颊染上了薄薄的晕红，眼睛却变得更加明亮了。 “小如，你吃饱了？”她笑嘻嘻地问。 “饱了，饱了，奴婢的肚子都要撑破了。”小如答道，脸上却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扯着沈凝的衣袖，小声道：“大小姐，可咱们没有银子付账，不如找个机会溜走吧？” “溜？你说说看，怎么个溜法？”沈凝忍住笑问。 小如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窗外，眼睛一亮：“要不咱们跳窗户？” “这里可是二楼，这么高，你不怕跳下去跌断腿么？”沈凝笑着往窗外瞧了一眼。 “这个……”小如顿时语塞。 她急得直抓头发，“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一直坐在这里不结账吗？那咱们岂不是走不了啦？” 不只小如着急，就连隔壁的小四都替她们着急。 他忍不住一瞟一瞟地看向自家主子，希望黑衣男人能够主动提出来帮人家付账。 可是黑衣男人看都没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意态悠闲自在。 “呵呵。”沈凝一笑，忽然提高了声音叫道：“店小二！” “小的在，请问贵客还有什么吩咐？可是要结账吗？”店小二满脸堆欢地进来。 第059章 冒坏水的狐狸 一听到结账两个字，小如的脸色就发白了，她的小手紧张地抓住沈凝的衣袖。 沈凝却好整以瑕地拍拍她的手，对店小二笑道：“你家店里菜的味道还不错，只是菜式太少，吃起来太不过瘾。” 店小二闻言吐吐舌头，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敝店的菜式足足有两百多种，整个京都的酒楼就数本店的菜式最多，味道也是最好，就连王公大臣，皇亲贵胄吃过之后都赞不绝口呢。” 他言下颇有自傲之意。 虽然他拿了沈凝的赏银之后，再也不敢小瞧了沈凝主仆，可是听到她说自家店的菜式不行，他心中还是不服气，忍不住夸耀起来。 “那我想点四样特别一点的菜肴，不知道你家的大师傅能不能做出来？”沈凝笑着问道。 “姑娘只管点，只要是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家大师傅全都会做，只有姑娘你点不出来的，没有我家大师傅做不出来的！”店小二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夸下了海口。 “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沈凝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小如心里直嘀咕。 每当看到大小姐这样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肯定就有人要倒霉了。 可小如不明白的是，要倒霉的该是她们啊，因为她们没银子付账…… “那我就点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每样来一道，唔，最后一道就随随便便来个汤吧。”沈凝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好咧！”店小二一听这太简单了，马上痛快地答应，转身就走。 “等一等，店小二，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沈凝叫住他。 “姑娘还要点些什么？”店小二笑着回身，恭恭敬敬地道。 沈凝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下巴，不紧不慢地道：“这第一道菜，天上飞的嘛，百鸟凤为凰，那就来个凤还巢，第二道菜，地上跑的，我想尝尝这神鸟凤凰下的蛋，就点个凤凰蛋好了，这第三道菜水里游的嘛，现在正是春风三月，桃花流水鳜鱼肥，乃是吃鳜鱼的好时节，就来一道松鼠鳜鱼，这第四个汤嘛，唔，就简单的多了，只要好喝好看又好听的就行。” “什、什、什……么？” 沈凝一边说，店小二一边张大嘴，等她说完了，店小二的嘴巴已经张得足以放下一个凤凰蛋了。 他在这太和楼当店小二也有好几年了，还头一次听到客人点出这样的菜来，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什么凤还巢，凤凰蛋，松鼠鳜鱼……他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至于那个好喝好看又好听的汤，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你没听清楚么？那要不要我再报一遍菜名给你听啊？” 看到店小二目瞪口呆的模样，沈凝轻轻地勾起唇角，又眯了眯眼。 “听、听清楚了。”店小二好不容易才把张大的嘴巴闭上。 他呆呆地看着沈凝笑眯眯的样子，怎么越看越像一只肚子里冒坏水的狡猾狐狸呢。 第060章 吃白食 “姑娘，你点的这四道菜，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啊！这凤凰是天上的神鸟，小人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拿来做菜呢？这凤凰蛋就更是不可能的了，您点的这松鼠鳜鱼，鳜鱼小人倒是知道，咱家大师傅有一拿手绝活叫‘灌汤鳜鱼’，那是又鲜又香，吃过的客人都叫好，可是用松鼠做鳜鱼，这、这不太对劲吧。还有您点的汤，这汤怎么可能好看好喝又好听呢？小人活了二十多岁，从来没听过喝汤还能喝出好听的来，嘿嘿，姑娘，您莫不是和小人开玩笑说着玩的吧？” 店小二陪着一脸笑道。 沈凝俏脸一板，笑容尽敛，在桌子上用力一拍，喝道：“谁和你说笑！你刚刚才夸下海口，说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家大师傅样样拿手，现在这四道普通寻常的菜就做不出来了吗？传了出去，没的砸了你这太和楼的招牌！” 店小二顿时苦起了脸，一脸的尴尬。 他刚才的确夸了海口，可谁能想得到，沈凝点的这四道菜会如此刁钻古怪？这简直太强人所难了。 “姑娘，要不您再重新点四道菜？你的这四道菜实在是、实在是……” “究竟是能做还是不能做？你少磨磨唧唧，啰啰嗦嗦，给个痛快话！”沈凝不耐烦的皱了下眉。 “这个、这个……” 店小二支支吾吾，他不用去厨房问，也知道厨房里的大师傅们绝对做不出来。 “要是做不出来，可别怪本姑娘吃饭不给钱喽！小如，咱们走！”沈凝拉着小如站起身来。 “好哇！原来你们想吃白食！不许走！”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马上伸开手双臂拦在门口。 沈凝冷笑一声：“堂堂京都第一酒楼，夸的好大的海口，吹得好大的牛皮！客人点的菜做不出来，还好意思收钱？你羞也不羞！” 她说得义正辞严，神态凛然，竟然把店小二给质问得哑口无言。 小如看着沈凝的眼中全是小星星，心里头那个崇拜啊。 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大小姐的脸皮再厚的人了吧？吃白食都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隔壁偷听的小四一个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黑衣男人虽然依然是一副冰霜脸，可是黑眸中也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有意思，这姑娘真的是有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壁，眼中兴味的光芒掩都掩不住。 “你……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店小二双手叉腰，恼羞成怒地叫道，“你说的什么凤还巢、凤凰蛋！还有什么好看又好听的汤，天底下哪里会有这种东西！今天你们要是不结账，就休想走出太和楼的大门半步！” 他回过身来，冲着楼下大喊：“快来人！这里有人吃饭不给钱！” 一会儿功夫，楼梯上响起了杂沓的人声，好几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手中提着菜刀烧火棍，一脸杀气地冲进门来。 “是谁吃饭不给钱！” 带头的汉子瞪着两只水牛眼，厉声喝道。 第061章 苍蝇也别想飞 汉子的左右两手分别提着一把杀猪刀，刀尖雪亮，舞得霍霍有声。 “就是这两个丫头！”店小二对着沈凝和小如一指。 “你们居然吃饭不给钱？”那大汉气势汹汹地上前，两把杀猪刀磨了磨，发出牙酸般的声音。 小如忍不住一声尖叫，浑身直打哆嗦，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 “你少在这儿凶巴巴的吓唬小姑娘，给我站远点，一股子臭大粪味儿，你是后院掏大粪的吧？” 沈凝一脸嫌弃地皱皱眉头，掩住鼻子。 那大汉的脸不由一红，心道这姑娘怎么知道自己是掏粪的？ “你管老子是谁，今天你们吃饭不给钱，就别想离开咱们太和楼！”他叫道。 “谁说我们吃饭不给钱了？”沈凝白了店小二一眼，冷笑道：“是这店小二吹牛皮，说只要我点出来的菜，你们酒楼就没有做不出来的，结果我点出来了，他却推三阻四的不肯做，我没宣扬出去砸了你们太和楼的招牌，已经算是客气了，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找我要钱？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那群汉子一听，居然都觉得沈凝的话有道理，忍不住点点头。 店小二急了，指着沈凝叫道：“你们别听她强辞夺理，她点了四样菜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大师傅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天底下根本就没人能做得出来！她分明就是故意吃白食来的！” “天底下没人做得出来么？”沈凝反问道：“如果我说有人能做得出来那四道菜，你又如何？” “绝对不可能！”店小二想都不想地道。 “呵呵，你不过是一个店小二，谅来你也做不得主，你叫太和楼的掌柜的出来，本姑娘要当面和他说！” “好，那我就去叫掌柜的来，你、你等着！等我们掌柜的来了，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店小二撒腿就跑。 小如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得满头大汗，尤其是看到几名凶神恶煞似的汉子拦在门口，连溜走的机会也没有了，她就想哭都哭不出来。 大小姐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这可要如何是好？ 沈凝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如，这梨花白的味道真的很好，你要不要喝上一杯？” 她笑吟吟地递给小如一杯酒。 小如鼓起腮帮子，瞪着沈凝，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都火烧眉毛了，大小姐居然还笑得出来？ “唔，你不喝酒也好，要是一会儿我醉了，你可要记得把我扶回去。” 沈凝见小如不喝，也不生气，笑着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起来她已经喝了十七八杯梨花白了，可是眼睛里还是半点醉意也没有，反而越来越是明亮。 “大小姐，你别喝了，要是喝醉了，咱们可怎么跑啊？”小如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跑？谁说我要跑了？”沈凝笑嘻嘻地举起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我还要等着掌柜的来，让他给评评理呢。” 几名大汉心里冷笑。 有他们守在这里，还想跑？ 就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第062章 把黑的说成白的 楼梯上再次响起了脚步声，直奔沈凝所在的房间而来。 “掌柜的，就是这两个丫头吃饭不给钱！”店小二引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指着沈凝和小如道。 那中年人身体微微发福，看上去就气度不凡，虽然事先听店小二说有人吃白食不给钱，而且一见面看到沈凝和小如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他还是拱了拱手，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两位姑娘，可是手头上有些不方便？” 他太和楼乃是京都第一大酒楼，身为太和楼的掌柜，当然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虽然明知道对方吃白食，他还是很客气地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单就这份气度，就让人刮目相看。 沈凝微微一笑，摇头否认：“我们手头上很方便，掌柜的不要听店小二的片面之辞，我们绝对不是来贵酒楼吃白食的。” “哦？”那掌柜闻言一愣，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赶紧解释道：“掌柜的，小人没有说谎，她们点了一桌子菜，然后不肯结账就想走，分明就是想吃白食，你看她们穿的那副穷酸样就不像是付得起账的！” 沈凝冷笑道：“你以貌取人，有眼无珠！我们要是没钱付账，你怀里那锭十两纹银是哪里来的？” 店小二憋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这、这、这是你赏给我的。” “对啊，我连随便打赏一个店小二都是十两银子，我会吃白食？你们信吗？”沈凝抬眸，理直气壮地对周围人扫视。 当然不信！ 要是说这样大方的客人会没钱付账，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在场的人全都是一样的想法。 那掌柜的脸色一沉：“小二，你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两位姑娘！”语气森严，不怒自威。 “掌柜的，小人……小人没有，小人不敢。” 店小二吓得浑身冒汗，心里那个后悔啊。 这姑娘的一张嘴巴实在是太厉害，愣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就连掌柜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早知道自己说啥也不接那十两银子的打赏，现在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小二，还不向这两位贵客道歉！”掌柜的又是一声。 店小二满肚子的委屈，却不敢违抗掌柜的吩咐，只好苦着脸向沈凝和小如道歉。 “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两位姑娘，请两位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小人。” “罢了，本姑娘也不和你一般见识。” 沈凝笑得落落大方，对掌柜的拱拱手：“还是掌柜的通情达理，明辨是非，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那我们就告辞了。” 掌柜的微笑点头道：“难得姑娘海涵，希望姑娘下次继续光临敝酒楼。” “会的，会的。”沈凝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抓紧了小如的手，往门外就走。 挡在门口的几名持刀拿棍的汉子赶紧收起了刀和棍，给两人让开了一条路。 小如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她们明明没付账啊，可是大小姐的嘴巴三说两说，那掌柜的居然就这样放她们走了？ 第063章 钱多多来了 小如是个实心眼，忍不住扯了扯沈凝的衣袖，问道：“大小姐，咱们是不是还没给钱啊？” 闻言，沈凝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拿眼使劲瞪着小如，恨不得拿针把这笨丫头的嘴巴给缝起来。 小如啊小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心里直叹气。 刚才，她在众人面前逼问店小二的话，利用的是心理学上的一个漏洞，用一件事否定另一件并不相关的事，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和楼掌柜都没察觉，被她给绕在了里面，所以才会上了当，稀里糊涂地放她们离开。 可现在被小如这一提醒，沈凝就知道，她们是别想就这么顺利的走了。 果然，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店小二叫道：“掌柜的，别放她们走，她们吃完了饭没给钱！” 几名大汉一听，顿时又把房门堵了起来。 那掌柜的看了看桌子上吃剩下的菜，心里也明白过来，忍不住冷笑一声：“原来两位姑娘还没付账，既然姑娘说手头上方便，那就请把这饭钱结了再离开吧。两位连打赏店小二都是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总不会没银子结账吧？” 他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心中却暗叫惭愧。 饶是他自认为精明，今天却差点阴沟里翻了船，被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给骗了。 “谁说我们没银子结账，我、我们有……有银子！”小如涨红了脸道，几乎不敢看向沈凝。 她也知道闯了祸，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既然有银子，那就赶紧拿出来结账吧，要是拿不出银子来，可别怪我把你们送官究办！”掌柜的冷冷一笑。 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们也全看明白了，原来这两姑娘还真的是吃白食的啊。 “啧啧，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学啥不好，居然学骗子吃白食！” “就是就是，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众人的指责和讥笑一句接着一句。 小如羞得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她现在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就管不住舌头，害得大小姐跟着自己一起被人嘲笑。 “谁说这两位姑娘没钱结账！这锭金子够不够！如果不够，再加一锭！” 在众人的指责和嘲笑声中，一个青衣少年分开人群，引着一名身材颀长的黑衣男人走了进来。 那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却一扬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当”的一声落在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金灿灿的耀眼生花。 “哇，好阔气！” 顿时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叹。 黑衣男人已经听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到沈凝四面楚歌的时候，这才出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鸣惊人，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小如又惊又喜，扯着沈凝的衣袖：“大小姐，是他！是钱多多！” 沈凝却看着黑衣男人，眉峰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直觉告诉她，这个钱多多的男人不好惹，最好能躲就躲。 第064章 是不是傻啊 “够，足够了。”那掌柜的拿起金子，一掂就知道是真金，假不了，脸上露出笑容，“原来这两位姑娘是尊客的朋友，失敬，失敬。” 旁观的众人都纷纷羡慕沈凝的好运气，居然交到了这样阔气的朋友。 “掌柜的，请你把金子还给这位客人，我不认识他，也不是他的朋友，我吃到肚子里的饭菜，用不着别人帮我付账！” 沈凝却突然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 她声音清脆，话一落地，就听到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瞅着她，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傻啊，有人帮她付账，她还不领情？ 小四和小如都是一副跌掉了下巴的模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黑衣男人更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碰了一鼻子灰！ 他两条浓挺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乌黑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凝，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那掌柜的捧着金子，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凝。 沈凝连眼角都没有看黑衣男人一眼，她上前一步，从掌柜的手里拿过金锭，直接抛给了小四。 小四下意识地接住，马上接到自家主子一记冷冷的眼刀，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捧着的金锭差点掉下去砸了他的脚趾头。 他苦着脸看着沈凝，想不明白这姑娘为啥不把金子抛给主子，偏偏要抛给他？ 这分明是想害死自己啊！ 虽然黑衣男人一个字也没说，可是小四明白，主子心里头的怒火已经像滔天巨浪一样，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他！ “姑娘，既然你说不用这位尊客帮你付账，那就请姑娘自己结下账吧。”掌柜的看着到手的金子飞了，心中一阵肉疼，对沈凝的态度再次变得不客气起来。 “结账急什么，我还没吃饱呢，等我吃饱了之后，自然会结账。” 面对着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沈凝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瞅着那掌柜。 “掌柜的，刚才我听店小二说，你们太和楼的大师傅手艺着实了得，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样样都十分拿手，这话不假吧？” 掌柜的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不假，咱们太和楼的大师傅什么菜都能做，只有客人点不出来的，没有大师傅做不出来的！” 他这倒不是夸海口，而是众所周知，他家酒楼菜目众多，在京都是首屈一指，恐怕就连皇宫御膳房的菜式花样，都及不上他家。 “很好。”沈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目光对着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群一扫，慢吞吞地道：“你是太和楼的掌柜，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的哦，在场这么多的客人，大家可都是见证。” “那是当然。”掌柜的傲然一笑：“不知道姑娘想点什么菜，只要你点得出来，我家大师傅就一定做得出来。嗯？小二，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挤眼睛？你要是眼睛抽筋就去看大夫，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前，你这挤眉弄眼的样子，成何体统！”他冷声斥道。 第065章 哑巴吃黄莲 那店小二一脸的尴尬。 他本来想提示一下掌柜的千万不要夸口，可是那掌柜怎么会懂得他这样隐晦的提示？反而劈头盖脸把他数落了一顿。 他把头一低，索性装哑巴，一声不出了。 哪知道他想装哑巴，沈凝却偏偏不肯放过他。 “还是掌柜的说话痛快！”沈凝瞄了一眼缩着脖子一声不出的店小二，笑道：“刚才你家店小二说的和你一模一样，于是我就点了四道菜，是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水里游的一样一种，又要了一道马马虎虎的汤，可是这店小二却推三阻四的说没有，难道这堂堂京都第一酒楼，连这普普通通的四道菜都做不出来吗？分明是店大欺客，本姑娘这才恼了，带着丫环要走人，哪知道店小二放起刁来，反而诬赖我们吃了饭不给钱，是吃白食的，掌柜的，你倒评评这个理看。” 她口齿清晰，语音清脆，说出话来又条理分明，众人一听，登时都对那店小二起了不满之心。 “原来如此，那倒都是这店小二的不是！” 那掌柜一下子沉下脸来，对店小二训斥道：“客人点了菜，你怎么可以说没有！酒楼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你还想不想在咱们太和楼里干了哪！” 那店小二哭丧着脸看着沈凝，心道这姑娘的嘴巴恁的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说啥也不敢招惹她啊。 弄得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心里头那个憋屈。 “掌柜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而是这样的……不对，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他心里一急，更加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 “什么这样那样的！”那掌柜不耐烦地打断他，喝道：“客人要了哪四样菜，还不快去吩咐大师傅做来！” 店小二哪敢答应，他眨巴着眼瞅着掌柜的：“掌柜的，不是小人不去，实在是这位姑娘点的四道菜……小人连听都没听过，咱家的大师傅一定做不出来。” 掌柜的一听就恼了，这小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客人点的菜做不了，这不是当众扫自己的面子么！ 他抬起一脚踹向店小二，喝道：“这世上还有咱们太和楼大师傅做不了的菜？你小子胡说八道，快去！快去！” 店小二屁股上挨了一记大脚，委屈道：“掌柜的您有所不知，这姑娘点的四道菜，那天上飞的，她说这凤凰是天上的神鸟，所以要吃凤凰肉，还起了个菜名叫凤还巢，小人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凤凰是什么模样哩，还有这地上跑的，她要这凤凰下的蛋，水里游的，她要什么松鼠加鳜鱼，最稀奇古怪的是她要的汤，不但要好看好喝，还要好听！掌柜的，你说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天底下又怎么会有人能做出这四样菜来？” 什么？！ 凤还巢、凤凰蛋、松鼠鳜鱼还有好看好喝又好听的汤？ 众人听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心道这事还真的不能怪人家店小二，分明就是这小姑娘故意刁难啊。 别说店小二没听过这四道菜，就连他们也是闻所未闻！ 第066章 和尚头上的虱子 那掌柜的一听，自己还真是冤枉了店小二。 他看向沈凝的目光一下子冷厉起来。 “你们是哪一家派来我太和楼找事的？想砸我家酒楼的招牌，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没门儿！”那掌柜铁青着脸，在桌上用力一拍。 树大招风，太和楼被誉为京都第一酒楼，有好几家旗鼓相当的大酒楼都不服，早就暗中憋着一股劲儿，准备把这个京都第一酒楼的招牌抢到自家头上。 所以那掌柜马上断定，沈凝主仆是别家酒楼派来捣乱的，就是想当众砸他太和楼的招牌。 “掌柜的，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来你太和楼点菜吃饭，你却说我故意找事，客人连点个菜都不行？太和楼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条规矩？”沈凝眨眨眼。 “不是不行，而是你点的这四道菜，实在强人所难，我相信别说是本酒楼的大师傅做不出来，就连皇宫里御膳房的御厨也做不出来，要是有人能做出这四道菜来，我就砸了这太和楼的招牌！”那掌柜面沉似水，牛逼哄哄地道。 “啊哟，掌柜的生气了？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找岔生事，就是想要吃饭不给钱是不是？”沈凝抿唇一笑。 难道不是？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反问了一句。 就连黑衣男人和小四也不例外。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哼！”那掌柜重重哼了一声，给她来个默认。 “如果我要是说，我有法子能做出这四道菜来，那又怎样？”沈凝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地说道。 “你要是能做得出来，你吃的这顿饭我就分文不收，还倒送你一千两银子！”那掌柜冷笑一声，那神情分明半点不信。 “好，今天我就赚你这一千两银子，取纸笔来！”沈凝大模大样地往椅子上一坐。 纸笔？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纷纷讪笑起沈凝来。 “敢情这姑娘胡吹了半天的牛皮，弄了半天却是想纸上谈兵？” “可不是？我还当她真有那个本事，能做出那几道凤凰菜来呢！” “弄半天就是个吃白食的骗子！” 那掌柜的听着众人讥讽沈凝，更是冷笑连连。 他吩咐店小二：“没听到这位神厨姑娘说话吗？还不快去取纸笔来，神厨姑娘要大显身手给咱们看呢。” 语气中的嘲弄之意，真是浓得不能再浓。 众人听了，更是哈哈大笑。 小如心里难过，眼眶中的泪水滚来滚去。 说起来都怪自己多嘴，结果害得大小姐受这许多人的嘲笑和讽刺，都怪自己，她恨死自己了！ 小四虽然有心想帮忙，可是一看到黑衣男人冷冰冰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是再害得主子碰一鼻子灰，主子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可，他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沈凝用手支着下巴，清亮如水的眼神看向一个个鼓动唇舌讽刺她的看客们，脸上笑眯眯的，好像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的全是夸她的话。 但她看来看去，眼角始终没有扫向黑衣男人。 第067章 天下掉下来的宝贝 黑衣男人心里非常不爽。 他忍不住摸了摸高挺的鼻子，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得罪这个姑娘了，怎么她对自己就这么不待见？ 难道就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丢给了那装死尸的骗子五十两银子，然后自己就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印象，从此再也不得翻身？ “神厨姑娘，纸笔来了，请您露一手给咱们瞧瞧吧。”店小二取了纸笔进来，放在沈凝面前，嘲弄地勾起嘴角。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笑着，准备看沈凝出丑。 沈凝不慌不忙地提起笔，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众人，开始书写。 众人只能看到她挥动的手臂，看不到她在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嘲笑沈凝。 “说什么做菜，原来是做画！” “以前在书本上看过一个笑话，叫画饼充饥，今儿个算是看到真事了，哈哈。” “大家可要睁大了眼睛瞧好了，一会儿保不准从纸上飞下一只凤凰来！” 众人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笑不绝口。 那掌柜的也和众人所想一样，认定了沈凝是在画那四道菜，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词，准备等她拿出画来的时候，狠狠地贬斥对方一番。 沈凝停下了笔，她端详了一番，提起一角来吹干了墨迹，然后递给那掌柜的。 “掌柜的，你瞧这张纸值不值一千两银子？” 她翘起唇角，神态自若地微笑着。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对着那张纸瞧去，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却不是画。 他们心里想的是：这姑娘吹的好大的口气，就一张写着字的破纸也值一千两银子？ 就连京都以书法闻名、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的翰林院章大人的一幅字，也才卖白银千两。 那掌柜更是一脸轻蔑的接过那张纸，打鼻孔里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不屑，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 一眼扫过，他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由漫不经心一下子变得全神贯注，两只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张纸，好像纸上写的不是字，而是开出了一朵花。 众人都开始奇怪起来，纷纷抻着脖子，想去瞧那纸上究竟写了些啥。 可是那掌柜的却转过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只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是激动，到后来，他竟然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紧紧抓住那张薄薄的纸，就像是抓住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样。 “店小二，快去吩咐账房，取一千两银子过来，送给这位姑娘。” 他不假思索地大声道，那张纸上的字他没全部看完，就急急忙忙地折叠起来，揣进怀里，还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被别人觊觎了去。 周围的人全都好奇死了，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居然让这掌柜的毫不犹豫地就拿出一千两银子？ 店小二的下巴更是差点掉下来，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掌柜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臭小子，你耳朵聋了？还不快去取银子！” 第068章 无事献殷勤 店小二如梦方醒，揉着屁股正往外走，忽然被沈凝叫住。 “等一下，掌柜的，一千两银子太沉，你还是给我换成银票吧。”沈凝笑吟吟地道。 “好，好，没问题！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掌柜的前倨后恭，对着沈凝点头又哈腰。 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一脸奉承讨好的人还是自家掌柜的吗？ “这一千两全都是汇丰钱庄的银票，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姑娘，您请清点过目。”掌柜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捧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沈凝。 沈凝伸手接过，直接交给了小如，大方地笑道：“不必点了，我相信掌柜的不会骗我，现在银货两清，我们可要走了，行不行？” 她对着挡在门口几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扫了一眼。 “当然行，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废物，还不快给我闪开！别挡了这两位姑娘的路！两位姑娘，请！” 掌柜的马上会意，冲着几名大汉瞪眼骂道，亲自在前面带路，送沈凝和小如离开。 剩下一群看热闹的人掉了一地的下巴。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 黑衣男人站在原地，一张脸还是木然没有表情，可是乌黑深邃的眼睛中却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虽然那笑意淡得连个影子都摸不到，但小四还是眼尖的瞧出来了。 “小四，跟上去。”男人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是，主子。” 小四马上明白主子这是要自己去查探出这两位姑娘的住处和来历，他撒腿就走，跑得和兔子一样快。 这可是个将功折罪的好机会！ 要是这次他再把人给跟丢了，他都没脸回去见主子去！ 沈凝拉着小如的手，走出太和楼的大门，又穿过了两条街，小如还是一副如在梦中的表情。 “大小姐，你使劲掐我一把，我觉得自己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她怀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全是银票，两只胳膊紧紧地环抱在胸前，脸上露出痴痴迷迷的笑。 沈凝停下脚步瞅着她，好笑又好气。 不就是一千两的银票，她根本没瞧在眼里，这个丫头至于开心得像是傻子一样么？ 不行！她得把这丫头眼皮子浅的毛病给治过来。 沈凝眼珠转了转，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正准备拉着小如去实行的时候，眼角一扫，看到一条人影在身后一闪而逝。 虽然那人影闪得飞快，沈凝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一直跟在黑衣男人身边的那个青衣少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是奉了他主子的命令跟踪自己来的！ 沈凝脑海中闪现出一道深沉如墨的目光。 是那个黑衣男人！ 在酒楼上的时候，虽然她正眼也没看他，却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用一种探究好奇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沈凝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引起了这个男人的兴趣，就因为自己开玩笑说了他一句“人傻钱多”吗？ 她和他素不相识，他却突然出现给她解围，沈凝却半点也不想领受他的好意。 她一直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069章 老子这里没姑娘 “真是奇怪，这都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青衣少年小四嘀咕着。 他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眼正紧盯着斜对面的一家成衣铺子。 这家铺子的生意很好，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生怕一个眨眼，就看漏了。 一个时辰前，他亲眼看到沈凝和小如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这家铺子，然后他就守在这里，眼珠都没敢眨，可是愣没看到两个人再出来。 要不是他知道这家成衣铺只有一个正门，绝对没有后门，他几乎以为沈凝和小如是从后门走掉了。 他盯得眼珠子都酸了，腿都站细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两人走出来。 直到店铺打烊，老板出来上门板准备关店门，小四终于忍不住冲过去。 “别关！别关！里面还有两位姑娘没出来呢。”他嚷嚷道。 “去去去，打哪冒出来的小子，居然来这里找姑娘，这里是成衣铺，要找姑娘你去对面的怡红楼！”老板把小四往旁边一扒拉，继续上门板。 小四急了，探头就往铺子里冲，老板哪里拦得住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铺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小四找了两遍，纳闷得直抓头皮。 咦，人呢？怎么会不见了？ 就像上次一样，他明明看到两个人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可等到他追过去的时候，那两姑娘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和上次的情景如出一辙！ 难道这两姑娘不是凡人，不是神仙就是鬼怪？ 小四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臭小子，你是来捣乱的吧？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居然来卖衣服的地方找花姑娘，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老板一把揪住小四的衣领。 “老板，我来找的是两个好姑娘，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一个时辰之前有两个姑娘明明进了这里，可是一直没有出来，那两姑娘是一主一仆，一个姑娘年纪大点，一个姑娘年纪小点，一个姑娘这样高，一个姑娘这么矮……” 小四急了，比手画脚地描述着沈凝主仆二人的形貌。 可是他的口才实在不咋样，加上成衣铺来往的人又多，那老板哪里记得住，见他还是一口一个姑娘，拿起门板就往外轰，一直把小四赶出了门外，才气呼呼的转身进店，砰的一声关上了店门。 “滚！老子这里没姑娘！” “……”小四的鼻子差点给碰扁了。 他盯着关得紧紧的店门，欲哭无泪。 完了，主子交待下来的差事又让他办砸了，他哪还有脸回去交差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两姑娘再次凭空消失，莫非是上天遁地了不成？ 沈凝当然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更没有上天遁地的本事。 发现小四在偷着跟踪自己之后，她就带着小如拐进了一家成衣铺。 她给自己挑了一件男装，又找了一顶书生巾，穿戴好之后对镜一照，宛然是一名少年翩翩读书郎。 而她给小如选的却是一身桃红色的女衫，又娇又艳，十分醒目。 第070章 女人也要有骨气 小如哪里穿过这样鲜艳的衣裙，涨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穿，沈凝硬逼着她换上了。 娇艳的红裙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小如一出现在街道上，马上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小如羞得脸和她身上的裙子一个颜色，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抬头。 沈凝拉着小如的手，就这样大模大样地从小四的面前擦身而过，溜之大吉。 迎面走过的时候，小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小如的红裙上，嘟囔了一句：“好鲜艳的红裙子。”就再也没有向沈凝主仆二人多瞧一眼，继续抻着脖子往成衣铺的门口张望。 他压根也想不到沈凝会易容改装，而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那对身着颜色浓烈衣衫的少年男女，就是他跟踪的目标。 沈凝确定自己甩掉了小四这条尾巴之后，带着小如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定远王府。 今天的收获颇丰，她们回到小院之后，小如把一张张银票摊在床上，数钱数到手抽筋。 “大小姐，你那张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啊？为什么那掌柜的连眼睛都不眨就送了一千两银子给你？而且连饭钱都不要了？” 小如把银票藏好之后，这才想起问这个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沈凝在纸上书写的时候，她虽然站在沈凝旁边，可是她本来就识不得几个字，就算看到了也看不懂。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份菜谱而己。”沈凝轻描淡写地道。 “菜谱？难道是大小姐你说的那四道菜的菜谱？”小如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是啊。”沈凝笑着点点头。 “那四道菜真的能做出来？不是大小姐你胡诌出来骗人的？” 沈凝在小如的脑袋上敲了个毛栗，笑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骗人？” 小如顿时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小姐好像的确没有骗过人，可是又好像处处在骗人，尤其是她眯起眼睛笑得像狐狸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有一种别人要倒大霉的感觉。 “对了大小姐，那个钱多多明明拿出金子来要帮咱们付账，你为什么不要啊？”小如想想又问。 沈凝一听就沉下脸来：“小如，你记住，咱们虽然是女子，可是也要活得有骨气。那钱多多和咱们非亲非故，咱们凭什么要接受他的金子？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喜欢钱，但我只喜欢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钱，那样花起来才理直气壮，你懂了吗？” 小如满脸羞惭，低头道：“大小姐，奴婢错了。” 沈凝在她的肩上拍了拍，笑眯眯地道：“你也没什么错，像有些贱男口袋里的银子，咱们就要想法子帮他花掉才好。” 小如眨巴着眼瞅着沈凝，觉得大小姐的样子又变成狐狸了。 沈凝叫来春桃和夏荷，问道：“今天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可有什么消息么？”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嗫嚅着嘴唇不敢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天塌下来有本王妃给你们兜着！”沈凝喝道。 两人一听这话，心里头顿时有了底气。 夏荷鼓了鼓勇气道：“王妃娘娘，奴婢是怕您听了之后心里难过，所以不敢说。” 第071章 虎有害人心 沈凝奇道：“会让我心里难过？究竟是什么事啊？” “是王爷下了严令，不得让任何大夫进府给您瞧病治伤，也不让任何人来探望您，说是要由得您自生自灭……”夏荷停下来不敢再说，偷眼去瞧沈凝的脸色。 她和春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忍不住为沈凝感到难受。 虽然都知道王爷不待见王妃，可没想到不待见到这种地步，这是要生生逼死王妃娘娘的意思啊。 幸好王妃娘娘没受伤，要是真的受了家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是伤心欲绝，不痛死病死也会心伤而死。 哪知道夏荷在沈凝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伤心的意思，反而微微勾唇，笑了起来。 “哦，由得我自生自灭么？”沈凝笑道。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楚少阳能说出这番话来，定是沈碧云在楚少阳的面前给自己上了不少眼药，吹了不少枕边风。 看来她这个好妹妹，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她要是一天不死，恐怕沈碧云一天都不得安睡。 沈凝就想不明白了，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她的命。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么？ 她真想大声告诉沈碧云，她视为眼中宝的那个男人，自己压根就瞧不上，谁爱要谁要好了。 可是沈碧云却为了得到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害她，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要不是看在沈碧云身怀有孕的份上，在喜堂上她才放了对方一马，否则现在的沈碧云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她会让沈碧云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这真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沈凝嘲讽地笑了笑：“夏荷，你去帮我弄一样东西来。” 对方已经一再出招要她的命，她要是再不反击，岂不是任由那一对贱男渣女得意逍遥？ “是，王妃娘娘，不知道您要什么？”夏荷有些紧张。 “我要一份明天楚少阳和他的侧妃早膳的食谱，越详细越好，碧荷，你能办得到吗？” 夏荷顿时松了口气：“办得到，王妃娘娘，奴婢这就去打听。” 她刚才真担心王妃娘娘要她去弄什么砒霜之类的毒药，那她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 食谱拿回来，列了长长的一张单子，足有三十几道精美菜肴，还有各种粥和美点。 小如倒抽一口凉气：“王爷和二小姐的早膳要吃这么多？” 也不怕撑死！ 想起大小姐和她吃的清粥小菜，她忿忿不平地撇了下嘴。 夏荷道：“听说是因为侧妃娘娘有了身孕之后，王爷加倍疼爱，吩咐厨房的人每顿饭都变着花样做各种不同的菜肴。” 沈凝点点头，只扫了一眼，就全数记在了心里。 她微笑着看向三个丫鬟：“你们谁会做马蹄糕？” 春桃和夏荷都道：“奴婢会做，王妃娘娘想吃吗？奴婢马上去做。” 沈凝笑道：“好，不过普通的马蹄糕吃得多了，没什么胃口，要是在马蹄粉里加上一半栗子粉，做出来的栗子马蹄糕会又香又糯，味道极佳，你们不妨多做一点儿，咱们一起分着吃。” “好，没想到王妃娘娘还精通厨艺，以后咱们可有口福了。”春桃和夏荷喜滋滋的下去了。 第072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如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不解地看着沈凝。 她虽然猜不出来大小姐肚子里在玩什么花样，可是她却知道，二小姐和王爷很快就要倒霉了。 可是，大小姐究竟要做什么呢？ 春桃和夏荷的手艺果然不错，做出来的栗子马蹄糕香甜可口，入口就化。 “王妃娘娘，您指点做出来的马蹄糕真是好吃，奴婢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马蹄糕呢。” 夏荷嘴巴比较甜，抢着说道。 春桃忍不住撇了撇嘴，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夏荷的这句倒不是拍马屁，而是实话。 “这么好吃的马蹄糕，奴婢相信王爷和侧妃娘娘那边绝对吃不到！” 春桃记得王爷明早的食谱上也有一道马蹄糕，她以为是王妃娘娘气不过，所以才让自己和夏荷做出了更好吃的马蹄糕。 她自以为揣摩对了沈凝的心思，哪知道沈凝却笑着摇摇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既然都说这加了栗子粉的马蹄糕更好吃，本王妃又怎么可以藏私呢？夏荷，你可以把这个法子告诉厨房的人，还有，咱们吃不了这许多马蹄糕，剩下的你拿去分给他们尝尝。” 沈凝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是，王妃娘娘体恤下人，他们一定会对娘娘感恩的。”春桃和夏荷喜滋滋地答应着，捧着马蹄糕去了。 她们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这是王妃娘娘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 沈凝却满意地眯了眯眼。 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少阳，沈碧云，这是我送你们的又一件礼物，希望你们喜欢我的这件回礼，想一想倒真是让人很期待呢。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小如，天色不早，咱们洗洗睡吧。” 沈凝洗漱之后，想起昨夜那不请自来的妖孽美少年，亲自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上闩，直到看到每一扇窗户都关得牢牢的，连房门也上了两道闩，这才放心。 小如看到沈凝这奇怪的举动，不由得紧张起来，道：“大小姐，你是担心有贼进来偷咱们的银票吗？要不奴婢今晚不睡了，奴婢要守着银票，绝不让小贼进来偷了去！” 沈凝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尖：“傻丫头，我要防的可不是偷银票的贼，你给我乖乖的睡觉，不就是一千两银票嘛，明天等本姑娘继续带你去赚钱。” 小如一听到赚钱，眼睛就是一亮。 她欢快地答应了一声，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沈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等到打了三更鼓，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 她临睡之前特意在床前留了一枝蜡烛，可现在连蜡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有她身畔的小如发出匀净的呼吸，沉睡未醒。 可沈凝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劝。 她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着手又湿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松墨清香。 该死！ 她想都不想地就骂出了声：“小屁孩，滚出来！” 第073章 去你的乌龟尾巴 墨迹未干，肯定是那妖孽美少年刚刚才画上去的，他一定还在房间里。 果然，她声音刚歇，一盏烛光就幽幽地亮了起来。 在橘黄色的光影中，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乌黑如瀑的长发半遮住精致的眉眼，只露出半张轮廓完美的侧颜。 他宝石的眸子对着沈凝瞬了瞬，唇边笑意舒展，宛如山水明灭，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饶是沈凝对他极不待见，还是被他魅惑众生的笑容震了一下。 “一见面就叫人家小屁孩，你就不怕会伤了人家的心吗？”美少年目含幽怨地斜了沈凝一眼。 沈凝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愣是被他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好好说话！”沈凝气冲冲地抓起枕头砸了过去，喝道：“你再敢恶心我，信不信我再拿大嘴巴抽你！” 枕头自然砸不中他。 美少年轻轻一闪，枕头就掉在了地上。 不过他想起昨夜挨的耳光，脸上一红，神色间果然正经了些。 沈凝翻身而起，她像是早就有预感这妖孽少年会半夜出现在她的房里，所以还是和衣而卧。 她直接走向梳妆台前的铜镜，对镜一照，果不其然，她的脸颊上再次被画了两只小动物。 只是这次画的不是狼和狐狸，而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刺猬，另一边脸颊则画了一只四爪朝天的小乌龟。 这两幅画的笔墨更是生动，尤其是把小乌龟努力想翻身却翻不过来的形态画得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之后忍俊不禁。 沈凝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 她不想给那美少年好脸色。 “你在我脸上画的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意思，嗯？” 她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瞅着那美少年。 那美少年一下子来了劲头，他指着小刺猬，笑道：“这只是你，那只是我三哥，嘻嘻，你说我画得像是不像？” 沈凝又差一点破功。 这小子居然把楚少阳画成了一只乌龟！ “为什么我是刺猬，他是乌龟？”沈凝瞪起了眼，不悦地道。 “因为在我心里，你们就是这个样子啊。你浑身都是刺，不管是谁只要一靠近你，就会被你扎得头破血流，那不是刺猬又是什么？至于我三哥呢，他迟早会像这只乌龟一样，被你制得翻不了身，呵呵。”美少年笑着眨眨眼，幽黑的瞳眸中波光潋滟。 他笑吟吟地提起笔来，“这只乌龟还少了一只尾巴没来得及画，你就醒了，我来给你添上尾巴可好？” “去你的乌龟尾巴！”沈凝骂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少年的笔锋。 虽然美少年把楚少阳比做翻不了身的乌龟很合她的心意，但并不代表她愿意顶着一张画了乌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是觉得我画得不够好么？还是你不喜欢乌龟？那你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画什么，保证画得惟妙惟肖！” 美少年打蛇随棍上，眉飞色舞地道。 他似乎对在沈凝脸上作画兴趣浓厚。 第074章 全都踩在脚下 沈凝忍不住翻翻白眼，再次无语。 这美少年似疯不疯，似癫不癫的缠上了她，还总是半夜三更出现在她的闺房里，她就想不明白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真的是童心未泯想在她脸上作画？还是想报复她上次的一掌之仇？ “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沈凝忍不住怀疑地盯着他。 她明明仔细检查过门窗，全都闩得紧紧的，难道这少年会上天遁地术不成？ 美少年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扬眉笑道：“别说是你这里，就算是守卫森严的皇宫，我也能进出自如。” “是吗？我不信。”沈凝摇摇头。 她发现门和窗还是闩得好好的，没有动过的迹象，可是这少年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呵呵，你不信？好，那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话音刚落，美少年突然欺身奔近沈凝身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腰间一紧，已经多了一条手臂。 那美少年在她的身上轻轻一点，阻住了沈凝到了嘴边的一声惊呼。 他微微一笑，轻飘飘的纵身而起，衣袖一拂，房顶上两片屋瓦忽地向上飞起，露出一个洞，正好容两人穿过。 沈凝的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她这才明白那美少年是怎么来到她房中的。 她防来防去，就是没防到他会真的从天而降！ 美少年一条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像是带个婴儿般毫不费力，他一跃上了屋顶，然后展开轻功，带着她在鳞次栉比的屋宇间飞檐走壁。 沈凝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她现在整个人在空中腾飞，耳畔风声呼呼作响。 月光下，她清楚的看到屋顶、树木和花草在她的脚下飞快的滑过，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异样的兴奋。 原来这就是自由自在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沈凝忘了对美少年的厌恶，一心一意地感受起这种新奇的体验。 她不知道美少年要带她飞到哪里，只知道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定远王府，来到了一处高高的屋脊之上。 站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京都，好像把整个城市都踩在脚下。 美少年松开了环在沈凝腰间的手臂，又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笑道：“你要是不小心摔了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沈凝狠狠白了他一眼，不过她很快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根本没心思去责怪他。 夜色中，偌大的京都就像是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白纱中，像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用神秘的面纱遮住了她美丽的容貌，却更加惹人遐思。 她周围的建筑更是美仑美奂，虽然在夜色里，仍然能够感受到一股庄严、雄伟、肃穆，沉厚。 “这下面就是皇宫？”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屋脊下方的建筑物，看来这少年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带她来到了皇宫。 “是啊。”美少年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带你来瞧。” 第075章 信不信我亲你 天天来瞧！ 这少年说的倒是轻巧。 沈凝忍不住嗤了一声。 “怎么，你不信？”少年挑起了挺秀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月光，亮得出奇。 “信！当然信！”沈凝赶紧点头。 她想起这少年说做就做的性格，还真的害怕他天天夜里飞到她的房间把她带出来，那她以后是别想睡安稳觉了。 她抬起头来，深邃幽蓝的天空中映着点点星辰，似乎触手可及。 她童心忽起，笑着伸出双手，作势要去摘星揽月，哪知道脚下突然一滑，身不由己地往楼下摔落。 “啊——”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一下摔下去，怕不是要粉身碎骨？ 手腕突然一紧，紧接着她身体在空中一个旋转，跌下来的时候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俊美容颜。 两个人距离极近，少年高挺的鼻尖几乎触到了她的鼻尖，呼吸可闻，他的身上更有一种清洌的气息，幽幽散发开来。 沈凝和少年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在他瞳孔中的倒影。 他的眼睛乌黑深邃，就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井，让人一见之下就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入其中，她一时间看怔了。 星光下，她的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像是满天繁星都掉入了她的眼睛里，光彩陆离，璀璨夺目。 那少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美的眼睛。 他的呼吸一窒，心跳莫名加速。 “小屁孩，谢谢你救了我，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沈凝忽然开口。 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她等于是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两个人之间零距离，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不知怎的，她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十分别扭。 她的话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让那少年心中刚刚升起的遐念绮思全都跑了个精光。 “你！”美少年狠狠地磨了磨牙，对着沈凝挥了挥拳头，气愤愤地威胁道：“你再叫我一声小屁孩，信不信我、我……” “你怎样？你还想打我不成？”沈凝不屑地翘起了鼻尖。 她就不信这小子敢打他。 “哼，我从来不打女人，不过你要是再敢叫一声，我……我……我就亲你！”他冲口而出。 他的目光正巧落在她嫣红粉嫩的樱唇上，饱满的唇形就像一颗成熟诱人的果实，让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品尝的冲动。 “你说什么？”沈凝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少年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俊美的脸庞瞬间浮上了一层羞赧。 他垂下眼，不敢和她清亮的双眼对视，她的身体柔若无骨，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被风扬起的发丝划过他的鼻尖，痒痒的，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他再次怦然心跳。 “我、我说，你再叫我一声小屁孩，我、我就咬你！”少年故意做出一副凶相，对着沈凝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可是沈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忍不住抿唇一笑。 小屁孩果然是小屁孩，居然害羞了！ ****** 感谢亲爱的朋友们打赏，特加一更，么么哒，请大家继续支持小西！ 第076章 因为我不高兴 她的笑容让那少年恼羞成怒，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脱手放开了她。 在她离开他怀抱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双臂微微一动，似乎想把她的娇躯再次拥入怀中。 这是他长到十九岁头一次拥抱一个姑娘，他从来不知道姑娘家的身体是那样轻，又那样软的，好像轻轻一碰就要化掉了，害得他都不敢用力。 “喂，小、小……天快亮了，你送我回去吧。” 沈凝险些又冲口而出“小屁孩”三个字，幸好及时收口。 她还真怕这少年说到做到，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顾地亲上来，她想躲都躲不掉。 不过她虽然没说出口，那少年也知道她的意思，再次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愤愤地道：“我叫楚少白！” 沈凝一愣。 楚少白？ 和楚少阳也差不多，一听就都不是什么好名字，有什么可拽的，还不如直接叫小白。 沈凝肚子里嘀咕，脸上却是笑眯眯地赞不绝口：“原来你叫楚少白，唔，这名字取得好，寓意更好，天上少有，唇红齿白，果然是人如其名，比你三哥的名字好听一百倍！” 好听的话她张口就来，而且说起谎来绝对不眨眼，和真的一样。 她知道要是不把这小子哄顺了毛，万一他发起脾气来把自己丢在这高高的皇宫顶上，那自己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少拍马屁！你当我是小孩子随便骗骗就相信了吗？” 出乎她意料之外，楚少白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扬起了下巴，挺直了胸膛，显得身形越发颀长挺拔，比她足足高了快一个头。 她几乎要仰望才能看清他的脸。 该死的小屁孩，长这么高干嘛！ 沈凝心里忿忿地道，却一脸认真地道：“对，你当然不是小孩子，我从来不骗小孩子，不过天真的要亮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楚少白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为什么？” “因为，我不高兴！” 楚少白拉长了脸，看也不看沈凝一眼，忽然纵身往楼下一跃，身形轻飘飘的，就像一抹白色的流云，眨下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踪影。 沈凝目瞪口呆。 这该死的傲骄的家伙，居然真的自己走掉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高高的楼顶上。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又不会轻功，这是要生生困死她的意思吗？ “小屁孩！楚少白，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她气极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再叫一声试试！” 蓦然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沈凝猛地回头，险些撞到了一个人的鼻子，那人距离太近，近到她只看到对方一双冒着怒火的眼睛。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又惊又喜，完全忽略了他的怒意。 “我说过，你敢再叫我一声小屁孩，我就……”他磨着牙道，目光下垂，落在她微微开启的红唇上。 沈凝顿时后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看到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嘴唇，喉结还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第077章 叫一声好哥哥 这小屁孩心里想的是什么坏念头，她马上就猜了出来。 哼，什么小屁孩，他根本就是个小色狼！ “你敢！”她沉下脸来。 “我为什么不敢！”他不但不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本来就距离咫尺，他一靠近，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嘴唇几乎碰到她的嘴唇。 沈凝本能地往后退去，想要避开他的碰触。 她却忘了脚下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倾斜的屋瓦，顿时一步踏空，身子往后一仰，平平地向下摔落。 “啊——”她刚发出一声惊呼，楚少白长臂一伸，已经抓住她的手腕。 她大半个身子落在空中，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住了她，此时她早就掉下去，摔成一滩肉酱了。 “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救你上来，否则我就松手。” 楚少白翘起了唇角，露出那颠倒众生的迷人笑容，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险些把沈凝气个半死。 “你，你敢！”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他好整以瑕地笑着，突然松开了手。 沈凝顿时往下摔落，耳畔风声呼呼，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 该死的楚少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刚刚在心里骂了一句，猛然觉得手腕又被人拉住了。 楚少白瞅着她吓得发白的脸，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地道：“叫，还是不叫？” 到这个地步，由不得沈凝不低头。 她在心里把楚少白骂了个半死，也把自己骂了个半死，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年龄明明比这楚少白大上那么好几岁，可怎么偏偏就被他捉弄到了这种尴尬的地步。 等她脱离了困境，她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楚少白，小屁孩，你等着吧！ 她心里发狠，却是一仰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哥哥，你拉我上来，好不好？” 她的脸颊上画着刺猬和乌龟，掩住了她娇美的容貌，可是声音却又清又脆，又娇又柔，在静静的夜里，格外悦耳好听。 楚少白只听得怦然心动。 “声音太小，没听清楚，你大点儿声。”他是没听够，还想再听。 沈凝恨得直咬牙，却一连叫了他三声。 “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一声比一声清脆悦耳。 “好！”楚少白心花怒放，心满意足，这才右手一提，将她拉了上来。 “喂，你喝不喝酒？” 沈凝站稳身体，心兀自怦怦乱跳，楚少白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酒壶，递到她面前。 “当然喝！”她刚才被吓了个半死，正好想喝口酒压压惊。 一把夺过酒壶，她直接对着壶嘴，咕嘟嘟一口气喝了好几口，然后吧嗒了一下滋味，一脸嫌弃地道：“这酒味儿不咋的，比我昨天喝的梨花白差远了，小白，你们皇宫中的酒味道不行啊！” 她这才知道他刚才忽然消失，原来是去取酒去了，害得她以为他丢下她独自跑了呢。 楚少白被她喝酒的架势吓了一跳，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嘴角边露出苦笑。 她还嫌这酒味儿不好？ 他不禁微微摇头。 第078章 她醉了 “这可是宫中收藏了近三十年的陈酿，就连皇亲贵族都难得喝上一口，我特意从御厨房的酒窖里偷来的，这酒的后劲大得很，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他好心提醒道。 “醉？告诉你，本姑娘还从来没喝醉过呢！” 风一吹，沈凝说话的舌头有点大，她的身体也有点摇摇晃晃的。 她记得昨天在太和楼，她可是一连喝了二十来杯梨花白，却半点醉意也没有，说明她的酒量很大，这会儿才喝了几口，楚少白居然说她会喝醉？ 真是笑话，他分明是在吓唬她！ “小白，我看你是舍不得你这三十年的陈酿吧？你不想让我喝，我就偏偏要喝！” 她再次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可惜没喝上两口，她就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楚少白早就有备，伸手一捞，已经揽住了她，她软软的身体跌在他的怀里。 软玉温香再次抱满怀，楚少白心里却没有什么喜悦。 他嘴角露出苦笑，看着怀里的沈凝，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两边的脸颊红扑扑的，连他画的刺猬和乌龟都掩不住的红润透出肌肤，呼吸之间全是香醇的酒气。 她醉了…… 楚少白抱着醉得人事不醒的她，哭笑不得。 他本来根本没打算灌醉她，可谁想到她喝起酒来的样子，真是要命啊！ 让他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好酒！再来一杯！”她忽然说起了醉话，把手中的酒壶往空中一举，“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干！” 她手一歪，酒壶掉了下去。 楚少白更是啼笑皆非。 没想到她醉了以后还诗兴大发，念起诗来。 咦，不对啊！ 他忽然眉头一皱，不都说沈家大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吗？ 可她醉后却出口成章，念的这两句诗对仗工整，形象生动，他相信就连京城里最有才华的章翰林也做不出这样的好诗佳句。 这个沈大小姐，还真是个让人猜不透的谜！ 从在喜堂上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觉得她很有意思，一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没想到越是接近她，发现她真的是与众不同，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全都不一样。 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回家，我好想回家……”沈凝又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好，我这就送你回家。”楚少白咬了咬牙。 他觉得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闷闷的。 她明明知道三哥的心上人是她的亲妹妹，明明知道三哥对她不待见，平时看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当她醉了之后，却一直嚷嚷着要回家。 难道三哥在她心里的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让她明知道那里是个金丝笼，她却心甘情愿地住在里面，不愿意飞出笼子享受自由？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这里什么也没有，我要冰箱手机电脑微波炉，哦，还要有抽水马桶……”沈凝打了一个酒嗝，发出模糊的呓语。 “冰香？收鸡蛋？脑微什么？还有什么马桶？”楚少白听得糊里糊涂的，忍不住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第079章 乌龟不见了 她是真的醉糊涂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他凝望着她红扑扑的醉颜，心里蓦然生起一股怜惜之意，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 “如果三哥他看不到你的好，不懂得疼惜你，那么，这世上还会有别的人看得懂你，会疼惜你，会真的对你好。” 他轻声细语，却一字一句，慢慢地把她的一缕散发替她拢到耳后，露出她吹弹得破的俏脸来。 看着自己在她脸上画的刺猬和乌龟，他忽然觉得那乌龟很刺眼。 * 沈凝喝醉了。 醉酒的后果就是，当她醒来之后，头痛欲裂。 她抱着脑袋呻吟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小如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大小姐，你是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红？还有你满身的酒气，可是喝了酒吗？昨晚睡觉的时候，奴婢没发现您喝酒啊？” 小如见沈凝醒来，松了口气，可是她一连串的话却问得沈凝答不上来。 她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清醒，昨天晚上那个美少年真的来过了？他真的带着自己飞出王府，飞到了皇宫高高的屋宇上头？ 还有，自己明明那么好的酒量，怎么可能才喝了几口酒就醉得人事不知？ “唔，一定是昨天在太和楼喝的梨花白，这酒后劲真大。”沈凝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她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小如解释楚少白的事，说出来一定会把她吓个半死。 “原来是这样，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大小姐你醒不过来了。”小如的眼圈还红着，听了沈凝的话才破涕为笑。 “乌鸦嘴，你要是再咒我，小心我打你屁股，去，拧块帕子来给我洗脸。”沈凝笑骂了一句。 她懒洋洋地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由吓了一跳。 她这一觉醒来，发现太阳已经偏西，满院红霞。 她居然醉了这么久！ 该死的小白，都是他害的，好端端的让她喝什么酒！ 沈凝恨恨地磨了磨牙。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脸颊，走到铜镜前一瞧，再次一愣。 那只牙尖嘴利的小刺猬还在她的左脸颊，可是右脸的乌龟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楚少白干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擦掉乌龟，换成狮子？ 他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警告自己，他的三哥是狮子的屁股摸不得吧？ 啊呸！ 沈凝生气地拿起毛巾，把脸上的两只动物擦了个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小如却一脸惋惜的模样。 她觉得大小姐喜欢半夜里在自己脸上作画的习惯虽然是奇怪了点，可是她画的小动物真的是很可爱啊，她都没看够呢。 “大小姐，你要是喜欢画画，以后就在我脸上画好不好？奴婢好喜欢你画的画啊，好不好嘛，大小姐？” 小如的话差点让沈凝喷出一口老血。 她哭笑不得的瞅着小如，“你这是啥眼光啊，这么丑的画你还喜欢？你顶着这样的画出门不觉得丢脸啊？” “奴婢觉得很好看，一点也不丢脸，大小姐，你要是给奴婢画了，奴婢可以一天不洗脸！”小如眼巴巴地瞅着沈凝，一脸渴望的表情。 第080章 她的报复 沈凝彻底无语了。 她想了想道：“好，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今天晚上我就给你画。” “只要大小姐吩咐，不管什么事奴婢一定办到。”小如高兴得直拍手。 “附耳过来。” 沈凝叫过来小如，在她耳边低低地吩咐了几句，小如连连点头。 用晚膳的时候，沈凝抬了抬眼，扫了下春桃和夏荷。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在那儿嘀嘀咕咕地做什么。” 她早就看了出来，这两丫鬟的表情和平时不一样，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王妃娘娘。” 两名丫鬟早就忍不住了，听沈凝这么一说，马上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 “王爷下了早朝之后，就直奔侧妃沈氏的醉花阁去了。” “据说王爷好像生了气，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王爷一进了醉花阁，就冲着侧妃沈氏发了好大的脾气。” “听说是王爷在早膳的时候吃坏了肚子，结果早朝的时候，在朝堂上出了好大的丑。” 沈凝忍不住插口问道：“哦，出了什么样的丑？” 她挑起了眉梢，一脸的饶有兴致。 两个丫鬟掩着嘴，只是吃吃地笑，推推搡搡地谁都不好意思说。 “回王妃娘娘，奴婢听跟随王爷的随从小安子说，好像是王爷从出了府门就开始放……放一种气，气味十分古怪，小安子也不敢说，忍了一路，直到王爷从朝堂上回府的路上，还在一直放……放这种气。”夏荷神色古怪，边说边笑。 “奴婢还听说，侧妃沈氏也闹了一上午的肚子，屋子里的味道很不好，王爷一进去就被熏了一个趔趄，那沈氏点了好几根熏香也盖不住那股子味道，王爷气得掉头就走，说是以后再也不在醉花阁用早膳了。”春桃笑嘻嘻地补充道。 这两个丫鬟本来都是定远王府的人，可自从跟了沈凝之后，对她越来越是敬服，同时对楚少阳这个王爷却有些瞧不大起。 像王妃娘娘这么好的人，他却不待见，真真是有眼无珠。 所以听到楚少阳和沈碧云倒霉出丑的消息，两个人全都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情在幸灾乐祸。 小如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向二人追问详情，说到开心处，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沈凝也不喝止，只是笑眯眯地瞅着她们。 她心情极佳，这顿晚饭吃得也格外香甜，觉得春桃和夏荷的手艺也不比太和楼的厨子差呢。 “大小姐，虽然你不说，但奴婢知道，王爷和二小姐这次的事，一定是你做的，对不对？” 小如毕竟是和沈凝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趁着沈凝带着她出去遛弯消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凝也不隐瞒，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做的。” 说完，她赞许地刮了一下小如的鼻尖，笑道：“瞧不出来，你最近长进了不少，连这个都猜到了。” 小如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大小姐，你别取笑奴婢了，你是怎么做的奴婢半点也猜不出来，奴婢只是看到你突然要吃马蹄糕，才觉得这中间有古怪，奴婢跟了您身边十几年，您以前从来都不吃马蹄糕的。” 第081章 当牛肉遇到栗子 沈凝微笑道：“原来是这样。” 小如扯着沈凝的衣袖，央求道：“大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奴婢好不好？” 她猜来猜去，觉得问题一定是出在马蹄糕上，可是那马蹄糕她们全都吃过，没问题呀。 而且大小姐压根连厨房也没进去过，就算是想在马蹄糕里做手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我告诉你，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绝对不许透露给春桃和夏荷，她们才跟我不久，是不是真心待我还很难说，你一定要保守秘密，知道吗？”沈凝担心小如这个大嘴巴，特意叮嘱了一句。 小如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奴婢绝对保密，一个字也不说。” 沈凝笑了笑道：“其实说穿了很简单，我昨天让春桃和夏荷在马蹄糕里掺了一半栗子粉，又让她们送去厨房给做点心的人尝了，他们便会觉得这种加了栗子粉的马蹄糕味道更加可口，而沈碧云的早膳菜谱上正巧有一道马蹄糕，他们为了讨好沈碧云这个侧妃，肯定也会在马蹄糕里加入栗子粉送过去。” 小如抓抓头皮，纳闷地道：“可是这种加了栗子粉的马蹄糕咱们都吃过，都没有放……放那种气啊。” 沈凝点了点小如的额头，笑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那张菜谱上还有一道牛肉羹，这牛肉嘛，可以滋养脾胃，补中益气，本来对人是大有补益的食物，可是这牛肉却有一忌，就是不能和栗子同食，如果要是喝了牛肉羹同时又吃了栗子马蹄糕，你说会怎样？” 她笑眯眯地瞅着小如，清亮有神的眼睛里透出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小如顿时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两者同食，就会像王爷和二小姐那样，一直不停地放……放那种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小如越想越是服气，忍不住又道：“大小姐，这么古怪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也教教奴婢好不好？” “不好。”沈凝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小如一脸沮丧：“你是嫌奴婢太笨学不会吗？” 沈凝笑道：“是你这丫头太单纯，就算我教了你，你也做不出来。对了，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办好了，东西我就藏在床底下，大小姐，你要那东西有什么用啊？” “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凝神秘地笑了笑。 三月百花盛开，王府里更是遍植奇花异卉，争相斗艳，西边的天空红霞似火，娇艳的花朵在霞光掩映下，更是风致嫣然。 沈凝来了赏花的兴致，和小如边说边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所在，放眼望去，只见粉红霏霏，竟是好大一片桃花林，开得如火如荼。 “没想到王府还有这样的美景，等到桃花落尽，结出了饱满水润的桃实，咱们就可以来这里大快朵颐了。” 沈凝笑道，漫步在桃花林中，随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第082章 乒乒乓乓 小如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奴婢最喜欢吃桃子了，这里的桃花这么美，结出来的桃子一定又大又甜！” “啊哟！”沈凝忽然一声轻呼，她只顾着欣赏桃花，没留神一根倾斜而出的桃枝勾住了她的发簪。 她轻轻一挣，发簪竟然被桃枝带起，乌黑如墨的长发顿时如瀑布般披满了肩背。 “大小姐你等一下，我帮你取簪子。” 小如伸长了手臂去够，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够不到。 “我自己来。” 沈凝微微一笑，她踮起足尖，左手拉住桃枝，右手一伸，轻轻巧巧地就取下了挂在枝头的簪子。 宽宽大大的衣袖在她抬臂的时候滑落下来，露出雪藕般的一截手臂，肤光如雪，晶莹似玉。 夕阳的霞光透过桃枝的缝隙照在她的半张侧颜，素净的脸上没有半点妆容，笑容更是干净纯粹，不沾一丝一毫的烟火之气。 小如不禁看得呆了。 她早就知道大小姐长得好看，可此时此刻的沈凝，美得像桃花仙子一样，竟让她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看桃花看呆了么？” 沈凝回眸，看到小如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抿唇一笑，拉着她的手，往林外走去。 她穿着一条月白色的长裙，腰肢柔软婀娜，风摆裙袂，像一朵随风摇曳的百合花。 她的背影，变成了别人眼中一道悦目的风景。 沈凝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小如走进桃花林的时候，楚少阳就在距离两人不远处。 每逢心情不佳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来到这片桃花林。 今天他的心情就很不好，不但不好，而且很暴躁，暴躁得让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原因无他。 无论是谁，连着两天被朝堂中的同僚们奚落嘲笑，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今天，用过早膳之后不久，他就觉得肚子里像翻江倒海一样，一股股气流争先恐后地往外出，饶是他内功深厚，都愣是没憋住。 上朝的途中，他乒乒乓乓的放了一路，幸好他周围只有亲随小安子一个，也没别的人听到。 到了朝堂，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 可万万没想到，上朝的时候，皇帝问了一个问题，谁的名字都不点，偏偏点到了他。 他一开口回答，忍了好久的气一下子就破了功，居然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前，放了一个响亮异常的屁。 他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皇帝和满朝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他们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楚少阳放出来的屁，因为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朝堂上放屁，都以为是哪里发出来的异声，纷纷转头寻找。 紧接着，一股异味就扑鼻而来，让大殿上的人全都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楚少阳只觉得众人一道道异样的目光直向自己看过来，只臊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哪知道他放了一个屁之后，肚子里憋了许久的气流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竟然接二连三的放起了连环响屁。 “乒乒乒……乓乓乓……” 第083章 是谁放的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乃是朝臣们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地方。 他这一连串响屁放出来，声音又响又亮，回声悠长。 朝臣们心里头那个乐啊，憋都憋不住。 尤其是一些平时和楚少阳心有芥蒂的大臣们，看到楚少阳当众出丑，简直乐开了花。 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前，他们还得憋着，谁也不敢乐出声来，只好强忍着，一个个忍得脸红脖子粗的，浑身直抽抽。 就连一向严峻、不苟言笑的皇帝嘴角也忍俊不禁地抽搐了几下。 那一刻，楚少阳简直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他曾经以为在喜堂上的那一幕是他一生之中最羞辱的时刻，可和现在的情形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金殿上的地砖裂开了一条缝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幸好当叔叔的皇帝给了他这个侄子一个台阶，淡淡地道：“定远王身体不适，不必早朝，下去回府歇息吧。” 他这才如蒙大赦，臊眉耷眼地退出大殿。 回府的这一路上，他还时不时地蹦出一两个屁来。 楚少阳胸中的怒火都要把他烧化了，却找不到出气的地方。 他用后脑勺想想也能猜到，今天他在朝堂上当众放屁一事，很快就会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到时候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柄，走到哪儿都会抬不起头来。 该死！当真是该死！ 他恨得咬牙切齿，下马回府的时候，他一拳打烂了拴马的木桩，胸口的那口恶气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他想来想去，觉得罪魁祸首定是出在沈碧云精心准备的那顿早膳上，于是怒气冲冲地直奔醉花阁兴师问罪。 沈碧云也闹了一上午的肚子，楚少阳前脚刚出房门，她后脚就开始放屁。 而且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华美精致的房间里很快变得臭不可闻。 她都快被自己的屁熏晕了，可是她又不敢出房间。 因为王府里人多口杂，她这种丢脸的事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要是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她在王爷心中的美好形象就全毁了。 她的贴身丫环兰香抓了好几把香料投进了香炉，又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全都敞开了，可是那股臭气还是经久不散。 沈碧云不禁暗暗心焦，要是王爷下朝回来探望她，闻到这股难闻的味道，怕是要大大地不快。 “侧妃娘娘，王爷他……他回府了。” 真是怕啥来啥，听到兰香的禀报，沈碧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现在就是想躲都来不及了，楚少阳的靴声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沈碧云硬着头皮迎了出去，弯腰行礼。 “王爷，您回来了，妾身……” 话未说完，只听到“噗”的一声，两个人同时一呆，都以为这个屁是自己放的。 你瞧我，我瞧你，楚少阳和沈碧云都是一脸的尴尬。 “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忍住，请王爷和侧妃娘娘恕罪。” 兰香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 她偷吃了点剩下的牛肉羹和栗子马蹄糕，肚子里也开始作起怪来，她已经忍了许久，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没忍住。 第084章 桃花一梦 楚少阳气得脸色铁青，怒斥：“滚！”抬起一脚，把兰香踢了个跟斗。 “王爷，都怪妾身管教不当，请王爷恕罪。”沈碧云满脸羞惭，低声认错。 楚少阳冷哼一声，他虽然恼怒，也知道沈碧云怀了身孕，受不得气，只好硬生生忍住，迈步进房。 只是刚一踏进房门，他就被一股子异味呛住了，忍不住连连咳嗽。 沈碧云的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低声道：“妾身吃坏了肚子，王爷请先去别处歇息吧。” 平日里看到楚少阳过来醉花阁，她都像是看到天上掉下只金凤凰来，挖空心思地想要留他多呆片刻，像今天这种主动劝楚少阳离开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可她也是迫不得己，她看得很清楚，楚少阳每多呆一刻，脸色就多难看一分。 就算她不主动提出来，楚少阳也呆不下去了。 他又不傻，这满屋子怪味他才不乐意闻呢。 “你有了身孕，以后饮食还是吃得清淡些好，还有，本王不喜清淡，以后每天早膳你就一个人用吧。” 交待完了这句话，楚少阳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沈碧云呆立在房中，望着楚少阳离开的背影，咬得嘴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楚少阳离开醉花阁，就直奔这片桃花林，就连亲随小安子也没让跟随。 他横卧在一根桃枝上，随风轻荡，正自闭目养神，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走近，不由眉头一皱。 这片桃花林是他的禁地，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靠近，整个王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规矩。 却是谁这样大胆，竟敢违抗他的命令，偷进他的地盘？ 他怒气冲冲地睁开眼来，一名少女曼妙的背影一下子映入眼帘。 她垂着一头如云如雾如流水的秀发，正在去取桃枝上的发簪，长袖滑落，露出一条欺霜赛雪般的藕臂。 簪子取下来了，她微一侧头，露出半边脸蛋，唇角轻勾，漾出浅浅的梨涡，那一笑的风情，难描难画。 楚少阳身上忽然一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呆住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像风摆芙渠般走出了他的视线。 过了好久，他才蓦然回过神来。 她是谁？ 这少女究竟是谁？ 楚少阳觉得她的背影有点眼熟，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一跃下树，展开轻功，沿着那少女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等他追出园门，沈凝和小如早就走得影子也看不到了。 楚少阳站在门口，凝目远眺，只见远处的霞光像燃烧的云，回想方才所看到的身影，恍如一梦。 他呆立片刻，转身折回桃花林中，袍袖轻扫，拂落桃红点点，落地无声。 走到那少女取簪子的桃花枝下，轻轻一折，那桃枝便断了，枝头几缕花苞还未绽放。 他定定地看着那花苞，眼前晃来晃去的却是那少女侧颜的浅浅一笑。 莫非，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桃花梦吗？ 当然，楚少阳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让他一见难忘的少女就是他恨之入骨，也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正妃，沈凝。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沈凝一眼，就算面对面的见到，他也绝对认不出来。 第085章 天上掉馅饼 回到房中，沈凝让小如取出准备好的东西，那是十张编织得十分坚韧的渔网。 小如满肚子不解，想不明白大小姐又要弄什么古怪花样，难道她想要捕鱼赚钱么？可是京都里只有一条护城河，那河里也没有鱼呀。 沈凝把春桃和夏荷全都打发了出去，上了门闩，然后搬着梯子亲自爬上去，将渔网一张张挂在房梁下方，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 布置完毕，她拍拍手，仰起头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现在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楚少白自投罗网，只要他晚上敢来，就一定会掉进她的网里。 小如张大着嘴巴，好半天合不拢。 “大小姐，你弄这许多渔网挂在上面，是担心房顶上的屋瓦掉下来吗？”她纳闷地问道。 “不是。”沈凝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听说过天上会掉馅饼吗？我是准备好了渔网，准备接一个大大的馅饼。” 这一夜，沈凝睡得十分安稳，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屋梁上的渔网挂得好端端的，完全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 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蛋光洁，并没有被画上动物的时候，心头竟然淡淡的怅然若失。 楚少白居然一夜没有出现。 难道他是发现她布置的机关了吗？ 沈凝百思不得其解的摇摇头，不过她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她相信楚少白昨晚没来，今晚不来，迟早有一天会来。 她只需要张开了网，静静的等待就是。 用过了早膳，她照例换过衣服，涂黄了脸蛋，对小如道：“走，跟我出去赚银子去。” 小如一听到赚银子，眼睛就是一亮，兴头头地跟在沈凝身边。 沈凝拿着出府令牌，轻轻易易地就出了王府。 “大小姐，咱们还去太和楼吗？你再写一张菜谱给那掌柜的，赚他一千两银子。”小如一脸兴奋。 沈凝笑着捏捏她的鼻尖：“你以为你家小姐我是卖菜谱的吗？那四道菜谱不过是我机缘巧合看到记下来的，要是赚钱这么容易，你家小姐我还用出去摆测字摊给人家算命吗？” 她是来自现代训练有素的记忆大师，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更是在大脑里建造了一座记忆宫殿。 平时除了高强度的训练之外，闲瑕之时她也喜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做为消遣，这四道菜的菜谱就是她在某一本书中看到，就此留在了她脑海的记忆宫殿之中。 没想到穿越之后，居然让她卖出了一千两银子，也算得是笔意外之财。 小如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只要走过一次的路，沈凝就再也不会忘记。 她拉着小如，东一弯，西一绕，很快就来到了上次那条人潮涌动，商机遍地的街道。 街头的小贩们摆着各自的摊位叫嚷得热火朝天。 沈凝不慢不慢地朝着街尾走去，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向前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第086章 一二三向后跑 小如纳闷地看过去，只见街道巷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乌鸦鸦的聚集了一大群人，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里明明没什么人的。 “小如，一二三，向后转，跑！” 沈凝二话不说，拉着小如转身撒腿就跑。 可是来不及了，人群中已经有人发现了她们，对着她们的方向一指，说了一句：“就是她！” 然后那群人就像是一大团黑云，乌压压地对着她们奔涌而至。 沈凝和小如跑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人群追了上来，围在了中央。 完了，跑不掉了。 沈凝索性停下脚步，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对着一名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老者拱了拱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老伯，两天不见，您老人家精神奕奕，更加矍铄了。” 那名老者就是前天提着一篮子鸡蛋被她当街拦下的测字者，听了她一通舌灿莲花之后，还心甘情愿地掏出十两银子做为谢礼的。 所以她远远地一看到这老者和他身后的那一大堆人，心头就是一颤，直觉不妙，撒腿就跑，可没想到还是没能跑得掉。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定是那老者的大胖儿子出了啥事，所以这老者是带人找自己算账来的。 可是现在跑也跑不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使个缓兵之计好了。 那老者跑得连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双手叉腰，对着沈凝吹胡子瞪眼睛，一脸的凶相。 “喂，我说小姑娘，你跑什么跑啊，当我们是老虎还是狮子，能吃了你咋的！” 沈凝笑嘻嘻地道：“老伯您误会了，我是看到您来了，想去旁边的木器店借条板凳给您坐。” 她眼都不眨地说着假话。 但那老者分明不上当，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凝继续笑着，眼神有些发虚地扫了周围人一眼：“这些都是老伯您家的亲戚？” “不是，”那老者摇摇头，道：“他们全都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沈凝愣了一下，接着微微苦笑道：“我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找我做什么？” 她心里直嘀咕。 这些人要真是老者的亲戚前来找她算账的，只消一人一拳，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神算姑娘，俺是来找你算命的！” 一名大汉挺胸腆肚，粗声粗气地大声道，声若洪钟，一开口就十分响亮。 “对对对，神算姑娘，何老伯说你测字简直灵验极了，能帮我测个字吗？”一个瘦猴儿模样的中年人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终于等到神算姑娘你出现了。” “是啊，神算姑娘，快帮我们算个命吧！” 众人把沈凝团团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呱叽呱叽。 “……” 沈凝忍不住对着老天翻了翻白眼，心里哭笑不得。 刚才看到众人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哪里像是来找她算命的，分明像是找她要命的，差点把她腿肚子吓抽筋。 “你们大伙儿等一等，让老朽先和神算姑娘说几句话。” 第087章 露一手 那姓何的老伯伸出双手压了压，他转过身来，对着沈凝捋了捋胡子，满脸的笑容。 “神算姑娘，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帮犬子测了个字还批了命，老朽说心里话，对姑娘你说的话是半信半疑，并不如何相信。” 沈凝点点头，微笑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呢，算命测字这种事，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老朽回去之后就给小儿改了名字，用的正是姑娘所说的那个‘成’字，并添进了族谱之中。当天晚上三更，小儿照例是啼哭不止，吵得老朽无法入眠，于是想起了姑娘你教的那个法子，捻了一点儿黄土混在水里喂他服下，没想到，这小子喝了水之后，居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而且安稳极了，这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何老伯说到这里，呵呵笑了几声，才继续说道： “老朽又惊又喜，便把这事说给周围的亲戚邻居们听，他们都不肯相信，非说老朽遇到的是个江湖骗子，老朽自然不肯服气，便带着他们来找神算姑娘你，想让姑娘你露一手给他们瞧瞧，可没想到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一天，姑娘你也没来，这下子他们更不相信老朽说的话了，一口咬定姑娘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沈凝又点点头，道：“然后呢？”她的目光对着周围扫了一圈。 只见有的人面带惭愧，有的人眼含讥笑，有的挑起了眉毛，心中便有了数。 “老朽也不和他们争辩，他们不相信神算姑娘你的本事，老朽却是心服口服，这不，今儿一早老朽便带着他们大伙儿等在了这里，终于等到神算姑娘你了，姑娘，你要是再不露上一手，老朽可就要被他们当成老糊涂了！” 说完，何老伯斜着眼睛对周围人看了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凝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看向众人。 “这么说来，你们全都是找我算命测字的？” “是！” 所有人一起点头。 “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我先给谁算比较好呢？”沈凝皱起眉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众人一听，顿时像炸开了锅。 “给我算，先给我算！” “我先来的，让我先！” “我才是第一个！” 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险些要打起架来。 沈凝抿唇笑了笑，提高声音叫道：“大家先别急，听我一言。” 她一开口，众人马上闭上了嘴巴，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数十双眼睛一齐盯着若水，等她说话。 此时在场的除了找她算命的，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堵得整个街道水泄不通，好多小贩都发出了抱怨之声。 众目睽睽，若水轻咳一声，神色自若地说道： “诸位，这里是闹市街区做生意的地方，咱们这许多人挡在这里，耽误了旁人的生意就不好了，不如咱们去到那边人少的地方，大伙儿排好队，我一个一个地帮你们测字算命，如何？” 她伸手往街角一指。 第088章 砸场子的 沈凝的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的几十个人齐刷刷地向后一转，向着街角飞奔而去，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如惊叹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佩服。 大小姐真是太有办法了，一句话就搞定了几十个人。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街角迅速排成一列队伍的人们，眼睛里嗖嗖地冒着亮光，扒拉着指头默默算着。 一个人十两银子，两个人二十两银子，三个人三十两银子……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无数的银票子。 很快，她就会再次数钱数到手抽筋。 她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啪！” 沈凝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把这个想入非非的丫头打醒了。 “丫头，想什么呢，还不快去上次的那家木器店租桌子椅子去！” 小如这才如梦方醒，乐颠颠地直奔木器店。 沈凝笑眯眯地走向街角，不过她的心里可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因为她知道，这一大群来找她测字算命的人当中，有一大半倒是来找她麻烦，看她笑话的。 她要是稍一不慎，被这些人抓住一点小毛病，恐怕就此翻不过身来。 队伍排得很长，居然从街尾排到了街头，比刚才的人数足足又多了一倍。 其中有好多是凑在里面看热闹的，当然也有存心找碴的。 扛着桌椅板凳回来的小如看到这个情景，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排在前头第一个的，是那个声音洪亮，膀大腰圆的汉子。 他身材魁伟，两条膀子一晃，就把别人甩在身后，谁也抢不过他。 他一屁股坐在沈凝对面。 沈凝微笑道：“这位大哥，你是要测字还是看相？” 那汉子伸开一只蒲扇般的大掌，往桌子上一放，粗气粗气地道：“俺不识字，你就给俺看个手相吧。” “好。”沈凝答应得很痛快。 她没看过手相，但不代表她不会装模作样。 “这位大哥，请问你想要卜问什么？”沈凝笑问。 “俺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可是至今还没有娶到媳妇，你就给俺算算，俺什么时候能够娶个漂亮媳妇进门好了。”那汉子嘿嘿一笑道。 他刚一说完，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嘘声。 有人忍不住道：“我说小哥，你这是看相呢还是相亲呢，人家姑娘是测字算命，又不是保媒拉纤。” “可不是，如果算命能算出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那还要媒婆干啥！” “你这不明摆着是刁难人嘛！” “就是，你根本不是来算命的，分明是来砸人家姑娘场子的！” 有一些吃瓜群众看不过眼，纷纷指责起那汉子来。 那汉子却对着众人瞪了瞪眼，牛气十足地叫道：“怎么就算不出来？如果连这个都算不出来，她还配叫神算吗？趁早收摊子滚蛋好了！” 他转头瞪向沈凝，用力一拍桌子：“你说，能算还是不能算！” 很好！ 第一个遇上的就是这么个硬茬子。 沈凝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打发了他，那后面的麻烦就会接连不断，她这个刚摆了一天的测字摊恐怕就要夭折了。 第089章 一鸣惊人 “能算，当然能算。” 沈凝笑着点点头。 那大汉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对周围扫了一眼：“你们听清楚了吗？人家姑娘说能算！” 众人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上百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沈凝，要瞧瞧她怎么算这个命。 沈凝不慌不忙，她的视线先在那汉子的脸上转了转，然后又微微下垂，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汉子的衣服，这才落在他的手掌上。 这是一只庄稼汉的手，骨结粗大，皮肤粗糙，掌心之中布满了老茧，不过倒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指甲里面没有泥灰。 她盯着汉子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始终一言不发。 那汉子开始不耐烦了，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对着沈凝指指点点。 “你要是算不出来，就趁早说，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浪费俺的时间，俺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那汉子毫不客气地叫道。 闻言，沈凝蓦然抬起头来，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那汉子。 “你姓赵，对不对？” 她不开口则己，这一开口，就是一鸣惊人。 那汉子的眉毛大大地一跳，屁股差点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俺姓赵！”他叫道。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沈凝说的一点不假。 众人顿时发出“嗡嗡”之声，一脸的不可思议。 沈凝心里轻轻一笑，刚才一眼扫过的时候，她就发现那汉子不小心掀起来的衣角内侧用歪歪斜斜的针脚绣了一个赵字，她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不到。 她盯着那汉子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姓赵，原本是在乡下种田，日子过得很苦，你没有爹爹，只有一个娘亲，她的眼神不大好，最近两年，你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于是在城里买了一所住宅，搬到了城里居住，赵大哥，我算的可对？” 她一边说，那汉子一边张大了嘴巴。 等沈凝说完，他的嘴巴已经大得足以装下一个大鸭蛋了。 他的脸上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对，全部都对，可是你你你……你怎么全都知道？你你你以前见过俺和俺娘？” 姓赵的汉子心里已经不能用惊骇两个字来形容了。 他现在看着沈凝的眼神，除了崇拜就是敬畏。 因为沈凝把他家中的情况说得一丝不错，就宛如亲眼所见一样。 他叫赵二狗，本来不是京都人氏，而是在城外有两亩薄田，世世代代都是以务农为生，他的父亲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去世，剩下他的母亲含辛菇苦地把他带大，靠帮别人缝衣刺绣勉强度日。 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他小时候就下地做农活，那两亩薄田只能维持生计，有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而他母亲因为常年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衣绣花，眼睛已经半瞎了。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孤儿寡母，两年前，他在田里锄地的时候，意外地挖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罐子，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罐子金元宝。 这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宝贝！ 第090章 红鸾星动 于是赵二狗卖掉了田地，在城里买了一所住宅，带着他的瞎眼老娘搬进了京都，过起了有钱人家的日子。 他一心一意想要娶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当媳妇，可周围的大户人家都知道他本来是个乡下种田的，谁也不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一个乡下汉子，所以一直拖到了二十三还未成亲，几乎急白了他的头。 沈凝神秘的微笑着，缓缓说道：“赵大哥，我说的这些都是从你的手相上看出来的。” 她说的煞有其事，和真的一样。 周围所有人也全都信以为真，那赵二狗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差点没当面跪下对着沈凝喊神仙下凡了。 “神、神算姑娘，你能不能再帮俺算算，俺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 赵二狗的神态和语气变得低声下气，一副小心翼翼的巴结模样，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个么，让我好好掐算掐算。” 沈凝双目微闭，右手五指不住伸屈，似乎在计算什么。 旁观的人都被她的神乎其技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赵二狗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沈凝终于睁开眼来，对着赵二狗淡淡一笑。 “你的红鸾星已动，不出三日，就会有人去你家主动提亲，我在这里提前恭祝赵大哥和未来的赵大嫂百年好合，多子多孙！” “你、你说什么？真的会有人来俺家提亲？” 赵二狗喜出望外，激动得便想去握沈凝的手。 沈凝的手往后一缩，他便握了个空。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唐突，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 “对不住，神算姑娘，俺实在是太高兴了，可是，可是，你……你可不会是诳俺的吧？”他一脸患得患失地问道。 要知道这两年来，他都不知道给了媒婆们多少银子打赏，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帮他说成一门亲事的。 而今天沈凝却说三天之内有人来向他主动提亲，如何不叫他将信将疑？ “三天之内，赵大哥要是不见有人上门提亲，你就来砸了我这面‘铁嘴神算’的招牌！” 沈凝一指旁边白纸黑字的四个大字，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这里是十两纹银，请神算姑娘收下，如果三天之内真的有喜事临门，俺赵二狗一定会再来重重酬谢神算姑娘。” 赵二狗乐得合不拢嘴，掏出十两银子，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他听沈凝说三天之内会有人上门提亲，生怕错过了，迫不及待地直往家奔。 沈凝当然不是未卜先知的诸葛亮，她也不会批字算命，所谓的测字算命，不过是她打的一个幌子而己。 她之所以一说一个准，全在于她细微的观察和对心理的准确判断。 这门微表情技术和心理学博大精深，在现代已经被很多人所掌握，沈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曾经屡次用这两门学问来破解一些疑难奇案。 此时她拿来算命批字，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己。 第091章 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沈凝断言，这姓赵汉子三天之内就有好事临门，众人暂时无法求证，但她仅仅是通过看手相就把赵二狗的事说得一丝不错，这一手功夫一露，众人哪里还敢对她的铁口神算有半点怀疑？ 人群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神算姑娘，本人愿意多出五十两银子，您先给我算一上卦吧？” 一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挤出队伍，将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往沈凝的面前一放，财大气粗地道。 沈凝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人群中已经响起了不满和愤怒的声音。 “兀那胖子，你什么意思？显摆你钱多是不是？” “就以为你有几个臭钱，也想插号？老子比你多出五十两！” “他奶奶的，俺多出一百两！” 本来井然有序的队伍顿时乱成了一团，所有人全都挤了上前，把一张小小的木桌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 沈凝顿时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些土豪们还在一个劲地叫价：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五！” “……”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底气一个比一个足，银子更是越加越多，只吵得沈凝的头都大了。 她脸一沉，登时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都给我闭嘴！” 她这一声简直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好使，乱糟糟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人们一瞬不瞬地瞅着她，心中惴惴不安。 好像神算姑娘发怒了哇！ 沈凝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她拿起一张纸，撕成了十张小纸条，然后提起笔来，在小纸条上分别写了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 众人瞧得目不转睛，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沈凝放下了笔，抬起眼来对着众人扫了过去，不慌不忙地说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但凡是算命测字都属于泄露天机，本人也不敢逆天行事，否则必遭天谴，所以我每天只能卜算十卦，这里有十张写有数字的纸条，你们要找我测卦，就按照字条上的顺序来吧，没抢到字条的，明儿请早。” 说完，她把纸条往桌子前面一推。 顿时，无数只大手伸了过来。 “哈哈，我抢到了！我抢到了一张！” “第一，我是第一！” 转眼之间，十张小纸条被哄抢一空。 抢到的自是心花怒放，没抢到的则满脸沮丧。 那抢到写着“一”字纸条的是个二十来岁书生打扮的青年，瘦瘦长长的身材像一杆竹竿儿，胳膊也格外的长。 他得意洋洋地拿出纸条晃了晃，道：“一号是我的，谁都别和我抢，我先来测。” 他一撩袍子，正准备在沈凝面前的板凳上坐下。 “等一等，我买你的一号字条！”那个没抢到纸条的中年胖子挤出人群，拿出一张白花花的银票，“一百两，卖不卖？” 那书生眼睛一亮，几乎是毫不犹豫。 “卖！”他痛快地点头，将纸条交给中年胖子，换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退在一旁，美滋滋地看起了热闹。 想他一介寒门书生，这辈子也赚不到一百两银子，有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他再苦读十年的。 第092章 管住嘴多动腿 中年胖子这一举动，顿时让那些没抢到纸条的土豪们茅塞顿开。 他们抢不到，但是可以花银子买啊。 沈凝笑眯眯地看着她写的字条被土豪们加价竞购，也不阻止。 她瞅着面对的中年胖子，笑问道：“这位员外老爷，可是要测算一下什么时候能早得贵子吗？” 虽然那胖子员外早就对沈凝神乎其神的算命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听了她这句话，明显还是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你你你怎么知道？”他瞠目结舌。 “自然是从您的面相上瞧出来的了。”沈凝的视线在那胖子脸上琢磨了一会儿，又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点头，提起笔来，在一张纸写了六个字，折成了一个方胜，递给那胖子员外。 “我这儿有一个秘方，只要你照着我这方子去做，一年之后，应该会有喜讯传出。” 那胖子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半信半疑地接过方胜，打了开来，读着上面的字：“管住嘴，多动腿。” 他一字一字地念完，一头雾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沉下脸来，语气极冲地质问。 就这六个字就能让他抱上大胖小子？他可万万不信。 弄了白天，这姑娘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百两银子。 “当然字面上的意思喽，这管住嘴和多动腿，就是让员外老爷你少吃多动，因为你实在是……太胖了。” 沈凝拉长了声音道。 她话音刚落，周围人顿时发起了一阵哄笑。 因为她说的再对也没有了，那胖子员外胖得连脖子都没有了，挺着一个肥肥的大肚腩，坐在那里活像是一头肥猪。 胖子员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怒道：“老子没儿子，和老子太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沈凝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道：“就是因为你太胖，所以直到现在你还膝下一无所出，就算你娶了七个妾室，不但没儿子，甚至连个女儿也没生出来，原因根本不在你的妻妾们身上，就出自于你！如果你要是再这样胖下去，我敢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要儿子了！” “你你你……”那胖子指着沈凝，气得说不出话来。 做为一个胖子，他生平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别人说他胖，要是平时有人敢当着他面提到一个“胖”字，就算说的不是他，他也非马上翻脸不可。 他很想破口大骂，可是一琢磨，不对呀，她怎么知道自己娶了七个妾室？ 难道真是算出来的？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本员外有七个妾室？”他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终于憋出来一句。 他现在对沈凝是半信半疑，就不敢公然得罪，万一对方真的是神机妙算的女神仙，那他岂不是得罪了高人？ “员外老爷想让本姑娘帮你算何时生大胖儿子，本姑娘已经算过了，您要是还想再算其他的，明日请早，员外老爷，请交钱，下一个。”沈凝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 第093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胖子碰了一鼻子灰，可又敢怒不敢言，悻悻地扔出十两银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哼，什么铁口神算，我看就是江湖骗子！” 他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心里对沈凝的话却信了个七八分。 他站起来正准备离开，沈凝忽然叫住了他。 “员外老爷，我再免费送你一句话，你生不出儿子，和你的女人们无关，如果你要是再乱娶妾室进门，逆了老天爷的意，那后果自负！本姑娘言尽于此，请员外老爷好自为之！” 说完，她再也不搭理那胖子，直接给拿到第二号字条的人测起字来。 那胖子呆了半晌，他看着沈凝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惊疑不定。 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挤在人群之中，看着沈凝为他人测字算命。 要是这姑娘真的给别人也算得这么准，那说明她就真的是一名神算，否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非把她扭送到官府治罪不可！ 沈凝哪里会如了他的意。 她不开口则己，只要一开口，总是会让算卦之人大吃一惊。 她说出来的十有十中，没有一次说错，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引起了周围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那些做生意的小贩们都被吸引过来，连生意也不做了，全都挤在人群里头看热闹。 本来喧嚣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冷冷清清的，所有人都挤到了街角，把那个小小的角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咦？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长街的另一端有两个人正缓缓走近。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颀长挺拔的黑衣男子，他身后的是一名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一脸诧异地道。 主子心情不好，他知道这条街道上时常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出售，才提议到这里来散散心，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出乎意外的东西给主子解闷。 可没想到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会变得冷冷清清，连个人也没有，让他颇为意外。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一双深沉无波的眼睛落在街角，目光微微闪动。 原本僻静的角落现在人头攒动，好像整条街道的人全都围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四。”他淡淡出声。 “奴才明白。” 小四立马撒腿奔向街角的人群，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往里挤，终于挤到了前面，踮起脚尖往人群中央一瞧，不由得喜出望外。 居然是她！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 小四高兴得一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主子为啥心情不好，还不都是因为她！ 他乐得一蹦三尺高，刚想要挤出人群去禀告黑衣男人，可是下一刻，他就走不动了。 此时沈凝正在给一个中年人测字，三言两语就说得那中年人惊叹不己，对她奉若天人。 “神算姑娘，您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今天听闻神算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一点小小谢仪，请神算姑娘收下，聊表敬意。” 那中年人取出一个红包，恭恭敬敬地放在沈凝面前，又对着沈凝一抱拳，这才转身离开。 第094章 人不可貌相 沈凝目送那中年人离开，然后收起红包，手微微一沉，竟很是压手。 这红包看着不大，份量倒是十足，可想而知，这里面装的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她轻轻勾起唇角，笑了。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土豪还真不少。 “下一个。”她把红包交到小如手里，继续道。 小四已经拔不动脚了，他现在两只眼珠子盯着沈凝的脸，眨都不眨地看着她给别人测字算命。 老实说，在此之前，他一点也不觉得这姑娘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主要是她的一张脸，黄不拉叽的满脸菜色，除了那双眼睛还算得灵动清澈之外，简直没有一点可看之处。 他就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偏偏对这样一个姑娘感兴趣。 要看姑娘，主子家里的哪一个姑娘都比她好看，可是那么多好看的姑娘，主子从来一眼都不多瞧，怎么会就瞧上了这个姑娘呢？ 可是今天他亲眼看到听到她帮人测字算命，他发现自己已经忽略了对方那不起眼的容貌，完全被她有板有眼的谈吐吸引住了。 他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迷，把主子交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黑衣男人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小四回来，心中不由一紧。 这个贴身随从的功夫他有数，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一个练武的奇才，普通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一般的江湖好手，他也能应付两三个。 所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小四出了意外。 他身形一晃，有如一头苍鹰般落在人群外围，看到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连丝缝隙也没有。 他不疾不徐，如同闲庭信步般向前行走，视眼前的人群有如无物。 众人感觉到一股暗潮涌动，身不由己地往两旁分开，让开了一条路。 “小四！”还没走到人群中央，他就一眼看到了小四。 那小子正一脸痴迷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听什么入了神。 “主子……”男人一声沉喝顿时让小四如梦方醒，他看到黑衣男人沉着双眸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不由得一阵心虚。 “我是让你来听说书的，嗯？”黑衣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语气中的寒意却让小四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不是说书的，主子，是……是那个姑娘！您瞧，她在给别人测字算命！”小四咽了一下口水，赶紧对着沈凝一指。 果然，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自家主子阴沉沉盯着自己的目光唰的一下就转移了方向。 是她！ 黑衣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专注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那“铁嘴神算”四个大字上，微微一怔。 测字算命，她居然还会这一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黑衣男人的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 他不动声色，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沈凝给一名坐在桌前的问卜者算命。 沈凝面前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文士，容貌清秀，穿着一件青色长衫，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只是眉宇之间微露愁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095章 爱莫难助 他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到了最后一张字条，眼睛都没眨。 坐下来之后，沈凝问他是测字还是看相，他想了想，道：“测个字吧。”声音低沉，却很有力。 他略一思索，提起笔来写了一个“回”字，然后推到沈凝面前。 他的笔划苍劲流畅，沈凝看了一眼，问道：“您想算什么？” 那文士道：“我有一样东西，找来找去找不到，我想算算这样东西的下落，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不知道神算姑娘可能算得出来吗？” 沈凝不由得一愣，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文士却微微摇头，闭口不答。 沈凝便知道这东西一定是难以启齿之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开口。 只是这样一来，这文士无异于给她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她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要是她连对方不见了的东西下落也能算得出来，那也太匪夷所思了，更何况她连那样不见了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 小四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叫道：“喂，你这不明摆着是刁难人吗？人家姑娘又不是你的家里人，你丢了东西不去自己家里找，这是算卦就能算得出来的吗？” 他一开口，顿时引来了周围许多人齐声附和。 “这位小哥说得不错。” “实在是强人所难，神算姑娘还是不要理会他了。” “就是，掉了东西自个儿回家找去！” 人群中起了哄，纷纷赶那文士离开。 那文士对众人的嘲笑讽刺听若不闻，只是看着沈凝，神情凝重地道：“我知道这件事太过为难，所以找姑娘测字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如果姑娘算不出来，这也是天意如此，唉。” 本来沈凝以为这人是存心捣乱的，可是她观察了一下这文士的神态举止，发现却又不是。 他应该是真的遇到了麻烦事，走投无路，才想到了算命问卦这上头来。 只是这件事她实在是爱莫难助，如果她连这个也能算得出来，那她真是天上的神仙了。 她抱歉地笑了笑：“真的很遗憾，阁下的这个卦，我算不出来。” 那文士本来眼中还含着一丝希翼，听沈凝这样一说，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是我冒昧，打扰姑娘了。”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衣袖一拂，碰在桌角，发出“叮咚”一声轻响，一个拨浪鼓从他的袖子里滚了出来。 他俯身拾起拨浪鼓，轻轻地拂去了上面沾的灰尘，又爱惜地藏回了袖子里，转身欲去。 看到这一幕，沈凝的目光闪了闪，心中若有所触。 她垂下视线，正好落在那文士写的“回”字上，两条秀丽的眉毛轻轻一蹙。 “请等一下！” 那文士回过身来，疑惑地看向沈凝：“姑娘还有何事？” 沈凝目光闪动，一双眼睛像秋泓般明亮，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虽然她涂黄了脸，丽容尽掩，但她脸上的笑顿时让那文士心中燃起了希望。 “莫不是……姑娘算出了什么？”他颤声问道。 第096章 插翅难飞 沈凝微微一笑，道：“你丢失了的东西，可是四四方方的？” 那文士身体重重一震，神情激动，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 “对对对，一点儿不错，正是四四方方的，神算姑娘，你可算出这样东西的下落？”他急切问道。 沈凝不答他的话，继续问道：“你家后院，可是有一口水井？” “有的，有的，是有一口井。”那文士咽了一下口水，重重地点头，脸上的惊异之色掩都掩不住。 “如果我算的不错，你要找的那样东西，应该就在井底，你只需要把井水排干，就可以水落石出。” “当、当真？”那文士一脸不敢置信，愣愣地看着沈凝。 “我也只是推算而出，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沈凝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她用的是推理，而不是推算。 那文士似信非信，喃喃地摇头自语道：“在井底？不可能，那东西怎么会在井里呢？” 突然之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蓦然闪过一丝喜色，拔开人群，拔足飞奔。 “喂喂喂，你别跑，站住！你算了命还没给钱呢！” 那文士看起来文质彬彬，可跑起来的速度飞快，转眼间已经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小如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呼呼地对着那文士的背影跺跺脚。 “大小姐，那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算了命不给钱的主儿，真是气人！”她气得嘟起嘴来。 “无妨，这一卦我也没有确切的把握，就当是送给他的好了。” 沈凝不以为意地笑笑，对着四周仍然围得乌压压的人群拱拱手： “今天就到此为止，诸位还想算命测字的，明儿请早。” 说完，她领着小如去木器店还了租来的桌子板凳。 看得意犹未尽的人们一直跟在她身后，赞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沈凝回头瞅着身后这条长长的尾巴，有点哭笑不得。 早知道会弄成这么大的声势，她说什么也不在这儿摆摊测字了。 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成为京都的名人。 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有一天被人识破了她的伪装，认出她就是定远王府的正牌王妃，那可就大大不妙。 沈凝摸摸下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另寻一个赚钱的法子了。 她拉着小如加快了脚步，东一弯，西一绕，净往偏僻人少的巷子里钻。 终于，拐进了一条静悄无人的巷子里，她和小如的身后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甩掉了身后的大尾巴，沈凝靠在墙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哪知道她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小娘们，跑得倒是挺快，这么急着给爷们送银子吗？” 沈凝猛然抬头，只见墙头上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张麻子脸，脸上全是横肉，一脸的凶相。 那麻子脸打了一个响指，巷子两头顿时涌出数十个人来，看模样打扮，应该是地痞无赖之流。 他们堵住了巷子两头，将沈凝主仆二人困在里面，插翅难飞。 第097章 劫财又劫色 小如顿时吓白了脸，紧紧抓住沈凝的衣袖，颤声道：“大大大小姐，他他他们是什么人？” 沈凝心中已经有了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所谓树大招风，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她这才刚刚冒出头，就被这帮地痞无赖给盯上了。 想必他们早就想来找她的麻烦，只是碍于当时看热闹的人太多，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直等到她们两个落了单，才突然现身，把她们堵在了这里。 “别怕，小如，他们是来劫财的，你把咱们的钱袋丢给他们就没事了。” 沈凝拍拍小如的手背安慰她道。 她掂量了一下，对方人数太多，又全是男人，她虽然会一些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她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些地痞无赖。 本来她想来个重施故计，擒贼先擒王，拿下这个领头的麻子脸，剩下的小喽罗就会不攻自破。 可是麻子脸很聪明，他站在高高的墙上指挥着小的们上，让她看得到，够不着。 权衡利弊，沈凝决定还是破财免灾。 因为凡是钱能解决的麻烦，都不叫麻烦。 麻子脸听了沈凝的话，哈哈一笑道：“小娘们还挺聪明，既然知道爷们是干什么的，那就乖乖的把银子交出来吧。” 小如却紧紧抓住钱袋不放，用愤怒的目光瞪着步步逼近的地痞无赖们。 这是大小姐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就这么被人白白抢走，她不甘心。 一名无赖抓住钱袋，用力一夺，厉声道：“给我！” 小如咬紧了牙，就是不放。 沈凝道：“小如，把钱给他们。” “不，大小姐，这是你辛苦赚来的钱，不能让他们抢走！”小如眼圈一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哎哟嗬，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不如陪大爷们乐呵乐呵！” 好几个无赖盯着小如清秀的脸蛋，露出色迷迷的眼神，纷纷涌上来把小如围在中央，对一旁的沈凝连瞧也不瞧。 小如情不自禁吓得瑟瑟发抖。 两名无赖伸出手来，去摸小如的脸蛋和腰肢，小如发出一声尖叫，她已经退到了墙角，避无可避，只好脱手放开了钱袋。 可是那两名无赖却不缩手，反而一把握住了小如的手腕，往怀里拉去。 “喂，钱袋已经给了你们，你们放开她，难不成你们劫了财还要劫色不成！” 沈凝皱起眉头，右臂挥出，一拦一推，将那抓住小如的无赖推开，然后挡在小如身前。 小如已经吓得面青唇白，哭都哭不出来。 “不错，大爷们今天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不过你这丑模样大爷们实在看不上眼，还是你身边的这丫头看着水灵，你把这丫头留下来，你自己滚蛋吧！” 那麻子脸一双眼睛也盯在小如身上。 虽然小如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可是脸蛋清秀，肤色晶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已经有了诱人的风姿。 沈凝脸色一沉，有如罩了一层寒霜。 这些痞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就算是打不过，也绝不能让他们欺侮了小如！ 第098章 风大闪舌头 小如的嘴唇咬出了血，她伸出手，用力把沈凝往外推，一边哭一边叫道。 “你你你……你们说话要算话，我我我留下，你们就放我家大小姐走，大小姐，你快走，你快走啊！奴婢不要紧，只要大小姐你能平安离开就好。” “小如，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留，咱们就一起留！” 沈凝也发了狠，她挽了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好！那你们就一起留下吧，你这小娘们的脸蛋不咋的，可是这身材却硬是要的，凹的凹，凸的凸，比那没长开的毛丫头好得多了，老子大不了玩的时候闭上眼睛，反正吹熄了灯，女人都一样！”那为首的麻子脸盯着沈凝，笑得一脸下流。 众无赖们哈哈大笑，把沈凝和小如一起围住，口哨声、调笑声此起彼伏。 小如的脸涨得通红，她从小到大，哪里听过这种脏污下流的话。 她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捣下那麻子脸的满口牙。 沈凝目光一冷，冷冷地瞅着那麻子脸：“你少站在上面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个男人，就下来和我单挑！” “好啊，单挑就单挑，老子还会怕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们儿！” 麻子脸轻佻地一笑，他哪里把沈凝这个姑娘放在眼里，尤其是当着他的一帮手下面前，他要是不下去和她单挑，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纵身一跃，双足落地，正准备再吹上几句牛皮。 沈凝就等着他从墙上跳下来呢，此时哪里还等他再次开口，上去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正好砸在麻子脸的鼻梁上。 那麻子脸哪料得到沈凝出手会这么快，说打就打，半点也没防备，这一拳只打得他的鼻子一酸，两道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啧啧啧，真没出息，才被我打了一拳就哭开鼻子了，好了好了，姐姐不打你了。” 沈凝啧了一声，甩了甩拳头，语气讥刺地嘲讽道。 她这句嘲笑的话比那一拳更让麻子脸无地自容。 他恼羞成怒，怒喝一声：“臭娘们，你找死……” “砰！” 话音未落，沈凝又是一记拳头捣上了他的右腮帮子，这一记比上一记还要重，他瞬间觉得嘴巴里多了什么东西，吐出来一看，竟是白花花几枚大牙，混着血沫掉在地上。 “臭娘们，敢打你爷……” “砰！”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左腮帮子上，他又吐出了几枚大牙。 此时的麻子脸已经变成了猪头脸，脑袋嗡嗡作响，摇摇晃晃地站立不定。 沈凝一不作二不休，飞起一脚，把麻子脸踹倒在地，然后扑上去，左一拳右一拳对着麻子脸招呼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 “哎哎哎哎哟！” 麻子脸刚开始还哎哟哎哟的呼痛，后来直接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鼻血糊了一脸，两只眼睛也变成了乌眼青，满嘴的牙齿被打得一颗也不剩，嘴巴肿得像猪嘴。 沈凝痛恨他下流无耻，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第099章 够帅够酷够狠 那些无赖地痞们都被沈凝的残酷暴虐吓住了，尤其是看到麻子脸的惨状，让他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沈凝。 老天啊，这还是个女人嘛！ 简直是个女煞神啊！ 这样的女人，谁敢惹啊！ 小如却兴奋得眉飞色舞，挥舞着小拳头在一旁喊加油。 “用力，打得好！大小姐，再用力一点！” 她一边喊，一边对着麻子脸的屁股狠狠踢了好几脚。 沈凝呼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她的手都打酸了。 这一通胖揍，已经打得那麻子脸连他姥姥都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你们……你们都是死人哪，还不给老子一起上！把这两个女人往死里打！” 麻子脸本来被沈凝给打懵了，瘫在地上直挺挺地一动不动，突然张开没牙的嘴巴对着周围吼了一句。 无赖地痞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露出凶恶狰狞的嘴脸，对着沈凝和小如步步逼近。 被麻子脸一提醒，他们全想明白了。 他们人多，对方再凶悍，也只是一个女人，他们怕啥！ “站住！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他的命！” 沈凝一只手掐住麻子脸的咽喉，眸光冰寒，冷冷地道。 哪知道这招却不灵光了。 “好啊，你杀了咱们老大，那我就是新的老大了，兄弟们，一起上！”一名无赖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句，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该死！ 沈凝不禁暗骂自己判断失误，这些地痞流氓和王府里的林嬷嬷可不一样，他们才不会在乎麻子脸的死活。 眼见数十人一蜂窝的涌上来，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一条人影突然从天而降，颀长挺拔的身躯就像苍松翠竹一样，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谁敢动她！” 黑衣男人冷冷地道，幽深冰寒的目光一扫。 所有的地痞无赖只觉得一股寒风平地而起，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这男人是谁？好可怕！ 欺软怕硬的他们一下子就被黑衣男人身上的杀气给震慑住了，心中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怕什么！他就一个人，兄弟们，上！”偏偏就有不长眼不知死活的，大声吆喝了一声，然后挥舞着木棒冲了上去。 黑衣男人正眼也没瞧那痞子一眼，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只看到他的袖子似乎轻轻动了动，那名拿着棍子的痞子就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身体腾空飞出，在空中的时候嘴里已经鲜血狂喷，落下地的时候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够帅！ 够酷！ 够狠！ 沈凝忍不住在心里连赞三句。 饶是她心里清楚，这从天而降解救自己之危的黑衣男人，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她还是被黑衣男人深不可测的功夫给震住了。 这样的功夫，才真的像是书本里描写的绝顶武功的高手，于不动声色间伤敌于无形。 “杀……杀人啦！出人命啦！” “逃……大伙儿快逃啊！” 众无赖痞子被黑衣男人这一出手吓得简直掉了魂，一个个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上几条腿，转眼间就跑得一个不剩。 第100章 英雄救美 地上只留下那变成了猪头一样的麻子脸和被黑衣男人一出手就打得死活不知的无赖汉。 “主子，好一招袖里乾坤！”青衣少年小四从巷子的角落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走近，对着黑衣男人伸出拇指夸赞道。 他这话虽然是在拍黑衣男人的马屁，却也是说给沈凝听的。 黑衣男人却冷哼了一声，目光森冷地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立刻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闭紧嘴巴低下头，趁着黑衣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吐了下舌头。 “这位姑娘，在下相救来迟，让你受惊了。” 黑衣男人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凝，声音平淡，无起无伏。 他的嗓音略有些低沉，很磁性，也很好听，可不知怎的，说出来的话却干巴巴的，没有半点温度。 他的身形高大修长，微微低俯着头看向她的时候，居然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了。 沈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压力。 “哪里哪里，这位黑衣大侠出现得非常及时，一点也不迟，真的是恰到好处。”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她的目光向巷子的角落里淡淡瞥了一眼，讽刺地笑道：“其实站在那个位置的视角不大好，下次大侠您可以换个角度来看戏，会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黑衣男人虽然在她最危险的关头从天而降，救了她和小如脱困，可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而觉得讽刺和可笑。 从看到黑衣男人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猜了出来，他和那个叫小四的一定早就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出手，隐身在暗处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赖们调戏羞辱她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直到最后关头，这黑衣男人才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打发了那些无赖流氓。 这一招说得好听点叫做“英雄救美”，可要是说得难听一些，就是“趁人之危”！ 要是换了旁的姑娘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对那黑衣男人感激涕零。 但沈凝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她一眼就识穿了黑衣男人的用心，对这男人哪里还有半点感激，有的只是鄙夷！ 她刚一说完，小四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马上低下脑袋，看都不敢看沈凝一眼，心里一个劲地埋怨主子，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救人，结果……出力不讨好，反而被人家姑娘臊得抬不起头来 黑衣男人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一双浓黑如墨染的眸子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之色，忍不住掩着嘴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他压根就没有料到沈凝居然会看穿了他，而且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毫不客气。 他的脸上不由得热辣辣的，就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记巴掌。 就在黑衣男人和小四尴尬万分的时候，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多多……你是钱多多公子！” 小如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黑衣男人，满眼全是惊喜。 “大小姐，您快瞧，这位救了咱们的大侠是钱多多……钱公子啊！” 第101章 白脸小四 沈凝的眉头一皱，没好气地低声道：“我知道是他，我又没眼瞎。” 小如心思单纯，一点也没听出沈凝语气中的不悦，她看着黑衣男人，乐得合不拢嘴，她对这个钱多多的印象好极了。 “钱公子，上次在酒楼里是你出钱帮我们付账，我们都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没想到这次又是你把我家大小姐从这些坏蛋手里救了出来，你……你可真是个好人！”她心直口快地说道。 好人？！ 沈凝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算什么好人！不过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黑衣男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还从来没被人夸过好人，他也不想当什么好人，也没安着什么好心。 他之所以出手救人，那是有目的的。 “对对对，你说的再对也没有了，我家主子他就是个大大的好人，扶危济困、慷慨解囊、惩恶除奸……他做过的好事数都数不过来。你的名字是叫小如吗？这名字真好听。” 小四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和小如套起近乎来。 他不敢和沈凝说话，因为她一开口就像刺猬一样，扎得人浑身都疼，和沈凝一比，天真烂漫的小如就可爱得多了。 小如哪里猜得透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听他夸赞自己，只当他是真心的，笑得更是甜美：“是啊，我叫小如，你叫什么名字？” 小四笑答：“我叫小四。” “小四，小四，你的名字很好记呀，对了，你是钱多多公子的小厮吗？”小如拍手笑道。 她看到小四和自己年龄相近，人长得干净清秀，又是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心中已经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沈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青衣小四一看就是外表无害内心奸滑的小子，和他那个主人一模一样，小如这样毫无防备之心，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 她也懒得提醒小如，就这让傻丫头吃一堑长一智好了。 “钱多多公子？” 听到小如的称呼，小四乐了，他偷着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只见主子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目光森冷黝黑，透出一道寒光。 “我家主子不姓钱，你为啥管我家主子叫钱多多公子啊？”小四明知故问。 “因为我家大小姐说，他人傻钱多！”小如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 果不其然，小四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他赶紧低下头，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个傻丫头，人家一逗她就上钩！ 沈凝气得恨不能拿块抹布塞住小如的嘴巴，她也狠狠瞪了小四一眼。 这个白脸小四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一肚子的坏心眼，她的丫头蠢，她可不蠢！ “小如，不许再和不相干的人说话，把钱袋拿回来，咱们走。” 沈凝觉得黑衣男人和青衣小四这一主一仆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个黑衣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危险冰冷的气息。 他刚才一靠近她，她就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第102章 女人就不讲道理 这种潜意识的危险感觉她从来没有过，就连面对杀气腾腾的楚少阳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这个男人…… 她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噢。”小如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虽然她觉得大小姐的做法有点不近人情，好歹钱多多帮她们解了围，打跑了无赖和流氓，大小姐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连点笑容也没有。 她刚想去拿被抢走的钱袋，可是一看周围，顿时傻了眼，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大小姐，钱袋没有了，被那群天杀的小贼给抢走了！呜呜，呜呜呜，咱们辛辛苦苦赚了一天的钱全都不见了！” 躺在地上的只有那个麻子脸，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痞子汉，而那个抢了她手中钱袋的无赖早就逃之夭夭。 沈凝的头也大了起来。 都怪那个臭男人！ 他一出现不但吓跑了所有无赖流氓，就连她的大脑都当了下机，连钱袋被抢这回事都忘光光。 算了，破财免灾！ 但愿她从今往后一辈子也不见这个男人的面！ “别哭了，不就是钱嘛，没有了咱们再赚就是，也值得你哭成这样？擦干眼泪，跟我回家。” 沈凝替小如擦擦眼泪，然后拉着就走，对黑衣男人和小四一眼也不多瞧。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黑衣男人和小四都愣住了。 事情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戏文里演的英雄救美，那被搭救的娇滴滴的小姐不都是对救了他的男人含情脉脉，暗送秋波的吗？ 这现实和戏文里演的也差别也太大了！ 黑衣男人摸着鼻子，双眉深深皱起。 他就想不通了，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却对自己一脸的冷若冰霜，连讽带刺，自己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虽然他之前隐忍不出，但最关键的时候，他出现得十分及时，没有让那些流氓地痞碰到她一个指头，难道这也有错？ 看到沈凝和小如越走越远，可自家主子还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不说也不动，小四实在不想让主子错过这样一个千载良机，主子不说，他这个当奴才的要说。 他拔足追了上去，大声叫道： “喂，那位姑娘，你好不讲道理！” 闻言，沈凝不由一愣。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你们被人围困羞辱，是我家主子出手救了你们，可是你连一句道谢的话也不说，反而对我家主子冷嘲热讽，难道你以为那些流氓恶痞是我家主子派来的不成？你也是知书识理的人，你说说天下间哪有你这样做人的道理！” 小四硬着头皮指责道，他很害怕沈凝的伶牙利齿，可是他总不能让自家主子去挨这姑娘的狗屁呲吧？ 沈凝闻言，勾唇一笑，笑容中尽是淡淡的讽刺。 “谁说女人做事就要讲道理了，我偏偏不讲道理，你又怎样！” “你……”小四被她一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姑娘的嘴巴可真厉害，就像刀子一样，戳哪儿痛哪儿。 第103章 没看上你 小四的气势顿时蔫了，缩了缩脖子道：“没……也没怎么样，姑娘您请便，请便。” 沈凝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她是不想招惹那个浑身散发着危险冰冷气息的黑衣男人，可不代表他身边养的狗也可以随便对她呼呼喝喝、指手画脚！ 哪知道她刚走出两步，突然一股劲风从耳边刮过，只听得“喀嚓”一声响，路边的一株梧桐树突然齐根折断，断裂的树干正好横亘在沈凝面前。 小如一声惊呼，后退一步，脸色惊惶，拉着沈凝的衣袖叫道：“打雷了！打雷了！” 沈凝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看清楚了，那不是打雷，是有人发飙。” 她回过头来，对那黑衣男人冷冷地道：“尊驾这是在显摆武功吗？你拦住我的路，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中十分震惊，因为黑衣男人距离她足有二十米开外，却仅凭一股掌力就劈断一棵足有碗口般的树干，这样的功夫，她只在神话剧中的特效看到过。 要是对方这一掌不是劈向树干，而是对着她的脑袋，她相信自己的头已经变成一个烂西瓜了。 “小四说的不错，本人救了姑娘，姑娘这样一走了之，于理不合。” 黑衣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却抑扬动听。 这把好嗓子，怎么不去当街卖唱，反而对她纠缠不休！ 沈凝肚子里嘀咕，她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好吧，那她也想知道一下，这个男人阴魂不散地缠着她究竟是为了啥。 她扬起了眉毛，似笑非笑：“那尊驾说说，我怎么样做就于理有合了？难不成你要我对你以身相许？” “你，你做梦！” 一听到“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小四想都不想地就脱口而出。 想对自家主子以身相许，她以为她是谁啊，想得美！ 黑衣男人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眼中露出一股厌恶之意。 沈凝对着小四笑了笑：“你放心，我没看上你家主子。” “没……没看上？”小四吃了一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黑衣男人也是眸色一沉。 “当然没看上，想让我对他以身相许啊？他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沈凝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小四的嘴巴都张得合不拢了，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沈凝。 呵呵，这还真的有意思。 他想都没想过天底下居然还有对主子不屑一顾的姑娘，没想到今天真就碰到了一个。 黑衣男人的眼中已经低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虽然他一点看上沈凝的意思也没有，但对方这么直截了当地说瞧不上自己，却让他觉得十分的憋气，不爽！ “姑娘你大可放心，你瞧不上本人，正好本人也没瞧上姑娘你。” 黑衣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不屑。 “你没看上我啊？那真是太好了。”沈凝笑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模样，更是让黑衣男人心头郁郁。 他没看上她，她至于那么开心吗？ 第104章 只许说不知道 “既然咱们谁都没看上谁，那么本姑娘就不在这儿多呆了，免得碍了尊驾的眼，我和我的丫鬟要走了，尊驾能不能别再劈树吓唬我们，这些花草树木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要是一不小心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是不是？” 沈凝笑嘻嘻，说完转身欲走。 “且慢！”黑衣男人忽然说道，身形一晃，已经拦在了沈凝面前。 “你干什么！”沈凝差点一鼻子撞到他的胸口上，慌忙停住脚步，抬头向他怒目而视。 这一眼，竟然撞进了一双深如千尺的双瞳之中，就像是变幻莫测的深海，暗潮汹涌。 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她，可是深邃的眼眸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吸力，竟然让她移不开视线。 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姑娘，我想请你吃饭。”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字地道。 沈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嘴唇上。 他的唇形生得很好，弧度优美而又硬朗，不说话的时候紧抿着，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当他一开口，就像是寒冰解冻，春暖花开，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不笑也像是在笑，让他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沈凝心里的坚冰似乎也被他唇角的这缕春风解冻了。 “你要请我吃饭？”她扬起了长长的睫毛。 “嗯。” 黑衣男人似乎惜字如金，每一句话都十分简短。 他嗯了一声之后，转身大步而行，根本不给沈凝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回头看沈凝一眼，似乎料定了她一定会答应一样。 沈凝咬着嘴唇，她很想转身就走，和那男人背道而驰。 但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她猜不到如果她拒绝他的提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就是吃个饭嘛，又不是会掉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 小如却是一脸的兴奋，跟在她身边蹦蹦跳跳的：“太好了，大小姐，奴婢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本来咱们丢了银子，奴婢以为今天要饿肚子呢，没想到钱公子会这么大方，居然要请咱们吃饭。” 沈凝瞪她一眼，低声道：“一会儿你给我规规矩矩的，只许吃饭，不许说话，听到了吗？” 小如吐了吐舌头：“听到啦，大小姐，奴婢就当自己是个哑巴，保证一句话也不说。” 小四跟在黑衣男人身后，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沈凝主仆俩，笑得一脸贼忒兮兮的。 沈凝一见心中就有气，这个臭小四，和他主人一样又奸又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眼角一瞥，只见小如正对着小四笑得灿烂如花开，露出一排白白细细的牙，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叫小四的，以后你不许搭理他，更不许和他多说半个字！不管他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记住了吗？”沈凝嘱咐道。 她担心这丫头心眼太实在，说不定三言两语的就被那小四掏了底。 第105章 眼睛像月牙儿 “记住了，不管他和奴婢说什么，奴婢全都回答不知道。”小如老实地点头，她瞅着小四的背影，忍不住悄声道：“大小姐，奴婢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好啊，你为什么好像不太喜欢他们呢？” “你觉得他们哪儿好？”沈凝歪头瞅着小如，有些好奇。 “唔，那个钱多多公子又有钱又大方，好像还很厉害，他一出手就打跑了那一大群坏蛋，救了咱们。还有小四，他笑起来真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就像是天上的月牙儿，奴婢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小如不假思索地答道。 两人一对一答，殊不知她们的话全都被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听得一字不漏。 小四的双眼亮晶晶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的眼睛像月牙儿？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行，等回去非要好好照照镜子，看看究竟像不像月牙。 黑衣男人则似笑非笑地瞄了小四一眼，眼神中若有所思。 “到了。”他停下脚步。 “太和楼？”沈凝看到前面酒楼上高高挂着的牌匾，上面那黑底金漆的三个大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黑衣男人会把请客吃饭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眼前的太和楼和前天她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 酒楼的门前，一条长长的人龙队伍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街道的末尾，一眼都望不到头。 门口还专门站了两名店小二，对着前来用饭的客人们不停地解释：“本店客满，请客官后面排队。” 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看，偌大的厅堂里面已经座无虚席，还临时加出来十几张桌子，挤得是满满当当，店小二们穿梭上菜，忙得满头大汗，可是一个个红光满面，极是兴奋。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珠子算账，嘴巴都咧到了后脑勺，就没合起来过。 在太和楼的对面也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名叫醉仙居，平时的客人也不比太和楼差多少，可是今天一看，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厅堂里连一桌客人也没有，店小二们无聊地打着哈欠，掌柜的鼓着腮帮子，瞪着对面的太和楼，直生闷气。 “怎么……怎么太和楼一下子多了这许多客人？” 小如看到眼前的一幕，惊愕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个问题，就要问你家的大小姐了。”回答她的，居然是沉默了一路的黑衣男人。 他有意无意地瞄了沈凝一眼。 沈凝低低地咳了两声，摸了摸下巴。 太和楼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红火，她当然心知肚明。 “啊呀，姑娘是你！你老人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姑娘恕罪，恕罪。” 太和楼的掌柜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沈凝等人，眼前登时一亮。 他喜出望外地迎出门外，热情万分地招呼着。 他一双眼睛只看着沈凝一人，对另外三人全都视而不见。 “唔，两天不见，掌柜的大大发财啊，恭喜恭喜。”沈凝笑着拱拱手。 第106章 谁说我不敢 “哪里哪里，说起来敝店的生意这么好，全都要归功于姑娘手写的四道菜谱，这四道菜啊，只要是吃过的客人全都赞不绝口，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才两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现在大伙儿都慕名而来，点名就要这四道菜。姑娘啊，您可真是本店的贵人！”掌柜的笑成了一朵花。 “哦，这四道菜你家厨子都做出来了？那倒不可不尝上一尝，不过现在生意这样好，恐怕没有位置了，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好了。”沈凝对着门外排成了长龙的队伍扫了一眼。 “有位置有位置，姑娘可是咱们太和楼的大贵人，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有位置，哦，还有这三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的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四人上了三楼。 整个三楼只设了一个房间，是酒楼特意为身份最为尊贵的贵客准备的，布置得清幽雅静，奢华之中透着不俗。 四人入座之后，掌柜的又热情地对着沈凝寒暄着，巴结又讨好。 黑衣男人不耐烦了，冷冷地盯着他。 那掌柜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冷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往紧闭的窗户那瞧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这窗户没开呀，哪里来的一股冷风。 小四忍不住呲了呲牙。 这掌柜的还真是个蠢蛋，没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已经冷得要冻死人了吗？居然还敢在这里对那姑娘纠缠不休，唠唠叨叨。 “咳咳咳，掌柜的，你的话说得够多了，还是快下去上菜吧。”小四忍不住出声道。 他看到黑衣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决定在自家主子把那掌柜的鼻子打爆之前救他一救。 “哦哦哦，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这就马上去给诸位上菜。” 那掌柜的这才回过味来，他一接触到黑衣男人的目光，就全身一麻，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好可怕！ 他哪敢再继续逗留，向沈凝告了个罪就赶紧退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清静了。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凝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她面对的黑衣男人。 他不说话，安静地坐着，脸上木然没有半点表情，一双黑瞳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那股逼人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虽然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沈凝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本来想研究一下男人的面部表情，透视一下他的心理，可却被他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避开了他的眼神，不去和他对视。 “你怕我？”男人突然开口。 “谁说的！”沈凝条件反射地接口。 “为什么不敢看我？”男人盯着她。 “谁说我不敢？” 沈凝被他一激，便抬头迎上男人的视线。 他的眸子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像大海一样深沉难测，更像是潮水汹涌，从四面八方向她包围而来。 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她的心就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就像是一头欢快的小鹿在胸中的草原上驰骋。 她的脸不知不觉地有些发热，长长的睫毛瞬了瞬。 第107章 比比谁眼大 男人却连眼睛也没眨，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凝重，她几乎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小四，出去。”男人眼睛看着沈凝，话却是对小四说的。 屋里的三人都是一愣。 小四忍不住掏掏耳朵，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好戏才刚刚上演，主子就要赶他走，他不甘心！ “别让我说第二遍。”男人的声音平淡。 小四马上打个机灵，飞快地道：“是，主子。” 他离开的时候，一伸手把小如也拉了出去。 小如刚要挣脱，小四道：“我家主子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否则他会不高兴，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小如马上乖乖地不再挣扎，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道：“你家主子……不会欺负我家大小姐吧？” “笑话，怎么可能！”小四冷嗤一声，“我家主子是什么人，他从来不会欺负女人！我担心的倒是我家主子，喂，你家小姐不会欺负我家主子吧？” 他忽然凑近了小如，一双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 “……不知道。” 小如忽然想起大小姐叮嘱自己的话，不可以和小四说话，他问什么自己都要说不知道。 “喂，你家大小姐是哪家的大小姐啊？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小四果然如沈凝所料，准备从小如的嘴巴里套话。 “不知道。”小如摇摇头。 “那你们家住在哪儿？这个总该知道吧？”小四不死心地问。 “不知道。”小如继续摇头。 “杨柳胡同？银杏胡同？青龙大街？” “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们是京都人氏？” “不知道。” “……” 小四一口气问了十七八个问题，小如都说不知道，气得小四直瞪眼儿。 他本来以为小如单纯老实，一定能从她的嘴巴里套出不少话儿，可没想到这老实丫头会这样听她家小姐的话，居然一个字也不吐露。 房间里，只剩下沈凝和黑衣男人。 她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那男人灼灼逼人的目光似乎要把她吞噬一样，她别开眼，不再瞧他。 “我认输，我承认你眼睛比我大。”她轻描淡写地道。 “……”黑衣男人被噎了一下。 敢情她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和她玩游戏？比谁眼大？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噤若寒蝉，别说和他对视，就连在他面前连站直了腿弯都不敢，可是她的反应却是满不在乎，难道她真的不怕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一层淡淡的尴尬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黑衣男人不开口，沈凝也不打算主动说话，因为她想不出和他有什么可聊的。 说起来他们不过是才见了三面的陌生人，彼此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就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真是够无聊！ 沈凝决定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如果他喜欢当哑巴不说话，那她就当他根本不存在好了。 她努力忽视他坐在她对面，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全身上下却像潮水般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走过去开了一扇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顿时吹了进来。 第108章 出事了 沈凝深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倚在窗前眺望起京都的风景来。 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因为那股让人不能呼吸的压迫感又来了。 她的后背一僵，终于没忍住，回过头，正碰上他幽深的双眸。 “我就这么好看？”她翘起唇角，讽刺的一笑。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涂得腊黄的脸平平无奇，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瞧她一眼。 可这个男人却一直在看她。 “你不好看。” 本来以为男人不会开口，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回答了。 说得还真直白。 沈凝笑了笑，也不生气：“不好看你为什么一直看？” 男人这次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盯着她看，她的脸真的没什么好看的，肤色腊黄，五官也仅仅是端正而己。 不知道有多少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貌姑娘出现在他眼前，他却正眼也没瞧上一眼，却偏偏被她牢牢吸引了目光。 或许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生得极好，清澈透亮，就像是一双浸在水雾里的紫葡萄，灵动无比，让他看了一眼，又是一眼。 他丝毫也不觉得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看会让人觉得难堪。 沈凝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轻轻咳了一声，准备找些话来说，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也转移一下男人直勾勾的目光。 “你……” 她刚刚才开口，房门就被蓦然推开，小四冲了进来。 “主子，出事了！”他凑到黑衣男人身边，低语了两句。 黑衣男人眸中墨色一浓，霍然站起，目光如同一道利箭对着沈凝直视过来。 沈凝心中顿时一紧，只见黑衣男人大步向她走来。 “我有要事，改日再叙。” 黑衣男人说完这句话，突然轻轻一纵，竟然从窗口一跃而下，黑色的长衫在空中翩翩飞舞，有如一只墨色的蝴蝶。 沈凝不由看得呆了。 “姑娘，这是我家主子送你的金子！” 小四也跟着黑衣男人纵身跳下，同时抛出一个钱袋，正好落在沈凝的手中。 回到王府，沈凝一直在沉思，那黑衣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她每次出府都会和他不期而遇，还是说，他和自己这么有缘？ 一想到这个“缘”字，她的心就突的一跳，随后马上连呸三声。 “呸呸呸！胡思乱想！” 正在专心数钱袋里金子的小如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钱袋掉在了地上，她赶紧拾起来，像抱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大小姐，那位钱公子真好，居然送了咱们这么一大笔金子，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出来赚钱了。”她开心得眉飞色舞。 沈凝却摇摇头：“不行，这笔金子咱们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小四明明说是钱公子送给你的啊，咱们不偷不盗，不抢不骗……”小如眨着眼睛不解地问。 第109章 桃花坞 “可这是不义之财！”沈凝理直气壮地道：“谁知道那个钱多多是什么人，他的金子是怎么来的？万一他是个江洋大盗，这笔财是杀人越货得来的，你花得安心吗？” 小如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 “钱袋给我。”沈凝伸出手。 小如马上把钱袋交在她手里。 钱袋一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全是一锭锭的小元宝，价值不菲，沈凝相信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人过上一辈子的了。 这个钱多多，出手还真是大方。 不过这笔钱她不打算动，一个子儿也不想花。 她把十几锭小金元宝倒在桌上，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十分诱人，看得小如花了眼。 沈凝却翻来覆去地研究那个空钱袋，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发现这个时代的人都习惯在自己的私人物品上做记号，比如那赵二狗的衣角内侧就绣了一个赵字。 可是她把钱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点标志。 她很快就对钱袋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抛给小如：“都收拾起来吧。” * 一连好几天，楚少阳都没有踏进醉花阁一步，沈碧云不由得慌了神。 想起那天楚少阳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她的心就一阵阵发虚。 在这府里，她唯一的倚仗就是王爷的宠爱，如果失去了王爷的欢心，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去争正室王妃之位？ “兰香，王爷这几天都在哪里留宿？” 沈碧云最担心的就是在她身怀有孕的这段时间里，弄不好会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 王府里有姿有色的丫头数不胜数，而楚少阳又是年少方刚，气血十足，怎么可能忍受夜夜空房？ “回侧妃娘娘，王爷一直住在桃花坞的别院小筑里。”兰香察言观色小心答道。 上次因为她不小心放了一个屁，结果王爷拂袖而去，侧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她的屁把王爷给熏跑了，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 她心里直叫冤枉，心道明明是王爷嫌弃你的屁味难闻这才翻了脸，却非要赖到奴婢的头上。 可身为奴婢也不敢争辩，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沈碧云责打辱骂。 加上这几天楚少阳一直没有露面，沈碧云的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名贵的古董花瓶和精美的青瓷茶具砸了好几套，还时不时把她当成出气筒，所以她现在回答沈碧云的话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惹来一通怒骂责打。 “桃花小筑？”沈碧云蹙了蹙眉，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本侧妃不知道。” “回侧妃娘娘，奴婢也是刚从别人的嘴里打听到的，听说桃花坞是王爷最喜欢的地方，那里面遍植桃树，尤其是三月桃花开放的时候，简直美极了。可是王爷却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桃花坞半步，那里的每一株桃树都是王爷自己亲自打理的，奴婢还听说，前年有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不知道那里是禁地，无意中走进了桃花坞，看到桃花开得漂亮，就摘了一朵，结果被王爷下令砍去双手，又砍掉了双脚，逐出了府去。” 说到这里，兰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第110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唔，原来是这样。”沈碧云听了也有点身上发凉，不过倒是放下心来。 那桃花坞既然是楚少阳的禁地，别人也不敢踏足，自然不会有一些别有居心的丫头想借这个机会攀龙附凤。 “王爷一直住在桃花坞吗？这些天可有上早朝？”她又问。 “是的，侧妃娘娘，听王爷身边的小安子说，王爷那天从早朝回来之后就一直称病，好几天没去上朝了，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桃花小筑一步，就连饭菜都是小安子送到桃花坞的门口呢。”兰香答道。 沈碧云更是放心，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事。 “兰香，那贱人可有消息？” 楚少阳没来的时候，她每天只是提心吊胆的担心失宠，倒把沈凝的事忘了个精光，这时候想起来，居然一直没接到沈凝这个正室王妃薨逝的讯息。 “这个……奴婢没听到什么消息。”兰香摇摇头。 她是从小跟在沈碧云边的心腹，当然知道主子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 “没消息？那就是她还没死喽！”沈碧云皱起了眉头。 她本来斜倚在贵妃榻上，一下子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兰香，去准备一些礼物，本侧妃要去探望我的好姐姐。” 她勾唇冷冷一笑，“我倒要去看看，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死！” * 沈凝好几天没有出府，她怕一出门又遇到阴魂不散的黑衣男人主仆二人。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王妃娘娘惹恼了王爷，被林嬷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受了重伤，而王爷又下令不得为王妃延医治伤，由其自生自灭，这分明是失了王爷的宠。 失了王爷的宠就等于失去了王府里所有人的宠。 所以没有哪个下人会向一个垂死病危的王妃来献殷勤，讨欢心。 这些天来，沈凝所住的院子除了她和三个丫环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出现。 她倒乐得清静，把院门一关，和三个丫头说说笑笑，做做游戏，悠闲悠闲的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时光。 这天她睡了一个懒觉，起得有点迟，还没来得及梳洗，春桃就一脸惊慌地进来禀报： “王妃娘娘，不好了，侧妃沈氏来了！” 她当然知道沈凝装病的事，如果沈碧云一来，看到王妃娘娘好端端的并没有受什么伤，那可就是大祸临头了。 “沈碧云？”沈凝眼皮也没抬，只是有些奇怪道：“她来做什么？” 一转念的功夫，她就想明白了，微微笑了起来：“想来这几天她没接到我的死讯，所以有些急不可耐了吧。” 看到沈凝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春桃急道：“王妃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告诉侧妃沈氏，就说您病重不能见人，打发她走？” “为什么要打发她走？”沈凝挑了挑眉毛，“她可是本王妃的亲妹妹，自从她嫁进王府里，咱们姐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面了，她好心来探望我，我当然要和她叙叙姐妹之情。春桃，别慌慌张张的，去请她进来，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别让她抓住了什么错处。” 第111章 不安好心 春桃心中疑惑不解，却不敢违背沈凝的吩咐，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小如刚好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闻言，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气鼓鼓地道：“大小姐，二小姐她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凝忍不住扑哧一笑，捏捏小如的脸蛋，笑道：“说得很好，出口成章，以后跟在我身边，你的学问肯定会长进很快，说不定明年就能考秀才，中状元。” 小桃跺了跺脚：“大小姐你还有心思取笑奴婢，一会儿二小姐要是进来，看到您根本没受伤，她肯定会去告诉王爷的！” “不怕不怕，附耳过来。”沈凝笑眯眯地拉过小如，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小如顿时眼前一亮。 * “侧妃娘娘，前面那所院子就是王妃所住的地方。” 沈碧云站在小石桥上，顺着兰香的手指方向一看，顿时打鼻孔里轻蔑地笑了一声，心头舒畅了许多。 这地方又远又偏，院落又破又旧，要不是门上贴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喜”字，她还当是哪个下人的住房呢。 和自己的醉花阁比起来，这儿连狗窝都不如！ 看起来在王爷的心里，根本没有沈凝那贱人的一点位置，这定远王正妃的位置，迟早会落到她的头上。 沈碧云得意地笑了笑，右手轻轻地按在肚子上，只要她能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让他安安稳稳地落了地，如果是个男孩，她会说服王爷立他为世子，她母凭子贵，到时候，沈凝那贱人凭什么和她争！ 不过她已经等不及到孩子出世那天了。 最好是沈凝……现在就死！ 沈碧云一步三摇，来到沈凝所住的院门前，只见两扇大门紧闭着，兰香正准备上前敲门，门忽然从里打开，一名模样清秀的丫鬟站在门口，一见到她就行下礼去。 “奴婢春桃，拜见侧妃娘娘。” 沈碧云正眼也没瞧春桃一眼，拿手帕掩了掩鼻子，嫌弃地道：“这院子怎么一进来就一股子臭气，难闻得紧，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打扫的，脏得像猪圈一样！我姐姐呢？听说她受了伤，本侧妃特意备了一些礼物来探望于她。” 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气得春桃暗暗咬牙。 她记得沈凝的嘱咐，于是好声好气地答道：“我家王妃娘娘伤重不能起身，侧妃娘娘里面请，王妃娘娘见到您一定会很欢喜的。” 王妃娘娘！ 沈碧云不由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等屋子里的那个贱人一死，很快这个王妃娘娘的头衔就是自己的了。 她正准备迈步进门，忽然里面冲出来一个丫鬟，惊慌失色地叫道：“春桃姐姐，不好了，王妃娘娘吐血了。” 那丫鬟差点一头撞在沈碧云的身上。 沈碧云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抹怒意，冷冷地盯着那丫鬟。 兰香训斥道：“不长眼睛的东西，险些冲撞了侧妃娘娘，娘娘身怀有孕，要是伤到了娘娘的金玉之体，仔细剥了你的皮！你是哪里的奴才，叫什么名字！” 第112章 虚情假意 那丫鬟慌忙下跪：“奴婢夏荷，是分在这院子里服侍王妃娘娘的，刚才王妃娘娘突然吐了好几口血，奴婢吓坏了，想冲出来告诉春桃姐姐一声，没想到侧妃娘娘突然到来，这才不小心冲撞了侧妃娘娘，求侧妃娘娘恕罪。” “你是说……我姐姐她吐血了？” 沈碧云没顾得上教训夏荷，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吐血”这两个字吸引了，眼前一亮。 “是的，王妃娘娘受了林嬷嬷的家法之后，伤势极重，卧床不起，王爷下令不得给王妃娘娘延医用药，娘娘知道之后更是伤心，每天都以泪洗面，前两天一不小心又得了风寒之症，高烧不退，今天一早居然、居然口吐鲜血，恐怕是要不成了……” 夏荷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声泪俱下。 当然，这番话都是出自沈凝的授意。 沈碧云听了信以为真，不由得心花怒放，眼角眉梢喜气洋洋，几乎都掩饰不住。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垮下了脸，装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没想到姐姐会病得如此严重，她是本侧妃的亲姐姐，我一定要进去瞧瞧姐姐。” 兰香劝阻道：“侧妃娘娘，这奴婢说王妃得的是风寒之症，据说这病症极易传染，娘娘是金玉之身，又怀有身孕，还是保重身体为重，不如……不如别进去瞧了。” 沈碧云沉吟了一下，要是不亲眼见到沈凝重病在床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她怎能甘心。 “多嘴！王妃是本侧妃的亲姐姐，她病重垂危，我岂能过门而不去探望！你这贱婢分明是在挑拨我们的姐妹之情，再敢多言，就赶了你出去。” 她冷冷地训斥兰香。 房间里的沈凝听得她这句冠冕堂皇、虚情假意的言语，几乎要为她鼓掌叫好。 如果还是那个原主沈凝，听了她这几句话怕不得被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门帘一掀，沈碧云袅袅娉婷地走了进来，兰香紧跟在她的后面。 她的目光在房里转了转。 只见屋子布置得很简陋，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旧椅子，还有一张梳妆台，剩下的就是一张不起眼的木床。 梳妆台上空荡荡的，连一样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沈碧云心中越发得意。 沈凝这里越是寒窘，就越是显得她的住处富丽堂皇。 她的房间每一样家具都是楚少阳花了重金订制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不是最贵最好的，和沈凝这里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碧云的目光落在木床上，床上挂着一幅洗得发白了的帐幔，半敞着，床上卧着一名少女，看那熟悉的身形正是沈凝。 她面朝里床，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咳嗽。 小如跪在床前，哭得泣不成声，听到沈碧云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贱人果然还没死！ 沈碧云的瞳孔一凝，目光中射出一缕恨意，长长的指甲戳进了掌心中。 “姐姐！我是云儿啊，听说姐姐受了责打，妹妹本来早该过来探望，可是王爷恼恨姐姐，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前来，妹妹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今儿是瞒着王爷，偷着前来探望姐姐的，姐姐，你怎么样了？” 第113章 拼演技 沈碧云轻言细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关切，听不出半点恨意。 但她却只走到床前三尺之地，就站住了脚步。 万一对方要是真的得了风寒，她避之还恐不及，怎么肯靠近。 假惺惺！ 小如看在眼里，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她想起沈凝的吩咐，哭道：“大小姐要不成啦，她一直咳一直咳，已经吐了好几口血啦！那盆水都被大小姐的血染红了。” 她往床前的水盆一指。 沈碧云一瞧，只见一铜盆的水都变成了鲜红色。 “二小姐，您是侧妃娘娘，王爷最宠爱的就是您，您说的话王爷一听会听，您替大小姐求求王爷，给大小姐请个大夫来瞧病吧，大小姐是您的亲姐姐，您一定会帮大小姐求情的，求求您了，二小姐。”小如一边哭，一边拿袖子的生姜擦眼睛，两只眼睛红肿得像两桃子。 看到小如这般模样，沈碧云心中原有的几分怀疑也消失了。 她知道小如是从来不会作伪的老实丫头，所以对她的话信了个十足十。 “好，那我马上就去禀告王爷，为姐姐求情，让王爷请大夫来帮姐姐瞧病。” 沈碧云虚虚地应着，忙不迭地转身要走。 看到沈凝病得如此沉重，她哪敢多留。 哪知道就在这时，沈凝忽然咳嗽了两声，翻了个身。 “是云儿妹妹来了吗？”她有气无力地道，掩住嘴，低低地咳着。 沈碧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里暗骂。 该死，这贱人怎么迟不迟早不早，偏偏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她不得不回过头来，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姐姐，你醒了？担心死妹妹了，妹妹正准备去帮你向王爷求情，找大夫来帮你瞧病呢。” 啧啧，这拙劣的演技也太夸张了吧？要是在现代，恐怕连跑龙套都没人用她！ 沈凝想不明白原主怎么会被她这假得不要不要的演技骗得团团转，还一直把她当成好妹妹，掏心掏肺的待她，最后却被她最相信的这个好妹妹给送去了黄泉。 她沈碧云会演戏，自己也不差，她倒要和对方比比看，谁的演技更好。 “都是姐姐这身体不争气，性子又硬，惹得王爷生气，这才落到了今日这步田地，难得还有妹妹雪中送炭肯来探望，姐姐实在是感激不尽……咳咳咳……咳咳咳……” 沈凝话未说完，突然弓起身子咳个不停。 小如慌忙上前帮她拍背。 沈碧云的眼中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看她咳得这样凶，恐怕不是风寒，而是痨症！ 她登时再也呆不住了，只想撒腿就走。 沈凝早就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道，你越是想走，我就偏偏不让你好好的走。 她忽然一低头，重重地一声咳嗽，一口痰冲口而出，不偏不倚地正好吐在沈碧云的裙摆上。 “啊！”沈碧云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好像不是被沈凝吐了口痰，而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对……对不住，咳咳，都是姐姐不好，弄脏了妹妹的裙子，咳咳……” 沈凝又是咳个不停，作势要吐，沈碧云吓得连退三步。 第114章 耀武扬威 这次沈凝吐的不是痰，而是一口血，落在地上，刺目鲜红。 “妹妹，实不相瞒，姐姐得的是痨病，你不用去求王爷帮我找大夫来治，就算是神仙下凡，我这病也是好不了啦。”沈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她脸色苍白，气都喘不上来，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什么！真的是痨病！”沈碧云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妹妹，姐姐知道你心地好，姐姐得了痨病，谁都不敢来瞧我，只有你顾念姐妹之情……咳咳咳！”沈凝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大咳。 沈碧云蹬蹬蹬连退几步，拿袖子掩住了口鼻。 她此时真的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不听兰香的劝，非要进来看这个痨病鬼，还被她吐的痰弄脏了裙子。 她盯着裙摆上的那块痰，顿时一阵恶心，“呕”的一声险些吐了出来。 “姐姐，妹妹身体不适，就不多呆了，这里是王爷送给妹妹的几样礼物，妹妹特意转送给姐姐，希望姐姐病体早愈，妹妹这就先告辞了。” 沈碧云急匆匆地交待了两句门面话，示意兰香把带来的礼物留下，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像是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 临出门的时候，她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幸好兰香及时扶住了她，却已经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沈凝暗暗好笑，又火上浇油地加了一句：“妹妹，这裙子上的痰……你回去一定要洗干净，否则……很容易患上和姐姐一样的痨症……咳咳……” 沈碧云身体顿时一僵，只觉得自己这条绣着牡丹花的粉色长裙像是爬满了毛毛虫，穿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就脱掉。 “是姐姐弄脏了妹妹的裙子，妹妹不如脱下来，让小如帮你洗干净，妹妹要是不嫌弃，就穿姐姐的裙子吧？”沈凝又道。 “不……不必了。”沈碧云生硬地说了一句，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一口气出了院门，然后急不可耐地脱掉长裙，恨恨地往地上一扔。 她心中恨意滔天，回头盯着破旧的院门，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 贱人！该死的贱人！ 居然弄脏了她最心爱的裙子！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穿这条粉色牡丹裙子的时候，楚少阳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那眼中的热情几乎要把她融化了。 她特意穿了这条裙子，本来是想在沈凝面前耀武扬威，炫耀一下王爷对她的好，气对方一个半死。 可是她这番心思全白费了。 还没等她夸耀呢，就被沈凝的一口痰吐脏了。 沈碧云恨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沈凝，我咒你不得好死！ 她在心里恨恨地发着誓，脑海里浮现出沈凝那有气无力，不停吐血的模样，看上去想活过今晚都很难，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或许明天她就能等到好消息了。 不过……万一要是这贱人命大，一直不死怎么办？ 沈碧云眼珠一转，落在地上的粉色裙子上，一个念头钻进脑中，顿时阴恻恻的一笑。 第115章 一群狐狸精 “兰香，捡起裙子，跟我走。” “是，侧妃娘娘。”兰香也怕碰到了裙子上的脏痰，会染上痨病，但沈碧云的吩咐又不敢不应，她战战兢兢地捡起裙子，小心不碰到脏的地方，跟在沈碧云的身后。 “兰香，找人打听一下，桃花坞怎么走。” 兰香顿时一个哆嗦，失声道：“桃花坞？娘娘，您要去桃花坞？” “当然，本侧妃数日不见王爷，甚是想念，想来王爷也对本侧妃很是思念。”沈碧云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勾起唇角笑了。 她仿佛看到了楚少阳看到她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那又惊又喜的表情。 “可是，可是……”兰香想起众人口中的传说，欲言又止。 “怕什么，王爷最喜欢的人就是我，看到我，他只会欢喜，绝对不会生气。”沈碧云自信满满。 兰香不敢再说，当下找旁边的下人问了路径，引着沈碧云直往桃花坞而去。 远远的看到桃花坞的院门，兰香就开始两腿发软，颤抖着脚步不敢靠近。 沈碧云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兰香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出。 沈碧云仗着楚少阳平时的宠爱，心里半点不怕，反而扬起了下巴，走在前面。 来到近处，她看到两扇桃树雕成的大门半敞着，又听到里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 她心中疑惑。 兰香那丫头不是说，王爷从来不让任何人踏进桃花坞半步吗？ 为何院子里会有人说话？ 她放轻了脚步，一步步地慢慢走近，悄无声息地走到大门前，从半开的大门往里瞧去。 放眼一片灼灼红霞，一大片桃林开得如火如荼，风吹过，片片花瓣随风而落。 桃花树下，她一眼就看到了楚少阳，他没有束发，长发披垂，神情慵懒，长眉斜挑，凤眼含威。 只一眼，就让她怦然心跳。 “府里所有的丫头，都在这里了吗？”楚少阳清浅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的，王爷，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召集来了王府所有的丫鬟，就连在厨房烧火的都在其中，只除了……” 站在楚少阳躬身禀报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沈碧云识得他，他是打理王府多年的徐管家，在王府里，他的地位不在林嬷嬷之下，极得楚少阳的信任。 “除了什么？”楚少阳眉梢一挑。 “除了王妃和侧妃娘娘身边服侍的丫鬟，奴才没敢惊动，王爷要是吩咐，奴才马上就把她们几个也一起带来。”徐管家恭恭敬敬地答道。 “不必了。” 楚少阳一听到正妃两个字，心头就闪过一抹不快。 “全都抬起头来。”他冷冷道。 沈碧云这才看到，在院子里跪满了一地的丫鬟，清一色是未出阁的妙龄少女，燕瘦环肥，足有四五十人。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长长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兀自不觉得疼痛。 “是，王爷。”少女们齐声应道，声音呖呖，有如出谷黄莺。 第116章 通通滚出去 她们一个个仰起了像春花般俏丽的脸蛋，有的大胆直视，有的暗送秋波，有的含情脉脉。 沈碧云看得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 这一群臭贱人，骚狐狸！ 想要攀龙附凤，勾引她的王爷……她恨不得用指甲划花了她们自以为美好的脸。 她看到楚少阳对着少女们一个个看了过去，心揪成了一团，呼吸都顿住了。 楚少阳目光如炬，飞快地在少女们面上扫了一圈，原本幽黑的瞳孔变得更深了。 没有？！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张深深印在他脑海的面容。 “徐管家，你确定府里的人都在这里了？没有遗漏？”楚少阳沉声道，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 他能确定那匆匆一见的少女，就是他府里的人。 因为没有哪个外人能够混进他的王府里来，绝对没有！ “回禀王爷，真的没有了，奴才点得清清楚楚，一个也没有遗漏，不知道王爷要找的人究竟是谁？难道会是拔给王妃院子里的那两个丫头？她们一个是春桃，一个叫夏荷，还有一个是王妃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再就是侧妃娘娘身边的兰香……” 徐管家冒出一头冷汗，却不敢擦。 他想不明白自家王爷今天是怎么了，突然会对府里的丫鬟感兴趣起来。 难道是因为侧妃娘娘惹得王爷不快了吗？ 他想起王爷这几天一直独宿在桃花坞里，不禁暗骂自己真是粗心，居然让王爷独拥寒衾了这么久，他该早安排几个又温柔又美貌的丫头给王爷暖床才是。 楚少阳再次皱紧了眉头，一听到春桃和夏荷，他就下意识地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绝对不会是她们。 那样清纯脱俗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土气的名字！ “通通滚出去！” 他忽然暴躁得发起了脾气。 一个个丫鬟正在搔首弄姿，对着楚少阳挤眉弄眼的卖弄风情，不提防他的一声大喝，全都吓得花容失色，想起王府里的传言，一刻也不敢多留，转眼间跑得一个不剩。 “你也给本王滚！”楚少阳看着忠心耿耿的徐管家也不顺眼起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这个蠢货，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留他何用！ 徐管家也忙不迭地捂着屁股跑了。 沈碧云的嘴角止不住轻扬，笑意蔓延在她的眼角眉梢。 她得意地拢了拢鬓边的散发。 这些个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一半的姿色，王爷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她们！ 不过这件事也给了她一个警醒，王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召集这么一大堆丫鬟，一定是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天，他觉得寂寞难耐。 她不由庆幸自己来得真是及时。 “王爷，好端端地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几天不见，您就不想云儿吗？” 沈碧云手抚门沿，轻启红唇，声音娇嫩，宛如能掐出水来一般。 楚少阳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浑然不知沈碧云就在门外。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沈碧云的时候，他微微一怔，眼中的怒意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柔情。 第117章 男人就是猫 “云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楚少阳的情绪突然由一腔怒气转换成柔情，语气不免有些生硬。 可沈碧云不在乎，只要看到他，她就觉得心满意足。 “王爷好几日没来醉花阁，妾身担心王爷的身体，所以特来探望，如今看到王爷平安无恙，妾身也就放心了，王爷想必还有要事，妾身不打扰王爷，这就告退。” 沈碧云没有进门，站在外面对楚少阳福了一礼，转身欲行。 她十分懂得男人的心理，她知道楚少阳最喜欢听的是什么，不喜欢的又是什么。 她只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就足够。 果然，这一招欲退还迎让楚少阳心情大悦。 本来看到沈碧云不问自来，突然出现在桃花坞，他心中升起的一点淡淡不快登时一扫而空。 “你这个小东西，往哪儿走！” 两人之间本来相距十余丈，可是沈碧云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楚少阳已经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她惊呼一声，已经被他搂住纤腰，抱在怀里。 她顺势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吹气如兰，引得楚少阳心情一阵澎湃。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亲热过了，这时候软玉温香抱满怀，她身上散发着幽幽清甜的香气，他热血上涌，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抱着她的双臂一紧，在她白嫩如珠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口，低笑一声。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你来找本王，真的只是为了看看我？”声音喑哑，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情动。 沈碧云痒得往他怀里一缩，满脸娇羞道：“王爷，您好坏，故意逗云儿，云儿偏偏不说。” 两人成亲已有数日，因为她怀了身孕，加上礼堂上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他一直没有碰过她。 沈碧云知道男人就像是猫，偷过了腥儿没有不馋嘴的。 要是她再不让他尝点甜头，他的心就要飞走了。 楚少阳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地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沈碧云羞得脸颊发烫，腻声道：“王爷，别在这里……这里有人……” 她还记得兰香就在旁边，要是被丫鬟瞧见这羞人的一幕，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楚少阳的手忽然停住了，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你有了身孕，太医说过，你要多保暖绝对不能受凉，云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 他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只着了一件素白的中衣，肌肤冰凉，有如美玉。 沈碧云心中一动，这正是她想要的好时机。 她垂了垂眼帘，往楚少阳的怀里瑟缩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儿，你的衣服呢？” 楚少阳眼角一扫，看到一旁呆立的兰香，怀里抱着一件淡粉色的长裙，正是沈碧云的，不由发起怒来。 “贱婢，既然带着衣衫，为何不给侧妃娘娘穿上！云儿要是着了风寒，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兰香吓得脸色青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第118章 有水平 “王爷，这不关兰香的事，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的错。” 沈碧云从楚少阳怀里挣下地来。 “云儿，这和你有什么相关，是这贱婢不懂得服侍主子，既然她不会服侍，那本王就换个会服侍的人来。”楚少阳目光冰冷地扫过兰香。 兰香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不停地磕头：“求王爷恕罪，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是……是……”她偷眼看向沈碧云。 “是什么！”楚少阳又是一声断喝。 “是侧妃娘娘的裙子脏子，穿不得了。”兰香战战兢兢地答道。 “好好的裙子，怎么会脏了？难道侧妃娘娘的裙子脏了，你就不会再去拿一条给她换上吗？可见是你这奴婢办事不力，对主子毫不尽心！”楚少阳怒气冲冲地道，似乎要把心中的不满尽数发泄在兰香头上。 兰香只是磕头，不敢说话。 “王爷，请您息怒，这件事真的不怪兰香，是妾身……妾身不小心弄脏了这条心爱的裙子。” 沈碧云的泪珠盈盈欲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一下子就引起了楚少阳的疑心。 “本王记得这是你最心爱的裙子，你怎么会不小心弄脏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许隐瞒！”楚少阳面沉似水。 “王爷，真的没事……” “说！”楚少阳大声命令。 沈碧云心中得意，脸上却是又羞又愧，咬着嘴唇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惦记着姐姐的伤势，所以违背了王爷的命令，前去探望姐姐……” 话未说完，已经被楚少阳冷冷地打断。 “是那个贱人干的？”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心中涌上一股怒火。 “其实真的不关姐姐的事，姐姐受了重伤，又患了极重的风寒，咳嗽不止，是云儿担心姐姐，去帮姐姐拍背，结果姐姐一口痰吐在了云儿的裙子上，姐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她还吐了好几口血呢。” 如果沈凝听到她这番话，肯定会给她竖起双指称赞。 她这一状告得非常有水平，不但把所有的错全都推在了沈凝的身上，而且还显露了她姐妹情深，有情有义。 楚少阳的瞳孔蓦然一缩。 “那个该死的贱人！”他咬着牙恨声道，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气。 “王爷，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其实都是云儿不好，如果云儿听从您的吩咐不去探望姐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弄脏了裙子也是云儿不小心，姐姐她已经病得这样重，您一定不能再责罚她了，要不云儿心里真的会愧疚一辈子。”沈碧云两只纤纤素手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袖，哭泣着求道。 “云儿，你放手！本王告诉你，像沈凝这种贱人，她早就该死了！你对她越好，就越会吃她的亏！哼哼，本王以为她受了重伤活不了几日，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有死，很好，真的很好！” 他想起在喜堂那天受到的羞辱和耻笑，还有前些天在朝堂上成为众人的笑柄，心中怒火滔天。 第119章 拔秃了毛的鸡 他所受到的这一切，全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要不是这几天他总是心猿意马地想着那昙花一现的不知名少女，没有离开过这桃花坞半步，他绝对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沈凝。 可是今天，他已经忍无可忍。 “来人！”楚少阳陡然一声大喝。 沈碧云吓了一跳，慌忙道：“王爷，您要做什么？” 楚少阳不答，他看向闻声赶来的小安子，厉声道：“传我的吩咐，王妃沈氏身染重病，恐会祸延他人，马上迁去柴房之中，任何人不得靠近，要是有人敢随意进出柴房，杀无赦！听清楚了吗？” 小安子马上躬身答道：“奴才听清楚了，一定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 楚少阳冷冷哼了一声。 他虽然恨极了沈凝，恨不得对方早死，却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亲手杀了她。 纸永远包不住火，如果他亲手弑妻，迟早有一天会传扬出去，他虽然不待见她，但他和她的亲事却是皇帝亲口赐婚，皇帝知道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生生地把她折磨而死。 “王爷不要，姐姐已经重病吐血，您再把她送去柴房，这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吗？” 沈碧云心里已经开心得快要笑出声来，脸上还不得不装出悲伤忧急的表情。 说得不错，本王就是想要那贱人的命！ 楚少阳心里恨声说道，脸上却一副淡淡的样子，抚了抚沈碧云的脸庞，视线落在她的小腹。 “云儿，你还是少担心那贱人的事情，她在柴房住得几天，说不定这病就会好了。这几天你可有什么不适？咱们的孩子可还好吗？” 沈碧云娇羞一笑：“王爷，妾身很好，孩子……也很好。” 楚少阳哈哈一笑，伸臂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醉花阁而去。 沈碧云埋在楚少阳的怀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的好姐姐，你弄脏了我的一条裙子，我就要了你的一条命！ * 沈碧云离开之后，小如紧跟在后面就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对着沈凝笑得面如桃花。 “大小姐，您刚才那一口痰吐得真解气！要是吐在二小姐脸上就更好了。”她语气略有遗憾。 沈凝从床上坐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边用胭脂染出来的血迹，对着窗外瞬了瞬，道：“她走了？” “走了！”答话的是夏荷，她用力点点头，捂着嘴咕咕的笑着。 “什么事这么开心？”沈凝笑问。 “王妃娘娘您没看到，侧妃沈氏刚一出咱们的院门，就忙不迭地把那条漂亮的粉色裙子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就差没狠狠地跺上几脚，她刚进咱们院子的时候，趾高气扬的像只骄傲的凤凰，走的时候却灰溜溜的，活像是只被拔秃了毛的鸡！” 夏荷一说完，屋子里的四个人都乐了。 沈凝只笑了一会儿，就收起了笑容，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大小姐，你的病装得真像，把二小姐吓得不轻，她这次走了估计再也不敢来了。”小如道。 第120章 狗都不吃 沈凝却摇摇头：“我一天不死，她一天不会死心，她这人心肠毒辣，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二小姐还会再来？” 沈凝笑笑不语，指着旁边沈碧云留下的礼物盒子：“打开来瞧瞧，我这个妹妹不知道送我的是什么样的好礼。” 小如气鼓鼓地道：“二小姐就是只黄鼠狼，她拿来的东西不是烂的就是臭的，奴婢拿去喂狗好了。” “喂狗不急，先打开来瞧瞧。”沈凝笑道。 盒子一打开来，顿时一阵珠光宝气，耀眼生花，居然是一些打造得十分精美的珠宝首饰。 小如看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小姐，奴婢看明白了，二小姐这就是故意气您来的，她说这些东西都是王爷送给她的，她再拿来送你，分明就是在看咱们的笑话，谁稀罕她的破首饰！”说完拿起来就往窗外丢。 沈凝笑着摇摇头：“傻丫头，你丢去喂狗，狗也不爱吃这些，要是拿去当铺当了，还能当不少银子呢。” “哎哟，奴婢真是笨，奴婢怎么没想到，奴婢马上去捡回来。” 小如一拍额头，急匆匆地跑到屋外，把丢掉的首饰一样不少的全都拾了回来。 “大小姐你说的不错，这可件件都是好东西，每一样都值不少钱啊。” 她一件件拿起来瞧，瞧一样赞一样，兴高采烈的，和刚才气愤的心情完全不同。 忽然之间，沈凝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响动，脸上笑容一凝，竖起了耳朵。 “奴婢出去瞧瞧。”夏荷也听到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回来，脸色惊慌。 “王妃娘娘，不好了，是徐管家派了许多人过来，说是王妃娘娘您患了重病，恐怕祸延他人，王爷亲口下令，要把您搬到柴房去呢。” “什么！”小如一听就气红了脸，握拳叫道：“大小姐，一定是二小姐在王爷面前告状，说您的坏话！” 春桃也道：“王妃娘娘根本没有得什么风寒，也不会传染别人，让奴婢去和他们说！” “慢来慢来，我这个当王妃的还没说话，你们急什么。”沈凝不紧不慢地道，脸色平淡，看不出一点激动。 三个丫鬟全都不解地看着她。 “不就是搬到柴房里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王妃正好嫌这里不够宽敞，正好去柴房住两天，换换环境，也换换心情。” 沈凝一说完，小如就气呼呼地道：“大小姐，那柴房又破又小全是窟窿，比这里小得多了，就算给狗都不住，哪里能够住人！王爷实在是欺人太甚，什么都听二小姐的一面之词，您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凭什么让您去柴房，他为什么不让他的心肝宝贝侧妃去睡柴房！” “睡柴房就睡柴房好了，小如，你稍安勿躁，春桃，你先出去安抚他们，就说我收拾收拾，马上就随他们去柴房。夏荷，你过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沈凝招招手，叫来夏荷，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121章 给狗当点心 夏荷先是一脸迷惘，沈凝又说了几句，夏荷才点点头。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沈凝问。 “奴婢记住了，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能办好这件事。”夏荷脸色郑重道。 “很好。”沈凝笑了笑，又问：“夏荷，你是王府的家生子，对王府里面的情形一定很熟悉喽，这王府里面最大最好的地方是哪儿？” 夏荷想都不想地答道：“当然是流云轩，整个王府里除了桃花坞，就数流云轩最好，桃花坞是王爷的禁地，没有王爷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所以奴婢也只是听过却没亲眼见过。” “桃花坞？流云轩？”沈凝若有所思，忽然拍手笑道：“好，咱们到时候就搬去流云轩住。” 她一听这名字就喜欢。 闻言，小如和夏荷全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王爷已经下令把她关到柴房里，等于是被打入了冷宫，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去住流云轩？ 可是两人怕沈凝难过，谁都不敢说出口来。 外面，徐管家派来的下人们已经闯进了院子，正在对着春桃骂骂咧咧。 “快搬快搬，王爷吩咐了，王妃必须马上搬到柴房里去，不得有误，有谁敢抗命，杀无赦！” 说话的是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脸的尖酸刻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 春桃识得他是徐管家手下的一名管事，姓范，当下陪笑道：“范管事，请稍微通融一下，我家王妃娘娘重病在床，受不得惊吓，等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去柴房。” 范管事冷笑一声道：“王爷的吩咐，谁敢违抗，赶紧把这个地方让出来，王爷要在这儿养几头猎犬，耽误了王爷的事情，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吗？” 伴随着他的话声落地，几只神情凶猛的大狗被牵进了院子，见到春桃，顿时大声吠叫起来，张牙露齿，几欲扑上。 春桃的寒毛根根竖起，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把你们这些人喂给王爷的爱犬们当点心！”范管事看到春桃吓得面无血色，得意的哈哈大笑。 把这儿改建成狗舍，当然不是楚少阳的主意，而是沈碧云。 她派兰香送了一百两银子给范管事，让他想尽办法的羞辱沈凝，最好是能刺激得沈凝当场吐血而亡。 范管事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早就想巴结沈碧云这个侧妃，见到这送上门来的好事，当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房间里，沈凝等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如的脸都气白了，浑身直哆嗦，要不是夏荷拉住她，她早就冲出去找范管事拼命了。 那个王爷还是不是人啊！ 不但要赶她们走，还要把这里建成狗窝养狗，这种羞辱任是谁都受不了。 范管事还在大声叫嚷，气焰嚣张，什么话难听他说什么。 “大小姐，奴婢要和他们拼了，绝不能任由他们这样羞辱你！” 小如的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她挣开了夏荷，抓起一张板凳就准备冲出去。 第122章 因为兔子耽误种豆子 “小如，站住！”沈凝一声喝止。 她脸上十分平静，看不出有半点恼怒，淡淡地道：“不过就是几条疯狗在外面叫嚣罢了，由得他们去叫，小如，夏荷，你们帮本王妃收拾东西，别因为兔子叫，耽误了种豆子！” 小如和夏荷都睁大了眼睛。 “大小姐，你为什么不生气？他们、他们已经欺到你头上来了，难道就由得他们把咱们这里当成养狗的地方？” “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爱养狗养猪养王八，随他们去好了，等咱们搬到流云轩之后，我答应你，绝对不在流云轩养狗，好不好？” 沈凝笑嘻嘻地说道，走过去把板凳从小如手里拿下来。 “再不帮我收拾东西，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小如和夏荷都是一脸看不懂沈凝的表情，可是两人还是乖乖地听从吩咐，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 “小如，你跟我去柴房，夏荷，你和春桃不必跟我们去了，这几天先委屈一下，还有，我交待你的事，一定要办好。” 窗户外面，范管事的催促叫骂一声比一声响，狗吠声更是不绝于耳。 沈凝充耳不闻，不慌不忙地把事情一一交待清楚，这才缓步出门。 “这是谁家的狗畜生，一直叫个不停？只知道狂吠连主子也不认，真该打死才是！” 她站在门口，看也不看院子里的范管事一眼。 范管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然后一下又绿了。 居然有人敢当面骂他是狗畜生，简直是反了天了！ 他瞪着沈凝，咬牙切齿的一指，喝道：“你是哪来的臭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本管事是狗！” 他见沈凝穿着一件半旧不旧的衣衫，长发未梳，脸色苍白，只当她是个丫头。 沈凝脸色一沉，双眼有如一道寒冰，冷冷扫过去。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本王妃！” “什么？你……你是王妃？” 范管事吃惊得睁大眼，他在喜堂上曾经见过沈凝一眼，只是当时的沈凝把脸涂得面目全非，所以他愣是没认出来。 “辱骂王妃，犯了大不敬之罪，春桃，按王府的规矩，该如何惩罚？”沈凝冷冷地道。 春桃看了范管事一眼，心中害怕，不敢回答。 “说！”沈凝一喝。 春桃心头一跳，冲口而出道：“该掌嘴！” “好，那你就替本王妃掌这个奴才的嘴！”沈凝冷冷一笑。 范管事一听，指着沈凝气焰嚣张的笑道：“哈哈，你算是个什么王妃，还敢叫丫头来掌本管事的嘴？告诉你吧，王爷吩咐本管事把你送去柴房，你还在这儿摆什么王妃的臭架子显威风！来人，把这个王妃给我拖去柴房！” 他这次带来的人全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腰圆膀阔，一个个捋着袖子直奔沈凝而去。 小如抢上前挡在沈凝面前，叫道：“你们这些脏爪子，不许碰我家大小姐！” 一名汉子大掌一伸，就把小如扒拉到一边，喝道：“小丫头片子，少在这儿挡路。” 第123章 连脸都不要了 沈凝挑起了眉梢，心中冷笑。 沈碧云啊沈碧云，我的好妹妹，你的心肠还真是比蛇蝎还要毒，竟然安排了这一手。 要是原主在这里，被这些粗鲁汉子碰到了她的身体，怕是她不病死也得因为羞辱而自尽身亡了。 可是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如今的沈凝，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逆来顺受、好坏不分的沈凝了罢。 “站住！” 她长眉一竖，冷声喝道。 她不怒自威，双眸寒冰如水，眉宇之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那些下人们一愣，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被她的威势所慑，竟然不敢上前。 范管事怒道：“上，你们给我上，咱们是按王爷的命令行事，怕她做甚！” “呵呵，王爷？他算个屁！” 沈凝轻蔑一笑，目光冷冷地瞅着范管事：“睁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王妃是你家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是当今皇上亲口赐婚，你对本王妃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你辱骂本王妃，就是辱骂当今皇上！你们这些个狗奴才，要是敢动本王妃一根手指，就是当众打皇上的脸！”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范管事和众下人们顿时呆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再没有一个人敢告近她身前半步。 就连气焰最凶的范管事也哑巴了，像是挨了重重一记闷榻，变成了一只瘟鸡。 老天爷啊，这女人把皇上都搬出来了，他们谁还敢动她？ 动她就等于是动皇帝，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下人们全都瞅着范管事，心里头打着退堂鼓。 范管事暗暗叫苦，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凝会搬出皇帝这尊大佛来压他，王爷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啊！ 可是王爷交待下来的事，他要是做不好，王爷非重重责罚他不可，往轻里罚，是屁股上吃笋炒肉，要是重了，说不定他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搬家。 “扑通”一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等抬眼看时，发现刚才嚣张跋扈的范管事居然一下子跪在了沈凝的面前。 他哭丧着脸道：“王妃娘娘，姑奶奶，老祖宗，求求您放奴才们一条生路吧，王爷吩咐奴才们请您去柴房小住两日，奴才们要是办不到，可就是死路一条啊！求王妃娘娘您大发慈悲，就饶了奴才们的狗命吧。” 他这一求饶一服软，简直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沈凝却笑了笑，心想这范管事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怪不得能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他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范管事，你既然眼里还有我这个王妃，还认本王妃是你的主子，本王妃也不会为难你，让你办不成王爷交待下来的差事，是不是？” 她神色淡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范管事眼前顿时一亮，暗想自己这一跪一服软，果然有门儿！ “是是是，王妃娘娘体恤下人，咱们都会感念王妃娘娘的恩德……” 他正准备大肆拍对方的马屁，却被沈凝冷冷的打断。 “范管事，你刚才辱骂本王妃，这事儿该怎么算？” 第124章 奴才口臭 范管事一下子哑巴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把心一横道：“奴才口臭，该狠狠的掌嘴！不劳王妃娘娘派人教训，奴才自己掌自己的嘴！” 他提起手来，照自己的脸就是一记巴掌，打得清脆响亮。 沈凝却“嗤”的一声笑。 “不错，打得很响，声音很动听，本王妃还没听够，继续这样打，什么时候本王妃听够了，不想听了，你就可以不用打了。” 范管事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他哪想得到自己玩的花样，居然一下子就被沈凝给瞧破了。 他苦起了脸，左一掌，右一掌对着自己左右开弓。 这次全是实打实的，声音不响，可是几巴掌下去，他的脸就肿得像个胖包子。 终于听到沈凝懒洋洋的开口。 “行了。” 范管事如蒙大赦，对着沈凝连连磕头：“奴才谢王妃娘娘恩典。” “这院子里多了几条恶狗，乱放狗屁，臭气熏天，也住不得了，小如，你跟我去柴房住上几日。春桃，夏荷，你们留在这儿，范管事不说在要这儿养狗吗？嗯，本王妃看这几条狗儿倒也肥壮，范管事，你好好养着，等到天气冷了，就把它们炖成一锅香肉给本王妃送来，知道了吗？” 沈凝似笑非笑地瞅着范管事。 她说一句，别人就答应一句。 范管事也不敢不应，心中却道：这几条可都是王爷最心爱的猎犬，要是王爷知道自己把他的爱犬炖成了狗肉锅，非把自己剁碎了喂狗不可！ 好在沈凝终于答应去柴房了，他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奴才这就派人送王妃娘娘去柴房，给王妃娘娘带路。”他像条哈巴狗似的讨好道。 “免了，范管事还是留在这儿好好养狗吧，本王妃闻不得狗臭屁。” 沈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小如拎着个小包袱紧跟在后面。 范管事的脸色尴尬之极，肿得像条缝儿的小眼紧盯着沈凝的背影。 想要破口大骂，却又不敢。 他已经快要悔青了肠子，实在不该贪图沈碧云的一百两银子，结果得罪了王妃娘娘。 要知道王妃娘娘可是皇上亲口御旨的正室王妃，这才是一尊得罪不起的真佛啊，自己怎么就一时财迷了心窍呢！ 不过，不都说王妃娘娘受了重伤又染了风寒，已经病得快要咽气了吗？ 可看刚才王妃娘娘痛骂自己的时候，唇如枪，舌如箭，哪有半点要死的样子啊？ 他心中疑惑，可又不愿据实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王爷，在王爷心里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你们所有人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今天这儿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许泄露半句，要是让本管事知道有人说了出去，哼哼……” 他回过身来，对着一众下人们冷冷地说道。 一扫在沈凝面前的谄媚之态，变得趾高气扬，语气中威胁十足。 刚才他跪在沈凝面前自打耳光的丑态，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府里上上下下还有谁会把他瞧在眼里。 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声答应。 第125章 男人为天 醉花阁，荷花池畔。 沈碧云笑意盈盈，捧着一小盏鱼食，逗弄着池里的锦鳞，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楚少阳斜倚中栏杆上，双眸含笑，一眨不眨地落在沈碧云的脸上。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她的肚里还有他的孩子，看到她欢畅的笑容，他心里涌上一股满足和惬意。 女人就该像云儿这样，永远以男人为天。 他只要肯每天陪她一会儿，她就很开心，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抱怨，迎接他的，永远是笑颜如花。 不象那个该死的沈凝。 楚少阳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厌恶。 自己怎么会在这种美好的时候想起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霍然坐起身来。 “王爷，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沈碧云虽然在喂鱼，可是眼角的余光始终停在楚少阳的脸上，没有错过他的一丝细微表情。 她放下鱼食，走到楚少阳身边，偎在他怀中，娇滴滴地道：“王爷，要不你来喂鱼好不好？这些鱼儿真好看，你瞧那只头上有只红点的，它最贪吃了，就数它吃得最多，嘻嘻。” 楚少阳揽着她的腰，心不在焉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他看的却不是水中的游鱼，而是碧绿幽深的湖水。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抱了沈碧云的双臂用了点力，眼中漫出一抹异样的柔情。 “云儿，八年前，是你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救了本王，否则本王也不会有今天。本王一起想问你，当年你才八岁，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跳进湖里救人？” 他容貌俊美，可是性情冷峻，不说不笑的时候像冰山般让人不敢靠近。 可是此时他唇边笑意舒展，眼中的柔情是几乎要滴出水来，让他冷硬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显得格外丰神俊朗。 沈碧云的心登时跳得像小鹿乱撞，眼神痴痴迷迷地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云儿，云儿。” 楚少阳又唤了她两声，她才从痴迷中醒了过来，羞红着脸垂下了头，低语道：“王爷，你笑起来真好看，云儿都看呆了，以后你常常对云儿这样笑好不好？”声音甜腻，又娇又媚。 “好。”楚少阳又是一笑，“你还没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跳下水救我？是因为我对你笑了吗？” 想起当年的往事，他的心情变得异样起来，看着沈碧云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眼前的她不再是一个娇媚动人的少女，而是当年那个浑身湿漉漉，头发不停往下滴水的小女孩。 沈碧云的心跳了跳，两只白嫩的小手抓着楚少阳的衣襟，嘟起了嘴道：“王爷，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云儿当时还小，怎么会记得啊。” “你不记得了？”楚少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后又释然一笑，道：“是啊，当年你才那么小，不记得很正常。可是这么多年来，本王却一直记着当年你救我时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将沈碧云的一缕散发拢到耳后，露出她光滑如玉的脸庞，粉嫩嫣红，像枝头绽开的三月桃花。 第126章 真是个饭桶 楚少阳的眼神中却没有惊艳，而是停驻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现在的样子找出当年的模样。 沈碧云的呼吸不由一紧，心也漏跳了一拍。 “那一年本王不慎落水，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你，你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披头散发的，活像是个水鬼，倒把我又吓晕了过去，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像水鬼一样的你，八年之后会出落得这么美，云儿，你当年救我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天？可想到你会嫁给我，成为本王的女人吗？” 他说到动情之处，眼中柔情满溢，双臂搂住了她，在她的脸颊上深深印了一吻。 他唇瓣火热，可沈碧云的掌心中却一片冰凉。 她把头埋进楚少阳怀里：“王爷，云儿当年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嫁，云儿一辈子是你的女人，你永远也不要抛弃云儿好不好？” “说傻话！你是本王最爱的女人，本王怎么会抛弃你！”楚少阳不假思索地道。 顿了顿，他又道：“云儿，你放心，这王妃的正室之位，迟早是你的，那定远王妃的凤冠，本王一定会亲手戴在你的头上，你才是本王心里的妻子，而不是什么侧妃，更不是妾！” 沈碧云听得心花怒放，仰起脸来，对着楚少阳点点头。 她眼波流动，勾魂摄魄，只看得他热血如沸，抱起她大步往房间走去。 忽然之间，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中的热情迅速换成了一片冰霜，冷冷地看向前方。 “滚出来！” “奴才范同，有事向王爷回禀。” 范管事连滚带爬地从花丛中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战战兢兢地道。 他暗叫自己真是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了王爷想和侧妃娘娘亲热的时候来，害得他没处躲没处藏，只好蹩进了花丛，扎了他一屁股的玫瑰花刺。 “什么事？”楚少阳眼中不耐。 “回禀王爷，奴才已经遵照王爷的命令，将王妃送去了柴房之中，并把原来王妃住的地方改成了犬舍……” 话未说完，就被楚少阳打断： “饭桶！你还真是个饭桶，就这点小事也用来向本王禀报！滚！” 他正在情热如火的时候，哪有心思听他絮絮叨叨回禀沈凝的事情，尤其是一听到“王妃”这两个字，他就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样，心塞无比。 范管事本来想在王爷和侧妃面前邀功讨好，没想到挨了一通训斥，只好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沈碧云也恨他不识时务来打断了自己的好事，不过听到他说沈凝已经被赶到了柴房，心情顿时大好。 “王爷……”她揽着楚少阳的脖子媚笑着，扭了一扭，想要继续被打断的缠绵。 楚少阳却已经没有和她亲热的心思，将她放下来，心不在焉地道：“云儿，你先歇息吧，本王还有事，有空再来瞧你。” 说完，他就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碧云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少阳的背影。 走了？王爷居然就这样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王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竟然被刚才那不识趣的管事给搅和了，当真是该死！ 她狠狠地绞着手帕子，咬着牙道：“兰香，把那个饭桶给我叫回来，本侧妃要好好找他问个清楚，那个沈凝，究竟什么时候才死！” 第127章 一口咬死你 沈凝当然没有死，反而活得很悠闲自在。 柴房简陋，四面通风，她满不在乎地往硬硬的木板床上一坐，忽然“啊”了一声。 “大小姐，可是这床太硬了？奴婢给您铺上一些茅草吧，就会软和得多了。”小如道。 “不是，我刚刚才想起，有样东西忘了带来。” “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回去拿。” 沈凝摇摇头道：“不用了，拿回来……怕是也用不上了。” 她想起那十张被她密密张在房梁上的渔网，轻轻叹了口气。 五天了，楚少白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张网以待，他却始终没来。 她从来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现，可他真的不再出现的时候，她心头却油然而生怅惘之意。 那个颜如春花冬雪般的美少年，她骂过他，打过他，也戏弄过他。 可也唯有他，曾带她离开这像囚笼一样的王府，带着她在夜色的屋脊上飞翔，带着她站在高高的皇宫顶上俯瞰这整个京都。 但从那晚之后，他再没露面。 “小屁孩，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否则……我一口咬死你！” 沈凝忽然勾起唇角，笑骂一句。 “大小姐，你要咬死谁，二小姐吗？”小如听得糊里糊涂。 沈凝忍不住在小如的额头戳了一指：“笨丫头，我咬死你！” 小如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大小姐饶命！” 两人说笑了几句，小如便开始忙碌起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乱七八糟的柴房收拾得干净整洁，破木头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 沈凝一直懒洋洋地看着，说道：“小如，不用打扫了，咱们在这儿住不了多久。” “可奴婢觉得这里挺好，住着舒心，不用见到那些讨厌的人！”小如道，她开始喜欢起这间小小的柴房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咱们愿意在这儿安安稳稳的住着，有人却不愿意呢。” 沈凝轻轻一笑，打开沈碧云送来的礼盒，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几件珠宝首饰。 “您是说二小姐？”小如皱起了眉，“咱们都住到柴房来了，二小姐她还想怎样？” “当然是想要我死呗。”沈凝轻描淡写：“她想要我死，可我就偏偏不死，不但如此，我还要她和楚少阳两个人恭恭敬敬地把我请出柴房，请我去住那间最大最好的流云轩。” 小如吃惊得张大嘴巴，好半天合不上：“大小姐，你说的是认真的？” 虽然沈凝说过一次，可当时她听在耳中，却并没往心里去，只当大小姐是在说笑话。 “当然是认真的。”沈凝笑了笑，揉着肚子道：“好饿，我猜不会有人给咱们送饭来，咱们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奴婢就是想做饭，也没米没粮，怎么办？”小如也饥肠辘辘，两手一摊。 “来的时候我瞧见院子旁边好像种了些红薯，咱们去刨几个出来，这里有得是木柴，咱们烤着吃。”沈凝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提到烤红薯，她就馋涎欲滴。 第128章 要吃吃我 地里挖出来的红薯个头很大，烤熟了之后又热又香，剥开烤得焦黑的外皮，露出红澄澄的肉，好吃的小如险些把舌头吞了下去。 “大小姐，这烤红薯太好吃了，是奴婢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小如一口气吃掉了两只大红薯，撑得肚子鼓鼓胀胀的，还是意犹未尽，在那儿舔着手指。 沈凝却不让她再吃了，笑道：“红薯虽好，但不能多食，要是吃得多了，就会反酸、拉肚、打嗝，哦对了，还会不停地放屁。” 她一说完，小如就吓得把伸向烤红薯的手缩了回来，吐吐舌头道：“那奴婢不吃了，奴婢可不想像王爷和二小姐那样放响屁。”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夜深人静，主仆二人都睡得很香。 木板床很窄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人，沈凝睡床，小如就在床边铺了些茅草，打了个地铺。 睡到中夜，两扇木窗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沈凝和小如同时惊醒。 “没事，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大小姐你继续睡，奴婢去关。” 小如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去关窗。 还没走到窗前，窗前突然冒出一个脸白如纸、披头散发的鬼脸，对着她伸出血红血红的舌头，嘴里发出鬼里鬼气的叫声，十根弯弯如鸡爪的手对着她作势欲扑。 “鬼，有鬼……” 小如吓得汗毛倒竖，一个脚软摔在地上，险些没晕了过去。 那鬼从敞开的窗口一下子蹦了进来，一跳一跳的。 “娘啊，还是个瘸腿鬼……” 小如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浑身瑟瑟发抖，两只眼睛紧紧闭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别吃我，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要吃你去吃二小姐……” 那鬼从她身边跳过，直接扑向木床上的沈凝。 小如心胆俱裂，还是鼓足了勇气去抱那瘸腿鬼的脚，叫道：“你要吃吃我，别碰我家大小姐！” 那鬼一下子蹦到了床前，对着沈凝发出桀桀狞笑。 “大小姐，快跑！”小如发出一声尖叫。 沈凝坐起身来，不但不跑，反而迎向那鬼，伸手去抓鬼的舌头。 “喂，你这舌头装得也太差劲了吧，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你以为用块红布条绑在舌头上就像了吗？还有你从哪儿弄来的破头发，假，太假！还有这衣服，啧啧啧，下次你要扮鬼，我来教你！” 她一边说，一边拉下了那鬼的红舌头，乱蓬蓬的头发，又拉扯那鬼的衣服。 那鬼吓得双手拉住裤带直往后直蹦，叫道：“我的姑奶奶，别拉，别拉。” 他差点被自己拖到地的鬼袍绊了一跤，狼狈万状。 沈凝笑嘻嘻地下床，把拉下来的红舌头和头发往地上一扔，走到那鬼面前，一把揪住鬼的耳朵。 “小白，你好啊，好几天不露面，一出现就装鬼吓唬姐姐，把我的丫头都吓掉了半条命，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那鬼瞪大了眼睛，泄气地道：“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啊！大半夜看到有鬼，你都不怕的？” 第129章 神仙下凡了 亏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扮成了刚才的样子，他对着镜子照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可没想到不但没吓住她，反倒被她给吓住了。 “不是我不怕鬼，是你的鬼实在是太假了好不好，下次让我指点你几招。”沈凝笑道。 “不扮了不扮了，一点也不好玩！”那鬼挣开她，身子一晃，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如惊魂初定，从地上爬起来，还在簌簌发抖。 她看了看地上的红舌头，乱七八糟的假发，恍然大悟。 “大小姐，这鬼是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这种拙劣的伎俩，只能骗骗小孩子罢了，也只有没长大的小屁孩，才喜欢玩这种吓唬人的把戏。” 沈凝撇撇嘴道。 “你再叫一声小屁孩试试看！” 楚少白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嗓音低沉，含着浅浅的怒意。 月光斜斜的透过窗户照进来，给他完美无瑕的容颜淬上了薄薄的光晕，精致的眉眼沐浴在月光下，晚风柔柔地扬起了他的袍角，一袭白色的长袍纤尘不染，像是从天上降落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大小姐，快看，神仙下凡了！”小如惊艳得倒抽一口冷气，抓着沈凝的袖子激动地叫道。 “扑哧！” 沈凝忍不住笑喷了，楚少白的嘴角也抽了抽。 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对着小如瞄了瞄，只看得小如脸泛桃花，心如鹿撞，心里一个劲地叫：天哪，天下居然有这样好看的人！ 她虽然没有叫出来，但沈凝眼角一撇，看她的表情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勾起唇角。 “小白，我这丫头可是个眼皮子浅的，你要是再冲着她笑上一笑，我可不敢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似笑非笑。 楚少白本来正准备逗弄一下小如，闻言心头一凛，马上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的严肃。 “小丫头片子，你还是乖乖的睡一觉吧。” 他右指一抬，一缕指风悄无声息地飞出，正好点在小如的睡穴上。 小如眼睛一闭，往后就倒。 楚少白衣袖拂出，小如的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被平平地送上了床。 “好功夫！”沈凝忍不住伸出拇指夸赞道。 楚少白翻翻眼皮，不屑道：“这叫什么功夫，雕虫小技罢了，你想看更高深的功夫吗？那你就求我，你要是求我，我就露一手给你看。” 沈凝笑着扁扁嘴：“那我还是不看了。” “哼！”楚少白打鼻孔里冷哼一声，抬眼打量着四面漏风的柴房，啧啧两声：“小刺猬，你不是浑身是刺儿挺厉害的吗？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这几天，我三哥他是不是虐待你了？他打你了，骂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沈凝，眼底闪过一抹关切，但一闪即逝，快得沈凝都看不清。 “不必了。”沈凝摇摇头。 “为什么？”楚少白皱了下眉，他不习惯自己的好心被拒绝。 “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不想任何人来插手，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全都记在心里，一点也没有忘记，我会把他所有给予我的，一点不漏的全数奉还，甚至还会变本加厉。”沈凝挑了挑眉。 第130章 你就是想我 她的表情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楚少白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他拍掌笑道：“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看我三哥栽在你手下的那一天。” 看他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沈凝诧异了。 “我要对付你三哥，你不替他担心，却巴不得他倒霉一样，他还是不是你的亲哥哥啊？” “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了，你当我楚少白是那种是非不分、帮亲不帮理的糊涂蛋吗？”楚少白挺了挺胸。 沈凝不由一笑，随口问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露面？” 她想这家伙是不是未卜先知啊，她准备了好几天的渔网准备捕他这条大鱼，他连面都不露。 没想到她刚刚搬到柴房中，他居然又不请自来。 楚少白的眼睛一亮，他往前一蹦，正落在沈凝身前一尺不到，结实的胸膛差点撞到了她的鼻子。 “你想我了？”他笑嘻嘻。 “胡说八道。”沈凝笑骂一句。 她当然不会承认，不过也不能否认，在他没出现的日子里，她的确是想起过他。 她不习惯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上身微向后仰，向后退去，却被他一把揽住了腰，动弹不得。 他真的很高，尤其是这么面对面的对视，她几乎要仰起了脖子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忽然俯下头来，精致无瑕的脸庞一下子离她非常近。 沈凝的心顿时一紧，呼吸都停住了。 这距离近得她都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放大的双眼，眼睛里流光溢彩，像是无数璀璨的星星。 “你就是想我了。”他得意洋洋地断言。 虽然她嘴硬的不肯承认，但是她的表情却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月光像轻纱般笼罩在她的身上，她仰起来的脸庞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脂粉，乌黑柔顺的长发像瀑布般垂落，显得她的一张俏脸格外莹白细嫩，好像掐一下就能嫩出水来。 他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春江秋月般潋滟动人，只消看上一眼，就会让他情不自禁地乱了心跳。 饶是这样，现在他的心跳已经快得几乎要出了腔子。 他的手扶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好像轻轻一握就能掐断似的，他不敢用力，却又怕她挣扎。 沈凝看到他白玉般的脸庞忽然浮上了一层红晕，眼神也开始避了开去，不再和自己对视。 这小子居然又害羞了！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看他装得像个花花公子的模样想要调戏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害羞，果然是个清纯如水的青涩少年啊。 “小白，你难道忘了我的身份了吗？你还不放开我？”她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 在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搂搂抱抱，就不怕她缠上他？ 楚少白脸上又是一红，忍不住便要松手，可转念一想，揽着她腰的手臂反而一紧。 “不放！” “我是你三哥的王妃，是你的三嫂。”沈凝懒洋洋地提醒他。 第131章 是什么宝贝 “什么三嫂！你和他根本是有名无实，他没有和你拜过天地，也没有饮过合卺酒，更没有和你洞过房！”他愤愤地道。 “可我和他的亲事是当今皇帝亲口指定的，我是他的王妃，这是否认不了的事实。”沈凝眨眨眼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到时候你就不是什么王妃，也不会住在这像狗窝一样的柴房里，我、我会……会……”他忽然涨红了脸，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好久好久，此时想要说出口，却又觉得害羞。 沈凝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就摇摇头道：“我说过了，我喜欢住在这儿，我哪里也不去。” 楚少白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全身火热的血瞬间凝固。 “你还是喜欢我三哥，不管他如何待你，就算他打你、骂你、虐待你，把你赶到柴房里，他却拥着你的亲妹妹在亲热，你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是不是！”他咬着牙道。 沈凝笑了。 “当然不是！”她有他说的那么贱吗？ “那你为什么不肯离开他！不肯离开这里？”楚少白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肯离开他了？”沈凝笑着反问。 “你刚刚才说过！”他憋着气道。 “哦。”沈凝又笑了，似乎他越是生气，她就越是想笑。 “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我自然会走，只是现在么……时机未到。”她垂下眼眸，“小白，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 她被禁锢在他的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洌气息，虽然在她心里，他不过像弟弟一样，可实际是他已经束起了冠，古人二十而冠，那他已经可以算是个成年男人了。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他固执地道。 真是个倔强的小屁孩。 沈凝有些恼了，但她知道对付他这样的脾气绝对不能硬碰硬。 她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他果然放松了她一些。 “你胸口这里藏了什么宝贝，硬梆梆的，硌痛我了。”沈凝抱怨道，故意转移话题。 “这个么？”楚少白果然上当，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 他脱手松开了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缎盒子，像献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送到她面前。 “送给你的。”他笑吟吟的，眼角眉梢有着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是什么？”沈凝好奇。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故意卖关子。 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本来不打算接受他的礼物，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又改变了主意。 就是看一眼，也不代表她就会接受。 她轻轻地打开盒盖，只见盒子里面还有一只小盒，却是用棉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弄的什么玄虚。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常玩的恶作剧，会经常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放在盒子里，然后诱使小伙伴们打开。 比如毛毛虫啦，小蝌蚪啦，还有小蜜蜂啦，往往盒子一打开，就会让小伙伴吓一跳。 第132章 冰香 这个楚少白，不会也和自己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吧？ 她狐疑地瞅了一眼楚少白，只见他的神情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还有些期盼。 揭开棉布，打开最后一只小盒，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之后，沈凝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 声音里尽是赞美和惊叹。 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朵晶莹剔透，宛如水晶雕成的冰花。 这是一朵雪莲花，每朵花瓣都雕刻得纤毫生动，舒卷自如，栩栩如生。 “喜欢吗？”楚少白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见到她欢喜赞叹的笑颜，忍不住唇角微勾。 “喜欢。”沈凝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这美丽的冰莲花就像是一个艺术品，在月光下闪耀着点点璀璨的光芒，最为奇异的是，她的鼻端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莲花的清香。 这花香竟然是冰莲花散发出来的！ 可是这花明明是冰雕成的，沈凝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怎么会散发出真正的雪莲花一样的香气呢？ “这冰雕的花……怎么会是香的？”她忍不住扬起了长长的睫毛。 凑近了闻，香气更是馥郁。 楚少白也闻到了清甜的香气，却是来自于她身上的一股属于少女的甜香，沁人心脾，让他熏然薄醉，有如饮了醇酒一般。 尤其是看到她闪亮的双眸和双颊染上的浅浅晕红，他几乎看呆了。 三哥他……是瞎子吧？ 这么美而动人的姑娘他居然视而不见，偏偏去宠幸那个俗不可耐的沈碧云！ 这一刻他居然无比庆幸，三哥没有看到她的美。 “喂，我问你，这冰花为什么是香的！” 沈凝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下，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你要的东西啊，它当然是香的。”他轻描淡写地道。 沈凝皱起眉头，脸上全是不解。 “那天你喝醉了，嚷嚷着说要冰香，还要收什么鸡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清，不过这冰香我倒是听得很清楚，你说，这冰……是不是很香？”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他说的很轻松，可是天知道，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为了在阳春三月万物复杂的季节里，弄到这样一朵带着幽幽香气的冰花，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赶了多少里路，又遭遇了怎样的凶险。 当然，这些他一个字也不会告诉她。 他做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博得她的展颜一笑。 如此，而己。 “冰……香？冰香？”沈凝有些迷糊，她努力回忆自己醉酒之前说过的话，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哑然失笑。 她越想越有意思，竟然格格地笑得弯下了腰。 她想要的是冰箱，可不是这种冰……香啊。 这个楚少白，还真是个奇葩！ 可是笑着笑着，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眼中酸酸涩涩的，一种感动的情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抬起眼来，她的眸光中竟然蒙上了一层轻烟薄雾，只看得他怦然心跳。 第133章 打死也不承认 “少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她幽幽地道。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在她的眼中，他不再是那个孩子气十足只知道恶作剧的少年。 他望着她春江秋月般的美丽眼眸，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我喜欢看你笑！”他冲口而出。 事实上，她常常在笑，只是笑意从来不达眼底。 从在喜堂上第一次见到她，她的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虽然当时她脸上涂涂又红又白活像戏台上的小丑，但她却是笑着的，笑容中满是嘲弄和讽刺。 看到她谈笑自若、不着痕迹地让他的三哥和他新娶的侧妃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乖露丑，他的心情却是畅快的。 从那时候起，他就无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他很想看看她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样子。 今天，就在刚才，他终于见到了。 “如果你愿意，我想一直对你这样好！” 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说出这句藏在胸中己久的话，可是他越是紧张，就越是难以启齿。 可他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双眼涌动的热情却出卖了他。 沈凝是多么心思灵透的一个人，她清灵如水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微微一转，已经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心中除了感动之外，还有淡淡的诧异。 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 为什么？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见钟情，也不相信什么生死不渝的爱情，尤其是见识了楚少阳那样的渣男之后，她更对他们姓楚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 楚少白或许是个例外。 不过他年纪还小，大约是第一次和年轻姑娘接近，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感情，或许他喜欢的，也只是她的这张脸而己。 等他冲动过后，自然会把她抛诸脑后。 就像他这次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一样。 沈凝摇了摇头，就算他是认真的，她现在也没心思陪他玩这种游戏。 “我……我……”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抗拒之意，他心中一急，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 哪知道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沈凝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住了他，这才注意到他白色长袍下的右腿上竟然绑了两条夹板，缠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 “你的腿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语气平淡，若无其事地道：“受了一点儿小伤。” “是受了伤？还是摔断了腿？”她仰起脸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这朵冰山上的雪莲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怪不得他今天的举动和平时不大一样，扮成鬼的时候是一跳一跳的，就连进门之后，他也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要不是他刚才这一失足，她都没发现他居然瘸了一条腿。 楚少白的脸忍不住红了红。 她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可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她，他是爬冰峰的时候一不留神掉下来摔伤的腿，没的被她笑话！ 不说，打死也不能承认！ “咳咳咳，就是受了一点儿小伤，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他忽然笑嘻嘻地凑近了她，“看到我受了伤，你是不是心疼了？你心疼了，是不是说明你心里有我？” 第134章 最好的方式 他故意嘻皮笑脸地说，可是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这是在试探，看她对他究竟有没有心…… 在等她回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紧张得不跳了。 沈凝咬住了唇，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和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柔情。 她踮起脚尖，在他光洁如玉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 这一吻，让楚少白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心跳得像擂鼓，脸颊上更是滚烫一片。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她唇瓣留在他脸颊上的余温犹存，那柔嫩温润的轻轻一触，却像是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的整片燎原。 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全部的热情。 “小白，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吧，我会像对弟弟那样对你好的。”她轻声说道。 楚少白身体重重一震，他迅速抬起眼来看她，眼底升起的是一片愤怒和羞耻。 她懂他的心，她什么都懂！她早就把他隐而未说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却用这样的方式来拒绝他！ 这不是一种拒绝，而是一种羞辱！是一种是男人就无法忍受的羞辱！ 在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当成弟弟，而不是男人！ 他抬起手来，用力去擦被她吻过的脸颊，像是沾上了有毒的东西一样，因为太用力，薄薄的脸皮都变红了。 “姐姐？我不需要什么姐姐！”他瞪着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沈凝，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楚少白也是天之骄子，绝不会低声下气的向你乞求你不愿意给我的东西！” 他胸中的怒火越烧越烈，突然夹手夺过她手中的锦盒，取出那朵晶莹如玉、散发着幽幽香气的冰莲，用力掷了出去。 “叮”的一声轻响，冰莲碎成了一地的冰晶，香气却陡然一盛，变得更加馥郁。 他头也不回，长袖一甩跃窗而出，紧接着白影一闪，他的人已经在沈凝的眼前消失。 只余下窗前的银白月光，依然幽幽地散着清辉。 沈凝慢慢地低下头来，如果不是这碎了一地的冰晶碎片还在闪烁着晶光，她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是个梦。 真像是一个梦。 她蹲下来，捡起被楚少阳丢在一旁的锦盒，然后将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冰晶一点点地捡起来，放回锦盒之中，她知道这些冰块很快就会融化，所以她要尽快收集起来。 这只锦盒却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冰莲花放在里面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收集得差不多了，她捶了捶酸疼发胀的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冰花虽然碎了，却依然散发着清香。 她把锦盒收进了怀里，这是他送给她的冰香。 虽然她拒绝了他的情意，但她会好好收藏着这份珍贵异常的礼物。 她知道，他这负气一走，从此是不会再来的了。 这或许是他和她之间，最好的结束方式。 第135章 守株待兔 心中，不是没有一丝怅惘和失落的。 毕竟他是她穿越来这个异世后，除了小如之外，他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笑容的人。 她也看得出来，他对她是真心的好。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知道，这朵冰花来之不易。 京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想必只有极遥远的冰峰上才会有万年寒冰，而他那样好的轻功，却生生的摔断了一条腿，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定是凶险之极。 她相信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再像他一样奔波千里，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爬陡峭险恶的冰峰，只是为了她醉后的一句呓语。 她也知道，他为什么好几天没有出现，正是因为他受了伤，断了腿，行走不得。 可他刚刚一恢复行动，腿上的夹板还没解掉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看她，送给她这样珍贵的礼物，她却给了他这样迎头一棒！ 沈凝都恨死了自己的无情，楚少白又岂能不恨透了她？ 但是恨……才能让他更快地忘记她吧。 就当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 沈凝不知道的是，在她足不出府的这几天，有人找她找得几乎要把整个京都翻个底朝天。 繁华热闹的街道每一天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做生意的小贩们每天都在扯着嗓子叫卖，热情地招徕路过的客人。 小四已经数不清楚自己有几天没有合过眼睛了。 他坐在不知道谁家的台阶上，眼巴巴地守在这儿，等啊等，从黎明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黎明，周而复始。 沈凝主仆两人始终没有出现。 小四觉得要是再这样等下去，自己就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可他却不敢回去。 因为自家主子给他下了严令，就算是把京都翻过来，也要找出那主仆二人，但是又不能惊动到其他人。 这简直是为难他嘛。 小四想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守株待兔，在这条长街上等！ 第一天，没有出现！ 第二天，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天，仍然没有出现！ 第四天，小四已经要望眼欲穿了，可是沈凝主仆还没有出现。 小四没有等来沈凝，却等来了好几个像他一样急切地盼着沈凝出现的人。 其中有一人叫赵二狗的，喜气洋洋地提着两担子礼物，站在街尾的角落里，等着沈凝的出现。 据说是几天前那号称铁嘴神算的姑娘给他看了个手相，说他三天之内红鸾星动，会有大户人家的姑娘主动去他家提亲，结果才第二天，就果然有人上门提亲，只乐得赵二狗和他的瞎眼老娘合不拢嘴，巴巴地备了两份重礼给沈凝送来，哪知道左等右等，始终没看到人，把他急得抓耳挠腮，逢人就问，逢人就说，直把沈凝夸成了未卜先知的神仙下凡。 沈凝帮赵二狗算命的时候小四还没出现。 这时候他挤在人群中，听赵二狗把沈凝的算命本事宣扬得神乎其神，越听越是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这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算命本事？！ 第136章 放跑了一只金凤凰 他忽然有点醒悟自家主子为啥一定要找到她了。 如果她真的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领，她一定能帮主子解开那个让主子头疼不己的大难题！ 后来又来了一名相貌清秀的中年文士，他出现的方式比赵二狗低调得多了。 他只是站在街角，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的模样，没有看到那熟悉的测字摊，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小四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中年文士正是最后一个找沈凝算卦之人。 当时他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丢了样东西，却又不说是什么东西，忍起了众人的不满。 小四记得他那时候是一脸愁容，可是现在却是眉舒目展，眼神明亮。 “喂，你别走！” 中年文士等了半天不见沈凝出现，听周围的人议论得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忽然被小四一把抓住了衣袖。 “阁下是谁？”中年文士愕然回身，看见小四，却是素不相识。 “我只问你，那天你丢了东西找神算姑娘算卦，后来那东西找到了吗？”小四直截了当地问。 “找到了，找到了。”中年文士连连点头，一听到“神算姑娘”这四个字，他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感激之意。 “那姑娘真的是算术通神啊，她让我排干了后院的井水，说我那东西就在井里，我半信半疑，可没想到排干了水后，我要找的东西果然露出了水面，她真的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找这位姑娘当面道谢的，哪知道她却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唉！我欠这位姑娘的大恩，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补报了。” “当真有这般神奇！”小四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忍不住问道：“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不可说，不可说。”那文士摇了摇头，对着小四拱拱手，径自去了。 小四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姑娘还真是神了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当时主子有要事离开，他怎么也就跟着跑了呢，他应该跟在那姑娘的身后，查明白她的住处和来历才是。 “啪啪！”他提起手来，忍不住抽了自己两记耳光，嘴里骂道：“打你这糊涂小子！” 他竟然糊里糊涂地放跑了一只金凤凰！ 难怪主子要惩罚他，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小四又猛地跳起身来，在后脑勺猛拍了一记。 自己还真是傻到家了，居然傻了巴叽的在这里傻等！ 那叫小如的丫鬟喊那神算姑娘大小姐，说明她们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她们会抛头露面地跑到这三教九流齐集的街道上来摆测字摊，肯定是为生计所迫。 说不定是家道中落，说不定是突遭变故。 说白了，那姑娘摆摊算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赚钱！ 可好死不死的，他偏偏奉了主子的吩咐，送了她一袋小金元宝。 如今有了金子，她们怎么可能还会出来抛头露面？ 自己可不是蠢到家了么！ 可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人海茫茫，他要上哪儿去寻觅那姑娘的芳踪呢？ 小四两眼望天，一筹莫展。 第137章 乌鸦叫霉运到 一早醒来，楚少阳就听到窗外“哑哑”了两声，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 推开窗户，果然看到一只乌鸦拍着翅膀从窗前飞过。 该死！ 一大早听到乌鸦叫，该不会又会遇到什么倒霉事吧？ 楚少阳最近变得有点胆颤心惊的。 他觉得自己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从他娶沈碧云为侧妃的那天起，就开始乌云罩顶，运气就一直没好过。 当然，他把所有这一切都归罪于沈凝。 如果她死了，那他的霉运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贱人什么时候才会一命归西，听云儿说，她应该活不了几日了。 楚少阳早就吩咐了所有下人，不得送任何东西进柴房。 他就不信，他不给她吃不给她喝，她一个病入膏盲之人还能撑得了几时。 “王爷，大事不好，奴才接到消息，说是长公主的凤銮很快就要来到咱们府上了！” 楚少阳正在享用早膳，徐管家匆匆进门禀报，神色惶急。 他顿时沉下脸来，冷冷地看了徐管家一眼，喝斥道：“徐管家，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长公主是本王的皇姑姑，她来探望本王，你居然说是大事不好，你还会不会说话了？” 徐管家身子一颤，赶紧跪下道：“王爷，真的是大事不好了，不知道长公主是从哪里接到的消息，说是王妃病重，她这次过府是要来探望王妃娘娘的。” “什么！”楚少阳一下子站了起来，险些掀翻了桌子。 他的眉毛拧成了一把锁：“我皇姑姑和那贱人素不相识，从来没听说她们两个有什么瓜葛，她怎么会来探望那个贱人！” “奴才不知道哇，可是长公主的凤驾马上就要到咱们大门口了，该如何是好，还请王爷示下。”徐管家战战兢兢地道。 楚少阳心烦意乱，抬脚踢了徐管家一个跟斗，怒气冲冲地道：“什么事情都要本王示下，要你这管家何用！” 徐管家忍着疼，滚回来继续跪在楚少阳面前：“王爷，依奴才之见，不如赶紧腾出一处所在，将王妃从柴房迁入其中，应付长公主这一关为好。” “那就让那贱人回到她原来住的地方去好了。”楚少阳想都不想地道。 徐管家脸拉长得像个苦瓜，道：“不行啊，王爷，王妃原来住的地方又偏又远，院子又年久失修，要是让长公主看到王爷您给王妃安排的新房是这般模样，恐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样才行！”楚少阳烦躁道。 他现在一听到“王妃”这两个字就脑门儿疼。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王妃已经身染重病，想来……也没几天的日子了，王爷不如就奖她一个恩典，给她一所比较好的地方暂住两日，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徐管家小心翼翼地提议。 楚少阳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一想到长公主，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现在本王要去迎接皇姑姑，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他甩甩袖子，大步而出。 第138章 强抢美男 徐管家暗叫倒霉，王爷居然把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可他又不敢不应。 他在楚少阳的喜堂上曾经见过沈凝一面，以他打理王府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很快就断定这位王妃娘娘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和传言中一无是处的草包毫不沾边。 想了想，他吩咐下人们备了一乘软轿，然后直奔柴房而去。 楚少阳衣履都雅，神态恭谨地站在自家大门外面，等着迎接长公主的到来。 说起这位长公主，可是一位他惹不起，让他一见就头疼的大人物。 她乃是西楚国当今皇帝的亲妹妹，也是楚少阳的亲姑姑。 论年纪她只比楚少阳大不了两三岁，可是辈份却比他足足高了一辈，在她的面前，心高气傲的楚少阳也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句皇姑姑。 她的封号为安乐，意为平安喜乐，但是这位安乐长公主却是即不安，也不乐。 她生性火爆，喜欢武刀弄棒，习武练功，长年不缀，竟然也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宫中侍卫中的好手三五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提枪上马纵横沙场，更是常年一袭男装在京都行走，刀剑从不离身。 可她长到了二十三岁，却一直没有成亲。 不是没人向她求婚，不知道有多少攀龙附凤之人想要攀上她这只金凤凰，可她一个也瞧不上。 当今皇帝是她的亲哥哥，对这个小妹十分疼爱，亲赐她封号为安乐长公主，并几次三番要为她下旨许婚，都被她一口拒绝。 她生就一副男儿的豪爽性格，怎么肯屈尊下嫁一个连自己都打不过的文弱书生，还要侍奉他一辈子，简直是笑话！ 就连当届的武状元，她也没瞧在眼里，嫌对方长得虎背熊腰，活像只大狗熊。 皇帝无奈，只好由她。 但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孽缘，二十岁那年，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安乐长公主某日在京都闲逛之时，无意中救下一名被恶霸地痞调戏的美貌少女。 她却万万没想到，她救下的这美貌少女根本不是少女，而是一名颜若好女的美男子，而她更是对这美男子一见倾心，当下二话不说，便将美男子抢回长公主府，强要拜堂成亲。 美男子才脱一难，又遇一劫。 他也是个性子倔强的主儿，誓死不从长公主，竟要咬舌自尽。 长公主对他喜欢到了极点，不敢强逼，便将他囚禁在府，想尽了法子讨他喜欢，可美男子始终对她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直到宣武侯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要人，长公主才知道她抢来的美男子竟然是宣武侯的二公子，名叫叶廷轩，是京都中赫赫有名的才子。 她万分不舍地看着叶廷轩随他父亲而去，神情决绝，头也不回。 后来皇帝几次下旨，想要为她和叶廷轩赐婚，都被叶廷轩坚辞不就，并立下重誓，若长公主再加逼迫，有死而己！ 长公主却对他念念不忘，痴心不改，但凡有叶廷轩出现的地方，长公主一定也会出现。 第139章 比他还像个男人 但她越是百般痴缠，叶廷轩对她越是厌恶，避之有如蛇蝎，只要一听到长公主的名字，他就避而远之。 长公主却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纠缠了叶廷轩整整三年，以至于所有官宦人家无人敢把女儿许给叶廷轩为妻。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早已经成为众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远远看到安乐长公主的銮驾出现在视线里，楚少阳的脸上浮起苦笑。 说起来这叶廷轩也是他欣赏的才子，有傲骨，有气节，他曾经几次三番想要把此人召揽到麾下为己效力，却都被婉拒。 他虽然是一介白衣，却没有半点攀龙附凤之心，更不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而假以辞色。 若是他真的能和皇姑姑结成夫妇，倒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一想到这事，楚少阳也忍不住为安乐长公主心中不平。 轿銮还没有停稳，安乐长公主已经迫不及待一步跨出轿来。 她照例穿了一身男装，脊背挺直，气宇昂然，天青色的束腰，腰间悬着一把龙泉宝剑。 她五官分明，眉目硬朗，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女人味，和面目俊美的楚少阳比起来，简直比楚少阳还更像个男人！ 看到这样的长公主，楚少阳扪心自问，他要是叶廷轩，恐怕也会对她退避三舍。 “皇姑姑！”楚少阳笑着叫了一声，上前躬身行礼。 他和这位长公主姑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虽然辈分不同，但年龄相仿，感情格外亲厚。 安乐长公主面无表情，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笑意，看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府里走，步子迈得比他还大。 “你的王妃呢？带我去见她。”她开门见山地道。 楚少阳一愕，虽然早就听得徐管家说长公主是来探望沈凝的，闻言他还是有些意外。 在他的记忆里，皇姑姑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沈凝才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去见那贱人？ “皇姑姑，沈氏她……她得了痨病之症，病情很是沉重，太医说她这病极易传染，皇姑姑这样尊贵，还是保重凤体为好，侄儿已经为她延医治病，等她病愈之后，侄儿会带她去向皇姑姑请安问好。对了，皇姑姑，你已经许久没来侄儿的府里探望侄儿了，侄儿刚学了一套新的掌法，正好想请皇姑姑指教一二。” 楚少阳笑着说道，想要转移一下长公主的注意。 他知道长公主天性好武，最喜欢的就是和人比武打架，但她是长公主之尊，寻常之人哪里敢和她动手？ 她经常会拉着府中的侍卫们过招，但那些侍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伸手碰到她凤体一根手指头，否则他们的脑袋还能安安稳稳地长在脖子上么。 所以她打来打去，那些侍卫们要么就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挨打不还手，要么就是掌掌劈空，脚脚漏风，打起来没有半点乐趣可言。 放眼整个京都，唯一能半真半假和她过招的，就是楚少阳这个当皇侄的了。 第140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楚少阳当然也不会十分认真，出招的时候都是极有分寸，有时候还会故意卖个破绽，让长公主尝到点甜头。 长公主虽然总是打不赢他，却比和府里的侍卫们对打过瘾得多了。 所以长公主每逢手痒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不请自来楚少阳的府上，找他比试一番。 以往一听到“比武”两个字，长公主就会眼前一亮，什么也不顾的拉着他直奔比武场。 哪知道楚少阳这一招，今天却不灵光了。 长公主想都不想就摇头：“你想要讨打，可本公主今天却没心情教训你这臭小子，喂，你少啰嗦，快带我去见你的那位王妃，本公主今天一定要看到她，本公主从宫里带来不少珍贵药材，还带来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不管她得了多重的病，本公主都要把她治好！” 楚少阳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却不敢逆了长公主的意，只好陪笑道：“那就请皇姑姑先进去小坐片刻，让侄儿吩咐人知会沈氏一声，让她准备迎接皇姑姑的大驾。”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沈凝怎么会入了皇姑姑的眼，居然还从宫里带来了太医给她治病。 要是这病真的给她治好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有法儿过嘛！ 长公主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什么大驾小驾的，本公主从来不喜欢这些俗礼，她住在什么地方？你要是不想见她，本公主自己去。” 说完，她凤眼微眯，冷冷地看了楚少阳一眼：“臭小子，本公主本来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像那些臭男人一样，娶了一个又一个，刚刚和人家成亲三天就娶了她妹妹当侧妃，你当初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你既然娶了她，又不好好待她，真是让天下女人齿冷！” 楚少阳被她训斥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张了张嘴正要分辨，长公主一摆手，不耐烦地道：“别再耽误时间，沈凝她住在哪儿？桃花坞，还是流云轩？” 她对定远王府熟悉之极，一开口说的就是王府里两个最好的住所。 楚少阳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地道：“桃花坞是侄儿最喜欢的地方，从来不让外人进去一步……” 话未说完，长公主就打断他：“那定是流云轩了，你去陪你的侧妃爱妾吧，本公主自己去流云轩。” 她看都不看楚少阳一眼，直接往流云轩的方向大步而行。 从她下了銮轿直到现在，她对楚少阳始终没露出过半点笑容，显然心中对他不满之极。 她和这个侄子素来亲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过长辈的架子，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还是头一遭。 楚少阳碰了一鼻子灰，碍于她是自己的亲姑姑，也不敢辩驳，只好忍气吞声地跟在长公主的身后。 “皇姑姑，咱们还是先去比武场活动一下筋骨，侄儿新学的这套掌法可是厉害之极，姑姑是不是怕了侄儿，不敢和侄儿试招了？” 他故意出言出激，想再拖延一下时间。 因为他知道沈凝压根就不在流云轩。 第141章 不是人是鬼 该死的徐管家，怎么还不来报讯，他究竟把那个贱人安置在何处！ 他心中暗骂。 长公主站住，挑起了长眉，瞪他一眼：“本公主会怕你这臭小子，好！那就比划一下，让本公主看看你这臭小子的功夫长进了没有，你要是被本公主教训了，可不许哭！” 楚少阳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笑嘻嘻地道：“那皇姑姑要是被侄儿打痛了，也不可以掉眼泪啊！” “哼！你当本公主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吗？臭小子，本公主看你就是皮痒痒了！走！” 长公主转过身，大步往比武场的方向而去。 楚少阳赶紧招招手，唤来下人，低声吩咐道：“快叫徐管家来比武场见我！” 交待完这句，他才匆匆跟上长公主的脚步，直奔比武场。 楚少阳哪里知道，这会儿的徐管家正在焦头烂额，怪不得拿条绳子勒死了自己。 他带着软轿来到柴房，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病恹恹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王妃，哪知道他远远地就看到柴房门前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正在兴高采烈地踢着毽子。 鸡尾毽高高的飞起，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春风直送过来。 徐管事却眉头一皱。 他早就吩咐了王府上上下下，谁都不可以前来柴房，这两个丫头却是哪里蹦出来的，竟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好大的胆子！ 等走到近前，他一眼就认出年轻的那个丫鬟是王妃进府进来的陪嫁丫头，名叫小如。 而另外一个姑娘…… 她笑着扬起下巴，眼眸明亮，神采飞扬，那璀璨夺目的笑容让人一眼难忘。 她是谁？ 徐管家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没认出来，他回头问问左右，下人们全都摇头，他们也都不识得，可全都被那姑娘牢牢的吸引了目光。 他沉着脸走上前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 沈凝眼角的余光一扫，已经看到了他，随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顶软轿上。 来得好快！ 她微微勾唇，收起了毽子，对着徐管家点点头，却不说话。 徐管家见她傲然而立，神态高洁，心中更是有气。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哪一个不认识他是谁，谁见了他不低头矮三分。 可这丫头见到他，居然高高地抬起头，完全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自恃有几分姿色就想要爬上王爷床的丫头罢了。 徐管家打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语气很是不善。 沈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小如上前一步，指着徐管家喝道：“你又是谁？是哪里的奴才！居然敢对王妃娘娘大呼小叫，好大的胆子！” “什么？王、王妃娘娘！” 徐管家吃惊得连退三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凝。 王妃不是受了重伤又得了痨病，已经气息奄奄地要死了吗？怎么会又是笑又是跳，还在这里欢快地踢毽子？ 莫非眼前的不是人，是鬼？ 他忽然觉得一股冷气从脖子后面吹了过来，两腿发软，只想转身便逃。 第142章 因祸得福 可是一低头，他看到沈凝的影子明晃晃地照在地上，不禁暗骂自己胆小。 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魂敢出来作祟！ 他胆子登时又大了起来，怀疑地看了沈凝两眼，然后对着沈凝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王妃娘娘，奴才姓徐，是府里的管家，奉了王爷之令，前来探望王妃娘娘。” 他先试探着说了一句，说完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奴才听说，王妃娘娘患了重病，您真的是王妃娘娘？” 怎么会一夜之间，这病就好了！ 难道是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沈凝目光一扫，已经将他眼中的疑惑尽收眼底，淡淡地道：“不错，本王妃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差点就要死了。说起来本王妃能够一夜之间痊愈，还要多谢王爷的恩典。” “王……王爷的恩典？”徐管家心里更迷糊了。 他还不了解王爷的心事吗？ 王爷恨不得眼前这个王妃早点死掉，哪里还会给她什么恩典。 “是啊，本王妃病得只剩下了一口气，承蒙王爷的恩典，把本王妃送到这个清静之地，好像这件事也有徐管家你的功劳吧？”沈凝勾起唇角，语气里全是讽刺。 徐管家满脸通红，低头喏喏，不敢出声。 “不过本王妃吉人天相，因祸得福，谁想得到这小小的柴房之地，竟然会有治愈本王妃的灵药呢？”沈凝笑微微地道。 “灵药？什么灵药？”徐管家忍不住向沈凝身后的柴房瞅了一眼。 “怎么，徐管家想知道？”沈凝扬了扬眉，往旁边的院子一指：“那片地里种了一些红薯，你们没人给我们送饭，我的丫头便去挖了几个红薯来吃，可谁想得到，这红薯竟然会是治病的良药，本王妃今晚醒来，便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于是又吃了一顿红薯，精神越加旺盛，便拉着丫头在这儿踢了会毽子，说起来，这可不是因祸得福么？”说完，她微微抿唇，笑了起来。 徐管家和他身后的下人们全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全是不可置信。 这吃红薯还能治病？ 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听说。 可是看到沈凝精神奕奕的样子，他们想不信也不行。 “那奴才真的要恭喜王妃娘娘，娘娘贵体康复，王爷得知之后，一定也是欢喜之极。”徐管家说得干巴巴的，一听就是言不由衷。 沈凝笑了笑，懒得戳破他的谎言，淡淡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徐管家大驾光临这小小的柴房，可是找本王妃有什么事吗？你们要是想挖走这地里的红薯，本王妃绝不答应。” “王妃娘娘说笑了，这些红薯治好了娘娘的病，奴才不敢擅动。”徐管家满脸的尴尬，琢磨着要怎样开口才好。 “那就好，有什么事就说吧。”沈凝不耐烦地抬抬眼。 徐管家眼珠子溜溜地转着，忽然灵机一动。 “启禀王妃娘娘，王爷当时担心娘娘的病体会传染散播，所以才会让奴才将娘娘送到这里，如今王爷已经很是后悔，重新为王妃娘娘安排了一处住所，特意吩咐奴才来接娘娘前去，王妃娘娘您瞧，这乘小轿就是王爷特意吩咐为娘娘准备的，请娘娘上轿，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王爷还说，等您安顿好之后，会亲自过去瞧您呢。” 第143章 硬的不成来软的 他的这番谎话说得很是动听，他以为沈凝听到王爷会去瞧她之后，一定会十分欢喜，没有半点犹豫地坐进轿子。 哪知道沈凝冷冷的嗤了一声，板起了脸道：“他想见我，本王妃还不想见他呢，他有什么好瞧的。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本王妃在这里住得很好，哪里也不想去。” 说完，她拂了拂衣袖，转身走进柴房。 小如对着徐管家做了个鬼脸，也跟在沈凝的身后走了进去。 徐管家呆若木鸡，愣在当地。 沈凝的态度十分坚决，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长公主马上就要到了，指名道姓的要来见她，总不能让长公主亲眼看到堂堂定远王的正室王妃，住在这样一间破破烂烂的柴房中吧？ 这要是传到了京城百姓的耳朵里，王爷的面子就全完了。 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引得皇上雷霆震怒，自家王爷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管家不禁暗暗埋怨王爷，偏偏把这个难啃的骨头交给了自己。 他要是办不好这事，王爷绝对饶不了他！ 他一想到自家王爷那冷酷无情的性子，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说不得，今儿个怎么也要在长公主来到之前把王妃娘娘请出柴房！ 就算是用强，他也在所不惜。 徐管家打定了主意，他走上两步，来到柴房门口，轻咳一声。 “王妃娘娘，王爷咐咐下来的事，奴才不敢不从，所以还是请王妃娘娘移步比较好，免得奴才难做。”他语气中已经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 几名下人们会意，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后，对着柴房里的沈凝虎视眈眈。 “怎么，本王妃不肯移步，徐管家就要动强了是吗？好啊，你们哪个有胆子，就来把本王妃绑走好了。”她一抬手，止住了正欲上前的小如。 “小如，给我站在一旁不许动，本王妃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动本王妃一根手指！” 她目光凛然，对着门外的下人们森然一望。 下人们的确没有那个胆子，对方可是王妃，她就算再不得王爷的宠爱，她的身份也在那儿摆着。 徐管家见威逼不成，利诱不得，沈凝全都不为所动，登时大为头痛起来。 “王妃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奴才，要是办不成这桩差事，王爷发起怒来，一定会要了奴才的老命的，您就给奴才一条活路吧。” 徐管家硬的不成来软的，当下双膝一屈，对着沈凝跪了下来。 他心里又气又恨，要不是长公主非要见她，他怎么会向她一个失势的王妃下跪！ “徐管家，你给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这间柴房？” 沈凝端坐在椅中，动也不动，一双如秋泓般的眼睛落在徐管家脸上，只看得徐管家一阵心虚。 “这个……这个……”他支支吾吾，在沈凝透视般的目光注视下，他发现编好的谎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咬了咬牙，他只好实话实说。 “是安乐长公主得知王妃娘娘患病，特意过府探望，所以……所以……”他满脸通红，后面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第144章 两个条件 “呵呵，原来是这样。” 沈凝冷笑一声，一双冷电般的目光盯着徐管家，只瞧得徐管家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好，既然这样，本王妃也不会为难于你，想要本王妃离开柴房也不难，本王妃只有两个条件，你去告诉你家王爷，如果都能做到，那本王妃马上就走。” 徐管家登时大喜，吐出一口气来，忙不迭地问道：“王妃娘娘请讲，是哪两个条件？” “本王妃这两个条件很简单，说难一点也不难。本王妃听说这王府里面最好的住所就是桃花坞……”沈凝慢悠悠地说道。 徐管家心头一跳，赶紧答道：“启禀王妃娘娘，这桃花坞是咱家王爷的禁地，府里上上下下除了王爷都不得擅入。” 沈凝“哧”的一声冷笑：“你不怕害怕，楚少阳住过的地方再好，本王妃也不稀罕。听说流云轩环境优美，宽敞明亮，本王妃想要搬到流云轩去住，这是第一个条件。” 徐管家心想王妃娘娘可够狠的，一下子就要走了王府里最好的所在，可是形势所逼，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是，是，王妃娘娘的这个条件，王爷一定会答应的，您是王妃娘娘，自然该住最大最好的地方，请问王妃娘娘，您的第二个条件是？”他屏着呼吸问道。 “本王妃的这第二个条件么，比第一个还要简单。现在是你家王爷想让本王妃迁居，而不是本王妃自己想要走的，所以该怎么做，你家王爷应该心理有数，这就是本王妃的第二个条件。” 沈凝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管家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 “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王爷亲自过来，请您过去？”他倒抽一口凉气，问道。 “徐管家果然聪明人。”沈凝微笑着颔首，来个默认。 徐管家的头顿时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 他一看到沈凝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玩的，如果不答应她这两个条件，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里。 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先应付下来。 “这第二个条件，奴才不敢擅自替王爷做主，请王妃娘娘稍等，奴才先去回禀王爷。” “去吧，本王妃的耐心不多，最好速去速回，不然本王妃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沈凝笑吟吟地瞅了他一眼。 她的笑容明艳动人，可是徐管家看在眼里，竟然不知不觉打了个哆嗦。 徐管家赶到比武场的时候，场子里的楚少阳和安乐长公主正斗得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为了拖延时间，让长公主比得尽兴，楚少阳不得不连卖了好几个破绽，胸口和屁股分别吃了长公主的一拳一脚。 尤其是屁股上的那一脚，长公主半点也没留情，踢得用足了力气，不但在他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鞋印，而且踢得他痛入骨髓，却又无法呼痛，只好强行忍住。 “皇姑姑，侄儿没得罪过您吧，您用不用使这么大的力气踢侄儿屁股啊？” 楚少阳黑着脸道。 第145章 五指山 “哼！”长公主冷哼一声，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笑意，也不打话，右掌一起，对着楚少阳的右脸就是一掌。 要不是楚少阳闪得快，就要挨上一记五指山了。 “皇姑姑，等一等再比，侄儿有事。”楚少阳向后一跃，跳出了圈子。 他眼角一撇，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徐管家。 “打不过，想逃了吗？”长公主正打得爽快，哪里肯放他离开，跟上去又是一脚，向着楚少阳的屁股踹去。 “扑通！” 楚少阳闪避不及，被她踹个正着，扑通一声摔了个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巴。 他又气又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吐出了满嘴的泥沙，对着长公主怒目而视。 “皇姑姑，你背后偷袭，违反了江湖规矩！” 长公主“呸”的一声：“臭小子，你新学的掌法不咋的，以后少在本公主面前吹牛皮。” “是是是，幸得皇姑姑指点，否则侄儿就被教侄儿掌法的武师给骗了，请皇姑姑稍等片刻，侄儿去换了衣衫，然后马上陪皇姑姑去探望本王的王妃。” 楚少阳也算得是机灵百变，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长公主不疑有他，见他愿意和自己一起去见沈凝，便点了点头。 楚少阳一口气拉着徐管家来到了没人的角落，这才沉着脸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徐管家先是咽了一口口水，这才鼓足了勇气，先把沈凝的第一个条件说了。 楚少阳面沉似水，不置可否。 想搬到流云轩去住？她想得倒美！不过现在火烧眉毛，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只是这脸色就难看得很了。 “王爷的意下如何？”徐管家偷看一眼楚少阳的神色，心中惴惴。 “哼！”楚少阳重重地哼了一声。 徐管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知道王爷这一哼，就代表他答应了。 “贱人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楚少阳咬牙切齿地问道。 “……”徐管家不敢说。 “说！” “是，王爷，王妃的意思是，要王爷亲自去请她，她才肯离开柴房，搬到流云轩。” “她做梦！” 果然，楚少阳一听就变了脸色，气得眉毛都绿了。 “想都别想！让本王去请她？她是个什么东西！”楚少阳火冒三丈，要是沈凝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把掐死她。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徐管家早就料到自家王爷的反应，一下子跪了下来。 “王爷请听奴才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您是做大事的人，王妃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长公主既然点名要见王妃，您就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去柴房露个面吧？”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楚少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胸口像堵着一团大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何尝不知道徐管家说的有道理，可是一想到让他去向那个贱人低声下四地请求，他就觉得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恼得他想要杀人。 “啪！” 他一个大嘴巴抽在徐管家的脸上，紧跟着又是一脚，把徐管家踹翻在地。 “废物，蠢货！本王让你去办事，你就给办成了这样？你这个管家还想不想干了啊！” 第146章 背道而驰 徐管家不敢分辨，更不敢反抗，忍痛趴在地上任由他拳打脚踢。 楚少阳发泄了一通之后，觉得怒火稍泄，看到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徐管家，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 “给本王滚起来！前头带路，去柴房！” * 徐管家离开之后，沈凝就吩咐小如。 “把咱们的东西收拾收拾。” 小如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她们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打成了一个小包袱。 “大小姐，你说王爷他……真的会亲自来请你去住流云轩吗？”小如看着沈凝，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嗯。”沈凝笑嘻嘻地点点头，刮了一下小如的鼻尖：“你不喜欢住柴房，那咱们就住这里最大最好的地方去，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那儿。” “可是……可是……”小如还是一脸的懵懂，“那个安乐长公主好像和大小姐你素不相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探望您啊？” “这个么，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了。”沈凝神秘地笑了笑，她对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如，把镜子和胭脂水粉拿出来。” 小如一听更是高兴，大小姐听说王爷一会儿要来，终于决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 大小姐本来就长得比二小姐好看十倍，可惜平时在国公府的时候，大小姐把二小姐当成了好人，二小姐说什么大小姐就信什么。 二小姐送了大小姐许多颜色浓烈的胭脂，说要浓妆艳抹才是美，所以大小姐总是把自己的脸涂得花花绿绿，还自以为很美，结果传扬出去，所有人都笑话大小姐是个草包花痴。 如今大小姐终于看清楚了二小姐的真面目。 要是大小姐认真打扮起来，一定会让那个有眼无珠、只把二小姐当成心肝宝贝的定远王爷惊掉了眼珠子不可！ 沈凝打开胭脂盒，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 小如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大小姐，您干嘛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怪样子？”小如都快要哭了。 她满心期待大小姐能够在王爷面前惊艳一次，可没想到，大小姐再次把自己娇美的容貌画成了猴屁股一样。 沈凝却很满意，她转过头来。 “我这样子好看吗？”她笑着问。 “不好看。”小如撅起嘴来，满肚子的不乐意。 “不好看就对了，他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他，我为什么要露出好好的容貌给他看？”沈凝笑得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 “可是奴婢不明白，大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明明长得比二小姐美得多，奴婢相信，要是王爷看到了大小姐的容貌，他一定会喜欢上您的！难道你就不希望王爷回心转意，和王爷重归于好吗？” 小如是一心一意地为了沈凝好。 在这个时代，男子是天，女子是地，一旦成了亲，夫婿就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 而男子三妻四妾，更是多如牛毛，如何才能长久的博得夫君的宠爱，是每个女人每天挖空心思都在想的。 她想不明白的是，大小姐偏偏背道而驰，别人想要的是争宠，可她却是迫不及待地把王爷往外推。 好像王爷不是个香饽饽，而是一堆臭大粪…… 第147章 咯吱咯吱 当然，在沈凝的眼中，楚少阳和一堆臭大粪没什么两样。 “你说他要是看了我的脸，一定会喜欢我的？”沈凝好笑地瞅着小如，决定给这丫头上一课。 “是的。”小如肯定地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容貌不像现在这么美了，我的脸上长满了皱纹，一头青丝变成了白发苍苍，你说他还会喜欢我吗？”沈凝又问。 “这个……这个……”小如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他肯定不会喜欢了，对不对？” 小如点点头，心里有一丝难过。 “这样的男人，你愿意嫁吗？” 小如想都不想就摇头。 她才不嫁！ “对啊，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和他重归于好？我为什么要他回心转意？就算他有一天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沈凝说得豪气奔放，气势十足。 小如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沈凝，忽然觉得大小姐就算是把脸涂成了猴子腚，在她看来还是那么美！ “来了！大小姐，王爷他……他真的来了！” 小如不经意往窗外瞟了一眼，正看到楚少阳脸色阴郁的大步而来，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气和杀意逼人。 好可怕！ 看王爷那模样，分明是想要杀人哇！ 小如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扯着沈凝的衣袖道：“大小姐，王爷好像很生气，咱们要不要找地方躲躲？” “为什么要躲，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坐着等。” 沈凝扬了扬眉毛，坐在木床上一动不动。 楚少阳的脚步声停在了柴房门口。 上次来的时候，他曾经一脚踹开了房门，当时他一心一意想要狠狠地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 可这次他来，却是要低声下气地求她去住他府里最大最好的流云轩。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窝火，憋气，想要杀人…… 徐管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感受到楚少阳身上的杀气腾腾，马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一不小心变成了王爷的出气筒。 他看到楚少阳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爆起，分明是想一拳打破屋里那女人的头。 他吓得心都揪起来了。 “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王爷您别忘了，长公主还在等着您呐！”徐管家小声提醒道。 “呼！呼！” 楚少阳重重地呼出两口闷气，这才铁青着脸迈步进了柴房。 这个该死的女人，明知道他来了，居然不出来迎接他！ 他冷如寒冰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沈凝，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但不出来迎接他，还大模大样地坐在床上……她怎么敢！ 楚少阳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一股杀人般的寒意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吓得小如脸如白纸，偷着往沈凝的身后缩了缩。 沈凝却像是根本没看到楚少阳一样，她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奇怪，在这里往了一天一夜，没发觉闹耗子啊，怎么今儿个居然听到耗子叫？小如，你有没有听到？” 闻言，楚少阳身后的徐管家和所有的下人们全都憋不住了，差点乐出声来。 第148章 耗子放屁 哪里有耗子？分明是自家王爷磨牙的声音啊！ 这王妃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嘲笑王爷。 可他们谁都不敢笑出来，只好硬憋着，一个个全都埋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 就连徐管家也不例外。 小如却没听出沈凝的意思来，傻呼呼地接口道：“奴婢听到了，真的有耗子叫，好像还是只大耗子。”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哧——哧——哧——”的奇怪声音。 徐管家和下人们实在是憋不住了，虽然闭紧了嘴巴，可是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从牙齿缝里漏了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耗子放屁？” 沈凝忍不住皱起眉头，用衣袖掩住鼻子。 楚少阳本来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愤怒到了极点，只差一点就要出手杀人了。 可不知怎的，听了沈凝这句“耗子放屁”，他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胸口那股喷薄欲出的怒火，竟然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他的嘴角抽了抽，居然很想笑。 好在他及时忍住了。 该死！自己怎么能被这贱人一句话给逗笑？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刚落在沈凝的脸上，就一脸嫌弃地转开了眼。 那涂成了猴子屁股般的红脸蛋一映入他的视线，就让他想起了她在喜堂上出现的一幕，一股深深的厌恶和愤怒占据了他全部的心胸。 “本王来了，你可以走了吧。”他冷冰冰地说道，声音里全是厌恶，连看都不愿再看沈凝一眼。 “哟，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本王妃有失远迎，不知道王爷纡尊降贵来到这小小的柴房之中，是有何贵干啊？” 沈凝笑眯眯地说道，他越是厌恶她，她就越是觉得开心。 能够让楚少阳添堵，她乐此而不疲。 她打不过他，但是她可以气死他。 “哼！你明知故问！”楚少阳气得脸色铁青，袖子重重一甩。 “莫不是王爷您听说本王妃病得快死了，所以特来见本王妃最后一面？那可要叫王爷您失望了，本王妃因祸得福，来到这小小的柴房里，反倒寻到了灵丹妙药，治好了本王妃的病。”沈凝继续笑着说道。 这件事楚少阳已经听徐管家禀报过，他心头暗恨这贱人恁地好运气，此时听沈凝一提，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该把她送到柴房里来，说不定这贱人早就死了。 “废话少说，安乐长公主过府前来探望于你，这间柴房待不得客，你搬去流云轩居住吧。” 楚少阳忍了又忍，才勉强控制住马上要爆发的怒气，说出这番话来。 说完之后，他掉头就走。 他怕自己再多呆片刻，就会忍不住出手要了那个女人的命！ “等一等。” 他前脚刚跨出柴房，沈凝的声音就懒洋洋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楚少阳脚步一顿，却不回头，低沉着嗓子道：“还有何事？” “你想要本王妃搬去流云轩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要事先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 楚少阳额头的青筋再次跳了跳。 第149章 他不配 “本王妃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你今天让我搬去流云轩，明天你又赶我来柴房，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那不行！这是第一章，王爷可同意？”沈凝不紧不慢地说道。 楚少阳的后背僵了僵，好一会才哼了一声。 沈凝知道他这就是答应了，笑笑又道：“流云轩是本王妃住的地方，里面服侍本王妃的人要由本王妃亲自挑选，除了服侍本王妃的丫鬟婆子，你府里的人不得擅自进我流云轩，这是第二章。” 楚少阳又哼了一声。 沈凝笑得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道：“第三章就是，这院子里的红薯治好了本王妃的病，所以想请王爷下令将这片院子也划给本王妃，这个不难做到吧？” 楚少阳觉得奇怪，他以为沈凝这第三章一定会狠狠地刁难自己，哪知道她所出的要求，不过是要一个荒僻之极的院子而己，反倒是这约法三章中最让他能接受的。 “行！一言为定！”楚少阳沉声道，目光阴霾地回头看了沈凝一眼。 沈凝正含笑看着他，见他转头，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忽然对他挤了下眼睛。 “王爷，你和妹妹要是闲来无事，不妨来我的流云轩坐坐，本王妃会扫榻相迎。” “你做梦！” 楚少阳猛地爆出了一声厉喝，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沈凝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慌不忙地对徐管家道：“走吧，咱们去流云轩。” * 流云轩果然像夏荷描述得那样，房舍整洁雅致，地方宽敞明亮，不只有小桥流水，亭台楼榭，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圃。 繁花似锦，怒放争妍。 沈凝一见就喜欢上了这里，小如更是惊喜得连连拍手。 “大小姐，这流云轩真的很美，要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就好了。”她发出一声满足地感叹。 沈凝闻言，拧了一下她的耳朵，笑骂道：“真没出息，你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可不想。” “为什么啊？这里简直比咱们国公府里住的地方还要大，还要好，一辈子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小如傻傻地问。 “因为我不想为了楚少阳那个男人，搭上我的一辈子，他还不配。”沈凝笑道，拨开了珍珠串成的门帘，走进了内室。 小如愣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大小姐的意思是……终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 沈凝刚刚搬进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安乐长公主就在徐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流云轩。 楚少阳在柴房被沈凝气得不轻，他宁肯自剜双目也不愿意再见到沈凝的那张脸，于是找了个理由远远地避了开去。 好在安乐长公主要找的人也不是他，他不肯前来，也在安乐长公主的意料之中。 “长公主在上，臣妾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恕罪。” 沈凝好像早就猜到楚少阳不再出现，她已经洗干净了脸，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裙，然后提前来到流云轩的门前等候。 她依足了规矩，对长公主行下礼去，没有半点逾规的地方。 她神态自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加上不施脂粉，一张脸素净莹白，长公主一见，就对她有了好感。 第150章 奴才这就滚 徐管家则一脸诧异地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谈吐有礼、举止得度的沈凝，就是不久之前他在柴房中见到的那个言语傲慢，半点也不把王爷放在眼里的狂傲王妃。 简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就是沈凝？起来说话。”安乐长公主性格豪爽，也如同男子一般。 但她毕竟是天之贵女，眼界不是一般的高，不是寻常人都能入得了她的法眼的。 放眼整个京都，能够让她看得上的人五根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而她虽然是女子，但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 徐管家本来以为她一见到沈凝，就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长公主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也没有流露出厌恶和不耐之色。 这真是太奇怪了。 “本公主听说你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所以本公主特意前来探望于你，如今一见，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病在身，莫非是有人故意欺骗本公主？” 安乐长公主目光一寒，对着徐管家冷冷地扫了一眼。 徐管家赶紧跪下回禀：“回长公主，王妃娘娘前几天的确是病了，不过娘娘福大命大，吃了一剂灵丹妙药之后，这病一夜之间就痊愈了。” “这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灵丹妙药，能让病重之人一夜痊愈？徐管家，你不会是夸大其辞吧？你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要是真的这样的灵丹，本公主也想讨上几颗。”安乐长公主明显不相信。 徐管家的冷汗都下来了：“奴才不敢欺瞒长公主，此事千真万确，长公主要是不信，可以问王妃娘娘。” 他为人圆滑老练，一句话就把问题不着痕迹地抛给了沈凝。 安乐长公主转头看向沈凝：“真有此事？” 沈凝微微一笑，对长公主躬身一礼道：“长公主前来探望臣妾，这片心意臣妾感激不尽，此事说来话长，请长公主入内叙话。” “好。”长公主也不多言，当先便行。 她带来的侍从护卫捧着礼盒等物紧随其后。 徐管家也寸步不离。 他奉了楚少阳的命令前来探听长公主来找沈凝的目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 沈凝笑微微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言。 一行人走过了九曲回廊，进了流云轩的正厅。 长公主挥了挥手，道：“把本公主带来的礼物放下，你们所有人都退下，本公主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众人躬身领命，放下礼盒，然后全都退了出去。 整个大厅只剩下长公主和沈凝，还有一个徐管家。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是走了，王爷交待下来的事情他就完不成了，可要是留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长公主眼角一扫，看到了他，面上登露不悦。 “启禀长公主，王爷吩咐奴才，一定要侍奉好长公主和王妃娘娘，所以奴才……奴才不敢离开。”徐管家硬着头皮道。 长公主长眉一轩，喝道：“滚！” “奴才滚，奴才这就滚。” 这下子徐管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留下来了。 第151章 得偿所愿 “长公主，请喝茶。”沈凝斟了一杯香茗，送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看也不看那杯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沈凝的脸，开门见山地道：“本公主不是来你这里喝茶的，你派人知会本公主，说是有法子能够帮本公主得偿所愿，此话可是当真？” 正是因为这句话，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来到定远王府，说什么也要见到沈凝。 但如果沈凝胆敢欺骗她……当她安乐长公主手中的剑是吃素的么！ 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凌厉的剑眉下，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 沈凝早就把她的神情和动作尽收眼底，心想这长公主果然和她猜想中的一模一样。 “长公主请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要是我说的做的让长公主不满意，长公主大可拔出腰间长剑，割下我这颗人头。”她迎视着长公主的目光，眼都不眨地答道。 从长公主的五官相貌和说话谈吐的风格，沈凝很快就判断出她是一个性格爽快的女子。 像这种性格，最不喜欢就是婆婆妈妈的人，所以她也直来直去。 果然，这句话对了长公主的胃口。 她凌厉的眼神略略缓和了些，神情肃穆，对着沈凝点点头。 “坐下说话。” 沈凝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徐管家在外面等得是望眼欲穿，脖子都抻得长了。 他等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 这长公主和王妃应该是素不相识，可长公主一进去就是大半天没露面，她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可聊的，一聊就是这么久。 坏了！ 徐管家猛地一拍大腿。 王妃娘娘不会是在向长公主告状诉苦吧？ 要是她把入府以来的种种情形一五一十地向长公主和盘托出，那这件事一定会由长公主的嘴巴里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要知道王爷和王妃可是由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王爷对王妃这般不待见，就等于是对皇上不待见，等于打了皇帝陛下的脸啊。 就算王爷是皇上的亲侄子，恐怕皇上也不会轻易就饶恕了他。 徐管家越想越是提心吊胆。 他眼巴巴地盯着流云轩的大门，终于看到安乐长公主的身影从流云轩里走了出来，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长公主一定会怒气冲冲，一出来就要去找王爷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当他的视线落在长公主脸上的时候，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老天爷，他没看花了眼吧？ 他居然在长公主那张冷硬的五官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直到长公主离开，徐管家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听了徐管家回禀的楚少阳也是满腹不解，他本来以为长公主从流云轩出来之后，会回来找他继续比试。 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探问一下两个人交谈的内容。 哪知道长公主直接打道回了公主府，连句话也没给他留。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 沈凝搬进了流云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碧云的醉花阁。 “什么？”沈碧云手上的绣花针一下子扎进了手指，一滴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第152章 栽赃嫁祸 她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了兰香的手腕，咬牙道：“你说的是真的？那贱人不但没死，王爷反而让她搬进了流云轩居住？” 她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兰香的皮肤里。 兰香不敢呼痛，强忍着答道：“是、是的，侧妃娘娘，奴婢打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敢撒谎欺骗侧妃娘娘。” “可是她怎么会没死？王爷又怎么会让她住进流云轩！”沈碧云气急败坏地叫道。 她当然知道流云轩是什么地方，那是她做梦都想去住的所在。 虽然她的醉花阁也不错，却不能和流云轩相提并论。 王爷虽然宠爱她，也没有把流云轩赐给她居住，可却赐给了那该死的贱人，沈凝！ 沈碧云的心被一条叫嫉妒的毒蛇狠狠地噬咬着，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奴婢不敢说。”兰香战战兢兢地看她，只觉得手腕越来越痛，已经被沈碧云的指甲掏出了血来。 “不说就打死你这贱婢！”沈碧云一改在楚少阳面前温柔如水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兰香，厉声叫道。 “是……是这样的。”兰香咽了一口口水，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碧云。 沈碧云越听越是恼火，尤其是听到安乐长公主居然亲自过府探望沈凝，她更是恨得几乎要咬破了嘴唇。 要是以后有长公主给沈凝撑腰，那她今后还怎么对付那个贱人！ “贱人！该死的贱人！她怎么会勾搭上长公主的？” “奴婢不知道。”兰香低声答道。 “什么都不知道，本侧妃要你何用！”沈碧云一记巴掌重重地抽上兰香的脸。 她似乎把眼前的兰香当成了沈凝，一巴掌接着一记巴掌打得十分痛快。 “奴婢知错，请娘娘息怒。”兰香不敢闪躲，只能跪在地上任由她发泄。 直到沈碧云打得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来。 她盯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兰香，冷冷地道：“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要是王爷见到问起来，你要如何回答？” 兰香忍痛答道：“是、是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摔的。” “啪！”又是一记巴掌抽上她的脸。 “再说一遍！” “是……是王妃派人打的！”兰香突然福至心灵，冲口而出。 沈碧云这才微微点头，又问： “王妃好端端地住在流云轩，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你？” 兰香咬着牙道：“奴婢奉了侧妃娘娘之命，带了礼物前去流云轩问候王妃娘娘，没想到王妃娘娘不但没让奴婢进门，反而派人狠狠地教训了奴婢一顿，所以……奴婢的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碧云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一伸手把兰香扶了起来，抚着她的脸道：“很好，你是我的身边人，她打了你就等于是打了我，本侧妃一定会让王爷作主，为你找回这个公道。” “奴婢多谢侧妃娘娘恩典。”兰香忍泪答道。 “还有一件事，那贱人明明已经重病吐血，转眼便死，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痊愈了呢？兰香，这件事你可有打听清楚？”沈碧云蹙起眉头，恨得几乎咬破了嘴唇。 第15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奴婢已经打听明白了。” “哦，是何缘故？” “奴婢是听徐管家身边的下人们说起来的，他们说王妃服食了柴房院子里的红薯，没想到那红薯竟是治病的良药，王妃服食了两次之后，那病居然就好了，所有人提起这件事都啧啧称奇，还有、还有……”兰香吞吞吐吐地看向沈碧云。 沈碧云的眼中露出又妒又恨的光芒：“说！” “听他们说，王妃向王爷把那座柴房和院子也讨了去，说是那片院子里的红薯是救命的灵药，任何人都不许动呢。”兰香道。 “是吗？”沈碧云听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很好，任何人都不许动，本侧妃偏要去亲眼瞧上一瞧，那院子里种的红薯，究竟是什么宝贝！” 她几乎一刻也等不得，带着兰香直奔柴房。 如果那院子里的红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药效，那她会把它们连根拔起，一个也不留给沈凝那个贱人！ * 沈凝搬进了流云轩之后，便把春桃和夏荷都要了过来，跟在身边服侍。 尤其对夏荷，她加力勉励了两句。 这次长公主驾临定远王府，就是夏荷替她传递了消息，这两名丫鬟对她已经是死心塌地的佩服。 这日用过早膳，沈凝就看到春桃和夏荷在一旁挤眉弄眼，笑容古怪。 她眼珠一转，抿唇笑问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荷抢着说道：“王妃娘娘，您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觉得大快人心。” “究竟是什么事啊？”沈凝问道。 夏荷未语先笑，咕咕咕笑得直不起腰来。 沈凝白她一眼，指着春桃道：“你来讲。” “是，王妃娘娘。”春桃年纪比夏荷大了一岁，为人却稳重得多，她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奴婢们一早就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据说昨天侧妃沈妃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柴房，然后不知怎地，竟然失足掉进了粪坑，她的贴身丫鬟兰香急着去救她，结果两人双双掉了进去，沾了一身的臭大粪，那柴房地远人稀，两人直在粪坑里泡了好几个时辰，才被打更的更夫发现。听说侧妃沈氏洗了七八次澡，身上还是有一种臭大粪的气味，熏得让闻讯赶过去探望的王爷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开了，哈哈，王妃娘娘，您说好笑不好笑？” 三个丫头齐声大笑。 沈凝也不由得莞尔。 她眸光闪动，转动着手边的茶杯，笑吟吟地喝了口茶。 夏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又道：“王爷询问侧妃沈氏，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前去柴房，那沈氏答道，她是听说那院子里的红薯能治病，所以想去亲自挖几个出来给王爷做成药膳，可千不想万不想，她做梦也没想到那院子里除了种着红薯，还有一个大大的粪坑，哈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她倒霉，让她打咱们王妃娘娘东西的主意！” 春桃笑着补充道：“那沈氏想要讨王爷的欢心，没想到却讨得王爷的一顿怒骂，王爷下令禁了沈氏的足，让她不得踏出醉花阁一步呢！” 第154章 自作自受 小如只听得解气之极，她拍着巴掌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大小姐那天故意当着徐管家的面前说红薯治病，原来大小姐你是挖了这个陷井给二小姐跳啊！” 沈凝正色道：“如果她不起害人之心，自然也不会去柴房院子，也就不会掉进粪坑，这是她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三个丫头一齐笑着点头称是。 “今儿个天气不错，小如，你陪我出去走走。” 沈凝听见窗外的燕子在叽啾叽啾地叫着，想着这大好春光自然不能辜负。 定远王府占地极广，庭台楼榭随处可见。 沈凝站在流云轩的假山石上放眼望去，见到不远处有一方大湖，岸边种植了一排杨柳，正抽出嫩绿的枝芽。 湖面水平如镜，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她不由得来了兴趣，带着小如直奔那镜湖而去。 春风拂面，花香正浓，处处都洋溢着春的气息。 沈凝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站在湖岸边的杨柳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笑容明媚。 阳光穿过绿丝绦，柔柔的照在她的脸上，为她美丽的轮廓淬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华。 小如却突然捡起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扔进了湖里，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小如，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凝笑问。 “奴婢一想起二小姐她以前欺负过你，心中就有气，所以就把她当成茅坑里的石头，给丢进水里去了。”小如呼出一口气来，又捡起了几块石头，泄愤似地一块块往水里丢。 沈凝抿唇微笑，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笑道：“你是想把这一整面湖都弄臭了吗？” 小如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对，奴婢忘了，二小姐刚刚掉进了粪坑里，身上臭得紧！” 沈凝起了童心，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生满了癣皮的石头，模样十分丑陋，问小如道：“这石头难看吗？” “难看极了！”小如诚实地点头。 “好！”沈凝一扬手，将石头远远地丢进湖里，“咚”的一声沉了下去。 “这是楚少阳！”她笑着叫道。 “噢，大小姐！”小如惊得眼珠子都出来了。 “楚少阳，别人都当你是个宝，可在我沈凝眼里，你就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沈凝笑着又捡起了一块丑石头，二话不说地扔进了水里。 “本姑娘才不稀罕你这块臭石头！”又是一块！ “见你的鬼去吧！楚少阳！” “咚！” 沈凝丢石头玩得十分开心，无知无觉。 在她身处不远处，有一条人影隐在树后，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下巴绷得紧紧的。 这一片小镜湖就在流云轩旁边，风景优美，绿柳垂绦，本是楚少阳平时极喜欢来的地方。 但是自从沈凝住进了流云轩之后，他就绝足不来，生怕路遇沈凝，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忍不住掐死她。 这天也是巧了，他本来是去醉花阁探望沈碧云。 进门之后，沈碧云就泪眼汪汪地迎了上来，她应该是刚刚沐浴不久，一头乌黑的秀发兀自往下滴水，湿透了她轻薄的衣衫。 第155章 浅碧轻红 秀颈白皙，衣衫半敞，肌肤似玉，曲线玲珑，本该是诱人之极。 换了平时的楚少阳看到这副情景，肯定会动情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可今天他一想到她在粪坑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就隐隐觉得鼻端飘过一阵恶臭，就连她的一缕秀发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都忍起他一阵厌恶。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那种想要把她推开的冲动，语气生硬地安慰了她几句。 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偏偏沈碧云没瞧出来，拉过身边的兰香跪在他面前，把事先编好的谎言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番，然后一脸委屈地求他做主。 兰香鼻青脸肿得像个猪头，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 楚少阳没等她靠近，就嫌恶地掩住了鼻子。 他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就是“王妃”，偏偏沈碧云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只听得他恼火之极。 他衣袖一拂，板起脸来冷冷地训斥道：“那流云轩本王已经赐给那女人住了，你明知道她心肠歹毒，为何不对她敬而远之，却总是要自己送上门去？兰香变成这般模样，是她咎由自取，要是乖乖地待在醉花阁里不出去，何至于受此羞辱！还有你，怀着身孕为何不在房里好生休养，偏偏要去柴房那等荒僻之地，还挖什么红薯给本王做药膳，难道堂堂王府里的厨子都死光了，需要你侧妃娘娘亲手做羹汤吗？” 沈碧云从来没有被楚少阳这么毫不留情的训斥过，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 她还不肯死心，委委屈屈地道：“王爷，难道兰香被打成这个样子，就这样算了吗？就算此事和姐姐无关，也是她手下的丫头不好，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些丫头打了兰香的脸，就等于打了云儿的脸，以后云儿在这府里更加要被人瞧不起了。” 说完，眼泪扑簌簌地垂落下来，神情楚楚可怜。 楚少阳喝道：“你是本王的侧妃，只要你循规蹈矩，有谁敢瞧你不起！可你行为不慎，这才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你还是在醉花阁闭门思过吧，没有本王的准许，不许你踏出这醉花阁一步！”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只留下沈碧云和兰香呆若木鸡。 楚少阳心烦意躁，出了醉花阁之后，就随意乱走，不知不觉，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了小镜湖的附近。 忽然之间，他听到有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湖畔的柳树下响了起来。 “楚少阳！” 那声音清清楚楚地叫出了三个字。 楚少阳顿时一惊，猛地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 他心头升起一阵恚怒，暗想这府里的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直呼自己的姓名。 湖畔俏生生地站着两个妙龄少女，背对着她，看不清楚容貌，但是浅碧轻红，分外夺目。 楚少阳的目光落在那穿淡绿色衫子的少女身上，这少女的背影十分窈窕，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第156章 是不是男人 他正蹙眉凝思，想这少女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时候，就见那绿衣少女一弯腰，捡起一块脏不拉叽的石头，对着湖水丢了下去。 “楚少阳，别人都当你是个宝，可在我沈凝眼里，你就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楚少阳的脸瞬间变得黑如锅底。 该死！她居然是沈凝！ 真是冤家路窄！ 楚少阳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冲出去，可是太阳穴已经开始一鼓一鼓的疼了起来。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准备快步离开这里，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不烦。 哪知道他刚刚走出数步，就听到了身后沈凝的笑声。 她的声音悦耳清脆，就像是一颗颗小珠子叮叮咚咚的击打在玉盘上，如果他不知道这笑声是沈凝的，或许会怦然而动。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声音刺耳之极。 “见你的鬼去吧，楚少阳！” 沈凝笑着又扔出一块石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少阳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回过头，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沈凝的身后。 树下的沈凝和小如一无所觉，还在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人突然出现。 “贱人，去死！” 楚少阳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腿，一脚把沈凝踹下了湖。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沈凝像个秤砣似的掉进了湖里。 “大小姐！”小如发出一声惊叫，一转头看到了楚少阳杀气腾腾的脸，脸色顿时一白。 “王爷，你为什么要推大小姐下水！”小如虽然害怕，还是鼓足勇气质问出来。 她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想要冲过去和楚少阳拼命。 “贱人该死！”楚少阳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你……你……”小如气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顾不得去责骂楚少阳，扑倒在岸边，对着湖水拼命叫着：“大小姐！大小姐！” “来人！快救人哪！王妃娘娘落水了！” “大小姐！大小姐！” 小如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浑身发着抖，要是大小姐被淹死了，那她也不活了。 湖面上突然荡起了一圈涟漪，紧接着“波”的一声，一颗湿漉漉黑发的脑袋钻出了水面。 小如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顿时破涕为笑，脸上泪痕未开，已经笑颜如花。 “大小姐，你没死啊，奴婢差点被吓死了，你快来，让奴婢拉你上来！” 沈凝一撩脸前的湿发，对着岸上看了一眼，气冲冲地叫道：“小如，刚才是哪个混蛋在背后踢我屁股！” “是……是王爷！”小如吐吐舌头答道。 沈凝一听，气得大骂：“楚少阳，这种没品格的事你也干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虽然会游水，但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踢到了湖里，害得她一连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湖水，加上三月天气刚刚回暖，湖水还是一片冰寒，只冻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在水里簌簌发抖，险些抽筋。 要知道在水里抽筋是十分凶险的事，水性再好的人都可能因为抽筋而丧身水中。 第157章 亲切热情的问候 楚少阳还未走远，听到身后沈凝的骂声，眉头一皱。 她居然没淹死？ 哼，算她福大命大！ 对沈凝的骂不绝口，他索性来个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直到走出很远很远，远得再也听不到沈凝的声音，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他的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就连本来愤懑闷堵的心情也变得松快了许多。 这一脚踹得，还真是舒坦！ 楚少阳心情越来越好，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是扩大。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不得光明磊落，甚至还有点儿卑鄙无耻，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 可他当时就是忍不住，就是做了！ 而且还一点儿也不后悔！ 沈凝浑身湿漉漉地从湖里爬上岸边，已经冻得面青唇紫，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小如赶紧脱下外衫给她披上。 幸好这里距离流云轩不远，看到沈凝湿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回来，春桃和夏荷全都吓了一跳。 她们也来不及询问原委，便一头钻进厨房烧热水给沈凝驱寒。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沈凝才缓过一口气，觉得四肢开始暖和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楚少阳！”然后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第二天醒来，沈凝就觉得鼻塞喉堵，嗓子冒火，她知道自己是受了凉，非三五天好不了。 这男人居然连在背后踢她入水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他还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的？ 沈凝觉得自己以前还是把这个男人当成人看，但从今天起，她决定不再把他当人了。 于是，她开始对这个不是人的男人致以最亲切热诚的“问候”，从猿人时期到他的祖宗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春桃和夏荷听得是胆颤心惊。 王妃娘娘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她骂王爷的祖宗八代，岂不是连皇上也骂进去了？ 敢辱骂皇上，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小如却兴奋得眉飞色舞。 “缺德带冒烟，生孩子没气眼儿！” 沈凝问候得累了，嗓子疼，终于结束了今天的问候。 小如忍不住纠正她道：“大小姐，奴婢记得是生孩子没**儿。” 沈凝对她微笑道：“屁字不雅，咱们是有修养有道德的人，不可以说脏话骂人。” “可是那天在柴房，您还骂徐管家他们是耗子放屁来着。”小如冲口而出。 沈凝不由恼羞成怒，板起脸道：“小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既然这么闲得慌，就出去帮我办件事。” 这个臭丫头，居然揭她的短。 “好啊，大小姐只管吩咐。”小如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帮我去药铺抓几副药回来，对了，顺便把那些首饰当了。” 她提起笔来，写了一个驱寒的药方。 她不懂得医术，却看过不少医书，其中也有很多中药方面的，记下了不少的药方药典。 能够由古及今流传到现代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经典。 比如神奇百变的小柴胡汤，辛热解表的麻黄汤、桂枝汤，补气补血的四君子汤、八珍汤，还有固表置汗的玉屏风散等等数之不尽，她都可以信手拈来。 第158章 笨蛋才动手 但沈凝只是记了一肚皮的药方，却不会把脉看病。 三个丫鬟都惊住了。 “王妃娘娘，您还会医术？” 沈凝摇摇头：“不会。” 夏荷忍不住道：“咱们府里就有郎中，要不奴婢去请个郎中来为娘娘您瞧病吧？” “我只是受了点风寒，不是什么大毛病，不需要看郎中，这府里的人都是他楚少阳的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药里下毒来害我。”沈凝淡淡地道。 夏荷顿时脸一红，嗫嚅道：“王妃娘娘，奴婢以前……”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本王妃知道你也是上了别人的当，从今往后就别再提了，只要你以后对我一心一意，本王妃会待你和春桃都像亲姐妹一般。” 春桃和夏荷心中都是感激无比。 她们两个在王府里都被人排挤，可没想到自从跟了王妃娘娘，却处处扬眉吐气，现在整个王府里的丫鬟们谁不羡慕她们的好运气。 小如捧着首饰盒正准备离开，沈凝忽然叫住了她。 “等一等。”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你抓药回来之后，再顺便去买一些烟花爆竹回来，越多越好，记住了吗？” “大小姐，你喜欢放烟花爆竹吗？好，奴婢一定挑最大最漂亮的买回来！”小如喜滋滋地答应了。 沈凝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小如回来的时候，果然买回来许多烟花和爆竹。 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一见到沈凝就笑道：“大小姐，咱们这下子真的有钱了，奴婢把二小姐送来的首饰拿去京都最大的当铺去当，当了足足三千两银子！” 她兴高采烈地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交给沈凝，又道：“奴婢买了药和爆竹，一共才花了一两七钱银子，大小姐，咱们真的有钱了！” 沈凝笑着戳着她的额头：“你就是个财迷丫头！” 她服了药之后，感觉舒服了许多，身上不再忽冷忽热地直打摆子了，可是一想到楚少阳，她就心头有气。 这次她在楚少阳手里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要是她不报复回去，那她也就不是沈凝了。 可是她知道楚少阳的实力，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 要是讲打的，一百个沈凝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楚少阳。 但是，聪明人只需要动脑，笨蛋才动手。 沈凝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那一大堆烟花爆竹上，轻而又轻地笑了起来。 三天之后，她的病彻底好了，起床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之后，她就准备开始完成自己的计划。 小如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全是困惑之色，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编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布。 “大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奴婢今天一早起来，就在房门前面发现了这只篮子，你猜这篮子里放的是什么？” 沈凝对着那篮子瞧了一眼，笑道：“是鸡蛋。” “咦，大小姐，你怎么猜出来的？”小如吃惊得睁大眼。 “是从这儿猜出来的。”沈凝笑着从竹篮的缝隙里摘下一根鸡毛。 第159章 天鸡下蛋 小如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道：“那大小姐你能不能猜出来，是谁把这篮子鸡蛋放在咱们门口的？奴婢已经问过春桃和夏荷，她们全都不知道，而且这流云轩除了咱们四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奴婢都检查过房门和窗户，全都闩得好好的，这篮子鸡蛋是从哪儿来的呢？难道是天下的鸡半夜里跑到咱们房门口来下的蛋不成？” 她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听到“天下的鸡下的蛋”这几个字，沈凝心中突然一动，不知怎么就想起楚少白来了。 莫不是这篮子鸡蛋，是楚少白送来的？ 可是，他不是负气而去了吗？ 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头的。 但如果不是楚少白，这从天而降的鸡蛋又是从何而来？ “小如，把这些鸡蛋留下，那只篮子嘛，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门口，说不定第二天一早又会变出一篮子鸡蛋来，也未可知。” 沈凝笑着抿抿唇。 她本来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小如却真的把鸡蛋一枚枚堆在她面前，然后把篮子放在了门口。 沈凝不由啼笑皆非。 她瞅着那一颗颗圆溜溜的鸡蛋，又看了眼小如买回来的烟花爆竹，一个奇妙的念头产生了。 “你们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她把小如、春桃和夏荷三个丫鬟全都赶出了屋外，并叮嘱她们不管发生了任何事，听到了任何声音都不许走进房门一步。 三名丫头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凝把自己一关就是整整一天。 要不是听到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响动，三个丫头几乎以为她人间蒸发了。 春桃和夏荷做好了饭菜，端到门前，可谁也不敢出声打扰沈凝，只好默默地等着。 饭菜凉了，她们就端下去再换成热的，热的变凉，就再换上新的热菜。 一直到了傍晚。 “砰！” 突然之间，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打雷了！打雷了！”小如尖叫一声，双手紧紧堵住了耳朵，吓得面无血色。 “天塌了，天塌了！”春桃和夏荷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感觉到整间房屋都震得微微晃动。 好一会儿她们才发现，根本不是打雷，那声巨响分明是从沈凝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大小姐！你怎么了？大小姐，你说话呀！大小姐！” 小如第一个冲了过去，两只拳头拼命敲打着房门。 她心里怕极了，只有一个念头：大小姐一定出事了！ 那声巨响一定是她买回来的鞭炮爆炸的声音，大小姐说不定被炸得魂飞魄散了。 她越想越怕，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嗓子都喊哑了。 “王妃娘娘，您在里面吗？您没事吧？您吱一声啊！” 春桃和夏桃也一起冲过去砸门。 终于，房间里悠悠的传来沈凝的声音。 “你们这三个丫头是在叫魂吗？我还没死呢。” 声音中透着疲惫和倦意，可真真切切就是沈凝的声音。 第160章 扰人清梦 小如顿时破涕为笑，激动得不能自己。 春桃和夏荷也喜出望外，几乎要抱头欢呼起来，刚才那声爆炸把她们的小命也吓掉了半条。 要是王妃娘娘出了事，那她们以后在王府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好了，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早点洗洗睡吧，不许再来吵我，知道了吗？”沈凝的声音带了一丝不耐烦。 三个丫头对视一眼，吐吐舌头，谁都不敢说话，可谁也不放心沈凝，于是春桃抱来了被褥，三个丫头就这样守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夜。 守到半夜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亮之后，小如第一个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突然之间，她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面前的竹篮。 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前还空空如也的篮子，居然堆满了鸡蛋！ 还真的让大小姐说中了！ 她张大了下巴，看着那篮子鸡蛋发了半天的呆，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冲到房门口，侧耳倾听。 她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大小姐！大小姐！” 她心里怕得要死，大小姐一定出事了！ “王妃娘娘！”春桃和夏荷同时惊醒，第一个反应也是，王妃娘娘有事！ “你们三个，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烦不烦啊！” 房间里传来沈凝懒洋洋的声音。 然后“咣当”一声，房门打了开来。 “大小姐！” “王妃娘娘！” 三个丫头看到沈凝安好无恙，全都又惊又喜，可等她们的目光落在沈凝脸上的时候，下巴差点跌了下来。 “老天哪，王妃娘娘，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春桃的嘴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 “王妃娘娘，您、您……”夏荷目瞪口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只有小如，两眼发光，眼中全是惊喜。 “大小姐，您的头发太好看了，这是怎么弄出来的？真好，真美！” 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一夜的沈凝，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本来白皙如玉的脸，现在变得像煤炭一样黑，眼睛中布满了红丝，显得极是疲惫，可是眼神中的光芒却闪亮无比。 最让三人惊掉眼球的，是她那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 本来像缎子一样垂直光滑，现在却变得蓬松卷曲，像海浪一样波澜起伏，每根发丝都散发着光泽。 小如围着沈凝转来转去，羡慕万分。 沈凝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她当然不能告诉这三个丫头，这头发是因为她试验失败，被爆竹里的硫磺给炸出来的。 那简直太丢她这个王妃的脸了。 “大小姐，奴婢也想要这样好看的头发。”小如嘟起嘴。 “好啊，这个不难，再容易也没有了。”沈凝似笑非笑地瞅着小如，眼底尽是不怀好意的捉弄。 小如哪里知道，开心得差点跳了起来。 “大小姐，奴婢就知道您对奴婢最好了。”她笑得合不拢嘴。 “不急，不急。”沈凝笑了笑，目光落在那满满一篮子鸡蛋上，轻轻“咦”了一声。 第161章 精心准备的礼物 “大小姐，你是不是神仙下凡啊，连这个也能猜中！奴婢把空篮子放在这儿，今儿早上一睁眼，里面居然又装满了鸡蛋，这还不是天上的鸡半夜里下凡来下的蛋吗？” 小如激动得捧起篮子，像捧着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样。 沈凝的心中一动。 一定是楚少白！ 她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做这件事的人，除了楚少白，再也不会有旁人。 不过，他为什么别的不送，偏偏要送自己鸡蛋？ 这是什么意思？ 沈凝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送冰香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此时又清清楚楚地在她耳边回响： “那天你喝醉了，嚷嚷着说要冰香，还要收什么鸡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清……” 她勾起了嘴角，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她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喝醉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胡言乱语，好好的“冰箱”让他听成了“冰香”，这“收鸡蛋”又是什么鬼东西？ 等见到楚少白，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只是……他还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吗？ 他这两天晚上都把鸡蛋送到她的门前，可就是没有在她面前露面，说明他还在生她的气，根本不想见她。 “大小姐，奴婢去把鸡蛋收起来，这些可都是天鸡下的蛋，一个个全都是宝贝。”小如紧紧抱着竹篮说道。 沈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轻轻“嗯”了一声，也没留神小如说的是什么。 小如喜滋滋地把篮子里的鸡蛋收进了柜子里，伸手又去拿她昨天放在桌子上的鸡蛋。 “大小姐，奴婢把这几个蛋也收在一起吧？” 沈凝闻言回头，见小如刚刚拿起一只鸡蛋，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小如！别动！千万别动！”她神情紧张，好像小如拿起来的不是一个鸡蛋，而是一个炸弹。 小如从来没见过大小姐这种表情，心中害怕，手一哆嗦，鸡蛋一下子从她手中掉了下去。 幸好沈凝及时赶到，伸出双掌小心翼翼地托起那枚鸡蛋，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 “小如，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捅了马蜂窝。” “马蜂窝？”小如仔细看了看沈凝手中的鸡蛋，纳闷地抓抓脑袋，“这不是马蜂窝，这明明是一个鸡蛋嘛。大小姐，奴婢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奴婢分得清什么是鸡蛋，什么是马蜂窝。” “……”沈凝无语望苍天，忍不住翻翻白眼。 老天啊，你快把这个二货小如收走吧！ “王妃娘娘，这些鸡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还是春桃细心，她看到桌子上面的鸡蛋每一个都画了一个红点，而被小如收进柜子里的鸡蛋却没有。 “嗯，不一样，大不一样。我桌子上的这些鸡蛋，你们谁都不许动，连碰一碰都不行，知道了吗？” 沈凝神情严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鸡蛋轻轻放回桌上。 这几个有红点的鸡蛋可是她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心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果”。 楚少阳，希望他会喜欢这份她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 她双眼闪闪发亮。 第162章 找死 是夜，刚刚敲过二更，沈凝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流云轩，直奔桃花坞。 她已经让夏荷打听清楚了，这几天楚少阳一直住在桃花坞里独居，没有去沈碧云的醉花阁，想来是因为沈碧云掉进了粪坑里，让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这真是一个天赐良机。 她没要任何人跟随。 三个丫鬟全都不会武功，带着身边反而束手束脚，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关键时候还会给她掉链子。 尤其是小如那丫头。 当然，她此行的目的也没有透露给小如知道，否则小如一定会担心她的安危而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当尾巴。 为了隐蔽身形，她特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用黑巾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在她的衣袋里，一左一右分别放了两个红鸡蛋。 嘿嘿，楚少阳，让你尝尝我精心制作出来的秘密武器，你就好好享受吧！ 她对自己的成果信心十足。 一路上她没遇到任何麻烦，很顺利地就潜进了桃花坞。 这是因为王府里的护卫绝对想不到有人会这么大胆，敢闯进王府的禁地。 在桃花坞的周围，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因为他们都知道王爷的武功有多厉害，功力有多高深，方圆百米有什么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王爷的耳朵。 要是有人敢偷进桃花坞，那无异于找死。 可惜的是，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有沈凝不知道。 她溜进桃花坞的时候，还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事实上，当她第一步跳入桃花坞大门的时候，房间里的楚少阳已经竖起了耳朵，两条长眉微微挑起。 他放下了正在擦拭的宝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居然有人敢闯进他的桃花坞？ 一听到那人落地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来人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而是一个江湖菜鸟。 甚至连菜鸟都算不上。 对付这种人，他压根不需要动用兵器，没的玷污了他的宝剑。 沈凝踮起脚尖，向着桃花林深处的那所优雅别致的小楼走去。 远远地能看到小楼中透出萤亮的烛火，很显然，楚少阳就住在其中。 她生怕踩中了地上的落叶和石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高抬脚，轻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就这样一步一步，距离桃林中的小楼越来越近。 楚少阳飘然出房，跃到一株高高的桃花树上，落在树梢。 晚风扬起他的袍角，桃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可是他却站得稳稳的，身形没有半点晃动，足见他的轻功高绝。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沈凝。 他将沈凝那蹑手蹑足、鬼鬼祟祟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忽然觉得很是好笑。 这是从哪里来的笨贼！ 就他这三脚猫的轻功，他是怎么混进自己王府来的，难道王府的守卫都是吃白食的不成？ 他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敢闯入桃花坞者，死！ 他突然凌空跃下，右掌如刀，对着沈凌的后心直击过去。 就在这时，沈凝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危机，脖子后面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有危险！ 第163章 猫捉老鼠 她还来不及转身，就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砸了上来，心中叫了一声不妙。 楚少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掌缘将将触及沈凝的后心，这一掌只要击得实了，沈凝定会内脏震裂，吐血身亡。 就在这时，他目光一闪，发现这个身穿夜行衣的小毛贼腰肢纤细，身形苗条，竟然是个女子。 难道是……她？ 一个念头在这电光火石间钻进他的脑海。 现在撤掌已自不及，情急中，他忽然伸出左手，在右臂上一推，那开碑裂石的一掌擦着沈凝的后背而过，“砰”的一声击在旁边的一株桃树干上。 满树花瓣纷纷而落，落花如雨，美不胜收。 可惜这样的美景，楚少阳和沈凝都无心欣赏。 沈凝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地走了一圈，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倏地转过身来，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身后的楚少阳。 楚少阳见她脸上蒙着黑巾，先是一愣，接着微微冷笑，右掌虚劈，一缕劲风飞出。 沈凝只觉得脸上一凉，蒙面黑巾竟然被他一掌劈落，飘然坠地。 她一头如海浪般波澜起伏的长发也被他的掌风吹得向后飞起，乌黑的青丝在风中漫卷，点点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发上，肩头。 斯人斯景，形成了一副美丽无比的画卷。 是她！ 真的是她！ 楚少阳眼中尽是惊艳之色，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说话。 糟糕，居然被发现了！ 沈凝面对着楚少阳，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脑海里却迅速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她知道自己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就这样束手就擒，她却不甘心。 她忽然仰起脸来，双眸璀璨如星，伸手拢了拢飞扬的秀发，对着楚少阳嫣然一笑。 这浅浅一笑，有如春回大地，冰融雪消。 楚少阳只觉得目眩神迷，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沈凝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素手一扬，对着楚少阳抛了过去。 “送给你！” 楚少阳见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飞了过来，他生性谨慎，不敢用手去接，长袖一拂，已将鸡蛋卷在袖中。 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鸡蛋，心中微觉诧异。 “喂，姑娘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他一抬眼，发现沈凝已经转身离开，忙拔足追去。 “好事成双，再送你一个！”沈凝回眸一笑，掏出另一个鸡蛋，扔了过去。 这次楚少阳想都不想地就伸手接过。 “姑娘，告诉我，你是谁？” 他又问了一声。 沈凝却不答，转过身来，加速奔跑。 楚少阳看着她越跑越远，微笑着站在原地，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想从他面前溜掉？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找她找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了她，怎么会让她再次溜走！ 楚少阳笑吟吟地把玩着手中的两个鸡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沈凝的背影。 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兴趣正浓。 他忽然觉得手中的鸡蛋有些异样，似乎变得滚烫，不由低头看去—— “砰！” “轰！” 第164章 要面子的男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沈凝笑了。 她很想回头看看现在的楚少阳是什么模样，可是来不及了。 因为她发现前面的路上已经有听到爆炸声向这里赶来的一大队护卫，身形一闪，缩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来人！快来人！” “出事了！王爷出事了！” “御医！快去请御医！” 她躲在暗处，看到一队队人大呼小叫、神情惊慌地冲进了桃花坞。 她看到这些人里面有徐管家，还有林嬷嬷，过了不久，沈碧云的身影也出现她的视线里。 唉，真可惜，她就带了两个霹雳蛋，全都扔给了那楚少阳，否则她真想送一个给她这个好妹妹尝尝滋味。 沈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像是火烧了屁股似的着急模样，她还真想过去瞧瞧那个中了自己两枚霹雳蛋的倒霉鬼变成了什么样。 可她知道自己一露面，非被发现不可。 她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人声稍静，便悄悄地从墙角溜出来，准备不被人察觉地溜回流云轩。 “哼！” 就在这时，她耳朵忽然一动，听到了一声冷哼。 沈凝的后背顿时一僵。 有人！ 而且这人就在她的身边！ 她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小白，别藏了，我知道一定是你。” 那笑声虽轻，却熟悉之极，除了楚少白，再没旁人。 她说完之后，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哪知道她等了好一会儿，楚少白始终没有出现。 “小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好吧，既然你还在生气，不愿意见我，那我就走了。” 她迈步欲行。 “走？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去？”楚少白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在她的身后。 沈凝再次转身。 这次楚少白没有躲开她，他就伫立在她的面前，面容清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看到这样的他，竟然给沈凝一种陌生的感觉。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孤身闯进我三哥的桃花坞，还想就这样大模大样的离开，你以为我三哥府里的护卫们都是酒囊饭袋吗？我和你打赌，你没走出三步，就会被人发现，当成刺客抓起来。” 他伸手把她拉进墙角的阴影里，两个人紧紧靠墙而立，这些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出来。 他呼出来的气热热地喷在她的耳朵后边，又热又痒，让她起了一身的战栗。 沈凝轻轻一笑。 “小白，你是在担心我？”她压低了声音，有如耳语。 “哼！”回答她的是楚少白的一声冷哼。 沈凝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他既然肯现身出来，还偷偷地送鸡蛋给自己，说明他现在的生气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因为男人最要紧的就是面子。 “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就这样走出去，我不怕他们把我当成刺客抓起来。”沈凝故意说道。 楚少白手臂一伸，抓住她的胳膊，磨了磨牙道：“别闹。” 他四面张望了一下，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像只苍鹰般翩翩飞起，将她裹在其中，带着她一跃出墙。 夜色苍茫，竟然无一人发觉。 第165章 变得不可爱了 沈凝忍不住问道：“你的腿……好点了吗？” 她注意到他落地的时候用的是左足，而不是受伤的右腿。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他双眸炯炯看着她，眼中跳动着一小簇异样的火苗。 “……”沈凝咬了咬唇，把头扭向一边。 这小子学坏了，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楚少白本来板着脸，脸上冷冰冰的，可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的心情不由变得大好，嘴角微微地噙上了笑意。 他是被那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引过来的。 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凝躲进了墙角暗影里，不远处是举着火把闻讯赶过来的王府护卫。 他几乎可以马上断定，沈凝正是造成这爆炸的始作俑者。 楚少白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生气。 好笑的是，她还真是古灵精怪，居然又跑来整治他的三哥。 生气的是，她也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她以为就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从他三哥手里讨得了好去？ 他兄弟情深，本想过去看看三哥的伤势，那样霹雳一样的炸响，说不定三哥会因此受了重伤。 但他却听到了楚少阳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搜！要是抓不到刺客，你们就一个个提着脑袋来见本王吧！就算是掘地三尺，本王也要把她挖出来！”。 啧啧，一听就是气到了极点。 楚少白的心却落回了肚子里。 三哥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说明他无大碍。 不过嘛，他的目光在沈凝身上转了转，要是这丫头被侍卫们抓住，三哥绝对饶不了她。 尤其是看到她居然还想偷偷摸摸地溜出去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现在园子里的高手侍卫那么多，她只要走上两步绝对会被人发现。 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知死活！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凝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脚下的花草树木一掠而过，楚少白带着她飞檐走壁，不禁有些心慌起来。 他不会是打算把她带走，再也不让她回王府了吧？ 楚少白板起脸来不答。 他要找一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小白，你的轻功真好，腿受了伤都跑得像飞一样。” 见楚少白不理自己，沈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赞了他一句。 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在空中飞翔般的感觉。 要是自己也会轻功就好了。 一个念头忽然钻进她的脑海里。 “哼！”楚少白又是哼了一声，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像吃了一颗裹了蜂蜜的糖，嘴角微微上扬。 “到了。”他突然停下脚步。 沈凝眼前出现了好大一片水面，比定远王府里的小镜湖大了十倍不止，湖面上倒映着一弯明月。 岸边泊着一叶小舟，楚少白拉着她轻轻一纵，已经落在小船上。 他顺手拔起竹篙，点破水面，小船便幽幽地划了出去。 荡舟湖上，晚风习习，月映湖水，潾潾波光。 楚少白不说话，沈凝也没有说话，她已经被眼前的美景看醉了。 湖的中央有一方小岛，楚少白划船靠岸，拉着沈凝上了小岛。 第166章 胆大包天 岛上种满了翠竹，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在竹林之中，不知道通往何处。 地上绿草如茵，踩上去软软的，像是踩在长毛地毯上一样。 简直是世外桃源啊！ 沈凝又惊又喜地睁大了眸子。 “小白，这是什么地方，真美！” 楚少白的脸色却不那么美，而是臭臭的。 “你就这么恨我三哥，一定要让他死吗？”他磨着牙道。 他想起那声巨大的爆炸，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弄出来的，三哥虽然没死，恐怕现在也不会好过，否则三哥不会气得像头激怒的狮子般咆哮。 沈凝好笑地瞅着他含着怨气的脸，安慰他道：“你放心，他死不了，就是会受点儿活罪罢了，要是让他这么痛快地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这个渣男贱男，居然背后踢她入湖，要不是她会水性，现在早就变成湖里的水鬼了。 她才舍不得这么快弄死他。 楚少白心里更像是堵了一块大棉花，上不来下不去的。 “你……你……” 他张了张嘴，好几次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你之前不是话说得很漂亮，帮理不帮亲，怎么现在后悔了？是不是看到你三哥吃了亏，想帮你三哥一起对付我这个外人？” 沈凝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讽刺。 她早就猜到，他对她再好，在他心里也亲不过他的三哥。 “你少冤枉我，我担心的是你！”楚少白咬了咬牙，俊秀的眉毛挑了起来，漂亮的黑眸里全是怒火。 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臂，用力之大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你还真是大胆！你知不知道我三哥的功夫有多高？以你这点身手想要暗算他……真是做梦！这次你还能活着，真的算是你命大！” 楚少白很生气。 他气的是她不知轻重，胆大包天，这次她能侥幸逃脱，可下一次呢？万一他没有出现呢？ “我……”沈凝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垂下了眸子，闭口不语。 他说的没错。 事实上，她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还真是后怕。 当那股凌厉的危机和杀气从身后传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她实在是太小瞧楚少阳的武功了。 她没有想到在书上看到那些描写内功高手的飞花摘叶、听音辨形的功夫全都是真的。 这个楚少阳的武功，绝对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可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楚少阳这只老虎当成了病猫，还想去老虎尾巴上拔它的毛，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要是当时楚少阳那一掌没有击中桃树，而击在她的背心呢？ 那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她当时情急智生，扔出两个霹雳蛋，可她也因此在楚少阳的面前暴露了她的本来面目。 她现在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会碰面。 要是楚少阳发现是自己把他炸了个满脸开花，他非抽了自己的筋、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恐怕他还会有更厉害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沈凝不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第167章 小孩子的把式 “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在这个世上，得罪了我三哥的人，还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我三哥这个人睚眦必较，你最好求神保佑让他一辈子找不到你吧。” 楚少白白了他一眼，没有忽略她的微微一抖。 他嘴上虽然说得冷酷，却解下了黑色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沈凝觉得心中一暖。 “小白，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她忽然侧过头，对他柔柔一笑。 他的心咚的一跳，呼吸顿了顿，哼了一声。 “你想让我帮你对付三哥？办不到。”他面无表情，一口拒绝。 这个丫头以为对他笑笑，就想让他们手足相残？ 他可以帮她捉弄三哥，看三哥出乖露丑，但要是有人想要害了三哥的命，他楚少白绝对不会答应。 就连她也不行！ 沈凝也不生气，微笑道：“小白，你的轻功很好，你愿意教我轻功吗？” “学轻功？”楚少白愣了愣，转头看她，“你说的帮你，就是教你轻功？” “是啊。”沈凝扬了扬眉毛，满不在乎地往草地上一坐，顺手拔了一根青草嚼了嚼，又吐了出来。 她的动作自然之极，没有半点造作，和他平时见惯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们完全不同。 “为什么想学轻功？”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和她肩并着肩。 “当然是为了逃之夭夭啦。”沈凝嘻嘻一笑，吐了一下舌头，“我今天把你三哥得罪狠了，我怕他下次看到我，会扑过来掐死我，要是我能有你这么好的轻功，我打不过他，我可以跑啊！” 楚少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以为这轻功是说学就能学会的吗？ 要想从他三哥面前逃走，她再练十年也做不到。 不过，她要是真的学会了轻功，万一遇到危险，她就多了一个可以保命的法子。 “好，我教你。”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沈凝有些兴奋：“轻功难学吗？” “当然不难。”楚少白想都不想地答，对他而言，的确很容易，“不过，你会内功吗？” 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根本没有半点内力。 她会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但那些功夫在他和他三哥这种武功高手眼里看来，就和小孩子的把式一样，不值一哂。 “一点也不会。”沈凝老老实实地摇头。 “如果没有内力相辅，只练轻功的话很难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楚少白有些为难，想了想道：“要不我先教你一套内功心法？” 沈凝的眼睛一亮，她当然想学内功，可是她从书上也知道，内功都是循序渐进，没有一蹴而就的。 “我不用练到登峰造极，只要能跑得比现在快就行。” “要是这样就简单得多了，我现在就教你轻功的入门心法。”楚少白琢磨了一下，“你可要记好了，我只念一遍，要是你太笨记不住，我可不教第二遍。”他故意说道。 沈凝轻轻一笑，点头答应。 “好，那你听着，一共有八句口诀。”楚少白朗声诵道：“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先天充盈满，一气化三清。有体轻如燕，有体如浮萍。成就飞檐技，造化各不同。” 他吐字清晰，可是语速极快，念完之后，炯炯地看向沈凝，目光中尽是不怀好意的捉弄。 “你要是记不住，那就叫我一声好哥哥，你叫一声，我就重复一遍给你听。” 第168章 我就耍赖 嘁，不就是八句话么，又不是八万字，她怎么会记不住！ 沈凝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记住了，记住了，就这几句？还有吗？” 楚少白略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当然还有，你听好了。举重若轻似无物，草上跑时似神行。切记有腿不练手，且看蜻蜓懂平衡。一股真气提胸牌，跃空转神足尖能。芦苇一叶能渡江，全靠平衡显神通。” “记住了，还有没有？”沈凝又点点头。 这对她而言，没有一点儿难度。 楚少白这下真的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全都记住了？” 他自问也算是聪明绝顶，学这套轻功口诀的时候，他的恩师只念了两遍他就记得一字不漏，曾让他恩师大大地夸赞了他一番。 可她居然一遍就能记住，登时让他大大地不服气起来。 “好，下面这段口诀有点长，你可要好好听着，我还是只念一遍，你要是记不住，就要连叫我十声好哥哥。” “没问题！”沈凝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看着她微抬的下巴和那骄傲的语气，不禁起了好胜之心。 “身轻如燕无我身，一鹤冲天御风行……”他一口气不停，直念下去。 这篇口诀足足有七百字，当年他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背得一字不差。 他就不信他只念一遍，她真的会记住，她的这十声好哥哥是叫定了。 “功成不可显于外，行道养气正保身。” 他念完了最后一句口诀，然后双眼含笑注视着她。 沈凝双目微闭，默默记诵。 看到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楚少白不禁好笑。 “你要是能背得一字不差，我愿意拜你为师！”他笑吟吟地说道，一脸的笃定。 沈凝蓦地睁开眼情，对他盈盈一笑，红唇轻启，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小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反悔啊？” “我自然不悔，可你要是背不出来，以后你不许再喊我小白，你要一直叫我好哥哥。”他促狭地笑道。 “一言为定。”沈凝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好徒儿，你就等着叫我师傅吧。” “身轻如燕无我身……”她开始慢慢背诵起来，声音清脆玲珑，刚开始语速缓慢，后来就越来越快，越来越流利，像是山石中的溪流冲出山谷，飞溅在石头上，琳琳琅琅，语速快得他几乎捉不住。 她很快就背到最后一句：“功成不可显于外，行道养气正保身。” 整整七百字，居然一字不错！ 楚少白目瞪口呆。 “小白，叫师傅吧。”沈凝翘了下鼻子，笑的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不叫！”楚少白磨了磨牙，把脸扭向一边。 打死也不能叫！ 叫了他以后在她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嘛！ “喂，小白，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可不能赖。”沈凝笑着踮起脚尖，扳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你想耍赖不成？” “我就耍赖了，你奈我何！”楚少白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星光下，她微微仰起的脸秀美脱俗，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星星，唇角漾着浅笑，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美得出奇。 他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心怦怦直跳，眼睛瞬也不瞬地盯在她弧度悦目的唇上，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第169章 嫉妒 “好吧，不叫就不叫，也没什么大不了，喂，小白，你教我的都是轻功口诀，我该从哪儿开始练习呢？” 她眼中一片坦荡，眸子清莹如水，带着盈盈笑意。 楚少白不由为自己升起的念头感到羞愧，他收起心猿意马，正色道：“下面我就正式传授你一些窍要，你要好好学。” 一个教，一个学，不觉时间飞逝。 东方的天空升起鱼肚白，天色渐晓。 楚少白道：“这些就足够你练上三个月的了，这三个月只要你勤加练习，轻功就会有小成。” 她的聪颖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两个时辰他教给她的东西，当年他足足花了三天才记住，可他只要说过一遍，她就能记得一丝不错。 “小白，谢谢你。” 沈凝也觉得这一晚上获益良多，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哼，三个月后要是练不到登萍渡水的地步，本师傅就把你开革出门！”他板起脸严肃地道。 “明师出高徒，我要是练不到家，不是我本事不济，而是你这师傅教的不好，是低手，是暗师！”她笑着对他做了个鬼脸。 楚少白啼笑皆非。 他和她斗嘴，永远占不了上风。 沈凝双臂为枕，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看着星星一颗一颗隐没地逐渐变白的天空里。 他则坐在她身边，望着宁静如镜的湖水。 可是他心潮起伏，半点也不平静。 他本来已经下了决心不再见她，可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也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他还是忍不住每天晚上偷偷地去瞧她，徘徊在她的窗外，却始终没有踏进她的房门一步。 那天晚上，她用那样残忍无情的方式拒绝了她。 他是个男人，他也有男人的骄傲和尊严，他绝对不会向她乞求施舍！ 要不是今天晚上看到她形势危急，要不是看到她亲手给了他三哥一个狠狠的教训，他绝不会再露面。 他本来想救了她之后转身就走，却因为她不经意的一句关心而再次燃起了希望。 她关心他的伤势，是不是表明在她的心里，除了三哥之外，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嘻嘻。”沈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转头，看着她笑，微笑道。 “我在想你三哥。”她笑得眼睛弯弯的。 楚少白的脸顿时一黑，心里像堵了一块大棉花。 他现在心里眼里全是她的影子，可她明明在他的身边，想的人却是他三哥？而且一提起三哥，她就笑得这么开心？ “你不是很恨我三哥吗？怎么还会想他？”他冷着脸道。 他的心在作痛，被一条叫嫉妒的毒蛇噬咬着。 三哥对她负心薄幸，她对三哥由爱生恨，她口口声声说恨三哥，正是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恨之切。 否则她为什么不肯接受自己，为什么不肯离开那个囚笼一样的王府？ 他的手握住了地上的青草，不知不觉地用力，染了一手青青的草汁而浑然不觉。 沈凝哪里知道他复杂的心事，她笑嘻嘻地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呢。” 第170章 喜欢我还是他 “谢我？” 谢他把她送回到他三哥身边吗？ 楚少白再次咬牙。 “谢谢你送给我的鸡蛋，要不是看到它们，我还想不到那个好法子，哎，可惜我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中了我两枚霹雳蛋，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沈凝格格笑个不停。 她觉得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 楚少白却觉得心口堵得更难受了。 “捉弄我三哥，看到他倒霉，是不是让你很开心？”他憋着气，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他很喜欢看她的笑，尤其是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灿烂明媚，让他觉得整个天都亮了。 可她的笑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三哥。 “是啊，当然开心。” “那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不开心？”楚少白忽然问。 沈凝微微一愣，然后缓缓点了下头。 她没有否认，也不想否认，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是雀跃的，放松的，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 楚少白的心跳开始加快。 “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三哥？”他冲口而出。 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桓了好久，好久，终于问出了口。 问完之后，他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红，神情紧张地望着她。 “喜欢你三哥……”沈凝眨了下眼睛。 楚少白的心忽然沉了下去，脸上的光采一下子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她忽然笑了，张大了眼睛，好像他问了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我喜欢他？小白，你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是你傻还是我傻？我喜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 “那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吗？”他屏着呼吸问，几乎不敢眨眼睛。 “我是很喜欢你啊。”沈凝微微一笑，“不过是像……” 他忽然逼近了她，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说我像弟弟，我就……”他凶霸霸地瞪着她，磨了磨牙。 “好，我不说。”沈凝抿唇一笑。 “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许说！”他又道。 沈凝又点点头，眸光清澈含笑。 他怔怔地看着她比天上星星更美丽的眼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真想要一把抱住她，去亲亲她的双眼。 他的双臂微微一动，又强自忍住，告诉自己说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她要是再这样看着他，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接下去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上次居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负气而去。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她留在他脸颊上那浅浅一吻让他回味了好久好久，如果她要是不喜欢他，她怎么会亲他！ 她不承认，他不会再逼她。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三哥的正妃，如果他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就要先帮她摆脱掉这个身份，恢复自由之身。 可是，她和三哥的亲事是皇帝亲口赐婚……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绝对不容反悔。 一想到皇帝，他忽然觉得心中一冷，满腔的热情都被冻成了冰。 “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我就带你来这里，好不好？”他把心一横，把所有的不快和烦恼都抛到了脑后，他只想让她开心的笑。 要是她愿意，他可以随时带她走。 第171章 偷亲一下 “好。” 沈凝笑了笑，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觉得倦意上涌。 她已经足足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这里清风徐徐，环境清幽，绿茸茸的草地更是像床一样诱惑着她。 “小白，送我回去吧，我困了。”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合上了眼睛。 “嗯。” 楚少白答应了一声，身子却一动不动。 他舍不得走。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温馨甜蜜，一想到要把她送回到三哥身边，他就心中发堵。 沈凝本来只是想假寐一会儿，可刚闭上眼睛，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听不到她说话，楚少白侧头去瞧，才发现她居然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她的睡颜宁静恬淡，似乎正在做什么好梦，唇角微微上翘，像一枚嫣红水润的水红菱。 他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想要移开视线，却说什么也舍不得。 心中一个小声音不停地在对他说着，亲一下，就偷偷地亲一下，她一定不会知道。 他被这声音蛊惑了，慢慢地对着她倾过身去。 不知不觉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红润饱满的唇就在他眼前，他只要轻轻一低头，就能触到。 一股淡淡的甜香萦绕而来，她的几根秀发被风拂起，划过他的脸庞，很痒。 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小虫子，咬得他痒痒的。 他闭了闭眼，正准备不顾一切也要在她唇上亲一亲，尝尝他渴求己久的感觉。 一阵清风袭来，她瑟缩了一下，忽然翻了个身，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像是在寻求温暖一般。 这个动作让他一下子全身都僵硬了。 他双臂垂直，紧紧贴在自己的大腿上，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身体。 他的心里燃烧了一把火，差点把他烧化了。 她就靠在他的怀里，可是他却不敢去抱她。 他正是年少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诱惑。 他怕自己一抱之下，就会做出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来。 可是要让他离开，却又舍不得。 天知道这样的情形，他在梦里做过了无数次，可是等他醒来，才发现不过终究是做梦而己。 他的一颗心饱受煎熬，每一时每一刻对他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沈凝却倚在他怀中，睡得又香又甜。 * 春天的清晨，鸟儿一早就在树梢啁啾欢唱。 沈凝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又回到了流云轩卧房中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还穿着昨夜的那套夜行衣，整整齐齐，连衣带上的结都是她亲手打的，完全没有解开过。 沈凝坐起身来，微微地笑了。 这个小白，还真是个守礼的君子，并没有趁她熟睡就对她做什么越轨的行为。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春桃的声音激动地叫道：“王妃娘娘，您起身了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王爷、王爷他来瞧您来啦，现在已经进了咱们流云轩的大门了！王妃娘娘……” 第172章 口不留情 什么王爷？哪个王爷？ 沈凝刚刚睡醒，意味还朦朦胧胧的。 忽然她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眼珠子睁得大大的。 这是定远王府，还会有哪个王爷，自然是楚少阳。 该死，这楚少阳怎么会来流云轩？ 他一定是来找她算账的！ 这是沈凝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行，赶紧逃！ 沈凝推开窗户就想往外跳。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楚少阳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发现她是谁。 莫慌，莫慌，千万不能在那渣男面前慌了阵脚，露出破绽。 她不禁鄙夷了自己一下。 自己要是逃了，这岂不是做贼心虚，反而更容易忍起楚少阳的怀疑。 她轻轻咳了一声，走过去打开房门，镇定自若地扫了春桃一眼，声音平淡无波：“不就是楚少阳来了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瞧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本王妃还以为是野猪闯进咱们院子里来了呢。” 听到沈凝的话，春桃顿时一脸的尴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本来兴奋得满脸发红，她可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前来探望王妃，做为王府的丫鬟，她当然盼望王妃能够和王爷重归于好，要是王妃得了王爷的宠爱，她们几个丫鬟的地位也会在王府里水涨船高。 “这一大早，他来做什么？你告诉他，我受了风寒，不见。”沈凝懒洋洋地道。 “王妃娘娘，王爷正是听说您生了病，所以亲自来探望您的，娘娘，奴婢这就去打水来给您梳洗一下，然后去门外迎接王爷吧？”春桃不愿意让沈凝错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 “腿长在他身上，是他要来探病，又不是本王妃请他来的，本王妃为什么要去迎接他？你告诉他，本王妃病重，卧床不起，他要是不怕过了本王妃的病气，就只管进来好了。” 沈凝眼角一扫，已经看到楚少阳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她猛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夜行衣，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掩饰。 不好！ 现在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她冲到梳妆台上抓起一盒胭脂，直接跳上了床，放下床帐，拉过被子一直盖到脖子。 这一串动作干净利落，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就听到房门哐当一响，楚少阳大步走了进来。 虽然沈凝很想掀开帐子，看看被炸了个满脸开花的楚少阳是什么模样，她还是忍住了。 楚少阳铁青着一张脸，阴沉沉的几乎要下雨。 刚进院子，他就听到了房间里沈凝和春桃的一对一答，听到沈凝居然把他比成了野猪，他差点气炸了胸肺。 他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爆发出来。 对于沈凝的牙尖嘴利口不留情，他已经有点习以为常，如果她要是肯好声好气地说他的好话，那反倒不正常了。 “出去！” 一进门，他阴霾的眼神就直勾勾地落在了床帐上，看都没有看春桃一眼。 春桃哆嗦了一下，慌忙退出。 楚少阳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庞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好几拳，青一块红一块，左眼高高肿起，看上去十分狼狈。 第173章 不是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睛眨也眨地盯着纱帐里朦胧的人影。 隔着一层床帐，沈凝仍能感到一股寒气逼人而来，不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拽什么拽！ 她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 她等了好半天，楚少阳始终不开口，沈凝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来意了。 “王爷是听说本王妃病了，前来探病的么？不好意思，本王妃受了风寒起不得床，无法招待王爷，王爷自个儿坐吧。” 沈凝慵懒的声音透过帐子淡淡地传了出来，略带点沙哑。 她刚刚睡醒，连口水都没喝，嗓音不如平时的清脆明亮。 这把声音…… 楚少阳的眉峰微微一皱，他倒有些不确定了。 一个晚上，他的护卫们已经把王府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找到那个黑衣女刺客。 整个王府，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搜过，那就是流云轩。 也只有一个人，没有盘问过。 那就是他的正妃，沈凝。 楚少阳回想了一下，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他王妃的那张脸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总是她那张涂得红红白白，比猴子屁股还难看的脸，让他一见就厌恶透顶，连多一眼也不想去瞧。 会不会那两次出现在桃花坞中的少女，就是沈凝？ 这个念头突兀的钻进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决定亲自来流云轩一探究竟。 “听说王妃得了风寒，病得不重吧？本王想瞧瞧王妃的气色。” 楚少阳干巴巴地说道，两眼盯着帐子，上前一步，一把扯开了纱帐。 沈凝卧在床上，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上长满了红点，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看上去恐怖异常。 一看到她的脸，楚少阳的眉毛就跳了跳，差点一个没忍住喷了。 “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他强忍着又看了第二眼，结果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沈凝无辜地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我变成这个模样，还不都是拜王爷所赐吗？要不是您那一脚把我踹到了湖里，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湖里不知道有什么虫子，咬得我全身都起了红色的疙瘩，一见风就又疼又痒，我在这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了，连床都不敢下，帐子也不敢掀，说起来这都得感激王爷你的恩典啊。”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楚少阳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大快。 该死的女人，得罪了本王，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碍眼的东西，便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 “你病得这样重，还是好生将养着吧。” 他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大步出门而去，再不回顾。 从进来到离开，他一共停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不是她，那用鸡蛋丢他的陌生少女不是她！ 楚少阳离开流云轩，望着天边的一抹流云，心头倒比来之前更加沉重了几分。 第174章 混蛋王爷 楚少阳离开之后，沈凝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一跃下床，快手快脚地换下了夜行衣，却没洗掉脸上用红胭脂点上去的伪装。 她担心楚少阳会去而复回。 “大小姐，大小姐！”小如一头从外面冲了进来，圆圆的小脸上尽是担忧，“奴婢去园子里摘花去了，刚才听春桃姐姐说，王爷来瞧您来了？他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骂你，打你？啊，天哪，大小姐，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一看到沈凝，嘴巴就张成了圆形，紧接着就气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气呼呼地叫道：“是不是王爷他打您了，是不是他把您的脸打成这样的？王爷他……他真不是人！他就是个混蛋王爷！奴婢、奴婢去找他拼了！” 她涨红了脸，像个火箭头一样掉头就往外冲。 沈凝赶紧叫住了她：“小如，站住，你哪儿也不许去。我的脸没事，不是那个混蛋王爷打的。” “不是他打的，那你的脸怎么会……会这样……”小如心疼地看着沈凝的脸，眼睛红红的，眨啊眨的差点掉下泪来。 “笨丫头，假的啦，是我用胭脂点上去的，用来吓唬那混蛋王爷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滚蛋了？”沈凝笑着刮了一下小如的鼻子。 “原来是大小姐你自己弄的，可吓死奴婢了。”小如登时破涕为笑。 沈凝轻笑一声：“以后不许这样大惊小怪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沉着冷静，知道了吗？” “是，大小姐，奴婢记住了。”小如擦干眼睛，笑着点点头。 “你刚才看到那混蛋王爷的脸了吗？”沈凝笑嘻嘻地问道。 小如一听，顿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看到了，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从这里出去，奴婢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他是王爷，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人揍了好几拳头，天哪，大小姐，王爷的脸不会是您打的吧？” 沈凝风清云淡的一笑，不置可否。 楚少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当然是拜她的霹雳蛋所赐。 不过他的伤势比她预想的要轻得多，看来还是他武功太强，所以没有伤到要害。 嗯，看来她要想法子加强一下霹雳蛋的威力了。 用完早膳，沈凝正想练习一下昨晚从楚少白那里学来的轻功心法，只见夏荷一脸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 “启禀王妃娘娘，大喜事！长公主来瞧您来了，凤驾已经到咱们门前了。” 她眼睛全是光彩，能够连着让长公主两次登门探望，王妃娘娘这面子可大得很呐。 这件事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欺侮王妃娘娘了，恐怕就连王爷，从今往后都会对王妃娘娘刮目相看了。 “长公主来了？” 沈凝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大概，笑盈盈地起身道：“你们随我出去迎接长公主。” “本公主不需要迎接，已经不请自来了。” 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安乐长公主已经一脚跨进了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75章 愿得一人心 长公主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色猎装，鲜艳夺目，一进来就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眼前的她神采飞扬，英姿焕发，不但有男儿的飒爽，更多了一份属于女子的美丽，和上次见到那个一脸沉郁、面无表情的长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拜见长公主。”屋里的几个姑娘不敢多看，一齐拜倒在地。 长公主的眼睛只看着沈凝，她上前一步，拉住沈凝的手将她扯了起来。 “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见了本公主不需要行这种俗礼，知道了吗？” 地上跪着的三个丫头不由暗自咂舌。 长公主这话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分明是把王妃娘娘当成自己人了啊。 沈凝微笑着还没说话，长公主又道：“本公主有话要单独和凝妹妹讲，你们全都出去。” 凝妹妹？！ 她们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长公主居然管王妃娘娘叫妹妹？这……这可不是差辈儿了么！ 三个人磕头退出，一直退到外面，犹自觉得如在做梦一般。 房间里，长公主拉着沈凝的手，但笑不语。 她心情激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虽然不说话，可是沈凝却看得出来，她的眼睛眉毛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她的喜悦。 “恭喜长公主心愿得偿，臣妾祝长公主和叶公子有情人终于眷属，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沈凝对着长公主再次盈盈下拜，心下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长公主拉她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激动地道：“好妹妹，多亏你教我的好法子，今儿一早皇兄已经下旨为我和叶廷轩赐婚，再过三个月，就是我的成亲大典，我今天前来，是专程向妹妹道谢来的。如果不是妹妹，我哪会有今日！” 沈凝听了，不自禁为长公主感到欢喜。 可听得长公主一口一个叫自己妹妹，她不觉失笑。 “长公主，臣妾是您的晚辈，按照辈份，臣妾该喊您一声皇姑姑才是，您叫我妹妹，这个……恐怕不大妥当吧？” “有何不妥？本公主比你大不了几岁，难不成你不想当我妹妹，想让我叫你姐姐不成？”长公主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毛，毫不掩饰她对沈凝的喜爱，“本公主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当我的妹妹，谁要是不乐意，让他只管来找本公主！” 沈凝笑着摇头道：“这个晚辈万万不敢。” “什么臣妾、晚辈的，以后再也不许出口，在我面前，你就是本公主的妹妹。”长公主不容置喙地一挥手，见沈凝始终不开口，长眉一轩。 “莫非你觉得本公主配不上你叫一声姐姐？” 沈凝很喜欢她的豪爽之气，她本来就是来自现代，从小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 穿越之后，让她守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规矩礼教，早就把她憋闷坏了，难得遇到一个不拘礼节的长公主。 她抿唇一笑，说道：“我要是叫你一声姐姐，那楚少阳见了我，岂不是也要叫我一声姑姑？” 长公主微微一愣，接着就放声大笑起来。 第176章 吃饱了撑的 “说得好！哈哈，本公主很想看看那小子叫你姑姑的样子，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瞧这小子去，让他当面喊你姑姑。” 她是说做就做的性子，拉着沈凝往外就走。 沈凝吓了一跳，她现在可不打算去见楚少阳。 她眼珠一转，笑道：“长公主，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长公主愕然回头，忽然发现了沈凝脸上的异样，吃惊道：“你的脸怎么了？” 沈凝这才意识到脸上的伪装还未洗掉，她灵机一动，道：“这是你那个侄儿干的好事。” 长公主马上皱眉：“他打的？” 沈凝摇摇头，把上次被楚少阳踢到湖里的事向长公主和盘托出，狠狠地告了楚少阳一状。 长公主听完，拔出宝剑，霍霍地挥了两下。 “这个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瓦砾当明珠，根本就是有眼无珠！他放着你这么好的姑娘不理，偏偏去宠爱你那个妹妹，本公主虽然从来没见过她，也知道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哼！凝妹妹，你等着，本公主这就去痛打那小子一顿，给你出气！下次他要是再敢欺负你，对你动手，你就告诉本公主，本公主治不了他，就告诉皇兄，让皇兄狠狠地打他的屁股！”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就走。 沈凝叫道：“长公主，长公主！”随后追了出去。 长公主大步如飞，转眼间走得人影不见。 沈凝停下脚步，唇角微微勾起笑意。 她心安理得的往回走，丝毫也不担心楚少阳会吃上长公主的一顿胖揍。 这是他咎由自取。 “大小姐，长公主的脸色不太好。” “王妃娘娘，长公主好像生气了。” 三名丫鬟看到长公主来时喜气洋洋，去时怒气冲冲，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围在沈凝周围一脸的担忧地问道。 沈凝扬了扬眉，满不在乎地道：“对啊，长公主是生气了。” 三人顿时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怕什么？”沈凝扑哧一笑，“长公主生的是王爷的气，不是本王妃。” 闻言，三人拍着胸口吐出一口气来。 不过沈凝得意了没多久，刚刚用过晚膳，她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王妃娘娘，王爷……王爷他又来瞧您来了。”来报讯的还是春桃。 她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冲进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一天之内，王爷连着两次踏入流云轩，这在以前根本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又来了？” 沈凝皱起了眉头。 不会是挨了长公主的教训，来找她兴师问罪来的吧？ 她不由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洗掉脸上的胭脂斑点。 楚少阳像一阵风般刮了进来，脸色阴沉出现在沈凝身后。 沈凝端坐在桌前不动，屁股都没有抬起来一下，从镜子里扫了楚少阳一眼，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王爷再次大驾光临流云轩，莫不是醉花阁的伙食太好，王爷跑这儿消食来了？”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吃饱了撑的？ 第177章 脑袋被门挤了 楚少阳不傻，他一下子听懂了沈凝的意思，越发的恼火。 他握了握拳，强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愤怒地质问：“你在我皇姑姑面前告本王的状了？” 如果不是她告状，长公主不会离开流云轩就直接找到他，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骂得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分辨，长公主就拔出剑来，二话不说就开打。 他哪敢对长公主动用兵器，只好左躲右闪，被长公主在衣襟上刺得全是破洞，身上更是划了无数条剑痕，一头墨黑长发也被削掉了一截，狼狈不堪。 好在长公主只是想教训他，没想伤他性命，否则他不是缺条胳膊就是少条腿。 他转念一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沈凝无疑。 沈凝懒洋洋地回身，唇边勾着一抹淡笑，反问道：“告状？只有受了冤屈之人才会告状，王爷一口咬定本王妃告状，莫不是王爷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妃的事了？” “你！”楚少阳被噎住了。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他的王妃是这么牙尖嘴利的，可是在喜堂上的时候，她唇如箭，舌如刀，字字句句都刺在他的要害，让他痛彻心扉。 此次再次领教了她嘴巴上的厉害，楚少阳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这顿打挨得不算太冤枉。 他把她踢下水，要不是她会游水，恐怕早就淹死在湖里面了。 这事要是让他当皇帝的叔叔知道，怕是也会给他一顿狠狠的教训。 只是皇帝教训起他来，绝对不会像长公主这么“温柔”了。 一想起皇帝的手段，楚少阳满腔的怒气顿时偃旗息鼓。 “天色已晚，本王妃要就寝了，王爷一直不走，莫非想今夜留宿在我这流云轩？本王妃倒是不介意，就怕这事传到醉花阁碧云妹妹的耳朵里，恐怕妹妹会因此着恼，从今往后，王爷就再也上不得妹妹的床了。” 沈凝说完，抿着嘴唇吃吃而笑。 楚少阳盯着她那张红斑点点的脸，眼中闪过一阵恶寒。 这样的丑八怪，他只要多瞧她一眼就想吐，她还想他留宿在这里，和他同床共枕？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他打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凝笑眯眯地目送他的背影。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只要一提到留宿，他就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呸，还真当她稀罕他一样。 “明日申时，来东郊马场！”楚少阳走到门口，忽然停步回身，硬梆梆地说了一句。 “什么？”沈凝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楚少阳忽然欺身而近，一只大掌紧紧卡住她的脖子，沈凝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睁得大大的眸子，看着楚少阳那双杀气凛然的眼睛，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本王告诉你，少给本王玩花样！你想让本王回心转意，没门！”他咬牙切齿，眼珠子通红，瞪着沈凝像瞪着杀父仇人一样。 沈凝听得莫名其妙。 她让他回心转意？这男人是脑袋抽了还是被门挤了？ 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第178章 不想要的报答 “咳咳咳。”她说不出话，脖子疼痛如割，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个该死的贱男，出手这样重！ 楚少阳一松手，沈凝脱出了他的掌握，手抚着脖子，一股清新的空气吸进了肺里，她大口地呼吸着。 “沈凝，本王告诉你，无论你耍多少心计，用多少手段，本王的心里只有碧云一个人，你趁早死了那条心！你以为你攀上了长公主，有她给你撑腰，本王就不敢动你吗？本王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你要是还想活着，以后就给本王安分点！” 他猛然一推，沈凝后背重重撞上了墙，疼得她龇牙咧嘴。 楚少阳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该死！贱男！渣男！ 沈凝瞪着楚少阳离开的方向，先是莫名其妙，继而咬牙切齿。 这个混蛋是发的哪门子疯，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想和他重归于好了！ “大小姐，那个混蛋王爷打你了？” 楚少阳一离开，小如第一个冲了进来，看到沈凝颈中被掐出来的红痕，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王妃娘娘，奴婢马上去煮鸡蛋给您敷用。”春桃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奴婢去打热水来给您洗脸。”夏荷也一脸担忧关切。 “咳咳，夏荷，你留下。”沈凝咳了两声，扶着小如的手坐了下来。 她心里明白，楚少阳没下重手，否则她早就去见地底的阎罗王了。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因为挨了长公主一顿打？不至于吧？ “夏荷，你去打听一下，长公主今天去王爷那里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她想起来楚少阳说过一句话，让她明天去东郊马场，这其中必定有缘故。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必须要弄清楚，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夏荷答应了一声去了。 只不过她打听回来的消息，着实让沈凝哭笑不得。 长公主在狠狠地教训了楚少阳一番之后，又给他下了一条严令，让他十天之内必须教会沈凝骑马，十天之后，她要邀请楚少阳和沈凝一起参加春郊狩猎，并且指明了不允许楚少阳带着他的侧妃沈碧云同行。 听完之后，沈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长公主对她果真是一片好意。 可惜的是她这片好意完全用错了地方，也使歪了劲。 因为沈凝撮合了长公主的美满良缘，长公主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来报答她。 她是想给沈凝和楚少阳创造单独相处的时机，让二人耳鬓厮磨，误会冰消，重归于好。 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教骑马更暧昧更能促进感情的事情吗？ 长公主离开的时候，心里是乐开了花的，为自己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而得意洋洋。 沈凝真想大叫三声，长公主，你要报答我，可我要的不是这种报答啊啊啊！ 谁稀罕让那贱男教她骑马！谁稀罕和那个贱男重归于好！谁稀罕当那个贱男的正室王妃！ 她愁眉不展地上了床，躺在床上的时候，后背的脊梁像是要断掉似的，痛得她嗯嗯啊啊，忍不住对楚少阳的祖先们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第179章 妒忌得发狂 “啊嚏！啊嚏！啊嚏！” 楚少阳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惊醒了睡在他身旁的沈碧云。 “王爷可是着了凉？瞧您这么大的人了，还踢被子。” 沈碧云柔柔一笑，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楚少阳目光沉沉地望着帐顶，伸臂把沈碧云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心不在焉地道：“本王吵醒你了？你再睡一忽儿吧。” “王爷，您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云儿说说，云儿想帮您排忧解难。”沈碧云体贴地偎进他怀里。 “嘿嘿。”楚少阳沉沉一笑，笑声中却是愤怒的。 沈碧云马上明白了：“可是姐姐又惹王爷不开心了？王爷，如果是姐姐有做的不是的地方，云儿愿意替姐姐向您赔不是。”她说要便要挣扎起来。 楚少阳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不悦道：“此事和你毫不相干，是沈凝那贱人犯的错，你凭什么要替她受过！” “王爷，姐姐她……” 沈碧云还待再说，楚少阳冷眸一扫，目光中尽是寒意。 “本王说了，不许再提她一个字！”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和怒意。 “是，王爷。”沈碧云低下头，得意的笑了。 “睡吧。”楚少阳闭上了眼睛，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头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王爷……”沈碧云也睡不着，她想起今天兰香打听回来的消息，也觉得胸闷气堵，一想到明天王爷要去教沈凝骑马，她就妒忌得发狂。 她恨沈凝，更恨长公主。 她想不明白那个长公主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沈凝，为什么会对沈凝这么好，居然还下令让王爷教沈凝骑马，还安排了一场狩猎，偏就不叫自己跟随。 她是见过沈凝的容貌的，如果不是沈凝之前那么蠢，一直用大红大绿的胭脂遮住了她好好的容貌，恐怕她自己不会这么顺利地入了王爷的眼。 要是让王爷看到了沈凝的脸……那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爱自己吗？ 她越想越是不安，咬住帕子低声啜泣起来。 “云儿，好端端地怎么哭了？”楚少阳听到她压抑的哭声，扳过她的脸来，只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他伸出手指，温柔地去擦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王爷，您不会不喜欢云儿了吧？您不会不要云儿了吧？”沈碧云嘤嘤地哭着，伤心地把头埋进楚少阳的怀里。 楚少阳皱了下眉：“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说这等话？本王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 “可是长公主不喜欢云儿，长公主让您教姐姐骑马，却不教云儿，长公主还吩咐王爷此次春狩不得带云儿一起，分明就是讨厌云儿，云儿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长公主，让长公主对云儿这等厌恶。”沈碧云假戏真做，声音幽怨。 楚少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不得不安慰沈碧云。 “傻丫头，你现在身怀有孕，如何能够骑马？皇姑姑正是因为疼爱你担心你的身子，才特意叮嘱本王让你在家里好好休养，你怎地把皇姑姑的好意当成了歹意，也未免太不识大体了。” 第180章 相马 沈碧云心里顿时舒服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王爷，云儿明白的，可是云儿还是害怕……害怕……” “你害怕本王会喜欢上沈凝那个贱人？你放心，本王不过就是应付一下而己，绝对不会对那个贱人有半点动情，本王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楚少阳抚着沈碧云的秀发，心里有一丝满足。 心爱的女人肯为自己吃醋，足以说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不像沈凝那个贱人！由始至终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 如果抛开楚少阳不谈，沈凝对骑马的兴趣还是很浓的。 申时不到，她就带着小如准时出现在了东郊马场。 所谓的东郊马场，其实就在定远王府的东边，占地极广。 马棚里一匹匹骏马昂首嘶鸣，每一匹看上去都神骏不凡。 沈凝今天穿的是一身天蓝色的猎装，这是长公主特意派人送给她的，天空般的澄蓝色让她看上去神清气爽，英姿飒爽。 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面纱，面纱下照旧点满了胭脂红斑，只露出一双乌亮清透的双眼。 楚少阳没有出现。 沈凝乐得看不见他，最好他永远别来。 她悠闲自得的在马夫的带领下，相看着马棚里的骏马。 她不懂得相马，但她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却有着关于如何相马的一条条记载。 “这匹青花马背腰平直，四肢强健，跑起来像风一样，王妃娘娘觉得如何？”马夫面带得意之色，向沈凝介绍着马棚里的好马。 沈凝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这匹玉花聪体强俊美，性情温驯，善跳跃，王妃娘娘不如就选这一匹？”马夫又道。 沈凝看了一眼，再次摇头。 “那这匹山丹马呢？它肌腱发达，蹄质坚实，擅长爬山越岭。”马夫不死心，又拉出来一匹好马。 沈凝还是摇头：“不好，不好。” 马夫瞠目结舌。 他挑出来的这三匹可以说是整个定远王府最好的马儿，可没想到沈凝一匹也没瞧上。 当然，他向沈凝推荐这三匹马也没存了什么好心。 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爱马如命，几乎每天都要来到马场纵横驰骋一番，这三匹马正是他最心爱的宝马良驹，每一匹都是他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和财力购回来的。 这三匹马，除了王爷之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骑乘。 曾经有一名新来的小马夫，半夜里偷着骑着那匹玉花聪兜了一圈风，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王爷发现了。 那小马夫的下场他直到今天还记得，只要一想起来他就会做噩梦。 今儿一早，他就接到了侧妃娘娘派人送来的一百两银子的打赏，交待下来的话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 他拿着这银子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懂了侧妃娘娘的意思。 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王府最宠爱的是侧妃沈氏，而不是那个正牌王妃沈氏，王妃和侧妃虽然是新姐妹，两个人的关系却并不那么好。 本来王爷已经把王妃沈氏赶进了柴房，但王妃却出人意料的得到了长公主的青睐，在王府的地位扶摇直上，现在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去得罪王妃。 得罪了王妃就等于得罪了长公主，他们哪有那个胆子！ 但是侧妃娘娘也不能得罪，得罪了侧妃娘娘就等于得罪了王爷，要是侧妃娘娘心情一个不好，在王爷的鸳鸯枕畔给自己吹吹风儿，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怕是要搬家。 这马夫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第181章 投其所好 他要做，就要做得不着痕迹，不露半点破绽。 他先向王妃介绍这三匹马的好处，要是王妃真的看上了这三匹马中的一匹而骑了上去，从而惹怒了王爷……那后果也和他无关。 王爷怪罪下来，他也可以分辨说腿是长在王妃娘娘身上的，这马也是王妃娘娘要骑的。 如此一来，既能交待了侧妃娘娘的差事，又能保全了自己。 可惜的是，他这一番心思全都落了空。 他推荐的三匹宝马，沈凝一个也没瞧上。 马夫闭上了嘴巴。 他乖乖地跟在沈凝身后，然后看到沈凝在一匹身材矮小的枣红马前面停下了脚步。 “我就要这匹。”沈凝笑眯眯地对着枣红马点点头。 马夫躬身答应，心里却十分鄙夷。 那么多模样神骏的高头大马她不选，竟挑了匹又矮又丑的羸弱马。 这匹枣红马他记得是三年前王爷从大宛购入那匹玉花聪的时候带的搭头，光看它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马，更没有马夫重视过它。 要不是王爷爱马，这匹又瘦又小的枣红马早就被他们宰杀吃肉了。 三年来，楚少阳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一眼这匹枣红马，所以它身上连鞍辔也没有，孤零零地站在棚子里，没精打采地吃着草，时不时的甩两下尾巴。 它的毛色也是稀稀落落，没有光泽，和沈凝刚才看见的几匹光可鉴人的好马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可见没入了楚少阳的眼，就连马夫们对它也很是轻忽怠慢，半点不上心。 沈凝站在它面前，上下左右地细看，却越看越是喜欢。 马夫拿来了一副鞍辔，走进马棚想给枣红马戴上，哪知道枣红马突然一尥蹄子，重重地踹了他一脚。 “畜生，该死的畜生！”马夫摔倒在地，破口大骂。 他一骨碌爬起来，抽出马鞭对着枣红马挥去。 “唰”的一声，他挥出去的鞭子没有抽中枣红马，而是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他一下子懵了。 定睛看时，才发现自己握鞭子的手被沈凝握住了。 “这是我看中的马儿，也由得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吗？”沈凝夹手夺过马鞭，抛在地上，冷冷地瞪了马夫一眼。 她一弯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鞍辔，准备亲自给枣红马戴上。 那马夫挨了一记马鞭，脸上火辣辣的作痛，见状也不阻止，暗暗希望沈凝也重重地挨上一记马蹄。 枣红马一见沈凝靠近，便开始焦躁起来，后蹄不停地飞起，神态很不友好。 “啧，还真是一匹有性格的马儿。” 沈凝笑眯眯地赞了它一句，也不急着给它戴辔，从衣袋里掏出一颗粽子糖，托在掌心里，往前送去。 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儿，凑近前嗅了嗅，先是疑惑地舔了舔，接着就吃得十分欢快，很快一块糖就不见了，枣红马意犹未尽，继续舔着她的手心，痒痒的。 沈凝笑了起来，又拿出两颗粽子糖喂马，然后伸出去摸马的鬃毛。 枣红马毫不抗拒，乖巧地用温柔的眼睛看着她，沈凝去抱它脖子的时候，它还伸出大大的舌头，去舔沈凝的脸。 第182章 很配 沈凝咯咯一笑，躲了开来，她可不想让马舌头舔掉了她脸上辛辛苦苦化的妆。 那马夫看得瞠目结舌。 这匹坏脾气的劣马，居然被沈凝用两颗小小的糖给收服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沈凝当然是有备而来，她虽然没有骑过马，却从书中知道，要和陌生的马儿打交道讨马儿喜欢，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其所好。 马的嗅觉天生对甜味和咸味十分敏感，喜欢吃甜和咸的东西，所以她准备了一袋粽子糖，果然枣红马一下子就接受了她。 像传说中的千里良驹，往往对第一个主人最是忠心，枣红马既然舔了她的脸，就是认了她为主，旁人要想再用喂糖的方法来讨好这马，可就不灵光了。 沈凝给马套上了鞍辔，然后像模像样的紧了紧马肚带，枣红马一直十分温驯，在她身边挨挨擦擦的好不亲热，只看得那马夫差点掉了下巴。 沈凝不知道的是，这枣红马在马场里是最瘦小最不起眼的，却也是所有马中脾气最为恶劣的，它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喜欢和别的马住在一个棚里。 马夫们都懒得理它，便把它单独关在一个棚子里，想起来就喂点草和水，脏了就直接拿水桶往它身上泼，任由它自生自灭。 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匹劣马，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王妃的眼！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骑什么样的马。 王妃娘娘丑，选的马也丑。 他们都听说王妃的相貌丑陋，在王爷娶侧妃的时候，王妃一露面，把所有前来道贺的贵客都吓了一跳，这件事儿直到现在，还是他们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呢。 沈凝抱着枣红马亲热了好一会儿，小如也好奇地凑上来，她从来没有骑过马，见这马儿对沈凝十分温顺，便想伸手摸摸马背上的毛。 “小心！” 小如的手还没有碰到马背，枣红头突然昂起头来嘶鸣了一声，吓得小如忙缩回手去。 “你先别碰它，它对你还陌生着呢，等我和它熟悉几天，你再和它亲近亲近。”沈凝笑着将小如拉在身后。 小如对枣红马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神气什么！长得这么丑，还这么凶！大小姐，奴婢看那几匹马哪个都比这马好看，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它啊？”小如一脸的不解。 “相马不论美丑，英雄莫问出处，你觉得这马儿丑，可在我看来，它却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呢。” 沈凝爱惜地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 “嗤！这也算得上是宝马良驹？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浅薄之徒！” 突然之间，沈凝身后响起了一声轻蔑之极的冷笑。 她回过头，只见楚少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三米开外，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显得越发身姿英挺，脸上的青肿消褪了大半，恢复了风神如玉的俊朗模样。 他带着一脸的讥诮，打量了枣红马一眼，又冷冷地看了沈凝一眼，吐出两个字： “很配！” 第183章 不稀罕他 沈凝不得不说，楚少阳的这张脸真的很欠抽。 不过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这匹马儿很好，不如送给我？” “送给你？凭什么？”楚少阳反问一句。 这匹劣马就像是好好的一锅汤里掉进来的一颗老鼠屎，他本来根本没瞧在眼里，可是沈凝想要，他就偏偏不给。 “不送就不送，小气巴拉，那本王妃总可以骑骑它吧？”沈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会骑马？”楚少阳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不会，但是不会就不能学么？”沈凝爽朗地一笑，在这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的马场上，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当然除了眼前这个男人。 “很好，马夫，去教她上马。” 楚少阳冷冷一笑，双臂环抱站在原地，摆出一副看笑话的架势。 本来沈凝也不稀罕让他教，她索性连马夫也不用。 她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默默地过了一遍马术的基本要领，然后睁开眼来，对着枣红马嫣然一笑。 “马儿啊马儿，你可要乖乖地听话，要是把我摔下来，我可就不给你吃糖了。”她拍了拍马脑袋。 那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重重地打了个响鼻。 “嗤！”楚少阳又是一声冷笑，“你当它是人，能听得懂你的话！” 沈凝才懒得理他，她抓住马鞍，左足踏进马镫，飞身一跨，身法轻盈地上了马背，动作又轻又快。 虽然她上马的姿势看起来很潇洒漂亮，但是楚少阳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果然是不会骑马。 哼，瞧这马不摔得她屁股开花！ 哪知他却失望了。 沈凝双手抓紧马缰，然后又松了开来，轻轻一抖，枣红马就迈开步，缓缓而行，一圈、两圈……枣红马逐渐加快了速度，由缓行变成了慢跑，由慢跑变成了快跑。 马蹄清脆，绿草茵茵，她一身天蓝色的猎装在风中飞扬舞动，骑在马背上的样子英姿飒飒。 小如几乎看呆了，拍着手不停地叫好，为沈凝鼓劲喝采。 “大小姐，你真的好美啊！”她由衷地赞叹道。 美个屁！ 楚少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尽管他也被沈凝马背上的身姿给震了一下，单看她的背影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可是当她策马奔来的时候，风扬起了她脸上的面纱，露出她那满是红斑点点的脸，他只觉得眼睛一阵难受，连忙扭过头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这丑八怪女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没被马儿癫下来！ 他一言不发走到玉花聪的马棚里，翻身上了马背，上马的姿势比沈凝要娴熟优美的多。 玉花聪果然不愧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千里良驹，奔跑起来的速度像闪电一样，只用了一小会功夫他就追近了沈凝。 沈凝听得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楚少阳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着她策马驰来。 这贱男不会是想什么法子来害她吧？ 她心中闪过一抹警惕，刚想要拉住缰绳，让枣红马停下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楚少阳已经驱马赶上，一马鞭重重地抽在枣红马的屁股上。 第184章 大小姐不见了 “楚少阳你个大混蛋！” 沈凝刚来得及骂上一句，就听得枣红马一声嘶鸣，登时四蹄如飞地奔跑起来，转眼间就把楚少阳甩在了身后。 她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好几次被癫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幸好她紧紧抓住马鞍，伏低了身体，这才免遭厄运。 要是从这样疾驰的马背上摔下来，不是摔死也要重伤。 沈凝已经顾不上去骂楚少阳，她一心一意想的是如何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马背。 枣红马这一跑发了性，四蹄宛如腾空飞起一般，在马背上的沈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她不知该庆幸自己选到了一匹千里良驹呢，还是该埋怨这马儿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楚少阳勒住了玉花聪，眯起眼睛看着在马场上奔驰如飞的枣红马，还有马背上那个东摇西晃像是随时会被癫下来的淡蓝色身影。 没想到这丑八怪女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被她发现了一匹稀世神驹。 这腿短身瘦的枣红马，跑起来的速度居然比他的玉花聪还要快上几分。 “王爷，求求你救救我家大小姐，救救王妃娘娘，她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了！王爷，求求你！求求您救救她！” 小如跑过来跪在他的马前，哭着哀求，脸上涕泪纵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少阳端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也不看小如一眼，唇角一勾，轻描淡写地道：“怕什么，死不了。长公主让本王教她骑马，学骑马的人哪个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多摔上几次自然就学会了。” “王爷，大小姐她是您的王妃啊！您真的就这么忍心看到她死在你面前吗？”小如的喉头哽住了，泪眼模糊地瞪着楚少阳。 “如果她真的摔死了，本王会给她风光大葬的。” 楚少阳冷冷一笑，拔转马头，再也不看沈凝一眼，驱马回到马棚，一跃下马，身法潇洒利落。 他掸了掸袍角上的灰，背着双手，意态悠闲地离开了马场。 他凉薄无情的话顺着风声，一字一句的飘进了沈凝的耳朵里。 “想让我死？做梦！”沈凝咬紧了牙齿，骨子里的坚韧再次爆发。 她身子伏低，紧紧地贴在马背上，两手牢牢抱住了马脖子，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掉下马来。 枣红马越跑越快，直冲向马场周围的栅栏，那一瞬间，小如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紧接着眼睛一闭，叫了一声：完了！ 大小姐一定摔死了！ “老天爷，这怎么可能！” 她只听见身边的马夫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再睁开眼睛来看的时候，发现枣红马和马背上的大小姐居然不见了。 “大小姐！我家大小姐呢！” 小如一把揪住那马夫的衣领，嘶声大叫，眼珠子通红。 那马夫一脸骇然地看着栅栏的方向，呆呆地举起右手指了指，咽了一口唾沫才道：“王、王妃娘娘的马儿，跳过栅栏，冲到外……外面去了。” 他一副梦游般的表情，脸上全是不敢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眼花了，我一定是眼花了！” 第185章 马惊了 马场周围的栅栏足有一人多高，寻常的马是绝对跳不过去的，就连训练有素、最擅长跳跃的玉花聪也不敢轻易尝试跳这么高的栅栏。 可那枣红马居然跳过去了！ 马夫站在原地不停地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小如松开他，对着沈凝消失的方向拔足追去，边跑边哭叫着：“大小姐！大小姐你一定不要有事！大小姐！” 她的哭叫声沈凝自然没有听到，此时的她早就被枣红马带到了数百米之外。 在枣红马冲向栅栏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以为自己难逃一劫，就在这生死关头，枣红马突然高高一跃，跳过了栅栏，稳稳地落在地上，跟着马蹄不停，直冲向栅栏外面的街道。 “马儿啊马儿，你差点吓掉了我半条命，你乖乖地停下来好吗？” 沈凝惊魂甫定，拍着马耳朵说道，想安抚一下这匹跑发了性的马。 她猜想这匹枣红马自从来到马场之后，一定是饱受轻视，从来没有这般放开奔跑过，所以一旦得展骏足，自然是要意气风发一般。 可现在它跑的地方不是空旷无人的马场，而是人潮涌涌的街道。 她拼命拉缰想要减慢马速，可就在这时，偏偏街头一个小男孩在放鞭炮，无巧不巧地丢到了枣红马的蹄下。 “砰”的一声炸响，枣红马受了惊吓，不但不减速，反而奔得更像飞起来一般。 糟糕，马惊了！ 沈凝知道马最怕的就是受惊，它会不辨目标不辨方向的狂奔，根本不看眼前是否有行人还是断崖，它都会一股脑地直冲过去。 “闪开！大家快闪开！这马受惊了！” 她在马背上用尽全力大声嘶喊。 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街道上的行人惊慌失措四处躲避，哭叫声、惊吓声响成了一片。 沈凝用力咬牙，拼命拼缰，枣红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对着前方的人群一头冲了过去。 完了！ 沈凝知道这一撞进人群，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可她身不由己，枣红马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正好落在枣红马的马头前面。 眼见得他就要被疾风一样的迅马撞飞出去，旁边的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掩面不敢再看。 沈凝也是抽了一口冷气，却见那人不慌不忙，一伸手抓住了马缰，右掌一抬正拍在马的脑门正中。 枣红马顿时前腿一屈，跪倒在地。 沈凝却被那巨大的惯性甩出了马背，那黑衣人飞身而起，一把揽住了她，在空中几个盘旋转折，消去了冲击的力量，身法轻盈美妙，然后带着她飘然落地。 黑衣人拦马救人，这一系列惊险异常的动作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就看到黑衣人已经救人拦马成功，顿时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来。 黑衣人恍若未闻，一双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怀中的沈凝，脸上还是沉沉的面无表情。 “姑娘，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有如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第186章 真是有缘 沈凝死里逃生，她回过神来，看向救了自己的这个男人，正好和黑衣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是你！”她轻呼一声。 这个在关键时候冲出来拦住惊马的黑衣人，竟然是和她有数面之缘的钱多多！ “你认识我？”黑衣人的眸光闪了闪，眼底微露惊讶，随后闪过一抹莫名的杀意。 沈凝觉得他抱着自己的双臂倏然收紧，更没有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马上明白了是什么缘故。 “不认识！”她把头一扭，不去看他。 她脸上的面纱在纵马狂奔中不知去向何方，露在外面的是她那张涂满了胭脂斑点的脸。 她相信黑衣男人一定认不出她来。 正好，她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原来是你，姑娘，咱们又见面了。”黑衣男人突然说道，他目光闪动，已经认出了她是谁。 他记不清她的长相，却牢牢记住了她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眼。 就是她的这双眼睛，从他见了一次之后就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忘记过。 可是自从酒楼上一别，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天知道这段时间来，为了找到她，他几乎把京都翻了个遍。 那可怜的小四，直到现在还守在她们曾经算卦摆摊的那条街上，估计已经变成了石头。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她。 这可不是上天赐下来的缘分吗？ “呵呵，是啊，又见面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沈凝笑嘻嘻地回过头来。 他既然认出了自己，她也不好再装作不认识他，毕竟他还送过她一袋子金元宝，她要是佯装不识，岂不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想昧下他的金子？ “嗯。” 黑衣人似乎不喜欢多话，只是点点头，就放她下地，目光落在枣红马上，赞了一句：“好马！” 那枣红马被他打得一掌跪地，却未受伤，这时候凑到沈凝身边，挨挨蹭蹭，不停地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似乎颇有歉意。 沈凝虽然被这马害得差点丢了性命，可她知道这和马无关，完全是楚少阳那一马鞭惹的祸。 楚少阳！混蛋！ 她心里恨恨地骂道。 他这一鞭子不但差点要了她的命，还差点害了许多无辜百姓的命。 要不是黑衣男人冲出来拦住了惊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沈凝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谢谢你，不但救了我，更救了这许多百姓。”沈凝抬起头来，对黑衣男人诚心诚意地道谢。 黑衣男人愣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眼中掩不住的惊愕之色。 “你……你……”他吐出一口气来，轻轻蹙了下眉峰，“你为什么要把脸涂得先前那般怪样。” “我的脸怎么了？”沈凝伸手一摸，只觉得一手湿润，这才醒悟自己脸上涂的胭脂居然叫枣红马给舔了个精光。 这胭脂中含有一股甜香之气，怪不得那马总是喜欢舔她的脸。 “喂！你干嘛吃我的胭脂，还舔了我一脸的口水，很脏的你知不知道！”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枣红马的脑袋。 第187章 男人心海底针 虽然在黑衣男人面前露了自己的真容，沈凝却并不在意，只要没让楚少阳看到她的脸就好。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了我，说起来我欠了你两次情，嗯，只好以后再还啦，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沈凝觉得脸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她也不欲在外面多逗留，牵着枣红马就走。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她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半句，难道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虽然他这次救她之前并不知道救下的人是她，也不贪图她的报答，但她这么说走就走，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黑衣男人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视过，心中涌上一股不忿，身形一晃，已经拦在沈凝身前。 “姑娘，等一等。” “哎哟！” 沈凝哪想得到他会突然出现，一头撞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坚实饱满，弹性十足，一股属于男子独有的清幽气息冲进她的鼻息。 “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一抬头，撞上黑衣男人如深渊般的眼神，心头突地一跳。 他不会好死不死地又缠上她了吧？ “姑娘打算就这样走了吗？”黑衣男人清了清喉咙，语带质问。 “那请问公子想要如何？”沈凝挑了挑眉梢，唇角似笑非笑：“难不成公子真的打算让我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成？” 她记得上次自己一提“以身相许”这四个字的时候，这男人顿时一副被蛇咬了似的样子。 哪知道这次听完之后，黑衣男人默不作声，一双眸色幽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呵呵，我不过是说笑而己，公子千万不要介意，要不然，我请公子吃顿饭如何？不知道公子愿意赏脸吗？” 她赶紧岔开话题，万一这男人好死不死地点头答允，她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好。”黑衣男人似乎满意了，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开了去路。 沈凝暗暗松了口气，这黑衣男人的心就像是海底针，摸不透。 她虽然擅于通过微表情来透视别人的内心，可是却怎么也看不透这黑衣男人。 他的脸上始终毫无表情，除了那双眼睛会转动之外，整张脸都是木然僵硬的。 “上次公子匆匆离去，没来得及品尝到那四道菜，要不咱们这次再去太和楼如何？”沈凝提议。 “好。”黑衣男人又点点头，当先往太和楼的方向大步而去。 沈凝咬咬唇，看着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知道自己是这一关是逃不掉的了，只好叹了口气，跟在黑衣男人身后。 有风吹过，她只觉得后背一片凉飕飕的，原来竟然被冷汗湿透。 想起方才的惊险，她犹有余悸。 她盯着黑衣男人的后背，这个钱多多，身手还真是了得，不但轻功好，内功更是深不可测。 沈凝知道枣红马的冲击之力有多大，可他左手一带就扯住了马缰，右掌轻飘飘的击在马脑袋上，竟然让枣红马屈膝跪地，却没有受到半点伤，这种功夫她不但没看到，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第188章 我请 传说中的绝顶高手，指的就是像黑衣男人这样的身手吧？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黑衣男人的功夫比那混蛋楚少阳强十倍，不，百倍！ 要是他肯为己所用，她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楚少阳来挑事情了。 这个念头一钻进沈凝的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一抹坏笑浮上她的嘴角。 黑衣男人走在前面，忽然觉得芒刺在背，他蓦然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沈凝脸上的笑，心中莫名一寒，就好像看到了一只想要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这姑娘怎么笑得这么诡异！ “我很可笑？”他皱了皱眉，声音低沉。 “当然不可笑，一点也不可笑。”沈凝慌忙收起脸上的笑，正色说道。 她可不能让黑衣男人察觉了她的小心思，从而有了警惕之意。 “哼。”黑衣男人冷冷一哼，转头继续前行，可眼前飘来飘去的都是沈凝嘴角的坏笑。 这丫头不会是在想什么点子算计自己吧？ 他心中暗自警醒。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太和楼门前，一看到门口那排得长如流水般的人龙，沈凝就后悔刚才的提议了。 她怎么哪家不选，偏偏就选了太和楼！ 现在她脸上的化妆被枣红马舔花了，那以貌取人的掌柜也不认识她了，自然不会再享受上次那样的优待。 可要是这样排队等下去，恐怕等到明天天亮也吃不上饭。 “要不，咱们换一家吃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 黑衣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迈步就往太和楼的大门里进。 “三楼，雅座。” 一进门，他就抛给掌柜的一张银票，沈凝都没看清楚那上面的数额，却看见掌柜的脸上迅速堆起了一朵花。 “是，是，贵客里面请。” 这个钱多多，果然是财大气粗，掏银票就像是寻常人掏纸片儿一样潇洒自然。 沈凝吐出一口气来，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居然忘了从古到今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店小二十分殷勤地上来牵她手中的马。 “这马性子劣，你给我单独拴着，不许让旁的马欺负了它。”沈凝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是是是，客官请放心。” 店小二瞅了一眼枣红马，心想这么丑的马儿，要是和别家客人的好马拴起一起，恐怕别家客人还不乐意呢。 这次掌柜的没多啰嗦，亲自把黑衣男人和沈凝送到三楼雅间，等二人点过了菜之后，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剩下沈凝和黑衣男人。 沈凝发现黑衣男人不怎么爱说话，那个嘴巴伶俐乖巧的小四又不在这里，一时之间，沉默的气氛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 “嗯，啊，公子请在这里稍等，我想去洗下脸，去去就来。”沈凝实在是无聊，嗯啊了半天终于先开口说话。 来自现代的沈凝习惯饭前洗手，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满脸是被马舌头舔过的口水，她就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当然，她也是找个理由溜出去，省得和黑衣男人枯坐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 黑衣男人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姑娘不会是想借机溜走吧？你要是没银子请客，这顿饭我请。” 第189章 本姑娘有钱 “笑话！谁说本姑娘没钱，就算是没你银子多，请你吃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沈凝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非常阔气地往桌上一抛，荷包里是她的全部身家。 她也算是有四千两银子的主儿，说什么也不能让黑衣男人小瞧了去。 黑衣男人认真地拿起荷包，点了点里面的银票，然后抬起头，淡淡地道：“不够。” “怎么会不够？不就是点了四道菜吗？就算是一千两银子一道菜，也足够了！”沈凝狐疑地看着他。 “菜钱自然是够了，但姑娘怕是有所不知，进这间房就需要五千两银子，所以我说，姑娘的银子，不够。”黑衣男人不急不慢地说道。 “五千两？这房间费也太贵了吧？简直是宰人！”沈凝登时忿忿不平。 “不过我相信姑娘的诚意，姑娘去洗脸吧，我在这里等候姑娘。” 黑衣男人神态自若，彬彬有礼地说道。 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泡茶，然后送到唇边，先嗅了一嗅，再轻轻啜饮。 他的姿势优雅高贵，如果不是身上时时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沈凝几乎要怀疑他是哪家的豪门贵公子。 只有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人，才会像他这样从容、斯文、淡定，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姑娘要是不去洗脸，不如坐下来品一品香茗？在下相信我的脸绝对不如姑娘的好看，姑娘要是再这样盯着在下看个不停，只怕在下的脸都要被姑娘看化了。” 黑衣男人举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眼角对着她微微一瞥，调侃地戏弄了她一句。 沈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看他看出了神，脸上微微一热，推门而出。 她找到店小二，打了一盆水，走到天井里正准备洗脸，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清澈的水里倒映着她的脸，脸上的胭脂斑点被枣红马舔得几口之后，变得怪异莫名，就连她自己看到这样的尊容都差点喷了。 她想起黑衣男人盯着她看时那泰然自若的表情，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真是难为他了，对着这样丑怪的一张脸还能毫不动容。 她三把两把地冼净了脸，清清爽爽地回到了雅间。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黑衣男人没有抬眼，顺手倒了一杯香茗，道：“尝尝这杯茶，恰到好处。” 一股清香的茶味绕鼻而来，沈凝从来不懂得品茶，也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香的茶。” 她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姿态豪爽得像是喝酒。 黑衣男人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他一看沈凝这喝茶的姿态就是完全不懂得品茶。 在这个时代，文人雅客都视品茗为一种高雅之行，泡茶讲究的是火候和手势，饮茶的时候也要细品慢饮，端杯先观茶色，再嗅茶香，然后再轻酌慢饮，如饮美酒，醺然薄醉。 只有贩夫走卒等寻常百姓才会像沈凝这样，看都不看就一口喝干。 他含笑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凝脸上，顿时有一瞬间的停驻。 第190章 清水出芙蓉 这是他第四次见到她。 第一次是在喧闹的街头，她出言讽刺于他，他曾回头淡淡地扫过一眼，并未对她留下特殊的印象。 第二次看到她，她正在为人占卜测字，她那侃侃而言的神态不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发现她的一张脸平平无奇，肌肤蜡黄，只有那双秋水为神的剪水双眸，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三次从马背上救下她的时候，那张满是红斑点点的脸把他硬生生的吓了一跳，幸好他控制力绝佳，才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可眼前的她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他几乎不认得她了。 她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脂粉，可是却像是一股柔和温暖的春风，吹进了房间。 那柔嫩的肌肤清透如玉，脸上有未干的水珠，眉若新月，睛若点漆，脸颊上漾着淡淡的一抹红润，娇嫩得像是一朵刚刚出水的芙蓉，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这让见多了涂脂抹粉、莺莺燕燕的他顿时眼前一亮，不意人间竟还有这等天然去雕饰的好颜色。 “公子，你要是再这样盯着我看个不停，只怕我的脸都要被公子你看化了。” 沈凝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一笑，便拿他刚刚调侃自己的话回敬了一句。 “咳咳咳……”黑衣男人口中正噙了一口茶，闻言顿时呛进了喉管，不由咳嗽起来。 他低下头，只觉得脸上一热，没想到他也有被人调侃取笑的一天。 这姑娘好大的胆子。 只是他却恼不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茶杯，琢磨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说出自己的来意，而不被她拒绝。 沈凝也在好奇地观察他。 她发现他的眉毛很浓很密，眼睫毛也很长，当他垂下眼睑不再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她看的时候，那种压迫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摸着茶杯，杯子已经空了，他却没有留意到。 这说明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一定和自己有关。 他没有抬头注视自己，说明他还没想好如何向自己开口。 沈凝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她往椅背上一靠，给自己倒了杯茶，神情自在悠闲，静静地等着他先开口。 “两位贵客，菜来喽！” 黑衣男人还未开言，店小二就推开房门，将两人点的菜陆续地送了上来。 这第一道送上来的菜，一上来就吸引了黑衣男人的视线。 菜还没进门，一股特殊的异香就扑鼻而来。 只见雪白的瓷盘上，碧绿色的枝桠环绕，重重叠叠，形成了一个鸟巢的模样。 一只烤得金黄灿然的乳鸽盘卧于巢中，引颈向天，造型特异，乍然一看，倒真的有几分凤凰的意味。 黑衣男人哑然失笑，道：“这就是凤还巢么？” 店小二笑着连连点头，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只要这道菜往客人面前一端，就没有不叫好的，这段时间来，他听到的夸赞之词几乎要把他的耳朵塞满了。 “倒还有趣。”黑衣男人语气淡然，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第191章 自己动手 店小二很不服气，忍不住道：“贵客有所不知，这道菜可是咱们酒楼的镇店之宝，整个京都任是谁家也吃不到，贵客您只要尝上一尝，绝对忘不掉它的美妙滋味。” “不过是有其形无其神，还算不得是天下第一，你出去吧。”黑衣男人正眼也没瞧店小二。 店小二不由暗自咂舌，心想这客官好大的口气。 他不敢辩驳得罪贵客，一肚子不以为然地出去了。 沈凝的眼珠在黑衣男人脸上转了转，从这男人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没把这道人人夸赞的菜瞧在眼里。 不过嘛，经由她写出来的菜谱，又岂会是寻常普通的菜肴？ 她也不说话，拿起盘子旁边的小银刀，轻轻地片下一小块金黄酥脆的乳鸽皮，刷上了一层果子酱，然后取过薄薄的小饼，三两下卷成了一个小小的春卷，放在那黑衣男人面前的碟子里。 她的手指灵巧轻盈，像是一朵柔美的兰花在掌中绽放，黑衣男人不由看得入了神，直到她把卷好的小饼送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 他盯着碟子里的小饼端详了好半天，好像放在那儿的不是一件吃食，而是一条毛毛虫。 “你要是不喜欢，我自己吃。”沈凝有些恼了，这黑衣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婆婆妈妈的那种人，怎么吃个东西这么费劲！ 她伸手正要去拿。 “我吃。”黑衣男人优雅地拿起了卷饼，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嘴里。 他对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卷饼本来没多大兴趣，只因这是她亲手包的，他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哪知道他嚼了几嚼，眼中登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香酥二字自不必说，奇就奇在他每咬一口，都会产生出一种不同的滋味，酥中有脆，脆中有甜，甜中有清，清而不腻。 这还真是他生平从未吃过的滋味，尝过一口之后，就再也忘不掉。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把嘴里的美味咽下肚。 他这条舌头可以说是吃遍了天下的珍馐美味，几乎是没有什么吃食能够让他吃上第二口的。 可他吃完了这一张小饼之后，觉得意犹未尽，目光对着沈凝淡淡地一扫。 沈凝自然看懂了他这一眼的含义，意思是：他还要！ 他想要？可她不乐意伺候了！ 这男人的架子还真是够大的，就连吃东西都要人送到他面前，她又不是他的小厮。 “想吃啊，自己动手。” 沈凝手法熟练地给自己卷了一块脆皮小饼，然后把小银刀往他面前一推，吃得津津有味。 黑衣男人的嘴角一抽，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沈凝。 很好，这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他的要求都敢拒绝。 沈凝却看都不看他，一块小饼吃完，见他迟迟不动，便拿过银刀，又卷好了一块，完全无视黑衣男人含着期待盯着她的目光，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黑衣男人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爆了爆。 “好吃，这凤还巢真好吃，咦？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欢？好吧，那我只好不客气地独自享用了。” 沈凝切下最后一块乳鸽皮，然后笑眯眯地在黑衣男人几乎喷火的目光中吃了下去。 第192章 凤凰蛋 没了！ 黑衣男人盯着光秃秃的鸽子，忍不住暗暗咽了口馋涎，刚才那一口凤求巢，彻底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他竟然开始觉得腹中饥饿起来。 “咕噜噜——”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沈凝和黑衣男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黑衣男人就迅速扭开了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 该死的，这不争气的肚子！ 他的耳朵开始热辣辣地发起烧来，生平第一次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本来肚子叫也不算什么，可偏偏在沈凝这样一样妙龄少女的面前肚子叫，由不得他不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沈凝看在眼里，暗暗好笑。 没想到这黑衣男人平时一脸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居然也会害羞？ 像肚子叫这种小事算得了什么，可他竟然会尴尬得连耳朵都变得通红，还真是有趣啊有趣。 好笑归好笑，沈凝可不敢笑出声来，免得这黑衣男人恼羞成怒，一言不合就拔刀，她可不是他的对手。 她只好东张西望，假装没有听到。 “店小二怎么还不来上菜，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沈凝说完，黑衣男人忽然觉得不那么尴尬了，变红的耳朵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 “两位贵客，久等了，凤凰蛋来了！” 一声响亮的嗓音，店小二双手托着一个大大的盘子走了进来，上面却盖了个罩子。 尝过了凤还巢的滋味，黑衣男人对这道凤凰蛋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不过等店小二打开罩子，他眼中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 这就是凤凰蛋？！ 光滑白净的瓷盘上摆放的是一只剥了壳的蛋，除了个头大一点，看上去没有半点出奇之处。 店小二上次在黑衣男人面前碰了一盘子灰，这次上了菜之后就退了下去，一句话也不多说。 “姑娘，这就是根据你的菜谱做出来的凤凰蛋么？” 黑衣男人对着那只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甚至连刚才那道凤还巢也不如。 他甚至怀疑店小二给他们送上了一只假蛋。 “唔，或许是一只假的凤凰蛋也未可知，切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凝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着执起小银刀，对着那只蛋轻轻一划，将蛋一剖为二。 一股奇香透出。 黑衣男人忍不住深深一嗅，这香味比那道凤还巢还要诱人，顿时让他垂涎三尺。 他的目光再往盘中一看，只见剖开来的两半凤凰蛋颜色绚烂，其中橘红、橙黄、淡黄三色相间，果然像是蜷曲的雏凤卧在蛋中。 “精美绝伦，匠心独具！”黑衣男人情不自禁地连赞两句。 沈凝只是微笑不语，自顾自地切下一小块凤凰蛋，送到嘴里慢慢品尝。 这道菜她只是记得其做法，却从未尝过，没想到这太和楼的厨子果然了得，做出来的菜和传说中的凤凰蛋真是十足十的相似。 “唔。” 真是好吃极了！ 沈凝满足的叹息一声，忍不住连连下刀，飞快地切蛋，不停地送进口中，转眼间，那只凤凰蛋就被她吃掉了小半只。 第193章 好看好喝又好听 黑衣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吃东西的样子并不斯文，却十分自然，不由自主地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她的神态里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吃东西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神情享受，似乎她正在吃的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看着她吃，他忽然觉得，饿了！ 他忍不住偷着咽了一口馋涎。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的凤凰蛋已经不见了一大半。 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要是他再不动手，恐怕就一口也吃不到了。 黑衣男人瞪着沈凝，这个姑娘就不懂得谦让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沈凝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公子，我的脸上有花？你为什么只盯着我不吃菜？” 哼！ 不是不吃，是菜都被你一个人吃了！ 男人腹诽，眼神沉沉地落在沈凝手中的小银刀上。 沈凝恍然大悟，把小银刀往他面前一放，抿唇笑道：“抱歉，抱歉。” 黑衣男人这才拿起银刀，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小块凤凰蛋，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他的吃相比沈凝要斯文多了，一举一动都透着高贵和良好的教养。 他坐的姿势挺直，每一口食物他都细细咀嚼了再咽下，咀嚼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沈凝托着下巴，习惯性地观察起他的举动，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男人的来历绝对非比寻常。 接着店小二送来的两道菜是松鼠鳜鱼和一道甜汤。 那松鼠鳜鱼当然不是真的松鼠，只是造型奇异，鱼肉鲜香滑嫩，味道酸甜适口，但落在黑衣男人那条刁钻无比的舌头上，得到的评价只是两个字：“还行。” 真正让他惊艳的却是那道甜汤，汤水清甜，上面飘着雪白的桂花花瓣，里面沉沉浮浮着数十颗红艳艳的樱桃，他舀起一颗樱桃送入嘴里，轻轻一嚼，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吱”。 黑衣男人一愣，再轻轻嚼了两下，“咯——咯吱——”声再次清脆的响起。 他的眸子里浸了笑意，看向沈凝：“樱桃里嵌的可是冰糖？” 沈凝笑吟吟地点点头，将几颗樱桃一齐丢进嘴里，像嚼花生米一样，发出一声声脆响。 这四道菜谱不过是她偶然从书中得之，没想到经由太和楼的厨师妙手烹饪出来，居然会这样的美味，倒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是好看好喝又好听的汤，姑娘的奇思妙想，实在是让人佩服。” 男人放下汤羹，轻轻地吁了口气，望着沈凝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赏。 这四道菜不但饱了他的眼福，也大大地饱了他的口福。 “吃饱喝足，钱公子找我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直说了吗？”沈凝懒得再和对方绕弯子，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她听小如一直叫他钱多多，顺口便叫了他一声钱公子。 “在下不姓钱。”黑衣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丫头真当自己是人傻钱多吗？ “噢，那请问钱公子尊姓大名？”沈凝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 “……”黑衣男人嘴角再次一抽。 第194章 尊姓芳名 沈凝问完之后才发觉此话不通，忍不住向黑衣男人歉意地笑了笑。 “墨。”黑衣男人惜字如金。 “原来是墨公子。”沈凝瞄了眼男人的一身黑衣，暗想怪不得他爱穿黑衣，原来因为他姓墨。 “笔墨之林，才墨之薮，墨公子的姓氏姓得极好，而且人如其姓，一看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凝习惯性地批起字来。 她想起自己还要有求于他，便顺口夸了他两句。 黑衣男人不由哑然失笑。 “我单名一个川字。”他故意又道。 “唔，姓的好，名字更好，川流不息，奔腾到海，这个‘川’字有滔滔不绝之势，加上公子的姓氏连在一起，就是学识如海之意，墨公子想必一定是位饱读诗书的才子！”沈凝毫不迟疑地信口拈来。 墨川险些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丫头的一张嘴巴实在是厉害，冷嘲热讽的时候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扎哪哪痛。 可是她要是夸起人来，真真是能叫人如坐春风。 虽然明知道她是满口胡诌，可还是让他心情大好，眼中满是笑意，问道：“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话一出口，他登时大为后悔。 这姑娘家的姓名，岂是他能随意打听的？ 果然，沈凝摇摇头道：“这个么，我不方便告诉你。” 墨川不但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暗悔自己实在是唐突。 “墨公子，咱们今天是第三次见面了，你救过我两次，咱们又在一起吃过饭，说起来也不算是陌生人了，有什么话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你找我，想必是有事找我帮忙吧？” 就在墨川正琢磨要如何开口的时候，沈凝忽然直视着他，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点点闪着星光，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他心底。 他怔愣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这丫头果然有一双能够透视人心的双眸。 看来他没有找错人！ “这里没有外人，墨公子有话请讲吧？”沈凝移开了视线，不再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宛如不可测的深海，刚才对视的片刻，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人多口杂。”墨川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多说。 他的目光对着周围淡淡一扫，意思不言自喻。 沈凝登时醒悟，她以为这里清静无人，可是像墨川这种内功高手，想必听力也一定异于常人，要是在附近有和他同样内力的高手，那他们之间的谈话难免会泄露出去。 由此可见，墨川要找自己说的事一定是机密之极。 会是什么事呢？ 沈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她舒展双眉，抬眼一笑。 “你不问是什么事，这么痛快就答应？”墨川微觉讶异。 “你不像是那种会随便开口找人帮忙的人，你能找到我，说明你相信我有能力帮你的忙，问题就是我肯不肯答应了，现在我答应你了，不过投桃报李，我也想要墨公子帮我一个忙。” 不得不说，沈凝的这几句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了墨川的心事。 他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异了。 第195章 十步杀一人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墨川问。 他很聪明，先不说答不答应。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想请墨公子保护我一段时间。”沈凝迎着他的视线，没有回避。 她知道墨川不会轻易信人，她越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反而越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麻烦？什么麻烦？”墨川想起她突兀地出现在闹市街区，还有她那匹被惊了的马，眉头微微一皱：“有人想害你？” “聪明！”沈凝一拍桌子，笑眯眯地赞道。 “告诉我那个人的姓名，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消失。”墨川淡淡地道。 他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和杀机，修长好看的手指不知不觉地慢慢收紧。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 他这话说得好生霸气！ 没有强大的自信，绝对说不出这样霸气的话来。 “可我现在还不想让他死。”她微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他目露不解。 有人想要害死她，她还一脸笑意盈盈，这人究竟是谁？ “此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这是我的交换条件，不知道墨公子愿不愿意答允？你救过我，我本来该无条件地帮助你才是，可是我要是死了，恐怕就没办法帮墨公子你的忙了，你说是不是？”她笑盈盈地瞅着他，像是算准了他一定会答应一样。 墨川沉默了。 他现在终于弄懂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让自己跟在她的身边，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这简直是……可笑！ 他本来想都不想就准备拒绝，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谁，居然敢提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要求！ 他双眉竖起，几乎要发怒。 “唉唉唉，墨公子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气，你要是不乐意，我当然不敢勉强。”沈凝抢在他发怒之前说道。 他的杀机真重，她刚才觉得一股寒气直逼过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墨川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的火气，缓缓说道：“我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 “杀人？”沈凝的瞳孔一缩，脱口而出，“这么说你是刺客？” 怪不得他身上总是不自觉地散发出杀气和寒意，原来如此！ 所谓刺客，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 沈凝的脑海里顿时涌现出许多描写刺客的名诗佳句。 比如：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还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墨川眼角的肌肉一阵抽搐。 好吧，刺客就刺客。 这也不失为遮掩自己真实身份的一个最好掩护。 “或许。”他不置可否。 他越是模棱两可，就越会让她认为自己判断不错。 沈凝忽然觉得头顶飘过一阵寒气，房间里的气温瞬间低了好几度，让她满脑子关于刺客的美好名句跑了个精光。 那些都是书本上的描述，在她的面前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刺客！ 传说中杀人不见血，千里不留行的刺客！ 她抚了抚手臂，上面已经爬满了鸡皮疙瘩。 好吧，她之前的预感果然没错，他就是个麻烦多多，千万惹不得。 第196章 一诺千金 刺客这种人讲究的都是快义恩仇，冷心冷血，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她还真是胆子生毛，居然想让一名刺客给自己当贴身保镖！ 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自己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呵呵呵，那个……那个，墨公子，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高山流水，后会有期。” 沈凝如坐针毡，一骨碌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出了房门，她偷着回眼一瞧，只见墨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幽冷幽冷的。 她再次打了个哆嗦，走得飞快。 牵着枣红马，一口气走出好远，沈凝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 好险！ 自己差点把一个刺客给拐回家。 她吐了吐舌头，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似乎刮过一阵寒风。 “不会是那个墨川又跟上来了吧？”她小声嘀咕。 回头一看，脸登时黑了。 墨川颀长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之处。 “呵呵，好巧啊，墨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你是要往这边走吗？我是那条路，咱们方向不同，就此别过。” 沈凝笑眯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她钻进了另一条岔道，走了十几步后回头一看，墨川再次无声无息地跟在了她身后。 见她停下脚步，墨川也站住，一双深邃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 “墨公子，难道你也是这条路回家？” 沈凝索性不走了。 墨川微微摇头，却不说话。 “那你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眼中露出淡淡笑意。 “姑娘要我帮忙，我答应了。” “什么？你……你答应当我的贴身护卫了？”沈凝顿时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像他这样一个刺客，又有本事又有钱，又带着一股子孤傲和矜贵的气质，怎么可能同意给自己当保镖？ 除非是他要找自己帮的忙，非常麻烦而且棘手。 完了！自己这次真的是惹上一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了。 “不错。”墨川点点头。 “……”沈凝无语，她很想说，能反悔么？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让他当保镖了，留他在身边就像留着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谁知道他一个不高兴，会不会一剑割了楚少阳的脑袋，或是割了她的脑袋。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墨公子，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沈凝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刚才想过了，我的提议实在是太冒失了，也太不尊重您了，像您这样有大本事的人，哪能委屈您给我当护卫呢？这样吧，您要我帮忙，我一定随叫随叫，至于我找您帮的忙，就此作罢，当我从没提过，好不好？” “不好。”墨川摇头。 “为什么不好？”沈凝纳闷了，自己已经答应免费帮他的忙了，他还要怎么样？ 墨川上前一步，他的身材高大，微微低头俯视着她，湛湛黑眸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光。 他一字一字地道：“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的这个忙，我帮定了，我墨川说话，一诺千金！” 第197章 好马通人性 “……”沈凝再次无语。 她已经想不出理由来拒绝他，看他那认真的样子，他是跟定她了。 “墨公子，咱们提前说好，你跟我回去，只是保护我的安全，而不是杀人，尤其是不能随随便便出手杀人。”沈凝咬了咬牙，决定和他先约法三章。 墨川下巴微抬，面无表情地道：“我杀人的价钱，你付不起。”语气又狂又傲。 好吧，虽然他说话不好听，沈凝却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同意了。 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墨川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有时候，我也会免费杀人。” 沈凝差点喷出去一口血。 她拿眼瞪他。 他有必要说话这么大喘气吗？ 听他这意思，要是让他看不顺眼，他还是要一言不合就杀人吗？ “走吧。”墨川却不再看她。 “去哪？” “回家。”他说得再自然不过。 好吧，回家就回家。 想到武功这样深不可测的杀手刺客，居然愿意给自己当保镖，沈凝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的。 有他在自己身边保护，她就再也不必担心楚少阳那个贱男想害她了。 她嘴角噙笑，牵着枣红马走在前面，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人，墨川和她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走着。 “我不喜欢走在别人身后。”墨川淡淡地道。 “好，那你走在前面。”沈凝咬咬牙。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肩并着肩，这种姿势又亲密又暧昧，而他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我不认得路。”墨川又道。 “……”沈凝真想问他，他是故意的吗？ 无奈，她只好绕到另一边，换了只手牵马，让枣红马隔在两人中间，然后继续前行。 她实在不习惯和陌生人太贴近，因为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安全距离，还有一种亲密距离，如果越过了这个安全距离，就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是匹好马。”墨川的目光一斜，落在枣红马的身上，这是他第二次开口夸赞。 沈凝有些小小得意，她故意问道：“哦？你觉得它哪里好？你不觉得它很丑吗？” “丑？不，它一点也不丑。”墨川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枣红马，神情认真，“相马看骨不看皮，它额骨宽而大，腿骨短而粗，胸骨深且长……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啊！” 他本来惜字如金，一说到相马居然滔滔不绝，可见他也是个懂得相马而且爱马之人。 沈凝听了，又惊又喜，连连抚着枣红马的鬃毛。 她当时之所以选这匹枣红马，是因为看到马棚里的马儿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吃的好住的好，只有这匹枣红马，瘦小干枯，乏人打理，吃的也是不新鲜的草料，不免激起了她的不平之心。 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选到了一匹千里良驹。 “马儿啊马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不好？”她拍着枣红马的脑袋。 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好马通人性，你这马已经认了你为主，以后你就是赶都赶不走它了。”墨川饶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他心中略有疑惑，像这样的好马，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这丫头是从哪里发现的这匹千里良驹呢？ 好在这个疑团很快就会打破了。 第198章 街知巷闻 “到了，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 沈凝带墨川走的是王府的后门，然后她发现墨川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暮色中那楼宇重重的深宅大院，目光变得幽深难以捉摸。 “这里是你家？”他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不算是我家，只是我现在住在这里。”沈凝点点头，问道：“怎么？” 她的确把这里当成一个暂住的地方，从来没当它是家，迟早有一天，她要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定远王府么？”墨川的声音有些冷。 “是啊。”沈凝抿唇一笑，笑容中有几分讽刺的意味，“没想到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定远王府，看来楚少阳在这京都还真算是个名人呢。” “楚少阳……他是你的什么人？”墨川的声音更冷了，深幽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他记得她身边有一个丫头叫她大小姐，可是她却住在定远王府里。 该死！ 定远王府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大小姐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楚少阳？他不是我什么人，我和他半文钱关系也没有。”沈凝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 在她心中，楚少阳的确是个陌生人，她不过是来自现代的一抹游魂，和楚少阳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墨川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听她说完，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 “那你为何会住在这里？”他心里又冒出一个疑团。 定远王府岂是常人随便进出的地方！ “好吧，既然来到这儿了，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其实我现在的身份是，定远王府的正妃。”沈凝说完，然后准备看到墨川大吃一惊的表情。 她本来就没想过要隐瞒他，只是他一直没问，她也就没提。 墨川果然是大吃一惊，只是他的脸上却还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沈凝只听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护国公沈家大小姐——沈凝！”墨川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 他的眼神凝重，暮色渐渐苍茫，沈凝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咦，你连我的名字也知道，不错，我是沈凝，没想到我沈凝也成了街知巷闻的人物了，这倒是值得庆贺的一桩喜事。” 沈凝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在喜堂上闹了那出戏之后，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恐怕现在京都上至皇帝，下至乞丐，没有人不知道定远王府有个比母夜叉还要丑的正室王妃。 不过她半点也不在乎，反正众人越是笑话她，就越是丢楚少阳的脸！ 墨川好容易才控制住内心的震撼，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传说中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小姐呢！ 在他印象中，还没见过比她更慧质兰心的女子，她要是个草包，那全天下的女子个个都是草包！ 所以，不可能！ “你不是沈凝。”他冷静的断言道。 沈凝笑了，她歪头瞅着他，好笑地道：“沈凝又不是什么名人，我有必要冒充她吗？我冒充她有什么好处？至于我是不是沈凝，进府之后你不就知道了吗？” 她说完，从身上掏出令牌，递给守门的护卫。 第199章 小黑 护卫验过令牌之后，很痛快地放行了。 墨川的脚步不知不觉变得凝重，他心事重重，连落后了沈凝好几步也没发觉。 她能够随意进出王府，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她就是定远王妃，沈凝！ “墨公子！墨公子！” 他想得出神，沈凝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嗯，何事？”他微微抬眸，眸光幽深。 “墨公子，你有什么别号，或是别的称呼吗？” “什么意思？”他皱眉。 沈凝微笑道：“是这样的，墨公子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贴身护卫，我喊你墨公子不太合适，要是称呼你的全名又不够尊重，想来墨公子身为刺客，总不想将自己的真名暴于人前吧？所以我想要是有个折衷的称呼比较好。” 倒也有理。 墨川当然不想让她称呼自己的真名，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没有别号，你随便称呼吧。” “称呼这个事怎么能随便呢？”沈凝转了转眼珠，笑嘻嘻道：“要是你不介意，我帮你取一个可好？” “好。”他点头同意。 “那……就叫你小黑如何？我看你喜欢穿黑衣，你又姓墨，倒是蛮贴切的。”她笑眯眯。 墨川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本来还期待她能给自己想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呼，可……小黑！ 这是个什么鬼！ “小黑，小黑，嗯，这名字很顺口，你不介意吧？”沈凝倒很满意自己随口取的名字。 “不，介，意！”墨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听起来都牙酸。 “那就好，以后我就叫你小黑好了。”沈凝笑得像是得意的小狐狸，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楚少白，他们两个一个黑，一个白，倒真是挺配。 墨川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 他默不作声地随着沈凝来到流云轩。 “天哪！王妃娘娘，您还活着！” “王妃娘娘，奴婢没眼花，没看错吧？真的是您吗？” 沈凝刚刚出现在流云轩的门口，春桃和夏桃同时从门里冲了出来，两个人都是泪眼婆娑的，看到沈凝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王妃娘娘，奴婢听说，您……您去骑马的时候在马场出了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奴婢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娘娘您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苍天保佑。”春桃擦了擦眼泪，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凝，喜容满地。 夏荷也很激动，两个人拉着沈凝不停地问长问短。 听到从马场传来的消息之后，她和春桃两个人的魂都吓掉了，两个人哭了整整一下午。 要是王妃娘娘真的出了事，她们就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大树，以后在王府里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加上这段时间两个人和沈凝相处日久，对沈凝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两个人都为沈凝感到伤心难过。 “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沈凝拍拍两个丫鬟的肩膀安抚着，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丫头对她倒真是一心一意。 “小如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奇怪地看向两人的身后，以小如对她的关心，看到她回来，应该第一个扑出来才是。 第200章 给王爷上眼药 “回王妃娘娘，小如妹妹一直在马场，她说一定要等到您回来，否则她就是死也不离开。”夏荷道。 沈凝心中流过一抹暖流，喃喃地道：“这个傻丫头。” “夏荷，你去马场找小如，告诉她我没事，让她别担心。” “是，王妃娘娘。”夏荷答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暗影里的墨川，吓了一跳。 “啊！哪里来的男人！你是谁？”她指着墨川，尖声叫道。 墨川一言不发，看都没看她一眼，浑身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夏荷只觉得身上一寒，本来想喝骂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这男人好可怕！ “春桃，夏荷，他叫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他救了我，他的功夫很好，所以我请他回来做我的贴身护卫，你们可以称呼他为……嗯，黑护卫，以后黑护卫就住在流云轩，你们两个以后要对黑护卫恭恭敬敬的，不许有半点无礼，知道了吗？” 沈凝神色郑重地看着两名丫鬟，沉声说道。 她可不想让这两丫头莫名其妙的得罪墨川，否则她们会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是，王妃娘娘，奴婢知道了。”春桃和夏荷齐声答应。 两人同时偷眼去瞧墨川，见他大咧咧地对自己眼角都不瞧，心中都想，不过就是一名护卫吗？就算他救了王妃娘娘，也没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可拽的。 “春桃，你去给黑护卫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嗯，就住在我隔壁的厢房好了。”沈凝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墨川住得离自己近一些才最安全。 两名丫鬟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面面相觑。 “怎么还不去？”沈凝抬了抬眼。 “王妃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春桃大起胆子，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凝。 要是换了之前她是绝对不敢开口的，不过和沈凝相处的这段时间，她知道沈凝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才鼓足了勇气。 “你说吧。” 春桃又偷着瞄了一眼墨川，马上就被那股寒气冻了一下，飞快地转过眼来。 “王妃娘娘，您招黑护卫进府，又让他住在咱们流云轩，这事……这事要不要先禀报王爷比较好？王妃娘娘毕竟身份尊贵，要是把一个护卫安置在娘娘所住的院子里，奴婢担心王爷说不定会……会有些介意。”她委婉地说道。 她心中想的是，王妃娘娘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一点也没把王爷放在眼里，公然从外面带了个男护卫进府，还让他住在自己隔壁厢房，这不是给王爷上眼药吗？ 就算王爷再不喜欢王妃娘娘，他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正室王妃和一个男护卫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更何况她们都很喜欢沈凝，暗暗盼望着王爷能够回心转意，和王妃娘娘鸾凤和鸣，琴瑟相谐，毕竟王爷才是王妃娘娘的永久归宿。 “嗯，你说的不错，楚少阳肯定会介意。”沈凝笑着点点头，反问春桃：“但是，他介不介意，关我什么事？本王妃凭什么要管他介不介意？” 第201章 告御状 “王……王妃娘娘！”春桃吃惊地张大嘴，心里觉得不妥，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 难道王妃娘娘真的不想博得王爷的欢心和宠爱了吗？ “这里是流云轩，在这里本王妃说了算，春桃，照本王妃的吩咐去做。”沈凝沉下脸来。 春桃心头一跳，赶忙答应。 她不敢靠近墨川，远远地对着墨川福了一礼。 “黑护卫，请随奴婢前来。” “……” 黑护卫！ 墨川眼角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从今天开始，努力适应这个新称呼。 他对着沈凝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迈入进园，春桃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沈凝觉得好笑，他的背影颀长挺拔，步伐沉稳，像极了一只高傲的鹤。 有意思，自己居然拐回来一个刺客当保镖，还真的是有意思。 小如很快就和夏荷一起回到了流云轩。 一看到沈凝，她就哇的一声放声大哭，扑到沈凝的怀里哭得气塞喉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连根头发丝也没少，不信你数一数？” 沈凝笑着拍抚她的背，故意说笑话逗她，心中却很是感动。 小如抬起模糊的泪眼，抽着鼻子道：“大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 “好了，别再哭了，你要是再哭，眼睛就会变成烂桃子了，到时候丑得见不了人。” 一听这话，小如慌忙擦干眼泪，抽泣着道：“奴婢的眼睛不是烂桃子，大小姐，你就知道吓唬奴婢。” 她围着沈凝左左右右地转了好几圈，发现沈凝的确是没受伤，这才舒了一口气，鼓起了圆圆的腮帮子，恨恨地骂道：“混蛋王爷！奴婢恨死他了！他就是个没有人心的大坏蛋！大小姐，您要是真的出了事，奴婢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混蛋王爷！” 她亲眼看到楚少阳一记马鞭抽在了枣红马的屁股上，这才害得大小姐的马受了惊，跳出了栅栏，所以对楚少阳恨到了极点，说话再也没有了顾忌，一口一个混蛋王爷的骂着。 春桃和夏荷吓得面青唇白，慌忙去捂小如的嘴。 “小如妹妹，千万不可以这样辱骂王爷，这是大不敬，要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是要掉脑袋的。” “我不怕掉脑袋，楚少阳就是个混蛋，混蛋，大混蛋！”小如涨红了脸继续骂。 沈凝又是好笑又是好奇，笑吟吟地问道：“小如，你说说看，要是我真的死了，你要怎么对付那个混蛋王爷？” 小如想都不想地冲口而出：“奴婢要去告御状！奴婢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就算是别人不为大小姐你做主，皇上一定会主持公道，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杀人凶手的。” “告御状？”沈凝觉得新鲜，又问：“你能见到皇帝？” 小如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小脸垮了下来，丧气道：“见不到。” 皇帝深居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又岂是她一个奴婢想见就见得到的！ 第202章 保持矜持 “大小姐，不过奴婢会去边关找老爷，相信老爷知道大小姐的事，一定会赶回来为大小姐你报仇出气的！”小如的眼前一亮。 “老爷？你说的是我爹？”穿越过来这么久，沈凝一直忘了自己这具身体还有一个亲生的父亲，就是护国公沈大将军。 只是他长年驻守在边关，数年不回京都，不过他的赫赫威名和赤胆忠心，却是尽人皆知，提起沈大将军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皇帝正是因为对沈大将军厚爱有加，才会下旨将沈大将军的独生爱女沈凝，也就是她的原身赐婚给定远王楚少阳。 “是啊，大小姐，要是那混蛋王爷再欺负你，奴婢就去边关找老爷去！”小如握着了小拳头发誓道。 沈凝摇摇头，正色道：“不行，受了欺负就跑回去找大人告状诉苦，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更何况我父亲镇守边关是何等的辛劳，岂能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让他添堵烦心？还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可是，要是那混蛋王爷再来欺辱你，再来想法子害你怎么办？大小姐你打不过他的！”小如急得眼泪夺眶而出。 “我打不过他，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你们就睁大了眼睛看好戏吧。”沈凝胸有成竹地道。 身边有了墨川这样一个高手护卫，让她觉得底气十足，巴不得楚少阳马上就找上门来挑衅。 她就不相信墨川会斗不过那个楚少阳！ “对了，混蛋王爷呢？他在什么地方？桃花坞？还是醉花阁？” 沈凝想起那一鞭之仇，便想送几个霹雳蛋给他尝尝滋味。 三个丫头一起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好吧，你们累了一天了，都下去好好休息吧。” 沈凝摆摆手，春桃和夏荷躬身告退。 小如却扯着她的衣袖道：“大小姐，奴婢今晚想给您守夜，好不好？” 她提心吊胆了大半天，舍不得和沈凝分开。 沈凝看着她肿成了桃子一样的眼睛，有些心疼地捏捏她的脸蛋，道：“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今天就是他救了我，一会儿见到了他，你给我保持矜持，不许大惊小怪，知道了吗？” 小如不服气的嘟起嘴来：“大小姐，奴婢一直都很矜持的，从来不会大惊小怪。” 沈凝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你记住这句话就好。” 她拉着小如的手，走到旁边厢房，还没等到她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了开来。 墨川高大挺拔的身影傲然直立，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凝的脸上，却不说话。 几个姑娘在隔壁房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早就一字不落地全进了他的耳朵，听得他是疑窦重重。 就算沈凝不来找他，他也迟早会去找沈凝问个清楚。 “钱……钱多多！大小姐，他是钱多多公子啊！” 小如先是倒抽一口凉气，接着惊喜地叫了起来，两眼闪闪发光。 “咳咳咳。”沈凝提示地咳了两声。 早就知道这丫头一见到墨川就是这副样子，完全把她刚才的提醒当成了耳边风！ 第203章 有其主必有其仆 “嘻嘻，大小姐，奴婢实在是没想到救您的人会是钱公子，下次奴婢绝对不会这样了。”小如马上醒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小如，他不姓钱，以后你不许再叫人家钱多多。”沈凝冲小如一瞪眼。 “那奴婢叫他什么？”小如好奇地看着墨川。 墨川脸上照例是毫无表情。 “他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就称呼他黑护卫吧，记住，黑护卫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对他一定要恭敬，不许无礼，更不许口没遮拦的胡乱说话，否则我就重重地打你的屁股！” 沈凝板起脸来，她知道这丫头的嘴巴快，要是不叮嘱她，她说不准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事全都说给墨川听，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听。 “是，大小姐，奴婢知道了。”小如吐吐舌头。 虽然沈凝疾言厉色的，但她和大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也不如何惧怕。 她探头探脑地向墨川身后张望了几眼。 “钱……哦，不是，黑、黑护卫，你身边的那个小四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墨川的眸光闪了闪，饶有兴味地看了小如一眼。 “你想见他？” “是啊，想见，我这几天天天想他呢。”小如心直口快地说道。 尽管大小姐说那狐狸小四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却在晚上经常梦到小四那双笑起来弯弯像月牙儿的眼睛，有时候竟然还忍不住笑醒了。 沈凝忍不住喝斥了一声：“小如，要矜持，矜持懂吗？” 她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小如的后脑勺一记巴掌。 这个丫头简直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墨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认真地对小如点点头：“好，我会让他来见你的。” “好啊好啊，那我明天能见到他吗？”小如惊喜地睁大眼睛。 沈凝恨不得一脚把小如踹回到娘肚子里去。 “你给我去睡觉！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揪住小如的耳朵，二话不说把她丢了出去。 她拍拍手，转身关上房门，然后，整个耳根彻底清静了。 “抱歉，我这丫头眼皮子浅，说话又不经大脑，你别见怪，至于她说的想见小四，纯属胡说八道，你不用当真，千万不要当真。” 墨川凝视着她，黑眸中尽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你不喜欢小四？”他突然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沈凝猝不及防，脱口道：“是啊。” 话一说出口，她登时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个墨川，居然会用这招套她的话，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小四的一肚子心眼准是和他主子学的！ “为什么不喜欢小四？”他继续问。 沈凝心一横，反正说都说了，她索性说个明白好了。 “小如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她是我的丫鬟，我心里却当她是妹妹一样，我不想让人欺负了她。她心眼儿实，人又单……纯，旁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您的那个小厮，他的心眼儿简直比筛子还多，我不想让小如吃亏，所以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再让他们两个见面比较好。” 第204章 假脸 “咳咳咳！”墨川突然掩住嘴唇低低地咳了起来。 这个丫头说话还真够直接，不过……有道理！ “好，那我就不通知小四，让他继续在那条街上当石头好了。”他淡淡地道。 闻言，沈凝突然同情起小四来。 他居然摊上了这么一个无良的主子，实在是太倒霉了。 “对了，你要是缺什么，或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告诉我，我会让丫鬟们给你准备。” “嗯。”墨川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浓黑如墨的眸子依然盯着她。 “你真的是沈大小姐。”他忽然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凝笑了，果然当刺客的疑心都重，从不轻易信人。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不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相信我是沈凝？” “因为，你和传言中的沈大小姐不一样。”墨川慢慢地道。 “哦，传言中的沈大小姐是怎样的，而我又是怎样的？”她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闭紧了嘴巴。 背后莫议他人是非，当面就更不可以说，这是身为一个君子必须具备的美德。 更何况传言始终是传言，他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见他不答，沈凝也不追问，笑嘻嘻地环视了房内一眼。 “天色已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她拉开房门，转身欲出。 忽然又回过头来，笑着瞟了他一眼。 “小黑，你脸上始终戴着那个东西，不觉得气闷吗？也该是时候摘下来让你脸上的皮肤透透气，要不会长小痘痘的哦。” 墨川的瞳孔骤然一缩：“你说什么！”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拖了回来，然后砰的一声，房门无风自关。 “啧啧啧，好粗鲁！怎么，因为我揭破了你的秘密，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沈凝的手腕虽然很痛，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清灵如水的眸光转了转。 距离他近了，她看得更清楚了，也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这家伙脸上果然戴了一层薄如蝉翼般的人皮面具。 怪不得他一张脸总是没什么表情，怪不得她这擅于观察微表情的大师也会在他面前折戟沉沙，原来…… 他戴了个假脸！ “什么秘密！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墨川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脱手松开了她，双臂环抱于胸前，冷冷地注视着她。 “嘻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沈凝不紧不慢地指了指他，“你双臂环抱，这是一种戒备的姿势，通常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表情他的戒备心理很重，又或是他急于想要否认什么，小黑，我说的没错吧？” 她揉了揉被他抓痛的手腕，对他眨眨眼。 墨川迅速放下双臂。 沈凝又笑了：“欲盖弥彰，指的就是你现在这样。” 墨川的眉峰慢慢挑起，恼怒地瞪着她。 他现在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透明的，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总能一言中的，猜中他心中所想。 她这双眼睛，莫非能透视人心？ 第205章 全都不在了 “其实不就是戴个人皮面具吗，就算被我发现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去，这个你绝对放心，我只是有点好奇，你面具下面的脸长得是什么模样，你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沈凝的眼睛眨啊眨的，眼中全是好奇。 “当然可以。”墨川声音平平地说道。 “真的？” 沈凝十分意外，她本来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 “嗯。”墨川眼睛都没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确定真的要看？” “要看。” 沈凝看到墨川的手缓缓抬起，落在他的耳后，不由屏住了呼吸，睁大了双眼，准备一睹这个神秘刺客的真面目。 “在我摘下面具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墨川的手迟迟未动，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在这个世上，所有看过我真面目的人，全都不在了。” 然后他认真地看她：“现在，你还要看我的脸吗？” 什么？！ 沈凝愣了一下，立马用手挡住眼睛。 “不看了，不看了！其实你的真面目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怕看了之后会做噩梦，所以，我还是回去睡觉了，嗯，那个小黑，天不早了，你也快点休息吧。” 她一只手捂着双眼，一只手摸索着打开房门，飞快地出去，再砰的一声带上门。 “好险，好险！这个该死的墨川，就知道吓唬人！”她拍拍胸口，心跳得还是有点快。 房间里，墨川放在耳边的右手缓缓落下，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这丫头真的有意思。 他忽然对自己未来的一段日子有了些许的期待。 虽然他心中还有许多疑团未解，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个究竟，但，那都不急。 他和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墨川施施然地走到床边，盘膝上床，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双目微闭，运起功来。 他将一口内息导入丹田，心游物外，意与神会，只觉内力绵绵密密，无止无休。 练到这般境界，就算是方圆一里之内有飞花落叶，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嗒。” 静夜中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响，墨川一下子竖起耳朵，睁开眼来。 这是有人落足于瓦面的声音，而且那人轻功绝佳，落地几近无声，如果不是他正在凝神运功，恐怕也不易发觉。 他很快就发现，那声音竟是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难道是…… 墨川皱起眉头，他的行踪一向隐蔽，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哦，明白了，来人要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住在隔壁房间的她！ 果然，他听到比猫步更轻的脚步声一步步向着沈凝的房间而去。 哼哼，真是好大的狗胆！ 有他在这里，还有人想对她不利？那真是做梦！ 墨川不动声色，悄悄起身，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他听得出来，来人轻功极高，内功也还不错，可惜和自己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只那么一点半点。 站在窗前，从缝隙中一张，便看到一条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垂在地面，那人影就停立在沈凝的窗前。 第206章 哪里来的鬼 “吱呀——”又是一声轻响，那人缓缓推开窗户，然后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采花贼！ 这是钻进墨川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他想都不想地推窗而出，紧接着跃窗而入，落足之地已经不在他的房间，而是出现在沈凝的房内。 抬眼只见一条白衣人影，手中提着一只竹篮，正一步一步向着卧在床榻上的沈凝缓缓而去。 那采花贼可能太过专注，加上墨川的身法迅捷轻盈，落地无声，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沈凝不喜欢挂着帘子睡觉，总觉得气闷，轻纱做的帐幔用两条小小银钩挂在床榻两侧，没有放下。 所以她海棠春睡的姿势就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两个男人的眼前。 一道月光淡淡地照在床前，也照亮了她的整张容颜。 她的睡颜甜美，嘴角微微上翘，噙着浅浅笑意，仿佛正在做着好梦。 一条雪藕般的玉臂搭在胸前，青丝满枕，身上搭着一条水红色的锦缎绣被，一角斜斜地落于床外。 她就算是睡觉的时候穿的也是严严实实，只露在外面半截手臂，可那种慵懒恣意的睡姿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力，牢牢吸引了那白衣人影的视线。 他静静地站在床前三尺之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篮，定定地凝视着她熟睡中的容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皎白的月光，墨川发现这采花贼拿来的竟是满满的一篮子鸡蛋。 这采花贼还给自己要采的花送鸡蛋？ 墨川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贼了。 他一头雾水，决定静观其变，没有惊动那个奇怪的贼。 他的性格沉稳，遇事谋定而后动，从来不会莽莽撞撞地就随便做出判断，这时更是如此。 要是这采花贼真的想对她做点什么，到时候他再出手也来得及。 终于，那白衣人影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双眼一直眨都不眨地望着她莹白娇嫩的俏脸，终于缓缓地弯下腰来，屏住呼吸，去轻吻他肖想了许久、微微上翘的红唇。 墨川怒了！ 敢情还真是个采花贼，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等龌龊的勾当，他绝对饶不了他！ “阁下，你这样高的身手，没想到却做这等下贱无耻的采花勾当，难道你就不觉得羞愧么！” 双唇将触未触，一股淡淡的幽甜缠绕在鼻息，白衣人正心魂俱醉的时候，猛然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笑，让他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霍地挺直腰杆，回过身来。 以他的功夫，哪里会等到有人欺近他的身边才发觉，当他发现站在他身后不足一丈距离的墨川时，眼眸倏地一冷。 这个黑衣男人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房间，一定是不怀好意。 他质问自己是下贱无耻的采花贼，说不定他自己才是真正下贱无耻的采花贼！ “你是哪里来的鬼！”白衣人沉声喝问。 “你又是哪里来的鬼！”墨川冷冷反唇相讥。 月光照在了白衣人的脸上，他的发丝被窗口吹来的风扬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双眸如星，容颜似玉。 “是你！” 看到他的脸，墨川忽地一呆，脱口而出。 第207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你认识我？” 白衣人拧了下眉毛，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几乎与阴影合为一体的墨川，发现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 “大名鼎鼎的静安王殿下楚少白，京都里谁人不识，哪个不晓？就是没想到像你这样出身高贵之人也会偷香窃玉，楚少白，你就不怕丢了祖宗的脸吗？” 墨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黑眸中燃烧着一团怒火，目光炯炯，忽然右掌一抬，对着楚少白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庞劈了过去。 “臭小子，今天我就替你的祖宗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不知上进的不肖子孙！” 他并掌如刀，掌风霍霍，室内倏地刮起了一道寒风。 楚少白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吃了一惊。 他识得厉害，急忙向右一闪，避开了墨川的这一掌，可是脸颊已经被那股劲风刮得隐隐作痛。 好深厚的功力！ 只这一掌楚少白就知道墨川的功力在自己之上。 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一个厉害人物！ “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阁下夜半三更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一个姑娘的房中，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楚少白虽然知道不敌，可却受不得这样的气，尤其这陌生男人句句辱及了自己的祖先，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右手握拳，对着墨川的面门击去，只想一拳打得这男人满脸开花。 心中愤恨，倒不全是因为墨川辱骂自己，更是因为她！ 他越想越是后怕，要不是自己今晚前来探她，说不定她就要遭到这黑衣男人的毒手了。 “自己做错了事，还敢狡辩！我非好好教训你这个不长进的家伙！” 墨川好像动了真怒，身形一晃，已经转到了楚少白身后，飞起一掌击向他后心。 楚少白听得背后风声，知道不妙，反手格挡，两人手掌在空中互击，发出“扑”的一声闷响。 墨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楚少白却蹬蹬蹬连退三步。 这一对掌优劣立显。 可是他功夫越高，楚少白就越是瞧他不起，愤愤地呸了一声。 “你有这等好身手，却干这等龌龊勾当，武林败类！” “血口喷人，反咬一口，你才是真正的败类！”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一言不合就开打，两个人瞪完了眼睛，又斗在一起，掌风四起，呼呼作响。 “啪”的一声脆响，楚少白一个躲闪不及，右边的腮帮子挨了墨川的一记巴掌，疼得他“哎哟”了一声。 墨川似乎愣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抹懊悔，上前一步，想要查探他的伤势。 “去你的！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好心！” 楚少白气恼万分，猛地挥出一拳。 墨川没有提防，这一拳正砸中了他的下巴。 “臭小子，你敢打我？”墨川也怒了，双拳紧握，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打的就是你！”楚少白咬牙切齿，双掌一错，揉身扑上。 两个人砰砰蓬蓬再次斗在了一起，就像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乌眼鸡。 第208章 寻宝 沈凝睡得迷迷糊糊的，终于被不绝于耳的打斗声惊醒过来。 她只听得房间里风声大作，不禁怀疑地喃喃自语：“起风了吗？” 睁开眼来，只见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像穿花蝴蝶般在她的房间里奔腾闪躲，斗得好不激烈。 “咦，这是在拍武侠片么？” 她揉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回到了现代。 墨川和楚少白的身法极快，快得她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认了出来。 “喂，你们两个停一下，别打了，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战况激烈的两个人，觉得又是有趣又是好气。 墨川和楚少白都红了眼，打得热火朝天、浑忘物我，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砰砰砰！” “啪啪啪！” 拳脚相交，两个人又分别中了对方的几拳几脚，幸好两个人内功深厚，只是感到一阵疼痛，却没受内伤。 两人负痛，各自往后跃开，互相再次瞪眼，然后转眼间又斗在了一起。 沈凝看得大为头痛。 瞧两人这架势，是要斗得不死不休啊？ 难道这两家伙以前认识？有仇？ 沈凝揉着头痛的额角，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两个斗得像乌眼鸡一样的家伙分开。 这两家伙的身法实在太快了，她连看都看不清楚，她要是冲上去拉架那就是送死的。 她举起博古架上的一个大花瓶，往地上用力摔去。 “哐当”一声脆响。 就像是一道炸雷，霎时把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给炸醒了。 两个人出招同时慢了下来，然后各自往后跃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仍是互相瞪眼，谁也不肯服输。 “啪！啪！啪！” 沈凝笑吟吟地给他们鼓起掌来。 “小白，小黑，好功夫！” 嗯？怎么回事？ 墨川和楚少白都愣住了，两个人一齐看向沈凝，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认识他？” 问完之后，两个人又同时瞪视对方，同时打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凝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 “当然认识，你们两个我全都认识。” 她走到两个人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两个人的形象都很狼狈，衣服上全是脚印子。 墨川虽然戴着人皮面具，沈凝却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的下巴肿了，又青又紫，像是多长出了一截，想必是狠狠地吃了楚少白一记老拳。 而楚少白呢，看上去比墨川要惨烈得多。 他精致俊美的右脸蛋上多了五根又红又紫的手指印，看起来是中了墨川的一记五指山，这个墨川出手也是半点没留情。 “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打了起来？嗯，顺便再告诉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半夜三更地出现在我房间里，是我这房间里有宝贝，你们来寻宝来了吗？” 沈凝挑了挑眉毛，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等着两人开口说话。 “哼！他想轻薄你！” “哼！他不怀好意！” 墨川和楚少白不约而同地一齐开口。 嗯？沈凝疑惑。 “你血口喷人！”这次两人异口同声。 第209章 白加黑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沈凝挑高了眉毛，发现墨川和楚少白都把脖子扭向了一边，谁都不看对方一眼，都是一身的怒气冲冲。 就像是两个负气的孩子。 她猜想，要不是她突然醒了过来，估计这两人是要斗得不死不休吧？ 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唉唉唉，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的说，小白，你来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为什么会和小黑打了起来？” 沈凝转头看向楚少白。 楚少白气愤愤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墨川。 “这家伙叫小黑？他是哪里蹦出来的鬼？他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你房间，一定是想图谋不轨！” “呵呵，你这家伙才真是色中恶鬼，居然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溜进人家姑娘闺房，想要大肆轻薄！” 墨川双臂环抱，连连冷笑。 “你……你胡说！谁是色中恶鬼！我、我几时轻薄她了？”楚少白涨红了脸，目光却心虚地不敢看向沈凝。 “难道你当我是瞎子不成？要不是我及时喝止，沈姑娘，你早就被这小子占了便宜了！”墨川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我那不是轻薄，我是……我是看到有蚊子，我想帮她打蚊子！”楚少白强自嘴硬，一颗心怦怦直跳。 完了，完了，要是让沈凝知道自己真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她一定会生他的气，更也不肯理自己了。 所以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闻言，墨川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目光中尽是讥诮。 “哈哈，好笑，还真是好笑，什么时候三月天就有蚊子了？怕不是你想变成蚊子，去吸人家沈姑娘脸上的血吧？” “你……你……胡说！”楚少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抵死不认。 不过两人这一番唇枪舌战，沈凝已经听明白了，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看了楚少白一眼，对方那又羞又窘的样子让她心知肚明，目光一扫，落在床旁边的竹篮上，那里有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她就更有数了。 想来是楚少白半夜给她送鸡蛋，结果被墨川以为是想要轻薄她，于是引发了一场世界大战。 还好没有血流成河。 啧啧，别看这墨川平时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可是一张嘴巴还真厉害，楚少白和他斗嘴，完全落在下风。 沈凝骨碌碌的转着眼珠。 她并不生楚少白的气，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他要真的想轻薄她，他有得是机会，哪还会等到现在。 一定是墨川误会了。 “其实都是一场误会，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大家重新认识一下，化敌为友如何？” 沈凝笑嘻嘻地准备替二人化解矛盾，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先告诉我，他是什么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他叫小黑？小黑是个什么鬼！他要是不说清楚来历，我才不和这黑鬼做朋友！” 楚少白把脸一扭。 他气极了墨川当着沈凝的面前揭自己的短，再加上看到他半夜出现在沈凝的房间，沈凝却并不生气，还说他是自己的朋友，心中很不是滋味，看墨川越发的不顺眼。 第210章 两个男人一台戏 “呵呵，你当我稀罕跟你这色鬼做朋友？我堂堂男子汉，上顶天，下立地，你想和我做朋友，压根儿就不配！” 墨川冷冷一笑。 他的嘴巴毒起来，还真是赛过砒霜。 楚少白气极反笑，回过头，双目冒火炯炯瞪向墨川。 “光说不练假把式，黑鬼你吹的好大的牛皮！你要真是英雄好汉，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敢不敢和我出去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谁就跪下给对方磕三个响头，黑鬼，你敢不敢！” “哈哈，你当我会怕你这无耻小人么？比划就比划，随你划下道来！色鬼，你就等着给我磕三响头吧。” 墨川一脸的冷傲，根本不把楚少白放在眼里。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骄傲，说话的口气一个比一个大。 沈凝听得是哭笑不得。 都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两个男人演起戏来一点也不逊色。 只是这场武打戏演的是哪一出啊？ “好，出去打！” “走！” 两个人再次说僵了要动手。 沈凝竖起眉毛，举起博古架上的另一个花瓶，“呛啷”砸在了地上。 楚少白和墨川都愣了。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闹到什么时候？今天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谁都不许走！” 沈凝板起脸来，对两个人毫不留情地喝道。 要是论起武功来，墨川和楚少白的功夫她就是坐着火箭也追不上。 好在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拳头硬说话底气才足的。 被沈凝这么一喝斥，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气势突然一泄。 “好，看在凝儿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楚少白瞪了墨川一眼，决定忍了这口气。 只要沈凝不生气，他怎样都行。 哪知道墨川并不领情。 “凝儿？呵呵，你叫得倒是挺亲热，静安王殿下，你应该唤她的不是凝儿，而是一声三嫂吧？”他冷笑。 “她不是我的三嫂！我三哥根本没把她当妻子，从来没有和她拜堂成亲！”楚少白红着眼叫道。 这声三嫂像锥子一样刺痛了他。 “那她现在的身份也是你三哥的正室王妃！你就算是想打她的主意，也要等你的三哥休了她！否则你干的就是禽兽不如的无耻之事，丢尽了你列祖列宗的脸！”墨川劈头盖脸地教训了楚少白一顿。 楚少白被骂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手紧握成拳。 “黑鬼，你敢骂我祖先？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一字一字地道。 “呵呵，色鬼，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不就是身份高贵的静安王殿下吗？你敢做出这种事来，倒害怕这天下的攸攸之口了吗？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定远王府，不是你的静安王府，你所在的房间是你三哥王妃的寝居，要是让定远王看到他的亲弟弟，半夜三更来到他王妃的寝居，你说他会怎么想？” 墨川义正言辞地质问，几乎逼到楚少白的脸上。 楚少白被他说得俊脸通红，两眼如要喷出火来，怒道：“他怎么想关我屁事！他打她骂她虐她，我偏要疼她宠她爱她！就算我三哥在这里，我也是这句话！我就是喜欢他的王妃，他当他的王妃是草，可我当她是宝！他不稀罕他的王妃，我稀罕！要是他愿意休了她，我立刻就娶她当正妃！” 他这几句话说得干脆俐落，掷地有声。 说完之后，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呆住了。 第211章 打断腿 就连楚少白也没想到，他居然把藏在心里的底就这么一骨脑的说了出来，毫不转圜！ 该死的！自己怎么就毫不保留的吐露心声？她一定会嘲笑自己，拒绝自己。 以后自己在她面前简直不要做人了。 楚少白一时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的脸涨得血红，根本不敢去看沈凝的脸色，要是这时候地上裂开了一个洞，他肯定毫不犹豫就钻了。 他很想越窗而走，可是又舍不得走。 心里还在隐隐地期盼着，想要等到她的回应。 “小白，你……你……”沈凝咬住了嘴唇。 她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翻翻滚滚的尽是一股股热潮，那股热浪直冲进她的眼眶，竟然让她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楚少白喜欢她，她一直知道，可她没想到的是，他对她竟然情深至斯！ 一时之间她心情激荡，感动不己。 墨川则紧紧闭上了嘴巴，浓长的眉毛拧成了一把锁，一言不发。 楚少白冲口而出的表白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他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本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沈凝、楚少白和墨川谁都没有出声，只听得三个人的呼吸声微微急促，显然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 “那个……那个，沈、沈姑娘，你当我今晚什么也没说过，不……不不不，你当我今晚根本没有出现过，没来过，我……我走了！” 楚少白觉得自己等了足有十年那么久，也没有听到沈凝回应他片言只字，心头一阵失望，一阵酸痛，觉得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她眼前，当下跃窗而出。 只见白影一闪，他已经跳上了房顶，像一朵白色的孤云般，越飘越远，转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小白！” 楚少白的动作实在太快，沈凝刚想追出，他已经远远地上了房顶，连她的一声呼唤也没听到。 沈凝跺了跺脚，这个小白，为什么这么没耐心，他就不能多等她一会儿，她还有话要告诉他啊！ 现在他这一走，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要是他误会自己不喜欢他，说不定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了。 “小黑，你的轻功好，你帮我追他回来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沈凝恳切地转向墨川，她知道墨川要是肯去追，一定能追得上。 墨川的眸子深黑如墨，里面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光芒，他打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去追他？我好不容易才骂走了他，他走了才好！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他铿锵有力地说完，然后往窗外一跃，黑影一晃，他也上了屋顶，瞬间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居然全都走了！ 沈凝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还拼得头破血流的两个家伙就这样不见了！ 她探头出窗，气冲冲地对着窗外的月亮大喊：“小白！小黑！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听清楚，下次谁要是再敢半夜爬本姑娘的窗户，本姑娘就打断你们的腿！” 第212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哐当”一声响。 沈凝一愣，直觉的认为是小白或小黑其中的一个人回来了，忙循声看去。 只见小如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推门而出，见到沈凝，迷迷糊糊地问道：“大小姐，打雷了吗？奴婢好像听到有打雷的声音，你说要打断什么腿？” 沈凝啼笑皆非，对小如一瞪眼，板起脸道：“你再不回去睡觉，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她用力带上窗户，落了闩。 第二天一早，沈凝还没睁眼，就被一声尖叫惊醒。 “啊！大小姐，您这屋里是遭了劫吗？怪不得奴婢半夜听到有打雷和刮风的声音，原来这雷直接劈到屋里来了，天哪！” 小如一进门，就被满屋的狼藉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出声。 桌子倒了，椅子塌了，花瓶砸了……整个房间乱得一塌糊涂。 只有那张床榻还是好端端的，完完整整，没有半点破损。 而床上的沈凝，拥着锦被，好梦正酣。 “大小姐，你没被雷劈到吧？”小如慌慌张张地冲到床前，上上下下把沈凝看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死丫头，你要是再咒我，我就把你交给那个狐狸变的小四，哼！”沈凝忽然睁开眼来，一把揪住小如的耳朵。 “啊哟，疼疼疼，大小姐，快放手。”小如苦着脸。 沈凝笑着松开手，目光一扫，看到乱七八糟的房间，不由得一愣。 这两个家伙，还真把她的房间当战场了啊！ 她拍拍手，叫来夏荷，吩咐道：“告诉林管家，这些家具摆设我通通不喜欢，被本王妃砸了，让他给本王妃换一套最好的来。” 夏荷看到满地的残骸，惊得眼珠都突出来了，再一听是沈凝砸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哦，一定是昨天在马场的时候王爷惹怒了王妃娘娘，所以王妃娘娘才会拿这些桌子椅子当出气筒。 王妃娘娘好大的力气，这桌子椅子全都砸成了小碎块，太厉害了！ “是，王妃娘娘，奴婢马上去办。”夏荷匆匆离开，眼中充满了对沈凝的崇拜。 沈凝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她一低头，发现床前的竹篮，那一篮子满满的鸡蛋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白他真的来了，又走了。 小黑也来了，又走了。 糟糕！小黑？ 沈凝一个激灵，霍地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大小姐！大小姐！”小如抓起一件外衫随后追来，给沈凝披在肩上，埋怨道：“您就算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黑护卫，也要先穿件外衫啊，要不然多失礼。” 沈凝失笑，一边穿衣一边斜眼瞅着小如：“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他？” “唉，奴婢有眼睛，奴婢看得出来，大小姐你对黑护卫与众不同，而黑护卫对大小姐你……好像也很不一样，他有那么多的银子还愿意给大小姐你做护卫，肯定是喜欢大小姐你呗，要是您真的不喜欢王爷，奴婢觉得黑护卫也很好……” 第213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如给沈凝系着衣带，继续絮絮叨叨：“大小姐放心，奴婢谁也不告诉，就连春桃和夏荷也不说，奴婢只希望大小姐过得开心就好，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只要他对大小姐你一心一意，就算是个护卫也很好。” 沈凝哭笑不得：“小如，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对黑护卫与众不同了，嗯？”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小如一下子住了嘴，愣愣地看向沈凝。 “你说的对，我的确没看上楚少阳，但我也没看上那个黑护卫！以后你少给我乱点鸳鸯谱，你家大小姐我还不愁没人要！” 她耳边忽然响起小白昨夜向她表白说的话，对着小如微微一笑，笑容明艳，眼神闪亮。 小如脱口而出：“大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去去去，少拍我的马屁。” 沈凝白她一眼，走到旁边的厢房，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她迈步而进，房间里空荡荡的，墨川果然不在其中。 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完全是没人睡过的样子。 该死，这个墨川居然真的走了！ 沈凝跺跺脚，气不打一处来。 说好的一诺千金呢？ 难道墨川他身为刺客，说话就像放屁不成？ 这下子要是楚少阳找上门来，凭她的三脚猫功夫，该如何应付？ 她正在烦恼，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 “大小姐，王爷……王爷他来了。”春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脸色古怪。 因为她不知道该报喜，还是报忧。 以前看到王爷出现，她就像看到天上掉下来的金凤凰，矜贵着呢，可王爷这两天来流云轩的次数也太勤了点，只是每次从流云轩离开之后，那脸色都臭得和吃了大便一样，很显然是在王妃娘娘这儿吃了鳖，受了气。 王妃娘娘从来不给王爷好脸色，与其这样，她倒希望王爷还是别再出现的好，免得两人越闹越僵，让她们这些下人们为难。 尤其是她今天特别心虚，王妃娘娘昨晚上刚带回来一个男人，王爷今儿一早就上门，明显是找娘娘问罪来的。 “哦？腿长在他身上，他爱来就来，难不成还要本王妃出去迎接他不成？” 沈凝挑了挑眉毛。 她早就料到楚少阳会找上门，因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带了一个男人进入流云轩这事迟早会传到楚少阳的耳朵里去。 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是楚少阳的耳目，昨天放他们进门的那两名护卫肯定会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楚少阳。 楚少阳能一直等到现在才来，倒比她预想的来得晚了呢。 哎，要是墨川在这儿就好了，现在墨川走了，她颇有点独木难支的感觉。 万一这贱男动粗，她该怎么办？ 沈凝眼珠一转，飞快地回房，打开衣柜，抓起两个霹雳蛋放入衣袋，实在不行，她只好孤注一掷，也好过坐以待毙。 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上，看到镜子里清清爽爽的一张脸，不行，现在绝对不能让贱男发现丢霹雳蛋炸他的人是自己！ 第214章 是不是女人 沈凝想了想，把霹雳蛋又藏回柜子里，然后抓起胭脂水粉，在脸上乱涂了一气，这才施施然地走出房间。 迎面正碰到楚少阳。 她抬起眸，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哟，这一大早是什么风把王爷您吹来了？” 初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披垂着一头鸦青长发，发长及腰，显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每根发丝都闪闪发光。 姿态慵懒，嗓音轻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只觉得荡气回肠。 楚少阳的心弦不知怎地一动。 等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登时深深皱起，厌恶地转开了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哟，王爷好大的起床气，是不是昨夜妹妹服侍得不够周到？王爷也该体谅妹妹，她可是有了身子的人，经不起王爷您的狂风骤雨，您虽然是个男人，也该懂得温柔才好。” 沈凝嘴角一抿，笑吟吟地说道。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三个丫鬟全都红着脸低下了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都在叫：老天哪，王妃娘娘可真是口无遮拦，什么样的话都敢出口，这种话听得人羞也羞死了。 “沈凝，你还是不是个女人！”楚少阳狠狠瞪她，怒气冲冲。 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居然说出这样大胆放肆的话！ “我是不是个女人，王爷你看不出来吗？呵呵，你这双眼睛是长着喘气的吧。”沈凝笑嘻嘻地抬眸，瞬了瞬楚少阳。 咦？ 她发现楚少阳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玄色劲装，只是颜色变得灰扑扑的，像是染满了尘土，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你！”楚少阳气得直咬牙，他好不容易才把冲到脑门子的怒火压了下去，声音冰冷：“沈凝，你怎么还没有死！” “我没死，让王爷你很失望吧？啧啧啧，看上去王爷你的气色不大好，怎么变得灰头土脸的，难道是昨儿在妹妹那里吃了闭门羹，您不会是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夜吧？想必这餐风露宿的滋味不好受，王爷你一夜之间就憔悴了呢。” 沈凝掩住嘴唇，幸灾乐祸的吃吃而笑。 她一开口说话，楚少阳就忍不住涌起一股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她这张嘴巴从来不肯饶人，说出来的话刺得他耳朵疼。 “哼！你这么说王爷好没良心！你知道么，咱家王爷昨天一晚上没睡觉，找你找了整整一夜……” 站在楚少阳身后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愤愤的看向沈凝。 “小安子，给本王滚出去！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 楚少阳厉声喝道，接着飞起一腿，将小安子踢了个筋斗，小安子没说完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沈凝却愣住了，狐疑地看向楚少阳。 他找自己找了一夜？他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这怎么可能是他楚少阳！ 明明是他在自己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他应该是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第215章 一块破抹布 沈凝只愣了一下，就勾唇冷笑了起来。 就在刚才她还有那么点点感动，接着她就明白了。 “听说王爷找了我一夜？”她忽然挑了挑眉，微微倾身离他十分近，阳光明媚，却掩不住她眸底的光芒。 楚少阳不由自主望着她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一抹被戳穿后的狼狈。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否认，就听到她淡漠讽刺的笑了一声。 “王爷怕是在找那匹马吧？那的确是匹稀世神驹，王爷爱马如命自然是舍不得那匹好马。你放心，马我好好地带回来了，一根毛也没少，你的东西我沈凝还不稀罕。” 说完，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得他远远的，唇角冷诮，眼神嫌弃，好像他是一坨臭大便似的。 “沈凝！”楚少阳终于怒了，他忽然欺身而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捏得她的腕骨咯咯作响。 她痛得拧起了眉毛，却是一声不出，眸光低垂看也不看他，那股子倔强神情更加惹怒了他。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可她还是不看他，长而弯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极了蝴蝶翩跹的翼。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长得也并不是一无可取，她的眼睛……很美！ “本王的东西，就这么让你嫌弃？你什么都不稀罕？”他冷笑，眼底一片冰寒，一字一字地道：“本王的马你不稀罕，本王的王妃金冠你不稀罕，那本王你一定也不稀罕了？你信不信本王马上就休了你！” 完了完了！ 王爷这下子动了真怒了！ 在场的下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春桃和夏荷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小如要冲上去救沈凝，被两人拼命拉住。 “休了我？”沈凝终于抬起眼来，眉眼弯弯地笑了，眼中波光闪烁，熠熠生辉，“你，从来不是我想要的，这王妃，从来不是我想当的，这定远王府，从来就不是我的家。你要是愿意休了我，我要真心诚意地对你说一声……谢谢你。” 现场一片寂静，空气凝重。 几乎每个人都听得出来，楚少阳那粗重的喘气声。 谁都不敢出声，因为他们都知道，王爷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轻轻一碰，就会爆炸开来。 春桃夏荷都忍不住为沈凝捏了一把冷汗，只有小如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小姐，真想大赞一声：说得好！ 楚少阳胸口堵了一把火，塞得他异常难受，他的手指不知不觉地收紧，沈凝的下巴疼得要断掉，可她却迎视着他的目光，眼睛里没有惧怕，有的只是一片淡然。 “当初，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本王，甚至让你父去求皇上赐婚，今天你却想让本王休了你？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人！你当本王是一块破抹布，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告诉你，想让本王休了你，你做梦！”楚少阳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生吞了眼前这个女人。 破抹布？ 沈凝眨动了下一眼睑，险些笑了出来。 她倒没发现，楚少阳这个自喻倒是很贴切。 第216章 男人在哪里 事实上，他在她眼中和一块破抹布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是沈碧云用过的抹布，她真的不稀罕，甚至他这块抹布碰一碰她，都让她觉得……脏！ “好吧，你是王爷你说了算，想怎么样都随你的意，什么时候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府里碍了你和碧云妹妹的眼了，你可以随时给我一封休书，我会马上离开这里。呀！王爷，你不肯休了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沈凝忽然冲着楚少阳妩媚地眨眨眼。 楚少阳余光一扫她那涂得像小丑样的脸，心中就是一阵厌烦，把她用力一推，冷冷地道：“看上你？除非本王变成瞎子！” “或许你哪天就变成瞎子了也说不定。”沈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挑眉冲着楚少阳笑道：“王爷这几天跑流云轩跑得这么勤，就不怕碧云妹妹吃醋吗？” 楚少阳用力喘了几口气，被沈凝挑起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刚平息的怒火再一次上涌。 “那个男人是谁？”他目光幽寒，里面涌动着滔天的怒意。 “男人？什么男人？”沈凝眨眨眼，明知故问。 “你少装傻，就是你带回流云轩的男人！”楚少阳怒极，眼珠赤红，活像要吃人的狮子。 他一夜未眠，又累又倦的带着家丁在京都找了整整一个晚上，却一无所获。 没想到刚回到府里就听到一个消息，王妃沈凝不但没死，还光明正大地带了一个黑衣男人进了王府，进了流云轩，而且一晚上没有出来。 他面无表情，可是双手却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连一步都没停歇，直奔流云轩而来。 “原来王爷你是来流云轩找男人的啊？”沈凝笑着抿抿唇，眼波流转，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可惜要让王爷你失望了，这流云轩现在唯一的男人，就是王爷你，难不成王爷你是自己找自己来的？嘻嘻，这倒很是有趣。” 楚少阳气得连头发丝都竖起来了，他大吼一声：“沈凝，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动手打你！你要是不把那个男人交出来，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想要随时来拿，不过你要男人的话，我只能说声抱歉，流云轩没有男人。” 沈凝眼不跳心不慌地说道，底气十足，最后一句话更是一语双关。 可惜盛怒中的楚少**本听不出来，他咬牙道：“好，你等着，要是本王找出那个男人，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大步向前，一间一间房搜了起来，身法快得像一阵风。 “哼，真粗鲁，用这么大的力气还好意思说不打女人。” 沈凝揉着被楚少阳捏痛的下巴，抱怨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相信楚少阳一定听得到。 她可没耐心站着等他，寻了个花架下面坐下来。 片刻后，楚少阳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她说的没错，流云轩除了他之外，没有男人！ 所有的房间他找了一个遍，甚至连半点男人用过住过的痕迹也没有。 但他相信给他报讯的守卫绝对不敢骗他，昨夜她一定带男人来过这里。 第217章 老鹰捉小鸡 楚少阳玄色绣蟒纹的靴子停在沈凝的面前。 沈凝仰起头来，花架明明暗暗的阴影照在她脸上，眼中光芒潋滟，她笑着眯了眯眼睛：“王爷累了，可要休息一会儿？” 他眸光幽沉，定定地道：“沈凝，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本王的正室王妃，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本王的事，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沈凝迎视着他的目光，笑吟吟地勾唇反问：“哦，什么样的事就对不起你了？比如，找个男人？” “沈凝！”楚少然猛地一声大喝，双眸死死盯着她，“你要是敢给本王戴绿帽子，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只要你一天是本王的女人，你就永远别想有别的男人！” 说完，他猛然转身，大步而去。 沈凝望着他的背影，笑着勾了勾唇，轻描淡写道：“啧啧，王爷这么在乎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的声音被风吹送到楚少阳的耳边，恬淡悠然十分动听。 楚少阳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慢慢转身，向着她一步步走回。 沈凝眼中含笑，迎着他的冷寒的目光，不露半点怯意。 “本王告诉你，你想让本王喜欢上你，趁早下辈子投个好胎。起来，跟本王走。”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就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楚少阳，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样拖拖拉拉，让旁人瞧见了，岂不是丢你王爷的脸面？” 沈凝足不沾地的被他拖着，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半点抗拒不得。 他的大掌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她的右臂，她一面心里诅咒，嘴上却不忘讽刺他几句。 “大小姐，大小姐！”小如挣开了春桃和夏荷，拔足追来，边追边叫。 “站住！你这丫头要是敢跟来，本王就把你跺碎了给狗当点心！” 楚少阳猛然回身，双眼虎视耽眈地瞪向小如，厉声喝道。 小如猛地打了个哆嗦，眼中露出害怕之色，脚下顿了顿，仍是对着沈凝奔过去。 “小如，站住，你别过来，听话！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沈凝沉下脸来。 她知道楚少阳不是说着玩的，要是惹怒了他，他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 小如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沈凝，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沈凝笑道：“傻丫头，王爷不过是想带我去马场教我骑马，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哭？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楚少阳微微低俯了头，盯着她，目光却落在她纤细秀美的脖颈上，那肌肤薄得透明，被阳光淬了一层淡淡的光。 他不由想起刚才捏住她下巴的时候，指腹上柔软细腻的触感，似乎比沈碧云的肌肤还要嫩滑，心中蓦然一动。 “你怎知本王要去教你骑马？”他低沉着声音道，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地轻了一些，仍是握住她不松手。 “随便猜的，如果真的是，王爷能不能让我去换身衣服？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去骑马吧？”沈凝耸耸肩膀，云淡风轻地道。 “去吧！”楚少阳松了手。 不知怎的，他觉得胸中那股蓬勃不息的怒气渐渐消失了，虽然一夜未眠，眼中全是红丝，他依然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背影。 第218章 碾花为尘 沈凝很快换好了猎装出来，还是昨天那身淡蓝色的骑装，乍一出现，就让人眼前一亮，似乎天边飘来了一朵流云。 楚少阳眯了眯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瞥开了视线。 长得这么丑，就算是穿上了凤凰做的羽衣，她也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 两人一前一后，向马场的方向行去，一路上楚少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他皱着眉头，眼神幽暗，鼻梁又直又挺，虽然是在生气，但是美男就是美男，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赏心悦目的。 可惜人面兽心，白长了这么一副秀色无双的好容貌！ 沈凝打量了他几眼，就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去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 “你在偷看本王？”楚少阳虽然目不斜视，仍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心里一阵厌烦，又隐隐有一丝得意。 “嗯。”沈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看了就是看了，她用不着否认。 “你觉得本王长得如何？”他语气傲慢地问道。 “长得……不错。” 楚少阳的眼皮跳了跳，重复道：“不错？” “嗯，还行。” “还行？”楚少阳眯起了眼。 “马马虎虎。” “……” 楚少阳额头上的青筋再次暴起，恼怒地瞪着沈凝。 这个丑八怪女人，她究竟有没有眼光！ 他楚少阳走在大街上，哪个人不夸他俊逸无双，风姿翩翩！ “既然本王长得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你当初为何要当街拦住本王的马头？又拼死拼活的非要嫁给本王？”他嘴角勾起凉薄的冷笑。 “那是因为当初的沈凝瞎了眼。”沈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你！”楚少阳愤怒地举起拳头。 沈凝忽然笑眯眯向上一指：“那朵桃花开得真好看，你能帮我摘下来吗？” 楚少阳举在空中的手正碰在桃花枝上，粉红娇艳的花朵累累开了满枝，他不知怎的就摘了一朵桃花，准备递给她。 她眼眉一弯，笑盈盈地伸手去接。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是要打她么？怎么倒像是专程为她摘花一般？ “哼！”他把花往地上一扔，重重一脚碾了上去，转眼化为尘土。 “呀，可惜了一朵好花。碧云妹妹要是知道王爷是这等辣手催花之人，不知道是否还会对王爷你死心塌地？” 沈凝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淡蓝色的裙袂飘扬，只留给他一个窈窕修长的背影。 淡淡幽香飘过鼻端，似兰非馨，不知道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被他碾成尘的桃花香。 楚少阳怔怔地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将右手凑到鼻端，上面尚且留着桃花的气息。 这还是那个喜欢得非他不嫁、寻死觅活的沈凝吗？ 她现在甚至连一个回顾的眼神也不给他。 就算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有的也只是不屑和厌恶，一如他看她！ 楚少阳心里突然像堵了一团大棉花。 他可以不屑于她，但是她怎么可以！ 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他一定要好好地挫挫她的锐气，迟早有一天让她在他面前低下那丑陋高傲的头颅，向他俯首称臣！ 第219章 必输之赌 “呀！”远远地看到马场的大门，沈凝忽然停下脚步，遗憾地叹了口气。 “怎么？是不是昨天被吓破了胆子，不敢骑了？”楚少阳讥诮地勾起嘴角，眼中满满地全是鄙夷。 “谁说我害怕了？我刚想起来，来得匆忙，居然忘了把枣红马带来，要不我回去牵马？”沈凝回头。 “笑话！马场里有得是马，任你随便选骑，你不是想回去牵马，是想找借口溜走吧？”楚少阳冷冷一笑，又道：“你要是不敢骑，就自个儿去告诉长公主，说你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然后再主动退出那天的狩猎大赛，省得去了丢本王的脸！” 他巴不得她打退堂鼓，他就再也不用在马场见到她可恶的身影。 “王爷未免从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瞧得扁了，想必在王爷的心中，我们女人都是弱不禁风、风吹就倒的弱女子吧？” 沈凝拂了一下被风吹到胸前的长发，刚才来得匆忙，她长发未挽，想起一会要骑马，便顺手折了一根桃花枝，上面还绽开着三四朵桃花。 她三盘两绕，将一头长发紧紧地盘在头顶，那桃枝像是一枚别致的桃花发簪，妩媚灵动。 “哼，丑人多作怪！”楚少阳冷冷地哼了一声。 沈凝也不生气，反正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扬起了眉梢，挑衅地看他：“王爷，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他站在她面前，高高的身影罩下一片阴影，神情高傲不屑。 “就赌狩猎大会那天谁猎到的猎物最多！怎么样，王爷敢和我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打这个赌吗？” “哈哈，哈哈哈！”楚少阳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仰天大笑。 “王爷怕了？”沈凝故意激他。 “沈凝！”楚少阳倏地俯下头，眉毛压得低低的，脸上笑意尽掩，“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要那匹枣红马，是不是？” 这个混蛋王爷，倒是挺机灵。 沈凝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是笑容不减，眼眸中波光氲氤，笑盈盈道：“呀，竟然被你看穿了，王爷你真是聪明，既然王爷看出来我的心思，那你一定不会答应打这个赌了，是不是？” “哼！本王的心思岂是你能料中！这个赌，本王和你打了！如果狩猎大会那天你能赢了本王，那匹枣红马就是你的了！可要是你输给了本王，你说，本王会要你怎样？” 楚少阳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凝。 虽然她的脸看上去还是很丑很怪，他却慢慢地习以为常，觉得不再那么刺眼了。 沈凝往后退一步，双手环抱在胸前，做一个害怕的表情：“什么？王爷不会是要我这个人吧？” “……噗！”楚少阳一个没忍住，被口水狠狠地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他却偏偏生不起气来，不但不生气，反而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差点破了功笑出声来。 “你……你做梦！想当本王的女人，下辈子吧！”他努力控制着唇角的笑意，板起脸来。 “那多谢王爷恩典！” 沈凝一句话噎得他刚刚变好的心情立马变得阴云密布。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说出来的话永远是那么难听！ 第220章 拍死这畜生 “你给本王听好了，要是你输了，你就跪在王府的大门口，向本王磕头赔礼认错，然后这辈子永远不许踏出流云轩半步！怎么样，这个赌，你打不打？”楚少阳阴沉沉地一笑。 她要是敢打这个赌，这辈子她就会永远跪伏在他的脚下，像条狗一样只有他一个主人，永远！ 因为，他赢定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竟然盼望她点头答应。 他很想看到那一幕，真的很想！ “好啊，这个赌，我打了。” 沈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然后转过身向马场走去。 她走出几步，回头见楚少阳还站在原地，挑了挑眉道：“王爷，我和你打了赌，你教我骑马可不能故意偷工减料，你要认真地教我，否则那天你就算是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你当本王是那种耍弄心机的小人吗？哼，一会儿本王亲自教你骑马，实话告诉你，你昨天的骑术，实在是烂透了！” 楚少阳说完，大步走进马场。 马夫们看到王爷来了，跪成了一溜儿迎接楚少阳。 “牵本王的玉花聪来！”楚少阳说完，马夫便一溜小跑去牵马。 玉花聪是楚少阳最爱的一匹马，他摸着玉花聪的脑袋，目光在马棚里的马匹们扫视了一遍，沉吟道：“给王妃娘娘那匹青花瓷。” 一听这话，马夫顿时掏了掏耳朵，因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青花瓷就是那匹青花马，是除了玉花聪之外楚少阳最心爱的马匹之一，从来不允许旁人乘坐。 如今王爷居然下令要给王妃娘娘这匹马？ 他一时迟疑着没敢动。 “耳朵聋了吗？为什么还不去？”楚少阳狠狠瞪了马夫一眼。 “王爷，奴才刚才没听清楚，您说要给王妃娘娘哪匹马？”马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青、花、瓷！听清楚了吗？”楚少阳脸色一寒，一字一字地道。 “听听听清楚了，奴奴奴才这就去牵马。”马夫吓得战战兢兢，慌忙跑去牵马，然后神态恭敬地将马缰递给沈凝。 “好漂亮的马儿！” 这匹青花瓷洗涮得干干净净，毛色油亮，身高腿长，身上配的鞍辔闪闪发亮，一看就是神骏非凡的好马，和她昨天挑选的枣红马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是相比而言，沈凝还是更爱自己挑的枣红马，否则她也不会和楚少阳打那个对她而言的必输之赌。 不过楚少阳能把自己的爱马让她乘坐，看起来倒是诚心诚意想要教她骑马。 “多谢王爷，王爷你真大方。” 沈凝拿出几粒粽子糖喂马，和马儿拉近关系。 青花瓷欢快地吃着她手里的糖，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又舔，然后用马头去蹭沈凝的脸，一股子亲热劲儿。 楚少阳看得双眼冒火，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匹意志不坚的畜生。 “王爷，咱们开始吧。”沈凝安抚完了青花瓷，抬头对楚少阳道。 “嗯，要学骑马，先从上马开始，你昨天上马的姿势根本不对，全都错了！你看清楚了，本王是如何上的马。” 楚少阳说完，右足一抬，一个翻身上了玉花聪，姿势潇洒利索，虽然动作很快，可是却如行云流水般舒畅悦目。 第221章 休妻与休夫 “好！” 众马夫大声喝采，齐拍王爷的马屁。 “好个屁！” 沈凝肚子里腹诽，脸上却笑眯眯地。 “王爷，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再来一遍？” “好！” 楚少阳翻身下马，双手抓住马鞍，道：“你第一次上马，可以扶住马鞍，这样上。” 他再次翻上马背，姿势比第一次还要优美潇洒。 “还是太快了，没看清楚，你能不能再慢一点？” “……” 楚少阳斜眼睨她，不耐烦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笨！” 话虽如此，他还是再次下马，然后特意放慢了动作，示范得十分认真。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沈凝点头，心里却暗暗纳闷，这混蛋王爷倒是挺有耐心，他不会又打什么坏主意吧？ 事实上楚少阳第一次上马的动作她就记住了，但是为了怕楚少阳坑她，所以才让他连上了三次马。 这时候见他三次动作都一模一样，她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你来试试，要是学不会，可别怪本王不客气，本王手下从来没有笨蛋徒弟。”楚少阳寒着脸跳下马，站在沈凝身前。 鬼才要给你当徒弟！ 沈凝腹诽，双手扶住马鞍，翻身上马，姿势和楚少阳的如出一辙，只是没那么熟练而己。 丑八怪，学得倒挺快。 就连楚少阳这么挑剔，也没找出来她的错处。 “哼！”他鸡蛋里面挑骨头，冷声道：“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这个动作练习十遍！要是还这么慢，你就另外找人教你吧！” 拽什么拽！ 沈凝肚子里暗骂，还是认认真真地练习了十次，十次之后，她上马的动作已经足以和楚少阳相媲美。 楚少阳始终面无表情，一句夸赞的话也没有。 反正沈凝也不稀罕他的夸奖，她只是认真地学到她想要的。 “上马之后，上身挺直，目视前方，手臂放松，握住马缰……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握缰，左手握左缰，右手握右缰，不对不对！不是这样，要从下而上的穿过手掌，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笨的！” 楚少阳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将马缰绕到她的手上，“用拇指压住，不要放松！” 沈凝依言握住马缰，他却没有松手，大掌依然握住她的手，将她莹白细嫩的素手包在掌心。 她微觉诧异，抬眸看他，疑惑道：“这么握缰对了么？” 楚少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呆出神，被她一问，忽地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慌忙缩回手掌，好像他刚才握着的是条毒蛇似的。 沈凝不屑地撇了下嘴，他对她的厌恶还真是根深蒂固。 不过这样更好，最好他越来越讨厌她，到时候直接丢给她一封休书，她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暗诅咒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为什么成了亲的女子，只能让男子休妻，却不能主动休夫！ 对了，休夫！ 她的眼前突然一亮，像是开启了一扇窗户。 他不肯休她，但是她可以休他啊！ 第222章 懒得看戏 不过，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 在这个不公平的时代，还从来没有过女子休夫的先例，只有女子的地位高于男子，才可以主动提出和离，但还一定要男子答应方可和离成功。 比如公主要跟驸马和离，不但要皇帝同意，还一定要驸马也同意。 这简直是严重的歧视女子，太不公平了！ 沈凝忿忿不平，忍不住狠狠瞪了楚少阳一眼。 楚少阳被她瞪得莫明其妙，正想反瞪回去，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居然莫名其妙地握住了她的手，还握了好一会儿，不由一阵尴尬，避开了视线。 他轻咳一声，正准备继续教她骑术，忽然听得不远处响起了脆生生的一声娇唤。 “王爷！” 他和沈凝一起回头去看。 只见沈碧云带着兰香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场，正带着一脸的娇笑，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楚少阳。 兰香站在她身后，却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瞥着沈凝。 沈碧云今天精心打扮过了，发髻高挽，只戴了一枚素雅的珍珠簪，穿了一件菱白色的云锦衫，系了一条粉霞色云形千水裙，行走之间顾盼生姿，款款对着楚少阳行来。 楚少阳眼前顿时一亮，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眼中有惊喜，却埋怨道：“云儿，你怎么会来这儿？马场风大，你怎地不多穿件衣衫？” 他对兰香斥道：“你这奴才怎么当的，连主子都不会照顾了吗？” 兰香慌忙行礼，奉上手中抱着的锦缎披风。 楚少阳亲自为沈碧云系上，体贴地道：“现在不冷了吧？” “不冷了，多谢王爷，你对云儿真好。”沈碧云娇柔一笑，将身体偎进楚少阳怀里，任由他抚着自己的发。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中一抹幽冷的光芒和恨。 刚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心爱的男人居然和那个贱人手拉着手！ 果不其然，那贱人借着这个机会在勾搭王爷，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恐怕就让那个贱人得逞了。 “啊呀，王爷这样不好，姐姐还在旁边看着呢。” 沈碧云慌忙离开楚少阳的怀抱，脸上泛着娇羞的红晕，不好意思地垂首：“姐姐，是妹妹一时失礼，打扰了王爷和姐姐，希望姐姐不要怪罪云儿。” “不怪罪，我当然不怪罪，妹妹和王爷情深爱笃，恩爱缠绵，我这个当姐姐的为妹妹你欢喜着呢。” 沈凝对刚才两人的搂搂抱抱完全视而不见，她才没兴趣看那朵白莲花演戏，要看戏还不如去找个梨园，那里就连端茶送水的小厮都比白莲花的演技精湛。 楚少阳的目光向她扫去，见她眉眼含笑，抚着马耳朵窃窃私语，对自己和沈碧云连眼角都没有瞥上一眼，心头忽地一沉。 她说的漫不经心，神色间更是轻舒漫卷，浑不在意。 她是真的不在乎。 沈碧云心中得意，脸上却柔情款款，凝视着楚少阳，担忧道：“王爷一夜未归，云儿担心王爷，打听得王爷今天一回府就来了马场，所以云儿特来探望，看到王爷无恙，云儿也就安心了。” 第223章 你不行 她说的柔媚婉转，和沈凝的淡漠生硬比起来，楚少阳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这才是他贴心的女人，知冷知热。 “云儿，还是你待本王有心。”楚少阳嘴上夸着沈碧云，眼角却微微扫向沈凝。 沈凝如若未闻。 有心？ 有心也不给他，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这是云儿昨夜特意为王爷炖的鹿尾当归汤，炖了整整一夜呢，现在还是热的，王爷一定还没吃早饭，先喝碗热汤好不好？”沈碧云从兰香手中的食盒里取出一碗汤，送到楚少阳面前。 楚少阳闻到当归的气味，不由皱皱眉头。 沈碧云素指纤纤去抚他的眉毛，娇声道：“王爷，云儿知道您不喜欢当归，可这是补气益身的好东西，云儿花了很多心思炖的，您就喝一口吧？” “是啊，还是碧云妹妹想的周全，这碗汤可真是好东西，当归补血，鹿尾壮阳补肾，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辜负妹妹的一番心意呀，还是快趁热喝了吧，这汤热的时候喝，效果最佳。” 沈凝忽然插口，声音又清脆又响亮，然后抿唇微微而笑。 沈碧云犹未醒悟，对着沈凝笑睨一眼，道：“姐姐也喝一碗吧？” 沈凝笑嘻嘻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是贱人贱命，喝了你这大补汤，说不定会被补得七窍喷血，王爷是尊贵之体，正该大补才是。” 楚少阳一张俊脸微微涨红，眼含怒意，伸手推开沈碧云，沉声道：“拿走，本王不喝。” 沈碧云没听出来沈凝话中的讽刺之意，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要是他喝了这碗汤，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不行？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沈碧云十分不满，炖什么汤不行，非要炖当归鹿尾汤？难道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喝鹿尾汤来壮阳不成？ 他娘的，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满足的时候！ 自己因为体贴她刚刚有孕，胎儿不稳，所以才没有夜夜留宿醉花阁，可她倒好，居然炖起当归鹿尾汤来送给自己，这不是当着众人打自己的脸，说自己不行吗？ 男人最忌讳的事，就是被女人说不行！ 他觉得周围的马夫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要不是想着要给沈碧云留三分颜面，他早就打翻汤碗，顺便骂沈碧云一个狗血淋头了。 可惜沈碧云不长眼珠子，愣是没看出来楚少阳已经怒气暗生，依旧捧着汤送到他唇边，撒娇道：“王爷，您就喝一口嘛，喝一口就好。” “扑哧！”沈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盈盈地睨着楚少阳，火上添油的笑道：“是啊，王爷您就喝一口嘛。” 那嗲声嗲气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楚少阳顿时一阵恶寒，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一挥手，怒道：“本王说不喝就是不喝！” “呛啷”一声，沈碧云被他推得倒退几步，手中一个不稳，汤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哎呀呀，可惜了一碗好汤，没想到王爷这么不识货，白白辜负了妹妹的一番好意。”沈凝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 第22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碧云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眼中委屈的泪水泫然欲泣。 看到她这般模样，楚少阳心中登时一软，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云儿，本王不喜欢那当归的气味，所以才……” 沈碧云定了定神，抬眸冲着楚少阳柔婉一笑：“都是云儿的错，明知道王爷不喜欢，还偏偏要勉强王爷饮用，以后云儿不会再做这样的错事了，只是王爷腹中一定饥饿了，云儿还亲手做了小笼汤包给王爷充饥。” 她从食盒中又端出一小盘汤包，皮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热气腾腾，香气诱人。 就连沈凝闻了，都忍不住暗暗吞了一口馋涎。 没想到这朵白莲花还有这么好的手艺，她这不是故意馋自己来的么？自己也没吃早饭，她怎么不说请自己也尝上一个？ 呸呸呸！白莲花的东西绝对吃不得，都是脏的臭的有毒的！ 沈凝鄙夷了自己一把，把头扭了过去。 楚少阳不忍拂了沈碧云的好意，加上看这汤包模样诱人，便一口一个，很快吃了个精光。 “味道不错，辛苦云儿了。”他吃的很满意。 沈碧云羞红着脸，抚弄衣带，低声道：“只要王爷喜欢，云儿就满足了。” “好了，云儿你早点回去歇息，本王还有事情要做。”楚少阳替她挽了挽被风吹散的发丝，柔声说道。 “王爷是要教姐姐骑马吗？云儿也很喜欢马，想在这儿看一会儿，王爷，云儿想看您骑在马上的英姿，一定威风得紧。” 沈碧云仰起俏脸，一脸祈求地望着他。 楚少阳心便软了，抚着她的发道：“好，但是你不能站在这里，这儿风大太阳晒，你去那边避风的地方看吧，兰香，给侧妃娘娘搬个座位。” “是，王爷。”兰香赶忙去搬椅子。 沈碧云离开楚少阳，微笑着向沈凝走去，所过之处，带起了一阵香风。 “姐姐，妹妹想在这儿看一会王爷教姐姐骑马，姐姐不介意吧？”她温婉可人地仰起脸来，望着高高骑在马背上的沈凝。 除了沈凝，没人能看得到她眼底闪过的那抹厌恶和憎恨。 这熏的是什么香，真是难闻！ 沈凝不喜欢她身上那股浓郁的气味，略掩了掩鼻子笑道：“妹妹身上好香，熏这么浓的香，姐姐还以为妹妹是想掩盖掉前些时候掉进烘粪坑留下的异味呢。” 沈碧云脸色一变，这贱人真狠，居然当众揭自己的短！ 她恨得直咬牙，可是当着楚少阳的面还要装出温柔婉顺的模样，只好尴尬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喜欢这香味而己，不留神就熏得多了些。” “原来是一不小心……哎，妹妹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上次一不小心掉进了粪池里，弄了一身的臭气，这次又是一不小心，幸好这次是香的，不是臭的，呵呵，呵呵呵。” 沈凝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碧云呕得差点吐出血来，脸上的笑容勉强得快要挂不住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225章 自个挑的烂萝卜 “兰香，你这不长眼睛的奴才，没看到这里风大？还不快扶云儿过去歇着？” 楚少阳一声喝斥，才解了沈碧云的难堪。 沈凝弯起嘴角对他瞄了一眼，眼底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 楚少阳俊脸一红，他居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她分明是说：你啥眼光？看上的就是这样的蠢货？ 说也奇怪，以前的沈碧云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都远远不是沈凝这个草包所能比得上的。 可今天两个人同时站在他面前，他竟然觉得沈凝丑归丑，要是论起聪明伶俐心窍通透，她足足能甩沈碧云十辆马车的！ 和她比起来，沈碧云除了那张脸，就是愚不可及！ 楚少阳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发现沈碧云的脑袋不怎么灵光，自己究竟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算了算了，女子无才就是德，碧云笨是笨了点，但她温柔婉约，知书达理，性格又柔顺，对自己更是体贴入微，加上小时候要不是她救了自己，他焉能有今天？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她就算是个烂萝卜，他也要把她啃下去，谁叫这是他自个儿挑的！ 楚少阳的心情十分复杂，脸上却半点不露，对沈凝依然是冷若冰霜，恶声恶气，转过脸来对沈碧云的时候，马上变得春风化雨，柔情万分。 他亲自扶着沈碧云往树荫下的座椅走去，一路上小心护持，沈碧云芳心如醉。 “还真是渣男贱女配一脸！”沈凝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的声音不大，楚少阳却听入了耳。 他足下微微一顿，也不回头，继续扶着沈碧云往前走，恍若未闻。 等他回到沈凝身边的时候，脸上已经变得阴云密布，像是随时就要刮风下雨。 “本王警告你，以后不许去招惹云儿！她单纯善良，又怀了本王的孩子，她要是有什么意外，本王绝对饶不了你！”他一字一字，眼神冷厉残酷。 沈凝笑了，阳光似乎照进了她的双眼，她眯了眯眼睛笑道：“王爷说得不错，妹妹可真是一朵单纯善良的白莲花，你可千万要好好呵护，别被风吹了，被雨淋了，要是有个伤风感冒流鼻涕的，王爷不会也怪罪到我头上来吧？不过话说回来，本王妃好像并没有去招惹过云妹妹吧？自从妹妹进了王府，本王妃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在她的醉花阁，每次都是妹妹主动来找本王妃，刚才不就是妹妹主动过来找本王妃说话么？王爷还是好好规劝妹妹，既然怀了孩子，就好好地呆在醉花阁安心养胎，少出来走动，这样才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对了，像今儿这样的天，太阳这样的毒，风沙这样的大，妹妹不在闺房中安胎，反倒跑到马场上来晒太阳吹风的，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那可就是她自找的，和本王妃无关哟！”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如行云流水般，琳琳琅琅，而且句句在理，竟然叫楚少阳半点反驳不得。 第226章 优美的画 他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道：“总而言之，你给我离她远远的！” “本王妃当然会离得她远远的，本王妃的鼻子可灵得很，别看妹妹身上香气扑鼻，可是她一靠近啊，我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洗都洗不掉的大粪味儿，啧啧，可惜了妹妹的一双巧手，想必做出来的食物上也沾着那股子味道吧？也真亏得有人吃得下去。” “沈凝！你……你给本王闭嘴！” 楚少阳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股子热血直冲上了头顶，俊脸涨得通红。 他紧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像只愤怒的狮子般瞪着沈凝。 该死的，这个女人的舌头究竟是什么做的？说出来的话能活活把他给气死！ 怪不得沈碧云不是她的对手，就连他也……自叹弗如。 他真想弄点哑药，索性毒哑了她，让她一辈子也开不了口！ “王爷，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你说我握缰的方法不对，你看这样握缰可对了吗？” 沈凝若无其事的翻过手掌，左右手大拇指分别按在马缰上。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掌心莹白，泛着淡淡的红晕，细腻的肌肤和粗糙的缰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少阳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缓缓点点头。 “接下来双腿夹紧马腹，用脚跟轻磕马腹，马就会接到指示开始奔跑，你想让它停下，就收紧缰绳。” 他沉下怒气，开始认真的教她骑马的要领，他要让她在狩猎大会那天输得心服口服。 两个人一个专注于教，一个专注于学，不再针锋相对互相讥刺，两人之间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和谐。 楚少阳甚至翻身上了玉花聪，亲自示范，随走随教，看到沈凝有不对的地方，随时纠正。 天微蓝，风轻淡，两个人并肩骑马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副优美的图画。 树荫下的沈碧云看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长长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犹自不觉。 站在她身边的兰香忍不住说道：“侧妃娘娘，王妃真是个贱人！” “不错，她真的很贱！”左右无人，沈碧云也不掩饰心中的恨意，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凝的身影。 “长得那么丑，还当着娘娘的面百般勾引王爷，她分明是不把娘娘你放在眼里，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真替娘娘您叫屈，像王妃那种丑八怪，永远也飞不上枝头当凤凰，这正室王妃的金冠，应该是娘娘您的！”兰香加油添醋。 “住嘴！这种事情也是你一个奴婢该说出口的吗？要是让王爷听到，本侧妃成了什么人了！” 沈碧云斥责兰香，眼中却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好姐姐，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得意，做妹妹的就想瞧瞧，你究竟能得意到几时？”她盯着马背上的沈凝，轻言细喃，低若耳语。 兰香眼前一亮，喜悦道：“娘娘，莫不是……” 平整宽阔的马场上，沈凝已经开始策马奔驰，青花瓷沿着跑道在飞奔，楚少阳骑着玉花聪和她并辔而驰，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光彩夺目。 第227章 异变陡生 两个人谁都没有留意到沈碧云，就连楚少阳都忘了马场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完全被沈凝的学习和颖悟力震惊了。 如果不是昨天他亲眼看到她是第一次骑马，他会以为她一直在装傻。 他还从来没见到有人在第二次骑马就达到沈凝现在的水平，她几乎和马儿合二为一，配合的十分默契。 “你学得很快。”楚少阳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沈凝一眼，这次他没有回避她那张涂得像戏子一样的脸。 说也奇怪，她那张难看的脸看习惯了，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谢谢夸奖。”沈凝笑得眉眼弯弯，策马奔驰自由自在的感觉让她心胸舒畅，觉得他也比平时看得顺眼了些，“你教得不赖。” “不过你想要在狩猎大会上赢过本王，那是做梦。”楚少阳昂起了下巴，傲气十足地道，“要想取得狩猎大会的胜利，不光是单靠骑术就行的，你就算骑术练得再好，那天也是必输无疑。” “王爷，先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免得到时候打脸会打得很疼，到那一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沈凝笑着一扬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青花瓷一声嘶鸣，飞越而出，顿时把楚少阳抛在了马后。 “那匹枣红马，本王妃要定啦！”随风送来的是她清脆悠扬、志向意满的笑声。 楚少阳眯起了眼睛，望着她飞驰在马背上的英姿，嘴角不知不觉浸上了一抹笑意。 突然，他嘴角的笑意凝固，眼神中迸身出一道冰寒冷厉的光芒，双腿狠夹马腹，玉花聪像闪电般窜出，向着沈凝急追而去。 “沈凝，贱人！你给我停下！勒马！快勒马！你要是敢伤了云儿的一根头发，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楚少阳嘶声大吼，震耳欲聋，就像是晴天响起了一连串的炸雷，轰隆隆的。 马场上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只见沈凝连人带马冲出了跑道，向着树荫下的沈碧云直冲而去。 沈碧云和兰香都吓得呆住了，像个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站住！停下！” 马背上的沈凝拼命地勒住马缰，可是青花瓷完全没有反应，反而越跑越快。 四蹄扬起，尘土纷飞，它的目标直对着沈碧云，像是对沈碧云有深仇大恨般，向沈碧云一头撞去。 “王爷，救命！”沈碧云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青花瓷的速度极快，眨下眼的功夫已经奔到了她眼前，她根本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只见青花瓷人立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对着沈碧云踩踏下去。 沈凝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拼命的拉马，眼睁睁地看着沈碧云就要丧生在青花瓷的铁蹄之下，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的脑中乱成了一团，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端端地，青花瓷突然就发疯失控，而且谁都不撞，偏偏就向着沈碧云直冲过去。 在所有人眼中看来，这一切全是她故意的，全是因为她的嫉妒所以对沈碧云起了杀心，故意纵马行凶！ 没有人会例外！ 第228章 冷漠骄傲的男人 这个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马夫们全都在马场的另一侧，根本来不及去救沈碧云。 眼见得沈碧云就要被马踏如泥…… 说时迟那时快，楚少阳已经驱马赶上，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把抱住沈碧云，同时运足全劲拼出一掌，正好击在青花瓷的马腹。 他这一掌力道强劲，登时将一匹数百斤重的马连同马背上的沈凝震得腾空飞起。 青花瓷中了他这开劈裂石般的一掌，脏腑俱裂，却一时未死，在空中嘶声惨鸣，凄厉之极。 沈凝则被震出了马背，高高地抛到半空，重重地往地上摔落。 这一下只要摔实了，必定会摔得她筋折骨断，就算不死，也会落个半身不遂。 在场的只有楚少阳一个人会武功，也只有他一个人能救她下来。 可是楚少阳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沈碧云，眼神冷漠无情，含着一丝痛恨看着半空中的沈凝，双足像是生了根般动也不动，任由她从空中摔落。 沈凝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就这样死了么？ 或许死了，她就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风声从耳畔响过，任由自己急速的坠落。 她以为她会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并没有！ 下落的力量突然一顿，她整个人落进了一个坚强而厚实的胸膛，有人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她，挡在她的身下。 那人抱着她在地上连着翻了好几个滚，消去了下坠的力道，这才护着她站了起来。 沈凝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小黑，是你？”她轻呼一声。 这个凭空出现救了她的人，正是昨夜消失不见的墨川。 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眼神中露出痛楚之色，显然她下坠的力道太足，就连他那样深厚的内力都承受不住而受了内伤。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垫在了她的身下，硬生生地替她承受了那巨大的下坠之力！ “小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沈凝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句话说了一半竟然说不下去。 上一次也是他从马背上救了她，可这次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等于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她怔怔地瞧着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几乎连他的容貌也看不清楚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的眼中已经充盈了泪水。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出。 其实，他根本不欠她什么，倒是她，欠了他一次又一次，却从来没有还过一次。 他虽然救过她两次，她对他却并没有多大的感激之情，反而一直抱着极大的戒心，就连把他拐进王府当保镖，她都有着自己的小私心。 他本可以不用救她，可是他毫不犹豫地就救了，他本可以不用出现，可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为什么？ 沈凝想不出来。 他对她而言，一直像个未解的谜，她从来就没猜透过。 她也知道她就是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他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却骄傲的男人！ 第229章 郑重的誓言 “你可受了伤？”墨川低头，黑眸像化不开的浓墨，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她眼中弥漫未落的泪水，他不禁轻轻皱了下眉，问道：“可是刚才摔痛了？很抱歉，是我来得迟了，没能提前救下你，别怕，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一根头发！” 他掷地有声地说完，挺直了背脊，像一株挺拔不屈的青松，伸展着他密密的枝桠，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抵挡住所有的风刀霜剑。 他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是郑重的誓言！ 沈凝心中忽然一热，眼中的泪水险险流下。 不过她却弯了弯唇角，冲着墨川浅浅一笑，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她欠他的，绝不只是这三个字能还得了的。 但她不急，他的这份恩情，她会深深地记在心中。 墨川没有松开她，她依然躺在他的臂弯里，轻盈得像一抹流云，他几乎没有感受到她的重量，更没有想到要放她下地。 马场上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全都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墨川和沈凝。 这个黑衣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尤其是当着王爷的面前，和王妃相搂相抱，卿卿我我？ 这分明是给王爷头顶上的帽子染颜色啊！ 是他不要命了？还是王妃娘娘不要命了啊？ 楚少阳慢慢站直了身体，他放下一直紧抱着的沈碧云，面无表情地看向墨川，再看向沈凝，冷洌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墨川和沈凝全部洞穿。 沈碧云揉着眼睛，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惊愕得差点掉了下巴。 怎么可能！ 沈凝明明马上就要摔死了，这是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野男人救了她！ 可是随后她就忍不住得意的想要放声大笑。 沈凝啊沈凝，你这还真是自己找死，你当着王爷的面前和一个野男人搂抱在一起，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王爷要是还能让你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那他就不是那个以冷血无情而闻名的定远王楚少阳了。 她目光一转，果不其然，看到楚少阳额角已经是青筋突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随时随刻都要杀人的模样。 沈凝啊沈凝，你死定了！ 沈碧云轻轻扯了扯楚少阳的衣袖，怯怯地问：“王爷，那个抱着姐姐的男人是谁啊？是咱们府上的侍卫吗？呀，这样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姐姐为何还任由那男人抱着？” 她的话有如火上烧油般，让已经濒临爆炸的楚少阳瞬间暴发了。 “你给老子住嘴！”他像头怒狮般对着沈碧云吼道。 吓得沈碧云一下子住了嘴，脸色苍白，心里却得意非凡。 楚少阳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墨川怀里的沈凝，看都没看墨川一眼，只当他已经是个死人。 因为墨川穿了一身黑衣，极像是他府里侍卫的装束。 “混账，放下本王的王妃，本王会赐你一个全尸。” 楚少阳周身散发着万载寒冰的冷洌气息，一步，一步，向着墨川走去。 他双拳捏成了拳头，只听得噼啪骨骼作响，显然是已经动了真怒。 要不是因为对方怀中抱着沈凝，他早就一掌劈过去，将对方轰成肉渣了。 第230章 不容任何人染指 墨川身上的寒气比楚少阳还要凝重，同时弥漫的还有一股凛冽的杀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轻轻地把沈凝放了下来，然后推到自己身后，这个动作看得楚少阳更是火冒三丈。 “你的王妃？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的你的王妃？”墨川的声音比楚少阳的更冷，他一字一句，铿镪有力，“你为了一个妾不问情由不分青红就将她一掌击飞，你看着她从空中摔落却见死不救，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王妃！你怎么有脸张开你这张嘴！” 他骂得痛快淋漓，听得周围的人呆愣成一片。 马夫们忍不住晃晃耳朵，揉揉眼睛，他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他们就连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指着王爷的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沈凝却双眼闪亮，差点想为墨川的这几句话鼓掌喝采。 哇靠！好酷！ 一字一句全都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连串的大嘴巴，噼里啪啦地全都抽在楚少阳的腮帮子上。 楚少阳脸上热辣辣的，出离的愤怒，俊美无伦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他终于把目光落在墨川脸上，缓缓开口。 “本王要是让你好好的死了，本王就不姓楚！” 他胸口漫上来的怒火差点把他整个人点燃了，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漫在心中。 尤其是看到这男人抱着沈凝，两人对视轻语，完全视周围所有人如无物，他就不可遏止的想要杀人！ 那是他的王妃，他的女人！ 就算他不要了，扔了埋了死了，都绝对不容忍任何人染指！ 墨川如岳峙渊停般屹立在沈凝身前，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楚少阳，他半步也没有后退。 “楚？”他冷嗤一声，语气淡漠如冰，“你配得上这个姓吗？” “找死！” 墨川这一句像是火上烧油，让楚少阳所有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目眦欲裂，右手往腰间一摸，手中登时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 剑光如水，流转不休，映着阳光泛出冷冽的光芒，剑身柔软宛如一条长蛇，在空中盘旋舞动。 只听得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马夫们全都吓住了。 就连沈碧云也没有想到，楚少阳竟然会随身腰间藏着一条软剑。 楚少阳心高气傲，加上武功高强，这把削铁如泥的灵蛇软剑他虽然贴身而藏，近十年来却几乎从未出过鞘。 今天他起了彻头彻尾的杀机，他只想把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砍成碎尸，再亲手剁碎了喂狗！ 他右手一抖，本来柔软如灵蛇般的剑身忽然变得笔直，向着墨川的右腕疾刺而去。 “哧——” 灵蛇剑的剑身灌足了内力，带着呼啸的风声，剑未到，声先至。 这一剑他含愤而发，其威力势不可挡。 楚少阳虽然恨极了墨川，可是这一剑的目标却并不是墨川的要害，他才舍不得一剑杀死墨川，他要先挑断了墨川的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物，再当着沈凝的面前，一根根削掉他的十根手指，再剁掉他的双手，削掉他的双臂。 凡是他身上碰过沈凝的任何一个部位，他都要彻底毁掉，毁掉！ 第231章 劲敌 他要让沈凝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流血，哀号，求饶，让她看着这个男人一点点地被折磨至死。 他再要让沈凝看到这个男人是如何被剁成了肉酱，被他的爱犬一口一口地吃到肚子里！ 他更要让所有人看到想染指他楚少阳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楚少阳眼底泛着阴森冷酷的光芒，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手中的长剑更如毒蛇般，转眼之间就刺到了墨川的身前。 墨川却不闪不避，不知道是被楚少阳这未发先至的声势吓住了，还是根本没来得及躲闪。 “小黑，小心！” 尽管见识过墨川出神入化的功夫，看到眼中喷血的楚少阳这凌厉无比的一剑，沈凝的心还是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她这脱口而出的提醒更让楚少阳怒发如狂。 她是他的王妃，她的女人，却去提醒别的男人！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王爷、这个夫君！ “贱人，本王先宰了他，再宰了你！”他狂喝一声，灵蛇剑的剑尖已经刺到了墨川的手腕肌肤。 楚少阳狞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 忽然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的剑尖。 那剑尖没有刺入墨川的肌肤，反而像变戏法般，被墨川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就此定住，分毫不动！ 楚少阳用力回拔，可是剑尖像是铸在了墨川的手指上，他竟然拔之不动。 他心中大震，几乎将全身功力都送到了右臂上，往回一带，猛然一声断喝：“撤剑！” “好，撤剑就撤剑。”墨川冷冷一笑，手指忽然一松。 楚少阳这一下用足了力道，哪知竟然拉了一个空，全身气血登时逆流，胸口重重一震，宛如被一个大铁锤击中一般，忍不住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尽皆大惊，完全看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王爷横眉立目的插剑去刺那黑衣男人，那男人轻描淡写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王爷的剑尖，然后王爷大吼一声“撤剑”，那男人就乖乖地撤了剑，结果王爷反而口吐鲜血，似乎是受了重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旁人看不懂，可是当事者楚少阳心中最是有数。 他脸上的愤怒和杀意不知不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抚住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只这么内息一运转之间，他已经知道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高手！绝对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虽然墨川从头至尾只露了这一手，就是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尖，但是高手过招，往往一招就能定胜负，决生死。 而墨川随后的这招借力打力，用的更是巧妙之极，完全是将时机把握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硬生生地让楚少阳用自己的内力，震伤了他的脏腑！ 这一招不但说明墨川武功极高，而且心思更是灵活机敏。 这是一个不可轻忽的劲敌！ 第232章 男人反应都一样 “你是谁？是怎么混进本王的府里来的？你是谁派来行刺本王的？” 楚少阳双眼紧盯着墨川，像他这么高的身手，绝对不会是他府里的侍卫，一定是从外面来的刺客。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要杀的人是自己！ “行刺你？”墨川淡淡地扬了一下眉梢，反问了一句，“你配吗？” 他眼角也没有扫向楚少阳，回身对沈凝道：“我送你回去。” 楚少阳再一次被无视，他差点气疯了，要不是忌惮着墨川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他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饶是如此，他握剑的右手已经在不停地颤拦，灵蛇剑像蛇一样蜿蜒。 “沈凝，你还要脸不要？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居然不顾廉耻地勾搭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你昨夜带去流云轩的野男人吧？本王告诉你，你只要一天是本王的王妃，你这辈子就永远是本王的女人，你想和这野男人双宿双飞，你想都别想！本王会把你的丑事公诸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沈家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凝，是一个不折不扣、勾三搭四的贱妇！” 楚少阳盯着墨川和沈凝渐渐走远的背影，破口大骂。 他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这番粗言秽语骂了出来，只听得在场的人差点掉了下巴。 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王爷，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王爷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没想到看上去高贵冷傲的王爷，骂起来人也像市井里的无赖一样难听。 啧啧，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被戴了绿帽子反应都一样，就连身份高贵的王爷都不能幸免。 楚少阳扯足了嗓音叫骂，沈凝和墨川听得清清楚楚。 “啪！”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是重重的一声脆响。 楚少阳捂着右颊，不敢置信地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墨川，怒不可遏的正要喝骂，可还没等到他开口，他的左脸也重重地吃了一记巴掌。 “啪！”这一声比刚才那声响声更大，打得也更重。 楚少阳的嘴角登时沁出一道血丝。 他整个人都傻了，束发的金冠被这两记巴掌给打掉了，披头散发，形象狼狈。 楚少阳不敢相信，他真的被人给打脸了！ 他堂堂官高爵显的定远王，皇帝的亲侄子，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狠狠地扇了两记大嘴巴！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楚少阳的脸火辣辣的，疼只是很小一部分，主要是臊的。 在场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跌碎了一地的下巴。 自家王爷被人教训了？这可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啊！ 沈碧云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她叫过兰香，吩咐她赶快回府，叫王爷的侍卫们赶来保护楚少阳。 墨川眼角一扫已经瞥见，却并不理会。 “你敢打本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为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得罪本王，你可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楚少阳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冰寒，眼神更是像淬了毒。 他一字一字地道：“本王要把你抄家灭族，碎尸万段！” 第233章 你以为你是皇帝 “抄家灭族，你有那个本事吗？”墨川轻蔑一笑，他笔直地向着楚少阳走去，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 楚少阳竟然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变白，心中涌上一投莫名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谁？ 他身上这股杀气……真是可怕！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墨川冷酷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蔑视地看着楚少阳，“赫赫有名的定远王爷，居然会说出那种没教养又粗野的话，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我还真是高估了你，这两巴掌是要你记住，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给我好自为之！” 楚少阳气疯了，红着眼睛大叫：“你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你以为你是谁？皇帝？” 他不管不顾地挺起灵蛇剑，对着墨川分心便刺，心中对他恨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剑在他身上刺个透明窟窿。 他虽然怒到了极点，可是剑法着实精妙，这一招剑势灵动，灵蛇剑尖幻化成无数个光点，有如绽放了一树的梨花白蕊。 墨川一声冷笑，身形轻飘飘地向上飞起，已经闪过了他这一剑，等他落下地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根杨柳枝，柔软的枝条上还有几朵嫩黄色的柳芽儿。 “不知悔改的东西，今天我就用这根柳条好好教训教训你。”墨川抖了抖手中的柳条枝。 楚少阳一见之下，差点气炸了胸膛。 这个男人简直是半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用一根破柳条儿来对付自己削铁如泥的灵蛇宝剑！ “好，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等你到了阎罗王那里，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楚少阳面沉似水，手腕一抖，灵蛇软剑再次幻化成一条长蛇，向着墨川嘶咬而去。 他这一剑看似平常，后面却含了九个厉害之极的后招，对方要是不出兵器挡格，绝对难以抵挡他后面源源不绝而来的杀招。 要是墨川手中的是一把宝刀宝剑，对付他这招并不为难，只需要双剑一较就可化解，可墨川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根柳枝儿，碰到刀刃之上一削就断。 墨川识得他这招的厉害，冷笑一声，手中柳枝儿一抖，不避反进，对着灵蛇剑迎了上去。 楚少阳横剑一削，满拟会将他的柳枝削成两断，哪知道他这一削竟然削了个空，手中剑却陡然一沉，似乎缠上了什么重物。 他心头一凛，只见对方的柳枝儿竟然像是粘在了他的长剑之上，他连换了好几个剑招，都甩脱不掉，而且剑身变得越来越重，重到他几乎要拿不动了。 这是什么古怪招式！ 楚少阳心中大骇，此时他想要脱手放剑，墨川却不给他脱身的机会，他手中柳枝微微一挑，楚少阳手中的灵蛇剑竟然脱手飞出，笔直向上，像是一道舞动的银蛇向着天空窜去。 墨川挑飞了楚少阳的长剑，柳枝唰唰唰几下，对着楚少阳身上点了几点，然后顺手一抛，将柳枝抛在地上，双手抱胸，看着楚少阳冷冷一哼。 第234章 这口锅她不背 “以后你把嘴巴给我放得干净点，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辱骂于她，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墨川面无表情地道。 楚少阳只觉得前胸后背还有大腿都是一凉，一阵风刮过，他忽然觉得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前面的衣襟少了一大块，露出胸口浅麦色的肌肤，后背也凉凉的，想必后心的衣襟也被墨川的柳枝给割掉了。 最让他感到尴尬的是，他两条光光的大腿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还是墨川手下留情，只削掉了他的两根裤管，要是直接削断了他的裤带，那他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前光屁股了。 楚少阳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是沈碧云机灵，她慌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楚少阳围在了身上，避免他继续在众人面前丢脸。 楚少阳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热度渐消，感激地看了沈碧云一眼。 就冲云儿这一点，沈凝那个贱女人就永远也比不上！ 他和墨川交了这几招之后，知道要是讲打，自己的功夫远远及不上对方。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口气他暂时咽下，这笔账，他也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凝，你妒恨云儿，居然纵马行凶，想要了云儿的命，不光本王看见了，在场的人全都看见了，这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你也是死罪一条！天下最毒妇人心，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毒，云儿怀了本王的孩子，你竟然能下这个的狠手，险些害得她一尸两命，本王告诉你，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楚少阳在墨川手下吃了一个大亏，不敢再惹墨川，于是把矛头对准了沈凝。 沈碧云弱柳扶风般上前两步，泪水涔涔而下，捂着小腹道：“姐姐，妹妹自问从无得罪姐姐的地方，姐姐你为何要如此狠心对待妹妹？就算王爷宠爱妹妹，让姐姐你气不过，可是这未出世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两个人字字句句都在斥责沈凝是因为嫉妒而纵马行凶伤人。 沈凝忍不住想笑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断了气的青花瓷上，马儿已经死了，现在她说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如果不是刚才她数次拉马没有半点反应，恐怕就连她都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 但她敢肯定，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事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阴谋！ 这口黑锅，她不背！ “碧云，你是我的亲妹妹，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去伤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呢？你当姐姐我是那么没人性的人吗？这件事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借刀杀人，一举除掉你我二人！这人实在是心狠手辣，居心叵测，王爷，妹妹，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你们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找出来，交给王爷和妹妹处置。” 沈凝自问那白莲花会演技，可她自己的演技也不差。 这几句话立刻堵住了周围人议论纷纷的嘴巴。 楚少阳却冷笑一声道：“沈凝，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第235章 狗改不了吃屎 沈凝淡淡地道：“王爷不相信本王妃无妨，三天之后，如果我找不到那个人，我自会给王爷和妹妹一个交待，到时候你们要把我剖腹挖心也好，碎尸万段也罢，任由你们处置！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碧云心中暗喜，冲口而出道：“什么要求？” 沈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片刻，淡然一笑道：“这三天之内，一切如常，王府里不得有任何异样，以免打草惊蛇，因为我相信暗中策划之人，一定就隐藏在王府之中，王爷，妹妹，这个要求能做得到吗？” 沈碧云刚想开口，楚少阳瞪她一眼，她立刻温婉地低下了头。 “一切如常？意思就是你明天还要来马场，继续让本王教你骑马不成？”楚少阳一下子就听出了沈凝的意思。 “不必你教，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到，本王妃是怎样揪出那个人来的。” 沈凝正眼也不瞄他，语气冰冷，和之前对他言笑晏晏的样子判若两人。 楚少阳心头顿时一阵发堵。 虽然她笑起来的样子很丑，可她板起脸来这样冷冰冰的，却让他觉得更加难受。 “好，本王就给你三天时间！”他愤愤道。 沈凝不再理他，转头对墨川道：“咱们走吧。” 她刚走出两步，突然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墨川抢上扶住，关切道：“怎么了？” 沈凝不答，咬牙站起来继续前行，头也不回。 墨川眸色一变：“你的脚受伤了？” 他注意到她的右足似乎不敢落地，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他还是眼尖的瞧了出来。 “给我瞧瞧！” 他不由分说抓住她的右足，卷起裤管一看，只见雪白的足踝肿得老高，变得又青又紫，目光顿时一寒，冷冷地扫向楚少阳。 原来楚少阳那一掌虽然击在青花瓷的马腹上，却也有一小部分力道击中了沈凝的足踝。 “不要紧，不是什么大毛病，回去敷点药酒揉开就好了。”沈凝神色淡然地放下裤管，忍痛起身要走。 “我送你回去。”墨川想都不想地双臂一伸，将她横抱在胸前。 看到这一幕，楚少阳眼中冒出一连串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沈凝，你很好！堂堂王妃居然和一个野男人搂搂抱抱，本王要修书给沈大将军，向他请教一下他护国公府是如何教养出来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不守妇道，专养野汉子！”他愤然叫道。 墨川脚步一凝，回过头来，怒道： “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双眉一挑，正准备再次出手教训他一番，沈凝伸手一拉，对他缓缓摇头。 “小黑，你放我下来。” 他疑惑地看向沈凝，不解她意，但是依照她的意思，放她下地。 “楚少阳！” 沈凝忽然直勾勾地看向楚少阳，双眸冷若寒冰，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一瘸一拐地向他慢慢走近，站在他身前三尺之地停下脚步。 这男人太脏，从头到尾都脏透了，她怕靠近了会沾染到他身上的肮脏。 第236章 她的底线 “楚少阳，你给我听清楚，他叫小黑，是我的贴身护卫，不是什么野男人！我沈凝行得直，坐得正，我只要一天是这定远王府的王妃，我就不会做任何丢我沈家脸的事情！你要是再诬蔑我给我和小黑身上泼脏水，我就和你不死不休！楚少阳，你看不上我，你大可以休了我！可是你想要血口喷人污蔑我的人格，那却万万不行！”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吐出，声音清越，高亢激昂，眼神坚毅无比，一瞬不瞬地瞪着楚少阳。 楚少阳愣了。 沈碧云也愣了。 在场的马夫和下人们也通通愣了。 沈凝高高地昂起了下巴，脸上依然是涂的丑陋的妆容，可是她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光采，那铮铮风骨，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脸。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就像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不带一丝杂质，清清亮亮地扫过全场，包括楚少阳。 “再说最后一遍，我沈凝做人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要是从今往后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传了出去，不管是谁，今天在场的人本王妃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所有被她目光扫过的人，全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就算他们不相信她，也相信她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黑衣男人，要是敢招惹这样的男人，那真是找死！ 墨川凝望着整个人焕发着光采的沈凝，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剧烈的一震，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奔涌而出。 这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沈凝，她骄傲，她自尊，她有她绝对不可以触及的底线。 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子。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再次将她横抱于胸，小心翼翼的没有触到她的伤处，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般，转身大步而去。 沈凝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沉默地靠在墨川胸前，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风扬起了她淡蓝色的衣角，染着点点的金光。 楚少阳站在原地，望着她扬起来的衣袂，心中只觉得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那一幕过了多年之后他回忆起来，仍旧清晰如昨。 可惜当时的他不知道，在那一刻，他失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沈凝和墨川离开了很久很久，楚少阳都一直站在马场上，身形笔直。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沈凝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块石头。 马场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马夫们全都退得远远的，没有人敢上去和他搭话，就连沈碧云也没那个胆子。 她心里恨极了沈凝，尤其是看到楚少阳那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她的五脏六腑就像是毒蛇在狠狠地噬咬。 必须要让那个贱人死！ 绝对不能再让她要这世上多活一天！ 可是那贱人身边突然多了那样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侍卫，她想要达到目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碧云转了转眼珠，心底冷笑一声，沈凝啊沈凝，今天你命大逃过了一劫，我倒要看看你明天的运气会不会还像今天这么好！ 第237章 她要是有你一半儿 沈碧云轻移莲步，慢慢走到楚少阳的身边，柔声细语地道：“王爷，云儿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云儿最清楚了，她最倾慕的人就是王爷你，在姐姐心里从来没有第二个男人，所以云儿相信，姐姐一定是清白的，她和那名护卫之间绝对没有暧昧之事，请王爷相信姐姐，请王爷相信云儿。” 她说的情真意切，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楚少阳此刻最喜欢听的。 他脸上绷紧的肌肉开始松了，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垂眸看了沈碧云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她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女儿，本王谅她也不敢做出有辱门风的丑事！” 闻言，沈碧云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尴尬，不知觉地瑟缩了一下。 这时候兰香带着姗姗来迟的侍卫们赶到了马场，发现沈凝和墨川全都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沈碧云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兰香身上，重重抽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兰香一个趔趄。 “人都走了，现在才来有什么用！”她喝斥道。 兰香捂着脸，满肚子委屈也不敢分辨。 沈碧云盛怒之下不假思索的打人，未免大失风度，完全和她平时在楚少阳面前露出的温婉一面不符。 她打完之后才幡然醒悟，慌忙向楚少阳看去，楚少阳却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留意她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碧云暗暗松了口气，她眼珠轻轻一转，手按在肚子上，轻呼一声：“啊哟！” 楚少阳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过来，扶住她问道：“云儿，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受了惊吓，肚子有些不舒服。”沈碧云眉头微蹙，神情楚楚可怜。 “兰香，快去请太医来！” 楚少阳顿时紧张起来，吩咐完兰香，一把将沈碧云打横抱起，姿势和墨川抱着沈凝的一模一样，大步往醉花阁走去，沈碧云心中一甜，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怎的，楚少阳眼前突然闪出刚才那一幕，手臂忽然变得僵硬，脚步一顿。 但很快他就头也不回地抱着沈碧云离开。 太医给沈碧云诊断的结果是受了点惊吓，胎儿却平安无恙。 听完之后，楚少阳一直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打发走了太医，他用力一捶桌子，恨恨地道：“今天要是云儿你有个什么意外，本王绝对饶不了那个贱人！” 沈碧云却柔声道：“王爷不要错怪了姐姐，云儿相信姐姐不会对我下这样的毒手，姐姐不是说过了吗？她会在三天之内找出想要害云儿的人，云儿相信姐姐。” 楚少阳抱她坐在自己膝上，抚着她的腹部，沉声道：“云儿，你做人就是太善良，也太心软了，那个贱人要是能有你一半儿温婉善良，本王也不会对她……” 他忽然停住了口，将下半截话咽进了肚子里，若无其事道：“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本王肚子饿了。” “有，云儿早就准备了王爷最爱吃的菜呢。”沈碧云柔柔一笑，拍了拍手唤兰香上菜。 楚少阳这一整天都逗留在醉花阁。 他陪着沈碧云用膳，赏花，观鱼，一直到入了夜掌上灯都没离开。 看这个意思，他今晚上要留宿在醉花阁了。 第238章 看的到得不到 兰香极有眼色地早早退了下去，在临走之前细心地铺好了两个人的床褥。 高床软枕，两人同榻而眠。 沈碧云心里甜得像吃了蜜一样，她侧过头，看着枕畔楚少阳那俊美无瑕的侧颜，那挺直如玉的鼻梁，忍不住伸过手去，探进他胸前的衣襟，摸到了他坚实光滑的肌肤。 楚少阳微微睁了眼，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云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挑逗本王吗？” 沈碧云羞红了脸，忸怩道：“王爷，你取笑人家。” 眼睛却水汪汪地遍布着情意，对着楚少阳一瞟一瞟。 她这是什么意思瞎子也瞧得出来，楚少阳邪魅一笑，吐一口气，吹熄了床前的烛火，房间里顿时黑了下来。 他伸臂把沈碧云揽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抚了抚她的头发，却道：“好好睡吧，你今天受了惊吓，太医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双眼阖起，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很快就入了眠。 沈碧云顿时傻了眼，满身的情火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伏在楚少阳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可是鼻端闻到的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越发让她心中情意激荡，她只觉得全身燥热难耐，恨不得脱去全身衣衫，然后让他狠狠地疼爱自己，有多用力就多用力…… 但她不敢，做为一个名门闺秀，她说不出也做不出主动求欢这种事来，那都是不要脸的青楼女子才干的勾当。 不过她真的很难受，像是有一个个小虫子在她全身乱爬，可是她又摸不着够不到，这种痒，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沈碧云死死咬住了嘴唇，他越是抱着她，她就越是心痒难耐，想动又不敢动，难受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种滋味，尝过了一次之后就很难忘得掉。 她已经记不清楚上次跟他欢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自打她嫁进了王府，他还始终没有碰过她呢。 不都说男人是馋嘴的猫，尝过了腥就会食髓知味吗？可为什么他抱着软玉温香的自己，却愣是半点不动情？ 沈碧云想起那碗她花了不少心思却被打翻的当归鹿尾汤，就恨得直咬牙。 都怪那个贱人，贱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按捺下满腔的心猿意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之后，楚少阳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含着嘲弄的眼神瞬了瞬沈碧云。 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清楚？她越是想要，他就偏偏不给。 当归鹿尾汤？ 他嗤之以鼻！ 他楚少阳什么时候还需要那个东西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炖那种东西给他，他就要让她尝尝看的到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看着她情动难耐的模样，听着她粗重急切的喘息，他的心如古井般不起半点波澜，反而觉得这个样子的沈碧云很可笑。 他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嘴角的笑凝固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一想到沈凝，他就睡意全消，眼中冷厉得几乎要凝结出冰来。 她要是敢和那个护卫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他楚少阳发誓，他会要她……生不如死！ 第239章 疼疼疼疼疼 “疼疼疼疼疼！哎哟，你轻点儿，轻点！”沈凝疼得直从牙缝往里抽气儿，一只雪白的右足搭在墨川的膝上。 她用力往回缩腿，墨川却抓住她的脚不放。 “现在知道疼了？为什么在马场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墨川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手上拿了一瓶跌打化瘀膏，正在给她的足踝推宫活血。 沈凝的足踝肿得像个发起来的大馒头，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一脸不在乎的道：“我为什么要吭声，就算我的腿断了，那个男人也不会看上一眼，更不会为我说半句话，我何必把自己的血淋淋的伤口展现在他面前，结果换来他一句：这伤口真难看，这么难看就别拿出来给人看了。” 小如本来眼泪汪汪的，听到她这句自嘲，竟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可她才笑了两声，就又难过得想哭，心里觉得比刚才更难受了。 “那混蛋王爷真该死！大小姐，今天奴婢真的该和您一起去，要是奴婢去了，大小姐你就不会受伤了。”她抹着眼泪伏在沈凝的腿边，越看越心疼，声音里带着哭腔。 “傻丫头，净说傻话，”沈凝笑着揉揉小如的头发，“好了，我没什么大碍，你快去歇息吧。” 小如摇头：“奴婢要在这里陪着大小姐。” “你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我的脚也不会好得快一点儿，乖乖地去睡觉，听话。”沈凝用哄孩子的语气打发走了小如，转头看向墨川。 “小黑，你也去睡吧，把跌打膏给我，我自己揉就行了。” 墨川不答。 他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他的右掌整个盖在她的足踝上，暗运内力，将一股柔和的内息送到掌心，替她化解药力。 沈凝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觉得右足像是泡在了一池温热的水里，暖洋洋的感觉向四肢百骸散发。 “小黑，你这按摩的手法真好，以后你要是不做刺客了，就转行做按摩师吧，说不定比你杀人赚的钱还要多。” 沈凝打了个哈欠，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 墨川的嘴角一抽，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按摩，没有出声。 “说真的，小黑，今天我以为你会杀了他。”沈凝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开始出现马场上发生的一幕一幕。 墨川淡淡地道：“不会。” 顿了顿，又道：“因为，他没付钱。” “噗！”沈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睁开眼睛，好笑地瞅着墨川。 “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他，还要他付钱给你？” “当然，我有时候虽然会免费杀人，但是杀像他这样的人，我从不免费。”墨川认真地回答。 沈凝笑了，她觉得这个墨川不光是神秘，而且说话很有趣，并不像她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像个冷冰冰的木头。 想到今天他救她的那一幕，她的心顿时暖暖的。 “咳咳，小黑，你的伤重不重？”她担心的看他，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脸色如何，一双眼睛倒是湛湛有神。 “已经好了。”他淡然无事地道。 “好了？”沈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第240章 心理战术 墨川点点头：“不过就是脏腑受了点震荡，没什么事，我要是早点赶到，你的脚……也不会变成这样。你能告诉我，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楚少阳说你纵马行凶想害死他的爱妾，可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凝心中不由一震。 他说他相信她，可他们不过是才相识不久的陌生人，可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 反之再看楚少阳，他一声不问就认定了她是凶手，想要害死沈碧云的凶手，还毫不留情地想要她死…… 两人相比，高下立见。 她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匹马突然就不受我的控制，向着沈碧云直冲而去，我怎么拉缰也拉不住，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直到现在，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顿了一顿，她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就算我真的想要沈碧云死，我也不会选这种愚不可及的法子，我当着他的面前骑马撞死他心爱的女人，是我傻呢还是他傻呢？” 墨川再次点头，语气凝重：“我知道，我信你，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 “可是我想不明白蹊跷在哪里，那青花瓷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为什么谁都不撞，偏偏要去撞沈碧云？这件事和沈碧云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我用言语试探过她，她一下子就露了破绽，所以她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无疑！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是怎么做下的手脚，为什么楚少阳的马没有发疯，偏偏就是我的马发了疯？” 沈凝用手指敲击着下巴，边敲边思索。 墨川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试探过她？是哪一句？我却没听出来。” 沈凝笑道：“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我当时故意说要在三天之内找出凶手，但有一个条件，她马上接口问是什么条件，就这一句话她就不打自招。如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她绝对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开口。” 墨川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他理解她的话，却听不太懂。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能力，让她很容易就判断出事情的是非真假，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给他这种强烈的感觉。 他自问自己的这双眼睛也算得是阅人无数，可当他在街头遇到那三个骗子时，他没有察觉，而她却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当时他不太服气，可是后来和她接触的越多，她身上这股能力就越是不能忽视。 她的这双眼睛，竟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读心术不成？ 他忽然避开她的目光，像是怕被她看穿自己心里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轻易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内心，他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你怕我？”沈凝清清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的这些细微表现全都落在她的眼底，她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暗暗觉得好笑，忍不住故意逗他。 墨川的脸微微一热，笑话，自己怎么可能会怕！ 第241章 第一次的礼物 “当然不怕！”他飞快答道。 “既然不怕我，那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怕我能看穿你的内心？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告诉你了，你猜的不错，我的确会读心之术，只要被我看上一眼，我就能猜到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沈凝故意收起了笑容，十分认真地说道。 “当真？”墨川心头剧烈一震，一接触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立马避了开去。 “哈哈，哈哈哈！”沈凝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哎哟，笑死我了，我胡说八道，你却信以为真！” “你！”墨川又羞又恼，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沈凝的右足顿时落在地上，她“咦”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发现不但不疼了，而且高高肿起的足踝居然消了肿，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异。 “小黑，你这跌打膏是什么宝贝？简直太神奇，太好用了！”她拿起那瓶跌打膏左看右看，还拔出瓶塞来闻了闻。 “也不是什么宝贝，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墨川神色淡淡地道，好像他送出去的是样顶不值钱的东西。 要是小四看到的话，一定会尖叫起来。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瓶药膏可是天下第一神医亲手做出来的，虽然模样不起眼，但天下只有这一瓶，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珍贵无比。 这瓶小小药膏并不只是活血化瘀，它几乎有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奇功效，不管是受了多重的外伤，涂上薄薄的一层，鲜血立止，生肌止血，灵效无比。 这瓶药膏墨川一直贴身而藏，视若珍宝，可今天他却眼睛也不眨地就送了出去。 沈凝笑着摇摇头，虽然墨川一个字也没提，她却猜到这么神奇的药膏绝对不是凡品。 “我要这个没什么用处，你是刺客，整天在刀尖上过日子，不是流血就是受伤，还是你留着比较好。”她笑着把药瓶递给墨川，见墨川不接，便给他塞进了怀里。 “我送的东西，你不喜欢？”他眼神中透着些微的受伤。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送人礼物，他没想到沈凝会拒绝。 “我喜欢，但是留在你的身边用处更大。”沈凝微笑道。 这一幕要是小四看到了，肯定会为自家主人跳脚着急。 他一定会说，主子啊主子，您头一次送人家姑娘礼物，就该送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比如漂亮的首饰，鲜艳的衣服，要不就是胭脂花粉，您可倒好，居然送人家姑娘一瓶金创药！ 您这是巴望着人家姑娘流血受伤不成？ “小黑，我的脚已经没事了，辛苦你了，天色已晚，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沈凝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发现右脚果然好了，抬头感激地看向墨川。 墨川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在默默出神。 她一连说了两遍，他都充耳不闻。 沈凝俏脸一红，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尤其是今天她还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的立下了誓言。 这个墨川，他不会是故意赖着不走吧？ 第242章 金色花海 墨川突然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个沈碧云，她很香。” “是啊，她是很香，不知道熏的是什么香料，那么大的味道。” 沈凝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起沈碧云站在她马前的时候，那刺鼻的香味差点熏得她摔下马背。 真不知道楚少阳怎么会受得了这个味道，或许他是爱屋及乌，就算沈碧云放个屁，他闻起来都是香的。 “你听说过忽地笑吗？”墨川问道。 这个名字很怪，沈凝歪头想了想，她真的在某本书上看到过。 “忽地笑，又名黄石花，是一种伞状的金黄色花，极美丽，却全株含有剧毒，尤其是它的鳞状球茎，要是常人误食了它的球茎，就会四肢痉挛，心悸而亡。”她像背书一样念道。 墨川诧异道：“你见过忽地笑？” 沈凝摇摇头：“我只是在书本上看过它的图片，还有它的描述。” “那你闻过它的味道吗？” “没有。”沈凝再次摇头。 “它的味道很臭，让人闻之作呕，只要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墨川的话让沈凝大出意料之外，她本来以为这忽地笑应该很香，就像是沈碧云身上的香气一样，没想到却是臭的。 她静静的看他，等着他的下文，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种奇怪的花。 墨川的眉头轻皱，回忆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骑着马赶路，忽然闻到从风中飘过来一阵难闻的气息，我不以为意，哪知道我骑的马忽然撒腿奔跑起来，任由我怎么拉缰也不管用，很快，我的眼前一亮，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大片金色的海洋，奔得近了，我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金色的海，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像菊花一样的花朵，颜色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花朵，不由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也不再拉缰，任由马儿向着那片金海飞奔，离得越近，臭味越浓，我这才明白，原来马儿竟是被这臭味吸引过来的……” 听到这儿，沈凝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只感到墨川的叙述之中，似乎多了某种阴森可怖的味道，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听得墨川继续说道：“距离花海越近，马儿就越加兴奋，对着花海直冲而去，就在这时，我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危险的预感，想都不想地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足之处正是金色花海的边缘。我的脚下踏着的是坚硬的岩石，我的马却笔直地冲进了花海，只听得一声凄厉的马嘶，那匹马竟然整个从花海中消失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我眼前发生，惊骇得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这一整片花海竟是生长在悬崖的边缘！我死里逃生，而我的马……却活生生的掉下了悬崖，摔成了一堆肉泥！” 说完之后，他炯炯有神的双眸看向沈凝，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怀疑，那沈碧云身上一定涂了忽地笑的花汁！” 第243章 小笼汤包 沈凝双掌一击，两眼闪闪发光，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突然有了答案，眼前豁然开朗。 “小黑，你说的对！因为青花瓷的情形，和你当年遇险的时候一模一样，它也是突然对着沈碧云狂奔而去，想必这忽地笑的味道会让马匹产生一种兴奋的因子，让它失去了控制，而沈碧云为什么熏了那么浓的香料，正是为了要掩饰她身上忽地笑的臭味，这样才会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让人想不到原因！” 墨川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对着沈凝微微点头。 他只不过是提了一句，可她马上就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一丝不错，果然是聪颖过人！ 沈凝越想越是通透，道：“怪不得她故意走到我的马前来和我说话，原来是为了让青花瓷嗅到她身上忽地笑的味道，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楚少阳的玉花聪没有发疯呢？” 她又皱起了眉头，想不通这个道理。 墨川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再回想一下，沈碧云来到马场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沈凝撇了下嘴，想都不想就道：“她是来给楚少阳送吃的喝的，先是拿出一碗当归鹿尾汤，楚少阳没喝，洒在了地上，后来她又拿出一盘小笼汤包，楚少阳倒是吃的一个不剩，再后来她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倒没什么旁的异常举动……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突然双眼一亮，一把抓住墨川的右手，兴奋地叫道：“小笼汤包！小笼汤包！” 墨川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眼神却露出温暖鼓励的笑意。 “沈碧云一定在小笼汤包里放了解药，那解药想必也是一种有着特殊味道的东西，那味道直接化解了忽地笑对玉花聪的诱惑力，所以他的马好端端的没有发疯！”沈凝终于想通了全部关窍，眼中露出痛恨之极的神色。 “真是一条毒辣之极的计策！没想到沈碧云心思会这样细密歹毒，想出这样天衣无缝的毒计来害我！”她恨恨地道，“小黑，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她的计划就得逞了，这定远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而我呢？已经被楚少阳一掌打死，还落了一个心怀妒意，纵马杀人的罪名！” 她越想越是后怕，抓着墨川的手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根头发！谁都不行！我墨川，从来说到做到！”墨川一字一顿地说道，缓缓张开手掌，将她的一双素手握在掌中。 他的掌心火热，他的话语更是暖人心田。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说，却比第一次更让沈凝感到震撼。 她抬起头，怔怔地和他对视，只觉得他的眼底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更像是一口带着漩涡的深井，稍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 突然之间，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就是喜欢他的王妃，他当他的王妃是草，可我当她是宝！他不稀罕他的王妃，我稀罕！要是他愿意休了她，我立刻就娶她当正妃！”字字铿镪有力，毫无转移！ 第244章 我愿意为你 那是楚少白捧出的一颗真心向她表白。 所以，不行，真的不行。 少白对她一片真心，她怎么可以辜负？怎么可以让他伤心难过？ 沈凝缓缓地从墨川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掌，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小黑，谢谢你。” 不需要多说，只这三个字，就够了。 她相信墨川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墨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下，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若无其事，淡然问道：“那个沈碧云，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提到沈碧云，沈凝心底的悸动迅速转化成了愤怒。 她撇了下嘴，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烛火，久久不发一语。 墨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离她很近，他仿佛能看到她的内心，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这次杀人，我不收费。” 他双眸冷若寒星，迸射出淡淡的杀机，转身就走。 “小黑！”沈凝回过神来，忙出声叫住他，“等一等。” 墨川回过头来，眉头微皱，简短的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凝不由一笑，眨眨眼道：“你觉得我是因为心软下不了手吗？不，我只是在想一个更好的法子来对付她而己。” “那你想到了吗？” “想到了。”沈凝唇角微微勾起，雪白如玉的脸颊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中更是神采飞扬。 她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法子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说来听听！”墨川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 “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小黑，你愿意帮我的忙吗？”沈凝双眼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难道他之前说的话还不够明白？ 他墨川又岂是轻易许誓的人！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眼神灼烈。 沈凝不由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道：“这件事说起来会让你觉得为难，要是你不愿意做，我也不会怪你。” “说！” 墨川只说了一个字，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无疑。 沈凝咬了咬嘴唇，接着翘起了唇角，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坏笑。 她踮起脚尖，将嘴唇凑在墨川的耳边，悄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话。 不出她意料之外，她看到墨川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她退开两步，轻轻叹口气道：“小黑，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居然让你做这种事情，我……我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好了。” “不！”墨川忽然开口，双目炯炯地直视着她，那股让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压迫着她。 “我愿意！”墨川再次说道，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为你！” 房门在他的身后合拢，可他最后的两个字却顺着风送到了沈凝的耳朵里。 沈凝怔怔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再次咬住了嘴唇，努力把那份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 第245章 红耳朵 第二天沈凝起了个大早，推开窗户，只见晴空万里。 她的心情也像这天空一样美好，微微眯起眼，看向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 想起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有些小小的期待。 一个黑衣人影蓦然出现在窗外，她吓了一跳，接着就发现是墨川。 “早！”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一瞥而过，然后就飞速地转了开去，望向院子里欣欣向荣的花朵。 沈凝注意到，他的耳朵居然再次变得红了，心头微觉奇怪。 他又害羞了？ 这次却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上让他干的事？ 有可能！ 想想自己居然会想出那个主意，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做那样的事，尤其是他还那样的骄傲孤高，别说他觉得不好意思，就连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悔。 沈凝抿着嘴唇一笑，继续扒在窗沿上，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欣赏着外面花园里的美景。 墨川始终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而耳朵上的红晕，却过了很久很久没有消褪。 她越看越觉得好笑，没想到像他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杀手，也会觉得害羞。 以前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洌杀意，但是相处了这段时间，沈凝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怕他了，尤其是看到他居然还会耳朵红，更让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唿——” 她忽然冲着墨川的背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墨川的后背顿时一僵，耳朵变得更红了，身形一晃，已经闪进了旁边他自己的房间，那突然消失的身影竟有几分狼狈的意味。 沈凝看得咯咯直笑，宽宽大大的袖子一直滑落到臂弯，露出葱藕般粉光雪嫩的一截手臂。 小如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一看到她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冲到窗前，把她的头直往窗子里推。 “大小姐，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就露面？你你你……你忘了黑护卫就住在隔壁吗？你你你……你赶紧穿上衣服……” 她羞得脸通红，把沈凝推进窗户里，赶紧“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子，探头探脑地往墨川的房间瞄了一眼，见对方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拍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 沈凝觉得莫名其妙，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她身上这件寝衣宽宽大大的非常舒服，只露出一小截脖颈和胸口，要是和现代那些清凉装束比起来，自己这件衣服可算得上是再保守不过的了。 小如这丫头还真是大惊小怪。 她回眸一瞥，只见镜子中的自己长发及腰，脖颈粉白，加上晨起未曾梳妆，一种慵懒的妩媚风情若隐若现。 忽然之间她就明白了墨川耳红的原因。 他不是因为昨夜自己让她去办的事而脸红，而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这副样子，她更加觉得好笑，这古代的男人还真是够保守，而且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一个小白是这样，加上小黑还是这样。 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脸皮厚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就是那个楚少阳！ 第246章 得之我幸 “大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妆吧。”小如推开房门进来，打好了一盆洗脸水，顺便还带来了一套崭新的猎装。 “嗯。”沈凝在梳妆台前坐下来，瞄了一眼那套新衣，问道：“衣服哪来的？” “是长公主派人刚刚送来的，说是大小姐的衣服穿了两天想必旧了，特意又送了一套新的来，大小姐您瞧，这件湖水绿的比那件天蓝色的还好看呢！” 小如喜滋滋地举起猎装，向沈凝展示起来。 沈凝嘴上说道：“衣服才穿了两天，哪里就穿旧了呢，长公主真是太破费了。” 她瞧着这件新衣，心里也十分喜欢，这轻盈如春水的湖绿色的确更合她的心意。 “大小姐，您穿上这件衣服真是太好看了！长公主的眼光就是好，这颜色真是再配大小姐您不过了。” 小如看得出神，好一会儿才鼓掌赞道。 穿着一身浅碧色猎装的沈凝，一张素白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脂粉，就像是一朵盈盈出水的白荷，清丽雅致，楚楚动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上的胭脂粉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在脸上涂抹着。 在她的计划没有完成之前，她不打算让楚少阳看到她的真面目，免得到时候横生波折。 小如哪知道她复杂的心思，看到她又把好好的容貌遮掩了起来，忍不住连连叹气。 “大小姐，您什么时候才能让那个混蛋王爷看到您的脸啊？”她真的很期待看到那一天。 她想，要是混爷王爷看到大小姐这么美，他绝对不会再这样恶声恶气地对待大小姐。 “我怕他看到我的脸，会爱上我。”沈凝回眸，冲着小如嘻嘻一笑，故意开了个玩笑。 哪知道小如却信以为真，连连点头赞叹道：“大小姐，像您这样美，混蛋王爷要是看到，一定会移不开眼睛的！” “扑哧！”沈凝笑了，捏了捏小如的脸蛋，“要是他真的爱上我，不跟我和离怎么办？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宝，可在我沈凝看来，他就是一块沈碧云用过的脏抹布，我嫌他脏！” “可是……可是大小姐，这天底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您就算离开了混蛋王爷，也不一定……不一定……”她偷眼看着沈凝，不敢再说下去。 “你说得不错，我离开了楚少阳，也不一定能遇到我想要的。嗯，我心中的好男人他会事事以我为重，爱我尊重我，疼我怜惜我，他会对我一心一意，心里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我要找的，就是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男人！” 沈凝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画丑了的脸，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喜堂上初见楚少白时他的微微一笑，就像是春风乍起，吹落了梨花满地。 小如听得合不拢嘴，呆呆地看着沈凝，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大小姐，你说这样的男人，世上真的有吗？” 沈凝眼波流转，灿然生辉。 她悠然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第247章 帮你做个媒 小如懵懵懂懂地听着，忽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好了。”沈凝白她一眼。 “奴婢想说，其实黑护卫他真的很好，听说昨天就是他救了大小姐你，他武功好，人品好，要不奴婢过去问问他，有没有成过家，订过亲……” 小如叨叨唠唠的还没说完，沈凝顺手拿起一个楚少白送来的鸡蛋，塞进了她的嘴巴。 “是啊，黑护卫真的很好，武功好，人品好，要不我帮你做个媒，把你嫁给他好不好？”沈凝笑嘻嘻道。 “唔唔唔唔唔！” 小如嘴巴里塞了鸡蛋，说不出话来，神色惶急地连连摇头。 “下次你要是再乱给你家小姐我扯红线，我就喂你吃哑药，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沈凝斜了小如一眼，掀帘出房。 一出房门，她就险些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慌忙站住，定睛一看，只见墨川高大颀长的身影正挺立在门前，一动不动。 “小黑，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凝问完，想起刚才自己和小如的对话可能被墨川听得一字不漏，尤其是和最后小如的那段话，忽然觉得一阵心虚。 “你来了多久啦？”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久。”墨川声音很冷，黑眸沉沉，完全看不出喜怒。 不久是多久！ 沈凝肚子里嘀咕。 虽然墨川戴着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他一定听到了。 要不然他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冰块，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就连阳光照在他身上，都没有半点热气儿。 “呃，你吃饭了吗？咱们先用了早膳再走吧，春桃和夏桃两个丫头的手艺都很不错，清粥小菜还有各式甜点，你一定爱吃。” 沈凝心虚的没话找话，眼神儿乱瞟，就是不好意思去瞧墨川。 她现在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没事干嘛要拿他来开玩笑，还说要把小如嫁给他，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她哪儿惹得起！ 墨川站在原地，双臂环抱在胸前，湛湛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不说也不动。 她更觉得尴尬，低下脑袋摸着鼻子准备绕过他。 哪知道她刚走了两步，墨川身形一晃，突然挡在她身前，她又一头撞了上去。 “小黑，你干嘛总挡着我的路？”沈凝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没好气道。 “你问。”他忽然道。 “问什么？”沈凝莫名其妙。 “我有没有成过家，订过亲。你问，我就告诉你。”墨川认真的看着她。 “噗！”沈凝一个没忍住，差点喷了，脸唰的一下红透了耳朵根。 他果然听到了！ “咳咳咳！”沈凝红着脸，嘟囔道：“你有没有成过亲，关我什么事？” 墨川不说话，脚下动也不动。 她只好无奈的问道：“好吧，那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成过家，订过亲？” “二十四岁，没成家，没订亲。”墨川一字一句地答道。 沈凝笑着点点头：“好啦，我知道了，问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墨川还是不动。 “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奇道。 “你说，要帮我做媒。”墨川语气平平地道。 第248章 脱得漂亮 沈凝只觉得脸颊烧得发烫，她笑呵呵的，顾左右而言他。 “嗯啊，有吗？是你听错了吧？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一定是听错了，错了。” 她飞快地绕过他，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院子，一直没敢回头看。 该死！这个墨川是顺风耳吗？为什么什么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沈凝恨恨地想道。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早知道墨川的耳朵这么灵，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住进流云轩！ 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说话的自由了！ 她抬头看着苍天，欲哭无泪。 * 为了避免尴尬，沈凝连早膳也没吃，她去牵了枣红马，直接来到了马场。 她一眼就看到了楚少阳，大出意外。 他居然来得这么早？ 他穿着一件春水绿波的长袍，腰间束了一条白玉带，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眉眼精致。 玉花聪站在他的身边，马俊人也俊，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可惜沈凝却半点也不喜欢这幅画。 就是这个人昨天差点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了她的命，她对他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她掩饰得很好，脸上分毫不露，反而笑眯眯地对他打了个招呼：“王爷，好早！” 楚少阳目光落在她浅绿色的骑装上，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哪里来的衣服！” “长公主派人送来的。”沈凝看了看他的长袍，也是簇新簇新，和自己的是同一个料子，心中顿时有了数。 这位长公主还真是用心良苦，以为做两件情侣装分别送给他们两个，就能让他们变成情侣吗？ 根本不可能！ “多事！”楚少阳愤愤的说了一句，右手往腰间一扯，白玉带顿时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他双手再一扯，身上的长袍一分为二，被风一吹，飘飘荡荡飞了出去。 他长衫之下是一套墨绿色的劲装。 沈凝拍手笑道：“脱得好，漂亮！本王妃也觉得有些热了，想脱了这件外衣。呀，我里面穿的也是一件墨绿色的衣服，这可真是不巧，王爷，要不您再脱一件？” 楚少阳的脸瞬间绿了，咬牙切齿地道：“沈凝！” “呵呵，说笑说笑，王爷好端端地何必发怒呢？就算你有兴趣脱，本王妃还没兴趣看呢！” 沈凝笑嘻嘻地翻身上了枣红马背，对着醉花阁的方向瞅了几眼，若有意无意地道：“今天碧云妹妹怎么没来？本王妃没吃早膳，想起昨天她送来的当归鹿尾汤，还有那小笼汤包，倒还真的有些饿了呢。” 楚少阳冷冷地道：“沈凝，你真是贼心不死，昨天没害成云儿，还想今天再害她一次不成？” “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一口咬定是我想害碧云妹妹，你有什么证据？”沈凝嘴角的笑容一收，沉下脸来。 楚少阳冷嗤一声：“证据？你昨天纵马撞向云儿，这马场上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全都是人证！” “哦，原来纵马撞人就是证据，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第249章 自己打自己的脸 沈凝目光一转，忽然笑了笑。 “王爷真是好福气，碧云妹妹对您还真是体贴入微，这不，又巴巴的赶来给您送吃食来了，真真是叫人羡慕。” 楚少阳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沈碧云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兰香提着食盒紧随在后。 她今天一看就是加意修饰过了，眉轻画而翠，唇薄染而红，人未至，香风先扑面而来。 “云儿，你怎么又来了？太医不是说过，让你安心卧床养胎吗？” 楚少阳眉头微皱，似是不悦，但还是上前体贴地替她挽了挽被风拂乱的发丝。 沈碧云红唇轻启，笑语盈盈：“王爷一早就起身前来马场，连早膳也没用，云儿是特意给王爷送饭来的。” 楚少阳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凝先笑着开口道：“妹妹来得真是巧，本王妃正和王爷说起肚子饿了，妹妹马上就送来了饭食，说起来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没尝过妹妹做的饭，妹妹不介意让本王妃和王爷一起品尝妹妹的手艺吧？” 沈碧云一愣，像是才看到沈凝一样，走过去对着沈凝福了一礼，笑道：“原来姐姐也在，真是不巧，妹妹不知道姐姐会来得这么早，所以只准备了王爷自己的吃食，兰香，你赶快回去，给姐姐再送一份早膳过来。” 她今天熏的香比昨天还要浓上几分，沈凝却没有掩住鼻子，反而用力吸了几下。 “怎么，给王爷的吃食，本王妃就吃不得吗？还是你这吃食里面放了什么特殊的材料不成？”沈凝懒洋洋的笑道，眼眸微微眯了眯。 “姐姐说笑了，妹妹给王爷准备的是汤圆，王爷喜欢吃咸的，妹妹记得姐姐喜欢的是甜的，兰香，还不快去煮一份甜汤圆给姐姐送来！”沈碧云对兰香喝道。 “不必了不必了，妹妹亲手包的汤圆是妹妹对王爷的一片心意，做姐姐的哪能这么不识趣，你慢慢喂王爷吃吧。”沈凝笑着摆摆手，接着又道：“妹妹熏的这是什么香？好像比昨天更香了呢。” 沈碧云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若无其事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姐姐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兰香给姐姐送点儿过去。” “好啊，那就多谢妹妹了。”沈凝笑嘻嘻地拔马走向一旁，顺手扯了几把青草喂枣红马。 楚少阳三口两口吃完汤圆，眼角对着沈凝一瞥，看她一派悠闲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要寻找凶手，心头怒气又生。 “王爷，你吃完了？”沈凝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忽然回头对他笑道：“既然吃饱了，敢不敢和我比赛一下谁的马跑得快？” “哼！你也配？”楚少阳冷哼，轻蔑地用眼角扫着她胯下的枣红马，“你的马不错，可是就凭你的骑术，给本王提鞋子也不配！” “是吗？还是那句话，话不要说得太满，要是王爷你输了可就会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比过，又怎么知道输赢？” 沈凝一扬手，拍在枣红马的屁股上。 第250章 自作自受 枣红马一声长嘶，顿时向前奔跑起来。 “你要是不敢，就算了！”她清脆悦耳的声音被风吹送过来。 “本王会怕你？”楚少阳不假思索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向着沈凝急追而去。 沈碧云看着跑得越来越远的两人，嘴角慢慢地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楚少阳的骑术果然了得，才跑了不过半圈，他的玉花聪已经超过了枣红马的马头。 他从马背上回过身来，对着沈凝冷冷一瞥，“你输了！” “是吗？”沈凝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个苗条的人影上，扬起马鞭笑道：“离终点还远着呢，咱们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催动枣红马突然发力，一下子超过了玉花聪。 “不见棺材不落泪！”楚少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玉花聪扬起四蹄，奔驰如飞，转眼前又超过了枣红马，而且越跑越快，很快就把沈凝和她的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楚少阳心中得意，忽然之间，他脸上得意的笑一下子凝固了，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只见马棚里的十几匹骏马一齐冲出了栅栏，数十只铁蹄奔腾如飞，重重地落地，地面都在微微的震动。 马夫们全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被拴在马棚里好好的马，什么会不约而同的冲了出来！ 难道它们是发疯了不成？ 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些马儿全部向着一个方向奔跑，全部冲向一个目标！ 而那个目标就是，站在马场边缘的沈碧云！ 看到这一幕，不只是马夫们的眼珠子掉了一地，就连楚少阳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云儿！”他发出一声嘶心裂肺般的嘶吼，一鞭子重重抽在玉花聪的臀上，将马催得如同飞起来一般，向着沈碧云的方向狂奔。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眼睛赤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她！一定要救她！ 马夫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撒腿追向马群，可是他们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马儿们的四条腿？ 可他们又不敢不追，也不能不追。 沈碧云被吓傻了。 看到这一大群的马匹疯了一样向她冲来，只吓得她手足俱软，心里一百个想要逃，可是两条腿只顾着打哆嗦了，竟然一步也移不动。 站在她身后的兰香也惊得面白唇青，张开嘴拼命叫着：“王爷救命！王爷救命！” 马场上乱成了一团。 马嘶声，奔跑声，惊呼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 沈凝勒住了枣红马，挺直了脊背坐在马背上，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戏。 楚少阳疯了！ 他看到十几匹骏马的马蹄高高扬起，向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冲过去的时候，他就疯了。 他拼命地打马，完全不顾玉花聪的死活，终于赶在最后的时刻，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沈碧云，将她救上马背。 可是沈碧云身后的兰香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发出一声惊怖异常的惨叫，眼珠瞪得大大的，脸上全是恐怖到极点的神色。 第251章 全是畜生 一匹马的前蹄重重踢上了她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那惊怖的表情在她脸上形成永远的定格。 她头骨破碎，脑浆迸裂，倒在地上。 紧接着，十几匹马的马蹄从她身上踩踏而过，她瞬间被踩成了一滩肉泥。 “兰香……” 看到这可怖的一幕，沈碧云两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楚少阳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神冰冷地从兰香不成人形的尸体上一扫而过，抱紧了沈碧云，继续打马狂奔。 那十几匹骏马足下不停，像疯了一样狂奔，锲而不舍地追在他的马屁股后面，好像和他怀里的沈碧云有深仇大恨一般。 楚少阳跨下的玉花聪虽然比这些马都要神骏，但它毕竟是负了两个人，加上那十几匹马全是不要命似的奔跑，很快就被拉近了距离。 马群离楚少阳和沈碧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如果楚少阳不放开沈碧云，很有可能连他也会被疯狂的马群一起踏为肉泥。 “该死！混账！畜生！你们通通都疯了不成？老子是你们的主人，主人！” 楚少阳气得脸色铁青，回头对身后的马群怒声斥骂。 这些马全是他精心从各地精心挑选而来的名驹，他是爱马之人，每一匹马买回来之后，都有专人精心饲养，他更是每天都会来到马场，和这些爱马们耳鬓厮磨一番，然后纵马驰聘。 他知道好马最是认主，这些马平时见到他时都是昂首嘶鸣，欢快地和他打招呼。 可今天一匹匹马儿全都像是不认识他了，马鼻子里往外重重的喷着气，马眼睛瞪得像铜铃，死命地往前冲着。 楚少阳的肚子都要气炸了，他不知道这些马儿是怎么发的疯，但他知道如果他要是再不当机立断抛开沈碧云，就连他也不能幸免于难。 “该死！混账！全是畜生！”楚少阳不停地大骂。 他咬了咬牙，一抖手腕从腰间抽出了灵蛇软剑，剑光如匹练般映着阳光闪耀，发出刺眼的白光。 当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 楚少阳握着灵蛇剑，盯着已经追至身后的一匹匹爱驹，几乎咬碎了牙齿，却说什么也下不了手。 他忽然长啸一声，抓起沈碧云往旁边的一株大榆树上一抛，这一抛劲力用得恰到好处，沈碧云安安稳稳地落在两根树桠上，兀自昏迷不醒。 马群一下子转移了方向，向着大榆树直冲过去，扬起了前蹄，重重地踹在粗壮的树干上，同时仰首长嘶。 那榆树的树干虽粗，马蹄的铁蹄却更硬，几十只马蹄轮番轰炸，只听得“咔嚓嚓”几声响，那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榆树干竟然裂了开来。 但楚少阳争的就是这片刻的喘息功夫，他从玉花聪上飞身而起，落在榆树下的一匹疯马背上，右掌“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马的耳后，那马顿时摔倒在地，四脚抽搐，昏迷不醒。 楚少阳足不停步，身形有如穿花蝴蝶般在马群中穿来穿去，手掌不停地拍出，每击出一掌，就有一匹马倒在地上。 第252章 大祸临头 转下眼的功夫，十几匹疯马都被楚少阳用掌力击晕，横七竖八地倒卧一地。 马夫们这时候才一个个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看着地上一匹匹昏迷不醒的马，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楚少阳脸色苍白如纸，只觉得胸口气息翻涌不止，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这十几掌看似轻飘无力，实际上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内力，他本来就内伤未愈，加上刚才这一番使力过猛，可以说是伤上加伤。 他咬着牙，把涌到嗓子眼的一口甜腥咽了下去，足尖一点，飞身跃起，把榆树上的沈碧云抱了下来。 沈碧云刚刚醒转，死里逃生，想起兰香死时的惨状，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伏在楚少阳的怀里只是发抖，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求王爷饶命！” “王爷恕罪！” 马夫们扑通通跪了一地，一个个面如土色，大祸临头的模样。 楚少阳眼珠子都红了，他瞪着马夫们，握着灵蛇剑的手剧烈地抖动着，恨不能把这些人的狗头一个个全都砍下来。 “你们！本王要你们养马，你们就给本王养成了这样？本王要你们这些狗奴才们何用！” 他杀气腾腾地举起了手中的灵蛇剑。 “冤枉啊，王爷！” “奴才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马夫们齐声喊冤，哭声震天。 “王爷息怒！你要是杀了这些马夫，岂不是让事情的真相就此埋没，永远也找不出凶手了。” 沈凝策马走近，从枣红马上跳了下来，对着马夫们淡淡扫了一眼。 “求王妃娘娘救命！” 马夫们听到她说话，就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齐唰唰对着她磕起头来。 沈凝似笑非笑地道：“你们求我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说出来的话王爷只当是放屁，你们该求的是王爷的心肝宝贝才是，对不对啊，碧云妹妹？” “我……我……我……”沈碧云的嘴唇哆嗦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惊魂未定，兰香死时的惨状兀自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只差一点儿，被马踏成肉泥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用力抓紧了楚少阳的衣襟，颤抖着道：“杀……杀了他们，全……全都杀了！为……为兰香报仇！” 马夫们顿时脸如死灰，瘫软在地。 楚少阳紧紧抱着沈碧云，目光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般人马夫们身上碾压而过。 每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像是堕入了冰窟之中。 “来人！”他冷冷的声音从齿缝里逼了出来。 他的随从小安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道：“奴才在。” “传我的命令，将这些狗奴才们的脑袋全都砍了，然后剁成肉酱喂狗！”他咬牙切齿。 “王爷饶命，饶命啊！” 马夫们哭着磕头，前额都磕出了血来。 楚少阳恍如不闻不见，眼底闪着冰冷残酷的光芒。 小安子正准备下去传令召唤侍卫，沈凝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且慢！” 第253章 别动手动脚 楚少阳阴沉冰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冷冷地道：“你要做什么？” 看着神色自若的沈凝，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场意外莫不是和她有关？ 但是，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马儿突然发了疯？ 谅她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王爷，你难道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吗？”沈凝懒洋洋勾起唇角，如若无事地道。 “什么话！”楚少阳厉声道。 沈凝眨眨眼：“原来王爷这么健忘，昨天刚刚听到的话今天就忘了个精光，看来王爷需要喝的不是当归鹿尾汤，而是补脑丸呢。” “本王没功夫听你说废话！小安子，还不快去！”楚少阳又是一声厉喝。 “王爷真是好大的火气，既然你不想找到想要伤害妹妹的凶手，那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妹妹受了惊吓，王爷还是快请太医来给妹妹瞧瞧吧，别让妹妹一口一个杀人，听起来渗得慌，妹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就不想给你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儿福德吗？” 沈凝勾了勾唇角，含着嘲弄的眼神瞥了一眼沈碧云。 沈碧云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小腹，将头深深地埋进楚少阳怀里，颤声道：“王爷，云儿好怕……” 楚少阳眼中泛着猩红的杀意，猛地上前抓住了沈凝的右腕，厉声道：“你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难道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沈凝“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瞅着楚少阳：“王爷说话总是喜欢动手动脚吗？你这样拉着我的手，就不怕碧云妹妹吃醋？” “你！”楚少阳气得青筋爆起，像被蛇咬了一样松开了手掌。 沈凝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在被楚少阳握过的手腕上擦了擦。 她这个举动差点把楚少阳气得差点爆炸了。 “沈……凝！”他一字一字地道，眼神冷厉得像刀子一样。 “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拉手拉脚的，王爷不是想找杀害妹妹的凶手吗？现在已经找到了，为什么王爷还不处置？” 沈凝顺手把白丝帕抛到了地上，抬了抬眸看向楚少阳。 楚少阳的目光随着那被风吹起的白帕子飘啊飘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胀得疼，连耳膜都嗡嗡直响，根本没听清沈凝说的是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凶手找到了？在哪里？” 沈凝抿着唇一笑，指着倒在地上的十余匹昏迷不醒的马，说道：“就在这里，这些马儿就是凶手啊！王爷不是亲口说过，我纵马撞人，那我就是要伤害妹妹之人，那这些马一挤撞向妹妹，它们又岂能逃脱杀人之罪呢？”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此事一定有人捣鬼！这些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撞向云儿！沈凝，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楚少阳眼中一片冷厉肃杀，恶狠狠地瞪着沈凝。 “我做的？王爷也太瞧得起本王妃了，我有这个本事么？再说我和妹妹可是同胞手足，我又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是不是啊，云妹妹？”沈凝眉梢一挑，一脸玩味地看向沈碧云。 第254章 太美太迷人 沈碧云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脸色惨白如纸，眼泪一颗一颗地流下来，楚楚可怜地抓住楚少阳胸口衣襟。 “王爷，兰香她……死得好惨……求王爷一定要为兰香报仇……” 她哽咽着闭了闭眼睛，那娇娇弱弱的样子让楚少阳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说不出的疼。 他不在乎死了一个丫头，在他眼里就等于死了一只蚂蚁，让他心疼的是沈碧云的眼泪。 一看到她流泪，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八年前她的样子，当时她披头散发，脸上又是水又是泪分不清楚，他只记得他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 “云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做主！”他定定地说道。 “是啊，王爷，你一定要帮妹妹做主，那就把这些想要伤害妹妹的罪马们全都杀了吧？” 沈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义愤填膺地一指地上的众马。 “你……”楚少阳瞪圆了眼睛。 他要是舍得杀这些马，也不会拼着耗费巨大的内力打晕它们了。 在他眼里，这些马远比跪了一地的马夫们重要的多。 “明明是马夫们看管不当，让本王的爱马们发了疯，这才发生了这场祸事，和马儿何干！全是这些奴才们的错！本王要砍了他们的脑袋，你一意阻拦，莫非是你指使他们做的这事不成？” 楚少阳咄咄逼人，直质问到沈凝的脸上。 沈凝后退一步，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风：“王爷好大的口气，早上起来没刷牙吧？下次别喝什么当归鹿尾汤了，让妹妹给你炖点儿泻火的清汤喝喝，你说是我指使的他们，王爷可有什么凭证不成？” 楚少阳恨得直咬牙。 他强辞夺理道：“你说不是你做的，你又有什么凭证！” “明明是马犯了错，王爷却非要推到人的身上，哎，其实说起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王爷你的心爱之人，云妹妹惹的祸！” 沈凝注视着沈碧云，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你……你胡说！”沈碧云顿时脸色一变，尖声叫道。 “好妹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姐姐的意思是，定是云妹妹你实在是太美也太迷人了，不光迷得王爷神魂颠倒，就连王爷的马儿们也被你迷住了，昨天的青花瓷是如此，今天这十几匹马儿也是如此，呵呵，说起来倒也不怪这些马儿，它们一定是把妹妹你当成了母马，争先恐后地来找妹妹你交……啊，失礼啊失礼，王爷，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沈凝虽然没有说出“交配”这两个字，可她的意思有耳朵的人全都听得明白。 马夫们低头跪在地上，虽然恐惧害怕，听到这话仍是差点乐了出来。 楚少阳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把堵住沈凝的嘴。 他知道要是任由沈凝说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难话的话能说出来。 “沈凝，本王从来不屑于打女人，可有的女人偏偏要是讨打，那本王也绝对不会容情！”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今天她身边的那个黑衣护卫不在，他想怎么搓她圆搓她扁都行。 第255章 亲眼证实 “啧啧啧，王爷对云妹妹还真是体贴入微，不过本王妃也不是任由你想怎样便怎样的！” 沈凝突然敛了笑容，那冷下来的眼神竟然让楚少阳心头一震。 “你想要查明真相，那再简单不过，你只消把云妹妹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随便找匹马儿闻上一闻，那马肯定就会像青花瓷一样发了疯！”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楚少阳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云妹妹不知道身上熏的是什么香，竟然连马儿都为之着了迷，王爷您天天和云妹妹耳鬓厮磨，想必对这种香味已经闻惯了吧，可是您的马儿却受不了这样的诱惑，所以，您不要怪马夫看管不力，也不要怪马儿们无故发疯，要怪，就怪云妹妹实在是太香了！要不然，为什么平时这马儿不发疯，偏偏云妹妹一出现在马场，这一匹匹的好马全都发了疯呢？” 沈凝的话字字在理，看似荒诞无稽，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丝丝入扣。 她并没有直接指着沈碧云说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诡计，而是把矛头指向她身上熏的香，让沈碧云就是想为自己辨解也无法开口。 楚少阳不由呆在了当地，越想越是有理，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碧云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 她垂下眼帘，掩住了满眼对沈凝的恨意，委委屈屈的抽泣起来。 “王爷……云儿什么也不知道……姐姐……云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沈凝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好妹妹，你哭什么，姐姐又没说你是故意的。” 楚少阳轻轻放沈碧云下地，冷了眼眸道：“云儿，你把外衣脱下来。” 像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只听得沈凝的几句话就相信，必须要眼见为实。 沈碧云委屈地张大了一双泪眼，楚楚可怜道：“王爷……你……你也不相信云儿了吗？” “本王什么时候说不相信你了，本王只是想要亲眼证实一下。”楚少阳皱眉道。 沈碧云无奈，只好慢慢地脱下了外裳。 她知道楚少阳虽然宠爱她，却最容不得旁人忤逆他的心意，他最喜欢自己温顺婉娈的性格，就是再不情愿，她也要装得十分柔顺。 “小安子，去府里牵一匹马过来，不，牵五匹！”楚少阳吩咐道。 “是，王爷。”小安子飞奔而去。 定远王府里并不是只有这一所养马的地方，侍卫们的马另有马棚。 不一会儿功夫，小安子就骑马飞奔而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五名骑在马上的侍卫。 他们还不等到楚少阳面前，就滚鞍下马。 楚少阳拿着沈碧云的外衣，沉着脸走到马前，挨个走了一圈。 “上马，跑！”他对着侍卫们喝道。 侍卫们不明所以，听话地翻上马背，他们不知道王爷让他们往哪儿跑，只好顺着跑道奔驰起来。 楚少阳一手揽在沈碧云的腰间，两眼却眨都不眨地盯着跑道上的五匹马，下巴绷得紧紧的。 第256章 真相大白 沈碧云却目光闪烁，身体微微发抖，换来楚少阳更加怜惜的拥抱。 “别怕，云儿，有本王在，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你！”他紧紧地搂着她。 这一幕落在沈凝的眼里，她勾勾唇：“我还是躲远点儿，免得呆会儿遭了池鱼之殃。” 她自言自语地上了枣红马，离得楚少阳和沈碧云远远的。 沈碧云暗中咬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棚里所有的马都发了疯，可偏偏沈凝骑的枣红马会好端端的没事！ 这样一来，不但她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连她的心腹丫鬟也惨遭横死。 她一想起兰香，泪水不由得涔涔而下，这次却是半点也不作伪。 忽然之间，她觉得楚少阳手臂上的肌肉一紧，顿时抬起眼，紧张地向着他目光的方向瞧去。 只见跑道上五匹马一起失了控，发了疯似的向着她的方向奔跑，五名侍卫拼命地勒缰喝止，马缰勒得马嘴全都是血，可是五匹马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足不沾地般地奔跑着，目标直冲着楚少阳。 眼见得五匹马越奔越近，沈碧云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抖得越加厉害。 楚少阳眼中凝出了一道厉光，忽然右手一扬，沈碧云的外裳高高地飞上了树梢。 五匹马立刻转移了方向，奔到树底，抬起前蹄疯狂的踹树，和方才的情景如出一辙。 马上的侍卫吓得脸如土色，滚鞍落马，匍匐在楚少阳的脚底连连磕头。 “属下该死，属下没用，属下的马突然失控，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几个人把头磕得砰砰直响。 楚少阳的脸阴沉得几乎要滚下水来，沉默着一言不发。 沈碧云脸色惨白，抖得几乎站不住，要不是楚少阳紧紧揽住她，她早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王爷，现在真相已经大白，真正的凶手就是云妹妹身上的熏香，这些马夫和马，还有那死了的青花瓷，可全都是无辜的呀，只是可怜了妹妹的丫鬟兰香，唉，她死得真惨哪！” 沈凝驱马缓缓走近，幽幽地叹了口气。 闻言，沈碧云呕得差点背过气去。 “王爷，云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兰香，兰香服侍了云儿这么多年，云儿怎么会害死她？云儿是……是无辜的……”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悲痛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云儿！云儿！” 楚少阳本来想要狠狠地教训一番沈碧云，可没想到她会昏倒，他伸手一揽，她就倒在了他怀里。 他目光闪烁，盯着沈碧云，见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兀自挂着晶莹的泪滴，娇弱无力，想起她肚中还怀了自己的孩子，又气又恨，又爱又怜，心情复杂之极。 “你们都是死人么？没看到侧妃娘娘昏过去了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楚少阳飞起一脚，踢翻了身前的一个侍卫。 他满肚子的怒气没处发泄，整个人快要爆炸了一般。 因为他要发泄怒气的对象，偏偏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还怀着他的骨肉，让他打不得，骂不得！ 第257章 说的话永远有效 虽然明知道是沈碧云的错，楚少阳却不肯低头，抱着沈碧云，迈开大步向着醉花阁飞奔而去。 他对旁边的沈凝和跪在地上的马夫们一眼也不瞧，更是没留下半句交待的话。 小安子和几名侍卫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去请太医。 马夫们却全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一个个簌簌发抖，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哼，敢做不敢当，说过的话当放屁，算是什么狗屁王爷！” 沈凝看着楚少阳头也不回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低头看向众马夫，云淡风轻地扬了扬眉：“还跪着干什么，都起来吧，把这些马全都送进马棚子里去，好好拴起来，要是再有下次，本王妃也救不得你们了。” “奴才们叩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 马夫们谁都没有起身，一起向着沈凝磕起头来。 他们全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王妃娘娘救下来的，要不是王妃娘娘查明了真相，他们今天全都要做冤死的鬼了。 感激沈凝的同时，每个人对沈碧云却是痛恨之极。 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用这种法子嫁祸给王妃娘娘，险些连他们这些人的命也一起害了，真是坏透心了！ “罢了罢了，本王妃对你们也没什么恩义，只要你们以后少坑我，本王妃就感激不尽了。” 沈凝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其中一名马夫身上一瞥而过，笑盈盈地骑着枣红马离开。 那名马夫正是曾经收过沈碧云一百两银子的，登时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后背爬满了冷汗。 * 沈凝从马场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到流云轩，而是骑着枣红马出了王府，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闲逛。 “你就这么轻易放过沈碧云？为什么不揭穿她的真面目？”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墨川，弯了弯眼眉笑道：“你都看到了？” “嗯。”墨川现出身形，从她手中拉过马缰，替她牵着马。 沈凝愣了一下，接着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任由他带着自己前行，也不问去什么地方。 “就算我揭穿了她的真面目，又能怎么样呢？不管她做了什么，在楚少阳的心里她永远是一种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就算她有错，他也会原谅她，如果她杀了人，他也会说是那人该死。” 她声音低柔，语气平缓，不喜不怒，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 墨川沉默了，他仿佛听懂了她话中隐含的心酸和无奈，可是看她的表情，却找不到半点悲伤的意思。 “我昨天说过的话，永远有效！”他忽然道。 沈凝马上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替自己去杀了沈碧云。 她缓缓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楚少阳的孩子，那她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沈碧云的确死有余辜，但是她腹中的孩子何辜？ 如果不是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她又岂能容沈碧云活到今天！ 墨川不再说话了，他的确可以杀人不贬眼，但要他去杀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他也做不到！ 第258章 酒深也怕巷子深 “今天她虽然逃过一死，但我相信她一定吓破了胆子，这段时间不会再兴风作浪了。小黑，你这件事做得真漂亮！” 沈凝冲着墨川挤了挤眼睛，促狭一笑。 她想起那一大群马冲出马棚，乌压压地冲向沈碧云时，她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的模样就觉得好笑，而且十分解气。 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这件事看上去很是惊悚，其实操作起来一点也不难，她不过是让墨川去偷了沈碧云的衣服，拿到马场给马棚里的马闻了一遍，然后又将拴马的绳子割得只剩下几缕相连。 这样等沈碧云再次出现在马场的时候，她那件涂着忽地笑花汁的衣服就会变成马群的众矢之的，让马群变得疯狂，不顾一切地冲向她…… 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沈凝没想过兰香会因此丢了性命，因为她压根没想到楚少阳会见死不救。 不过仔细一想，这正符合他冷酷凉薄的个性，除了沈碧云，任何人的命在他眼中都有如蝼蚁一般！ “哼！”墨川却哼了一声，冷冷地转开了眼去。 沈凝摸了摸鼻子，觉得很是尴尬。 “小黑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去偷女人的衣服……”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墨川的脸上一热，回头警告地瞪她一眼。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我那个随从小四，你都不许透露半个字！”他低沉着嗓音说道。 要是这件事传到小四的耳朵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小黑，我请你喝酒吧？” 此时两人正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只见巷角挑出一角酒帘，巷子里满是扑鼻的酒香。 “好！”墨川毫不迟疑地答道。 沈凝下了马，在枣红马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那马便乖乖的站在一旁吃草。 两人推门进店，发现店面不大，桌椅板凳倒还干净整洁，只是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老板趴在一角打着瞌睡，见有客来，懒洋洋地起来招呼。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只卖酒，别的一概没有。” 沈凝不由扑哧一笑，道：“你这老板说话倒也有趣，那就先打十斤酒。” “好咧。” 老板是个爽快人，拎着两坛子酒往两人的桌上一放，又摆上两只酒碗，对着墨川伸出手来：“客官，一共是二两银子，先付后饮，概不赊欠。” 墨川直接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抛给他。 “不用找了。” 老板喜出望外，将银子揣进怀里，继续趴在柜台后面梦周公去了。 墨川抬手拍碎了泥封，给自己和沈凝分别倒上一碗。 那酒倒出来之后，居然是红澄澄的胭脂色，沈凝一看就十分喜欢。 “果然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这店里有这样的好酒，却无人前来品尝，咱们还真是幸运，无意之中会来到这里，喝到这样的美酒。” 她端起酒碗尝了一口，醇香厚重兼而有之，那太和楼的梨花白和这酒一比，顿时就逊色得多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说得好！” 墨川带着诧异的眼神扫过她，随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豪气十足。 “果然是好酒！”他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眼睛亮晶晶的。 沈凝忽然盯着他的脸，目光灼灼，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第259章 你要看，我就给你看 “小黑，咱们现在算是朋友吧？” 墨川微微一怔，居然想了想，然后才缓缓点头，吐出一个字：“算。” 他从来没有朋友，都是独来独往，自斟自饮。 要是不当她是朋友，绝对不会坐下来跟她一起喝酒。 “那，你会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就杀掉我这个朋友？”沈凝又问。 “不会。”墨川这次答得很干脆，想都没想。 “那，要是我这个朋友向你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她眉眼间笑意盈盈。 “当然不会。”他冲口而出，转念一想，补充道：“如果是昨夜那种要求，没门儿！” 他又喝了一碗酒，觉得昨天自己一定是脑抽了，居然会答应她去偷女人的衣服，果然冲动是魔鬼，现在他一想起来，脸上兀自发烧。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说过了，永远不会有下次，如果下次还要偷女人衣服，也是我亲自出马。”沈凝笑着连连摇手。 “你还敢再提？”墨川冲她瞪眼。 “不敢不敢。”沈凝眼眸转了转，继续盯在他脸上，笑盈盈的，“既然咱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也不会杀我，那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我瞧瞧你的脸？”她的眼中全是好奇。 “为什么？”墨川身形不动，声音平淡无波，再次喝了一碗酒。 “因为咱们是朋友啊，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彼此坦诚相待，可是我连你的真面目也没见过，又怎么算得上朋友呢？你说是不是？”沈凝笑嘻嘻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 虽然这酒好喝，但有了上次醉酒的经验，她可不敢像墨川那样一口喝干。 饶是她只喝了两口，脸颊上已经飞出淡淡桃花，眸子里浸染着醉意。 “好。”墨川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沈凝一愣，晃晃脑袋道：“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你要看，我就给你看，不过你看过之后，不许向任何人描述我的容貌，能做到么？”墨川湛湛有神的黑眸落在她脸上，和她的视线对个正着。 “是因为你面具下的脸长得很丑么？”沈凝笑嘻嘻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浓黑如墨般的眼睛看了又看，摇头道：“不会不会，你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你的人一定丑不了。” 墨川的脸微微一热，语气平静道：“你向来都是这么当面夸人吗？” “我只说真话，如果你认为是在夸你，我也不否认。”沈凝笑吟吟地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这酒越喝越顺口，她不知不觉就喝干了一碗。 拿空酒碗碰碰墨川面前的酒坛，她笑着低语：“劳驾，再来一碗。” 墨川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酒般，他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酒碗和酒坛相碰，发出“铮”的一声，他才恍如梦醒，回过神来，给她又倒了满满一碗。 “我希望你说的不是醉话。”他低语，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墨川不再说话，他缓缓抬起手来，伸到耳后，慢慢地从脸上揭下来一张薄如蝉翼般的面具。 第260章 我和他，谁好看 小酒馆里光线昏暗，可她的眼前却陡然一亮，像是阳光穿透了云层，耀眼生花。 沈凝定定的看着他的脸，觉得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眼前是一张清俊得出奇的面容，眼神冰冷孤高，神情悠远淡然，乍然一看，似乎有些熟识。 “奇怪，你这张脸，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沈凝揉着额角，觉得头昏昏的，好像是醉了，看出来的墨川的脸影影绰绰的，像是浮现在水中。 “哦，你见过我？”墨川的眉梢轻轻一跳，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又浓又密，眉形修长。 她凑近了，仔细打量，从他的眉毛眼睛，沿着他挺直如玉的鼻梁一直看到他微微轻抿的薄唇。 她看得格外仔细，墨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都被她看得有些羞赧，只是他习惯性地抿着唇角，泰然自若的继续喝酒，一副寡淡勿近的表情。 “我没见过你。”沈凝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两人距离极近，他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气袭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中人欲醉。 “不过，你长得真好看，只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她端起酒碗，大大的喝了一口，眼神迷离，眸中醉意流转。 墨川淡淡勾唇，眼底是若有若无的笑。 “我好看，还是楚少白好看？”他忽然问道。 “当然是你好看。”沈凝脱口而出。 她伏在桌上，吃吃地笑了，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银铃般动听。 “小黑，你长得这样好看，以后别再戴这什么见鬼的人皮面具了，我喜欢看你现在这样。” 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看她，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 她的话让他如饮琼浆，似乎比这碗里的美酒更让他沉醉。 沈凝也喝，她越喝越觉得这酒像是好喝的白水，只是越喝越不解渴，越喝越想喝。 她越喝眼眸越亮，笑声越清脆。 她喝多了酒就想笑，随便墨川说一句什么，都会逗得她咯咯直笑，笑得伏在桌上直不起腰来。 墨川从来不知道自己说话会让人这样开心，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她那双氤氲带着醉意波光的眼睛，笑容清甜，散发着异样夺目的美。 墨川没发现她喝醉了，因为他已经喝了太多的酒，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的醉了。 “砰！” 沈凝忽然重重地一拳，捶在木板桌上，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该死的皇帝老儿，都是他不好！” 这一声如石破天惊般，顿时让墨川上涌的酒意消褪了一大半，他撑起泛着醉意的眼皮，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沈凝。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当今皇上！” 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被沈凝的骂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墨川手指一弹，一枚铜钱破空而至，正好打在老板的昏睡穴。 老板头一低，继续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墨川低头看向沈凝，发现她的俏脸红扑扑的，眼睛微闭，双手扶在桌上，整个人却往桌子底下溜去。 她醉了。 第261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墨川手疾眼快地伸手一捞，她就软绵绵地倒进了他的臂弯，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起双眼，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他不由得哭笑不得。 “喂，你醒醒，醒醒！”他晃晃她，在她耳边唤道。 “嘘，别吵，让我睡。”沈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手势像在赶蚊子。 墨川无奈，只好抱起她，大步走出门外，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是繁星满天。 他们在这小酒馆里竟然逗留了大半天。 晚风一吹，他已经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他摸了摸微微发烫被酒染红的脸，触到光滑的皮肤，忽然意识到竟然没带人皮面具，便从怀里摸出来戴在脸上。 想一想还真是荒唐。 这么多年来，他严律克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肆意妄为过。 他居然因为一个说不上有多熟悉的姑娘的一句话，就在她面前揭下了面具，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又和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畅开了心怀喝酒，居然喝到了醺然薄醉的地步。 他好像还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他居然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她一直笑，一直笑，那双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 现在，是他该清醒的时候了。 墨川把沈凝扶上枣红马的马背，可她醉得太厉害了，连马也坐不稳，歪歪斜斜的一头栽了下来。 她再次栽进了他怀里，脸颊酡红，醉态可掬。 淡淡的星光照在她脸上，她灵动而红润的唇微微上翘，睡着的样子天真无邪，和醒时那个机敏慧黠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只是因为她太过聪明，对人的防备之心又重，墨川觉得自己一直看不透她。 可现在看来，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罢了。 她的肌肤晶莹如玉，嫩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墨川忽然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他居然去捏了捏她的脸蛋，那又滑又嫩的触感带给他一种新奇的感受。 嫩得像水豆腐！ 他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缩回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该死！ 他这是在做什么！ 墨川收敛心神，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她一跃上了枣红马的马背。 那马本来只认沈凝为主，不容旁人乘坐，这时候看到墨川抱着自己的主人，它只是打了个响鼻表示了一下抗议，被墨川双腿一夹马腹，就乖乖地往前走去。 马背上摇摇晃晃，加上清凉的夜风一吹，沈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醒了？”墨川低醇动听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嗯，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她发现自己靠在墨川的怀里，眼前闪烁着的是湛蓝夜幕上一颗颗飞舞着的小星星。 墨川的脸就像是水里的倒影，晃来晃去的让她看不清楚。 “我送你回家。”他答道。 “唔，小黑，你别乱晃，你晃得我头晕……”沈凝用力抓紧他胸口的衣服，胃里一阵翻腾。 第262章 大灰狼和小白兔 “你醉了。”墨川有些无奈地叹气，“想吐你就吐吧。” “我没醉。”沈凝努力把那股涌上来的酒意咽了回去，睁大了眼睛，忽然清醒了一下。 她从墨川怀里坐直了，看着前面，口齿清晰地说道：“你走错了，这不是去定远王府的路。” “哦？你真的醒了？你认得路？” 墨川并没有辨别方向，只是让枣红马信步所之，京都道路繁多，加上夜幕重重，他也不知道枣红马拉着两人走到什么地方了。 “我当然认得，嘻嘻，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只要是我走过一次的路，我就再也不会忘记，让我见过一次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他的样子，所以，我见过你的脸之后，你就跑不掉了。” 沈凝笑嘻嘻，她并没有完全醒酒，那酒的后劲十足，她说话的舌头开始大了起来。 她在马背上东摇西晃，好几次险些掉下马，墨川只好揽紧了她。 她的腰极细，好像轻轻一掐就会断掉似的，他一只手掌就足以掌控，少女香甜的气息幽幽袭来，他身体里无缘无故窜起了一把火。 “你别乱动！”他皱眉，一手扶住她肩膀，咬了咬牙，和她保持距离。 “我没动，就是坐不稳……啊哟！”枣红马突然一个小小的颠簸，沈凝身体一晃，向前栽倒。 墨川一把揽住她腰，将她扯了回来，因为用力过猛，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他身体里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该死！ 他咬牙低声咒骂，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她。 他努力克制着心猿意马，抬头注视前方，声音清冷如冰：“现在往哪儿走？” 枣红马正走在一个三岔路口，沈凝微微抬眸扫了一眼，便毫不迟疑地道：“右。” 墨川差点怀疑她的酒醉是装出来的，他一提缰，拐向右边的道路。 黑夜寂寂，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单调而清越的声音，在沈凝的指引下，又转过一个弯，他便远远看到了定远王府后门的小巷。 她没醉！ 墨川心头登时涌上一股怒意，他不相信一个喝醉酒的人还会闭着眼睛把错综复杂的道路认得一丝不错，这根本不可能！ 他伸出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我骗你什么了？”沈凝的头越来越昏昏沉沉的，眼皮子直往下垂，酒意上涌，她连意志也不清楚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一直装做不知道！你明明没有喝醉，却要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你究竟还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墨川的声音很冷，每个字都像寒冰一样坠地有声，他的眼神更冷，凛冽着透骨的寒意。 任何人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都会浑身直打哆嗦。 但沈凝醉了，她半点也不害怕他，反而咯咯的笑着，去抓他脸上的面具。 “你是谁？啊，我知道了，你是大灰狼，我是小白兔，你是戴着面具的狼外婆，嘻嘻，我是小红帽，大灰狼要吃小红帽……”她笑嘻嘻的语无伦次，东倒西歪，随时都会从马背上栽下。 第263章 糊涂皇帝 墨川抓住她的手，双眉皱得紧紧的，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喝醉了。 “大灰狼？小白兔？我看你不是小白兔，倒更像是一只狡猾无比的小狐狸！”他轻轻地勾了勾唇，嘴角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温柔，和他平时的冷洌大不相同。 “该死的皇帝老儿，我打死你！”沈凝忽然睁开醉眼，对着墨川的面门就是一拳。 以墨川的身手，焉能让她打中？但他不知怎的，竟然愣住了没有躲开，这一拳正中他高挺的鼻梁。 还好沈凝醉了，手上酸软无力，只打得他鼻子一酸，并不如何疼痛。 “你好大的胆子！”他猛然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身上再次迸射出杀机。 “小黑，怎么是你？”沈凝晃晃脑袋，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变得清晰了，她笑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坏蛋皇帝，要是让我看到他，我一拳打死他！” 墨川的脸不由得一黑，声音低沉地道：“皇帝，怎么得罪你了？” “就是他得罪我了，大大的得罪我了！他是个糊涂皇帝！他吃饱了撑的管人家的闲事，乱点鸳鸯谱！你说，他是不是个老糊涂？又老又糊涂！” “老糊涂？我……皇帝，他很老吗？”墨川啼笑皆非。 沈凝脑子变得像浆糊一样，叽哩咕噜地道：“戏里演的皇帝都是白胡子的老头子，身边还跟着没牙的老太监，唔，或许这个皇帝不太老，但他绝对是个糊涂蛋！否则他为什么要把我许给楚少阳那个大混蛋！” “白胡子的老头子？”墨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想起小四，差点笑了，“没牙的老太监？” 他扶住沈凝摇摇晃晃的身体，摇头道：“你是真的醉了，把你许给定远王，不是皇帝的意思，是你自己的意思！当初是你父亲沈大将军亲自入宫向皇帝讨的圣旨，说你这辈子非定远王不嫁。皇帝体恤沈大将军为国征战沙场多年，这才允了，事到如今定远王娶了你妹妹做侧妃，你不怪楚少阳，倒怪起皇帝来？这可不是错怪了好人吗？”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姓楚，他们姓楚的全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沈凝口齿不清地道。 “……” 墨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可知道你辱骂皇族，可是死罪！” 沈凝头一歪，倒进了他的怀里，嘴里模糊的噫语了两句，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的睡过去了。 墨川觉得自己变傻了。 他居然和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讲道理。 “算了，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跳下马背，身形一晃，上了房顶。 他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否则她的名声就会毁之一旦。 偏偏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袭浅碧色的衣衫，在夜色中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绿色昙花，格外醒目。 墨川索性脱下外衫，罩在她的身上，借着夜色的掩映，悄无声息地进了王府。 他避开了王府的守卫，抱着沈凝直奔流云轩，推开她的房门，他闪身而进。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烛光，也没有一点声音。 但是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 有刺客！ 第264章 趁人之危 墨川不及细想，足尖点地，身形有如一头苍鹰般向前飞出，这一下变招奇速，虽然他怀里抱着一个人，身法仍是快如闪电。 他在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折，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和那个刺客面对着面。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却怒气冲冲，指着墨川骂道：“黑鬼，原来是你！你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川眸光冷洌，哼了一声：“色鬼，你怎么又来了？你难道不记得我说的话了吗？我说过，只要你再出现在这里，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楚少白横眉竖目，正要发作，目光忽然落在沈凝身上，登时神色大变。 “你……你把她怎么了？她她她……”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去。 他看到沈凝身上居然盖着一件黑色的男子外衣，她的脸色绯红，长睫紧闭，一股淡淡的酒香袭来，分明是喝醉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猛地窜上他心头，瞪着墨川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黑鬼，你……你不是人！你……你趁人之危！”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扑向墨川，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占了她便宜的男人立毙于掌下。 他一张清俊脱俗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手臂上的骨骼发出噼啪的爆声，显然是把劲力用到了十足十。 他这一掌含愤而发，墨川识得厉害，他要是双手没有抱人，对付他这一掌原是轻而易举。 可他偏偏抱着一个沈凝！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倏的拔地而起，身形像白鹤般一飞冲天，姿势美妙无比，虽然抱着一人，仍是轻盈灵动，从楚少白的头顶一跃而过，落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我楚家的轻功绝学！这招‘寒塘鹤影’你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楚少白面挟寒霜，猛然转身，两眼紧紧盯住墨川，却没有继续出手攻击。 因为他怕误伤到她！ “偷学？我为什么要偷学？这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何以见得只有你楚家才会？” 墨川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是漫不在乎，只气得楚少白双手发抖，咬牙道：“好，你把她放下，咱们出去见个真章！” 他心中已经起了杀机。 这个黑衣男人敢对她做出那种事，他绝对饶不了他！ “你让我放下就放下，你当我是什么人？你静安王府的奴才？”墨川不开口则己，一开口就堵得楚少白说不出话来。 墨川冷冷地睨着楚少白：“静安王，你不必那么激动，更不必愤怒，她是喝醉了睡着了，我不过是送她回来而己，趁人之危这种事，也只有你静安王才做得出来，我根本不屑为之！要是我真的对她存有什么歹心，我也不会送她回来。” 楚少白用力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怀疑地盯着墨川，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老是跟在她身边，还说你没有歹意？”他冷笑一声。 “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静安王殿下呆的地方！你要是再不走，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墨川直接下了逐客令。 第265章 把这俩一起劈了 楚少白哪里肯离开，尤其是看到沈凝醉得不醒人事，他怎么能放心把她交在这陌生的黑衣男人手里。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啊呸！你什么时候对本王客气过！”楚少白反应过来，对着墨川呸了一口。 他忍不住揉了揉腮帮子，上次挨了墨川那一记巴掌还在隐隐作痛。 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挨过打，除了眼前这不知死活的黑衣小子，还真没人敢打他。 “这么说，你小子是想再次讨打？”墨川冷笑，语气里也是火气十足。 他的下巴现在还有些青肿，这臭小子，居然下手这么重！ “打就打！你放下她，我和你出去打，别在这里吵醒了她！”楚少白压低了眉毛，沉声说道。 他看到墨川抱着她的样子，心里就直窜火，尤其是她那醉后红扑扑的脸颊，就像一朵娇美盛开的海棠花，可偏偏这朵花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 “我就算抱着她和你打，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墨川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睡得像只小猫般的沈凝，忽然就很不想放手。 楚少白的脸都绿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瞪着墨川，一字一字地道：“你给我放开她！” 墨川昂起了下巴，反而抱得更紧了，冷冷地道：“不放。” “放！” “不放！” “放！” “不放！” 两人眼睛都瞪得很大，你瞪我，我瞧你，火药味十足。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沈凝的一声痛呼：“哎哟好痛！我的胳膊！” 她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所有的酒意睡意全都飞了。 睁开眼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两个人，一个黑，一个白。 她发现自己被墨川抱在怀里，右臂却握在楚少白的手中，两个人正像拔河般的拉扯着自己，她的手臂竟然被生生的给拉脱臼了！ 墨川和楚少白全都呆住了。 刚才两个人像两只斗气的公鸡，你拉我扯的，不知不觉用上了太多的力气，却忘了受力的不是对方，而是沈凝那条倒霉的手臂！ 两人又羞又愧，像犯错的学生般低下了脑袋，谁都不敢去瞧她。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当我这胳膊是大萝卜吗？这么拔来拔去的！统统给我放手！” 沈凝痛得龇牙咧嘴，尤其看到两人这副心虚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破口大骂。 她气势十足的一吆喝，墨川和楚少白全都心头一跳，一起松开了手。 “哎哟！我的屁股！” 沈凝一屁股摔在地上，气得她差点咆哮了。 “你们两个是跟我有仇还是有怨啊？为什么趁我喝醉了酒一起来欺负我，嗯？一个摔痛我的屁股，一个弄断我的胳膊，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嘛！”她扶着脱臼的右臂，疼得从齿缝里丝丝的往里吸气。 “对不起！”墨川和楚少白异口同声的道。 “对不起个屁！”沈凝气得破口大骂。 “我不是故意的！”两个人再次一起开口。 沈凝忍不住翻翻白眼。 老天哪，快来个雷把这两人一起劈了吧！ 第266章 疼的不是心，是胳膊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没招谁没惹谁，不过就是喝醉了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给拉脱臼了。 这两个该死的家伙！ 她瞪着两人，眉毛都绿了。 “凝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帮你接上骨，很快你就不痛了。” 楚少白抢上一步，单膝跪在她身前，轻轻握住她的右臂。 “你会接骨？放开她，让我来！” 墨川也上前一步，他的手掌却一把握住了楚少白的手腕，而且握得方式非常的不“温柔”。 楚少白的眉毛大大的一跳，忍不住从齿缝里往里吸了口气，迅速转过眼来，瞪向墨川。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怒道：“滚开，你没资格碰她！” “我没资格？没资格的人是你吧，静安王殿下，别忘了她是你的什么人！”墨川冷笑。 楚少白愤愤的道：“用不着你来提醒！你给我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墨川的手加重了力道。 楚少白疼得直咧嘴，骂道：“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混账东西，这是我和凝儿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偏偏要管！” 楚少白气极反笑：“好啊，你想管我的事，那就要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墨川斜眼睨他：“静安王殿下，你是想要赐教几招不成？” “不错！我就是想要打烂你的这张脸！”楚少白怒气冲冲。 “嘿嘿，有本事你就试试！”墨川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梢。 针尖对麦芒，火药味浓浓的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沈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见一个横眉竖目，一个似笑非笑，忍不住“啧”了一声。 “我说小白小黑，你们两个人想要比试武功，将武学一道发扬光大，这是好事，但你们在印证武功之前，能不能先把我的胳膊接上臼？” “我来！” “我来！” 楚少白和墨白一起开口，话音刚落，两人的视线登时在空中交错，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剑拔弩张。 “砰！”的一声。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声闷响，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打了谁。 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砰砰拳脚相击的声音。 两条人影迅速缠斗在了一起，衣襟带风，身形飘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转得沈凝的眼睛都花了。 “碰碰碰！” “啪啪啪！” 两人分别吃了对方好几拳脚，怒目互瞪，旋即又迅速斗在了一起。 这一幕情形何其熟悉，简直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辙。 沈凝只看得目瞪口呆。 她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全都变成了小孩子，一言不合就开打！ 她房间里的家俱摆设再次遭了殃，刚换上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又全都变成了一地的碎渣。 不过沈凝并不在意，反正这些名贵的家俱和摆设花的全是那混蛋楚少阳的银子买回来的，就算是全都砸的稀巴烂她也半点不心疼。 她的心不疼，疼的是胳膊！ 第267章 神仙和凡人打架 除了胳膊，她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要是这两人天天晚上在她房间表演武斗，那她以后就别想睡安稳觉了。 突然之间，又是“砰”的一声响，吓了沈凝一大跳，以为这两个人不知道谁又挂了彩。 小如睡得乱蓬蓬的脑袋从推开的房门伸了进来，睡眼惺忪地问道：“大小姐，你的房间又打雷了吗？” 她看到眼前晃来晃去的两个人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站在那儿拼命地揉着眼睛，嘴巴张成了圆形。 “噢！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墨川和楚少白斗得激烈，谁都没去理会她。 小如揉了半天眼睛，终于看清楚房间里的两个人。 “大小姐，快来看！神仙和凡人打架了！”她兴冲冲地叫道。 沈凝的嘴角重重的一抽，她真想一巴掌拍在小如的后脑勺上。 “小如，快过来扶我起来。”她忍痛叫道。 她懒得理那两个打得热火朝天的家伙，他们爱打就打个够好了，就算把这房子都掀翻了，花的也是那楚少阳的银子！ 小如这才发现坐在房间地上的沈凝，慌忙跑过来，毛手毛脚的一把拉住沈凝的手臂。 “大小姐，你怎么了？” “疼疼疼！别动，你千万别动，我的胳膊断了。”沈凝疼得冒出一头冷汗。 “啊？”小如大吃一惊，接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抽泣道：“大小姐，是不是那个混蛋王爷打你了？他居然打断了你的胳膊，他真坏，简直是头上长疮脚底流浓，坏透心了！” 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几乎是同时想起来，沈凝还受着伤！ “凝儿，我帮你接骨！” “我来！”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沈凝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握住了她的两条胳膊。 “你放开她！” “你放开她！” 两人齐声喝道，互相瞪眼。 眼见得一场打斗又要拉开序幕，沈凝急中生智，大叫一声：“哎哟，痛死我了。” 果然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墨川二话不说，握着她的右臂一拉一推，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沈凝还没来得及呼痛，她脱的臼已经复位成功。 “你！”楚少白狠狠瞪了墨川一眼，虽然恨他抢先一步，却也十分佩服对方的手法干净利落，己所不及。 沈凝揉着胳膊，看看墨川，又看看楚少白，忽然就怒了。 “你们两个既然这么喜欢打架，就去打个痛快好了，现在，通通给我出去！”她板起脸来斥道。 两个人心里对她都是充满了歉意和愧疚，想要开口道歉，可是碍于对方在面前，又都开不了口。 小如则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少白，忽然拍手道：“我认得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突然下凡的神仙公子！” 楚少白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凝就怒气冲冲地喝斥道：“小如，闭嘴！什么神仙公子，分明就是两个神经病！以后不许你再和这两个神经病说话。” 神经病？ 楚少白和墨川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谅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两个人心底怒气又生，都恨对方不好，害得自己变成了她嘴里的神经病！ 第268章 全死了 “出去打？”楚少白挑眉。 “走！”墨川更是痛快。 两条人影飞出窗户，身法轻盈快捷得像两缕清风，引来小如又一声惊叹：“哎呀，神仙公子又飞走了。” “……” 沈凝对小如无语地翻翻白眼，然后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蛋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小如道：“去弄一盆辣椒水来。” “什么？”小如没听清楚，瞪大眼看着沈凝。 “辣椒水！越辣越好，一会儿那两个混蛋家伙要是敢再回来，我就请他们好好的喝个够！”沈凝咬牙切齿地道。 小如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听话的弄来了一大盆辣椒水，鲜红鲜红的，里面全是剁得细细的红辣椒。 沈凝见了很满意，拍拍小如的肩膀夸赞道：“干得好！乖乖的小如，回去睡觉吧。” 小如眨眨眼，指着窗外道：“大小姐，外面院子里面那穿白衣服的神仙公子在和黑护卫打架呢。” “由得他们打去，就算把天打个窟窿也和咱们无关，睡觉去。” 沈凝爬上床，拿被子蒙住了头，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哪知她才睡了没一会儿，小如就冲了进来，大呼小叫。 “大小姐，不好了，黑护卫一脚踢飞了鹦鹉架，笼子里的鹦鹉全都飞走了！” 沈凝动也没动，眼皮也没抬。 “明天告诉徐管家，让他再送十只鹦鹉来。” 过了一会。 “大小姐，不好了，院子里养的仙鹤被白衣服的神仙公子一巴掌劈死了！”小如再次慌慌张张冲进房。 “……什么！”沈凝正准备坐起身来，一听到是死的是仙鹤，又毫不动容的躺了回去，“记下来，明天让徐管家再买五只送过来。” 又过了一会。 “大小姐大小姐，神仙公子和黑护卫一起掉进了池塘里……全死了！”小如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全死了？”沈凝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把揪住小如，“你给我说清楚，怎么死的？” “咳咳咳！”小如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掉进了池塘里还在大打出手，打着打着，池塘里的鱼就一条条的翻了肚皮，白花花的浮在水面上，全都死啦！” “呼！”沈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没好气地拍了小如的后脑勺一记巴掌，“你这丫头说话不清不楚，不过是死了几条鱼，记下来，明天让徐管家重新买过。” “是。”小如吐吐舌头。 “小如，你给我乖乖的睡觉去，现在不管外面谁死了，你都不许进来吵醒我！要不然，我就……咔嚓了你！”沈凝对小如一瞪眼，威胁地做了一个手势。 “是，大小姐。”小如缩了缩脖子，慌忙退出。 沈凝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翻过身来，刚一睁眼，就吓了一跳。 她眼前蓦然间出现一张放大的俊颜，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流光溢彩，看到她醒了，忽然轻轻一笑，像是满室梨花盛开。 “你终于醒了。”楚少白笑道。 第269章 你的鼻子歪了 沈凝依然带着朦胧的困意，揉着眼睛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小黑的架打完了，不打了？” “嗯，不打了。”楚少白点点头，道，“凝儿，你的手臂还痛不痛？昨晚都是我不好，一不小心弄伤了你，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愧疚。 他居然因为一时冲动，害得她受了伤，一想起来，他就恨不得揍自己几拳。 不过他身上也没少挨了墨川的拳头，好几处都又青又紫，碰一碰就痛得他呲牙。 当然，这一切他一个字也不会告诉她，在她的面前，他还是那副笑沐春风的模样。 “不生气……”沈凝眼珠转了转。 楚少白心中刚刚一喜，就听得她的口气一变，“……才怪！” 他的眉毛立刻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道：“凝儿，我知道我错了，我……我还打死了你院子里的一只仙鹤。” “呵呵呵，”沈凝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还打死了我一池塘的锦鲤鱼。” “那个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还有那个黑小子……”楚少白马上不服气地道，但很快又在沈凝的目光中垂下头来，讷讷地道：“我……我赔给你。” 沈凝笑着摇摇头，好奇道：“昨晚上你们打架，究竟是谁赢了？” 楚少白清俊的脸微微涨红，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没……没分出胜负，快到天亮的时候，那黑小子忽然跳出池塘，说他还有事，改天再打，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沈凝眼神闪了闪，有些奇怪。 墨川的行踪总是这样神秘，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会时不时的消失，可她需要的时候他又会忽然出现。 可是一想到他刺客的身份，她就释然了。 “他走了还会回来的。”她轻轻一笑。 她答应他的事还没做，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楚少白的脸色一变，有些气愤地道：“你告诉我，这黑小子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和他出去喝酒？为什么让他半夜三更的抱你回来？” 沈凝笑眯眯地瞅着他，取笑道：“咦？小白你的鼻子好像歪了，是被小黑打的，还是气的？” 楚少白的脸一红：“胡说，我的鼻子什么时候歪了！”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对着旁边桌上的铜镜瞥了一眼。 “哈哈，我逗你玩的！”沈凝伏在床上弯了腰，笑得花枝乱颤。 她忍不住去捏楚少白的脸颊，笑道：“小白，你真可爱！” 楚少白要想躲开轻而易举，可是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她捏住，又羞又恼地瞪着她。 “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小黑吗？”沈凝用力在他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两把，看到他洁白如玉般的脸颊上留下了自己红红的指印，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来，笑眯眯的道：“他是我的贴身护卫，你和他交过手，觉得他的功夫怎么样？” “哼，也不怎么样，马马虎虎！”楚少白一提到墨川，胸口就憋着一股气。 第270章 罚我永远跟着你 他忍不住揉了揉胸口，昨天这儿结结实实地挨了墨川的一记大脚，虽然没受内伤，可是胸口却闷闷的难受。 “那你打得过他吗？”沈凝眨眨眼，明知故问。 虽然楚少白说的是不分胜负，但她一看到楚少白的表情，就猜出来他定是吃了墨川的不少亏。 “当……当然！”楚少白梗了梗脖子道：“下次我非把他打得跪地求饶，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那一天。”沈凝笑道。 “喂，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弄个贴身护卫？是怕我三哥欺负你吗？要不，你让那黑小子滚蛋，我来给你当贴身护卫！” 楚少白突然心念一动，冲口而出。 沈凝不由哑然失笑。 “你是堂堂的静安王，我怎么敢劳你的大驾给我当护卫。”她笑着摇头。 楚少白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别说他三哥楚少阳不会答应，如果让他的皇帝叔叔知道了，第一个饶不过他去！ 可是他一想到那个黑小子成天跟在她身前身后寸步不离，他就浑身不舒服。 “小白，我要罚你！”沈凝忽然板起脸来说道，“你害我的胳膊脱了臼，使不了力气，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楚少白顿时心中一跳，紧张地看着她。 “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我……随你惩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心中却道：最好罚我永远跟在你身边！ “好，这话是你说的，再过几天，长公主就要举办一个狩猎大会，她邀请我和你三哥一起参加，我和你三哥打了一个赌，比的是那天谁打到的猎物最多……” 沈凝话未说完，楚少白已经失声惊呼：“什么！你……你真的和我三哥打了这个赌？你、你怎么可以和我三哥赌这个呢！你知不知道我三哥的骑猎功夫有多棒，他的箭法如神，每年春狩秋猎的时候，他都独占鳌头！你和他赌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赌打猎！你必输无疑！” 他边说边连连摇头，追问道：“你们的赌注是什么？要是不重要的东西，你就认输算了。” 沈凝一听，不由得泄气，闷闷不乐地道：“对楚少阳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看上了他马棚里的一匹马，如果我要是赢了，他就把那马送给我，如果我要是输了……” 她咬住了嘴唇，眼前浮现出楚少阳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和那冷酷凉薄的表情。 “输了就怎样？”楚少白紧张地追问。 “他说，如果我要是输了，就要我跪在王府的大门口，当众向他磕头赔礼认错，然后这辈子永远不许踏出流云轩半步！”沈凝咬着嘴唇，眼里露出坚毅不服输的表情。 想让她认输向他这个渣男磕头认错，没门！ “我三哥实在是欺人太甚！”楚少白俊脸一沉，用力跺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她，“你为了一匹马，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你、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喜欢马，我送十匹给你！你要是非喜欢我三哥的马，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算是偷是抢，我也能把它从三哥那儿弄来给你，你偏偏要去和他打什么鬼赌！” 他又气又急，在房间里团团转圈。 第271章 如果一辈子这样快乐 “说起来这都怪你不好！我本来是有必胜的把握的，可是你偏偏把我的胳膊拉脱了臼，害得我使不出力气射不了箭，你说过随我怎么罚你，那我就罚你……帮我取得这场狩猎比赛的胜利！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我一定要赢！” 沈凝眼珠一转，索性赖到了楚少白的头上。 虽然她句句强辞夺理，楚少白却瞠目结舌，无法反驳。 他自然是盼望她能赢得赌注，但那可是狩猎大会，又有长公主亲自作阵，绝对不容许作弊，她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赢取胜利，真是难如登天。 可她要是输了，她就一辈子会被囚禁在王府，变成三哥楚少阳的奴隶。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心痛如绞。 不能，她绝对不能输！ 可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她稳操胜券呢？ 楚少白仰起头来，看着屋顶，默默地思索着。 “咳咳，小白，你昨天和小黑打了一夜，想必也该口渴了吧？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解渴的汤，你要不要尝尝？” 沈凝目光落在那一大盆辣椒水上，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楚少白却是精神一振，道：“要，当然要。” 可他顺着沈凝的视线一看，顿时垮下了眉毛，哭丧着脸道：“你不会是要我喝这个东西吧？” “什么这个东西，那个东西的，你打死了我的仙鹤和锦鲤，我也不要你赔，你只要把这盆汤喝下去，我就原谅你，要不然，以后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沈凝俏脸一板。 “好，我喝。”楚少白心一横。 不就是喝碗辣椒汤吗？ 跟见不到她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端起盆来，咕嘟嘟就是一大口，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瞬间辣得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喂，小白，你还真喝啊！”沈凝吓了一跳，抢过去夺他手里的汤盆，发现他已经一口气喝了小半盆，，再看到他辣得通红的脸，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是吓唬吓唬你的，你当真的啊！快喝水。”沈凝忙倒了一大杯清水，楚少白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眼睛里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清亮，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认真地道：“别说只是辣椒水，就算是砒霜水，只要你让我喝，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嗓子哑哑的，不复昔时的清亮，可语气凝重真挚，半分无转移。 “小白……”沈凝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她胸中涌动着。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避他眼中溢出来的深情。 一时间，她脑海里闪过许多个关于他的画面。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冰雕的雪莲花送到她的面前，他抱着她在高高的屋脊上飞翔，夜色下他和她并肩坐在皇宫高高的顶楼，促膝谈心，他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生动可爱的小动物…… 每个画面都美好而温馨，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抹温暖和快乐。 全都是他带给她的！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的快乐下去，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呢。 她轻而又轻地微笑起来。 第272章 第一次拥抱 她的俏脸微微扬起，水润清澈的眸子里柔波流转，浸着丝丝笑意。 楚少白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紧张得停止了呼吸。 她离他那么近，几缕发丝从他的脸庞拂过，清香幽幽，他忽然大起胆子，伸开双臂搂住了她，感觉到她并没有抗拒的推开自己时，他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 他慌乱着，心跳着，感觉她轻盈娇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心爱的姑娘，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想不顾一切去亲亲她带着浅浅红晕的娇美脸颊，却手足僵硬，动都不动，只有一颗心在胸腔里狂乱的“怦怦怦、怦怦怦”跳动。 丢死人了！ 要是给她听到自己这狂乱的心跳，她一定会知道自己没有经验，一定会笑话自己！ 楚少白的脸发烫，口干舌燥，他懊恼自己的胆怯和青涩，她明明就在他的怀抱里，可他却鼓不起勇气去亲一亲她的脸。 他的手足无措和懊恼紧张沈凝全都瞧在眼里，她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眼中更是笑意弥漫。 这个样子的小白，单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不染半点灰尘，而且……非常可爱！ 这份青涩和单纯竟然让她觉得怦然心动。 或许，天下乌鸦也不是一般黑，姓楚的里面也有像少白这样纯真无邪的好少年。 和楚少白比起来，他三哥楚少阳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凝儿，我……我……”楚少白用力咽了几口唾沫，才终于能够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他的嗓音沙哑，两片嘴唇辣辣的，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现在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去喝那个该死的辣椒汤，弄得他的唇像两片木头，就算他真的亲在她的脸上，也完全没有了感觉。 “你想说什么？”她在他怀里扬起眸子，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翕动，眼神娇柔清亮。 “我……我想……”他结结巴巴，惑于她那两道明媚的眼波，一时竟然无语。 忽然之间，他的耳朵一动，听到了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丫鬟们急切的呼唤。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大小姐，王爷……王爷来了！” 什么？！ 楚少白和沈凝同时一惊。 “他又来做什么？”沈凝眉头一皱，直觉感到不妙。 “别担心，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到你一根头发。”楚少白握住她的肩膀，定定地说道。 “不！你必须马上离开，一定不能让他看到你！” 沈凝咬住了嘴唇，眼神坚定，她竖起手指压住楚少白的唇，一字一字地道：“我在众人面前起过誓，只要我一天是他定远王楚少阳的王妃，我就绝对不会做任何让我父亲蒙羞的事情！所以在我跟他彻底分开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你，明白吗？” 楚少白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只要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意不可移。 她就是这样一个坚强果决的姑娘，这样的她，真的让他心折！ 第273章 来者不善 楚少白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株为她挡风遮雨的大树，让她不受任何风雨的摧折，让她不必挺起她瘦瘦的背脊去面对风刀霜剑，他想要把她密密的护在自己的枝桠里。 “我明白，我……会等你，直到那一天！”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搂了搂她，然后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一口气奔到很远很远，才停下了脚步。 他的心很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疼痛的同时，他的心底又隐隐泛起了一丝甜蜜。 虽然她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她现在不会给他任何承诺，可他知道，这其实就是她给他的最好的承诺。 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不管他在她的心里占了多少微小的位置，可他真的已经住进了她心里。 楚少白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浮上了一丝微笑，但这笑意很快就凝固在他的脸上。 他知道他的三哥楚少阳为什么一大早就来到她的院子，他是去找她麻烦的。 但他却只能袖手旁观！ 因为他要是出现在那里，就会给她扣上一个不贞不洁的大罪名，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永远也洗不净的污点。 她说，她绝对不会让她的父亲因她而蒙羞！ 所以，他只能隐忍，只能离开，只能让她那娇弱的身躯独自去面对他三哥的狂风骤雨。 他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可他却无能为力！ * 楚少阳一大早来到流云轩，的确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 有府里的侍卫，下人，有徐管事，还有林嬷嬷，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一踏入流云轩，楚少阳便挥了挥手，所有侍卫立刻分散开来，把守住流云轩的各个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入。 小如、春桃和夏荷正在院子里打扫昨夜的战场，忽然看到楚少阳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出现，全都吓了一跳。 小如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沈凝的方间跑，给沈凝报讯。 但她刚喊了两句，就被一名侍卫抓住了衣领，像小鹰捉小鸡般拎了回来。 楚少阳一挥手，春桃和夏荷还有小如全都被楚少阳的侍卫们赶出了流云轩的大门外。 三个人望着怒气冲冲的楚少阳，一颗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为沈凝捏了把汗。 楚少阳目光沉沉，一张俊美的脸阴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他大步走到沈凝的房门口，伸手去推房门。 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之极，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竟然有些颤抖。 昨天沈碧云在马场昏迷不醒，他抱着她一路直奔醉花阁，火速请了太医帮她煎药安胎。 太医说沈碧云是连着两次受惊过度，加上她亲眼目睹兰香惨死在马蹄之下，所以受了刺激，需要安心静养，所幸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平安无恙。 沈碧云虽然在昏迷中，却一直紧紧抓住楚少阳的衣襟不放手，在梦中喃喃摇头，不停地呓语。 第274章 恨入骨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兰香不是我害死的。” 说着说着她就泪流满面，不停地叫着兰香的名字，叫完了兰香，又唤楚少阳。 “王爷，你相信云儿，云儿没有做过，真的没做过。” 她脸色苍白，泪痕纵横，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瑟缩在楚少阳的怀里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孩子。 楚少阳抱着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一边柔声安慰。 “云儿别怕，不管你做了什么，本王都相信你，永远相信你。兰香死了，本王会再给你派更好更贴心的丫鬟来服侍你，你安心地睡吧，本王会在这里陪着你，绝不离开你半步。” 在他的安抚声中，沈碧云渐渐地平静下来，服药之后，她很快就沉沉睡熟，但一只手仍是揪住他的衣襟，眉尖若蹙，神情楚楚。 楚少阳就这样坐在她身边，一坐就是大半天，连屁股都没有移动一下。 他不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凝视着沈碧云熟睡的面容，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站了一圈的下人婆子，可谁都不敢出声惊惹了王爷和侧妃。 一直到夜晚掌了灯，楚少阳的亲随小安子匆匆从外面进来，低声向楚少阳禀报了几句话。 楚少阳脸色突变，霍然站起身来，却不料这一动作过猛，竟然惊醒了沉睡中的沈碧云。 “王爷，您要去哪儿？您不要云儿了吗？”她睁开眼来，眼角泪痕未干，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楚少阳心中一软，复又坐下来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云儿莫慌，本王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出了点事，本王要去处理一下。” 沈碧云身体一颤，抓紧他的手，神情紧张地道：“王爷，你不要去责怪姐姐，这件事和姐姐无关，云儿相信姐姐一定是无辜的，她……她不是故意的。” 楚少阳拧紧了眉头道：“你怎地知道本王是要去找那个贱人！” 沈碧云瑟缩了一下，怯怯的道：“王爷只有想起姐姐的时候才会生这样大的气，是姐姐做错了什么，又惹王爷生气了吗？” “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她离开马场之后，竟然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楚少阳气急之下，冲口而出。 “姐姐……她出府了吗？”沈碧云的眸光一闪，对着窗外望去，担忧道：“呀，外面天都黑了，姐姐这么晚还在府外逗留，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不知道那个黑衣护卫是不是一直跟在姐姐身边保护？” 她这几句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楚少阳的牙齿咬得咯吱响，额头上青筋爆起。 墨川就像是一根深深扎在他心里的刺，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他就愤怒得想要杀人。 他恨墨川，倒不是因为墨川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出了个大丑，而是从墨川救下沈凝的那一刻，他对墨川的恨就深入骨髓！ 因为那个男人竟然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救沈凝，他楚少阳想要那个贱人的命，竟然让他给救了下来，叫他如何不恨？ 第275章 验身清白 他最恨墨川的还是他横抱沈凝离开的那一幕。 他竟然敢染指他的女人！就算那是他不要的，也绝对不容许别的男人碰她一根手指！ “小安子，传本王的吩咐，让侍卫守紧王府所有的入口，只要那个贱人回来，立刻向本王禀报！” 楚少阳脸色阴沉，努力控制着要喷发的怒火。 “是。”小安子不用问，也知道自家王爷说的贱人是谁。 他正要离开，楚少阳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不管是什么时辰，只要贱人回来，都要立刻禀报！” “是，王爷。” 小安子离开之后，楚少阳又叫进来徐管家，吩咐他派几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来醉花阁服侍沈碧云。 安顿好了这一切，他又回身坐在沈碧云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脸色阴晴不定，时不时望向门外。 沈碧云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暗恨咬牙，口中却道：“王爷不必担心姐姐，有那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陪在姐姐身边，姐姐一定会无安无恙的。” “本王担心的就是那护卫……”楚少阳脱口而出，然后戛然而止。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犀利，握着沈碧云的手不知不觉的用了力。 可是沈碧云却没感到疼，因为她的心远比她的手更加疼痛。 她低垂了眼帘，掩住眼中深深的恨意，往楚少阳的怀里偎了偎，善解人意的道：“王爷，云儿知道您是在担心姐姐她会……” 她顿了一顿，很聪明的点到为止，感觉到楚少阳的身躯微微一震，这才接下去说道：“云儿相信姐姐会恪守妇道，不会做出有辱王爷体面的事来，不过，就算云儿相信姐姐是清白的，王爷也相信姐姐，这种事情总是要拿出证据来，才能封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还姐姐一个清白公道。”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这种事又要如何才能向人证明！”楚少阳胸口憋闷，愤愤地用力一拳捶向墙壁。 一想到他头上的帽子会变得绿油油的，他堂堂定远王以后出门就被人叫乌龟，他就气得肺都要炸了开来。 沈碧云心疼地拉住他的手，眼珠转了转，柔声道：“云儿想要向王爷打听一件事，希望王爷能够坦白告诉云儿。” 楚少阳沉声道：“什么事？” “王爷和姐姐成亲之后，可有和姐姐……同过床？”沈碧云明知故问，然后娇羞地垂下头，最后三个字说的细如蚊蚋。 “当然没有！那个丑八怪，本王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怎么可能和她同床！云儿，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个，除了你，别的女人碰都不会碰她一根手指，难道直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本王对你的心吗？”楚少阳愤然怒道。 沈碧云心里甜滋滋的，笑容温婉甜蜜，她将头紧紧靠在楚少阳胸前，低声道：“王爷待云儿的一片心意，云儿会永记心中。既然王爷没有和姐姐……同床共枕，那姐姐一定还是清白之身，王爷只要从宫中请来两名经验丰富的嬷嬷来为姐姐验身，要是姐姐尚是完璧，那王爷和姐姐的名声自然无碍，如果要是姐姐她已经被人玷污了身子……” 第276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她的话没有说完，楚少阳就猛地一拍大腿，道：“好！云儿你的这个法子再妙不过！” 他眼神冷冽如冰，唇角勾起一抹狞笑道：“要是她真的做出对不起本王的事情，那本王不但要她声名扫地，还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碧云脸露惶恐，道：“王爷，云儿相信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为了王爷和姐姐的名声，这两名嬷嬷的人选可要好生斟酌才是。” “你说的不错，云儿，你觉得宫中谁可胜任？” 沈碧云迟疑了一下才道：“云儿在闺中曾经听闻，宫中正四品的礼教司仪孟嬷嬷和主管风仪的从四品掌事姜嬷嬷，都是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 “好，那本王明天就派人去请这两位前来，给那贱人验身！” 楚少阳抚了抚沈碧云的长发，宠溺地对她一笑：“云儿，你真是本王的知心人，本王能得你相伴，幸何如之！” 沈碧云柔顺地抱住他的腰，笑容甜美，柔声道：“能为王爷分忧，是云儿的份内之事，云儿希望能够还姐姐一个清白，更希望王爷能跟姐姐重修旧好，云儿于愿足矣。” “云儿，今天那贱人险些害你一尸两命，你不但不恨她，就连这种事情都为她想得周全，还一心盼望本王能够善待于她，像你这样心地良善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但愿那贱人能够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过你放心，就算她是清白之身，本王也绝对不会对这样蛇蝎心肠的贱人有半点动心！”楚少阳搂紧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爷，姐姐她……”沈碧云怯怯的还要再说，被楚少阳一口打断。 “你不必再为她说任何好话，该怎么待她，本王心中有数！好云儿，听本王的话，乖乖睡觉。” 楚少阳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细心地替她拉拢被子，体贴入微。 旁边服侍的丫鬟极有眼色的上前放下帷帐，吹熄了烛火。 沈碧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越是把楚少阳往沈凝身边推，他就会离得沈凝越远。 表面上看她处处为了沈凝着想，甚至想出了替她证明清白的方法，可楚少阳万万不会知道，这宫中负责验身的嬷嬷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雨，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的清白名声就毁在了这验身嬷嬷的几根手指上！ 想到这里，沈碧云得意的笑了。 沈凝啊沈凝，明天验身之后，定然叫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楚少阳却对沈碧云的话信之不疑，一大早就派人去宫里请来了孟嬷嬷和姜嬷嬷，然后带齐了府上的侍卫，杀气腾腾地直奔流云轩而来。 他一晚上都没接到小安子的禀告，这说明沈凝一夜未归！ 他心头像是沉甸甸的挂了一把锁，让他又是难受，又是愤怒。 大胆的贱人，竟敢夜不归宿，和别的男人流连于外，她分明是半点也不把自己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他要是不让她身败名裂，他就不是定远王楚少阳！ 第277章 血口喷人 楚少阳的手按在雕花镂空的红漆门板上，还没推开，那门忽然“吖”的一声，自内打开。 “这一大早外面就鸡飞狗跳的，扰人清梦，是哪来的野狗闯进来了？春桃，夏荷，你们是怎么看管院子的，怎么随随便便什么阿狗阿猫都往咱们院子里放？” 沈凝神情慵懒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她像是突然看到楚少阳，蓦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哎呀，本王妃还以为是隔壁巷子里的野狗……没想到却是王爷您，王爷一大早就来到流云轩探望本王妃，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配上她那夸张的表情，登时让楚少阳一阵作呕。 这个该死的贱人，她一定早就知道是他来了，这脸上的胭脂水粉明明就是刚涂上去的，真是丑人多作怪，长得丑，就算在脸上涂满了胭脂水粉，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 楚少阳正眼也没看她一眼，大步就往门里走，眼神阴霾。 她的讽刺他已经听得习以为常，并不如何愤怒，让他气愤的另有其事。 她居然回来了，倒颇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身边那个黑衣护卫是个武功高手，轻功更是不凡，他带着她进出王府，想要避开守卫们的耳目真是轻而易举。 怪只怪他没有事先想到。 不过这更证明了一件事，她和那护卫之间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隐密之事，否则她为何不敢和那护卫光明正大的进府？ 如此一想，楚少阳越发恼怒欲狂，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对狗男女昨夜定是睡在了一起！ 他怒气冲冲的冲进沈凝的卧房，奔着那张大床而去，两手一扯已经将垂落的帐帷撕成了两半，露出空空如也的床面。 没人！ 居然没人！ 不过这并不能平息楚少阳的怒火，他霍然转身，一把抓住沈凝的手腕，喝道：“那个男人呢！” 沈凝“啧”了一声，道：“男人，什么男人？王爷怎么总是喜欢到我的流云轩来找男人，莫非整个王府的男人都死绝了么？” 虽然楚少阳浑身都冒着杀人般的寒意，她却半点不怕，反而掩着唇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少给本王装糊涂！你的那个贴身护卫呢？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做的好事！贱人，本王警告过你，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本王的事，本王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他咬牙切齿，瞪着沈凝的两眼如欲喷出火来。 沈凝本来笑吟吟的，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冷声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血口喷人污蔑本王妃的清白吗？” 她虽然不知道昨夜沈碧云在楚少阳耳边吹的风，但也看出来楚少阳是来者不善。 “清白？你现在还有清白吗？”楚少阳冷笑一声，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墨川的踪影，但那并不能打消他心里的怀疑和愤怒。 回过头来，他恶狠狠地瞪着沈凝：“贱人，你敢当众证明你的清白吗？” 第278章 你才是贱人 “楚少阳，你少出口伤人！你才是贱人，你就是一个贱贱贱贱贱到了家的贱人！” 沈凝很少骂人，可是听到楚少阳一口一个贱人，她就是个泥巴做的人也有个土性儿，当下毫不犹豫地骂了回去。 “你你你敢骂本王？”楚少阳被骂愣了，他这是第一次被人骂成贱人。 “不错，骂的就是你这个贱人，贱人就是讨骂，贱人就是矫情！楚少阳，你就是个贱人！”沈凝骂得顺了嘴，越骂越是痛快。 她后悔自己怎么没早开始骂他。 “你！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楚少阳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 “贱人！动手啊！”沈凝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高高地抬起下巴。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楚少阳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眼中是一片肃杀。 可是他高高举起的拳头，却迟迟未落。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恨极了沈凝，愤怒得想要杀了她，她就像一个可怜的蝼蚁，他轻轻一碾就能让她变成齑粉，可他却下不去手！ 她倔强的眼神和那不服输的性格，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钦佩的感觉。 就连男人在他的冷酷肃杀下都会吓得跪地求饶，可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表情，而且双腿站得笔直。 就冲这一点，他不杀她！ 他会一点一点地慢慢折磨她，直到她匍匐在他脚下，彻底承认他是她的主人，然后再送她去死！ 楚少阳眼中闪过残忍而冷酷的光芒，慢慢地放下了拳头，冷冷地道：“很好，沈凝，你很有骨气，本王不杀你，但是本王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道王爷你这次想要给本王妃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沈凝听他不再叫自己贱人，嘴上也对他客气了点。 “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是清白的，那你敢不敢当众证明！” “我为何不敢？却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证明？”沈凝冷笑。 “好！这话是你说的！” 楚少阳忽然劈出一掌，掌风凌厉，却不是劈向沈凝。 只听得“喀嚓”一声，两扇窗户被他的掌风震裂，向外飞出。 沈凝对着窗外看去，只见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不由勾起唇角。 “王爷，还真是好大的阵仗啊。”她不屑地冷冷一笑，挺直了脊背。 楚少阳冷冷地道：“孟嬷嬷，姜嬷嬷，你们二位进来，替王妃娘娘验身！” “是，王爷。”两名头发花白、身穿宫装的老嬷嬷越众而出，跟着走进了房间，对着沈凝道：“请王妃娘娘脱衣，让老身等为王妃娘娘检验清白。” 沈凝的目光盯着那两个嬷嬷，毫不客气的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两个老畜生，有什么资格让本王妃脱衣？” 孟嬷嬷和姜嬷嬷只气得浑身发抖，但两个人身在皇宫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样辱骂没听到过，虽然沈凝出言不逊，她们脸上还是不露半点怒意。 孟嬷嬷屈膝对沈凝行了个礼，不阴不阳地道：“王妃娘娘，老身是宫中正四品礼教司仪，姓孟，宫中都称老身为孟嬷嬷。” 第279章 要你亲自验证 那姜嬷嬷也跟着上前福礼，皮笑肉不笑地道：“老身是从四品掌事，主管风仪，人称姜嬷嬷，见过王妃娘娘。” 两个人一上来就报出了自己在宫中的官职品位，意思就是告诉沈凝，你虽然是个王妃，但我们都是宫中有品级的嬷嬷，你敢辱骂我们，就等于是辱骂皇上。 沈凝微微一笑，自然听懂了她们的言下之意，同时也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阴阳怪气的老东西不怀好意，她们要是肯公公平平的给她验明清白，那才叫见鬼呢！ 她用脚后跟也想得出来，这是沈碧云又在背后摆了自己一道，想借这两个嬷嬷的口舌败坏自己的名声，她岂会让沈碧云如意？ “原来是来自宫里的孟嬷嬷和姜嬷嬷，本王妃之前不知，出言有所怠慢，请两位嬷嬷不要见怪。”沈凝笑着说道。 孟嬷嬷和姜嬷嬷心中都道：现在才认错？晚了！ 脸上却同时挂着谦卑恭顺的笑容，道：“老身等身为奴婢，岂敢怪罪王妃娘娘？请王妃娘娘上床宽衣吧。” “上床宽衣？不知道两位嬷嬷是要如何替本王妃检验呢？”沈凝笑眯眯地问道。 她问得落落大方，那两名嬷嬷却不由得老脸一红。 当着楚少阳的面，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咳咳咳，”孟嬷嬷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就是请王妃娘娘脱去亵衣亵裤，由老身们检验娘娘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原来是这样。”沈凝目光斜斜一眼楚少阳，似笑非笑道：“这两位嬷嬷要为本王妃验明清白，王爷，你可要在旁边亲眼验证？” “不必！”楚少阳俊脸不知为何突然一红，转身拂袖便走。 “慢着，王爷，这等大事您要是不亲自验证，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妃岂不是要有口难言？就此背上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 沈凝忽然上前拦在他的面前。 楚少阳皱起眉头，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位都是本王特意从宫中请来的老嬷嬷，经验丰富，老成持重，本王相信她们。” “你相信她们，可是本王妃却不相信她们！”沈凝道，目光对着孟嬷嬷和姜嬷嬷冷冷一扫。 两名嬷嬷对视一眼，登时叫起屈来：“王妃娘娘，老身等在宫中多年，所有的秀女入宫都是由我等检验，还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王妃娘娘为何信不过我等！” “呵呵，我相信你们，可是我却信不过你们那几根手指！”沈凝冷笑一声，“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你们玩的那些花样，今天居然想把这一套用在本王妃身上，你们还是省省吧！” 她眸光犀利，有若寒冰，姜嬷嬷和孟嬷嬷被她洞若烛火般的眼神一扫，不由心虚的垂下了头。 “楚少阳，你想验证本王妃的清白，可以！不过我要你亲自来验证！” 沈凝转过头，目光直视着楚少阳，一字一字地说道。 第280章 谁要和你上床 “你要本王亲自验证？” 楚少阳一愣，接着他就明白了沈凝的意思，不由得恼羞成怒，愤然骂道：“沈凝，你好不知道羞耻！居然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你想要和本王上床，你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面红耳赤，口不择言。 “嗤！”沈凝忽的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轻蔑，她似笑非笑挑起了唇角，斜睨着楚少阳。 “本王妃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上床了？你想得倒美！” “你！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楚少阳涨红了脸怒道。 “难道检验一个女子是否清白，就只有和男人上床还有脱衣验证这两个法子吗？孟嬷嬷，姜嬷嬷，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宫中的老嬷嬷，难道你们连‘守宫砂’这三个字都没有听说过吗？相信宫里人人皆知，只要在未婚女子的手臂上点上一粒守宫砂，除非她嫁人或是失身，否则守宫砂终身不褪！孟姜两位嬷嬷，你们明明知道这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却偏偏一字不提，非要故弄玄虚搞什么脱衣验证，要说你们心里没鬼，恐怕是说不过去吧？” 沈凝唇如枪，舌似箭，一字一句让姜孟两名嬷嬷张口结舌，无从辩驳，只能支支吾吾：“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休得啰嗦！快取守宫砂来，本王妃当场验证给你们看，本王妃是否还是清清白白！”沈凝猛的一声喝斥。 两名嬷嬷身子一抖，暗叫这王妃娘娘好生厉害。 孟嬷嬷无奈之下，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丹瓶，双手呈到沈凝的面前。 沈凝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朱红色的泥状物。 她只是在书本上知道守丹砂这种东西，却从未见过，一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就是守宫砂么？”她冷冷的目光上盯在孟嬷嬷脸上。 孟嬷嬷答道：“正是。” 她低俯着头，沈凝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瞧见她的衣袖微微抖动，倒是难辩真假。 “这守宫砂是真是假，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本王妃要验证一下。”沈凝略一思索，向门外走去。 楚少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门。 沈凝的目光在院子里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回眸看向楚少阳，淡然一笑道：“王爷，你不介意本王妃先做个实验吧？” 楚少阳不解，皱起眉头道：“你要做什么？” 沈凝举起了手中的小丹瓶，问道：“你可知道这守宫砂是何物？” “略知一二。” “那就好，说起来这守宫砂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就是以壁虎用朱砂等物喂食七七四十九日，然后将之捣烂成泥，涂在女子的手臂之上，若女子是完璧之身，则涂上之后水洗不掉，否则用清水一洗，就会消失无踪，既然王爷知道，咱们不妨就来当场验证。” “你要如何验证？”楚少阳盯着她道。 “本王妃需要两个人选，一个是成过亲嫁过人的女子，另一个则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所幸王爷今天带来的人多，想来从里面挑出这两个人选来，并不为难，至于这两个人选是谁，就由王爷指派好了。”沈凝淡淡笑道。 第281章 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楚少阳对人群中看去，沉声道：“林嬷嬷，你过来。” 林嬷嬷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对着楚少阳和沈凝行下礼去，“奴婢拜见王爷，王妃娘娘。”神态恭谨，和那两名宫里来的嬷嬷截然不同。 “你是本王的乳母，也是本王最信得过的人，就由你来实验，另一个嘛？”楚少阳的视线落在小如身上，冷笑一声道：“沈凝，就叫你的陪嫁丫鬟来试如何？你敢不敢？”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楚少阳怀疑沈凝不清不白，那她的丫鬟也必定与人有染。 他故意点小如的名字，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前让沈凝下她的面子。 沈凝点点头，招手道：“好，小如，你过来。” 小如被护卫们拦在院子外面，听得清楚，她推开护卫的手臂，毫不犹豫的走上前。 “大小姐，奴婢愿意试。” “很好，小如，你卷起衣袖。”沈凝对小如赞许的一笑，又转向对林嬷嬷道：“林嬷嬷，请您也卷起袖子。” 两人依言卷起袖子，露出左臂，一条嫩白如玉藕，一条干瘪似老笋。 沈凝挑了一点守宫砂泥，分别点在二人的手臂上。 “取盆水来。”她道。 楚少阳一个眼神，马上有人端上来一盆清水。 “你们自己洗吧。”沈凝道。 小如和林嬷嬷分别撩起清水，洒在手臂上。 “咦？”小如用力擦了擦，那小红点不但不掉色，反而变得更加鲜艳。 林嬷嬷则轻轻一擦，小红点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结局本就是楚少阳的意料之中，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沈凝一眼。 “看来这守宫砂倒不是假货。”沈凝明白楚少阳的意思，她慢慢地挽起了左边衣袖，露出一条欺霜赛雪般的手臂来。 楚少阳盯着她的胳膊，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沈凝嘲弄地勾唇笑道：“王爷要是觉得我的胳膊丑得不堪入目，大可以不看，何必做出这副模样！” 楚少阳脸上一红，怒道：“你要是不敢试，就趁早说！” 沈凝不再说话，挑了一点砂泥，在自己的左臂上轻轻一点，宛如雪中绽开了一点红梅，鲜艳欲滴。 她用清水去洗，却越洗越加娇艳。 “王爷，本王妃是否清白，如今已经昭示于众，不知道王爷还有何话说？”沈凝的目光对着院子里的众人一扫而过，落在楚少阳脸上。 楚少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凝，眼中神色复杂之极，就连沈凝都猜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好自为之！” 过了好一会儿，楚少阳忽然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而去。 众人本来是跟着王爷兴师问罪来的，哪想得到会是这个结局，都觉得脸上无光，灰溜溜地跟在楚少阳身后离开，来自宫里的孟嬷嬷和姜嬷嬷更是走得比兔子还快。 倒是林嬷嬷依足了规矩向沈凝行礼道别。 这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而来，掩旗息鼓而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流云轩的三个丫头不由兴奋得围在沈凝前后，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 刚才她们还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这时候个个喜笑颜开。 第282章 沈家的女儿 “对了，夏荷，去告诉徐管家，王爷带着他们这一大群人突如其来，打死了我院子里的仙鹤，吓跑了我的鹦鹉，还气死了我池塘里的锦鲤，让他十倍赔来。”沈凝直接栽赃嫁祸，把罪名扣在楚少阳的头上。 反正花他的银子买东西，她不心疼！ “是，王妃娘娘，奴婢这就去！”夏荷兴高采烈地离开。 “王妃娘娘，奴婢这就给您做好吃的去。”春桃也笑着奔进了小厨房。 只剩下小如跟着沈凝回了房间，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凝。 “你这丫头又想说什么？”沈凝瞥了她一眼，坐在梳妆台前，擦去脸上厚厚的胭脂水粉。 “大小姐……”小如咬了咬嘴唇，欲而又止。 “有话就说，对了，不许给我乱扯红线！” 被沈凝一激，小如冲口而出：“大小姐，你打算就这样跟王爷过一辈子吗？” 沈凝一怔，随即笑道：“当然不，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打算和他过一辈子了？” “那……那……大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让王爷误会岂不是正好吗？他一定会写下休书休了您的，这样您不是就可以离开王府恢复自由之身了吗？到时候，大小姐你喜欢黑护卫也好，喜欢那个神仙公子也好，想和谁好就和谁好。” 小如是一心一意为了沈凝着想。 沈凝听她说得天真直率，心中感动，对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小如，有些事情你不懂，做人要有所为，也要有所不为。我的确是想要离开这个王府，但我却不想背负着一纸休书，不想背负着一个不清不白的骂名离开！我是沈家的女儿，我父亲沈大将军为国浴血，受人爱戴，所以我这个女儿决不能抹黑他的一世英名！我告诉过你，有朝一日当我踏出这王府大门的时候，我要楚少阳一步三拜，送我离开！你信不信会有这样一天？” 她目光明亮而坚韧，只听得小如热血沸腾，她涨红了小脸道：“大小姐，奴婢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 “我也相信。”沈凝笑着捏了捏小如鼓鼓的腮帮子，目光忽然一转，对着窗外说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偷听，不符合你黑护卫的身份吧？” “黑、黑护卫？他来了？”小如一下子跳起身来，对着窗外张望着。 那两扇窗户被楚少阳震飞，窗外风景一览无余，并没有半个人影。 小如只觉眼前一花，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她又惊又喜，拍手道：“黑护卫你回来了，小四呢？他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沈凝的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在小如后脑勺轻轻一拍，斥道：“小如，矜持！” 墨川的眼底掠过一抹察觉不到的笑意，他看着小如的眼神居然很温和，声音也不再是一贯的冰冷。 “你想见小四？” 小如正要点头，忽然看到沈凝瞪着自己，目光严厉，便低头不语。 “小如，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黑护卫说。”沈凝对小如毫不掩饰的直率性子大为头痛，赶紧先打发她离开。 第28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这个丫头很有意思。”墨川看着小如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她是对你那个小四有意思。”沈凝懒洋洋地道，似笑非笑的瞅着墨川：“你看了这么久的戏，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我如果出现，只会把水搅得越来越浑。”墨川答道。 沈凝心中暗赞，果然是个聪明人。 她独自面对楚少阳侃侃而言的时候，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因为她问心无愧，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墨川突然出现，楚少阳看到墨川一定会勃然大怒，那她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这次，怕又是那个女人的诡计，你还打算继续容忍下去吗？”墨川盯着她的眼睛道。 “你不觉得她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出乎墨川意料之外，沈凝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眯起了眼睛，活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为什么这么说？”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最难得的就是一个清白的名声，可沈碧云偏偏想了这样一个好法子，白白地送给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要谢谢她的处心积虑呢？”沈凝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那你想要如何报答她？”墨川好奇。 “她有了身孕，想来该多吃点补品，那我就送一道补品给她好了。”沈凝的目光对着院里池塘翻着白肚皮的鲤鱼扫了一眼，双手一拍，笑眯眯地道。 * 沈碧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她靠在床头，只觉得胸闷气堵，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府里没有秘密，很快，流云轩中发生的事情就长了翅膀般，一五一十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搜肠刮肚想出来害沈凝身败名裂的好法子，倒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全了她的清白名声！ 气得她差点咬碎了银牙。 偏偏传话的人看不出她已经变了的脸色，还在她向描述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后来徐管家亲自给王妃娘娘的流云轩送去了五只仙鹤，十只鹦鹉，还有五十条锦鲤鱼，听说花了好大一笔银子呢。” “她不过只死了十几条锦鲤，为何竟要赔她五十条！”沈碧云愈加气恼，这每一条锦鲤都价值不菲，王爷虽然宠爱自己，也只赏了她十条而己。 她越想越生气，顺手抓起旁边的一个花瓶便砸了出去。 “哐啷”一声，花瓶四分五裂。 “侧妃娘娘！您怎么了？”刚被徐管家指派过来服侍她的两名丫鬟闻声赶来，见状吓了一跳。 “本侧妃肚子……肚子饿了，”沈碧云眼珠一转，顺口胡编了一个理由，“你们去厨房给本侧妃弄点吃的来。” 两名丫鬟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满满两大盒吃食，琳琅满目，香气扑鼻，其中还有一碗热汤，熬得雪白如牛乳一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沈碧云本来不觉得饿，可一闻到那汤的鲜香之气，便道：“把那汤端来我喝。” 这汤又香又鲜，微微带点辛辣之气，十分开胃，沈碧云很是满意。 她不知不觉喝了个精光，道：“这是什么汤？味道不错，吩咐下去，做这汤的厨子有赏。” 第284章 贱人就是矫情 一名丫鬟答道：“回侧妃娘娘，这是鲤鱼汤，听说是王妃娘娘派人送去厨房的食材，就连这熬汤的法子都是王妃娘娘亲自指点的，侧妃娘娘喜欢喝，奴婢再去端一碗来给娘娘。”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得“哇”的一声，沈碧云把刚喝下肚去的鱼汤吐了个一干二净。 沈凝，我沈碧云和你誓不两立！ 她心里刚刚发誓，只觉得喉头又是一阵作呕，再次吐个不停。 * 消息传回流云轩的时候，小如乐得捧腹大笑，连叫痛快。 “大小姐，您怎么确定二小姐一定会喝那碗锦鲤汤啊？”她忍笑问道。 “怎么？你小瞧你家小姐我的烹调方法？”沈凝斜睨了她一眼，她的面前也放着一碗奶白色的鱼汤，香气扑鼻。 她笑眯眯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叹道：“这么好喝的汤，她居然全都吐了出来，唉，贱人就是矫情！” 小如、春桃和夏荷听了，都憋不住的乐。 三个丫头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儿，像是哑了一般。 沈凝觉得奇怪，一抬眸，只见墨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外，活像个幽灵，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寒气，怪不得把三个丫头都吓得不敢说话。 她笑眯眯地打发三人离开，对着墨川招招手：“小黑，进来喝碗鱼汤，又鲜又香，包你爱喝。” 鱼汤的确很香很鲜，不过墨川一想到这鱼汤是自己昨夜打死的那一池鲤鱼熬出来的，他就没了半点胃口。 “你这丫头整人的花样倒是新鲜。” 沈凝笑道：“你这不是冤枉我的一片好心吗？这鱼汤我也喝了啊，又鲜又有营养，是她不识货罢了。” 她托着下巴看向墨川，眼珠骨碌碌的转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吟吟地道：“小黑，你不喜欢喝鱼汤，我这里还有一碗特意给你准备的汤。” 墨川的眼睛一亮：“哦？” 只见沈凝从身后端出一大碗红彤彤的汤，放在他面前。 “辣椒汤？”他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一闻到那冲鼻的气味就知道这碗汤有多辣。 难道她要他喝这个？ “是啊，你和小白两个人把我的院子打了个底朝天，还把我的胳膊弄脱了臼，你说我该怎么罚你？这碗汤小白已经喝了，那你喝不喝呢？”沈凝故意逗他。 她和他在太和楼一起吃过饭，对他高贵优雅的吃相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更注意到他喜欢甜食，对辣的东西却碰也不碰。 想来是个不吃辣的主儿。 墨川本来想一把推开这碗辣椒汤，可一听沈凝的话，他直接端起碗来，骨嘟骨嘟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那姿势比他喝酒还要豪爽。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沈凝想阻止都没来得及，他已经把空碗放在了她面前。 “小黑你……你……你不辣啊？”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墨川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如何，可是他的耳朵却一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简直比他碗里的红辣椒还要红。 “……”他想说不辣，一点都不辣。 可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外冒。 第285章 你不许喜欢他 “哈哈！哈哈哈！”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捧腹大笑声，声音清亮悦耳。 随着笑声，一个人影忽然倒挂着出现在窗前，一袭白衣迎风飘展，在夜色中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 “黑小子，原来你不能吃辣啊！”楚少白眉舒目扬，笑得意气风发。 看到墨川的狼狈样子，他觉得身上挨的那几拳几脚也不怎么疼痛了。 墨川迅速转头，对他怒目而视。 他很想喝骂，偏偏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有些话不需要嘴巴一样可以说，比如：拳头！ 墨川眉梢一挑，飘身而出，身法快如鬼魅，对着楚少白的俊脸就是一拳。 “喂，打人不打脸，黑小子，你是不是嫉妒我的脸比你好看？”楚少白使了个凤点头，脑袋往怀里一缩，躲开了他这一拳。 “哼！”墨川回他的是一记冷哼，和紧接着而来的一记大脚。 “哎哟！黑小子，你真踢啊！”楚少白这下没能躲得过去，屁股上重重的一痛，紧接着从房檐上掉了下来。 好在他轻功不错，半空中轻轻一个折腰，已经头上脚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黑小子，我承认你武功比我好，我打不过你，咱们化敌为友如何？”楚少白身形一晃，避开了墨川紧随而来的一记后招，连连摇手。 他和墨川动过两次手，两次都处于下风，他心中有数，对方的功夫比他高出太多，只是一时手下留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墨川明明是个陌生人，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墨川心里想说，鬼才和你化敌为友，你个色小子趁人之危，可嗓子哑哑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喂，黑小子，你的功夫不错，有你在凝儿身边保护她，我就放心了。”楚少白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墨川，“你吃了这个，嗓子会舒服一点儿。” 墨川冷冷地看着他递过来的药瓶，却不去接，忽然拔地而起，跃上了房顶。 他的一袭黑衣迅速融入了夜色，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沈凝已经习惯了他说走就走，来无影去无踪，见状不怪，只是微笑。 楚少白却大大地赞叹了一句：“好功夫！”顿了顿又道：“这家伙真是骄傲！” 他有些讪讪地把手中的药瓶放回怀里，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墨川虽然一言不发，但身上散发的冷傲气息却让人不容忽视。 他向来自视甚高，极少服人，可是却对墨川的功夫和气质起了钦佩之心。 回过头来，他好奇地问道：“凝儿，这黑小子的功夫可高得很啊，你是怎么样让他心甘情愿给你当护卫的？” “我也不知道。”沈凝摇摇头。 虽然她答应帮墨川一个忙，可是直到现在，墨川也没向她提出如何帮忙。 楚少白一听就急了，暗自嘀咕，这黑小子该不会是在打凝儿的主意吧？ “你……你不许喜欢他！”他忽然冲口而出。 第286章 皇上在逗他玩 沈凝不知道正沉思什么，没有听清，随口问道：“不许喜欢谁？” 楚少白的脸微微涨红，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对着沈凝“嘘”了一声，说道：“有人来了！” 他神色凝重，像是来了敌人。 沈凝目光闪烁，顺着楚少白的视线向窗外瞧去，只见院子里月色清冷，如水银泻地，照得一地银白。 她正在纳闷，只见外面像是被风吹落了一片落叶，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灰衣人影。 “小黑……”她以为是墨川去而复回，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那灰衣人影对着楚少白倒头就拜：“属下拜见静安王。” 楚少白嘴角微微一抽，没好气地道：“追风，怎么是你？你找本王有什么事，居然找到了这里？你果然不愧追风之名，这追踪的本事名不虚传。” 那灰衣人影站起身来：“静安王谬赞，属下愧不敢当，静安王，皇上有旨。” “皇上？”楚少白皱了下眉头，无奈道：“说吧，皇上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叫本王深夜进宫陪他下棋吧？你去回复皇上，本王没空。” “王爷陪皇上下棋没空，陪定远王妃聊天倒是有空。”那灰衣人追风淡淡地道，目光对着沈凝一瞥而过。 “追风！你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别仗着皇上给你撑腰，越发的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楚少白脸一板，神情严厉。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向王爷传达旨意，至于不该听的，不该看的，属于一概不闻不见。”追风对着楚少白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楚少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道：“皇上又想让本王做什么？” 追风答道：“皇上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需要王爷去办，而且这件事非王爷出马不可，这是皇上的密旨，王爷一看便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黄色绢帕，双手呈给楚少白。 楚少白狐疑道：“皇上吩咐我办事，不是一向派你传口谕的吗？怎么今天还写了圣旨？” 他伸手接过，只见墨迹未干，更是怀疑，向四周看了看道：“这是皇上刚刚写的？” 追风咳了一声道：“这是属下身上出的汗。” 楚少白扫了一眼旨上的字迹，倒的确是皇帝的亲笔，可是一看内容，顿时气恼道：“这就是非本王出马不可的要紧事？皇上是不是在逗本王玩啊？” 追风答道：“这个属下不知，属下只是负责传旨，至于要不要遵旨，请王爷自行定夺。” 楚少白冷笑：“你倒推得一干二净。” “王爷，太后娘娘忧思成疾，皇上朝政繁忙，所以这件事只有王爷你去办，皇上才能放心。” “好，我去，我去，你去回复皇上好了，等天一亮，本王马上出发。”楚少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追风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楚少白斜眼问道。 “皇上有旨，请王爷即刻动身。” 楚少白不由得气急，跺了跺脚，怒道：“你给本王滚！本王就算要走，也轮不到你个当奴才的催！” 第287章 该你的还是你的 追风目光再次对着沈凝瞬了瞬，躬身道：“属下告退，请王爷……及早动身。” 他慢慢后退，灰白色的人影轻轻一晃，迅速不见。 “小白，这个追风是什么人？”沈凝看着这一幕，隐隐猜到了几分。 “他是皇上最信任的暗卫。”楚少白长长出了口气，脸上尽是愤愤之色，道：“我这个皇帝叔叔就是喜欢找我的麻烦，凝儿，我有事要出京一趟，这几天恐怕不能回来陪你了，你……要多加保重，还有，你一定要跟那个黑小子保持距离，免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沈凝觉得暗暗好笑，她忍住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办事。” 楚少白不提，她也不问是什么事，但凡有关皇帝家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 “你放心，狩猎大会的那天我一定会赶回来，我一定会想法子帮你获胜，我绝对不会让你一辈子被我三哥幽禁在这座囚牢里面，凝儿，你等我回来！” 沈凝微笑点了点头，“小白，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不必这么恋恋不舍。” 楚少白脸上又是一红，他的确是恋恋不舍，他才刚刚品尝到一点和她在一起的甜蜜，马上就被皇帝的一道圣旨棒打鸳鸯，让他有一肚子的话都来不及说。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种感觉，等他回来的时候，或许她就不再是他的了。 “凝儿，我……我能再抱抱你吗？”他大起胆子看着她，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沈凝的脸不由得一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窗外追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爷想要抱得佳人也不急于一时，等王爷回来，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声音悠然，带着点淡淡的揶喻。 “追风，你小子找死！”楚少白又羞又恼，忽的跳出窗外，回头对着沈凝深深望了一眼，丢下一句：“等我！” 他的白衣一闪，已经跃入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 楚少白临走的时候虽然信誓旦旦说他会在狩猎大会之前赶回来，但沈凝的习惯却是不打没准备的仗。 不管楚少白那天能不能出现，她都不会轻易认输。 既然是狩猎大会，就不仅要求有高超的骑术，还要搭配高明的箭术。 沈凝知道自己射箭是薄弱环节，所以她在院子里摆放了几个草靶，苦练射箭。 但是射箭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记忆力好就可以箭箭中的。 她每次射出去的箭不是歪歪斜斜的扎在草靶的边缘，要不就是直接飞出了目标，落在草靶旁边的地上。 “你握弓的姿势不对。”墨川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饶是沈凝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还是吓了一跳，手指一松，弦上的箭脱手飞出，却远离了目标，笔直地射向旁边看热闹的小如。 小如吓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如，快闪开！”沈凝惊呼一声。 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墨川黑色的身影像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竟然比她射出去的箭还要快。 第288章 亲吻 他一把抓住了空中的箭尾，箭尖距离小如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真是险之又险。 沈凝吓出了一身冷汗，冲过去抱住小如，连声安慰。 小如死里逃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抽泣边向墨川道谢。 “黑护卫，多谢你救了我。” 墨川目光对着她一瞥，淡淡道：“你家小姐练箭，这里不安全。” 什么意思？是嫌她射箭的功夫太烂了吗？ 沈凝狐疑地瞪了墨川一眼。 哪知道小如却听懂了，眨了眨眼道：“大小姐，有黑护卫教你练箭，你一定能赢了那个混蛋王爷，奴婢去帮春桃做点心去，黑护卫，有你最喜欢吃的梅花糕和荷花酥。”说完她就笑嘻嘻地跑走了。 这两样点心的做法是沈凝告诉春桃，然后春桃做出来之后，众人一尝都觉得极是美味，可没想到吃的最多的居然是墨川。 沈凝也想不到，像墨川这样冷酷的刺客，居然会喜欢吃又甜又酥的食物。 墨川的黑眸微微一眯，看着小如跑远的背影。 都说这丫头笨，其实该机灵的时候挺机灵。 “要这样握弓，食指和拇指夹住，箭搭在食指弯曲处，右手三指开弦……”墨川从沈凝手里取过弓，从旁边取了枝长箭，搭箭上弓，有板有眼的示范。 “不要看箭靶，快拉慢放，像这样……”他手一松。 “咻！”长箭破空，直中靶心。 “好箭法！”沈凝拍手赞道。 墨川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把弓递给她：“你来。” 沈凝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握住弓背，墨川摇头道：“不对，是这样。” 他大掌一伸，握住她的手，纠正她的姿势握法还有拉弓的手势。 沈凝学得很是认真，丝毫没有留意到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很是亲密。 墨川修长挺拔的身躯高高大大，长臂舒展将她环在胸前，她的后背靠在他的前胸，眼眸明亮，浅浅微笑。 “放箭！”墨川的话音刚落，沈凝手一松，长箭飞射出去。 这一次不偏不移，正中红心。 “不错，你学的很快。”墨川微微低头，注视着她。 她的几缕柔丝拂过他的鼻尖，有些痒，带着些许的甜香，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她喝醉酒的那个夜晚，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环抱着她，当时的她脸颊酡红，又说又笑，还说自己是大灰狼，她是小白兔，看她现在靠在自己胸前娇小的模样，倒真像只小白兔。 “是你教的好。”沈凝没留意到他灼灼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第一次射中靶心，极是兴奋，回头道：“小黑，我……” 她不知道他低下了头，离她极近，她一回头，额角无巧不巧地触碰上他的薄唇，倒像是她特意转过头来让他亲吻一般。 两个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移动。 墨川的唇还停留在她的前额，那柔腻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第289章 谁占便宜 沈凝的反应却比他自然得多，握手拥抱和亲吻面颊对来自现代的她而言，不过是一种礼貌上的接触，并不代表有什么暧昧。 她只是有点尴尬。 她轻轻咳了一声，接着离开他的怀抱，淡淡地挑了下眉梢，取过另一只长箭，搭在弓上，笑吟吟的道：“这次我自己射，要是射中了，我就拜你为师。” 墨川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她脸上，眸子里跳动着异样的小火苗。 他的胸口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意。 她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 难道刚才的那个碰触，纯是他的错觉？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呀，没射中。”沈凝遗憾的摇摇头，放下弓，一瞥眼，看到墨川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 他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个意外中反应过来。 沈凝摸了摸鼻子，她的脸微微发起热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墨川，不会误会自己是在占他便宜吧？ 对了，他们古人总是把这种事情看得非常严重。 “唔，小黑，刚才……刚才……纯属意外，只是凑巧，哦，不不，只是刚好我转身，我真不是想占你的便宜，喂！你干嘛直勾勾地瞪着我，你不会是想让我对你负责吧？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你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额头吗？你要是认为你吃亏了，那我还给你好了。” 她仰起脸，在他的下巴上“叭”的亲了一下。 谁让他太高，她就是踮起脚尖也亲不到他的额头，只好用他的下巴将就一下。 可是亲完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他还带着人皮面具，自己嘴唇亲到的居然是张死人皮，顿时脸色一变，喉头作痒，恶心的干呕起来。 墨川还没有从她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来，看到她恶心犯呕的样子，脸登时绿了，接着紫了，然后黑如锅底。 他的双手握成拳，捏得骨节咯吱作响，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有她这么羞辱人的吗？ 亲了他一下，她就恶心成那样？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有那么一瞬，墨川产生了强烈的要掐死这女人的冲动！ 沈凝抚着胸口，忽然觉得后背窜上了一股寒意，回头看到墨川那冷得吓人的眼神，还有那愤怒压低的眉毛，顿时吓了一跳。 她怎么好像把他惹毛了？她也没做什么啊？ “我、很、脏？”墨川努力控制着呼吸，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逼了出来，带着冷飕飕的寒意。 “当然不脏。”沈凝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为什么气成了一只炸毛的狮子，扑哧一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我我……我不是嫌你脏，是你戴着人皮面具，我一想到刚才亲到的不知道是哪个死人的皮肤，说不定还是块屁股上的皮，我就想吐……呕！”她笑着，说到“屁股”二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又吐了出来。 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上，替她拍抚着。 第290章 刚才那一下，不算 “现在舒服点了吗？”墨川低醇柔和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怒意。 他不生气了，一点一点也不气了。 “好多了。”他的手掌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她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抬头冲他一笑，顿时呆住了。 他居然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淡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那双冷俊的眸子变得流光溢彩，他的气质幽远清冷，不说不笑的时候像一株倾世青莲，可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像个璀璨的发光体般，闪闪夺目。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只是惊叹他长的好看。 这时在阳光下细细看来，她脑海中想来想去的形容词，还是那两个字。 好看！ 他低垂着眼幽幽的看着她，瞳孔很黑，睫毛浓密，肤色温润如玉，薄唇轻抿，透着淡淡的红。 好半天，沈凝才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小黑，你长得这么好看，却偏偏去当刺客，好可惜！” 墨川的脸又黑了，眉梢飞过一抹怒色，却让他看起来更增加了几许凌厉的美。 “那你说我该去做什么？”他咬着牙道。 这年头靠脸吃饭的，除了青楼的小倌儿还有别的么？ 这丫头分明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他。 沈凝愣了一下，接着眉眼盈盈的笑起来。 “你可以去做皇帝！”她一本正经地道。 “你说什么？”墨川眉头一跳，瞳孔瞬然收缩。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当了皇帝，只要冲你的敌国或是臣子们笑一笑，他们全都要拜倒在你的脚下，岂不是省了许多的人力物力？” 他越是冷肃严厉，沈凝就越是想故意逗他。 想起以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总是若有若无散发出来的寒意和杀机，现在她居然半点也感受不到了。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面前，他只是色厉而内荏？ “……”墨川绷紧了下巴，黑色的眼眸变得幽深冷漠。 她发现他虽然摘了面具，可她还是看不透他。 “你生气了？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不说好了。”她想起他的身份是个刺客，还是一个骄傲自大的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估计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品头论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看来他的脸，就是他的逆鳞，触碰不得！ 沈凝吐了吐舌头，叫了一声好险。 “别走，开始吧。” 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转身离开。 “开始什么？”沈凝疑惑地看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自己光洁的下巴。 “什么意思？”她眨眨眼，见他黑瞳幽幽盯着自己，忽然恍然大悟，脸上飞红。 原来他摘掉了面具，是让自己再去亲一下他的下巴！ 这该死的墨川！ 沈凝又羞又恼，清亮的眼睛用力瞪着他，她要看看这个男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墨川平静地看着她，眸底无波无澜。 “你说过要还给我，刚才那一下，不算。”他语气淡淡地道。 第291章 长太高，亲不到 他越是平静淡然，沈凝的脸就涨得越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的勇气就去亲了他一下，现在他反而正儿八经向她讨要她欠他的一个吻来了。 “好，还你就还你！”沈凝咬咬嘴唇。 不就是亲他一下，又不是会掉块肉。 墨川站得笔直挺拔，下巴微微仰起，摆出一副待亲状。 这家伙怎么这么高！ 沈凝心里直吐槽，刚才他垂着头，所以她一仰脸就亲到了，可现在她需要微微踮起脚尖才亲得到。 “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感到他的心跳得很快，可他脸上还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样。 没想到这家伙也是心口不一啊。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故意抱怨：“哎，你怎么长得这么高，够不到！” 墨川的身体微微一僵，浓密的睫毛向下瞬了瞬，然后一脸平静的慢慢低下头来。 她的肚子都快笑破了，可一触到他乌黑深邃的眸子，像是幽幽的两口深井，她的笑就凝固在了唇角。 不行！ 不能去看这家伙的眼睛，简直是蛊惑人心！ 沈凝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几乎和他一样快，慌忙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微微嘟起嘴唇，向他的下巴亲去。 她准备赶紧完成欠他的一个亲吻，然后立马走人。 “咣当！”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紧接着响起了小如的一声惊呼尖叫。 “大大大小姐，你你你们在做什么？” 沈凝慌忙推开墨川，一下子跳得离他远远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在他们不远处，小如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的脚下，是一堆摔成了碎片的瓷盘，刚刚出炉的散发着香气和热气的梅花糕和荷花酥散落了一地。 “小如，不许叫！”沈凝赶在小如发出第二声尖叫之前，冲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个大惊小怪又鲁莽的丫头，她是准备叫得人尽皆知嘛！ 她和墨川本来没有什么，被她这么一嚷嚷，好像变得有什么了。 其实，根本什么也没有！ “唔唔唔唔唔！”小如的眼珠骨溜溜的转着，想要说话却被沈凝捂住了嘴。 “记住！不许乱说话，不许乱叫乱嚷！把你刚才看到的一切忘掉，全都忘掉！你记住，我和他之间没什么，什么事也没发生！”沈凝警告地瞪着她。 “唔唔唔唔唔！”小如好像听懂了，眨巴着眼睛连连点头。 沈凝这才松了口气，又说了一句：“不许叫！” 小如又点点头。 沈凝放开手。 小如长长的喘了口气，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摘掉了面具的墨川，眼珠子都直了。 “你是……黑黑黑护卫？”沈凝听到她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 唉，看到小如这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沈凝觉得实在自己不能怪她。 怪只怪墨川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难怪他要整天带着人皮面具，他要是露出真面目走在大街上，瞬间就会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那他根本就没法在刺客这一行混下去了！ 第292章 冤家路窄 墨川的确长得很好看，可是他现在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脸上平淡无波，可是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睛冻得小如硬生生打了好几个哆嗦。 他决定收回不久前那句话，笨丫头永远是个笨丫头！ “哼！”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经过沈凝身边的时候，他的嘴唇微微开阖，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有两个字： “欠着！” 阳光耀眼，他穿着黑衣的身影在花丛中一晃就消失了。 沈凝的脸又是一热。 欠着？她都记不清自己欠了他多少东西了。 想起自己刚才竟然像被蛊惑般踮起脚尖去亲他的样子被小如看了去，她更觉得脸上发烧，热辣辣的。 “这太阳真毒，怎么这么热！我要去吹吹风，透透气，小如你站住，不许跟着我，我就是出去随便走走，走走。” 沈凝拍了拍火烫的双颊，加快脚步，飞快地溜出了流云轩。 小如愣愣的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哪儿有太阳？ 大小姐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想起大小姐那红透了的脸蛋，这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原来大小姐是害羞了啊！ 沈凝出了流云轩的大门，沿着种满了垂柳的湖岸信步而走。 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她就脸发烫，本来明明很无意的一次碰触，后来居然就变了味道，好像她真的和他有什么暧昧一样。 那个墨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越想就越觉得他是在故意调戏自己呢？ 别看他一脸平静冷漠、无动于衷的模样，可是骨子里蔫坏蔫坏的！ 哼！欠着就欠着，永远也不还了！ 沈凝恨恨地想着，一边走，一边随手折了一根柳条儿，掐成了一段一段。 “砰！”她忽然觉得鼻子一痛，像是撞上了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顿时眼泪汪汪。 “大胆！什么人竟敢冲撞本王，你不想活了吗？”一个冷酷冰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沈凝浑身一震。 楚少阳！ 她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正是楚少阳那身常穿的玄色长袍，胸口用五彩丝线绣着一条金蟒。 她揉着鼻子，愤愤地想：他没事跑到流云轩的附近来做什么，还像棵树一样站在湖边动都不动，害得闷头走路的她居然一头撞了上去。 真是冤家路窄！ 楚少阳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很久，久得都快变成了一尊石像。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小镜湖边，他只是望着那一平如镜的湖面，默默地出神。 他不喜欢水，甚至怕水。 八年前一次失足落水成了他终生的梦魇，那次可怖的经历他记忆犹新，所以这面小镜湖虽美，他却很少来。 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的走到这儿，而且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他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许多回忆和画面。 在深黑的湖水中，他的身体慢慢地下沉，他心里满是害怕和绝望，伸手在水中乱抓，试图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围绕在他身边的，是死亡的恐惧。 第293章 长大了，我娶你 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肚子胀得鼓鼓的，肺像憋炸了一般。 窒息让他的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 要死了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人划破湖水，飞快地向他游来，然后牢牢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任由那人带着自己向湖面升起。 那人一头乌墨般的青丝在水中飘舞，手臂灵活的在水中划动，微微一侧头，楚少阳就看到了她的脸。 那是一个小姑娘，只有七八岁，却已经出落的清丽脱俗， 让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像是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清辉驱散了湖水的黑暗。 他想问：姑娘你是湖中的仙子吗？还是莲花幻化的精灵？ 可是他一张嘴，湖水就不停地涌进嘴里，他只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不能说话，可是他能笑，笑得如沐春风。 小姑娘，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这山精水怪，我也要定你了！ 等你长大之后，我一定娶你为妻！ 他的意识慢慢地陷入了昏迷，当他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她。 还是那个小姑娘，她跪在他身边，乌云般的青丝湿漉漉的披在脸上，身上，看上去是那样狼狈，但在他眼里，她仍然是那么美。 她大大的黑眼睛里不停地涌出眼泪，嘴里不停地说着：“你别死，你别死。” 他笑了。 傻丫头，我还要等你长大娶你呢，我怎么舍得死！ 他握紧她的手，想要把这话告诉她。 可是他什么也来不及说，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后来…… 楚少阳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树干，盯着湖水的目光又是痛恨又是憎恶。 他虽然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她，却永远不能让她成为他的正室王妃，成为他唯一的妻！ “沈凝！是你，都是你！是你害得我违背了当初许下的誓言，都是你！”他狠狠地咬着牙，想起当日自己一脚把她踢落下湖的情景，咬牙切齿地道：“你当时怎么没被淹死！” 他全部心神都陷在了愤恨之中，根本没有留意有人走近。 直到沈凝一头撞在他胸口，猛然撞醒了他，随即他就勃然大怒。 “你是谁！”他一把揪住沈凝的衣领，厉声喝问。 完了，跑不掉了！ 沈凝正想抬头，忽然醒悟自己脸上没有化妆。 该死！ 她立马把头一低，几乎埋进了脖子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是府里的丫鬟。” “你根本不是丫鬟！”楚少阳冷笑一声，“本王府里的丫鬟，有哪个人敢在本王面前不自称奴婢！” 沈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露了马脚，暗骂这楚少阳还真是又奸又滑，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继续埋着头，含糊道：“奴、奴婢是刚进府的，还不懂得规矩……”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本王就把你扔进这湖里喂王八！”楚少阳厉声打断了她。 “……” 沈凝眼珠乱转，正想着编个什么理由胡弄过去。 楚少阳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登时醒悟，咬牙切齿地道：“沈凝，原来是你！” 第294章 扔进湖里喂王八 这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昨天在她的房中他记忆犹新，只是平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她总是浓妆艳抹，那浓浓的脂粉香刺得他鼻子疼。 一听到楚少阳叫出自己的名字，沈凝的头就“嗡”的一声变大了。 她现在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妆容，他一眼就会认出自己就是丢他两枚霹雳蛋的罪魁祸首。 这里左右无人，他就算是杀了她也没人知道。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认出自己！ “沈凝，昨天你不还是口口声声地辱骂本王吗？怎么今天见了本王却连头也不敢抬了？” 楚少阳见到她的头埋得低低的，露出弧度优美的后颈，肤光如雪，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冷笑着勾起了凉薄的唇角。 “你昨天的胆子倒是挺大的，也颇有勇气，所以本王饶了你一命，没想到你全是装的！现在暴露出来，原来你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你以为本王今天还会饶过你吗？” 他周身弥漫出凛洌的杀机。 沈凝忍不住磨磨牙。 她听得出来，这个混蛋王爷是说真的，他真的想要她死。 该死的墨川，她的贴身护卫呢？为什么还不出现？她就要被这混蛋王爷杀人灭口了！ “呵呵，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沈凝，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休要怪本王手下无情。” 楚少阳觉得真是上天庇佑，他正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突然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凝，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他冷冷地道，只见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倒不像是她平时他在面前总是似笑非笑却又桀骜不驯的模样。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沈凝了。 “抬起头来！”他厉喝。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一抬，迫使她高高地仰起了脸，他冷诮冰寒的视线落在她干干净净的脸庞上，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你……你是谁！”他失声道。 沈凝把头往旁边一扭，看都不看他，不屑地道：“明知故问！” “你真的是沈凝？”他捏紧了她的下巴，那熟悉的光滑触感告诉他，是沈凝没错。 可是她那张脸…… 虽然没有像平时一样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却变得眼歪嘴斜，丑陋不堪。 楚少阳又看了一眼，只感到一阵恶心，伸手一推，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树干。 “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满脸厌恶，只要再看她一眼，他就要吐了。 沈凝挤着大小眼，扭歪了嘴唇，口齿不清地道：“本王妃变成这样，全都是拜王爷所赐啊，昨天你打烂了我房间的窗户，又不派人帮我重新装上，结果夜晚风大，呼呼的吹了一夜，所以本王妃的脸就被风给吹歪了。看到我变成丑八怪，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不是还想要我的命吗？来啊？你来杀了我啊！” 她用力挤眉弄眼，那丑怪的样子看得楚少阳一阵厌恶，杀她的心思却也淡了。 第295章 他会这么好心 “沈凝，心恶故貌丑，你心如蛇蝎，所以才会变得这副模样，是你自作自受，是老天对你的惩罚！本王不杀你，本王要是让你死了，反倒便宜了你，哼！” 楚少阳袍袖一拂，大步离去，再不回顾。 沈凝一直等到楚少阳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才揉了揉脸，不再装得眼歪嘴斜的怪样子。 她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要不是她急中生智想了这个法子，估计小命早就不在了。 好险，好险！ 她刚擦了把冷汗，快步往流云轩走去，哪知道她刚刚踏入流云轩的大门，忽然脖子后面寒毛直竖，感到一阵寒意。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楚少阳又回来了！ “别回头，本王不想看你那张丑陋的脸！”果然是楚少阳。 紧接着，一副面纱落在她手里。 沈凝愕然停下脚步。 “戴上它，本王有话要和你说。”楚少阳又道。 难道他刚刚离开，是去给自己拿面纱了吗？ 沈凝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把面纱挂在了脸上。 哼，混蛋王爷会有这么好心？他一定是嫌自己的脸太丑，怕污了他的眼睛，所以才让自己戴上面纱。 这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免得她继续装成眼歪嘴邪的怪样。 “你有什么话要说，说吧。” 沈凝回过头来，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眉头微蹙，目光盯着摆放在墙角的草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看出来他眼中的杀气已经消失，脸上挂着鄙夷和厌恶。 “你在练箭？”楚少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想在狩猎大会那天赢了本王，就凭你这三脚猫的箭术，真是做梦！” 他注意到三只草垛上只有一只靶心正中插着一只羽箭，其余的箭都零零落落散在周围，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水平。 就算她是个射箭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练好箭术。 所以，她输定了！ “还是那句话，话不要说得太满，就算我现在箭术练得还不到家，又怎知道三天之后我赢不了你呢？”沈凝虽然戴着面纱，但眼神明亮坚韧，气势十足。 “很好！”楚少阳点点头，这才是他熟悉那个的沈凝，倔强又不肯服输，不过他迟早会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沈凝，你看清楚了！” 他轻撩袍摆，缓缓挽起长袖，拿起放在一旁的铁臂宝胎弓，从箭壶中抽出十枝长箭，长臂舒伸，拉开了长弓。 沈凝顿时睁大了双眼。 他竟然一次搭了十根长箭！ 这家伙究竟要弄什么玄虚？ 难不成他会传说中的连珠穿云箭？ “咻咻咻——” 一连串的箭矢如雨，枝枝射中靶心，每一根箭尖都穿透前一根箭的箭尾，然后将箭杆劈成两段，到后来靶心上只余最后一枝箭。 箭尾兀自在颤动不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凝真的很难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箭术。 “好箭法！”沈凝由衷地拍手赞叹。 虽然她不屑楚少阳的为人，但却为他这精妙之极的箭术所折服。 第296章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怪不得楚少白一听到她说和他三哥赌赛就变了脸色，原来这混蛋王爷的箭术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他在她面前显露这一手绝技是什么意思？ “沈凝，你赢不了本王的。”楚少阳挽弓的手轻轻一抖，那根硬逾坚铁般的弓身忽然断成了两截。 他把断弓抛在地上，用眼角冷冷地扫了沈凝一眼。 她忽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来炫技的！ 呵呵，想让她知难而退？ “王爷的连珠箭法果然好看，但靶子是死的，猎物却是活的，所以谁胜谁负，现在还言之过早。”沈凝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语气神态。 楚少阳心头窜起了一串怒火，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永远是这样高傲，永远不肯低头服输！ “沈凝，本王是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哦，机会？什么机会？”她眯了眯眼。 楚少阳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缓缓说道：“本王要你上奏朝廷，自请下堂，甘为妾室，只要你让出这正室王妃的位置，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并把那匹枣红马送给你，这流云轩你也可以一直居住，只要你继续恪守妇道，本王也不会为难你，会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傲慢之极，连正眼都没有瞧向沈凝，似乎是给了她极大的恩赐一般。 在楚少阳心里，这的确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本来恨不得想要她死，现在他肯让她保留一个妾的名份，还让她继续住在流云轩之中，她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呵呵，有意思，楚少阳，这些话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沈凝听完，差点笑喷了。 楚少阳竖起了眉毛，恶狠狠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凝挑了挑眉梢，冷冷一笑：“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我沈凝在这里一天，这正妃之位就永远落不到沈碧云的头上。楚少阳，我从来就不稀罕这个王妃之位，不过我沈凝不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如果要休，也只能是我休你，而不是你休了我沈凝！你放心，我会上奏朝廷，只不过却不是自请下堂，而是休了你这个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之徒！” “沈凝！你住口！”楚少阳气得脸都绿了，用力握紧了双拳，恨不得马上送这个女人下地狱。 “好，很好！本王告诉你，你会自取其辱！三天之后，你就等着被本王一辈子囚禁在这里，当本王一辈子的奴隶吧！”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你做梦！”沈凝对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 楚少阳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觉得自己这趟真的是白来了，他居然脑子抽了，想要大发慈悲地给这个丑八怪女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结果这女人不但不领情，还敢口出狂言想要休了自己？！ 简直是可笑之极！ 三天之后，他会让她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磕头求饶，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297章 因为他在乎 沈凝虽然夸下了海口，可是她亲眼见到了楚少阳的箭术之后，对如何能赢取那场胜利还真是一筹莫展。 她看到被楚少阳折断抛在地上的铁臂宝胎弓，更是没了练箭的心思。 就算她再苦练三年，也万万比不上楚少阳。 她闷闷不乐地往房间走去，小白一去就没了消息，万一他在狩猎大会之前赶不回来呢？ 万一就算他赶回来了，又能一定赢得了楚少阳吗？ 不行，她一定要靠自己，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行。 “他的箭法很好，你比不过他的。”墨川的身影从花丛中闪现出来。 一听这话，沈凝就知道他把刚才的情形全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可是我非赢不可！”她咬了咬牙。 “为什么？就为了一匹马？”墨川皱了一下好看的眉毛，“那的确是匹宝马良驹，但也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马，如果你喜欢马，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当然不是为了一匹马，我虽然喜欢那匹马，但我也不会为了一匹马就搭上我一辈子的幸福，我只是不服那口气，所以我一定要赢！” “那要是万一你输了呢？你就一辈子给他当奴隶吗？”墨川黑眸定定看着她。 “我不会输的！”沈凝扬了扬眉毛，一把扯掉了面纱。 想起这面纱是楚少阳拿来的东西，她索性抛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其实，楚少阳他……并不是铁血无情之人，如果你真的输了，只要你肯向他低头，他不会太为难你。他今天肯来找你说那番话，说明他还是……有些在乎你的。”墨川思索了一下，慢慢地开口说道。 “在乎我？”她扬头冷笑，讽刺地道：“是啊，他真的在乎我！新婚之夜，我吐血昏迷，他把我送到了柴房让我自生自灭，是因为他在乎我；成婚三天他就迫不及待地迎娶沈碧云为侧妃，也因为他在乎我；他几次三番为了沈碧云想要我的命，还是因为他在乎我！被一个男人这样的在乎，我沈凝何其之幸！” “你有所不知，楚少阳他……”墨川神色复杂。 “楚少阳楚少阳！”沈凝啧的一声打断他，她现在一听楚少阳这三个字就头大。 她斜眼睨着墨川：“小黑，这楚少阳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他说好话？你知不知道，他刚才差点把我丢进湖里喂王八！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不让我掉一根头发吗？” 她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要不是她机智，她哪儿还能活到现在！ 面对她的指责，墨川气定神闲的看着她，语气平淡：“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动手，你更不会掉头发，否则，我不会放过他。” “这么说，刚才你就在旁边？”她气结，“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墨川却答非所问，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道：“你为什么不让他看到你本来的模样？如果他看到了，他会……” 第298章 愿意给他机会吗 “如果他看到了我的脸，他就会放过我吗？”沈凝反问，“你是想让他被我的容貌所迷？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扔了他两个霹雳蛋，炸得他差点毁了容，他当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我这张脸，要是他发现是我就是那个炸他的人，你猜他会怎么样？” “霹雳蛋？那是什么，你说来听听？”墨川大感兴味。 沈凝一想到这事就心中得意，她也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墨川听完，虽然觉得好笑，却也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你知不知道楚少阳是什么功夫，你怎么敢去惹他，要不是你运气好，你当时就命葬在他的掌底了！以后再也不许干这种傻事！”他用命令的语气道。 “好，以后再也不干了。”沈凝却不觉得突兀，老老实实地点头。 “听说楚少阳不久之前曾经在朝堂之上放了一连串的响屁，会不会也是你干的好事？” 墨川忽然问道，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沈凝一听就笑得弯下了腰。 “没想到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个都知道了？”她眉飞色舞：“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必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楚少阳出的那个大丑了吧？这就是恶有恶报！” “你这丫头，果然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墨川想笑又强自忍住。 “呵呵，这个可不能告诉你，要是哪天你得罪了我，我就用这一招对付你！”沈凝转了转眼珠，狡猾慧黠的模样活像是只狐狸。 “那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是什么吗？”墨川脸上神色不动，双手负在背后，浑不在意般。 他越是这样，沈凝就越猜不透他，吐吐舌头，笑嘻嘻的道：“我不敢，我怕你半夜割了我的脑袋。” “我想要割你的脑袋，又何须等到半夜！”他斜她一眼。 “那你会割了我的脑袋吗？”她仰脸问道。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垂眸看她，眉眼间隐隐含笑：“不会。”顿了顿，又道：“永远不会。” 沈凝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两边脸颊似乎微微发热。 她赶紧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在心里扑腾个不停。 沈凝啊沈凝，你这是怎么了？他也没说什么动听的言语，就是说不割你的脑袋，你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蛊惑人心的东西，她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她一边鄙夷自己，一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墨川忽然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心再次一跳，佯自镇定道：“干什么？”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墨川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他一字一字的道：“如果楚少阳肯悔过，一心一意地待你好，你……愿意给他机会吗？” 他的黑眸里闪着复杂难懂的光， “当然不！”沈凝毫不犹豫地道：“这种男人，我嫌他脏！” “好。”墨川的眼中光芒闪了闪，他像是心情变得更沉重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第299章 欠你的，不还了 沈凝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这么说，那你下定决心要跟他和离了？” “和离？”沈凝勾起唇角懒洋洋的笑了，“当然不，我要休了他！” 墨川看着她那双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漫起一种异样的温柔。 “那如果你比赛的时候输了呢？”他故意逗她。 沈凝不由得气结，用力瞪他一眼：“小黑，你要是再给我说泄气的话，我欠你的东西就不还了！” 不还了？ 那可不行！ 墨川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双清冷的眼神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沈凝忍不住别开眼，心里直嘀咕，这人的眼睛一含笑，就像开遍桃花。 “喂，小黑，你知不知道狩猎大会的比赛规则？”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墨川缓缓点了下头。 “知道。” “你真的知道？你不是刺客吗？怎么连这种事也知道？”沈凝怀疑地看他。 “身为刺客需要知道的东西非常多，否则我们会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 “那你和我说说，那天究竟是怎么个比赛法？” 沈凝见地上绿草如茵，像是一大块厚厚的地毯，便往草地上一坐，托着下巴望着墨川。 她的坐姿随意潇洒，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拘束小心，墨川微微一愣，然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比赛应该是在皇家猎场中举行，那片猎场占地极广，比赛之前会提前在场中放入大批猎物，开始比赛后自由骑射，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内射中猎物最多者获胜。”他说的言简意赅，沈凝一听就明白了。 “这比赛的法子倒还公平，不过大家一起射箭，又怎么分得出猎物是谁射中的呢？”她又问。 “每个人的羽箭上都会刻有独特的标记，最后验看猎物的时候，谁的羽箭最多，谁就赢得胜利。”墨川顿了顿，又道：“每次皇家狩猎，定远王都是独战鳌头，他一手连环穿云箭能同时射出二十枝箭，可以分别射中不同的目标，今天他在你面前露的那一手，并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沈凝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二十枝箭？” 墨川点点头，神色凝重。 她歪头想了想：“那你的箭术和楚少阳比起来又如何？你的武功比他高那么多，想来箭术也差不了多少。” “你想听实话吗？”墨川淡淡地道：“论武功他不及我，论箭术我不及他。” “唉。”沈凝叹了口气，弓起了膝，下巴放在膝盖上，默默地出神。 “要是小白能及时赶回来就好了。”她忽然道。 “就算楚少白回来，他也爱莫能助，那天安乐长公主会亲自主持狩猎大会，想必她的威名你一定听说过，她为人最是公正，性如烈火，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捣鬼，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捣鬼，就连那臭小子也不敢，所以，你趁早打消了那个念头。” 墨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一提到楚少白，他的神态语气就变了。 第300章 全部押我赢 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敌意，虽然他表现得很隐晦，但他现在脸上没戴面具，所有的微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过沈凝的眼睛。 “咦，你好像不喜欢小白，你和他有仇？可我看不像，要是有仇，你有一百次机会可以要他的命，你和他打架的时候，你根本就没用全力。”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武功高手，但也能看得出来，以墨川的功力，楚少白只要中了一拳一脚，非受重伤不可。 就连那天在马场上墨川教训楚少阳，也是点到即止，只是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却没伤到他一根头发。 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墨川，你究竟是什么人？”她越想越觉得怀疑，“还有，你一直在帮我，可是你直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你要我帮你什么？” “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潇洒起身，留给她一个琢磨不透的背影，然后一晃就消失了。 沈凝恨恨地拔下一根青草，放在嘴里嚼了嚼。 武功好，箭术好，就了不起吗？ 这些男人一个个就知道在她面前臭显摆！ 她决定谁也不求，就靠自己，一定要在狩猎大会上赢了那混蛋楚少阳！ 真的比骑猎之术，一百个沈凝加在一起也比不了一个楚少阳，但……谁说她就一定赢不了呢？ 她忽然眯起眼睛，得意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她几乎连流云轩的大门也没出过，既不去骑马，也不练射箭，过得悠闲之极。 楚少阳每天接到的报告都是千篇一律。 他不禁疑惑了。 这个女人不是信誓旦旦的要赢吗？ 还是因为那天自己露了一手神箭术，她果然就知难而退了？ 不管是什么，那场比赛的胜利对他而言，都是探囊取物！ 三天之后，终于到了春季狩猎大会的正日。 每年由皇家举办的狩猎大会都是京都贵胄子弟们期盼的大日子，因为这一天他们可以在皇家猎场上一展自己的风采和英姿，同时展现自己娴熟的骑术和箭术，要是能入得皇上的眼中，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听说主办今年春狩的不是皇上，而是安乐长公主，但这并不妨碍这些少年子弟们那颗兴奋不已的心。 因为他们都听说了一个消息，赫赫有名的定远王和他的王妃打了一个赌，赌今年谁能在狩猎大会中独占鳌头。 居然有人敢和箭术如神的定远王赌箭术？ 每个听到这消息的人都直摇头。 不管是谁，都会必输无疑，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众人都知道，定远王和他的正室王妃势同水火，这两人一起参加狩猎大会，那情形一定是再精彩不过。 所以每个接到邀请的皇族贵胄的子弟们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甚至有人在京都最大的赌坊开了一个盘口，赌那天谁会赢。 几乎每个下注的人都押在了楚少阳一方。 这个消息传到沈凝的耳朵里，她笑吟吟地拿出四千两银票，交给夏荷。 “你去赌坊，全部押我赢！” 第301章 你当我是什么 皇家猎场设在京都城郊，占地广袤，足有两个山头。 楚少阳和沈凝一早就离开了王府，带着一众下人，向着京郊出发。 两个人分别骑在玉花聪和枣红马上，并辔而行。 楚少阳身着紫色劲装，越发显得身材颀长挺拔，骑在玉花聪上，顾盼神飞，丰神如玉，赢得街道两边百姓们一片赞美之声。 沈凝穿的是长公主送她的那套浅碧色猎装，脸上罩着面纱，也引起了周围一片议论纷纷。 “都说定远王妃是个丑八怪，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是啊，要不然她为什么要戴着面纱不敢见人，可见果然是个丑的！” “哎，可惜了英俊潇洒的定远王，居然娶了这么丑的女人当王妃！” 众人的议论声不可避免的传到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他顿时又羞又怒，恶狠狠地瞪向身边的沈凝：“把面纱摘下来！” “好。”沈凝痛快得很，一伸手摘下了面纱。 没想到周围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果然是丑啊！这脸蛋简直比猴屁股还难看！” 楚少阳气得脸都绿了，瞪着沈凝那张红红白白的脸道：“沈凝，你能不能别在脸上涂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爷，本王妃可是为了这次狩猎大会精心打扮的，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呢，本王妃觉得很好看，王爷你要是不喜欢看，大可以不看！” 沈凝漫不在乎的耸耸肩膀，她揭下了面纱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左顾右盼，赢来了一片嘘声。 “戴上面纱！”楚少阳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可以在上面烙饼了。 “你让我戴我就戴？你当我是什么？你的丫鬟？” 沈凝挑了挑眉梢，看到楚少阳的鼻子都气歪了，才慢条斯理的戴上面纱。 楚少阳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的疼，他愤恨地拉紧马缰，一夹马肚子，玉花聪向前一冲，远远地把沈凝抛在身后。 沈凝却不慌不忙，骑着枣红马慢悠悠的前行。 就算楚少阳跑得再快，他也得等她这个正室王妃。 果然，还没到猎场的大门，远远她就看到了楚少阳的身影。 “你怎么比乌龟还慢！”见她骑马走近，他恶声恶气地说道。 沈凝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看着猎场里面旌旗招展，骏马彪悍，还有一个个骑在马背上的勇武少年，热闹非凡。 她笑眯眯地赞叹了一句：“今儿个真是个适合打猎的好日子！” 楚少阳看着她那双在少年们脸上转来转去的眼睛，忍不住咬牙握拳。 这丑女人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吗！ 该死！ 她要是敢当众丢他的脸，他就一把掐死她！ 负责迎接的小太监在猎场门口迎接两人，引着他们进入猎场，去拜见长公主。 在众人簇拥的中心，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安乐长公主。 她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大红色的猎装显得她神采飞扬，英气勃勃。 在她的身边是一匹纯黑色的骏马，马上少年穿着雪白的长衫，颜若冰雪，眉目如画，清冷儒雅，就像是从画上摘下来的人一般。 沈凝知道那白衣飘飘的俊美少年定是叶廷轩无疑。 怪不得长公主会对他一见钟情，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第302章 换了个人 “拜见长公主！”楚少阳和沈凝一起下马，走进人群向长公主行礼。 “凝儿，是你吗？怎么在脸上戴了这么个东西！你来，见见我的驸马。”长公主不理会楚少阳，对着沈凝招招手，笑容满面，容光焕发。 沈凝笑着走近，对叶廷轩屈膝行礼：“见过叶驸马。” 叶廷轩容颜清冷，高踞在马背上，除了长公主之外，对周围所有巴结讨好他的人都是冷冷的理都不理。 这时却微微垂下眸子，看了沈凝一眼，抬抬手道：“不必多礼。” 他不喜热闹，更不喜说话，这四个字对他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殊荣了。 长公主跳下马来，拉住了沈凝的手，神情亲热，只看得周围的贵胄子弟们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他们谁都想拍长公主的马屁，可是长公主对他们却半点不假辞色，除了对叶廷轩以外，对所有人连个笑脸都不露。 哪知道定远王妃一到，长公主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但笑了，还拉着王妃的手说起悄悄话来。 自己莫不是眼花了，看错了么？ “凝儿，我听说你和那臭小子打了个赌，这事是不是真的？”长公主拉着沈凝走到一旁，一脸担忧地问道。 “是真的。”沈凝笑着点点头。 长公主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居然真的和他赌这个？你难道不知道这臭小子会连珠穿云箭？而且箭无虚发？” “这个，我也知道。”沈凝笑道。 “那你还和他打赌？你不是必输无疑么，你们的赌注是什么？你告诉本公主，你看上了他什么宝贝了？” 沈凝指了指身后的枣红马：“就是这匹马，我赢了，马就是我的，要是输了，我就要向他磕头赔礼，再加退位让贤。” 长公主一听，勃然大怒，用力一甩马鞭，骂道：“混账小子，竟敢欺负我妹子！凝儿，你不用担心，这个赌约本公主下令给你取消，谅这臭小子不敢不答应！” 她怒气冲冲地要去找楚少阳，沈凝笑着拉住她。 “长公主请勿动怒，这个赌么，我赢定了。” “赢？你怎么赢？你知道今天狩猎大会的规矩么？是谁射到的猎物最多谁就获胜，半点做不得假，本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却也无法徇私偏袒于你。” “长公主放心，规矩我也是知道的，既然是赌赛，就要公平公正，我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沈凝笑吟吟瞥了不远处的楚少阳一眼。 “你当真有把握能赢？”长公主半点也不相信。 别说是沈凝，就连她的皇兄，要是论骑射之术，都要对楚少阳甘拜下风。 “长公主是不相信凝儿的骑射之术么？”沈凝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好，你既然如此说，我便信你。不过你别怕，如果你要是输了，那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绝对饶不了他！” “愿赌服输。”沈凝笑道：“长公主，时辰不早，咱们可以开始了。” 长公主点点头，她翻身上了白马，凤目含威，对着周围的人群扫了一眼。 喧闹非凡的猎场顿时安静下来。 第303章 赢，她要靠自己 少年们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一齐看向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缓缓举起手中马鞭，往下一落。 “狩猎开始！” 她话音刚落，鲜衣怒马的少年们就像脱缰的野马般，背着长弓，跨着骏马，冲向了猎场中的山林。 其中楚少阳更是一马当先，紫色的衣袂飞扬，骑着玉花聪绝尘而去，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场地中央只剩下长公主、叶廷轩和沈凝三人。 “这臭小子，居然等都不等你就自己跑了，真是该死！”长公主气愤地甩了一下马鞭，瞪着楚少阳远去的方向，心中对沈凝充满了歉意。 她本来是为了报答沈凝，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搓合二人，没想到弄巧成拙。 如今看到楚少阳理都不理沈凝，绝情如斯，她生怕沈凝伤心，拉着沈凝的手道：“凝儿，你跟我和廷轩一起，咱们一起进林子，也好有个照应。” 沈凝笑着摇头道：“长公主，还是您和叶驸马一起，要不然打到了猎物，旁人也会说长公主徇私，偏袒于我了。” 她翻身上了枣红马，双腿一夹，枣红马便追随在众人身后，冲进了山林。 这一片山林极大，林木茂密，草木春深，正是猎物出动的好时机。 她本来就落后于众人，等她进了林子，那些一马争先的少年们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浓阴蔽地，树木遮天，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 沈凝顺手摘下了马背上挂着的宝胎弓，再抽出一枝金翎箭，箭杆上包了一圈熟铜，上面刻了一个“凝”字。 春天本就是野兽出动的季节，加上提前在猎场里放入了大量的猎物，所以山鸡野兔等小兽在林中随处可见。 她并不急着射猎，骑着马悠悠闲闲的在林中闲逛。 比赛规定的时间是四个时辰，她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挥霍。 楚少白并没有像他说的在狩猎大会前赶回来助她一臂之力，沈凝知道他一定是有要事耽搁，还好她早就想出了取胜的法子。 她甚至连墨川提出想暗中相助的要求也拒绝了。 要赢，她不但要靠自己，还要赢得漂亮！ “笨蛋！连只兔子也没猎到，还想赢本王？做梦！”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玉花聪风驰电掣般的飞驰而来，马背上的少年紫衣翩飞，眉目俊美，正是楚少阳。 他的马屁股后面挂的满满的都是猎物，兔子香獐山鸡狍子。 每只猎物都在致命处插着一枝白色羽箭，箭杆上刻着一个“阳”字。 他冷冷地对着沈凝一瞥，便毫不犹豫的从她身边打马驰过。 果然是众人交口赞誉的神箭之王，才进林子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满载而归，这猎物多得连他的马都载不下了。 沈凝知道他是赶回猎场送猎物去的，笑得眯起了眼睛。 她信马所之，渐入山林深处，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株巨大的树木，足有两人合抱粗细，树干笔直，上面开满了蓝色小花。 她催马走近，伸手想去掐一朵来戴，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了一声厉喝： “沈凝！” 第304章 杀人灭口好时机 沈凝回过头来，只见楚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神色狰狞。 他慢慢地举起手中的铜臂铁胎弓，抽出一支白翎箭，缓缓开弓搭箭，箭尖直指向她。 “别动！”他厉声喝道，神情竟然带着一丝紧张。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山林树叶刷刷作响。 沈凝笑了，她缓缓收回摘花的手，理了理鬓边的散发，若无其事的道：“时机选的很好，这里静悄无人，正适合你杀人灭口。” 楚少阳咬了咬牙，手指蓦然一松，白翎箭发出尖锐的哨音，划破空气，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向她飞射而至。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翎箭已经擦着她的耳边呼啸飞过，“夺”的一声深深扎进了她身后的树干。 他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吓唬她吗？ 沈凝刚刚皱了一下眉头，就看到楚少阳抛下长弓，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对着她飞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落马背。 “你……”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已经抱住她，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 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形象都很狼狈，头发上和身上沾满了草泥土屑。 “楚少阳，你干……”沈凝话未说完，楚少阳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马上意识到出了变故。 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她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前方那株长满了蓝色花朵的大树上，突然多了点什么，正在蠕蠕而动，那蓝色的花朵也跟着动了起来。 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蓝色的花朵，竟然是两条长满了蓝色斑点的巨蛇！ 一条蛇的七寸部分插着一支白色的羽箭，被钉死在了树上，而另一条巨蛇正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那狭小的蛇眼中射出来的光让她不寒而栗。 蛇！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软绵滑腻的生物，尤其是这么形状恐怖的一条巨蛇。 普通的蛇无毒，但是眼前这条巨蛇，蛇头做三角形，而且全身遍布着蓝色花点，一定是剧毒无比。 突然之间，她眼前蓝光一闪，那巨蛇像是闪电般窜出，张开满是毒牙的大口，血红的毒信子吐得老长，对着沈凝狠狠咬了过来。 楚少阳左手忽地伸出，引那巨蛇来咬，那蛇果然换了目标，一口咬在他的左臂上，蛇牙深陷入肉。 就在这时，他右拳疾出，砰的一声闷响，正中那蛇头的七寸。 这一拳力气十足，巨蛇的脑袋登时被打扁，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动也不动。 死里逃生，沈凝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垂眸，看到楚少阳的左臂上几个深深的齿印，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正在往外渗着黑色的血。 “你……”她咬着嘴唇，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刚才要不是他故意引蛇去咬，那现在被咬的人就是她。 “笨蛋！”楚少阳苍白着脸，眼中一片不屑，从地上一跃而起，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向玉花聪。 第305章 看谁折磨死谁 楚少阳俯身去拾地上的长弓，还没等他起身，猛的打了个哆嗦，蛇毒上涌，身体一晃。 “扑通”一声，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沉重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这摔倒的姿势太难看了，他用力挣扎想重新站起来，可是蛇毒发作得实在太快，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四肢已经变得僵硬麻木，连动根小手指都不能。 “楚少阳！”他的面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沈凝走到他身前，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救我？” “少说废话！”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舌头，但也已经渐渐变得不听使唤，“过来，把我腰间的短刀拔出来。” 他虽然不能行动，但凌厉逼人的气势丝毫不减。 沈凝在他腰间一摸，抽出一把锋刃雪亮的短刀。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这刀扎进我的心脏，二，用它砍下我的左臂。你自己选，马上！”他厉声喝道。 “什么意思？”她皱眉看他。 “要不你就杀了本王，要不你就砍断本王的手臂，不过本王警告你，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就会折磨你一天，一直到你死！沈凝，你要是个聪明人，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一了百了！”楚少阳狞笑着，让他那张俊美的脸都变得扭曲了。 “……” 他这意思是想让她一刀戳死他吗？ 沈凝慢慢地举起短刀，楚少阳眼睛眨都不眨，脸上是古怪的狞笑，这个笑容已经在他脸上定格，因为他脸上的肌肉也开始变得僵硬了。 她突然一刀落下，却是落在他的左臂上，在毒牙咬过的位置迅速划了两刀，大量的毒血顿时涌了出来。 “楚少阳，你想死，我就偏偏不让你死，你想折磨我，好啊，那你就继续活下去，咱们看谁折磨死谁！” 她咬牙发着狠话，然后将嘴凑到他的伤口，用力吮吸着毒血，吸一口，吐一口。 毒血腥臭刺鼻，可她却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直到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全都变成了鲜红之色，她才抬起头来，抹去了嘴边的黑血，一脸嫌弃。 “臭死了，楚少阳，你是吃大便长大的吗？怎么血这么臭！” “……”楚少阳眼珠子都红了，死死地瞪着她。 要是他还能活动，他准会毫不犹豫的一把掐死这个女人，她这条舌头简直比刚才的蓝花巨蛇还要毒！ 她脸上的面纱早在刚才的滚动中脱落，映入他眼帘的是她那张涂得厚厚胭脂水粉的脸，嘴角边都是紫黑色的血，长发散乱，沾着泥土草屑，看上去又脏又丑。 沈凝不去理会楚少阳那愤怒的要吃人般的眼神，站起来走向那株钉死了一条巨蛇的大树，细细寻找起来。 虽然她吸出了楚少阳的毒血，但毒性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血液，如果没有解毒的药物，他必死无疑！ 但凡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可她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现，不由皱起眉头，忽然发现在树干上竟然长着的一朵朵灰白色的蘑菇，眼前顿时一亮。 第306章 我喂你吃 莫非这灰白蘑菇就是解蛇毒的灵药？ 她也不管是或不是，摘了几颗蘑菇回到楚少阳身边，直接塞进他的嘴巴里。 “吃下去！” “……唔唔唔！”我不吃！ 楚少阳用力咬紧牙关，眼中如要冒出火来，愤怒地瞪着沈凝。 这丑女人当他是什么？兔子吗？居然给他吃生的蘑菇！ 兔子也不吃蘑菇！更何况他最讨厌的就是蘑菇！ “你不吃？不吃也得吃！”沈凝居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肌肉僵硬，牙关咬得不紧，她捏着他的下巴，将蘑菇一个个塞进他的嘴巴。 楚少阳的两边腮帮子鼓了起来，嘴里满满的都是生蘑菇，气得他肺都要炸了。 “瞪我干嘛，赶紧咽下去，这蘑菇可能就是蛇毒的解药，你不吃，就会死！” 沈凝本来不想解释，可一低头，看到他瞪着眼鼓着嘴的样子，活像只生气的癞蛤蟆，心情突然就变得大好。 原来她是为了救自己！ 楚少阳眼中的怒火稍稍熄灭，可是很快就重新燃烧起来。 这该死的女人，塞了自己一嘴巴的蘑菇，让他怎么咽？他连咀嚼的力气也没有…… “喂，你为什么还不吃？不会是死了吧？” 沈凝等了一会儿，看到他还是保持那个瞪眼鼓腮的动作，纳闷地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发现他的皮肤还是温热有弹性的，没死。 “……唔唔唔唔！”你才死了！ 楚少阳心中怒骂。 “噢，我明白了，你没办法嚼啊！”沈凝拍拍额头，恍然大悟。 她把蘑菇一个一个又从他的嘴里挖了出来。 “算了，看在你刚才救我的份上，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姑娘嚼碎了喂你好了。” 她嫌弃从他嘴里挖出来的蘑菇沾了他的口水，又去采了些新蘑菇，放在嘴里嚼碎了，又去马背上取了水囊回来。 “楚少阳，这些蘑菇可能会解毒，也可能有剧毒，你不吃就死，吃了的话……可能也会死。”沈凝嘴里全是蘑菇渣，含糊不清的道。 他一听，气得差点又要爆了。 你他娘的说的是不是废话！ 等等！ 她要喂他？不会要嘴对嘴的喂吧？ 他看到她慢慢凑近来的脸，眼睛恐惧的瞪得大大的。 老子宁可去死！ 他愤怒地叫嚣。 “想你的美事！”沈凝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把嘴里的蘑菇渣吐在手上，用力呸了一声，“本姑娘嫌你脏！” 她捏住他的下巴，把蘑菇渣一骨脑塞进他的嘴里，拿起水袋连灌他了好几口水。 “咳咳咳！” 楚少阳被水呛住了，开始剧烈的咳起来。 他的眼珠突起，脸孔涨得通红，两眼瞬都不瞬地瞪着沈凝。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把她嚼过的东西喂给他？还嫌他脏？ 一想到自己刚才咽到肚子里的东西是从她的嘴里嚼过了又吐出来的，他的喉头就是一阵作呕。 “……呕呕呕！”好想吐！ “……你还要？”沈凝似乎又听懂了，她吧嗒了一下嘴巴，“这生蘑菇什么味道也没有，不过你既然爱吃，本姑娘就再多喂你一点。” 第307章 只能干瞪眼 她这次采了一大把蘑菇，全都塞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吐出来一大堆蘑菇渣。 楚少阳瞪着她手心中的蘑菇渣，用力咬紧了牙齿。 不能吃！说什么也不能吃！ 沈凝完全忽视他抗拒的眼神，掰开他的下巴，把蘑菇渣塞满了他的嘴巴，然后又是一袋水灌了下去。 “咳咳咳！”楚少阳这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他能行动，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弄死她！ 沈凝这次真的是误打误撞，灰白蘑菇果然是蛇毒的解药。 楚少阳开始觉得僵硬麻木的四肢慢慢地有了点知觉，但也仅仅是有知觉，他想要动根小手指，都是千难万难。 但他心里明白，他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不过他对沈凝没有半点感激！ 一想起她喂给自己的蘑菇里面混合了她的口水，他就又羞又怒，两只眼睛恨不得在沈凝的脸上戳出个窟窿来。 “瞧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不是觉得吃了本王妃的口水觉得很不爽啊？” 沈凝抱膝坐在他身边，笑吟吟地打量着他，将他的恼羞成怒尽收眼底，而且很快读出了他眼神中的意思。 “……”楚少阳的脸紫涨得像个茄子。 这个丑女人能不能别提“口水”这两个字！ “怎么，你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沈凝眨眨眼，再一次猜中他的心事。 “……”楚少阳抿紧了嘴唇，眼神用力转向一旁，看都不看她。 “唔，你当然不想让人知道，好，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楚少阳的目光又转了回来，狐疑地盯着她。 “我要赢！”沈凝挑了挑眉梢，一字字地道。 “唔唔！”做梦！ 他怒视她。 “嘻嘻，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现在是我说了算。” 沈凝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走到玉花聪的旁边，马屁股上搭着累累猎物，她毫不客气地全都取了下来。 楚少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明白她是要做什么。 “啧啧，果然是箭无虚发，不愧是人人称赞的神箭之王。”沈凝笑着夸赞他，可楚少阳听在耳朵里，却变得满满的全是讽刺。 然后他看到沈凝一下子拔掉了一只羚羊身上的白翎箭，再把刻着“凝”字的金翎箭插了进去，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唔唔唔唔唔！”你要干什么！ 他恼怒欲狂，天底下还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吗？居然想出这种偷梁换柱的法子！ 她竟敢当着他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将他的猎物据为己有！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在打猎啊，难道你的眼珠子长着是喘气的？”沈凝气死人不偿命的笑道。 最可气的是，她每拔掉一根白翎箭，插上她的金翎箭时，都会先斜睨楚少阳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上一句。 “一只。” “三只！” “五只！” “全是我射中的！” 楚少阳的肺都炸了，可他偏偏动弹不得，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除了干瞪眼，他还是只能干瞪眼。 第308章 你比猪还沉 沈凝把一大堆插着金翎箭的猎物放到了枣红马的背上，当然，她也给楚少阳留下了几只不起眼的山鸡和兔子。 否则有着神射王称号的堂堂王爷连一只猎物也打不到，反而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沈凝再次举起了短刀，刀光霍霍，在楚少阳的两边脸颊磨了磨。 她好整以瑕地笑道：“是不是很生气？唔，生气会让你的血液流动加速，你体内余毒未清，生气对你有损无益。不就是输给我一匹马吗？你不会小气得连匹马也舍不得吧？” 她心情大好，不过看到楚少阳被她气得两眼翻白，出气多入气少，倒担心真的把他给气死了。 毕竟刚才是他救了她，于是适可而止的闭上了嘴巴。 她见他的伤臂还在流血，于是挥刀割下了一片他的衣襟，替他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起来，牢牢系紧。 “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她拍拍手道。 楚少阳的眉毛跳了一下，她还在咒他死！ 这丑女人能不能闭上嘴巴！ 他把眼睛闭得紧紧的，看都不看他，鼻孔里重重地喷着粗气。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永远不会感激她！ “唔，时辰不早，该回去了。”沈凝抬起头看了看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的光线，估摸了一下时间。 算起来他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她吃力地把他扶起来，几乎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上了马背，像个破布袋一样搭在玉花聪上。 “重死了！你怎么比猪还沉！”她擦了一把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没好气地抱怨道。 “……唔唔唔唔唔唔唔！”你敢骂本王是猪！ 楚少阳想动动嘴巴，发现舌头还是像木头一样，全无知觉。 他的腹部贴在硬硬的马鞍上，头低臀高，血液倒流，只觉得头晕目眩，就算是想说话他也说不出来。 沈凝翻身上了枣红马，一只手牵着玉花聪的缰绳，辨认了一下方向，顺手在楚少阳高高翘起的臀部抽了一记马鞭，喝道：“跟我走！” 她、她、她居然还敢打他的屁股！ 楚少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眼珠子突出，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沈凝牵着玉花聪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中穿行。 林子里没有道路。 楚少阳年年都来此狩猎，但这片山林如此广袤，就连他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距离猎场中心有多远。 可是沈凝辨别方向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熟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穿出了山林，远远地看到前方旌旗招展，笑语喧哗。 许多狩猎归来的少年们正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炫耀着自己的箭术和猎物。 沈凝牵着玉花聪驰近了猎场。 “看！定远王妃回来了！” “她旁边的马背上好像驮着一个大家伙，说不定是头大野猪！” “咦？那不是大野猪，倒像是定远王！”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声音一字不漏地全都飘进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第309章 他不是没良心的 楚少阳又羞又臊。 以前每次狩猎他都是骑着玉花聪，满载着猎物意气风发的归来，赢得众人的一片交口赞誉，可今天居然被人当成了野猪一样驮在了马背上带回猎场。 他所有的脸都丢尽了！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去。 沈凝！老子恨死你了！ “凝儿，你们怎么才回来？楚少阳那臭小子呢？啊，少阳他、他怎么了？” 长公主骑着白马分开众少年，从人群中迎了上来。 她虽然恼怒楚少阳负心薄幸，但他毕竟是她的亲侄子，血脉连心，见楚少阳一动不动地搭在马背上，顿时一脸的忧急担心。 “唔，他在林子里被蛇咬了，中了蛇毒，虽然我找到一些蘑菇给他吃了，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毒，不过他还是动弹不得，长公主赶紧找太医来给他诊治一番才好。”沈凝脸不红心不乱的说道。 她这番话说的一个字也不假，不过楚少阳听了，更是怒发欲狂。 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丑八怪，老子怎么会被蛇咬！ 楚少阳被人抬到了帐篷里，随行的太医很快赶来给他把脉，然后开了一剂清除余毒的药方。 他服药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医，他没什么大碍吧？”长公主站在床前，神色忧然地看着他。 “回长公主，王爷身体强健，那蛇毒虽然厉害，但王妃及时喂王爷服下了对症的解毒之物，毒性已经被驱走了大半，再服了微臣的这剂药，等王爷睡醒之后，他体内的余毒就会全清，只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微臣建议最好还是卧床休息两日为好。” 那太医恭恭敬敬的答道，顺便不着痕迹的吹嘘了一下自己的医术。 “好，有劳太医，下去领赏吧。”长公主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打发了太医出去。 她听得楚少阳性命无恙，对他的怒气又生，狠狠地瞪了床上昏睡过去的楚少阳一眼，回头握住沈凝的手。 “凝儿，多亏你救了这臭小子的命，否则他早就见阎王爷去了，等他醒过来，我一定狠狠地训斥他，他要是再不好好待你，本公主就告诉皇兄，让他休掉那个妾室，然后再罚他永远不得娶妾，让他今后只认你一人为妻！” 沈凝吓了一跳，双手连摇。 长公主的这番美意，她是万万受之不起，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困在楚少阳的身边。 “怎么，你不愿意？”长公主露出不解之色。 “嗯，我不愿意。”沈凝轻咳一声，正色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他一心一意待你好？只要他休了那个妾，他就只有你一个正室王妃，加上你救了他，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臭小子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 沈凝神情坚决，摇了摇头：“长公主有所不知，他和侧妃沈氏情投意合，他待她比眼珠子还重要，如果皇上真的下旨让他休妾，他会恨我入骨，又岂会好好待我？更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第310章 休了皇家的颜面 “你不喜欢他？当初你……”长公主欲言又止。 “当初是我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他，现在他既然有了心爱的女人，对我弃若敝履，我沈凝也是有骨气的人，他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他，如果长公主真的想帮凝儿，我想求长公主一件事。”沈凝定定地看着长公主。 “好！说得好，凝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咱们女人，凭什么要向他们男人低三下四的企求！”长公主扬起了眉梢，赞叹地拍着她的肩膀，爽快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只要本公主能帮得到的，本公主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沈凝的这番话大合她的胃口，不由她不把沈凝引为知己。 叶廷轩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看向长公主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光彩，然后微微颔首。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沈凝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楚少阳脸上，两条俊秀的眉毛轻轻一皱。 这位定远王爷，似乎不像是那么冷酷无情之人哪，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凝儿想求长公主的是，我想和楚少阳和离，请长公主找个机会带凝儿进宫，面见皇上，凝儿要向皇上讨旨，休夫！” 沈凝目光坚定，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你要和离？还要休夫？”长公主大吃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凝。 她看到沈凝那坚毅的神情，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 “可是凝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提出和离，或许皇上会答允，但是休夫？在我西楚国还从来没有这个先例，他虽然待你不好，但你想要休夫，却想也休想。你休他就等于是休了皇家的颜面，我皇兄是绝对不会答允的。”她叹了口气道。 她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如果刚才这话是别人说的，她早就勃然大怒。 但她是真心喜欢沈凝，所以才会对她说出这般推心置腹的话来。 沈凝心中感激，点点头道：“多谢长公主提醒凝儿，既然如此，那就和离好了。长公主可以带我进宫面君吗？”她眼中闪着期翼的光。 她知道楚少阳是绝对不会带她入宫的，这件事只有长公主才能帮她。 而她相信，她有把握说服皇帝答应她的请求。 虽然她和那个皇帝素未谋面，却听说了他的不少事情。 比如她和楚少阳的婚事，就是皇帝亲口下的圣旨许的婚。 原因则是因为她的原身爱上了楚少阳，非他不嫁，沈大将军心疼爱女，亲自入宫面见皇帝，求来了一道赐婚的御旨。 这说明皇帝看重她父亲，所以遂了她的心愿。 那么皇帝能为了沈大将军而许婚，应该也会为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许了她和离。 长公主沉吟了一下：“这件事非同儿戏，凝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咱们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一旦和离，你可就是嫁过人的女子，以后恐怕……很难会遇到合意的人。其实，楚少阳这小子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家伙，如果他肯回心转意，我还是希望你能和他重归于好。” 第311章 百口莫辩 沈凝的目光对着长公主旁边一言不发的叶廷轩瞬了瞬，淡淡笑道：“凝儿斗胆，想问长公主一句话，要是有朝一日叶附马娶妾室进门，您会如何？如果他后悔了，回心转意了，您还会和他重归于好吗？” “当然不会！”长公主冲口而出，凤眼含威地瞪了叶廷轩一眼，“他要是敢娶妾室，本公主立刻休了他！” 叶廷轩脸上微微一红，眉宇间闪过一丝薄怒。 “咳咳！”沈凝赶紧对长公主努努嘴。 长公主这才意识到失言，马上又道：“当然，廷轩不会负我，他是绝对不会娶妾的，本公主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待本公主之人。” 她这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沈凝忍不住暗暗好笑。 叶廷轩哼了一声，凑到长公主耳边低声道：“下次再这样口无遮拦，本驸马也休了你。” 这句话低得只有长公主才能听到。 他这话说得可算是大逆不道，长公主却不但不生气，反而甜甜的像吃了一勺蜜，她喜欢的男人就该这样，绝对不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就对她唯命是从，假以辞色。 “咳咳！” 沈凝看着长公主和叶廷轩两个人眉目含情、蜜里调油的模样，既为两人情投意合感到高兴，也忍不住提醒一下长公主，眼前还有自己这个外人。 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英气勃勃的脸上居然飘上了一抹红晕，让她增添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凝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本公主当然会想办法成全你的心意。” 她的脸上还是有一些惋惜，瞪着床上的楚少阳道：“都是这小子有眼无珠，辜负了你这样的好姑娘！” 楚少阳双眼紧闭，眉梢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动，只是人依然沉睡未醒。 长公主想了想，对沈凝道：“你要进宫这事并不为难，每年的四月初十，宫中都会举办一场赏花盛宴，邀请亲贵大臣们及家眷入宫赏花，今年本公主会下一道旨意，让楚少阳带你进宫赴宴，谅这小子也不敢不从，到时候你见到皇上，再相机行事，本公主会在旁边为你助言，定会让你心愿得偿！” 沈凝顿时心花怒放，盈盈下拜道：“多谢长公主成全。” “你先不忙谢本公主，还有几天时间，希望你再考虑清楚，毕竟这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长公主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沈凝笑了笑，转移话题：“长公主，不知道今年的狩猎大会由谁拔得头筹？凝儿想知道，是我打回来的猎物多呢，还是他的多？” 她对着楚少阳笑着瞟了一眼。 她要趁着对方还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板上钉钉，让他醒了以后也百口莫辩。 “亏得你提醒，本公主倒忘了这件要事，走，咱们一起出去瞧瞧，本公主猜，一定是你赢！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长笑声中，出了帐篷。 叶廷轩对着楚少阳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帐篷里，熟睡中的楚少阳双手慢慢地，一点点握成了拳。 第312章 赚了十倍 这次春狩的比赛结果，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拔得头筹射得猎物最多的，居然不是有着神箭手之称的定远王，而是落在了新科武状元的头上。 那武状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获得了这项殊荣。 另外还有一件爆掉众人眼球的是，清点猎物的结果，定远王妃所打到的猎物数量，竟然远远地超过了定远王！ 这就意味着众人打的那个赌，输了！ 众人在赌场押的注，也全都输了个精光！ * “大小姐，奴婢……奴婢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银票！” 小如看到夏荷从赌场赢回来的银票，满满地堆了一桌子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 她做梦也想不到，四千两银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四万两！ “是啊，有钱了，等咱们离开这里之后，就拿这笔钱去买一所大宅院，再请几个丫鬟婆子，咱们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沈凝一想到赏花宴会过后，她就可以离开这所牢笼，心情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样美好。 “离开这里？”小如吃惊道：“大小姐，你是说，咱们要离开王府了吗？” “是啊。”沈凝笑眯眯道：“怎么，你舍不得吗？” 小如摇了摇头：“奴婢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不管大小姐你走到哪里，奴婢都跟定你了，不管大小姐你做了什么决定，奴婢都支持你！”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一起对着沈凝跪了下来：“王妃娘娘，您要是离开这里，求娘娘带奴婢们一起走吧。” 沈凝微微低头看着两人：“怎么？你们想跟我离开？不是我不想带你们走，只是你们是定远王府的人，我就算是想带你们走，也无能为力。” 两名丫鬟哀求道：“王妃娘娘，您要是走了，这王府里一定没有奴婢们的容身之地，那侧妃沈氏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恳请娘娘大发慈悲，救奴婢们一救。” 闻言，沈凝不由得动容。 她想起沈碧云睚眦必较的狠毒性子，自己离开之后，她定会拿这两个丫头出气，说不定会折磨得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两丫头自从跟在她身边之后，倒也说得上忠心耿耿，办事得利，她出府之后，也需要这样忠诚信勇的人为己做事。 “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只是你们要先保守秘密，不得对外说一个字，能做得到吗？”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丫头。 “奴婢们能做到，请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们要是泄露出去，就请娘娘拔了我二人的舌头。” 春桃和夏荷仰起脸来，斩钉截铁地道。 “好，你们先起来。” 两名丫鬟顿时面露喜色，对着沈凝又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 她们都知道沈凝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答应带她们离开。 “对了，夏荷，你去打听一下，楚少阳的毒是不是解了？他有没有醒过来？还有，黑护卫呢？” 她自觉在山林里捉弄楚少阳捉弄得实在太狠了点，恐怕楚少阳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就会来找自己算账，还是赶紧找墨川来护卫才是正理。 第313章 本王后悔了 夏荷答道：“奴婢们一整天都没有见过黑护卫，不过奴婢已经听说，王爷回府之后不久就醒了过来，现在正在醉花阁那儿养伤，侧妃沈氏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这个墨川，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还说什么保护她，不让她掉一根头发！ 男人说话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沈凝气得直咬牙：“知道了，你们帮我烧水，我要沐浴。” 她被楚少阳拉下马，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头上身上全都沾满了泥污草屑，难受得紧，迫不及待地想洗个澡。 泡在热气蒸腾的木桶里，她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一头乌云般的墨发在水中飘荡，盈满了她雪白的肩膀。 她把小如等三个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独自坐在浴桶里，头向后仰，从水中捞起一块丝帕，覆在脸上，双目闭起，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只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山林中的那一幕。 楚少阳弯弓搭箭，眼露寒光，“咻”的一声，利箭破空！ 可是目标居然不是她，是她身后大树上的巨蛇！ 他那一箭不但没有杀她，反而救了她！ 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恨她入骨，恨不得她死吗？ 如果她死了，他心爱的沈碧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正妃，而且当时那种情况，就算他不出手，她也会被毒蛇咬死。 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明明可以让她自生自灭，可是他却出乎意料之外地救了她！ 房间里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沈凝的身后，一双眼睛透出冷厉的光芒，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后背。 热气蒸腾，白雾迷漫，她香肩微露，乌发如云，脸上罩了一块帕子，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楚少阳，你为什么要救我？”沈凝闭着眼睛，轻声自语。 “呵！本王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救你！” 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紧接着，她觉得喉咙一紧，一只手掌紧紧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沈凝，本王后悔了，现在，本王要你去死！” 他抓住她脖子的手一用力，她的头就被按进了水里，大量的热水往她的鼻子嘴巴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不停地浮上水面。 她拼命挣扎，可她的那点力气对他而言，有如蚂蚁撼树，他用力按住她，把她的头更深地推进水中。 她的肺都快憋炸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开始无力。 要死了么？她这是要死了么？ 沈凝的嘴角微微苦笑，早知道，她就不该好心去救他！ 楚少阳，她一直知道他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可她却傻傻的做了一次东郭先生，所以她活该被狼吃掉！ 她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 楚少阳脸上带着浓重的恨意，目光冰冷残酷，没有半分感情。 他一心一意地要她死！ 可是看到她的生命在他的手下一点点的流失，看到她浸在水中的身体不再挣扎，他的胸腔忽然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第314章 不死不休 这一刻，楚少阳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水下挣扎的自己，那个绝望无助的自己。 要杀了她么？真的要她死在自己手上么？ 或许她真的该死，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沈凝，你想要和本王和离，你想都别想！本王不杀你！本王要一直折磨你，本王让你以后每一天过得都生不如死！” 他忽然撤回手来，冷冷地丢下一句，看都没看浴桶里的沈凝一眼，头也不回地跃窗而走。 “呼！”沈凝猛地探头出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吸得太猛，以至于用力地咳嗽起来。 她喘了几口气，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看到窗户尚在微微摆动，她几乎会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楚少阳！”她咬了咬牙，湿淋淋地从水里爬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裹紧了身体。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就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如果不是他最后关头松开了手，那她现在就变成了一具泡在浴桶里的死尸了！ 可是，他明明恨极了她，为什么还是没有杀她？ 她忽然想起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恍然大悟。 是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猫捉到了老鼠，是舍不得马上就弄死的，总是要折磨够了之后，再一口把老鼠吃掉。 他是猫，她是鼠，他要是不玩得痛快了，怎么舍得让她就这样去死？ “很好，楚少阳，你想折磨我，我就和你斗到底，不死不休！”她用力的磨了磨牙，露出坚韧不屈的目光。 尚未走远的楚少阳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掠过一抹悸动，脚步竟然顿了一顿。 他很快就加紧脚步，走得人影不见。 * 回到醉花阁，沈碧云听到他的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一脸担心地扶住他，柔声埋怨道：“王爷，臣妾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儿，睁眼您就不见了，太医说要您卧床两日，您怎么出去了？要是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她忽然发现他胸前的衣襟湿漉漉的，上面隐隐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味道很是熟悉，心中蓦然闪过一个人影，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起来。 楚少阳马上发现了她异样的脸色，搂住她道：“云儿，怎么了？不舒服么？” 沈碧云顺水推舟地嗯了一声，皱起眉头道：“肚子不舒服。” “太医，快传太医！”楚少阳果然一脸的紧张，二话不说把她横抱起来，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王爷，不用这么紧张，云儿没事。”沈碧云心里甜甜的，她从楚少阳的眼睛里看出来，他还是在乎她的。 “你的脸色都变了，怎么可能会没事！是本王今天让你担心了，害得你没有休息好，这才会身体不适，来人，快去传太医！”楚少阳暴躁地对外大吼一声。 他快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安置在床上，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器，那份珍视让沈碧云的心里又是满足又是得意。 “王爷，云儿真的没事，刚才是……”她脸上闪过一抹娇羞，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是他……他踢了云儿一脚。” 第315章 他在意的只是她 “他？什么他？”楚少阳有些神思不属，完全没听懂沈碧云说的是什么。 “王爷！”沈碧云娇嗔地斜了他一眼，“还有哪个他，是云儿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您还没出生的儿子！” “哦。”楚少阳神色顿时一松，抚着沈碧云的脸颊，柔声道：“本王最在意的是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沈碧云心头有些不快，她咬了咬嘴唇，本来她想借着刚才的话头把楚少阳的注意力引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上来，她想借着这个时机向楚少阳为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讨要一个世子的封号，可是他的神情却淡淡的，似乎有些漠不关心。 这也是他的孩子啊，为什么好像他在意的人只是她？而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沈碧云有些不解，她仰起脸来，看着眼前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忽然就释然了。 他肯定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有了孩子，他根本还没想过自己就要当父亲了。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爱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她有信心！ “王爷，您今晚……能留下来陪云儿吗？”她眉眼含春，笑盈盈地睨着他。 “当然，以后本王会天天陪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楚少阳抱着她娇软的身体，抚了抚她的一头长发，神情温柔地凝望着她。 橘红色的烛光下，她薄施粉黛的脸庞晶莹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怀，而且又是他刻骨铭心的心爱之人，要是说他毫不动情，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想起太医曾经说过，她怀胎四月之后就可以同房，只要节制一些，是动不了胎气的。 他一直强忍着没有碰她，就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不想再忍，身体里的血开始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王爷，云儿好热。”沈碧云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要滴出水来，全身更像是没了骨头般偎在他的怀里，柔媚入骨的一笑：“你来帮云儿脱衣好不好？” 她明显察觉出他的异样，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期待。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如愿以偿。 “好。”楚少阳喉音沙哑，他的目光落在她嘴角的那朵笑容上，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低头，去亲吻他渴望已久的芳唇。 这才是他爱入至骨的姑娘！他期盼了八年才娶到的姑娘！他等了她整整八年！ 终于盼到了和她同床共枕的这一天！ 他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快得几乎要跳出了腔子。 离她越近，鼻息之间愈是粉香脂浓，这是属于沈碧云的香气。 可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另一股极淡极清幽的甜香，那是另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蓦然一惊，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张芙蓉秀面，两眼微闭，红唇轻翘，脸颊上一片羞红和期盼。 她很美！ 美得足以让天下所有的男人为之心动，就连他也不例外。 可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却是另一张脸！ 那张脸很丑，脸上永远涂着又红又白的胭脂和水粉，丑得活像是戏台上的小丑，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光芒却是明亮的，不屈的，倔强的！ 第316章 不敢窥探的秘密 他闭了闭眼睛，可那张丑脸依然在他的眼前，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全是泥土草屑，嘴角边是一抹紫黑色的污血，又脏又丑，让人不忍直视。 可他就算闭上了眼睛，也忘不掉那张脸！ 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楚少阳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本来已经要爆发的热血瞬间变得冷却。 眼前的脸娇美如花，可是却再也激不起他的半点热情。 “王爷，你怎么了？”沈碧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热吻亲上她的唇，她忍不住失望地睁开了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没什么。”楚少阳脸上一片平静淡和，看不出丝毫异样，搂着她的肩说道：“太医说过，本王的毒刚刚才解，不能情绪激动，否则会余毒不清。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沈碧云顿时后悔万分：“王爷，都是云儿不好，你好好休息，云儿帮你按摩一下可好？” “嗯。”楚少阳闭上了眼睛。 她纤纤素手轻轻在他的额角上揉按着，力度不大不小，十分舒适，他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沈碧云凝望着他那张俊美出众的脸，越瞧越是心爱，她情不自禁地慢慢靠近，悄悄向他唇上吻去。 楚少阳忽然翻了个身，吓了她一跳，想起她刚才的举动，顿时羞红了脸。 一直等到沈碧云睡熟了，楚少阳才悄悄起身，趁着夜色离开了醉花阁。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小镜湖边，这里距离流云轩极近，他平时绝足不来，可今夜他心绪烦乱，似乎只有那一池湖水才能让他稍稍变得冷静下来。 在小镜湖边，他曾经一脚踢她落入，也曾经差一点就扼死了她，不过她都侥幸没死。 就连今晚，他明明有最好的机会杀了她，可他还是放过了她。 为什么！ 不光她问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在心里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答案早就在他的心底，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承认，也不敢去面对！ 原因只有一个…… 楚少阳猛地收回目光。 他不敢去想心底的秘密，就像是这一池深黑色的湖水，让他根本不敢窥探。 有杀气！ 他脖子后面的寒毛忽然根根站立，一股凛洌的杀机骤然袭来。 楚少阳心中大骇，这杀气来得太快太迅速，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居然已经是近在咫尺！ 以他这等武功，居然被人欺近身旁才发现，可想而知，对方的武功要比他高出至少一筹。 一定是他！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黑衣人影，那人居然只用了一根柳枝就赢了自己的灵蛇软剑，武功之高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这危急之时，他不瑕细思，足尖一点，向前飞出，有如白鹤般斜斜的滑过平静的湖面，这一招轻功名为“寒塘鹤影”，是他家传绝学，举世无双。 哪知道身后之人有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紧随着他滑过湖面。 楚少阳再次感到后颈上的寒意，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喉间一痛，已经被一只手掌抓住，姿势和他抓住沈凝时一模一样。 第317章 不愧是他的女人 “果然是你！” 楚少阳看着一招就制住自己的这个黑衣神秘男子，心中又惊又怒。 他知道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但他能够在一招之间就制住自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对自己的武功了若指掌，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这怎么可能！ “我说过，只要你再去欺辱于她，我不会放过你！你是不是当我说过的话，是放屁？” 墨川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半点表情，只有一双幽深的眸子散发出森寒的光芒，凛凛生威。 他握住楚少阳咽喉的五根手根慢慢地用力，收紧！ 楚少阳喉间剧痛，登时透不过气来，他右掌一抬，正准备拍出，忽然胸口一麻，已经被墨川点了穴道，全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本王的家事！本王告诉你，她是本王的女人，不是你的！本王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和你无关！” 楚少阳的脸皮紫涨，喉间剧痛，他明知道只要对方手上略一加劲，自己就会喉骨碎裂而死。 可是他心中只有愤怒，没有半点恐惧！ 他两只眼珠突了出来，神情恐怖狰狞，恶狠狠地瞪着墨川，这一番话几乎是从他的喉间嘶吼出来，每个字都带着他的怒气和恨意。 “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墨川厉声喝道，楚少阳的硬气倒出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楚少阳狞笑道：“本王为什么要悔改！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你也没有资格管本王的家事！” 他虽然深恨墨川为沈凝出头，可是胸中对他那股说不出来的恨意却也淡了，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楚的看到沈凝手臂上那殷红一点的守宫砂。 这说明她还是完璧之身，并没有和这个男人有什么苟且之事。 嗯，她能为他守身如玉，不愧是他楚少阳的女人！ 可惜墨川看不出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否则早就几个大嘴巴扇上他那张自恋的脸了。 “你！很好，既然如此，你就自食其果吧。”墨川眼神冷厉，冷冰冰的说道。 他松开了扼紧楚少阳的手指。 楚少阳只觉得喉头一松，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只是还没等他呼吸几口，忽然觉得衣领一紧，已经被墨川像拎兔子一样拎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楚少阳愤怒的声音刚刚吼出，他已经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扑通”一声，他像块石头一样被墨川扔进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迅速漫过他的头顶，八年前那一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 他喝了一肚子的水，就在他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的头皮一紧，整个人又被人拎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流进肺里，说不出的舒服。 他贪婪的呼吸着。 “被淹死的滋味好不好受？”墨川冷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着，还没等他说话，再次抓紧他的头，用力按进了湖水里。 第318章 你想得到她，除非我死 再一次濒临死亡，楚少阳感觉肺都要憋炸了。 他心里把墨川的十八代祖宗通通骂了个遍，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混蛋。 他知道对方不是想要他的命，只是想折磨他，让他也尝一尝沈凝受到的折磨。 该死！ 他的头再一次被拉出水面。 他像个垂死的鱼一样瘫在岸上，肚皮高高鼓起，两眼翻白。 墨川解开他的穴道，他立刻翻身，大口大口的吐出肚子里的湖水。 “你服了么？”等楚少阳吐得差不多了，墨川又点住了他的穴道，抓起他湿淋淋的头发，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 “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要为她出头！本王告诉你，要不你就杀了本王，否则你今天加诸在本王身上的折磨，本王迟早有一天要加倍奉还给你！” 楚少阳两眼喷着怒火，恶狠狠地叫嚣。 “很好，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你去欺辱一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楚少阳，你是不是男人！”墨川很少动怒，可今天他的胸膛几乎要炸了一般，莫名的怒火让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本王是不是男人，只有本王的女人才知道！”楚少阳狰狞的笑着，“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丑八怪？只可惜她是我楚少阳的女人，只要本王不放她，她就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不妨告诉你，本王还没有碰过她，可你要是再敢招惹我，我会让你亲眼看到她是如何在本王身下哭泣求饶！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她就永远是我楚少阳的女人！你想得到她，除非我死！” 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滴着水，狼狈不堪，可是嘴里说出来的恶毒言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少阳！”墨川举起了右掌。 他知道楚少阳绝对是说到做到，要是自己再折磨他，这家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除非是……杀了他！ 他咬咬牙，右掌缓缓地对着楚少阳的头顶按了下去。 楚少阳感觉到头顶上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重得他根本承受不起，压得他的颈骨发出咯咯声响，几乎要断裂一般。 可是他用力瞪大了双眼，瞪着墨川。 “杀吧，杀了本王，那个女人就是你的了！”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和平时那个风姿俊美的他判若两人。 墨川瞪着眼前这张几乎陌生的不认识的脸，他从这张脸上看到的只有疯狂的怒意，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 他的心重重一震。 “你不怕死？”墨川的手掌距离楚少阳的头顶只有三寸，停住。 “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墨川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目光渐渐了然。 “楚少阳，你真是个瞎子、白痴、蠢货！”他冷冷地讽刺道：“你敢做不敢当，你甚至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 楚少阳愤怒地咆哮：“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来教训本王！” 墨川慢慢地收回手掌，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悯。 “你手里握着一样珍宝，可你却毫不自知，等你失去的时候，你会追悔莫及！楚少阳，我不杀你，我等你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第319章 你发誓 楚少阳咬紧了牙，嘶哑着声音道：“她算是个什么狗屁珍宝，本王根本就不稀罕她！可是本王的东西，就算不要，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墨川面具下的脸色铁青，他提起手掌，好几次想一掌拍死这个家伙，一了百了，却始终拍不下去。 楚少阳森然道：“要杀就赶紧动手，少婆婆妈妈！”。 “楚少阳，你简直无可救药！”墨川狠狠咬牙，收回手掌，转身就走。 “站住！”楚少阳在他身后冷喝：“你离开她！给本王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本王就不动她！” 墨川霍然回过头来，身形快如闪电，一把提起了楚少阳的衣领。 “你敢动她！” 楚少阳抬头狞笑：“本王有什么不敢的！你喜欢那女人是不是？你怕本王欺辱她是不是？好，只要你离开她，本王答应你，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楚少阳！你无耻！”墨川气血上冲，提起手掌，怒不可遏地扇了他两巴掌，打得他那张俊美的脸又红又紫。 “很好，这几巴掌本王记下了，如果你不杀我，本王就会让她尝尝这几巴掌是什么滋味！” 楚少阳口唇流血，肿得老高，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恶毒。 他嘴上发着狠话，心里却暗暗猜测，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来历神秘，武功高强，而且对他的武功招式了若指掌，他有一百个机会可以杀了他，可是他始终没有下手。 尤其是他说的话，竟然字字句句都在教训自己，而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 他……究竟是谁！ 他猜不透墨川的身份，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既然对方对他没有杀机，那他就有恃无恐，尤其是他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那个丑女人就是这黑衣男人最大的弱点！ 墨川的眼中露出又是厌恶又是痛恨的神情，提起来的手掌停在空中，却再也没有落在他脸上。 “好，只要你发誓以后绝不碰她一根手指，我就走！”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楚少阳笑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 他一字一字地发誓道：“我楚少阳说话算话，只要她安安份份做本王的王妃，本王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要折磨那个女人，他何须动用武力？他有得是办法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楚少阳本来也不屑于对女人动手，如果不是他气疯了，他也做不出像今晚那样疯狂的事来。 “记住你发的誓！要是她受到一丁点伤害，我定当取你这颗项上人头！” 墨川话声未落，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余音袅袅，兀自回荡在楚少阳耳畔。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重重击在他身上。 楚少阳只觉得胸口一热，穴道已解。 他一下子委顿于地，全身大汗淋漓，刚才的凶狠和毒辣尽数不见，脸上神气又是颓然又是沮丧。 心中只是在想：这男人是谁！他究竟是谁！ 第320章 禽兽，滚开 带着粗茧的手指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肌肤，在她细嫩的脖颈处停了下来。 收紧！用力！ 她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却始终挣扎不脱。 “放开我！放开我！”她想大叫，可是喉咙像是被塞住了，怎么也叫不出来。 那双手越来越是用力，她胸腔憋得发疼，却吸不进一口空气。 她奋力睁开双眼，却蓦然发现一双闪着凶光的眸子近在咫尺！ 楚少阳！ 他又来了，他想要杀了她！ 他的身躯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胸口像压住了一块大石头，喉咙更是疼得要撕裂一般。 “楚少阳，禽兽，滚开！”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他的脸重重地挥出去一掌！ “啪！”清脆响亮。 楚少阳被打得愣住了。 “滚！” 沈凝怒叫一声，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她的身上全是冷汗，回想刚才的梦境，真实得如同刚刚发生一般。 她喘了两口气，发现右手手掌隐隐作痛，好像真的打了什么东西一记巴掌。 “小……小黑，怎……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凝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坐在床前的墨川。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黑眸里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光。 他那张清逸出尘的脸庞上，清清楚楚的有五根红红的手印。 “你……你的脸，被谁打了么？”沈凝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 以墨川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被人打脸？ 墨川看着她，俊秀的眉梢轻轻一挑，淡淡道：“是啊，被人打了，被一个不只是说梦话，还在梦里动手的姑娘给打了。” “……”沈凝的脸蓦然红了。 她一下子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打了某个人的脸，而这个倒霉的男人，就是墨川！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一个禽兽！”她咬了咬牙。 该死的楚少阳，他不只是在她洗澡的时候跑来想害死她，就连她做梦，他都不肯放过她！ “噩梦？”墨川的神色变得更加难懂。 饶是她能猜透所有人的心思，她也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简直就是微表情的克星！ “嗯，一个噩梦！”沈凝点点头，想起那可怖的梦境兀自心有余悸。 不过好在这个噩梦她很快就不会再做了，等她和楚少阳和离之后，她就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也不见！ “你害怕吗？那个禽兽？”他忽然问，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关切，还有淡淡的担忧。 他知道她梦到的禽兽是什么。 刚才她做噩梦时的表情，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想过去安抚她，却被她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说起来，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姑娘家的耳光。 “当然不怕！”沈凝扬了扬眉毛，“我在梦里给了他狠狠的一记巴掌！”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没想到打在了你的脸上，小黑，你不会生气吧？疼不疼？” 那一掌一定很用力，她看到他的脸都微微肿了起来。 第321章 男人靠不住 “不疼。” 墨川展颜一笑，望着她的眼神幽幽的闪着光。 “我就是生天下人的气，也绝不会生你的气。” 声音低醇，像是醉人的美酒，让她不用喝就已经醺然薄醉。 沈凝的脸不由微微一红，避开他灼灼逼人的目光，轻声道：“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也会说甜言蜜语。” 她面颊白皙，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垂满了肩背，显得她的脸格外娇小柔弱，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翕动，掩住了那两颗像水雾般的眸子。 墨川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他伸出手臂，手指触到了她肩头乌黑柔滑的发丝。 心中涌上一投冲动，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不行！ 他还没有那个资格碰她！ 她现在的身份是定远王妃，是那个混蛋楚少阳的女人！ 如果他碰了她，那个混蛋不会放过她的。 墨川定了定神，缓缓收回手来，目光却依然停驻在她带着红晕的俏脸上。 他是来向她告别的。 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告而别？ 他更做不到！ 沈凝忽然抬起头来，她脸上的红晕消失了，鼓起了两腮，瞪着他。 怎么，她的样子像是在生气？ “你……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你……你知不知道那个混蛋干了什么？他冲进我的房里，差点把我活活淹死！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我的贴身护卫！”她质问他。 她想起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想起整个胸腔都要憋炸了一般，她觉得又气愤，又委屈！ 说好的要保护她不受半点伤害呢？说好的不让她掉一根头发呢？ 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不在，不在，不在！ 如果不是楚少阳抽了哪根筋放过了她，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用力咬住嘴唇，把涌到眼眶中的热意逼了回去。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他们所有的男人，一个都靠不住！ 一个小白是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在狩猎大会之前赶回来，可是他连个影子都不见！ 这个墨川还是这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她居然信以为真！ 在那个绝望的、濒临死亡的时刻，她是期盼过他的，她真的希望他会来救她。 可是没有！ 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是真的动了怒，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胸脯一起一伏，像只愤怒的小兽。 她生墨川的气，也生楚少白的气，她更生的，是她自己的气！ 她习惯了依靠自己，习惯了不对任何人寄予期盼，可她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期盼了墨川，依赖了墨川，可到头来，她才知道自己的期盼和依赖有多可笑！ 果然是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是她妄想了，是她想要的太多！ 想明白了，她忽然就不气了。 “我应该早点明白，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墨川，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她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声音也平平淡淡没有起伏。 是的，不需要了。 她已经彻底的想明白了，楚少**本就不会杀她！ 第322章 他是男人，不是木头 墨川愣住了，清俊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显得他的瞳孔更深更黑。 她赶他走？ 为什么！就因为他没有及时出现救她吗？难道她就可以把为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全都抹杀掉吗？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他本来的确要走的。 可他还没说出口，她反倒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让他的胸膛里像塞住了一大团棉花，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是她的指责，就像鞭子一样重重地抽在他的心上！ 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出现，那是因为…… 他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很用力，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和反抗， “你生气了？因为我昨夜没有出现，是不是？所以你才要赶我走，是不是？”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直截了当的说道：“是。” 墨川的手指颤了颤，他的脸色更白了，眼珠更黑。 “其实……昨夜我一直都在。”墨川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不会解释，可是他受不了她那冰冷的眼神，那拒他千里之外的漠然，就像他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你在？”她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飘忽的微笑，却是讽刺的，那微笑比她的话更让他觉得刺痛。 “很好，你在，你在看着他把我的头按在水里，你在看着他要活活的淹死我，然后你一直在袖手旁观，真的很好，墨川你……”她越说越气，气得身体都发起抖来。 如果他没在，她还不会这么生气，可是他偏偏说他在！ “别再说了！”墨川忽然一把蒙上了她的嘴，阻住了她下面要出口的话。 她果然不再说了，她甚至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如果她不是……她不会这么失望，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说出这种尖刻的言语。 那是因为她在乎！ “我真的一直都在。”她听到墨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醇厚动听，却再也无法让她的心荡起半点波澜。 她不说，也不动，继续闭着眼睛不看他，由得他自说自话。 墨川看着她那张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脸，咬了咬牙。 “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没有出来救你，是因为我……我……我……” 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他的脸由苍白变得通红，额上的青筋直爆，十分困难地说了出来：“我看到你在更衣……沐浴，我……我就走开了一会儿，因为我怕再看下去会把持不住。我……我没想到楚少阳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 他本来不想告诉她，可是她受不了她这样冤枉他，指责他，拒绝他！ 他受不了她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他宁可告诉她真相，宁可让她把他当成一个登徒子，宁可让她痛痛快快地骂他，打他！ 他也受不了她冤枉他！ 他不是不想一直守在她身边，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是一块木头！ 第323章 谁要你负责 原来……是这样！ 沈凝脸一下子变红了，紧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看到了她在……洗澡，所以才避了开去。 他额头爆起的青筋和顺着额角淌下来的汗珠，还有他那又羞愧又尴尬的神情都表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心里对他深深的怒气和怨气，忽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神清清亮亮，亮得能照见他的影子，但是她的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不生气了？不怪他了？ 墨川忽然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羞愧和尴尬一扫而空。 他的神色变得泰然自若，气定神闲，那种从容掌握一切的气势逼人而来。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和她对视着，一字一句，像是许下郑重的诺言。 “我会负责。” 负责？ 什么意思？ 沈凝有些听不懂了，转了转眼珠，看到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她忽然就懂了。 原来他说的负责，是那个意思啊！ 呵呵，还真的有意思！ 她的脸再次微微涨红，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他昨晚上一定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否则像他这样的男人，绝对不会说出“负责”这两个字。 这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好的承诺！ 她的心怦怦跳动，脸颊滚烫。 如果放在现代，这两个字代表的不正是求婚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负责？就因为他看到了她的身体，他就要娶她吗？ 这是什么狗屁封建习俗规矩！ 沈凝忽然就生起气来，刚才那股淡淡的羞涩和窃喜的心情不翼而飞。 “你……愿意吗？” 她抬起眼来，墨川正期待的看着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 他鼓足了勇气才承认了自己犯的错，对她许下了他这辈子唯一的承诺，在等她答案的时候，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看到她含着羞意地垂下头，看到她脸上浮起娇美的红晕，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她一定会同意，一定！ “不。”沈凝正视着他，清清楚楚的说道：“我不愿意。” “为什么？”他重重一震，咬紧了牙根，握着她的手指不知不觉地用力。 “为什么？问得好，我正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负责？是因为你看到了我……我洗澡的样子？”她目光炯炯地看他。 他沉默，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可他能给她的理由，也只有这个！ “呵呵。”看到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她不由得冷笑，果然让她猜中了，心中怒气又生。 “你当我沈凝是什么人！会因为一个男人看过我的身体就嫁给他吗？那你就看错人了！我要嫁，就要嫁这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会疼我爱我宠我惜我，把我当成他心中的唯一！墨川，收起你的负责和承诺，我沈凝不稀罕！你走，你马上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她用力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回来，看也不看他一眼，拉过锦被，把自己兜头兜脑的全都盖住。 第324章 你欠我一个吻 沈凝气得全身发抖，牙齿紧紧咬住了被子，心里把墨川骂了个半死。 死小黑，你爱对谁负责就对谁负责，最好把你见过的所有洗澡的女人通通娶回来对她们负责，让她们烦也烦死你！ 被子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她知道，墨川一定是走掉了。 没有人会挨了她这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后还留在这里，尤其是像墨川这种骄傲的男人。 走了好，一了百了！ 正好她欠他的不用还了，他要她做的事也不用做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什么小黑，小白，全都滚他的蛋去吧！ 她沈凝从今以后，不靠任何人，她只靠自己！ 锦被里闷不透风，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忽然，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墨川没有走！ 他就站在床前，炯炯有神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她咬住了下唇，恨恨地捶了一下床。 该死的墨川，他在笑话她！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再赖在这儿也没有用，我清清楚楚的再告诉你一句，我不需要什么贴身护卫了！”她板起脸来，冷冰冰地说道。 墨川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他平淡地道：“我没有离开，只是想找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欠我的东西。”他凝视着她，慢吞吞地点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沈凝马上明白了他要的是什么，顿时气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他。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男人吗？ 他简直比那个混蛋楚少阳更让她鄙视！ “好，不就是一个吻吗？我现在就还给你！”她怒气冲冲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足站在他面前。 他双臂环胸，下巴抬高，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样子，只是垂下眼帘扫了她一眼。 “你低下头来，我够不到！”她气鼓鼓地道。 “够不到，踩这个。”他足尖一挑，勾过旁边的绣凳。 “好！”沈凝毫不犹豫地踩上了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一闭，对着他的额头亲下去。 亲完拉倒，亲完走人！ 她现在一眼也不想多看到他。 她的唇还没碰到他的额，忽然绣凳一歪，她立足不定，身子晃了晃，正好扑进了他张开双臂的怀抱里。 他的双臂慢慢用力，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答应过楚少阳，他不会碰她，可这是她自己扑进他怀里的，不算！ “你……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 沈凝的头被他压在胸前，自然看不到他眼中露出来的狡黠的目光。 她闻到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洌气息，很好闻，就像他的人一样，会让她不知不觉的沉醉。 他的胸膛坚硬厚实，她几乎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怦怦！ 跳得飞快。 他激动什么，紧张什么，是因为他抱着她吗？难道他以前从来没有抱过别的姑娘吗？ 沈凝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手臂上的肌肉僵硬，心头蓦然间浮起一丝淡淡的甜蜜。 第325章 就想抱抱你 可是很快，这丝甜蜜就被愤怒遮盖了。 这该死的墨川，他故意设下这个陷井来占她的便宜！ 那凳子一定是他踢倒的，他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来抱着她！ “墨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抱我就直接抱，何必玩这么多花样！”她挣不开她的怀抱，索性挑白了，臊臊他。 墨川的脸微微一红，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心事被她说破，他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 “是，我是想抱抱你。”他坦然承认。 他敢做就敢说，不像楚少阳那个没勇气的懦夫。 “为什么？你不会是抱了我之后又想要对我负责吗？告诉你，我沈凝根本不稀罕，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你放开我！”她挣扎不脱，忽然低下头，对着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地任她咬，心中却一阵恍然。 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这个！ 他唇边的笑意慢慢扩大，心中的喜悦像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翻滚。 他胳膊上的肌肉坚实有力，沈凝咬得牙都痛了，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齿痕，才恨恨地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墨川，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对我用武力！” 他忽然松开了手臂。 沈凝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他远远的，好像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看到她那带着戒备和警觉的眼神，墨川的眸光闪了闪。 “我要走了。”他抬头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光微亮。 要是再不走，他就舍不得走了。 他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给楚少阳留下伤害她的理由。 这是他能保护她最好的方式！ 墨川知道，楚少阳这个人就算是有千般不是，他却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就是一诺千金。 他既然发过誓，绝不碰她一根手指，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沈凝愣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啊！ 自己赶他走的时候他不走，还想方设计的占自己的便宜，占完了便宜，又连一句话都不交待，居然说要走？ “你走你走，你走了就永远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她气极了，嘴唇被她咬得发白，抓起一个枕头对着墨川兜头兜脑的砸过去。 墨川一把抓住她砸过来的枕头，还有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走了，不过，我相信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会求着来见我的。”墨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 他反身跃出窗户，黑衣的下摆有如墨色的蝴蝶般，在晨光微熹中晃了晃，就消失了人影。 沈凝瞠目结舌。 他走了。 居然真的就这样毫不留恋的走了！ “我会求着见你？你做梦！”沈凝冲到窗前，把手中的枕头对着墨川消失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墨川，楚少白，楚少阳！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句。 “全都滚你们的蛋去吧！” 第326章 惊鸿一瞥，记忆犹新 墨川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给本王盯牢流云轩，不管有任何男人，只要敢踏足流云轩一步，马上来禀告本王！” 楚少阳叫来他精心培训出来的暗卫队长，厉声吩咐。 这一批暗卫精英本来是奉令守护醉花阁，保护沈碧云安全的，如今他气恼之下，全都调了出来去驻守在流云轩周围。 他要看看究竟还有什么人敢去打他女人的主意！ 那暗卫队长领命下去，心中暗暗奇怪。 不都说王爷的心尖尖是侧妃娘娘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不得宠的王妃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楚少阳独自一人呆在桃花坞，好几天都没有去醉花阁探望沈碧云。 他心烦意乱，什么人都不想见，就连他的亲随小安子和心腹徐管家都被他拒之门外。 以前每当他心绪烦乱的时候，只要在桃花坞小住几日就会舒缓情绪，可这次却不灵了。 他越住越是心烦。 他想念沈碧云，可是他又绝足不去醉花阁。 因为他既想见她，又不敢见她。 他这是怎么了？ 每次想见沈碧云的时候，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另一张脸，就是那张脸的主人搅得他心绪不宁，脾气暴躁。 有好几次，他都冲动地想拔出灵蛇软剑，冲进流云轩一剑结果了那个女人。 如果她死了，他就不会这么烦躁不安，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去爱他心爱的女人，再也不会觉得无颜面对。 不过他一想到那神秘男人的威胁，他就恨恨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沈凝，本王不杀你！你想休了本王，还要跟本王和离？你做梦！本王会慢慢地折磨你，直到你向本王跪地求饶！” 楚少阳沉着脸，面无表情地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来。 笔锋缥缈，迅速在纸上勾勒着，一副水墨人像很快就跃然纸上。 既然见不到心爱的女人，他总可以画她的像聊以慰藉吧。 楚少阳盯着自己笔下墨迹未干的人像，不由得愣住了。 他画的是沈碧云没错，不过却是八年前把他从湖里救出来的那个七八岁的沈碧云。 那刻在他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副画面。 就是她浑身湿得像落汤鸡，湿漉漉的头发披垂了满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的泪珠不停地滚落，拉着他的手叫他不要死。 八年后的她出落得很美。 她还赢得了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 身为男人，哪个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姑娘貌美如花？赢得众人的交口赞誉？ 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久久落在画面上的小姑娘，不知怎的，他的心中蓦然一动。 她长大了，变得更美了，可是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楚少阳再次提笔，袍袖拂动，泼墨挥毫。 他画得很快，画纸上一张少女清秀绝俗的脸庞渐渐露出眉目。 她乌发垂肩，素手执住一根桃花枝，回眸一笑。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却记忆犹新，此时绘于纸上，越发觉得那少女眼波欲流，风韵天成。 第327章 小姑娘长大了 楚少阳抛下了笔，双手按在案上，望着这两幅画面，默默的出神。 要说像，这只有两面之缘的少女倒更像是当年的沈碧云长大了之后的模样。 所以他在桃花树上第一眼见到那少女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竟然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 可那少女究竟是谁？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又像烟雾一样飘渺，他连她的影子还没摸到，她就再次消失不见。 而且一去无踪。 他再也没有得到那少女的一丝半点消息。 “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本王？” 楚少阳耳朵一动，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顿时冷声斥道。 门外小安子的声音惶恐地禀告：“请王爷恕罪，是侧妃娘娘来到园外，非要求见王爷，奴才阻拦不住，请王爷示下。” “云儿？” 楚少阳心情复杂，有喜有忧，犹豫了一下便道：“让她进来吧。”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画像，顺手取了一张宣纸，盖在那不知名少女的像上。 要是让云儿见到，恐怕会因此吃醋，横生波折。 沈碧云提着一只食盒，款款走了进来，香风暗袭，对着楚少阳盈盈下拜。 她每次出现在楚少阳面前的时候，穿戴打扮得都十分得体，今天穿的是一条浅紫色留仙裙，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更增加了她几分出尘气质。 “王爷，您好几天没来看云儿了，云儿听说王爷您一直住在这里，身边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云儿担心您的身体，特意炖了一碗参汤给王爷您送来，云儿不是有意要坏了规矩，王爷您喝了参汤，云儿马上就走。” 沈碧云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体现了自己对他的关切，又显出她识大体的本份。 楚少阳听在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舒服。 他心中忽然起了歉疚之心，想起自己这几天因为心烦意乱一直没去看她，她却这般挂念自己，真是不该。 “云儿，怎么见了本王还低着头，可是不想看到本王吗？”他拉着沈碧云的手扶她起身，见她始终低垂着头，扶起她下巴抬起头来，顿时微微一惊。 只见那张总是精心修饰的很得体的芙蓉秀脸，今天竟然没有上妆，脸色苍白，眼角泪痕点点，只看得他心中一痛。 这样楚楚动人的她，远比平时娇美艳丽的她更能打动他的心。 “云儿，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了？小安子，快去传太医！”他马上对门外的小安子喝道。 沈碧云抓住他的手，强笑着摇摇头：“王爷，云儿身体很好，不用传太医，云儿就是太想念王爷了，所以这几天晚上一直难以安枕，今天看到王爷您平安无恙，云儿回去也能睡得香甜了。” 她轻轻挣开楚少阳的手，打开食盒，捧出一碗热腾腾的参汤，递到楚少阳面前。 楚少阳就算再没有胃口，也无法拒绝她的这片心意，当下微微一笑，就着她的手把一碗参汤喝了个底朝天，顺势在她的手上轻轻一吻。 第328章 如花美眷 “王爷，你……”沈碧云羞红了脸，忙不迭的缩回手来，手中的碗一个没拿住，掉了下去。 眼见就要摔在桌案上，楚少阳突然伸手，那碗便稳稳的落在他手里。 他笑着把碗放回食盒里。 “王爷，您的武功真好。”沈碧云眼中满满的全是钦佩和爱慕之意，眼角一扫，看见了那幅桌案上的那副肖像，抿唇笑道：“呀，王爷真是文武双全，云儿还从来不知道王爷还会画画儿呢。” 楚少阳揽着她腰，目光中蕴着得意之色，笑道：“云儿，你觉得本王画得如何？” 沈碧云细细地打量了画纸上的人物几眼，赞道：“王爷笔触如神，人物栩栩如生，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她本来以为楚少阳画的会是自己，没想到却是画面上却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小姑娘，顿时好生失望。 不过她掩饰的极好，楚少阳半点没察觉出来。 他兴致勃勃地和她一起欣赏着自己的画作，笑道：“云儿，瞧你当时哭的样子有多丑，你是不是做梦也想不到，八年之后，你会出落得像一朵最美丽的花？” 沈碧云的心“咚”的一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的红晕迅速消失了。 她不知不觉握紧了拳，两眼死死地盯着那画卷上的小姑娘。 “云儿，云儿？”楚少阳连叫了她两声，她才愕然回过神来，对着楚少阳勉强笑了笑：“王爷，您好端端地怎么会画云儿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云儿真是丑也丑死了，要是让人看到这副画，岂不是会笑话云儿？不如把这副画送给云儿，让云儿好好保存，这是王爷亲手为云儿绘制的，云儿想独自欣赏，不给任何人瞧。” 楚少阳毫不犹豫地笑道：“好，你既然喜欢，拿去便是。” “多谢王爷，云儿一定会把这幅画好好珍藏。”沈碧云笑着把画慢慢卷了起来，放在一旁。 她掠了一下云鬓，娇嗔道：“王爷，您画的一手好丹青，云儿想要向王爷讨一张画，就是不知道王爷愿意不愿意？”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本王愿不愿意？”楚少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下巴，满脸笑容，显得他越发的俊朗出众。 他心情甚好，连日来的郁闷心烦忽然一扫而空，全都随着那碗参汤被他尽数喝下了肚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身边有这样的如花美眷相伴，自己居然会整日里牵肠挂肚地想着一个丑八怪，可不是傻了么！ “王爷，云儿想要您帮我画一张像，您愿意吗？”沈碧云笑盈盈的，眉眼如丝，含情脉脉，只看得楚少阳怦然心动。 “本王乐意之极！” 他笑着扯过一张纸来，却没留意露出了纸下面的画像，他看着那眼波盈盈的少女，回头又瞧了一眼沈碧云，觉得两个人眉眼之间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她……”沈碧云一眼看到那少女，神色大变，忍不住轻呼出声。 第329章 你是不是想多了 “咦？你识得她？”楚少阳心中一动，回头看她。 沈碧云当然认识。 就算是她化成灰她也认识！ 那画上巧笑嫣然的少女，不是沈凝，又是哪个！ 她心里迅速闪过无数个疑问。 王爷怎么会画沈凝的肖像？听他的语气，好像并不知道这画上的人就是沈凝？ “这姑娘好美啊！”沈碧云一副惊艳的表情，抚着画上少女的发丝，啧啧称赞，忽然嗔道：“怪不得王爷一连几天不去醉花阁看望云儿，原来是另外有了美貌的心上人，云儿自知容貌丑陋，就不在这里碍王爷的眼了。” 她佯怒转身欲走，被楚少阳一把拉住。 “傻丫头，本王哪有什么美貌的心上人，本王最心爱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楚少阳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 “那这画上的姑娘是谁？她长得这么美，王爷又亲笔为她做画，她还不是你的心上人么？”沈碧云不高兴地嘟起唇来。 “当然不是，本王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偶然见到，便随手画了下来，你既然误会本王，那本王烧了它便是。” 楚少阳浑不在意地拿起那幅画，晃起火折，将之付之一炬。 和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人比起来，这纸上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沈碧云这才转嗔为喜，伏在楚少阳的怀里，柔声道：“王爷，云儿真怕你心里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你就不喜欢云儿了，其实云儿不是吃这位姑娘的醋，云儿只是……只是……”她羞得几乎说不下去。 楚少阳笑着替她接下去道：“只是你太喜欢本王了，是不是？” 他大笑着将沈碧云抱了起来，走向一旁的软榻。 沈碧云芳心扑扑乱跳，娇嗔道：“王爷，你……不要……现在是白天……”她的脸羞得像一朵玫瑰花。 楚少阳将她放在榻上，笑吟吟地道：“本王当然知道是白天，只是云儿你是不是想多了？本王只是想让你躺在这里，好好地为你做一幅画，唔，就以‘海棠春睡’这四字为题作画，你觉得如何？”他语含逗弄。 沈碧云羞得拉过锦被连头蒙住，嗔道：“王爷取笑人家，云儿不理你了。”心头却忍不住一阵失望。 她一手支颐，一手放在膝上，姿态慵懒妩媚，望着专心作画的楚少阳，目光中却是若有所思。 她的心中只是想：王爷怎么会给沈凝那个贱女人画像？ 他怎么会见到那贱人的脸？ 一定是那贱人，她故意露出真容，想要勾引王爷，想要把她最心爱的男人从她身边夺走！ 不行，她一想要赶在王爷发现她的脸之前，想个办法毁掉她那张脸！ 或是，毁了她的人！ 她忽然觉得力不从心。 兰香死了之后，在她身边没有一个得力可以信赖的人，在这王府里，除了自己，她谁都不信！ 对了！ 王府里的人不可信，但是她有娘亲！她相信娘亲一定可以帮她想出法子来对付沈凝那个贱女人的。 上次就是娘亲准备了一包好东西，还在那贱人的新婚之夜安排了一个掉包计，差点送那贱人去见了阎王爷。 这次只要娘亲肯出手，那个贱人绝对逃不过一死！ 沈碧云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的笑了起来。 第330章 烂肚烂肠没好心眼 沈碧云回到醉花阁，便借口身子不适，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护国公府请母亲林氏前来探望。 林氏很快就来到她的醉花阁，母女二人在她的房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下午体己话。 送林氏离开之后，沈碧云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回身笑吟吟地瞅了身边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一眼。 “乳娘，我娘亲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那妇人夫家姓陈，是沈碧云的乳母，对她们母女二人都是忠心耿耿，也是林氏这次特意带来王府服侍沈碧云的。 她恭恭敬敬地答道：“二小姐，老奴全都记住了，请二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尽心竭力的服侍二小姐，一定会让您心愿得偿！” “很好，现在你就去一趟流云轩，说明儿我请姐姐去园子里乘舟游湖赏花，让姐姐务必赏光。” “是，二小姐。”陈氏低头答应了，在一名小丫鬟的带领下，向着流云轩而去。 * 这几天沈凝过的颇为惬意。 楚少阳一直没有露面，当然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楚少白和墨川也再没有出现过，她更是落了个难得的清静。 她现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四月初十宫中春宴的那一天，进宫面圣，然后请旨和离。 这日她正坐在院子里刚搭建不久的秋千架上荡秋千，看到小如嘟着嘴走了近来，一脸的不高兴。 “你这丫头的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她笑着打趣。 “没、没事。”小如摇摇头。 “快说，什么事！” 小如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大小姐，是醉花阁那边派人来求见您，奴婢让她在外面候着。大小姐，二小姐不管有什么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碧云？ 倒是好几天没她的什么消息了，她派人来见自己，定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吧。 沈凝笑了笑，捏了捏小如的脸颊，笑道：“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我这几天正闲得发慌，正好陪她玩玩，你去请人进来吧。” 小如正要离开。 “等一等，沈碧云派来的人是谁？” “大小姐，是咱们府里的陈氏，就是二小姐的乳娘。”小如噘了噘嘴，又气忿忿地补充道：“这个陈氏一肚子的坏心眼，二小姐吃她的奶长大，也跟着烂肠烂肚没长好心眼！” “原来是她！”沈凝眸光一闪，从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便大致了解了陈氏的为人。 所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指的就是陈氏这种人。 但是表面上，她对原主总是笑眯眯的，笑里藏刀用来形容她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沈凝自言自语，然后笑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好，小如，去请陈妈妈进来，态度一定要和善有礼，不许对陈妈妈使脸色，知道了吗？” “大小姐，您一定要小心陈氏，以前她……”小如还要再说。 沈凝一摆手，笑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陈妈妈远来是客，我这个当主子的当然要好好的招待、招待她。” 第331章 假威作福 小如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拍手笑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请陈妈妈进来。” “嗯，好丫头。”沈凝满意地点点头。 她知道这陈氏甚是奸滑，比沈碧云和兰香加起来的心计还深，林氏能把她派到王府里来服侍沈碧云，目的肯定是要给自己上眼药。 不过她半点也不怕。 此时的沈凝，早已经不是彼时的沈凝了。 很快，陈氏就跟在小如的身后进了流云轩。 她一双眼睛骨溜溜地乱转，到了沈凝的面前，却是一副恭谨有礼的模样，给沈凝行了个福礼，并未下拜。 “老奴陈氏拜见大小姐。”她倚老卖老地说道，依然用着旧时的称谓。 她早就在醉花阁听林氏和沈碧云二人说了沈凝在王府的所作所为，只是她并不如何相信。 想当初在护国公府的时候，这大小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被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可能一嫁到王府就变得厉害起来了？ 所以一定是二小姐和兰香不中用。 她这次亲自来流云轩传讯，目的也是想一探沈凝的虚实。 沈凝坐在秋千架上，笑吟吟地和身边的夏荷说着话，眼角也没有扫向陈氏，便如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老奴陈氏，拜见大小姐！” 陈氏的腿都蹲酸了，见沈凝对自己视若无睹，心头有气，说话的声音便提高了一倍。 沈凝这次便听见了，她的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陈氏身上。 “来人，掌这奴才的嘴！” “是，王妃娘娘！”夏荷立刻上前，一把揪住陈氏的发髻往后一拽，露出她那张徐娘半老的脸来。 小如二话不说，“啪啪”两记巴掌抽了上去。 她想起以前在护国公府的时候，这陈氏帮着林氏母女二人欺负大小姐的种种事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两巴掌打得格外用力。 陈氏立刻被打懵了，她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打脸了！ “大小姐，老奴……” 她话未说完，沈凝又冷冷地开口：“继续掌嘴！” 小如毫不客气地又是两记耳光抽过去。 真解气！ 陈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进流云轩就连吃了四记大嘴巴，气得肺都要炸了。 “老奴不服，大小姐你……”她想起王爷最宠爱的是吃她奶长大的二小姐，而不是眼前这个假威作福的大小姐，心中底气十足。 “继续打，打到这奴才懂规矩了为止。” 沈凝不紧不慢地端过春桃递过来的热茶，眼角向着陈氏微微一斜。 小如连着几记巴掌，打得陈氏口角流血，目中忍不住露出怨毒之色。 她突然福至心灵，赶紧换了称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叫道：“王妃娘娘，老奴知错了，求王妃娘娘恕罪。” 沈凝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这不是陈妈妈？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可是被谁打了吗？快起来，小如，还不赶紧扶陈妈妈起身！陈妈妈可是咱们护国公府的人，谁敢打陈妈妈你，就等于是打咱们护国公府的脸面！陈妈妈，你告诉本王妃，究竟是什么人打的你？” 第332章 运气不好撞到鬼 小如等三个丫鬟一听，都憋不住的想乐，好不容易才用力忍住。 陈氏的脸气得像紫茄子一样，可是她对沈凝的装傻充楞没有半点法子，只好硬生生地吞了这个哑巴亏。 她勉强笑道：“是老奴进府的时候不长眼，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多谢王妃娘娘关心。” “原来是撞在了柱子上，陈妈妈的眼神也太不好使了，今天运气好撞在柱子上，要是明天运气不好，说不定会撞到鬼，嘻嘻。”沈凝抿着唇吃吃的笑了起来。 陈氏大怒，可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垂首答道：“王妃娘娘说笑了。” 心中却恶狠狠道：老娘撞到的就是你这只鬼！明天就叫你这贱人变成鬼！ “陈妈妈来找本王妃有什么事吗？”沈凝懒洋洋的睨了陈氏一眼。 “回王妃娘娘，老奴是奉了二小姐之命，请王妃娘娘明天乘舟游湖赏花，二小姐说和王妃娘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近日园中湖畔百花盛开，想和娘娘在花舫上饮酒小酌，叙叙姐妹之情。” 陈氏忍着两边脸颊的疼痛，龇牙咧嘴地说道。 “哦，妹妹想邀本王妃游湖赏花吗？难得妹妹有这个雅兴，当姐姐的自然不能辜负的妹妹的一番好意，陈妈妈，你回去和妹妹说，本王妃答应了，还会带美酒和小菜请妹妹一同品尝呢。” 沈凝笑吟吟地一摆手，吩咐小如：“去取十文大钱来赏给陈妈妈，让她老人家拿去瞧眼睛，可别真的撞上了鬼，那妹妹就要失去了一个忠心的奴才。” 陈氏的脸臊得通红，心中却是一凛，怎么大小姐现在的言语如此犀利，和以前相比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微微抬头，从眼角缝里偷着向沈凝看去，却见沈凝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正笑微微地瞅着自己，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来。 “陈妈妈，咱们都是护国公府的人，用不着守王府里的这些规矩，你想看本王妃就大大方方的看。许久不见，你是不是也想瞧瞧本王妃的气色好不好？你放心大胆的抬头看好了。” 陈氏刚因为一个称呼吃了好几个大嘴巴，哪敢再造次，这时听沈凝说了，才大着胆子对沈凝看了一眼，讨好地赔笑。 “王妃娘娘的气色越发的好了，想来王爷一定很疼爱王妃娘娘，舒心则气畅，老奴为王妃娘娘凤体安康感到欢喜。” 她言不由衷的说着奉承话，心中却道：这贱人的脸怎么干干净净，清新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这贱人的小模样要是落进王爷的眼中，那可大大不妙！ 怪不得二小姐一心一意地要毁掉大小姐的脸，留着她这张脸，只能是个祸殃！ “嗯，陈妈妈的嘴巴果然甚甜，这话说的本王妃爱听，小如，再赏陈妈妈五枚大钱买糖吃，也好让她的嘴巴更甜些，这样才能哄得妹妹也欢心。” 陈氏神色尴尬，简直分不清沈凝说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走出流云轩的大门，盯着沈凝赏给她的十五个铜板。 这分明是在打发叫化子！ 她这一趟来的可真是亏大了！ 第333章 饶她奸似鬼 “乳娘，你……你的脸……”沈碧云看到陈氏，大吃一惊，很快就明白过来，握紧了拳头。 “是不是被那贱人打了？她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侧妃的人！她打你的脸，分明是不把我这个侧妃放在眼里！乳娘，你等着，本侧妃这就去禀告王爷，让她为你做主！” 她怒气冲冲，想起楚少阳对自己的柔情蜜意，心中底气十足，拔足便走。 陈氏一把拉住。 “二小姐，稍安勿躁，老奴挨了几巴掌算不得什么，此事千万不要去惊动王爷，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明天的事为好。”陈氏忍痛说道。 “你是说，那贱人答应明天去游湖了？”沈碧云目光闪过一抹喜悦和阴狠。 “是，她答应得很痛快，不过据老奴观察，大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陈氏回想自己在流云轩看到的那个沈凝，她始终笑吟吟的，可是整治起她来却毫不手软，说话更是滴水不漏。 这哪里还是原来护国公府那个任由人搓圆搓扁的草包沈凝！ “不过，饶她奸似鬼，明天也要让她喝老奴的洗脚水！”陈氏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乳娘，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对付她了不成？”沈碧云又惊又喜，她就知道娘亲给她派来的乳娘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二小姐不用着急，让老奴好好计划一下，这大小姐不像是个好对付的，咱们事先商量好的法子怕是会轻易被她识穿。”陈氏想起沈凝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下又有些琢磨不透。 沈碧云一听又急了：“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不成？乳娘，你不知道，王爷近来似乎对那个贱人越来越在意了，要是让王爷看到了她的脸……” 她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目光落在桌上从楚少阳那儿拿回来的画像上，一把抓住了陈氏的手。 “乳娘，你一定要想个法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爷看到她的脸！” “二小姐放心，既然大小姐想用她那张脸勾引王爷，那咱们就先毁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陈氏阴狠狠地道。 她一低头看到了那张画像，吃惊道：“这这这不是大小姐小时候的样子吗？二小姐，这是你画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从王爷那儿拿回来的，没想到过了八年，这贱人当时的模样王爷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要是让他对着画像看到那贱人，他一定会知道当年救他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贱人，他一定会知道！” 她越想越是害怕，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虽然楚少阳烧了长大后沈凝的那一张画像，可他要是看到了沈凝的真人，他一定能够猜出事情的真相！ 陈氏顾不得主仆之别，抱住沈碧云柔声抚慰。 沈碧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就和她亲生的孩儿一般无异，名为主仆，实际上在她心里早就把沈碧云看成了自己的眼珠子，就算让她为沈碧云舍命，她都会毫不犹豫。 “二小姐，只要有老奴在，王爷他就绝对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因为知道那件事的人，已经都死了，全都死了！” 第334章 双管齐下 “不，没有死，那个贱人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她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乳娘，我怕，我好怕。” 沈碧云把头紧紧埋在陈氏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乳娘，我真的好怕，真的好怕王爷知道了真相之后，他就再也不会爱我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那个贱人，他是以为那个人是我，是我！所以他才会这么宠爱我，怜惜我。我真的好害怕。每当他深情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他看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而是那个贱人！乳娘，你告诉我，王爷他爱的人究竟是我？还是那个贱人？” 她伏在陈氏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说。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恐惧像洪水决堤般，瞬间冲垮了她平时的伪装，尤其是在她最亲最信任的人面前，她的彷徨恐惧再也不需要隐藏。 “二小姐，王爷喜欢的人当然是你，只能是你，永远不会是那个贱人！只要那个贱人闭上嘴，当年的事就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八年了，更何况二小姐你本来和那贱人就有几分相似，只要那贱人死了，王爷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这定远王妃的位置迟早是二小姐你的！”陈氏拍着沈碧云的后背安慰，目光中闪动着狠厉的光芒。 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沈碧云解决了沈凝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忍不住阴阴的一笑。 “二小姐，老奴想到了，明天咱们就来个双管齐下，让那贱人逃得过一计，逃不过第二计。” 沈碧云顿时止住了哭声，从陈氏怀里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乳娘，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虽然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其余的下人们都被沈碧云远远地支了开去，为了小心起见，陈氏还是把嘴唇凑到沈碧云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只有沈碧云自己听得到。 沈碧云听完，微微皱起眉头：“这法子好虽然好，可要是万一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迟疑起来，这是她的法宝和利器，也是她日后登上定远王正妃宝座的踏脚石，无论如何，孩子都不能出事。 陈氏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让二小姐受到一点损伤，更不会伤到您肚子里的小世子。” “好，那一切就依你的法子办。”沈碧云这才放心地抚着腹部笑了起来，陈氏那一句“小世子”听得她心花怒放。 只要按照乳娘的法子，她很快就可以除掉沈凝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她成了王妃娘娘，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王爷世子，尊荣华宠，富贵无极！ “那老奴就先去准备准备，明天之后，这世上可就没有大小姐这个人了。”陈氏对着沈碧云笑得慈爱，一提到沈凝，眼中就闪出刀锋般的光芒。 “你要一切小心，千万不能让王爷发现，如果……”沈碧云看着陈氏，咬住嘴唇。 “老奴知道，要是被人发现，老奴绝对不会牵累到二小姐！”陈氏斩钉截铁地道。 沈碧云这才满意地笑了。 第335章 披羊皮的狼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沈凝的心情就和这天气一样美好。 她坐在梳妆台前，小如一边帮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笑吟吟的沈凝，心里一百个不解。 “大小姐，您一会儿真的要和二小姐去游什么湖赏什么花吗？” “是啊，你不觉得今儿个是个游湖赏花的好日子吗？”沈凝对着镜子左右打量，满意的点头，“小如，你梳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可是大小姐，二小姐她们一定不怀好意……”小如忍不住道，她都能看得出来，相信大小姐也一定看出来了。 她想不明白的是，大小姐为什么明知道二小姐没安好心，却偏偏要去赴约，万一要是大小姐有个什么闪失…… 沈凝笑着摇头，回身看着小如一脸担忧的脸，不禁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可是我也没怀着什么善念，不过她们既然想玩，那我就陪她们玩玩好了，你不必为我担心，她们以为我是一只吃素的羊，却想不到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说不定我凶性大发，把她们全都吃了。” 小如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可还是不放心。 “大小姐，要是您非要去，就让奴婢跟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看。” “你要是跟着我一起，万一她们把念头打到你的头上，到时候我反而束手束脚，小如，你担心什么呢？那沈碧云打又打不过我，论心机也不如我，她遇到我只有她倒霉的份儿，你几时看我吃过亏来？” 小如一想，沈凝说的一点也不假，二小姐每次想加害大小姐，最后总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可她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劲的要来招惹大小姐。 “好，那大小姐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要是少了根头发回来，奴婢就去掐死二小姐！”她嘟起嘴道。 沈凝笑着拧拧她的脸颊，站起身来转了一个圈，笑道：“你看我好看吗？” 她很少打扮，今天穿的也不过是一件素雅的月华色上衣，一条软烟轻罗的百合裙，脸上更是干干净净的不施脂粉，可看上去却是轻盈灵动，飘逸出尘。 小如点头道：“大小姐你比二小姐好看一百倍，可惜王爷是个瞎子，他永远看不到！” 她一想到这点就想叹气，要是王爷能看到大小姐的美，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大小姐冷冰冰的。 虽然黑护卫和那神仙一样的公子都很好，可她还是希望大小姐能和王爷在一起，毕竟王爷才是大小姐以前心心念念一直爱着的男人。 沈凝翩然一笑，裙袂飞扬，往外走去。 “大小姐，您今天……不擦胭脂了吗？您不怕王爷会看到你的脸了吗？”小如忽然想起来，追出去问道。 “你觉得沈碧云会让楚少阳看到我的脸吗？如果我所料不错，楚少阳今天根本就不会出现。”沈凝笑着说道。 沈碧云邀她游湖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小镜湖。 想想她就觉得可笑，沈碧云这心思也太明显了一些，小镜湖就在她的流云轩畔，她想要游湖赏花，随时可以，又何须等到今日！ 第336章 下血本 不得不说，沈碧云为了今天的游湖赏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她竟然准备了一艘制作精美的画舫，画航上清茶美点，时鲜果品，应有尽有。 站在湖岸，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凝缓缓走近，等她看到沈凝那张不施脂粉依然清丽脱俗的脸时，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角，藏在袖中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 站在她身侧的陈氏留意到她的异样，悄悄说道：“二小姐千万不要露出破绽，这贱人的脸再好看，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丑八怪。” 沈碧云这才舒服了许多，笑着迎上去，亲热地去拉沈凝的手。 “姐姐怎么才来，妹妹已经恭候姐姐多时了。” 她手上涂着鲜红色的蔻丹，衬得她一双素手皎白如雪。 沈凝低了低眸，目光在她指甲上的蔻丹上略略停驻，便抬眸对着她笑了笑，道：“每次见到妹妹都是香气袭人，今天这味道更是馥郁，妹妹有好香，怎么不想着姐姐？” 沈碧云笑容温婉：“姐姐冤枉云儿了，妹妹有好东西又怎么会忘了姐姐呢？” 回头对陈氏道：“还不快把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陈氏捧着一个锦盒，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沈凝：“王妃娘娘，这里是二小姐送您的蜜合香，是王爷送给二小姐的，二小姐一直不舍得用，特意留着送给王妃娘娘您的。” 沈凝笑着接过：“陈妈妈的嘴越发的甜了。” 她打开锦盒，见里面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子，里面盛着的香呈蜜黄色，一股甜香之气扑鼻而来。 在这个时代，琉璃的价格比黄金还要贵，这一个琉璃瓶子就价值不菲，可想而知，用它来盛装的香料定是贵重无比。 沈凝识得这东西的贵重，心道沈碧云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她笑吟吟地拿起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这蜜合香我很喜欢，谢谢妹妹的一片心意，只是姐姐来得匆忙，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妹妹怎么会怪姐姐，湖边风大，姐姐，咱们上舫再叙话吧。” 沈凝留意到沈碧云和陈氏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目光中微蕴得意之色。 她只作不见，笑着步上踏板，走上画舫。 “姐姐身边怎么也没带个服侍的人，小如没跟你一起来吗？”沈碧云对着沈凝身后看了看，关切地问道。 “小如染了风寒，我怕她吹了风会加重病势，便让她留在房里，想来妹妹身边定是少不了服侍的人，怎么，妹妹也只带了陈妈妈一个人？”沈凝的目光对着画舫一扫。 “咱们姐妹叙话，何必让不相干的人在一旁，索性便让她们在岸上候着，乳娘一个人服侍便足够了。”沈碧云抿唇一笑。 这艘画舫四面通透，挽起纱幔，湖面上清风徐徐，卷起岸边杨柳丝丝，周围景色一览无余。 陈氏在船尾撑舫，舫里只有沈凝和沈碧云二人。 虽然有清茶美点，沈碧云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的探头看向画舫两岸。 第337章 偷梁换柱 沈凝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只见画舫渐渐划近一处岸边，那儿竟是一个好大的花圃，姹紫嫣红，芬芳吐艳，蝶舞蜂飞。 清风从湖面上吹来，带来一阵馥郁的花香。 沈碧云的神色有些紧张，右手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笑着放在沈凝面前：“姐姐，这是果子酒，味道极甜，酒味却是极淡，姐姐一定会喜欢。” 沈凝早就留意到她斟酒的时候，小指上的蔻丹不经意的在自己面前那杯酒上轻轻划过，心中已经了然，暗想：原来你想玩的花样是这个，也太小儿科了。 她只作不知，端起酒杯，笑道：“妹妹说好喝的酒，味道一定差不了。” 她举到唇边，将喝未喝，沈碧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啊！那儿有个人，好像是王爷！”沈凝忽然对着左侧岸边一指。 沈碧云顿时身子一震，差点碰翻了她面前的果碟，立刻扭头顺着沈凝的手指方向瞧去，就连船尾划浆的陈氏也紧张得浑身一抖，一起转头。 沈凝轻轻易易就将自己的酒杯和沈碧云的换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笑道：“啊呀，看错了，原来不是王爷，却是个树桩。” 沈碧云定睛一瞧，果然是个树桩，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果子酒果然好喝，妹妹，姐姐的已经干了，妹妹怎么不喝？” 沈凝笑吟吟地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沈碧云回过神来，见沈凝面前的酒杯己空，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她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顺便压压惊，刚才沈凝的一句王爷差点吓得她三魂出了七窍。 要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看到了沈凝，那她所有的计划就会变成泡影。 她早就派人找小安子打听过了，这小镜湖虽美，王爷平时却是绝足不来，所以她才会把游湖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她见沈凝喝了杯中酒，心中大定，指着前方的花圃说道：“姐姐你瞧，那边的花开得好美，咱们将画舫划近去瞧瞧可好？” “自然是好的。”沈凝点头笑允。 她见沈碧云喝下那杯酒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目光对着花圃瞧了几眼，想起她今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手指触到了袖子里的蜜合香，已经隐约猜到了沈碧云要玩的是什么花样。 好吧，既然她喜欢玩，自己就陪她玩个痛快的。 她微微勾唇，笑得惬意动人。 画舫渐渐划近岸边，花香更是醉人，一丛丛鲜花在艳阳下怒放，美不胜收。 两人正在赏花，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嗡嗡”之声，循声一看，只见在花丛中采蜜的蜜蜂竟然不约而同的向着画舫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一大片花圃占地极广，又正值百花齐放，引来的蜂儿着实不少，但不知为何，这些蜜蜂全都舍弃了花蜜，飞向画舫。 沈碧云“啊”的一声惊呼，向后退了几步，离得沈凝远远的，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之色。 看到蜂群齐涌而至，沈凝目光一闪，已经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338章 中计了 她早就有备，当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蜜合香拔开了瓶塞，甜香之气登时大盛。 蜂群闻到这股气息，“嗡嗡”之声大作，一齐向着沈凝飞了过去。 沈碧云和陈氏见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沈凝右手一抛，那被她拔开了瓶塞的小瓶便滴溜溜地滚到了沈碧云的脚下，沈碧云只顾着想看好戏，半点不知。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蜂群突然转换了目标，竟然舍弃了沈凝，一齐向着沈碧云冲涌而去。 沈碧云和陈氏大骇，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啊！好痛！”只听得沈碧云发出一声尖叫，一只蜜蜂狠狠地在她脸上叮了一口，疼得她眼泪瞬间涌出。 “滚开，你们这些臭蜂儿疯了么！怎么蜇开我家二小姐了！” 陈氏一边挥舞着袖子驱赶蜂群，一边破口大骂。 蜂群们丝毫不理会她的叫骂和驱赶，一只只像是和沈碧云有深仇大恨一般，对着沈碧云兜头兜脑的刺去。 沈碧云全身上下像是被无数根利针同时刺中，疼得她哭爹喊娘，一双手捂得了头，捂不了脸。 陈氏双手袖子拼命舞动，替沈碧云驱赶头脸上的蜜蜂，结果蜜蜂们连她也恨上了，在她头上手上脸上狠狠地蜇了下去。 “痛死我了！奶娘，救命，快救我！”沈碧云哭叫着，她的眼睛被蜜蜂蜇得高高肿起，已经睁不开来。 陈氏顾不得疼痛，情急智生，脱下外衣，将沈碧云的头脸包得严严实实，可是蜜蜂们依然前仆后继地冲向沈碧云，蜂尾上的尖利穿透衣襟，狠狠地蜇进了沈碧云的身体。 沈碧云疼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说也奇怪，所有的蜜蜂目标都冲着沈碧云而去，沈凝就站在两人三步之遥，身边却是半只蜜蜂也没有。 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一场好戏，如果不是她识破了沈碧云和陈氏布的机关，那么现在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不得不说，沈碧云想出来的这条毒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毒计以沈碧云的智商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定是陈氏的主意无疑。 这个陈氏，心思阴狠毒辣，留着她在沈碧云身边，不知道还要冒出多少坏水。 眼见得蜂群越聚越多，再蜇下去，沈碧云非中蜂毒而死不可。 沈凝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对方如要害她，她必十倍还之！ 可她看到沈碧云微微隆起的腹部，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让一条无辜的未出世的小生命就此夭折。 “好妹妹，你这可不是糊涂了么？只要你跳进湖里，这蜜蜂不就咬你们不到了么？”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出言提醒。 对啊！ 沈碧云和陈氏登时眼前一亮，两个人不假思索，一前一后，“扑通，扑通！”全都跳进了湖里。 湖水迅速淹过了二人的头顶。 蜂群消失了目标，嗡嗡嗡地叫了一阵，便又飞回了岸边的花圃中迅速采蜜。 沈碧云和陈氏跳进湖里之后，咕嘟咕嘟地连喝了好几口水，被冰冷的湖水一激，全都清醒过来。 该死！ 她们两个全都不会游水！ 中了那贱人的计了！ 第339章 天衣无缝的理由 就在沈碧云和陈氏满心绝望的时候，只听得“咚”的一声，一只木凳落在二人身边，浮浮沉沉，两个人像抓稻草一样，一人牢牢抓住一只凳脚。 “沈碧云，你三番四次想要害我，我却不忍心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死于非命，看在你没出世的孩子份上，我今天就暂时饶你一命！不过我警告你，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手下留情了！” 沈凝目光幽深，直视着水中的沈碧云，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 她身姿修长站在船头，颜若冰雪，裙摆飞扬，飘飘然欲乘风飞去， 沈碧云和陈氏心中同时一震，这时也顾不得多想，两人抓住木凳，拼命向岸边划去。 所幸此时距离岸边并不太远，划了一会，两人终于湿淋淋地爬上了岸，狼狈不堪地倒在岸上。 沈碧云喉头作呕，张口不停地吐出肚子里的湖水，陈氏一边呕吐，一边眯起眼来，恶狠狠地盯着湖中画舫上的沈凝，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云儿！你怎么了？” 在两人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呼唤，紧接着一条人影像是从天而降，一下子出现在沈碧云的身边，一把抱起了浑身湿淋淋的她，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惊惶忧急。 “王爷！”沈碧云做梦也没想到楚少阳会出现在这里，她刚刚死里逃生，忽然看到最爱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又惊又喜，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放声痛哭起来。 “云儿别哭，告诉本王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全身尽湿？你是不是掉进湖里去了？告诉本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少阳一边紧紧搂住沈碧云，一边皱紧了眉头。 沈碧云却只是哭泣着摇头，把一张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她的一张脸被蜜蜂蜇得又红又紫，哪敢让心爱的男人看见自己这种丑态。 “陈氏，你来告诉本王，究竟发生了何事！据实禀告，要是有半个字假话，本王就要了你的脑袋！” 楚少阳看到沈碧云浑身狼狈的模样，心中狠狠一痛，转头向着陈氏厉声喝道。 陈氏低着头，眼珠一转，伏地哭诉道：“回禀王爷，是……是王妃娘娘她……她……” “是沈凝那个贱人？”楚少阳俊脸登时一沉，阴得几乎要滴下水来，沉声喝道：“说！” “事情是这样的，侧妃娘娘和王妃娘娘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便派老奴邀王妃娘娘乘画舫游湖赏花，哪知道突然之间，在花圃间采蜜的野蜂突然飞上了画舫，不知为何一起向着侧妃娘娘叮咬起来，老奴忙替娘娘驱赶野蜂，就在这个时候，王妃娘娘趁着娘娘不备，忽然在背后用力一推，将侧妃娘娘推落湖中，老奴情急之下，将一条木凳扔到娘娘身旁，也跟着跳进了湖里，娘娘和老奴两人攀着这条木凳，这才逃得了性命。” 陈氏脑筋转得甚快，马上就编出了一条天衣无缝的理由出来。 楚少阳立刻深信不疑，怒声道：“沈凝那个贱人在哪儿！” 第340章 死也不放开 “她……她……她还在湖中的画舫之上。” 陈氏对着湖中一指，马上垂下眼皮，掩住眼中滑过的一抹得意。 楚少阳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瞧，只听得湖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轰！” 三个人身体同时一震。 楚少阳迅速转头，只见远处的湖面上飘落着几根残木，哪里还有半点画舫的影子。 “不好了！船沉了，船沉了！”陈氏惊慌失措的叫道。 “姐姐……姐姐她还在船上，王爷，放开我，我要去救姐姐！”沈碧云嘶声叫道，从楚少阳怀里挣扎出来，爬向湖岸。 楚少阳呆呆地站着，望着湖面上犹自散开的一圈圈涟漪，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 “沈凝！” 他发出一声像负伤野兽般的巨吼，忽然飞身跃起，身形像落雁一样，飞向湖中的涟漪，然后毫不犹豫在向着幽深的湖面一头扎了下去。 冰冷黑暗的湖水迅速没过了他的头顶。 他猛然想起：该死，他不会游水！ 带着压力的湖水拼命往他的口鼻中灌去，死亡的恐惧再一次笼罩了他。 四周是一片漆黑，他慢慢地向湖底沉去，一如八年前的那天。 可是这次，不会再有一个沈碧云来救他了。 他是要死了吗？真的要死了么？ 他再次感觉到了窒息的滋味。 就在这时，楚少阳的眼前忽然一亮。 他看到了一朵淡白色的芙渠在水中层层绽放，然后向他迅速飘来。 他的心中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心都不跳了。 是她！ 八年后，她终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长大了！ 由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一名亭亭如芙渠般的少女，可是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却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她！就是她！ 楚少阳一颗心欢喜得几乎要炸了开来，他完全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忘记了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一刻，他无比感谢上苍，让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了整整八年的她！ 他对着她伸出手去。 就算是幻觉，他也希望在死之前握一握她的手。 只要能握着她的手死去，他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 他终于碰到了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再也不肯放开。 沈凝顾不得挣开他紧抓住自己的手，她迅速游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托着他奋力往水面上浮去。 楚少阳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他已经晕了过去。 只是抓住她的手，却始终握得牢牢的。 “啵”的一声，两个人的头终于浮上了水面。 沈凝大口喘了一口气，因为楚少阳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让她只有一条手臂可以划水游动，累得她差点也跟着做了湖底的水鬼。 “混蛋楚少阳！你是傻子白痴啊，明明不会游水，却偏偏跳进水里来救人，是你救我，还是我救你！” 她气忿忿地吐出一口水，狠狠地瞪向楚少阳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本来一肚子的怒气，看到他那比死人更白的脸色，又咽了回去。 第341章 别走 这时候湖岸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侍卫们闻讯赶来，听说王爷掉进了湖里，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全都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 众人很快发现了浮上水面的楚少阳和沈凝，登时大喜过望，不管是会水的还是不会水的，全都奋力向两人游来。 沈凝知道众侍卫赶来之后，楚少阳必会得救。 她全身湿淋淋的，不愿意见到众人，用力掰开楚少阳的手指，将昏迷不醒的他向游近的侍卫们用力一推，自己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翻了朵水花，向着深深的湖底潜去。 侍卫们只看到水中精灵般的少女脸庞在眼前一闪，接着青丝飘扬，在水面上晕染开来，裙摆翩跹，宛如冉冉绽开的水莲花，向着湖水的深处游去，很快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踪影。 众人忍不住一起揉起了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竟然看到了湖中的仙子！ 他们齐心合力将楚少阳救到了岸边。 沈碧云伏在楚少阳身上哭成了泪人，任谁来拉，她都不肯松手。 还是陈氏说了一句：“二小姐，您先别急着哭，先救醒王爷要紧。” 有经验的侍卫在楚少阳的胸口用力按压，逼出他腹部的水。 救治了好一会儿，终于，楚少阳的胸脯开始慢慢地有了起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的眉毛一皱，右手五指握紧，发现手中空荡荡的，突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地坐起身。 “别走！”他用力喊出了声。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 楚少阳紧紧皱起了眉头，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突然一个湿漉漉的柔软娇躯扑进了他的怀里。 是沈碧云！ 她紧紧抱住他，哭着叫道：“王爷你没事，你没事！上苍保佑！要是王爷你出了事，云儿也不活了！” 楚少阳第一次没有马上搂住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抬起右手，按在沈碧云的肩上，沙哑着嗓子道：“云儿，是你救了我吗？” 沈碧云的身子一颤，她不敢抬起被蜇得面目全非的脸，只是哭泣。 楚少阳紧紧地盯着她低垂着的头，又问了一句：“云儿，是你吗？” 沈碧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就连舌头都变成了木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陈氏慌忙跪下，回道：“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有了身孕，刚才又受了大惊吓，她看到您落水的时候都急疯了，非要跳下水去救您，是老奴担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拼命拉住了娘娘，然后大声呼救，还好侍卫们及时赶到，救了王爷。老奴有错，请王爷责罚。”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楚少阳听了之后，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没有看陈氏，只是一直凝视着沈碧云。 “云儿，是这样吗？” 沈碧云的声音从他的怀里抽噎着传了出来：“乳娘说的不错，云儿刚才真的要跳下湖去，是乳娘死命拉住了云儿，王爷，您是怪云儿没有救您吗？云儿不是不想，只是云儿腹中有了王爷的骨肉，乳娘，你……你当时为什么要拉住我！” 第342章 这年头都是看脸的 她忽然提起手来，狠狠地扇了陈氏一记耳光，回过身来，她哭倒在楚少阳的怀里。 “王爷，我知道您一定生云儿的气了，我……我……”她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陈氏立刻惊叫道：“侧妃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王爷，请您救救娘娘，不管娘娘犯了什么错，她的肚子里还有王爷您的骨肉啊！” 她跪下来对着楚少阳连连磕头。 心中却对沈碧云暗赞了一声：演得好！不愧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她就不信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晕倒而无动于衷！ 尤其那女人还怀着他的骨肉！ 果然，楚少阳抱起了沈碧云，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但他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转头向着波平如镜的湖面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才施展轻功，有如足不沾地般离开。 陈氏等到他连影子也看不到了，这才逃过大难般的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从湖中救了楚少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想害而没有害死的沈凝！ 她现在顾不上去想沈凝为什么没被炸死，回过头来，对着一个个像落汤鸡般的侍卫们冷眼扫去。 “今天的事情你们最好守口如瓶，一个字也别透露出去，否则，侧妃娘娘一定非常、非常的不高兴。要是娘娘不高兴了，王爷也会不高兴，王爷要是不高兴了，那你们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她一双眼睛闪烁着像毒蛇般的光，每个侍卫和她的目光一接触，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当然知道陈氏的意思是什么，一齐喏喏点头。 其实他们也没有看到什么，那个湖中仙子很有可能是他们产生的幻觉，要是把这事告诉王爷，说不定还会换来王爷的一顿臭骂或是毒打。 对于侍卫们而言，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太医很快为沈碧云诊治完毕。 “回王爷，侧妃娘娘只是受惊过度而晕倒，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落水之前好像被野蜂蜇过，体内积蓄了许多蜂毒，恐怕……恐怕还会痛上几日，微臣这里有一剂药膏，是一位神医所赐，功效神奇，涂上之后可使娘娘的疼痛大为减轻。” 那太医讨好地从医箱中取出一管药膏，双手呈给楚少阳。 楚少阳却不接，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神色淡然，和他平时一脸关切大不相同。 太医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觉得奇怪，平时王爷对侧妃娘娘的紧张关切大家有目共睹，可今天却…… 不过他的目光转向沈碧云时，便恍然了。 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现在变得青肿红紫，丑得像个猪头，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愣是没认出这就是京都第一美人沈碧云。 哎，果然是色衰则爱驰，这年头就连英明神武的定远王爷也是看脸的。 他本来是想讨好一下楚少阳，却讪讪的碰了一鼻子灰，递出去的药膏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多谢太医。”陈氏见状，忙上前按过药膏，向太医道谢。 “既然无恙，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楚少阳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第343章 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太医每次来为沈碧云把脉，都会得到不少厚厚的赏赐，今天却白白送出去一管珍贵的药膏，却屁都没捞到。 “你也下去。” 楚少阳阴郁的目光对着陈氏冷冷一瞬，陈氏就机灵灵打了个哆嗦。 “王爷，侧妃娘娘她刚刚苏醒，身边需要人照……”她不放心，还想留在这儿提点一下沈碧云，于是大起胆子说道。 话未说完，被楚少阳冷冷一句： “滚！” 杀机迸现！ 陈氏再也不敢在房里逗留，慌忙退出，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她本想留在门外偷听，忽听得“哧”的一声轻响，一枚物事穿透窗纸，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她脸上，登时打掉了她两枚牙齿。 “如再不走，剁碎喂狗！”楚少阳的声音从房里冷冷传来。 陈氏吓得屁滚尿滚，连滚带爬的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楚少阳和沈碧云两个人。 沈碧云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昏迷不醒。 可是她不平稳的呼吸已经出卖了她。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慌乱的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害怕！ 虽然没有睁眼，她仍能感觉得到楚少阳的视线正停在她脸上，她还没看到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模样，只觉得像无数根针在一齐攒刺一样的痛，可跟她心中巨大的恐惧比起来，她竟然一时间忘了疼痛。 楚少阳没有说话。 沈碧云不敢睁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听不到楚少阳的呼吸声，好像他根本就不在，只有沈碧云努力控制的呼吸时断时续。 这对她而言，真是一种说不出的煎熬和折磨。 “云儿，你醒了么？” 就在沈碧云马上就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没有杀气，没有冷漠，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 沈碧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纷纷乱乱地沿着她紧闭的眼角滑下。 她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一直以为等她醒来，他会声势汹汹的质问她，责难她，可是没有！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温柔。 “嗯。”她哽咽着点点头，还是不敢睁眼，不敢去看楚少阳的脸。 “太医留下一管药膏，可以治好你脸上的蜂毒，本王现在帮你上药，可好？”楚少阳坐在她的床前，取过那管药膏，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和平时一般无二，还是那么温情脉脉，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幽深幽深，像是见不到底的湖水。 可惜沈碧云看不到。 “王爷，你……你为什么要对云儿这么好……”沈碧云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咽咽的痛哭出声。 楚少阳轻言细语：“因为你对本王一直很好，所以本王当然要待你好，八年前是你救了本王，本王一直没有报答过你，以后本王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待你很好，很好。” 一听到八年前，沈碧云的哭声忽然顿了一下，身子也变得僵硬了。 楚少阳像是半点也没有留意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款款，用手指挑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她的脸上，动作又轻又柔，像是生怕碰痛了她。 第344章 日子长着呢 那药膏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涂上之后，沈碧云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脸上不再痛得那么厉害。 可她最甜的还是她的心。 她睁开泪水汪汪的眼睛，提心吊胆地看着楚少阳：“王爷，云儿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如果云儿变成了丑八怪，您是不是就不再喜欢云儿了？是不是以后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疼惜云儿了？” 楚少阳勾唇一笑，那略带邪气的笑竟让他的脸变得异样的俊美，沈碧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痴痴地看着他的脸，根本移不开眼。 他手势轻柔，继续在她的脸上涂着药膏，漂亮的黑眼睛温柔地含着笑。 “云儿，你以为本王喜欢的是你的这张脸吗？本王可以告诉你，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模样，本王想要报答你的心，永远一般无二。” 沈碧云顿时觉得喜从天降，从眼角眉梢满满的溢了出来。 “王爷，你待云儿真好。”她咬住嘴唇，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楚少阳又是一笑，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将手缓缓按在上面，脸上第一次露出对他未出世孩子的关切。 “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绝对不可以让这孩子有半点意外，本王……以后一定会待你很好，待这个孩子，也很好。” 沈碧云更是激动，冲口而出道：“如果他是个男孩，王爷能封他为世子吗？” “世子？”楚少阳微微一顿，目光闪动，笑着点头：“当然，只要你平安无事的把孩子生下来，一切，自然如你如愿。” “王爷！”沈碧云激动得不可自抑，情不自禁地往楚少阳怀里扑去。 楚少阳却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了下来，将食指竖在她的唇上。 “太医说了，你现在身体虚弱，又落水着了凉，需要静养，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沈碧云心里比蜜还甜，尤其是他那一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简直就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眼中全是情意，温柔地点头，忽然眉尖一蹙。 “怎么了，可是脸上又痛了？”楚少阳没有忽略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王爷，您告诉云儿，姐姐……姐姐她怎么样了？”沈碧云抓住楚少阳的手，又是担忧又是关切。 楚少阳的脸色瞬间一沉，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冷冷道：“那个贱人，你还提她作甚！” “王爷，云儿只是想知道姐姐是否平安。”沈碧云咬住下唇，小声道。 “那本王告诉你，那贱人没死！”楚少阳的声音比冰还冷。 沈碧云怯怯道：“王爷不要责怪姐姐，云儿相信姐姐不是故意推云儿落水的，一定是姐姐看到有野蜂蜇咬云儿，想帮云儿轰赶蜂群，所以才不一小心……奶娘可能是看走了眼，才会误以为是姐姐推了云儿下水，王爷，您就原谅姐姐吧！” 她故意把一番话说得含糊不清，却有如火上浇油，更会让楚少阳认为就是沈凝下的手。 第345章 本王气糊涂了 她以为楚少阳听了之后，一定会怒气冲冲地去找沈凝算账，哪知道楚少阳眉梢一挑。 “哦？云儿你的意思是并不是沈凝推你落水，而是陈氏看错了？” 沈碧云登时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只好含混着道：“云儿只是觉得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 楚少阳登时站起身来，怒容满面：“好大胆的陈氏，本王本来以为她是你的乳娘，才答允留她在你身边侍候，哪知道她竟是这等的不中用！不但护主不力，害你落水，而且胡乱攀污，这等奴才，岂可不狠狠教训！来人！” 他怒气冲冲地对门外大声喝道。 “传本王的吩咐，将刁奴陈氏重责二十家法！若敢再犯，乱棍打死！” 沈碧云吓得面青唇白，紧紧咬住了下唇，心里一百个想替陈氏求情，可是看到楚少阳那横眉竖目的模样，说什么也不敢开口。 她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听得外面陈氏挨打发出的一声声惨嚎，指甲忍不住深深的陷进了掌心。 陈氏是她的乳母，每一打家法打在陈氏的身上，陈氏都发出一声惨叫，她听得像刀子在剜心一样。 可她偏偏有苦说不出，陈氏之所以挨打，全是因为她不小心多了一句嘴。 她的本意是想要挑起楚少阳对沈凝的怒火，可没想到却引火烧身，烧到了自己的屁股！ 一时之间，她呕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云儿，本王知道陈氏是你的乳娘，但是仆不教，主之过，本王派人教训她，也是为了云儿你好，这样她以后服侍你的时候才会更加用心，否则她刚刚进府，你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如果不教训她，你叫本王如何服众？云儿，你不会怪本王冷酷无情吧？” 楚少阳一面说，一面温柔地取过了块丝帕，替她擦去眼中的泪水。 他脸上的款款深情顿时堵住了沈碧云的嘴。 沈碧云心里翻腾，听着楚少阳的甜言蜜语，就像是吃了一勺蜜，可听到陈氏的声声惨嚎，就像是被油锅里煎，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垂下头，牙齿咬得嘴唇几乎出血。 “王爷都是为了云儿好，云儿怎么会怪王爷呢？”她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 “来，躺好，你乖乖地睡一觉，先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楚少阳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亲自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沈碧云看着他，欲言又止。 “王爷，您……您为什么要跳进湖里，是去救姐姐吗？”她咬着嘴唇，终于问了出来。 楚少阳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替她盖好被子。 “你觉得本王会去救那个贱人？”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那王爷您……” “本王是气糊涂了，听说那个贱人推你落水，本王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不会游水，幸好侍卫们救了本王，云儿，倒让你为本王担心了。” 楚少阳的话让沈碧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长长的吁了口气，笑得很是甜蜜。 今天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她早就已经精疲力尽，这时候心事一松，合上眼睛很快就沉睡过去。 第346章 绝对不是梦 楚少阳慢慢放下手中的药膏，站在床前凝视着她那张熟睡中的脸，俊美的五官没有半点表情。 过了良久，他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院子里，陈氏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屁股上被打得开了花，一见到楚少阳，顿时抖成了筛糠。 “进去好好服侍侧妃娘娘，要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本王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楚少阳冷冷说完，袍角飞扬，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氏莫名其妙地吃了二十大板，本来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败漏，难逃一死，哪知道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听王爷的语气，分明还是疼爱和在乎二小姐的！ 难道说……王爷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她忍痛进了沈碧云的房间，发现沈碧云卧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红肿青紫的脸上均匀地涂了一层药膏，未用完的药膏好端端地放在床前枕畔。 她心里更是疑惑。 二小姐脸上的药，难不成是王爷涂的？如果王爷知道了自己和二小姐做下的事，他早就下令将自己二人处死了，怎么会替二小姐上药？ 而且看二小姐嘴角上翘，显然是在做一个美梦。 是了，王爷果然不知情！ 陈氏拍拍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 * 楚少阳离开醉花阁之后，便叫来了暗卫队长，低低地吩咐了几句话，那暗卫队长领命离去。 之后一整天，他都独自一人关在桃花坞的书房之间，一步也没有离开。 直到入夜，房中的烛火燃了起来，他一人独坐灯下，默然沉思。 一直等到更鼓打过三更，他忽然一振衣袍，飞身跃出窗外。 月色溶溶，花影寂寂，他站在一株桃花树下，眼前恍惚又出现了一张清丽妩媚的脸庞，今天在冰冷的深深的湖底，在绝望死亡中挣扎的时候，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他当时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之中，可是在他昏过去之前，他清楚的记得他握住了她的手！ 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她再一次不见了。 “不是梦！那绝对不是梦！” 楚少阳咬牙自言自语，他忽然施展轻功，踏着月色，向流云轩奔去。 “什么人！站住！” 还没来到流云轩的门口，忽然听到一声沉喝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股凌厉的掌风劈向他的后背。 楚少阳袍袖一摆，已经卸去了掌力。 他回过身来，淡淡月色照在他冷傲俊美的脸上。 “属下该死，属下不知道是王爷驾到，冒犯了王爷，请王爷恕罪。”那名黑衣暗卫顿时跪倒在地，怕得浑身发抖。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楚少阳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平静地摆了摆手。 那黑衣暗卫后背尽背冷汗打湿，迅速后退，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楚少阳眸光闪动，身形飘忽，有如影子般进了流云轩。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沈凝房间的窗外，见房里并无烛火，想来里面的人已经入睡。 将窗户悄悄推开一扇，他悄无声息地跃进了房间。 第347章 这都是什么鬼 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间，借着窗外的月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床榻上卧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她面朝里床，长长的青丝洒满了枕间，露在外面的后颈肌肤白腻如雪。 “怦怦怦，怦怦怦。” 静得针落可闻的房间里，楚少阳忽然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跳得那么响，他几乎怀疑床上熟睡的她也听到了。 该死！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眼睛紧盯着床上的人影。 她呼吸轻浅，睡得正沉。 楚少阳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帷帐轻纱，牙钩低垂，只要她回过头来，他就可以借着一抹映在床前的月色，清楚的看到她的脸。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 沈凝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停地做着梦，梦里出现了许多的人影。 有楚少白，有墨川，还有沈碧云！ 如果不是她机灵，提前发现了画舫上暗藏的炸药，跳进了湖里，那她早就随着那条画舫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看来她真的小瞧了沈碧云和陈氏想要她死的决心。 她看到自己沉在黑暗的湖底，看到沈碧云和陈氏在湖岸上对着自己得意的狞笑，忽然，一条人影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从岸上一跃而起，跳进了湖里……居然是楚少阳！ 然后她看到他大口大口的喝水，像鱼一样不停吐着泡泡，慢慢地向湖底沉去。 他不会水！ 那他跳进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要救她吧？ 神经病！ 她在心底送了他三个字，本欲不理然后潜水溜走，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不由自主的破开湖水向他划去。 她看到侍卫们把他救上了岸，看到了沈碧云投身在他怀里，看到了那陈氏在叙说着什么。 她不需要听也知道，这一对主仆二人又在栽赃嫁祸给自己。 不过她不怕！ 那两个人要是敢再来惹她，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楚少阳，这个白痴傻子一定会对沈碧云所说的话信之不疑，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现在墨川不在她身边，楚少阳武功又高，万一他半夜潜进自己房里…… 沈凝在梦里忽然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看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就像猛兽的双眼，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让她如芒刺在背。 “谁！” 她蓦然从梦中惊醒，猛的回过身来，在她回身的那一瞬间，两边的纱帐忽然垂落，她只看到纱帐外面，影影绰绰的站着一条颀长挺拔的身影。 她顿时屏住了呼吸，却见那条人影只是站在帐子外面，风吹得他袍角飞扬，他却负手而立，动也不动。 沈凝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不会是楚少阳。 要是楚少阳，他第一件事就是趁着她熟睡之时扼死自己，她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白？”她试探着问。 小白？什么鬼？ 楚少阳顿时挑了下眉梢。 难道是猫？ 他没有说话。 “小黑？”沈凝咬咬唇。 小黑？又是什么鬼？ 难道是狗？ 楚少阳还是沉默不语。 第348章 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是说走了就永远不回来了吗？你还来干什么？你走！我永远也不要看到你！” 一个枕头忽然从帐幔里飞了出来，砸向楚少阳的脑袋。 楚少阳下意识的抱住枕头，这才意识到她说的小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那个来历神秘的黑衣男人。 他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气，冷冷地道：“是本王。” 那三个字说的有如寒冰坠地。 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沈凝的耳朵，她一下子像是被点了穴道般。 楚少阳！居然是楚少阳！ 她只是错愕了一下，很快就冷笑起来：“王爷，你三更半夜来到我的房里，是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呢？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她随手扯过搭在床边的外衣披在肩上。 “本王想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不必等到半夜三更。”楚少阳冷冷道。 沈凝转了转眼珠：“这么说，那王爷您是走错房间了？这里是流云轩，不是醉花阁，您好走，不送。” 楚少阳哼了一声：“牙尖嘴利！本王来找你，不是为了斗嘴的。” “哦？那王爷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又怕碧云妹妹吃醋，所以才瞒着妹妹前来向我表白的吧？” 她故意说道，没想到楚少阳却沉默了，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随后她就自嘲的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定是妹妹落水之后，在王爷的鸳鸯枕畔吹了不少耳边风，所以王爷这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说吧，你想要如何为妹妹出气？” 楚少阳声音平淡地道：“本王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沈凝讽刺地笑道：“真相不是在妹妹的嘴里？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何必跑来问我，多此一举。我说的话，你会相信？” 楚少阳沉默了一下，忽然一字一字地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沈凝的心“咚”的跳了一下，接着就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笑声轻浅，若有似无。 “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那湖是她和陈氏自己跳下去的，我还好心地扔了一条木凳下去给她们当浮木，救了她们两条性命，你信不信？”她故意拿真话当假话说。 “信。” 楚少阳回答的简单而干脆。 沈凝愣住了。 她怀疑要不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今晚的月亮是从西边升起的。 “你信？呵呵，这倒奇了，我自己都不信，你却相信？”她冷笑。 “你当本王是傻子，是白痴！你当本王是瞎子，是聋子！”楚少阳不由得怒道，磨了磨牙。 这女人只要一开口，总是会撩拔起他心中的怒火。 难道你不是？ 沈凝心中反问，只是怕激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便忍着没有说出口来。 “既然王爷不白不傻，不聋不瞎，那么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本王只是想来看看你！ 楚少阳几乎冲口而出，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你是我楚少阳的女人，我来自己女人的房里，你说我想做什么？如果本王告诉你，我忽然对你有了兴趣，我想要和你……” 他戛然而止，邪邪的一笑，向床前走近两步。 第349章 他的脑袋进了水 “楚少阳，你……你无耻！” 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沈凝顿时涨红了脸。 她本能的往床里一缩，随后明白这个动作实在是傻，如果他想要对她用强，她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的毒手。 “无耻？”楚少阳笑了，他停在床前，对她触手可及。 “本王是你的夫君，就算是今晚上要了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不上是无耻吧？”他气定神闲地说道。 沈凝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用力揪紧衣襟，咬牙骂道：“楚少阳，你不要脸！” “不要脸？”楚少阳又笑了，他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好，尤其是听到她又气又急的声音，唔，真的很好。 她总算不用那种半嘲半讽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他更喜欢这样气急败坏的她。 “本王还有更不要脸的事要做，你想不想知道？”他语气轻佻，含着逗弄。 “……” 沈凝用力咬紧嘴唇。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站在纱帐外面的那个一口一句调戏她的男人就是楚少阳！ 这简直画风大变！ 完全不是她平日里熟悉的那个他。 他看她的眼中永远是充满了厌恶，说话的语气总是含着愤怒，他不是恨不得想要她死么？ 对了，一定是今天掉到湖里的时候他的脑袋进了水。 一定是这样！ “楚少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没话说就滚蛋，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捉弄人！”沈凝抓起另一个枕头，气呼呼地丢出帐外。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也不害怕了。 他要是真的不怀好意，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早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把她吃干抹净。 楚少阳一把抱住她扔过来的枕头，那上面还带着她温热的体温，和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甜甜淡淡，沁人心脾。 他本来的确只是在吓吓她，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刺激，身体里好像有一股火苗在不停地向上窜，竟然真的有了点那个意思。 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克制住身体里的蠢蠢欲动。 “本王听说，长公主向你许诺，四月初十那天，会邀你一起进宫，到时候帮你向皇上请旨，与本王和离，可有此事？” 他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听不出是喜是怒。 这家伙的消息倒是真的灵通！ 沈凝心下嘀咕，她本来也知道此事迟早瞒不过他，不过他既然知道了，也好。 “不错，王爷您还真是神通广大，的确有此事。”她坦然承认，然后恍然而悟。 “所以，王爷半夜三更来我房间，为的就是这件事？我觉得咱们大可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来谈比较好，王爷不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些不妥吗？” 沈凝拢了一下长发，幸好床帐垂了下来，她可不想穿着寝衣的样子落在这个混蛋白痴的眼里。 “本王不觉得有何不妥。”楚少阳大言不惭地说道，他的目光仿佛想要透过纱帐，看穿她。 “本王无耻和不要脸的样子你还没有看到过，如果你要是惹怒了本王，本王不介意让你看到本王做出更无耻和不要脸的事情来。” 楚少阳的声音平淡，明明说着最无耻的话，却淡然得像是在闲话家常。 第350章 她怎么可以不在乎 沈凝心中顿时一凛。 她知道对方不是在吓唬自己，她能听出来在他平淡的声音里，隐藏着某种蠢蠢欲动的兽心。 她咬牙说道：“楚少阳，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懒得再和他兜圈子，绕来绕去，就连称呼也变得毫不客气。 不过楚少阳并没有生气，他似乎更喜欢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虚情假意的喊一声“王爷”。 “本王要知道，你跟本王和离的理由。” “和离的理由？” 沈凝没想到楚少阳深更半夜摸到自己房里，为的居然是这个！ 这简直太奇怪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说话的语气，沈凝判断出他说的是真的。 她侧头想了想，很好，既然他问的直白，那她也不遮着藏着的。 “有句古话说的好，坏人姻缘千年忌，你和沈碧云情投意和，恩爱缠绵，我夹在中间算是个什么事，倒不如成全了你们一双一对。我沈凝就算是个臭窝窝头，也希望有人能把我当成他手心里的宝，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咱们正好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和离之后，再无瓜葛！” 她说的毫不犹豫，干脆之极。 楚少阳听在耳中，却觉得胸口憋闷，难受！ 他涩声道：“你就对本王没有一点留恋？当初，是你一心一意要嫁给本王，当初，是你求你父让皇上赐婚，当初，是你……” 没等他说完，沈凝就“嗤”的一声冷笑，打断了他。 “当初当初当初！当初那个对你痴心不悔的沈凝已经死了，被你和沈碧云一起杀死了。” 她说的明明是真话，可是听在楚少阳的耳朵里，却是带着一腔的怨气。 他沉默了。 有一句话在他心头盘桓，可他就是无法出口。 “如果，我……”他费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骄傲，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定定地看着帐幔后的她，心里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你后悔了？”他虽然没有说出口，沈凝也猜出他下面要说什么。 从他今天奋不顾身地跳下湖来救她，她也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点什么，她并不傻，可是她不想给他半点机会，更不想夜长梦多。 既然决定和离，就快刀斩乱麻！ “何必呢！楚少阳，你跟我和离之后，你就可以把你心爱的女人扶为正室，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讨厌我，憎恨我，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你也落得一个眼前清静，你一直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是第一次用这样平心静气的语气和他说话，没有讥笑，也没有讽刺。 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无比的揪心！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她的语气越是平静，说明她越是不在乎。 她怎么可以不在乎？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 楚少阳狠狠地咬牙。 “难道我和你以前的一切，你全都不记得了，全都忘了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纱帐后面的她，眼神复杂之极。 第351章 可惜，你不是 沈凝愣了愣。 她和他有什么以前！ 穿越过来之后，他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很抱歉，不记得了。”她漫不在乎的耸耸肩。 她不愿意去读原主和他之间的往事，在原主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为他饱受痛苦煎熬的时候，他却和原主的妹妹卿卿我我，还让沈碧云未婚先孕。 这样的渣男，她沈凝半点也不稀罕！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曾立誓要为原主复仇，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楚少阳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坏，他只是不爱沈凝，他只是太爱沈碧云。 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爱谁，谁就一定要爱谁的道理。 看在他两次舍己救她的份上，她决定把他一直想要的东西还给他，放飞自己，还他自由。 至于沈碧云……她多行不义，必会自食其果！ 她的话让楚少阳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愤怒的火焰，胸脯一起一伏，重重地喘息着。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她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她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可是他却没有忘记！他记得他们之间全部的一点一滴！ “楚少阳，如果以前的沈凝爱过你，那也是她和你之间的事，和我无关！而我沈凝要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他永远不会娶三妻四妾，可惜，你不是！” 沈凝的语气平静淡然，却让他额角的青筋爆起。 她怎么可以这么笃定的否定他！她怎么知道他就不是这样的男人！ 他真想一把捉住她，大声质问她！ 沈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的话像流水一样滔滔不绝。 “楚少阳，如果你真心爱一个女人，你要懂得尊重她，而不是羞辱她！你既然爱的是沈碧云，她又有了你的骨肉，你该做的是给她一个正室的名份，而不是和我纠缠不休！虽然我讨厌她，恨她，但是我也可怜她！因为她爱的根本是一个不值得爱也不懂得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你，楚少阳！”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已经很久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不过今夜他既然想要找她问个明白，她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她的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凉水，瞬间将楚少阳心中的熊熊烈火浇熄。 他紧紧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沈凝，本王会记得你说的这番话，一个字也不会忘记。很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王就成全了你，四月初十那天，本王会带你进宫，你去请旨和离吧！” 说完，他勾起唇角狞笑了一下，然后就像一缕轻烟般飘出了窗外，毫无声息地在纱幔外面消失了。 沈凝霍地一把拉开纱帐，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几乎不敢相信楚少阳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不但走了，而且还答应跟她和离…… 这节奏变化得有点快，让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她咬了咬牙，跳下床去关上窗户，恨恨地上了闩。 这些男人来来去去就是喜欢爬窗，当那门都是摆设么！ 不管楚少阳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都下定决心，他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第352章 她活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定远王跟定远王妃要和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几乎每家茶寮酒肆的客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全都是这事儿，谈论的时候全都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这可是西楚国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情！ 楚少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顿时铁青，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 他现在根本不敢去上朝，因为一到了朝堂，那些跟他素来不睦的大臣们都会皮笑肉不笑的过来找他闲唠嗑，话里话外谈的全是这事！ 想他威风远播的定远王，居然被自己的王妃提出要和离，这种羞辱几乎不亚于被休夫。 “沈凝，是你，一定是你！” 楚少阳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到是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 除了沈凝，再没有别人！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自己？她就这么想要板上钉钉怕自己反悔？ 楚少阳怒极反笑，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一封刚收到的密报上，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捉透不透的光。 很好，既然所有人都等着在四月初十那天看他楚少阳的大笑话，那他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 楚少阳猜得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沈凝干的。 她的目的就是想借着百姓们的嘴巴，把这件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否则进宫那天她要是冒冒失失地提出和离，皇帝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能答允才怪！ “大小姐，您真的下决心要和王爷和离吗？” 小如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像沈凝想的那样开心，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当然是真的，很快咱们就可以离开这所破笼子，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沈凝站在院子里，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心情越来越好。 回过头来，她笑容满面地看向夏荷。 “近来可有沈碧云的消息？她听说我跟楚少阳要和离，一定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吧？” 夏荷笑着抿唇摇了摇头，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现在侧妃沈氏正烦恼得要死要活，每天请进府里为她诊治的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咦？怎么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沈凝奇道。 沈碧云不过就是那天掉进湖里喝了几口水，又被蜜蜂蜇了满身包，应该不会影响她的身孕才是。 “不是，她的孩子没事，是她的脸。”夏荷吃吃的笑道：“听说是侧妃沈氏的脸被蜜蜂蜇了，可是好几天了也不好，而且越来越是严重，据说已经丑得见不得人，宫里所有的太医全都请来给她瞧过了，吃了好多药也没见效。她身边那个乳娘陈氏急得头发都白了，每天都派人请京都最有名的郎中来为沈氏看脸呢。”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被蜜蜂蜇了几下吗？居然好几天都不好？”沈凝也觉得奇怪。 随后她便想到，那天沈碧云在酒里下的不知道是种什么药，和蜜合香的味道混在一起，结果引来了一大群蜜蜂，说不定就是那药的后遗症。 要不是自己识破了她的诡计，那么现在毁容的那个就不是沈碧云，而是自己了。 “自作自受，二小姐活该！”小如用力啐了一口，恨恨道。 第353章 她愿为他去死 “丑死了！乳娘，我的脸什么时候才能好？再这样下去，王爷一定会不要我了，他一定会爱上沈凝那个贱女人！” 沈碧云只要一看到镜子里的脸，就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镜子全都砸了。 这几天她砸的镜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偏偏她砸了之后还想看。 陈氏一面去拾地上的镜子，一面劝道：“二小姐不用烦恼，老奴再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夏郎中来给您瞧瞧。” “我不瞧！瞧了这么多太医和郎中，没有一个有用的！他们只会笑话我，我不要见人，我谁也不要见！”沈碧云尖声叫道，捂着脸一头栽在床上，绝望地痛哭。 “二小姐，王爷对您还是很上心的，你的脸……变成这样，王爷他还是天天来给您上药，您应该觉得开心才是，这说明王爷喜欢的根本不是您的脸，而是您这个人啊。” 陈氏的这几句话果然有用，沈碧云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又惊又喜的抬起泪眼。 “真的？乳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么说，王爷他喜欢的人是我？不是那贱人？” “当然是真的，这几天老奴可是看得真真的，王爷对你啊，好的没话说，又温柔又体贴，老奴真为二小姐你感到欢喜。” 陈氏由衷地感慨道。 虽然楚少阳下令打得她屁股开花，可是她却一点不恨楚少阳，二小姐的脸变得让她这个当乳娘的都看不下去，可是王爷一点也不嫌弃，天天都会来探望二小姐，还亲手给二小姐的脸上擦药。 像这样的好夫君，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呀，二小姐，王爷他又来瞧您了，老奴先行告退。” 陈氏一回头，看到楚少阳高高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房门前，不敢留在这里打扰二人，慌忙退下。 “云儿，你的脸今天好点了吗？” 楚少阳眼角都没有看陈氏一眼，眼里的柔情只为沈碧云一人绽放。 沈碧云的心跳加速，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爷，云儿的脸……越来越丑了。”她把头埋得低低的。 楚少阳却勾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眼神专注。 “本王让太医院的太医又开了一剂药膏，你擦了之后一定会好的，来，本王帮你擦药。” 沈碧云的脸上已经不只是青肿红紫，那些红疙瘩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小脓泡，不停地往外渗着黄水…… 这样的脸恶心的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可是楚少阳的脸上没有半点嫌弃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满了她的脸，这才满意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将药膏揣回袖子里，对沈碧云温柔一笑。 “云儿，你的脸一定会变得像原来一样美的，就算你的脸一直好不了，本王待你的心也会始终如一，不会有半点变化。” “王爷……” 沈碧云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用力咬住嘴唇，这一刻，楚少阳就算是叫她为他去死，她都乐意。 “明天就是四月初十，宫中举办一年一度的赏花盛宴，你陪本王一起去吧。”楚少阳忽然说道。 第354章 让他悔青肠子 沈碧云惊喜交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颤声道：“王爷，云儿也可以一起去吗？云儿只是个侧妃，应该是姐姐陪王爷一起出席才是。” 楚少阳凝视着她道：“她当然会去，可本王希望陪在本王身边的女人是你。” “我……我……”沈碧云心里一百二十个愿意，可她一想到自己的脸，又犹豫了，“王爷，云儿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见不得人，云儿怕旁人见了之后，会取笑王爷。” “不管旁人怎么说，本王都不在乎。”楚少阳正色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本王明天就要和那个贱人和离，等和离之后，本王会向皇上奉请，封你为本王的正室王妃，到时候本王会亲手把属于王妃的金冠戴在你头上，云儿，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 沈碧云冲口而出，她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居然一下子落在了她的头上。 “很好，本王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套宫装和首饰，明天你就穿这一套进宫吧。” 楚少阳拍拍手，小安子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托盘上放了一套灿烂华美的服饰，看得沈碧云拔不下眼来。 “王爷，您为云儿想得真周到。”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衣服上精美的刺绣。 “你喜欢就好，你好好歇息吧，明天本王亲自过来接你，一同进宫赴宴。” 楚少阳笑了笑，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才带着小安子出门而去。 * 四月初十，沈凝很早就起来沐浴梳妆。 今儿可是一个大日子。 因为这是她头一次进传说中的皇宫，而且还要向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帝请旨和离，万万马虎不得。 三个丫鬟围在她身边团团乱，帮她穿衣打扮。 身为定远王妃，她所穿的礼服都是定制的，是一套大红色广绫织锦鸾袍，雍容华贵，端庄大气，那鲜亮的红色衬得她的肌肤像雪一样洁白。 小如虽然直肚直肠，却有一双巧手，帮她梳的是祥云朝天髻，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乌云般的发髻正中戴着一枝五凤朝阳挂珠钗。 沈凝缓缓起身，环佩叮当，只见镜中的少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差点认不出那就是自己。 她从来都是素面朝天，这时候略加修饰，只觉艳光照人，让人不敢逼视。 三名丫鬟全都看得呆住了。 “大小姐，要是让王爷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他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小如握紧拳头，眼中全是兴奋。 “是么？那就等和离之后，再让他见到本王妃的真面目吧，本王妃也想瞧瞧他到时候是怎样一副嘴脸。” 沈凝淡淡一笑，秋波流慧，斜了小如一眼：“先把面纱拿来，免得那混蛋王爷见色起意，突然反悔。” “是，大小姐。”小如十分听话地取来面纱。 虽然她舍不得让沈凝遮住这么美好的容貌，可想到用不了多久大小姐就会和王爷和离，那个混蛋王爷再见到大小姐的脸，那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王妃娘娘，王爷派人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在府门口等候娘娘，王爷和侧妃沈氏已经全都到了。”春桃进来禀告。 “很好，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沈凝胸有成竹的对着三人一笑。 第355章 恍若神仙妃子 王府大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沈碧云上了其中一辆，另一辆则是给沈凝准备的。 楚少阳骑在玉花聪上，面上微露不耐，两眼紧盯着敞开的大门，等着姗姗来迟的沈凝。 他穿的是一件深紫色正规朝服，腰间束了一条白玉带，越发显得他丰姿俊朗，清俊出尘，骑在马背上的身姿更是矫健挺拔。 沈碧云从撩起车帘，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中全是爱慕之色。 她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身份就再也不是侧室，不是妾，而是堂堂正正的定远王正妃，她的心就激动得怦怦直跳。 忽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王府敞开的大门中，有一抹红衣人影正迤逦而行，翩翩走近。 她大红色的裙角飞扬，像是飞舞的红蝶，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沈碧云眼里顿时凝了一抹浓重的恨意，手中的长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楚少阳两眼紧紧盯着那红衣少女，她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但那款款行来的风姿，恍若神仙妃子，让人忍不住猜想要是她摘下面纱，会是怎样一副夺人心魄的美貌。 “你怎么才来！本王和云儿已经等你许久了，快上车！”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声恶气。 沈凝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腔调，要是换成那天晚上一开口就调戏她的口吻，她还真的接受不了。 她也不生气，一双潋滟的眸子在沈碧云所乘的马车上一转，便笑着登车。 沈碧云则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沈凝一直戴着面纱，遮住她好好的容貌，但，那正合她的心意。 她最担心的就是让楚少阳看到沈凝的那张脸！ 不过好在过了今天之后，王爷就再也见不到那个贱人，从今往后，她会和王爷长相厮守，再也没有旁人来打扰。 * 因为沈凝来得迟了些，所以他们赶到皇宫的时候，接到邀请的大臣贵族们几乎全都到了。 马车停在长宁门外，进了长宁门，就是内部皇城，不允许再乘坐马和车。 长宁门外，停了长长的一溜马车，骏马，显而易见前来赴宴的人数着实不少。 楚少阳翻身下马，直接走到沈碧云的车前，十分体贴地搀着她下车，对沈凝则是连眼角也没瞧上一眼。 好在沈凝根本也没打算要他搀扶，她一撩裙角跳下马车，动作十分轻盈。 沈碧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得意，故意道：“王爷，姐姐才是正妃，您应该跟姐姐走在一起才是。” 楚少阳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沈凝笑嘻嘻地摇手道：“不必不必，你们才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走在一起再般配不过，我这个闲人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眼了。” 她抢先一步进了长宁门，门里停着一溜暖轿，是宫里特意为了这些大臣们的亲眷家属们准备的。 她钻进一顶暖轿，四名太监便抬起轿子，晃晃悠悠往前走。 既然是春日赏花盛宴，这场盛大的宴会自然是要安排在百花盛开的御花园内。 第0356章 相亲大会 一路上，沈凝掀起两侧的轿帘，新奇的打量着这所皇宫，只见楼宇连绵，一重又一重，看上去金碧辉煌，光鲜亮丽，可在她的眼中看来，就是一座打造得十分精美而繁琐的黄金笼子。 真不知道住在这样的笼子里有什么滋味！ 她忽然有点同情起那个没见过面的皇帝来。 轿子停在御花园的拱形门前。 沈凝钻出轿子，只见眼前好大一片花园，足有数亩，一眼望不到头。 花园里种满了奇株异卉，春风送暖，含苞吐艳，衣香鬓影，花相交映，热闹非凡。 让沈凝微觉奇怪的是，这些前来赴宴的亲贵大臣们，竟然大多数都是携妻带女而来。 她一眼扫过，已经看到了十几个妙龄少女，亭亭玉立，每个人都精心打扮过，服饰华贵，只是神情中都略带着拘谨和不安。 “呀！那边来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好美啊！” “是啊，她头上的发钗好漂亮！” “她的裙子更美，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她是谁？” 散在花园中赏花的少女们发现了园门口的沈凝，顿时发出了一阵啧啧称赞，引得周围一些少年公子也纷纷向沈凝投来了炙热的目光。 虽然沈凝脸上戴着面纱，瞧不见真容，但愈是半遮半掩，便愈是惹人遐思。 少年们都是眼前一亮，一颗心开始蠢蠢欲动。 转眼之间，沈凝身边就围上来一圈大胆搭讪的少年们。 “姑娘，请问您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请容许本公子毛遂自荐，本公子乃是夏太师府的大公子，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娶妻……” “去去去，你没娶妻，可是房里却娶了两个小妾，姑娘，在下是户部尚书之子，对姑娘你一见倾心……” 众少年呱唧呱唧。 这这这是什么节奏？ 相亲大会么？ 沈凝愕然睁大了眸子，看着那一张张年轻又热情的脸，一时竟无言以对。 “混账东西们，竟敢调戏本王的王妃，你们统统给本王滚！” 穿着深紫色袍服的楚少阳分开人群，用力握住沈凝的手腕，眼中如要喷如火来，对着少年们怒目而视。 他面如寒霜，能把人冻成冰块。 少年们顿时打了个冷颤，看着要杀人般的楚少阳，讪讪地一哄而散。 “沈凝，跟在本王身边，不许乱走。” 楚少阳声音中带着怒气，沈凝挣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 “王爷，你当着她的面前跟我拉拉扯扯，就不怕伤了你女人的心吗？”沈凝微微皱眉，神情不快。 “现在没有和离，你还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绝对不容许你招蜂引蝶，丢尽了本王的脸面！” 楚少阳怒气冲冲地拉着沈凝便走，浑然无视周围妙龄少女们纷纷投向他的爱慕眼神。 沈凝见他不可理喻，便索性由他扯着自己往前走，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对她管东管西了。 沈碧云咬着下唇，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眼意，很快她就垂下眼帘，掩饰得无影无踪。 第357章 这个玩笑不好笑 御花园的中央建了一座清凉殿，不设门窗，四面通透，坐在其中可以尽情欣赏周围的花园美景。 宫宴就安排在这座清凉殿中，已经摆设好了桌椅，有太监们引着大臣们按照品阶高低一一入座。 在大殿坐北朝南的位置摆放着一把御椅，上面披金绣被，一望可知是皇帝的龙椅，只是上面空无一人，皇帝还未驾到。 楚少阳是定远王，他的位置就被安置在安乐长公主的桌案旁边。 还未落座，沈凝就看到安乐长公主携着叶廷轩的手，步入了大殿。 两个人衣履光鲜，宛如神仙眷属一般，马上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许多官员纷纷围了上去，请安问好，大拍马屁。 长公主一个也不理会，目光在大殿之内扫过，像是在找什么人。 沈凝微微一笑，知道她找的定然是自己，想挣开楚开阳的手迎上前去，却被他紧握不放。 “楚少阳，你放开我，长公主在找我呢。”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和本王和离？你以为长公主帮你铺好了路，皇上就会同意？”楚少阳冷冷一笑。 虽然明知道她就是来和离的，可是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让他心头发堵。 “楚少阳，事到临头，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沈凝回眸。 “如果本王说是呢？”楚少阳面不改色的道。 沈凝不由得一愣，狐疑地看向楚少阳，想要看出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楚少阳神色不动，眼睛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紧紧地盯着她。 他身后沈碧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不过她脸上也和沈凝一样戴着面纱，看不出来。 更何况楚少阳的眼角自始至终也没有向她斜上一斜。 “呵呵，王爷开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沈凝顾左右言他的转开头，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那片目光活像要吃人一样。 “凝儿！” 长公主终于发现了沈凝，远远地对她招了下手，沈凝借机脱身。 她挣开了楚少阳的手，笑盈盈地迎上长公主，屈膝行礼。 “和本公主不用多礼，快起来。”长公主一把拉住沈凝的手，那亲热劲儿惊掉了周围一地的下巴。 她拉着沈凝走开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眼中尽是惊艳，只是看到她脸上的面纱，纳闷道：“你为什么在脸上蒙着这个东西？” 沈凝微笑，不答反问道：“长公主，凝儿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皇上？” “本公主就是带你去见皇上的，不过凝儿，本公主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其实那臭小子他真的……” 长公主瞥了一眼楚少阳，想再为他说一次好话，却一眼看到站在楚少阳身边的沈碧云，脸色顿时一沉，气的改口道：“这小子居然连那个妾也带进宫来了，真的不是个好东西，走，本公主现在就带你去面君。” 她不再犹豫，拉着沈凝的手，出了清凉殿，一路向南而行。 楚少阳追出两步，被叶廷轩笑吟吟地挡住了去路。 第358章 下马威 “定远王，上次打猎之后，不知道你伤势可曾痊愈了？” 楚少阳脸色铁青，停下脚步，忿忿瞪着叶廷轩：“叶驸马，本王没得罪过你吧？你和皇姑姑为何要一直跟本王作对？” 叶廷轩笑道：“定远王，长公主只是和你的王妃有话要说，咱们男人还是不要跟去为好，不如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他拉着楚少阳的手，对他身边的沈碧云瞧也没瞧，便向席上走去。 楚少阳哼了一声，目光对着沈凝远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终于收回视线，坐下跟叶廷轩对饮起来。 他当然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见皇上，想和离？ 但不管她要玩什么花样，最后赢的人，一定是他！ 沈碧云孤零零站在大殿上，没有一个人上前和她打招呼。 那些官员们的妻眷们看到她，不是指指点点，就是冷嘲热讽，她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名义上是侧妃，实际上就是个妾。 这些正室夫人最瞧不起最憎恶的就是妾。 沈碧云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听着众人对她的非议，又羞又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连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真丢脸！ 可转念一想，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由人人瞧不起的妾室，一跃飞上枝头变成人人羡慕的定远王妃，她顿时又抬起头来，对着众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很快，你们就会在我沈碧云面前争先恐后的讨好本王妃！ * “凝儿，前面就是御书房，我皇兄就在里面，你一个人进去吧。” 长公主携着沈凝的手，穿过重重叠叠的宫阙，一路把她送到御书房的门前，停下脚步。 沈凝咬了咬嘴唇，她平时镇定自若，可是想想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素未谋面、又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宁。 都说是伴君如伴虎，万一要是…… “你不必担心，我皇兄英明神武，睿智果决，只要你说得出道理，我皇兄不会不允你所求的。”长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我先回去了，希望一会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多谢长公主为凝儿费心了。”沈凝对长公主的热心感激不尽。 “你……唉。”长公主脸上再次露出惋惜之色，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御书房两边的长廊上站满了带刀侍卫，层层把守，皇威森严。 沈凝缓步走到御书房门前，朗声说道：“定远王妃沈氏，求见皇上。”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个清越悠扬的声音。 听声音似乎很年轻，而且有些熟悉。 沈凝无暇细想，推开御书房的门，缓步走进。 她刚刚进门，两扇房门就在她的身后合拢，让她微微吃了一惊。 她现在已经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低着头，目光微微一扫，已经看到前方有一双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朝靴。 不用问，那人定是皇帝无疑。 “定远王妃沈氏，拜见皇上。” 沈凝一面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行礼下跪，一面心中吐槽。 皇帝没有说话，连“嗯”一声也没有，更没有叫她平身。 她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膝盖都隐隐酸痛，也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 这算什么？ 下马威么！ 第359章 你要干什么 “定远王妃沈氏，拜见皇上。”沈凝沉声，缓缓又说了一遍，吐字清晰，浑圆有力。 她就不信这皇帝继续给她装聋作哑！ “我说过，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这可不是见到了么？” 忽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让她浑身一震。 “小黑，怎么是你！”她蓦然抬头，发现眼前是一张熟悉之极的脸庞。 那精致俊雅如远山秀水般的眉眼，宛若深潭般的黑瞳，不是墨川又是哪个！ 一时之间，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脸上尽是愕然。 他素来爱穿的一身黑衣，现在却是一身鲜亮的明黄色龙袍，让她的眼前一亮的同时，又觉得迷惘陌生起来。 眼前的皇帝，真的是墨川吗？ 那冷傲逼人的黑衣刺客，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只不过是换了一件衣服，就由孤高冷傲变得出矜贵尊荣，天威不可触犯。 “你……你要干什么？” 沈凝还没有判断出眼前年轻的帝皇究竟是不是墨川，皇帝忽然伸出双臂，将还跪在地上发呆的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旁边的软榻走去。 她的心忽然急促的跳动，一下比一下快。 他是墨川！ 他身上依然有着她熟悉的清洌气息，没错，他就是墨川！ 沈凝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全都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怒。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他的身份这样高不可攀，可他却骗她说是浪迹江湖的刺客，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瞅，骗了她这么久，这么久！ 她居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直傻傻地被他蒙在鼓里，他在暗中一定笑话自己是个大傻瓜吧？ 呵呵，还真是讽刺啊。 她一向认为自己读心有术，可她却被他骗得团团转，像个傻子一样！ “膝盖跪疼了吗？我只是想逗逗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墨川轻轻地把她放在软榻上，坐在她身边，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她。 房间里没有外人，他说话的声音语气和以前一模一样。 除了那身龙袍！ 沈凝忽然觉得那抹明黄异常的刺眼！ “你……会求着来见我的！” 墨川明明没有开口，可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他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不错，他早就算准了自己会来求他！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地离开，还笃定的丢下那样一句话。 现在自己可不就像个乞丐一样，跪在面前求他了吗？ 她心里的怒火一波一波的往上涌，她的胸口要被烧化了。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眸子里变得平静无波，再也无初见时的惊讶和激动。 “皇上，这里是您的龙榻，我……臣妾躺在这里，恐怕于礼不合。”她生疏而淡漠地说道，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按住肩头。 墨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直看到她的心里。 她垂下眼帘，拒绝和他的目光对视。 他不让她动，那她就不动。 要是比力气，她又怎么能比得过他？ 第360章 她是他的禁忌 “你一定要和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墨川看着她冷淡拒绝的表情，心中狠狠一痛。 天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度过的，几乎每时每刻他想的都是今天和她重逢的情景。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想过她会惊喜，会开心，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是现在这副拒他于千里的冰冷。 “皇上觉得臣妾的语气不够恭顺吗？很抱歉，臣妾说话一直是这样的，要是您觉得听不顺耳，便派人砍了臣妾的头好了。” 沈凝讽刺地勾了勾唇角，还是没有看他，“对了，皇上不需要派臣妾砍我的脑袋，皇上有这么好的武功，想摘谁的脑袋就摘谁的脑袋。” 墨川狠狠地咬着牙，他的一腔热情愣是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冻成了冰！ 这个丫头，她一口一个臣妾，是准备气死他吗？ “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用臣妾这个词。” 他觉得刺耳，这两个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她的身份！ 她是定远王妃，也是……他皇侄的女人！ 她是他绝对不可以碰触和染指的禁忌！ “那皇上想听我如何自称？”沈凝勾勾唇，终于抬起眼睛来瞬了他一眼。 这一眼波光潋滟，水意盈盈，让他心中冰结的冰湖化为一池春水荡漾起来。 他就知道，只要看到她的这双眼睛，他就只有丢盔卸甲，他永远也没办法和她生气！ “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他忽然一个冲动，张开双臂抱她入怀，紧紧的，紧到她根本挣扎不开。 他光洁的下巴擦在她的耳际，声音低沉，可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发自肺腑。 去他的规矩！去他的禁忌！ 他就是想抱她！ 沈凝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熟悉的怀抱，在他还是刺客身份的时候，他也曾经用力地拥抱过她，那时候他带给她的是一种甜蜜的期盼…… 可现在，她的感觉却是，真可笑！ “二十四岁，没成家，没订亲……” 他说过的话再一次在她耳边回想。 他还厚言无耻地让她帮他做媒！ 他是什么身份？ 万人之上高高不可攀的帝皇！ 他是九五至尊！ 他皇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 他是有多无聊，才会假冒刺客一直跟在她身边！ 戏弄她，捉弄她，看着她一点点喜欢上他，这就是他当皇帝撩妹的手段么？呵呵，还真是高明！ 她沈凝居然也会上了他的当！ “皇上，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你……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让我透口气再抱，好不好？” 她忽然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少女的娇嗔和柔媚。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漾漾的，看得他心头一热。 这丫头，她要不要这么说话！听她这种软绵绵的语气，他哪里还舍得松开她！ “好。”再不舍，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软语央求。 他缓缓松开双臂，可是视线还是舍不得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轻轻垂头，呼吸了几下，伸手摘下面纱，缓缓仰起脸来，对他嫣然一笑。 第361章 你喜欢我吗 墨川的呼吸顿住。 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张风姿嫣然，容颜绝世的少女脸庞。 一时间，他几乎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不管她是美也好，丑也好，在他眼中，全都一样。 “皇上，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他实话实说，他还从来没看到过她这么美。 “那……你喜欢我吗？”她撩起一缕青丝从他脸颊拂过，语气呢哝。 就像有一只小手在他心尖上轻轻的挠。 他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急促。 眼前的她不再是那个清灵慧黠的她，她一颦一笑无不勾魂摄魄，妩媚诱惑皆而有之，让他心中坚硬的冰山也为之融化。 “……”当然喜欢！ 可他却紧紧抿住好看的薄唇，只用那双幽深沉寂的黑瞳盯着她，热烈火辣的目光足以告诉她一切。 “皇上，你说过要对我负责？”见他不答，她反而笑了，忽然做了一个大胆异常的动作。 她揽住了他的脖子，宽大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两条白玉兰花般的藕臂，她的鼻尖轻触着他的鼻尖，吐气如兰。 他的心紧张得几乎要跳了出来，素来沉静的眼中也不再平静，变得波涛汹涌。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跳不可自抑，一张脸上依然平淡看不出有什么起伏。 “嗯。”他用鼻音回应。 因为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她的红唇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一低头，就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入宫当你的女人？” 她眸光流转，闪动着水润光华，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轻笑：“你会给我什么品位？是才人？嫔？妃？还是……正宫娘娘？” 他正心醉神迷，陶醉在她的清甜气息和软语呢喃中，闻言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满腔的热情再次冻结成冰。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说她语气中含着的轻蔑和嘲弄！ “沈凝！”他终于忍不住出口，一把拉下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牢牢攥在掌中。 他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皇上舍不得？”她娇俏地嘟起了唇，“那臣妾还是乖乖地当我的定远王妃好了，好歹也算是个正室王妃，不必给别人当三做妾！” 那一刻，墨川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他就想不明白她这张妩媚红润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字，居然会比最锋利的刀子割人还要疼痛，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最痛处！ “你给我闭嘴！” 在沈凝还准备再开口之前，他动作比她的上下唇还要快，抢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恼怒地瞪着她。 再让她说下去，饶是定力极佳的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沈凝乖乖地闭上了嘴。 看到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的墨川，她觉得很满意，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明明是他把她当傻子一样骗了这么多天，可看到她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她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她终于把他给惹毛了。 扯平！ 第362章 他在上，她在下 墨川一手按住她的唇，另一手撑在她的脸畔，他以一种强者的姿势霸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软榻之间。 他在上，她在下，他眼睛里幽幽地闪着光芒，一种王者之威！ 可沈凝一点也不害怕。 她反而放松了身体，慵懒妩媚的靠在榻上，挑衅对他扬了扬眉毛。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像两头好胜的斗牛，谁也不肯向谁服输。 忽然，房门外面响起了一个恭谨尖细的声音。 “启禀皇上，文武百官及家眷们都已经到齐，请皇上启驾前往清凉殿。” 一言惊醒了大眼瞪小眼中的两个人。 墨川动作迅速地放开了她，退开三步，和她保持了皇帝与下臣之间的距离。 他轻轻“咳”了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青衣小太监走了出来，对着他磕下头去。 “皇上，长公主派奴才来问问，皇上何时可以……”那小太监一抬头，看到了坐在软榻上还未起身的沈凝，顿时张大了下巴，脸上全是惊愕之色。 “她、她、她……她是谁啊？”那小太监冲口而出。 墨川面色一沉，喝道：“放肆！” 沈凝听得那小太监声音好熟，抬眼一瞧，顿时“啊”了一声，轻呼出声：“小四？” 那小太监正是一直跟在墨川身边的青衣小厮小四。 她脸上的惊讶不在小四之下。 虽然她知道墨川的身份是皇帝，那么小四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可她一时之间哪有心思去想这个，所以看到小太监装束的小四才会这样吃惊。 “你、你、你认识我？”小四脸上全是困惑。 他见到的沈凝都是易过容后的模样，一脸的蜡黄，平平无奇，而这软榻上的红衣少女却是美若天仙。 他哪里会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不认识！”想起这狐狸小四和他的主子一样，全是一丘之貉，沈凝就嘴巴一撇，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的心里怪怪的，忽然想到了小如，不知道那个笨丫头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狐狸小四居然是个太监，她又会怎样？ “小四，滚出去！”墨川忽然发怒出声。 他看到小四那两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连眨都不眨的样子，心中就有气。 就算他是个太监，也不行！ 可小四愣是没听见。 他心里翻起了浪滔天，他盯着沈凝，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姑娘长得真美，她是谁？皇上素来不近女色，怎么会突然在御书房里多了一个美貌姑娘？唔，看皇上的脸色不大对，好像恼羞成怒，是怪自己打扰了他的好事吗？还有这姑娘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红晕，那身簇新的大红色鸾凤锦裙居然满是皱褶，她还坐在皇上的龙榻上……啧啧啧，这两个人之间，实在是太耐心寻味了！” “滚出去！”墨川面无表情，一脚踢在小四的屁股上，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是是，奴才马上滚。”小四这才醒悟自己惹了龙怒。 他把头一抱，往门外就滚。 “滚回来！”墨川冷声。 第363章 凝儿，别闹 小四马上抱着脑袋又滚了回来，动作圆熟，跪在墨川脚下，恭谨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去给她取一套新衣来。”墨川冷冷吩咐。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沈凝身上衣衫不整，那上好的宫装缎锦料子名贵柔滑，却轻轻一碰就是一个皱褶，他刚才那样用力的抱过她，压过她，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了累累罪证。 要是她这样子出去，势必会变成众人非议的焦点。 沈凝却满不在乎地扯了扯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衣襟，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不必了，我行得直做得正，光风霁月，坦坦荡荡，没什么可见不得人的。” 墨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同时一脚踢上了房门。 “凝儿，别闹。” 尚未走远的小四耳朵一动，也听到了这四个字，心中更是大大的惊诧了起来。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皇上用这种宠溺的语气说话。 “凝儿？”难道就是那位长得像天仙般姑娘的芳名？ 他的嘴角忽然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珠子骨溜骨溜直转。 他想起了今天是一个什么样的特殊日子，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今天并不仅仅是赏花盛宴，还是皇上选妃的吉日良辰。 太后娘娘早就降下懿旨，让亲贵大臣们带着自家及笄的女儿们前来赴宴，就是想为皇上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姑娘进宫服侍。 当然，能合皇上心意的姑娘越多越好，就怕皇上看不上。 说起来皇上的年纪真的不小了，就连身为他侄子的定远王都娶了一妻一妾。 可他的后宫里除了宫女还是宫女，连一个有品位的妃子也没有。 每每太后催促，皇上总是以专心国事为由推脱了。 所以当小四看到性情寡淡的皇上书房里突然多了一个美貌少女，而两人之间明显有些暧昧的时候，不啻于喜从天降。 好消息！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去禀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听了之后说不定一欢喜，这病就好了呢！ 小四喜滋滋地加快脚步，向着太后的寝宫直奔而去。 御书房中。 沈凝退开两步，勾唇笑道：“凝儿？皇上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妥吗？您应该称呼臣妾为定远王妃。” “好，定远王妃。” 墨川神色一肃，恢复了平静如水的清俊面容。 他双手负在身后，穿着龙袍的身形凛然散发着帝皇的威严，让人不敢冒犯，不敢逼视。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也敛尽了全部的情绪。 他再看向她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毫不动容。 “长公主说你求见朕，为了何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动听，可是里面却不含半分感情。 沈凝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 是了，这样才对，这才是她和他相处的正确方式。 “定远王妃沈氏，想求皇上降旨，准我与定远王楚少阳和离。”她语音轻柔婉转，却含着意不可转的决心。 “好，朕准了。” 他的答案沈凝半点也不觉得意外，当看到他就是皇帝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对他所求，他必会答允。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第364章 她绝不当皇帝的女人 她轻轻翕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还是问了一句：“皇上为何不问问理由，就这样痛快的允了？” “朕不必问，但凡你有所求，朕无不应允。”墨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朕先去赴宴，你换衣之后随后便来，一会儿在酒宴开始之前，朕会亲口下旨，让你和定远王和离。” 他拉开房门，大步翩然地往外走去。 等沈凝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明黄色的袍角刚刚没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后。 她咬住嘴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想要的自由，他很快就会以皇帝的身份下旨赐给她，可为什么她竟然感觉不到兴奋和高兴？ 他允她和离，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 难道他以为她和离之后，就可以入宫伴君了么？ 他做梦！ 沈凝忽然跺了跺脚，她这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这个像金丝笼子一样的皇宫！ 她永远也不会当皇帝的女人！ * “皇上驾到！” 伴随着太监清亮的嗓音，整个偌大的清凉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正在交谈互捧的大臣们和女眷们全都肃然而起，一齐对着刚刚步入大殿的那抹明黄色身影俯地下拜。 “参见皇上。” 群臣恭顺的声中混着少女们娇嫩喉音的莺莺呖呖。 墨川头戴束发玉冕，一袭亮色的龙袍鲜艳夺目，却夺不去他的绝世风姿，只消远远看上一眼，就足以让豆蔻年华的少女芳心欲醉。 他有如闲庭信步般步入大殿，眉眼清俊，矜贵冷傲，让人莫可逼视。 一直走到龙椅前落了座，才缓缓抬手。 “平身。” 他嗓音清润，却透着威严。 群臣皆知，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杀伐果决，坚毅铁血，从无一人敢对皇帝心中稍存轻忽。 众人尽落座，许多大臣们开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逢仰拍马，善祷善祝。 那些妙龄少女们个个脸带娇羞，心如鹿撞，含情脉脉地偷窥君王。 她们都知道今天进宫来的目的，要是能有幸入了君王的眼，不但可以一飞冲天，而且，这样俊美的容颜，谁能不爱！ 可是皇帝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清逸孤傲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深不见底的黑瞳有意无意地望向殿外，对群臣的拍马奉迎只作不闻。 跟皇帝一样心思不属的还有楚少阳，他握紧了酒杯，却迟迟没有送到唇边，连沈碧云为他剥好了皮送到他面前的枇杷都视而不见。 “她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去向皇上请旨和离了吗？人呢？为什么皇上来了，她却不见？” 他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屁股上像是着了火，再也坐不住了。 “砰！”他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酒水四溅，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沈碧云手中的枇杷也掉在地上，滚了几滚，她睁大了妙目看着他。 楚少阳霍地长身而起，袍摆一拂，便向大殿门口走去。 不管那女人去了哪里，他都一定要找她回来！ “王爷，您要去哪里？” 沈碧云在他身后娇声唤道，可他恍若未闻，步履如飞。 忽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方。 第365章 放开那姑娘 一名青衣小太监正躬身引着一名宫装妙龄少女，分花拂柳而来。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海棠妆花织锦衣，裙摆飘扬，随着她步步生莲，款款生姿。 窈窕袅娜，香鬓如雾，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发间，眉梢，肩上，宛如画中人。 这少女一出现在大殿门口，就像是明珠美玉一样，吸引了殿里所有人的视线，然后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容色照人，就连偌大的殿堂都因为她的出现而明亮了几分。 “这美貌少女究竟是谁？” 没有人识得她是谁，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问。 而那些搔首弄姿、对着皇帝频送秋波的大家闺秀们见到了这少女清丽脱俗的容貌，都情不自禁觉得自惭形秽，把脸蛋低了下来，随后心里又恨又妒。 不管这少女是谁，她生的这般美貌，皇上一定会选中她了！ “姑娘，这边请。”小四一脸殷勤，准备带着沈凝往皇上的御座旁走去。 他不知道沈凝的身份，但她既然是皇上选中的姑娘，当然要安排在皇上的身边。 楚少阳自打那少女一出现，两眼就紧盯在她的脸上，连眨都没眨过。 他的身体微微发颤，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右手握紧了腰间的玉带，越握越紧，突然“蹦”的一声，那根金银丝绞就的腰带竟然硬生生的被他以手指之力扯成了两断。 腰带上镶嵌的无瑕美玉一块块的掉在地上，每一块都价值连城，可他连眼角也没扫上一眼。 沈凝目光泰然，面无表情对着楚少阳看了过去。 有了皇帝的亲口许诺，她用不着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索性就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好了。 她从他那震惊的表情中知道他一定认出了自己就是那个扔了他两个霹雳蛋的罪魁祸首。 可是，在他的眼中除了震惊和惊艳之外，还有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有痛楚，有深情，更有一种刻入骨髓的眷恋…… 沈凝顿时打了个冷颤。 该死，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深情！ 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前，沈凝相信就算他认出了她，也不敢对她做出过份的举动。 她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站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楚少阳忽然一伸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从齿缝里挤出了硬梆梆的两个字。 他握得十分用力，沈凝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四已经尖声尖气地喝斥起来。 “定远王，你大胆，快放开这位姑娘！” 这可是皇上看中的姑娘，哪里容得旁的男人触碰。 他怒气冲冲挥着拂尘上前，想把沈凝从楚少阳手中拉出来。 楚少阳袍袖一拂，一股大力袭去，小四登时连退几步，胸中像是受了一记重击，喘不出气来。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想怎样便怎样，岂容你一个奴才多嘴！再敢出言不逊，本王就不会对你这般客气了。” 楚少阳一手握着沈凝的手腕，神情倨傲，像是在宣告，目光冷冷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小四脸上。 “哗！” 大殿中顿时像是炸了锅。 第366章 重要的是，她是她 “什么？这美貌姑娘是定远王妃？” “不可能！定远王妃明明是个丑八怪！” “那这姑娘是谁？” “不会是定远王见人家美貌，想娶回来当王妃吧？”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而那些大家闺秀们则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中对沈凝的敌意消失了大半。 原来是定远王妃，那她就不会是今天自己的情敌。 皇帝的目光沉沉，落在楚少阳紧握住沈凝的右手上，薄唇抿得紧紧的。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你你你说什么？她她她是定远王妃？”小四结结巴巴，差点咬掉了舌头。 他下巴都要掉了，觉得脑子也不转了。 她怎么可能是定远王妃！她明明是皇上看中的姑娘啊！就在不久之前，皇上还和这位姑娘在御书房里…… 不，不可能！ 楚少阳再也不看他一眼，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抓紧了沈凝的手腕，低头看着她那张摘掉了面纱的秀美容颜，心中再次一震。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脸庞，如今就这样清清楚楚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梦，不是幻想！ 她是真实的！ 他用力咬牙，握紧她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到她的眉毛轻轻一皱。 怎么，她也感觉到疼吗？可她知道她让他的心有多痛！ 远比她所感受到的疼要痛上千倍，万倍！ “沈凝，是你，真的是你。”他每一个字都用极慢极慢的声音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痛。 “楚少阳，你弄痛了我。”她皱眉，想要挣开他的掌握，他却握得更紧。 看到她的脸，他有必要这么吃惊吗？她长得又不是洪水猛兽！ “我不过就是送了你两枚霹雳蛋而己，你想要报复回来的话，等一会儿你随便报复好了，能不能先回座，别站在大殿门口戳着让人笑话，当然，你要是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她漫不经心的转开了眼，不去看他几乎要把她吞吃入腹的目光。 霹雳蛋？什么霹雳蛋？ 楚少阳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霹雳蛋是什么。 呵呵，她以为他是为了这个？那根本不重要，对他而言，一点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她！ 楚少阳目光对着周围一扫，看到自己和她果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他忽然目光一凝，沉沉地对上了年轻皇帝的幽深幽深的视线。 皇帝虽然面无表情，可楚少阳的心中却是一凛，那眼中分明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没有心情去猜皇帝的心思，他现在全部的心神全都在沈凝的身上。 “走，跟本王回去。” 他拉着她走回座位上。 大殿之中静默了一会儿，很快众人就把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开，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不曾存在。 是的，在所有人眼中看来，不过是定远王爷家的家事。 他们饶有兴味的目光时不时地向着楚少阳这席飘过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长公主的席位就安排在楚少阳的旁边，她目光一直对着沈凝的方向看，好几次想起身过去询问，都被叶廷轩拉住，对着她微微摇头。 第367章 看不透 沈碧云从看到沈凝的脸时，就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她连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沁出血来都不知道。 贱人！贱人！贱人！ 她就知道这个贱人不会放过她，果然，她一出现，王爷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的椅子在楚少阳的右侧，而沈凝坐在楚少阳的左侧，沈碧云愤恨的目光一直瞪着沈凝，恨不得在她的脸上剜出两个洞来。 沈凝忽然侧了侧头，对着沈碧云微微一笑，淡淡打了个招呼，像是刚刚才看到她一样。 “妹妹何必这样瞪着我？让姐姐先提前恭喜你，你很快就要心愿得偿了。”她笑眯眯道。 沈碧云身子一颤，心怦怦直跳：“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沈凝懒得再理她，要不是她的眼珠子像狼一样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脸上，她连这几句话都懒得和她说。 她见楚少阳面前有一堆剥好了皮的枇杷，露出黄澄澄的果肉，便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枚，送进了嘴里。 清甜微酸极是好吃，她又取了一枚。 “这是我给王爷剥的。”沈碧云气不打一气来。 “无妨，只要她喜欢就好。”楚少阳索性把面前的枇杷都放在沈凝面前，“喜欢吃荔枝吗？本王剥给你。” 咦咦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凝诧异地看了一眼楚少阳，顺便又看了一眼大殿外的太阳。 接着她就明白了，她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感叹了一句：这年头，靠脸才有吃的。 不过就是看到了她的脸，楚少阳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等等！ 这个好色之徒不会因为看到了她的脸就不答应和离了吧？ “楚少阳，你说的话还作数吗？”她没有理会他放在她面前剥了皮的荔枝，狐疑地看着他。 “本王说过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楚少阳若无其事的继续剥着荔枝。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以前只握过兵器，从来没干过剥果子皮这种事，可他却剥得津津有味，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对劲！ 沈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楚少阳忽然就变得让她看不透了。 她本来以为看到她的脸之后，他会暴跳如雷，会咬牙切齿，会横眉怒目…… 可是都没有！ 他整个人就像是寒冰解冻，春风化雨，从眼角眉梢都透着温柔。 他居然还给她剥荔枝！ 沈碧云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王爷对她再好，也从来没给她剥个半个荔枝！ 她恨不得用指甲在沈凝的脸上掏出血来，毁了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可是在楚少阳的面前，她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 因为接下来沈凝的一句话，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楚少阳，你说过只要我向皇上讨旨和离，你就答允的。” 沈凝皱起眉头，看到前后判若两人的楚少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太早摘下面纱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万一他要是真的变卦该怎么办！ “这么说，你已经向皇上讨了旨意了？皇上同意了？”楚少阳忽然抬起眼皮，向着高踞在御椅上的皇帝瞧了一眼。 第368章 他眼中只有她一个 这一眼正和皇帝的视线对了个正的。 他一怔，没想到皇帝对他的家事还真是关心。 他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转开眼，继续盯着她瞧。 “你为什么换了一身衣裙？”他一下子看出她身上穿的根本不是她进宫时的那件锦凤鸾服，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第一次面圣，太紧张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弄脏了。”沈凝面不改色的说道。 她不想让楚少阳抓到自己半点把柄，虽然她和墨川什么事也没发生，但谁知道楚少阳这个脏脑袋会怎么想！ 要是万一他借此不肯和离怎么办。 “真的？”他紧盯着她的眼睛。 “假的。”她眼都不眨地答道。 奇怪，看着她坦荡的眼神，他居然就相信了，不再追问。 “吉时已到，赏花盛宴，现在开始！”太临尖细的嗓音高声唱道。 大殿中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众人都屏着呼吸，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每年这个时候，皇帝总会讲几句话，然后盛宴才会正式开始。 可今天，众人等了好一会儿，皇帝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深邃的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看向一个方向，众人忍不住循着皇帝的目光去瞧，发现皇帝看的居然是定远王那一席。 来了，来了！ 好戏就要登台了！ 这几天定远王跟他的丑八怪王妃要和离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殿中的无人不知。 树大招风，定远王楚少阳锋芒毕露，官高爵显，在座的诸人中盼望他倒霉、看到他出丑的大有人在。 他们全都兴致盎然地等着这幕戏开场。 “咦？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竟然看到定远王在给他的王妃剥水果皮？” “我好像眼睛也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狠狠震了一下。 他们不但看到傲慢自大的楚少阳亲手给他的王妃剥荔枝，还眉眼含笑地送到王妃的唇边，换来的是王妃一个冷冷的白眼。 “楚少阳，你少玩花样。”沈凝推开楚少阳送过来的荔枝，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 他故意当众做出这种亲密举动，目的是为了什么，她非常清楚。 楚少阳扬了扬眉，不以为意的道：“你不喜欢荔枝，那本王削个梨给你吃可好？这雪梨又甜又脆，你一定喜欢吃。” 他拿起一个雪梨，不慌不忙地削起皮来。 他神态自若，在他的眼中，只有沈凝一个人，像是根本不知道大殿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这一桌。 皇帝墨川的眼中已经沉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楚少阳，你这臭小子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已经瞪了他许久，也忍了他许久，性格火爆霹雳般的她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皇姑姑，本王在给本王的王妃削雪梨，皇姑姑要是想吃，还是劳烦叶附马为皇姑姑效劳，本王削的梨，只给凝儿一个人吃。” 楚少阳这几句话说完，大殿上又是“哗”的一声，议论之声，此起伏起。 第369章 厚颜无耻不要脸 长公主气得脸都绿了，胸脯一起一伏，一抬手握住了腰间悬的宝剑。 叶廷轩忙把手按在她手上，轻言劝道：“长公主息怒，你喜欢吃梨，廷轩帮你削。” 他在长公主手背上捏了几下，悄声道：“我看那小子有悔意，咱们不妨静观其变。” 长公主恨恨地瞪着沈碧云：“有个屁悔意，没看那小子连那个妾都带出来了？” 叶廷轩只是微笑不语，亲手削了一个梨，这才勉强让长公主压下火气，重新坐了下来。 “楚少阳，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反悔？” 要不是就坐在楚少阳身边，亲眼看到他的两张薄唇一张一阖，沈凝真不敢相信这几句肉麻之极的话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本王说过的话，从来不会反悔。”楚少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 沈凝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来。 “皇上，臣妾定远王妃沈氏，有事请奏皇上。”她越众而出，穿着红裙的窈窕身影对着高座上的皇帝盈盈下拜。 这一举动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就连楚少阳都始料不及，手中的雪梨骨溜溜的掉在地上，两只手掌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 长公主却右掌在桌案上重重一击，赞了一声：“好！” 皇帝今天格外沉默，始终一言不发，脸上亦是一片平静，只有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瞳深处，隐隐闪着一抹谁都看不懂的光芒。 “沈氏有话不妨直言。”墨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半点异样。 沈凝察觉到一双像野兽般的眸子紧紧盯在自己身上，她不用抬头去瞧，也知道那人必是楚少阳无疑。 至于楚少阳为什么突然脑抽一样对她大献殷勤，她用后脑勺也猜得出来。 像这种以貌取人的混蛋，定是看到了她的脸，而沈碧云又毁了容，于是开始把对沈碧云的热情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想起他肉麻的话和一举一动，她顿时一阵恶寒。 天！这男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她还从来没想到过，世上会有这么厚颜无耻加不要脸的男人！ 他以为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加上剥几颗荔枝削一个梨子就想让她回心转意不跟他和离？ 做梦！ 她沈凝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她要快刀斩乱麻！ “启奏皇上，臣妾沈氏想恳请皇上下旨，准允臣妾和定远王楚少阳和离。” 她抬起头来，眼神坚毅，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大殿之上本来鸦雀无声，突然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每个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脸上，心中都在想：“好大胆的女子！竟敢在皇上面前主动提出跟定远王和离？她是不想要命了吗？这可真是西楚国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呵呵，有趣，当真是有趣。” 楚少阳的右手握着一只酒杯，突然“咔”的一声轻响，杯子四分五裂。 他的手掌立刻沁出了鲜血，可他却全然不觉得疼痛，两只眼睛像负伤的野兽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凝。 “王爷，您的手受伤了！”沈碧云惊呼一声，想帮他包扎伤口，被他看也不看地拂开。 第370章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大殿上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一齐看向龙椅上年轻的皇帝。 皇帝的脸很平静，听到这个惊爆异常的消息，他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声音清冷，缓缓开口。 “沈氏，你已经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请皇上恩准。”沈凝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即刻下旨准你们和离，小四，准备笔墨，拟旨！”墨川一字一字道。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居然同意了？同意了！ 没有质问，没有责难，没有发怒，甚至连问一问和离的理由也没有！ 啧啧，皇上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多谢……” 沈凝那“皇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旁边席上有人大声说道。 “等一等！” 是楚少阳！ 沈凝眉头一皱，她就知道他不会这样善罢干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少阳。 在众目睽睽中，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走到沈凝身边，对着墨川深深一拜，这才开口。 “皇上，沈氏要跟微臣和离，皇上为何不问一问微臣的意见，就这样轻易下旨？” 他问的义正辞严，倒让墨川一怔，一时接不上口。 大殿上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墨川两道浓眉微微压低，黑瞳紧盯着楚少阳，像要看透他的心。 “定远王，那你的意见呢？”他声音平淡无波，却暗藏着风雨欲来。 楚少阳像是根本听不出皇帝的怒意，他若无其事的挑起了眉梢，对着大殿诸人一扫而过，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臣的意见当然是……” 他故意顿了顿，视线停在沈凝的脸上，嘴角慢慢勾起。 “不同意！” “楚少阳！” 沈凝真恨不得一掌打掉他脸上那个可恶的笑，她咬牙道：“没想到堂堂定远王，也会说话不算话！你当时说过的话，就像放……放气吗！” 楚少阳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本王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不过本王可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本王只说会成全你，带你入宫，你去请旨和离，本王有说过一定会同意吗？” “你！” 面对强辞夺理的楚少阳，沈凝气得脑子都糊涂了。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不过……如果你能说出让本王信服的和离理由，本王或许会同意跟你和离。”楚少阳话风忽然又一转。 他看着气得脸色通红的沈凝，却显得她愈发的娇艳，他心情大好，脸上笑吟吟的，完全没有被当众打脸的羞辱感。 “沈氏，你放心大胆的说，只要说的有理，朕就准你们和离。” 墨川忽然再次开口，声音清越，在偌大的殿堂回响。 众人的下巴都掉了，面面相觑。 听皇上这意思，像是站在王妃这一边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提出和离的人是王妃，王爷是他的亲侄子，这婚事还是皇上亲口所赐。 现在王妃要和王爷和离，不啻于连皇帝的脸面也一起扫了，可皇上不但不生气，还……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第371章 揭他的短，打他的脸 楚少阳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他迅速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皇帝，发现皇帝脸上是一惯的喜怒不形于色，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沈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快要爆炸的愤怒。 她早就知道楚少阳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很好，你要理由，我就给你理由！” 沈凝双目直视楚少阳，那清冷如冰的眼神竟然让他一时失了神。 “第一个理由！新婚之夜，我被人下毒，吐血昏迷，你对我不闻不问，不但不请医问诊，反而将我送进柴房由我自生自灭，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此时的沈凝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第二个理由！你和我有婚约在先，可尚未成亲你就和沈碧云有了私情，还让她怀有身孕，刚刚和我成亲三日，我生死未卜，你却娶她为妾！第三个理由！沈碧云过门之后，数次加害于我，我差点被马摔死，被水淹死，被炸药炸死！可这一切你都视而不见，你一再纵容沈碧云向我下毒手！楚少阳，这三个理由够不够！” 她胸中激怒，一番话说的有如行云流水，冰泉击石，听呆了大殿上所有的人。 包括楚少阳。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眼珠深黑，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沈凝仰起下巴和他对视，眼神倔强，心中冷笑。 既然他死不要脸，那她就当众揭他的短，打他的脸！ 大殿上的众人响起一阵嗡嗡的窃窃低声。 “没想到定远王这样无情无义！” “呸，还王爷呢，他对自己的妻子连街边的乞丐也不如！” “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有一颗那么丑的心！” “他不是东西，他那个妾更不是东西！” 众人避讳皇帝威严不敢大声议论，但声音虽小，却一字字全都钻进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沈碧云虽然戴着面纱，却感到一道道射过来的目光像利箭一样，穿透她的面纱，让她的脸热辣辣的，恨不得把头钻进桌子下面去。 长公主杏眼圆睁，越听越气，等沈凝说完，她霍地一下拔出宝剑，咬牙切齿地骂道： “臭小子，凝儿是你的正室王妃，你居然对她干出这种种不要脸的勾当！你对得起她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本公主今天先杀了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家伙，再宰了你那个恶毒心肠的小妾！” 她对着楚少阳冲去，叶廷轩慌忙拉住：“公主息怒，此事皇上自有圣断。” 长公主用力挥了下宝剑，呼哧呼哧的喘气，双眼一瞪，看向墨川。 “皇兄，楚少阳这小子不是东西，是他负了王妃，他配不上凝儿！请皇兄下旨，准他们和离！” 墨川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龙椅扶手上，指节突起，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他深幽的黑瞳直直地看向楚少阳，暗藏波涛汹涌，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 “定远王，你可记得当年朕为你和沈家大小姐赐婚之时，你是如何答应朕的？” 第372章 对你的心从来没变 楚少阳沉默了一下，答道：“臣曾向皇上允诺，这一生一世会好好待她，怜她，惜她，疼她，爱她，永不变心。” “很好，你还记得！”墨川冷冷道：“那王妃刚才所说的三个理由，可是真的？” 楚少阳咬了下牙，道：“是真的。” 墨川慢慢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如此，你也承认是你负了沈大小姐，违背了你的诺言，所以朕今天下旨，让你们和离，你还有何话要说？” 楚少阳抬起头来，没有回避皇帝的视线，反而气定神闲的开口。 “臣还是那三个字，不同意！” 他的脊背挺的笔直，目光对着大殿诸人缓缓扫过，只见众人看着他都露出鄙夷轻蔑唾弃的表情，那片足以杀人的眼光已经让沈碧云无地自容了，可是他脸上却一点羞愧之色也没有。 “楚少阳！” 饶是墨川定力如山，此时此刻都想在他那张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脸上狠狠地甩上一记巴掌。 众人更是对楚少阳鄙夷到了极点。 长公主直接看都不愿意看他了，提起一壶酒就往嘴巴里灌，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冲上去宰了那小子。 楚少阳却不再看向众人，他忽然伸臂，将沈凝从地上搀扶起来，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凝儿，如果本王告诉你，事实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说的那三个理由一个也不成立，你还会要跟本王和离吗？” 不成立？ 所有人都愣了，一齐看着楚少阳。 沈凝也愣了一下，接着她就反应过来，冷冷地推开楚少阳的手。 “楚少阳，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背信弃义、负心薄幸的那个人不是你？”她讽刺的笑了一下。 事实俱在，他还不肯死心，不肯和离，难道他就这么在乎自己这张脸？ “凝儿，你今天所有的指责都对，是本王负了你，但那并不是本王的错，本王并没有对你负心薄幸、背信弃义，那是因为本王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楚少阳一字一字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沈碧云就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什么叫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沈凝再聪明，她也听不懂楚少阳的话了。 “楚少阳，你是什么意思？当着皇上的面前，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她皱紧了眉头，愤怒地瞪着他。 “本王永远不会对你负心！因为本王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楚少阳定定地道。 “楚少阳，你还要不要脸！当面说谎，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怒吼出来的不是沈凝，而是长公主。 她再也忍耐不住，从座席上飞身而起，动作快得叶廷轩都拉不住，剑光霍霍，向着楚少阳分心便刺。 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 楚少阳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睛只是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凝，视所有人为无物，更视那寒光闪闪的长剑为无物。 他不闪不避不遮不拦，转眼间长公主的剑尖已经刺破了他胸口的衣衫。 第373章 一诺千金 “哧！” 关键时候，长公主手腕微抖，长剑透衣而过，在他腋下的衣服上穿了一个透明窟窿，可楚少阳却毫发未伤。 长公主虽然恼恨楚少阳，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情义非浅，她只是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并不想要他的命。 可是就这样便宜的放过了他，她却又不甘心，于是反过手来，“啪”的一声，重重抽了楚少阳一个耳光。 他白皙如玉的脸上肿起了五根红红的指印，长公主这一下力气着实不小。 “皇姑姑，就算侄儿真的有错，你也等侄儿把话说完再打，否则侄儿这一巴掌岂不挨得冤枉？” 楚少阳苦笑一声，揉着疼痛的腮帮子，对着长公主默然一望。 他的眼光中像是包含了许多复杂的东西，让长公主想挥出去的第二记巴掌停在了空中。 “好，本公主就听你如何自圆其说！”她愤愤的还剑入鞘，退回座席，凤眼直勾勾地瞪着楚少阳。 沈凝没想到长公主会这样帮自己出头，心中感激，对长公主看了过去。 哪知道下巴一紧，已经被楚少阳捏住，他抬起她的脸，直直地看着她。 “凝儿，专心些，本王要认真的告诉你一些事。”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沈凝厌恶的拍掉他的手。 楚少阳也不生气，神色温柔，一如他以前凝望沈碧云，那故作深情的模样让沈凝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楚少阳，你有话就说，能不能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你不嫌恶心，我都要吐了。” 楚少阳眉梢飞过一抹怒色，但很快就变得泰然自若，继续对她温柔一笑。 “凝儿，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 肉麻死了！ 沈凝决定不去理他，他想演深情的戏码就由他演好了。 “皇上，您还记得，当年您向微臣提及沈大小姐的亲事之时，沈大小姐在京城中的名声并不好，人人都说她面目可憎，一无是处。可是微臣却毫不犹豫的一口应允了亲事，这件事可是有的？” 楚少阳忽然吸了口气，转向墨川，一字一顿地道。 墨川神情平静地微微点头：“不错，你当时还当着朕和沈大将军面前允诺，会一生一世善待沈大小姐。” “那皇上可知道臣为何愿意娶一个名声不好又面目可憎的姑娘为妻？沈大将军的确对我西楚国赫赫有功，赤胆忠心，但是臣绝对不会因为敬重沈大将军，就拿自己的婚事当做儿戏！皇上应该知道，臣绝不是轻易允诺之人，既然允了，那就一诺千金！” 楚少阳抬首挺胸，侃侃而言，这几句话说完，大殿中倒有一大半人一齐点头。 墨川再次微微点头：“朕当然知道你是信守承诺之人，所以才亲自为你们指婚，可是你还是负了她。” “臣从来没有负她！”楚少阳的目光在沈凝脸上一转，眼中满是柔情，“臣只是一直不知道，她就是她！” 第374章 原来，是我爱错了 她就是她？ 这楚少阳打的是什么哑谜！ 大殿上的人全都露出迷惘之色，听不懂呀！ “那是因为，八年之前，臣有一次失足落水，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所救，臣当时就在心里发誓，此生非她不娶！后来臣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臣四处打听，终于得知她就是护国公府的沈大小姐，所以当皇上向臣提亲的时候，臣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而且臣也在心里发誓，不论她如何一无是处，臣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人为妻，终生只爱她一人！” 长公主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案而起：“好哇，原来你们小时候还有过这等渊源，楚少阳，你知恩不报，你枉自为人！” 沈凝狐疑地看着楚少阳，她从原主沈凝的记忆里搜一搜，发现的确有这样一件往事，只是尘封久远，久得原主都记不太清了。 楚少阳面色平静，他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只看着沈凝一个人。 “我和你好事将近，一心一意想要迎娶你进门，哪知就在成亲前三个月，我忽然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当年落水救了我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亲妹妹沈碧云！这个消息就像当头一棒，顿时将我打懵了。我不相信，暗中派了许多人去查探，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确是沈碧云，不是你！我确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皇上辞婚，哪知道皇上义正辞严地训了我一通，说我出尔反尔，将我赶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我恨你拆散了我的美满姻缘！”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平平淡淡，可沈凝却听得浑身一颤，沈碧云更是瑟瑟发抖。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还是信守诺言娶了你，但我不会爱你，只要你安安份份的不来打扰我和碧云，我会让你供你锦衣玉食，让你在王府里活到老，新婚之夜你吐血昏迷，我以为你是在故意装病接近于我，所以我派人将你赶去柴房，没想到三天之后，我娶碧云进门，你会跑来大闹婚礼，从那时起，我就视你为眼中钉。碧云后来数次加害于你，我知道却故意不理，因为是你鸠占鹊巢，如果你死了，那一切都结束了。” 长公主听得好几次要暴跳而起，都被叶廷轩拉住。 大殿上针落可闻，只有楚少阳幽冷的声音在响着。 沈凝却怔怔的看着楚少阳，眸光闪动，她像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碧云，所以我对她千依百顺，你骂的对，我一直是个傻子瞎子聋子！直到那天你在湖里再次救了我，我看到了你的脸，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八年前救我的人根本不是沈碧云，而是你！” 说到这里，楚少阳平淡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他一把抓住沈凝的手。 “原来，我一直爱错了人！” 沈凝的心重重一颤，他的手心火热滚烫，像一把火直烫进她心里。 “凝儿！我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从来就是你！是那个贱人和她的乳娘掩盖了当年的事情真相，让我误以为她就是你，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你……能原谅我吗？” 第375章 你要的男人就是我 楚少阳说完之后，就抿紧了双唇，神色郑重地盯着沈凝，他看得那么专注。 大殿里没有人说话，就连对楚少阳最为气愤的长公主也没有说话。 听完了楚少阳这番长长的表述，她对楚少阳的怒气不知不觉的全都消失了，她微张着唇，看着两人。 墨川的脸上还是一无表情，可只有最了解他的小四才注意到，他拂在扶椅上的衣袖在轻轻的抖动。 “我……我……”沈凝咬住了嘴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她从楚少阳的每个眼神和细微表情都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相会是这样！ 年幼的沈凝救过楚少阳，而楚少阳许诺下的誓言是守护沈凝的一生一世！ 如果不是沈碧云移花接木，那原主沈凝根本就不会含恨离世，她会和楚少阳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 “凝儿，我的确有错，我错就错在我爱错了人，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个贱人的诡计，我再也不会受她的蒙蔽，我会休了她，我会把她赶出王府，我会让她向你磕头赔罪，从今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待你！你告诉过我，你要的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男子，他永远不会娶三妻四妾，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这个男人，就是我楚少阳！” 他凝视着她，眼神闪亮，神采飞扬。 这几句话在那天晚上他就想告诉她，如今终于说出口来，他相信自己就是她要的那个男人，除了他，再没别人！ “楚少阳……” 面对着他的深情表白，沈凝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已经分不清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似乎事情一下子就变了个样，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她，竟然无法再继续恨他，厌恶他，鄙视他。 他并没有做错，正如他所说，他唯一的错，就是爱错了人……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真正的沈凝因为他的错而香消玉殒，再也无法亲耳听到他的这番心声。 “楚少阳，我可以原谅你以前做过的事。” 思考良久，她终于慢慢地开口。 楚少阳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喜悦，容光焕发，而墨川的眼中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但是，我还是要跟你和离。” 沈凝用力从他掌中抽回手来，抬了抬下巴，神情坚决。 “为什么？”楚少阳的笑冻结了，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因为，沈碧云有了你的骨肉！虽然她该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可能休了她，更不能把怀着你孩子的女人赶出王府，如果你这样做，我会觉得你无情无义！而我沈凝，永远无法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沈碧云本来已经脸如死灰，听了沈凝的话之后，忽然眼中一亮。 她的手按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没错，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不管她做错了什么，王爷都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离开她！ “呵呵，孩子！” 楚少阳忽然笑了，他的目光斜斜地对着沈碧云一扫，笑得邪魅而狷狂。 “凝儿，如果我告诉你，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你还要坚持跟我和离吗？” 第376章 从来没有碰过她 “什么？！” 楚少阳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大殿之上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声。 “王爷，你……你……别的事你都可以冤枉云儿，可云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千真万确！” 沈碧云再也顾不得其他，冲到楚少阳的身边，想扑进他的怀里。 楚少阳轻轻一拂，她就一屁股坐倒在地，掩住脸呜呜的痛哭出声，伤心欲绝。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最心爱的男人为了讨好那个贱女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认。 “楚少阳，你是想让她的孩子消失，然后推得一干二净吗？” 沈凝虽然恨极了沈碧云，可是看到这一幕，对楚少阳的怒气又冲上了胸口。 这个男人的心也太黑了，为了还报八年前的救命之恩，他真是什么狠事都做得出来，现在连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都否认。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楚少阳没有半点关系，我楚少阳敢对天立誓，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成亲之前没有，成亲之后也没有！”楚少阳说的斩钉截铁。 沈碧云一听，哭得声音更大了，抽噎着道：“王爷，如果你没有碰过云儿，那云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四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王爷你喝的酩酊大醉，闯进了云儿的闺房，云儿要给你端碗醒酒汤，你却突然把云儿按在床上，然后就……呜呜呜……”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但众人全都已经都听明白了，每个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到楚少阳的神色中又多了鄙夷。 原来是酒后失德！ 楚少阳只是冷笑，对跪伏在他脚下的沈碧云瞧也不瞧，一脸厌弃。 沈碧云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皇上，臣妾也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说过一个字的假话，如果臣妾说谎，就让臣妾天打雷劈，生下来的孩子也……” 楚少阳忽然打断了她：“沈碧云，话可以乱说，誓可不能乱发，尤其不要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发誓，否则你会后悔的。” “皇上，臣妾没有说谎，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定远王的！”沈碧云鬓发蓬乱，两眼红肿，嘶声叫道。 “沈碧云！” 楚少阳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 “事情真相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吗？四个月前，是你的乳娘前来向我禀报，告知当年是你救了本王，本王一时不察，居然信了她的鬼话，于是借酒浇愁，没想到那酒里却被下了药！然后你就出现了，你的容貌和凝儿有几分相似，本王真的以为是你，加上药性发作，险些把持不住，铸下大错，可就在最后关头，本王神智忽然清醒了，于是推开你越窗而走，本王由始至终就没有碰过你！沈碧云，本王也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哪个男人的孽种！” 沈碧云愣住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楚少阳，喃喃摇头。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那天晚上和我亲热的男人就是你……” 第377章 他是发痴了么 “你死到临头还想攀污本王！沈碧云，天下竟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子，你为了能够嫁给本王，竟然连这种法子也用得出来，你……你真是无耻之极！” 楚少阳脸色铁青，向沈碧云怒目而视。 “王爷，云儿真的没有说谎，云儿一心倾慕王爷，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发生苟且之事？那天晚上，云儿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如果王爷非要冤枉云儿，云儿愿意一死证明清白。” 沈碧云哭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很好，那你就去死吧！”楚少阳嘴角勾起一抹无动于衷的冷笑，眼角看都没有看向沈碧云。 “胡闹！全都是胡闹！” 一直默不作声的墨川突然出声，伸指一弹，一根筷子登时飞出，正打在沈碧云的膝弯，她扑的一下倒在地上，哀哀的哭泣起来。 “定远王，沈碧云一口咬定孩子是你的，你却坚决说不是，既然你明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你为何还要娶一个失了贞又怀了别人孩子的女子！”墨川一字一字沉声问道。 问得好！ 众人顿时从心里发出赞叹，然后齐唰唰看向楚少阳。 楚少阳忽然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因为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失了贞，是不是有了别人的孩子，我通通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她，只要能够娶到她，就算她有了别人的孩子又如何？我一样会好好地待她宠她疼她爱她，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呵呵，没想到我楚少阳，居然也有被人蒙蔽的一天，我居然像瞎子聋子傻子一样，对一个仇人宠爱到了极点，却对我本该最爱的女人视若仇敌！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他明明是在笑着，可是眼睛却不知不觉的湿了。 他高傲倔强的仰起了脸，看向殿顶的苍穹，不让眼角的泪流下。 大殿上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 楚少阳的这番话，让他们都受到了重重一震。 这定远王莫不是发痴了么？居然会爱一个女人爱到这种地步！啧啧，果然不是痴了就是傻了。 有许多人不以为然的直摇头。 也有许多人忍不住在心中对他竖起大拇指。 少女们全都用爱慕之极的目光盯着楚少阳，这样的男子，才值得她们托付终身。 呀！为什么自己不是他爱的那个幸运姑娘！ 安乐长公主本来对楚少阳失望到了极点，这时候竟然也被感动得唏嘘落泪，心里软成了一片。 “少阳，都是姑姑不好，误会了你，刚才还重重打了你一巴掌，你别生姑姑的气，还痛不痛？” 她满怀歉意和愧疚的上前，去抚摸被她打的高高肿起的指痕。 楚少阳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对长公主微笑摇头：“皇姑姑这一巴掌打得好，是侄儿有眼无珠爱错了人，该受皇姑姑的教训，侄儿脸上不痛，可是这里却痛的厉害，如果凝儿还是不肯原谅侄儿，坚持要和离，那侄儿一定会心痛而死。” 他按住胸口，眼神看向沈凝，脸上一片似水柔情。 第378章 下跪认错 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沈凝。 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鄙夷和唾弃的楚少阳，会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到极点的男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情圣！ 只不过是报答八年前的救命之恩，连对方的容貌都记不清，就爱一个女人爱到了不计一切的地步？ 可是她不信！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这样的情圣，但绝对不会是他楚少阳！ 至于他为什么要当众演出这样深情的戏码，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根本不想和离，他不会放开她！ 他表演得越深情，她就越是厌恶。 他那俊美而款款深情的模样，只让她觉得面目可憎。 “凝儿，现在所有的误会全都解开了，原来少阳心里的人一直是你，他只是错认成了沈碧云那贱婢，你就原谅了他可好？他一定会弥补以往的过错，待你如珠如宝，要是你还生他的气，本公主马上让他向你磕头赔罪。” 长公主已经彻底倒戈，一心一意地变成了楚少阳的说客。 “凝儿，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愿意当众向你下跪认错。”楚少阳忽然一字一顿，朗声说道。 “嗡！” 大殿中又是一阵哗然。 堂堂王爷，居然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向一个女人下跪磕头？他们没听错吧？ 如果他跪了，从今往后，他还能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么？ 看样子这定远王，还真的爱他的王妃爱到了极点。 长公主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不敢置信地瞪着楚少阳。 她不过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楚少阳居然真的要跪。 太感人了！太深情了！ 她忽然用力拍着楚少阳的肩，赞道：“好小子，姑姑果然没有白疼你，你实在是太对本公主的胃口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本公主的这把好剑吗？送给你了！” 她直接解下腰间的龙泉剑，递给楚少阳。 楚少阳不接，微笑着看向沈凝：“这世间的一切和凝儿比起来，都算不得宝贵。凝儿，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允了，我跪了之后，咱们就重归于好，好不好？” 他的表情和声音实在是温柔，让殿中少女们的心房开出了桃花朵朵。 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温柔和深情。 有那么一瞬，沈凝觉得自己的心中狠狠的一颤，尤其是当她直视他双眼的时候。 她从来没在他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深情和温柔。 他一向是高傲无礼的，恶声恶气的，却愿意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前向她下跪认错，这样的低声下气，如果不是爱她爱到了极处，他怎么能做得出来？ 信他么？她该信他么？ 她一向冷静清晰的头脑忽然变得迷茫起来，如果说他真的是在演戏，那他演得也太好太逼真，就连她都分辨不出真假。 沈凝用力咬住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看到他高挺修长的身躯慢慢地在她身前矮了下来。 他居然真的跪了！ 第379章 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 大殿上再次响起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声。 皇座上的墨川始终双瞳沉沉，一言不发，只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眼中的神采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按在龙椅上的指节突起的发了白。 “凝儿，忘掉我以前的种种不是，从现在开始，我楚少阳发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我永远不会负你！” 楚少阳跪在沈凝面前，仰起脸来，俊美的眉眼神采飞扬。 没有人知道他的一颗心怦怦乱跳，他也在害怕和胆怯，可她凝望他的眼神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和鼓舞。 她没有拒绝他，是不是说明她心里一直有他？ 沈凝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那么的不真实。 如果楚少阳说的做的都是真的，那她一心一意想要的和离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不管他对她如何，她爱的那个人都不是他！ 因为爱他的对他痴心一片的真正的沈凝已经死了，死了！ 要是真正的沈凝听到楚少阳今天的这番深情告白，想必她也会死而无憾了，可惜的是她听不到。 “楚少阳，你起来，我……”她咬了咬嘴唇，虽然拒绝的话很难出口，但她一定要说，她不想欺骗他，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都要亲口当着所有的人面前告诉他，她不爱他！ “凝儿，你什么话也不必说，我都懂！”楚少阳忽然站起身，笑盈盈地打断她，他容光焕发，笑容让他俊美的脸庞变得更加光采照人。 他拉住她的手：“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给我听，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沈凝再次无语。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自信加自负！ 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因为她知道，今天进宫她白来了！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了楚少阳的一边，就连一直支持她的长公主都被楚少阳打动了，那么，皇帝呢？ 她忽然不敢抬头去看墨川的表情。 “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被众人遗忘在一角的沈碧云听到这熟悉的句子，身体忽然一震。 就在几天前，那个漂亮的男人还拥她在怀，柔情似水的对她许下诺言。 可是眨下眼的功夫，他就对着另一个女人说出一模一样的誓言。 她泪眼模糊的看过去，只见少年英俊，少女娇美，就像一对璧人。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恨意怒火同时在她胸中迸发。 凭什么他们想要双宿双飞，郎情妾意，却让她孤零零的承受这痛苦？ “哈哈，哈哈哈！” 沈碧云忽然张开嘴，疯狂般的大笑，她用力指着楚少阳。 “楚少阳，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就因为你是王爷？所有人就该都相信你说的话？我沈碧云也算是名门闺秀，知书识礼，如果……如果那天晚上的男人不是你，我死都不会让他碰一碰我！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沈凝这个贱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承认！楚少阳，你可以恨我，是我和乳娘骗了你，八年前，的确是沈凝那个贱丫头救了你，但那天和我上床的男人也是你！我腹中的孩子，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第380章 迷之自信 她眼神散乱，脸上发丝上沾满了泪痕，抱着小腹坐在地上，笑声像哭声一样。 大殿上众人心中又是一震，虽然人人不齿沈碧云的为人，可是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像男女私情这种事情，又岂是仅凭一张嘴巴就能说得清楚的？ 究竟沈碧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定远王的，还真是个让人猜不出答案的难题。 于是众人纷纷向皇帝瞧去。 皇帝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做出最公平公证的决定。 墨川浓挺的双眉微微一皱，心中也是决断不下。 楚少阳信誓旦旦，沈碧云一口咬定，两个人说的都不像是假话，可沈碧云的肚子里却的的确确是有了孩子！ “定远王妃！”他忽然开口，看向沈凝，“他们二人，你信谁？” 沈凝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从微表情和动作语言来分析，楚少阳没有说谎，可沈碧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也绝对是发自肺腑。 “凝儿，说你信我！”楚少阳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目光灼灼。 她本能地抬手打掉他的手。 他还是这么霸道强势加迷之自信！ 她凭什么就该相信他！ “凝儿！”他眼神中露出负伤野兽般的神情，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你信我！我楚少阳敢做敢当，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可如果不是我，谁也别想把那孩子赖到我头上！” “王爷，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不要你的亲生骨肉啊！你答应过我，等他一出生就封他做世子的，云儿除了你，再也没有过别的男人，云儿也懂得礼义廉耻，云儿不是人尽可夫的坏女人！” 沈碧云哀哀痛哭，声音凄楚，就连最恨她的长公主看在眼里，都觉得心中一软，别开了脸。 楚少阳双眼冒火，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了沈碧云的头发，血红的眼睛瞪着她。 “贱人，你还不肯说实话！你信不信本王马上要了你的命！” 他牙齿咬得咯吱响，浑身上下散发着噬血的杀气，这一刻，他真的想一下子杀了这个满嘴谎言的贱女人！ 沈碧云的头皮剧痛，仰起脸，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流下，可是她却睁着一双眸子和他对视，眼神里没有半点害怕和恐惧。 “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王爷，云儿对你一片真心，云儿只有你一个男人，如果你要是不相信云儿，你就亲手杀了我们母子二人吧！死在我最爱的男人手里，我沈碧云心甘情愿！” “好，那本王就成全你！” 楚少阳怒发冲冠，五根手指紧紧掐住沈碧云的咽喉，力道很重，沈碧云顿时透不过气来，满脸紫胀。 “定远王，不得放肆！”墨川终于忍不住怒声。 楚少阳被怒火烧红了眼，如若不闻，他手指再一用力，沈碧云已经吐出了舌头，显见就要气绝当场，一尸两命。 周围的侍卫们想上前阻止，可是看到楚少阳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又有谁敢上前！ “楚少阳，如果你杀了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你跳进护城河里也洗不清了。”沈凝忽然开口。 第381章 等你心甘情愿 她清冷的声音像一泓冰泉，瞬间浇熄了楚少阳心头的火焰，让他浑身一颤，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松开了手指，沈碧云已经被他掐得两眼翻白，瘫软在地。 “凝儿，你的意思是，如果这贱人不死，你就有法子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楚少阳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急切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很是聪明，从她一句话里就听出了眉目。 沈凝皱了下眉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她挣开他的掌握。 “定远王妃，你想到法子证明定远王是清白的吗？”墨川也是眼前一亮。 沈凝缓缓点了下头：“的确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但是现在却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只要你说出来，本王就一定能够做到，你说！你说啊！”楚少阳激动地叫道。 “你能做到？你能让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出世么？”她勾唇，不无讽刺的一笑。 “什么意思？”楚少阳不解。 沈凝静静说道：“我说的法子就是等，等沈碧云的孩子出世，只要滴血验亲，到时候自然会真相大白，所以你要是想证明你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得让她好好的活着，还要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滴血验亲？” “好法子，好法子！” 大殿上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墨川也微微点头，看向沈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叹。 “定远王妃的方法很好。”他缓缓开口。 滴血认亲这法子简单有效，只是他一时却没想到，还是这丫头的心思转得比所有人都快。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等上数月，才能见知事情的真晓。 “多谢皇上谬赞。” 沈凝依照规矩谦逊一句，眼角对着沈碧云的脸上扫过。 心里嘀咕，这沈碧云听说要滴血认亲，不但没有惊慌，眼中反而露出一丝喜色，难道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楚少阳的？ 她并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如何，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都不会爱上楚少阳。 “好，那就让这贱人再多活五个月，等她生下了孽种，证实和本王无关之后，一并处死！” 楚少阳冷冷说道。 那不含半分感情的话让沈碧云浑身一抖，泪水汹涌而出，颤声道：“王爷，云儿对你一片痴情，你就对云儿和你的亲生骨肉如此痛恨吗？就算是云儿骗过你，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你好狠的心，竟想把自己的儿子一起处死……” “贱人，谁在乎你肚子里的孽种死活！” 楚少阳看都不看沈碧云一眼，又去拉沈凝的手：“凝儿……” 沈凝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垂眸道：“王爷请自重，在事情没见分晓之前，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好，依你，你说什么都依你。”楚少阳没有生气，反而挑了挑眉道：“等真相大白，你会心甘情愿的投入我的怀抱，凝儿，我愿意等。” 肉麻！ 沈凝抚了抚手臂上立起来的寒毛，白了他一眼。 就算真相大白，也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第382章 梦，该醒了 “皇上，臣妾还有一个请求。”沈凝上前对着墨川盈盈下拜。 “你说。”墨川低眸看着大殿中央那抹红色的人影，眼神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距离他不过数步之遥，可他却知道，她已经变的遥不可及。 一旦证实了沈碧云的腹中之子不是楚少阳的骨肉，那么她就会和楚少阳重归于好，她就还是楚少阳的王妃！ 她再也没有和离的理由！ 他闭了闭眼睛，曾经有一个很美的梦，现在……梦该醒了。 “皇上，臣妾想在沈碧云待产的这几个月里，离开王府，暂回护国公府居住，请皇上恩准。” 沈凝早就拿定了主意，她不会继续留在定远王府，否则楚少阳一定会时时刻刻来纠缠她。 “不行，万万不行！” 墨川还没开口，楚少阳已经变了脸色，他断然道：“凝儿，你是本王的王妃，你不可以回护国公府，有本王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如果你怕本王言而无信，本王可以向你允诺，不经你的同意，本王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 沈凝却看都不看他，下巴微抬，神情坚决：“请皇上恩准。” “好，朕准你所求。”墨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皇上！”楚少阳胸口憋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墨川：“这是臣的家事，请皇上不要插手为好。” 他微微皱起眉头。 今天的皇上太奇怪了，总是有意无意的偏着他的王妃，明明他才是他的亲侄子。 墨川面不改色，神情严肃：“不错，的确是你的家事，但也是朕的家事，朕是为了你好。” 一句话堵得楚少阳哑口无言。 “来人，将沈碧云送去冷宫好生看管，按时供应饮食，派太医一日三次为她把脉，务必要让她腹中的胎儿平安降生。” 墨川淡淡吩咐。 几名侍卫上前带走沈碧云，沈碧云毫不反抗，一双眼睛始终追随着楚少阳，却没有换来对方的一个回眸。 “皇上，您这是怕臣暗中动手脚吗？”楚少阳咬着牙问。 这分明是不信任他。 “定远王，你多虑了，沈碧云留在宫中待产，等她生下孩儿的那一天滴血验亲，这样才会叫人心服口服，否则旁人会说你定远王偷换亲子，做不得数。怎么，你对朕的这个安排不满意么？”墨川泰然自若。 “多谢皇上为臣想的周到，臣，很满意。” 这个安排听起来合情合理，只是楚少阳心里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 皇帝对他素来亲厚，可现在，他却感觉到了疏离和冷淡，他做了什么让皇帝不满的事么？ “很好，既然如此，定远王和王妃归座吧，今日的赏花春宴正式开始。”墨川袍袖一拂。 旁边的司礼太临马上拖长了声音赞礼。 “皇上有旨，春宴开始！” 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奉上佳肴美酒，菜香酒浓。 这场戏一幕接一幕，起伏不断，众人看得入神，连今天的正事都忘在了脑后。 这时候看到精美的菜肴，香醇的美酒，顿时精神大振。 众人向皇帝善词祝祷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的吃喝起来。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第383章 奴才多口 墨川独自高踞在龙椅宝座，修长的指间握着一杯酒，却不送到唇边。 放眼放去，群臣和家眷们都是喜气洋洋，众人临清芬，饮美酒，赏名花，人人心怀大畅。 只有他的心头沉郁。 他很想去瞧一个人，却不能去瞧，也不敢去瞧，他只有拼命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往那个方向看上一眼。 心头烦躁，他举杯一饮而尽，等了半晌，也不见小四给他倒酒。 “小四！”他斜眼一瞥，只见小四站在他身后，两只眼珠子直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想什么想出了神，连他杯子空了都没发现。 “皇上，奴才该死！”小四忽然回过神来，见墨川双眼沉沉盯着自己，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直接跪倒在地。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给朕倒酒！” “是是是。”小四执起酒壶倒酒，哪知道手忽然一抖，酒水直接倒在了墨川的手背上。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再次跪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墨川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出声。 “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了？” “皇上……”小四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说！” 小四哭丧着脸：“皇上，奴才该死，奴才刚才去了一趟太后娘娘的寝宫……” 他没有说完，就提起手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奴才多口，打你这多嘴多舌的奴才！” 墨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胸口怒火上冲，酒杯用力一掷，发出一声清脆之极的声音，碎片四裂。 “奴才该死！”小四连连磕头。 有大臣们注意到了异样，纷纷投以注目。 墨川沉声怒喝：“滚起来！还不速速送定远王妃离宫！” 小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这下子闯了大祸，脸色苍白。 “是是是，奴才马上就去。” 他正准备拔腿往沈凝方向走去，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嘹亮的通报响起来。 “太后娘娘驾到！” 大殿上的众人一听，立马放下筷子酒杯，肃然而起。 心中无不疑惑，不是说太后娘娘久病不起吗？怎么会突然来参加赏花盛宴？ 随后众人就心中恍然，有一些家中携着妻女同来出席宴会的大臣官员，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太后娘娘这是亲自为皇上选妃来了。 “来不及了，都是你这奴才多嘴！” 墨川怒瞪小四一眼，现在送沈凝离开已经不可能，因为太后娘娘的銮驾已经出现在了清凉殿外。 八名太监抬着銮轿，四面垂着轻纱，太后久病，不能见风，这次居然撑着病体前来，其意已经不言而喻。 墨川吸一口气，从龙椅上走下大殿，率先迎上前去。 “恭迎母后。” “恭迎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体安康。” 大殿上的群臣家眷跟在墨川身后一起跪倒，楚少阳也拉着沈凝跪在众人身后。 两旁宫女打起纱帘，周太后缓缓走出銮轿，墨川急忙上前搀扶。 第384章 选谁为妃 周太后不过五十多岁年纪，头发半黑半白，眼角全是皱纹，脸色苍白，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想是因为她长年缠绵病榻之故。 她虽然面带病容，但凤眼一扫，不怒自威，平时更是严苛，就连对墨川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苟言笑。 只是今天她一露面，却是神色甚和，对着墨川微露笑容。 墨川心头一跳，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大家平身。”周太后声音平缓，不疾不徐说道。 众人这才起身，仍是恭谨而立。 “母后，您身体抱恙，为何带病前来赴宴？要是病势再沉重了，岂不是让儿臣担忧？”墨川从太后身边的侍女手中接过斗篷，亲自为周太后披上。 “今天可是皇帝的好日子，哀家怎可不来？皇帝不必担心，哀家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周太后淡然一笑，扶着墨川的手往殿里走去。 她的座位被安放在龙椅之侧，等到周太后和皇帝全都落座，殿中诸人才悄然吁出口气来，尤其是那些少女们，个个神情紧张，脸带娇羞，有的抚弄衣带，有的捏紧帕子。 沈凝见这些少女们刚才一个个笑颜如花，这时候全都变成了羞答答的玫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 她情不自禁的扬起了长长的睫毛，向着龙椅上那个高高在座的明黄色身影瞧了过去。 难道今天这场春日宴，还是为他选妃的好日子么？ 她的视线和墨川碰了个正着。 墨川那双黑瞳中闪过一抹她根本看不懂的神色，他只看了她一眼，马上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目光，亲手为身边的周太后挟菜斟酒，再也没有向沈凝看上第二眼。 呵呵，这席上有这许多娇艳妩媚的花朵，他看都看不过来，怎么还会注意到她？ 沈凝勾唇轻笑，举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 “凝儿，好酒量！瞧不出来你也喜欢喝酒，不如咱们拼酒如何？”长公主就坐在她身侧，见她喝得豪爽，便兴致勃勃的找她拼起酒来。 她今天兴致颇高，尤其是看到楚少阳和沈凝之间误会冰消，虽然看到沈凝对楚少阳还有些冷冷的爱搭不理，但她想着来日方长，毕竟楚少阳深深的伤过她的心，假以时日，他们二人一定可以情深爱笃，夫妻和顺，就像自己和叶廷轩一样。 “好，既然长公主有意，凝儿就奉陪到底。”沈凝答应的很痛快。 “皇姑姑，凝儿不会饮酒，你要喝酒，让侄儿陪你喝。” 楚少阳十分自然的从沈凝手中夺过酒杯，送到口边一饮而尽。 那酒杯光洁的壁沿上印着沈凝唇上淡淡的胭脂，他只觉得一缕甜香，直沁心扉，不知道这香气是来自酒中，还是那淡淡的唇印。 沈凝顿时脸一沉：“楚少阳，你是什么意思？” 有他在身边，让她连喝酒都觉得不痛快。 “本王只是心疼你，怕你喝醉，这酒味虽美，但多饮伤身，凝儿，这是异域进贡而来的水果，清甜多汁，你尝尝可喜欢？” 楚少阳剖开一个黄澄澄的蜜瓜，甜香四溢，他亲手送到沈凝唇边。 长公主看在眼里，忍不住横了叶廷轩一眼，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廷轩微微一笑，将早就剖好的蜜瓜送到长公主手里，笑道：“长公主，你说太后娘娘会为皇上挑选谁家的千金进宫为妃？” 第385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凝的心忽然怦的一跳，她垂下眸子，心神不属的接过楚少阳递过来的蜜瓜，咬了一口。 只是蜜瓜虽甜，她吃在嘴里，却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之意。 楚少阳又惊又喜，她居然没有拒绝！ 长公主一边吃瓜，一边向对面的十几名妙龄少女们打量了几眼，摇头道：“本公主瞧不出来，这些姑娘们没有一个配得上皇兄，一个个就知道搔首弄姿，一点男儿样也没有！” 叶廷轩难得笑出声来：“长公主，这是为皇上选妃，又不是选将军征战沙场。” “可就算是女子，性格也要爽朗利落，像凝儿也是女子，她就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我看这些姑娘，皇兄一个也瞧不上！” “定远王妃是将门之女，自然和旁的姑娘不同，再说长公主不喜欢造作的姑娘，皇上也未必不喜欢啊。”叶廷轩笑着摇头。 “本公主和皇兄从小一起长大，本公主喜欢的，皇兄也会喜欢，本公主不喜欢的，皇兄绝对不喜欢。”长公主笃定道。 楚少阳一直竖着耳朵，忽然道：“那照皇姑姑的意思，你喜欢凝儿，皇上也会喜欢凝儿么？” 长公主不假思索的道：“那个自然，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唔，廷轩，你干什么？” 她嘴里突然被叶廷轩塞了一大块蜜瓜。 “长公主，你喝多了酒，多吃点瓜果醒醒酒气，千万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失仪，你要是喝醉了，本驸马可背不动你。”叶廷轩一脸云淡风轻的笑，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 “笑话，本公主才喝了一杯酒，哪里就醉了！你笑话本公主的酒量，敢不敢和本公主拼酒？你要是醉了，本公主背你回府！” “好啊，拼就拼。” 叶廷轩和长公主一杯一杯的喝起酒来，再也没有提过“皇上”这两个字。 可是长公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像刺一样扎在楚少阳的心里。 他抬眼看向龙座上的皇帝，墨川正在和周太后说话，母子二人不知道说起什么，都是面露笑容，墨川更是一眼也没向他这个方向瞧来。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今天他这个皇帝叔叔的种种表现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尤其是在沈凝提出和离的时候，皇帝虽然像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楚少阳回想当时，还是琢磨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皇帝一直若有意若无意的站在她一边，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他们和离。 为什么！ 楚少阳端起面前的一杯酒，慢慢送到唇边，却没有喝，那酒杯上留着浅浅的幽香，他送到鼻间轻嗅。 他眼角微扫，看向身边的她，她星眸微垂，掩住了那双流光璀璨的眼睛，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对他更是一眼不瞧。 他都把一颗真心赤果果的剖开了放在她的面前，可她还是这样的无动于衷。 为什么！ 她去面见皇帝的时候，明明是戴着面纱穿着大红色的锦绣鸾服，可她回来的时候却摘掉了面纱，换了一件海棠花的红色锦裙。 为什么！ 楚少阳心里升起无数个疑问，一个答案隐隐就在心底，却让他想都不敢去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86章 本王不是傻子 “卡”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 他不知不觉的用力，竟然捏裂了酒杯，锋锐的瓷片深深扎进他的掌心，殷红的血顺着他光洁修长的手指流了下来。 痛吗？不痛！ 比起他心中那个巨大的恐惧来，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少阳，你怎么了？” 长公主虽然在和叶廷轩拼酒，却还是注意到了他捏碎了酒杯和流血的手。 “没什么，这酒杯太不结实，我都没用力它就碎了。” 楚少阳摊开手掌，微笑着伸到沈凝面前：“凝儿，你能帮我包一下吗？” 他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却并不达眼底。 不久之前他的手也流过血，沈碧云立刻就发现了，比她自己受了伤还要紧张心痛。 可她呢？ 直到他把受伤流血的手掌摊在她面前，她才抬了抬眸子，看着他流血的手，脸色还是那样淡然。 怎么，看到他受伤，他流血，她竟然不心疼？ 楚少阳一瞬不瞬盯着她。 “我要用酒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儿疼。” 沈凝的脸色如常，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翕动，密密的盖住她的双眸，让他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先将他掌心中的碎瓷片挑了出来，动作很轻柔，然后用帕子蘸了酒，擦去伤口附近的血渍。 酒水不可避免的进了伤口，带来一阵火热的刺痛。 楚少阳心里却泛起了一阵甜意，她那细心的动作，专注的眼神，都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甜。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漾起了笑。 长公主看在眼里，心中嘀咕：这小子伤口那么长那么深，再用酒去擦，可得有多痛！可他还笑得出来？ 是不是傻啊？ 她顺着他目光一瞧，只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盯在沈凝的脸上，饶是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楚少阳是为什么笑了。 “哎，真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像咱们一样，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叶廷轩，由衷的发出一声喟叹，举杯一饮而尽。 沈凝正在包扎的手指轻轻一抖，随后若无其事的在帕子上打了一个结，道：“好了，现在不会再流血了，你少喝酒，少吃辛辣之物，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楚少阳手掌一翻，握住她没来得及抽回的纤纤素手，抓得紧紧的。 “凝儿，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他眼中含着热情和期待。 “楚少阳，你放手，大庭广众之下，你别拉拉扯扯的。” 沈凝用力回抽，他却紧握不放，毫不在意刚刚包好的伤口迸裂，鲜血染红了手帕，也染红了她的手。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只是握一握你的手，就算是皇上看见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沈凝觉得他说到“皇上”那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咬得有点重。 她静静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抬眸看他，那清亮的眼神让他的心怦然一跳。 “凝儿，本王不是傻子，本王比你们所想象的还要聪明，有些事情本王不说，不代表本王不知道。” 楚少阳垂下眼帘，唇边若有若无的笑：“你身边那个黑衣护卫，好像不见了？” 第387章 挑朵最香最美的花 沈凝的手指不自觉的一颤，她神色自若：“他是独来独往的江湖侠客，岂能一直委屈在我身边做一个护卫？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怎么，你想找他报仇？” 楚少阳拢在袖子里的左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他没有忽略她刚才的轻轻一颤。 呵呵，果然让他猜中了。 “他走了最好就永远别再出现，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他。”他神情晦暗，眼神阴冷，忽然觉得一道厉光射了过来，等他抬眼望过去的时候，那抹冷厉的光又消失了。 “楚少阳，你再不松手，想一直流血而死吗？”沈凝觉得手心越来越热，越来越湿，那整块帕子都被鲜血染红，可是楚少阳的手还在用力，血继续不停地渗出伤口。 “如果本王的血能换来你一滴眼泪，就算是流血而死，本王也心甘情愿。”楚少阳微笑，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沈凝咬了咬嘴唇：“你有金创药吗？” “没有。”楚少阳漫不在乎的取过一壶酒，对着右掌浇了下去，血水混着酒水流了一地。 痛吗？他一点也不痛。 他笑着用牙齿撕下一条衣襟，把手掌严严实实的扎了起来。 这么难看又狰狞可怕的伤口，他不想让她看到。 这一幕大殿上几乎人没有留意，可是墨川就算不去看，他眼角的余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方向。 他有些神思恍惚，连周太后问他的话都充耳不闻。 “皇帝，皇帝？”周太后一连唤了他两声，一脸诧异。 皇帝是她亲生的，从她一踏进这大殿开始，她就觉得皇帝有些反常。 他频频给她挟菜，陪她说话，表面上看上去是母慈子孝，可她最是了解这个儿子不过，他生性孤高冷傲，不喜言辞，就连对她这个生身之母，也从来没有说过像今天这样多的话。 难道小四说的不假，皇帝果然是动了凡心了？ 周太后是过来人，她细细观察了墨川几眼，就发现了墨川的异常。 他明显的心不在焉，眼神直往大殿下面瞟。 大殿下面有什么，自然是水灵灵，鲜嫩嫩，一个个比花还娇艳的妙龄少女了。 周太后抿唇笑了笑，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正事。 “母后，唤儿臣何事？”墨川回过神来。 “哀家老眼昏花，今天百花盛开，可是哀家却瞧不清究竟是哪朵花最美，皇帝，你去帮哀家挑出一朵最香最美的花来如何？”周太后笑吟吟道。 “回禀母后，儿臣从来不喜欢赏花，分不出哪朵花最美。”墨川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周太后的意思，直接回绝。 邹太后也不恼，眯着眼对大殿下方的一众少女们瞧了过去，只见燕瘦环肥，各具姿色。 她微笑道：“各位千金难得进宫，哀家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诸位千金，春喜，把哀家的礼物拿出来，送给诸位千金。”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答应了一声，捧出一个托盘，亮澄澄的放着十几枚打造精美的凤钗。 在场的人全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一听周太后这意思，就是要亲自为皇帝挑选妃子了。 少女们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们期待许久的一刻终于来临了。 第388章 姜是老的辣 少女们排成了一排，一个个走到周太后身前，报上自家姓名，然后领走凤钗，每个少女谢恩的时候，眼角都忍不住向周太后身边的皇帝偷偷一瞄。 “不错，不错，这十几位千金果然是大家闺秀，行止端庄，容貌秀丽，哀家觉得很满意，皇帝觉得如何？” 周太后眯着眼看着下方娇艳如花的少女们，越看越觉得喜欢。 墨川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儿臣一个也不喜欢。” 周太后笑道：“皇帝既然一个也不喜欢，那哀家就选一个哀家喜欢的好了。” 她和善悦色道：“哪一位姑娘叫凝儿的，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一听到“凝儿”两个字，几个人的脸上忍不住同时变色。 墨川眼光沉沉，一言不发。 楚少阳神情阴鸷，左手扶住椅背，指节突起发白。 少女们垂首而立，半晌无一人上前。 周太后奇道：“难道在座的没有叫‘凝儿’的姑娘不成？” 长公主一直在和叶廷轩喝酒，闻言醉醺醺的笑了起来，指着沈凝道：“母后，定远王妃的闺名便是一个‘凝’字，儿臣一直便唤她‘凝儿'……唔……”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被叶廷轩一把捂住了嘴。 “太后娘娘恕罪，长公主喝多了酒，她醉了。” “胡说，本公主根本没醉，凝儿，你来给本公主做证，我没醉。”长公主推开叶廷轩的手，一把拉住沈凝。 楚少阳霍地起身，按在长公主手背上，沉声道：“皇姑姑，你真的醉了，让叶驸马送你回府去吧。” 周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然后落在沈凝脸上。 她眼神深沉，看不出喜怒，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小四。” 小四早就抖得像筛糠一样，缩在墨川的后面，这时知道躲不过去，扑地跪在周太后面前，低头不敢抬起。 “奴才在。” “你来告诉哀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太后垂了垂眼皮，看向小四。 “太后娘娘，是奴才看错了，奴才胡说八道，奴才……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哇。”小四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语无伦次。 墨川真想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滚得越远越好。 周太后不怒反笑，“呵”了一声。 “皇帝，哀家想听你说。”她一双厉眼冷冷看向墨川。 墨川神色淡然和周太后直视，平静道：“儿臣该说的，方才说过了，这些姑娘儿臣一个也不喜欢。” “很好，刚才在哀家还没来的时候，这里好像发生了一场大事，你来告诉哀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太后姜是老的辣，她执掌后宫多年，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她的耳目。 墨川知道周太后是明知故问，他的选择就是拒绝回答。 甚至周太后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也十分清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她不受一丝伤害。 “小四，你的主子不肯说，你这个当奴才的也不说吗？忤逆太后在这宫里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吗？” 周太后了解亲生儿子的脾气，她也不去逼他，反正皇帝不说，总有人会说。 第389章 善者不来 小四身子狠狠一抖，太后的话里已经带了杀意，要是他再不说，就算皇帝再宠信他，他也别想保住这颗脑袋了。 “回太后娘娘，奴才刚才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小四硬起头皮。 他宁可脑袋搬家，也绝不能出卖主子。 “好，小四，你起来吧，你家主子能有你这样忠心的奴才，哀家也为皇帝感到高兴。”周太后话风一转，让小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哀家近来缠绵病榻，竟然错过了一场大喜事，说起来真是惭愧，定远王，听说你不但娶了王妃，还纳了一位侧妃，想必你都带进宫里来了，带上来让哀家瞧瞧，哀家还有赏赐给她们呢。”周太后一脸和气。 自从长公主脱口而出沈凝的名字之后，楚少阳的脸色就沉得像水，闻言，更是阴云密布。 他一言不发，拉着沈凝走到周太后身前，倒身下拜。 “拜见太后，这是正妃沈氏，侧妃沈碧云犯了过错，皇上已经将她囚于冷宫。” “哦，沈氏，你走上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周太后并不追问沈碧云犯的何事，显然她早就心中有数。 不过是定远王和他的王妃要和离，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让她操心的大事。 可周太后万没想到，这位定远王妃竟会和自己的儿子有瓜葛，这个却是她万万不许的！ 沈凝依言走上两步，微微抬头，垂眉敛目，让周太后看清自己的脸。 她不用抬眼去瞧，已经知道善者不来。 “果然生的美貌无双，简直比画上摘下来的人儿还要好看，定远王好福气。”周太后笑着夸赞了一句，取过一只晶莹温润的玉钏，亲手给沈凝戴在手上。 “多谢太后赏赐。”沈凝垂眼谢恩。 “坐了这么久，哀家倒也觉得累了，不过今天能见到比御花园的花朵还好看的姑娘，哀家也算是不虚此行，皇帝，你可愿意送哀家回宫啊？”周太后缓缓起身。 几人都是一愣，太后这就要走了？ 他们本来都准备迎接一场大风波，没想到会是风平浪静。 墨川扶住周太后，答道：“儿臣愿意。” 周太后拍拍他的手背，点点头，却转脸对楚少阳笑道：“定远王，你娶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当王妃，可要好好珍惜，这么美貌的姑娘，还是早早带回府去，免得被人盯上就不好喽。” 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沈凝心想果然老姜弥辣，周太后不动声色，却早已洞悉一切，她一句话就把自己重新推到楚少阳的身边。 有了她这道口谕，她想回定国公府暂居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楚少阳没想到周太后居然会成全自己，心中大喜，再次拜倒：“多谢太后。” “母后……”墨川眉头一皱，被周太后打断。 “皇帝，夫妻间吵吵闹闹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身为定远王的长辈，更应该为定远王夫妻恩爱而高兴才是，定远王妃生气要回娘家，不过是说的气话，你怎么也跟着犯起糊涂来了！听哀家的话，让他们小夫妻一起回府，不出三日，准会恩爱非常，定远王，你说是不是？” 周太后低头注视楚少阳。 第390章 演的不累，看的累 “太后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善待王妃，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楚少阳立刻答道。 “不错不错，有了定远王这句话，皇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来，送哀家回宫。” 周太后五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在墨川的手腕，墨川却凝立不动。 “母后！” “皇帝，你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吗？”周太后登时沉下脸来，“好，你既然要一意孤行，那哀家马上就下旨……” “好，儿臣这就送母后回宫。”墨川吸一口气，扶住周太后慢慢向大殿门口走去，临走之时，他深深看了沈凝一眼。 这一眼却没有逃过楚少阳的眼睛。 他脸上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寒。 “恭送太后娘娘。” 大殿上的众人一起拜倒，送周太后离开。 少女们全都目瞪口呆，脸上掩不住失落和失意。 周太后来到大殿之后，说话全都像打哑谜一样，除了少数几个人心中有数，其余的都如堕五里雾中。 太后和皇帝既然离开，大殿里的人便也纷纷离宫回府。 这场春日赏花盛宴如此草草结束，还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凝儿，咱们也回府去吧。”楚少阳去拉沈凝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他眉梢飞过怒色，但很快消失，温雅的笑道：“好，本王答应过不碰你，本王不会食言。” 沈凝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她这条小胳膊，怎么拗得过周太后这条大腿？ 现在她想要摆脱楚少阳，就要另寻他法了。 “你进来干什么？” 她正倚着车窗沉思，忽然看到车帘一掀，楚少阳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不禁眉头一皱。 尽管在大殿之上，楚少阳的种种表现可圈可点，那情深至极的模样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并不包括她。 身为微表情专家，楚少阳那些不为人所注意的细微表情从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就算他没有说谎，也不代表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本王只是想进来陪你说说话。”楚少阳倒没有动手动脚，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她的对面，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她。 他声音温柔，眼神更是温柔。 沈凝却往后靠在车壁上，漠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用再演戏了，你演的不累，可我看累了。”她的语气比表情还要漠然。 他脸上的柔情瞬间冻结，心狠狠一痛，像被插了一把刀。 很好，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把他的愤怒撩拔到了顶点。 “你认为本王是在演戏？”他低声，风雨欲来。 “难道你不是？”她轻嗤一声，依然没有睁眼。 来自现代的她，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楚少阳演的很好很用力，但物极必反，太过浮夸反而变得虚假。 他说的话不假，可是他的演技太假！ “本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对你的心也是真的，你要不要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她的漠然和轻蔑再一次激怒了他，他欺身而上，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指上不知不觉的用了力。 沈凝下巴剧痛，睁开眼来，正对上他放大的喷着怒火的黑瞳。 第391章 慢慢的把她吃掉 “凝儿，本王想要好好待你，你最好不要挑衅本王的底线！”他抿紧了薄唇。 沈凝已经懒得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 他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本王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是我楚少阳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八年之前你我就结下不解之缘，你的眼里除了我，永远不许有第二个男人！” 她嘲讽的挑起了唇角，眼神清冷的扫了他一眼。 “楚少阳，我还以为你真的变了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你还是这样比较好，那个戴着假面具的你，让我一看就恶心！” 楚少阳不怒反笑，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眼中的怒火越烧越盛。 “呵呵，你见了本王会恶心，那你见到谁不恶心？皇帝吗？你是不是觉得皇帝比我长得好看？让你一见倾心？” 愤怒让他的手指下滑，卡住她纤细脖美的脖子，把她压在坚硬冰冷的车壁上。 “说，你们在御书房见面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他一字一顿，眼神森冷可怖。 他想起她无缘无故换掉的衣裙，想起她摘掉的面纱，想起皇帝若有意若无意凝望她的眼神，心里被一条嫉妒的毒蛇在狠狠噬咬。 沈凝喘不过气来，脸色憋得通红，眼神却不屈的瞪着他，嘴唇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楚少阳手指微微松劲，眼中闪过一丝希翼，可瞬间又被怒火淹灭。 他更加用力掐紧她的脖子，他不能让她开口，因为他害怕听到让他不敢接受的事实。 “如果你敢做对不起本王的事情，本王绝对饶不了你，本王会把你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因为你是我的，我的，我的！”他愤怒的吼叫，手指越来越用力。 沈凝眼前金星乱冒，拼命挣扎，可他的大掌紧紧掐在她的脖子上，纹丝不动！ 终于，她的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凝儿！”在她晕倒的那一瞬，楚少阳猛然松开了手，一把接住了她倒下去的身体。 看到她脖子上被他掐出的一圈红印，他又痛又悔。 刚才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差点掐死了她。 “凝儿，本王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本王是被你气的！气的失去了理智……” 他心疼的抚着她脖子上的掐痕，那柔腻细滑的触感让他心头滑过一抹悸动，垂下眸子，凝望着她。 她一动不动，那样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庞出奇的娇美，让他怦然心动。 他知道她没死，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如果你醒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乖乖的躺在本王怀里，多好。” 他看着她娇美如兰的容颜，心中柔情又起，唇角慢慢的浮上了笑。 “凝儿，”他抚着她的脸颊，缓缓向她侵近身去，“你可知道本王想了你多久，才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一刻，八年，本王想了你整整八年……” 他灼热的呼吸直喷在她脸上。 他的嘴唇轻触着她的脸，轻轻的，像是在品尝美味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 是啊，他肖想了她整整八年，怎么舍得一口吃掉，他要慢慢的、一点点的品尝。 第392章 为你疯了 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 楚少阳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了开去。 “混账，该死，连个马车也赶不好，本王留你何用！” 他正心神如醉，突然被打断，心情奇劣，忍不住破口大骂。 马车夫被他骂得缩起脖子，一声不出。 “咳……咳咳咳……”沈凝被震醒了，她抚着剧痛的脖子，用力咳了起来。 “哧！” 清脆的衣料碎裂声，她只觉得左臂一凉，衣袖被楚少阳扯碎，露了半截雪白如玉的手臂。 “很好，你还是干净的。”他盯着那粒殷红如血的守宫砂，满意的笑了。 “楚少阳，你无耻！”沈凝瞬间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脸胀得通红，几乎要滴下血来。 “无耻？本王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耻！”他邪肆一笑，像个敏捷的猎豹般扑过去，一下子把她扑倒在车板上。 拉车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车厢来回摇晃，马车夫吓得差点掉了鞭子。 他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回头，心道王爷这是要闹哪样儿啊！这可是在人潮涌涌的街道上。 “楚少阳，你疯了！”沈凝愤恨的瞪着他，他沉重的身躯紧紧压在她身上，再次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没有挣扎，在这种情况下，她越是挣扎，越会刺激他。 她已经看到他眼中射出野兽般的凶光。 “是啊，本王的确是疯了，为你疯了！” 他咬牙狞笑，重重的喘息，全身像着了火。 行进中的马车和嘈杂的人声，还有身下柔软的她，都让他觉得出奇的兴奋，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畜生！”沈凝扬手，对他用力挥出一掌。 他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手腕，连同她另一只手一起，牢牢掌控，举到她的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你最好大声叫，用力叫，本王不介意拉下车帘，让全城的百姓看到本王是如何疼爱自己的王妃。” “楚少阳，你不是个男人！”她被他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 “本王是不是男人，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他不耐烦去解她衣裙上的结，五指成爪，“哧拉”一声，将她的衣服撕成两半。 沈凝的心几乎蹦出了腔子，阻止他！她一定要想法子阻止他！ 他摸到了她的裤管，一把撕裂，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她光滑的小腿慢慢的往上滑。 “凝儿，你可能会很疼，但是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本王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 她全身的肌肤都起了颤栗。 “楚少阳，住手，你住手！她死了，八年前救过你的那个沈凝，她已经死了！”她终于用力叫出了口。 “哦？”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笑了。 “她死了？那我抱着的是谁，鬼魂吗？”他的薄唇贴近她，笑得邪气又漫不在乎，“就算你是个鬼，本王也不在乎，本王就是喜欢你这个鬼，我的小女鬼……” 他盯着她的唇，饱满诱人的像一颗好吃的蜜饯果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对着她的樱唇亲了下去。 第393章 十个抵一个 沈凝忽然一声轻笑，笑声又柔又媚，听得他心头一荡，抬眼看时，只见她软洋洋的躺在他身下，笑容妩媚，勾魂摄魄。 “就算是个鬼你也喜欢？好啊，那你把心剖出来给我看，如果是真的，我就信你。” “想看本王的心，那还不容易？本王现在就给你看。”他抬起上身，一把扯开深紫色的长袍，露出精壮有力的胸膛。 “不过本王也想要看看你这颗心，里面除了本王，还有没有别的男人。” 他邪气的笑着，松开了对她的掌控，两只大掌扯住她胸前最后的屏障，正准备左右一撕。 沈凝忽然拔下了头上的珠钗，一头如云般的青丝垂落下来，珠钗的尖刺抵在她的咽喉，刺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缓缓顺着她雪白的脖子往下滑。 “楚少阳，我不怕死，你怕不怕？你不是很爱我吗？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陪我一起死呢？嗯？” 她扬起脸，笑颜如花，一字一顿地道。 楚少阳愣住，全身肌肉一下子变得僵硬。 “沈凝！你不要逼我！”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我只是给你展现一个爱我的机会啊，怎么，你演不下去了？还是不愿意演了？告诉你，我沈凝就算做鬼，也不愿意做你的女人！你不是喜欢鬼吗？那我就变成鬼，看你如何爱我！” 沈凝冷着眼，钗尖入肉，用力的刺了进去。 * 墨川搀扶着周太后的手，一步一步迈进她的寝宫。 “你们都下去。” 周太后打发走所有人，偌大的寝宫只有她和墨川两个人。 她下巴微抬，眸光冷厉，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跪下！” 墨川背脊挺得笔直，一脸平静：“儿臣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跪？” “呵呵，你没有犯错？皇帝，你当哀家是聋子是瞎子是傻子不成？你和那个沈氏，究竟是怎么回事，给哀家从实招来！” 周太后一把甩开了墨川的手，拿起根龙头拐杖，照着墨川的膝弯重重一敲。 “给哀家跪下！”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抓住周太后的拐杖：“母后，儿臣和她之间……并不像母后想的那样！” 周太后冷笑：“哦，她？她是谁？是沈氏？还是凝儿？” 她重重顿了下拐杖，继续冷笑：“哀家知道，你是对那姑娘动了心啦，她的确长得很是美貌，但天底下美貌的姑娘并不只有她一个，今天那些大家闺秀们哪一个不是姿容清雅，仪礼端庄？就算她们一个不及沈氏貌美，但十个加在一起，总抵得过一个沈氏了吧？” 墨川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 周太后怒气又生：“皇帝，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不仅是一国之君，论辈份，那沈氏应该叫你一声叔叔！她的夫君，就是你的亲侄子！你是想干出有悖伦常、被万人唾弃的禽兽之事吗？你是想丢尽祖宗的脸面吗？” “母后，你言重了，儿臣自有分寸，并未像母后所说那样，做出不可告人的禽兽之事，儿臣对她发乎情，止乎礼……” 墨川话未说完，周太后已经柳眉倒竖，扬起手掌，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第394章 她迟早是他的 “皇帝！你居然有脸！”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川破口骂道：“她是你的晚辈，是你侄儿的王妃！你居然有脸说对她发乎情，止乎礼？你对她应该避如蛇蝎，碰都不能碰，想都不要想！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今天……今天哀家就要打死你这个不知人伦纲常的畜生，要不然哀家死了以后也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她举起龙头拐杖，对着墨川的后背狠狠抽了下去。 墨川的后背一僵，却挺得更直，任由周太后一杖又一杖重重地抽着。 “母后，儿臣没有做错！” “呵呵，你没有错，那错的是哀家了？”周太后拄着拐杖呼呼喘气，“你一直不肯立后，连一个妃子也不肯娶，哀家也都由得你，谁知道你竟然是看上了你侄儿的王妃！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错！” “母后，你真的相信定远王对她是真心，不会害她？” “哀家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定远王的王妃！定远王对她好也罢，歹也动，那都是她的命！用不着你这个当皇帝的去怜香异惜玉，替她出头！” 周太后疾言厉色的训斥道。 “你想要怜香惜玉，这天底下的姑娘由着你挑，由着你选，你为什么偏偏要去为别人的女人动心！如果她真的嫁过人，只要你喜欢哀家也不会拦着你，可她偏偏是定远王的王妃！这天底下任何女人你都可以碰，唯有她不可以！” 说到这里，周太后语气突然一变。 “皇帝，你不会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吧？” 墨川的身体重重一震，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定定地看着周太后。 “儿臣没有忘，儿臣怎么会忘呢？儿臣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儿臣不会为了区区的皇帝之位，就任由她落在定远王的手里受尽折磨，所以，请恕儿臣不孝，要是母后觉得儿臣不配当这个皇帝，儿臣愿意退位让贤。” 他一字一句说完，对着周太后深深一拜，转身走向殿门，后背始终挺得笔直。 “皇帝！”周太后在他身后厉声叫道。 墨川脚步微微一顿，接着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要是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 * “住手！你住手！我不碰你，我答应你，绝不碰你！” 楚少阳嘶声叫道，被她脸上的决然和脖子上的鲜血所震慑，终于在这场角斗里败下阵来。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她，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 为什么！ “滚出去！”她咬牙切齿，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苍蝇。 楚少阳咬着牙，就算再不甘心，他也不敢去招惹她。 看着她冷漠厌恶的目光，他忽然觉得很后悔，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 他刚才是疯了吗？居然想要去强迫她？ 他不是发过誓要好好待她的吗？ 因为他以前做过太多对不起她的事，现在他想要的，只是让她慢慢地忘记他的坏，记住的只有他的好。 结果……他做的更糟！ 不过，来日方长，现在连太后都为他撑腰，她迟早会是他的，他不急！ 第395章 帮儿子抢他的女人 “凝儿，本王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而本王对你的心始终如一，本王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他一面说，一面倒退着出了车厢。 人渣！ 沈凝啐了一口，她收起凤钗，忽然竖起耳朵，听到远处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像是直奔着她这辆马车而来。 楚少阳抬眼一看，不由微微一惊。 这一队人马衣甲鲜明，竟是一队御林军，像旋风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把马车团团围住。 “末将奉太后娘娘懿旨，召定远王妃入宫觐见。” 带队的御林军统领在马背上对楚少阳抱拳行礼，面无表情地说道。 “太后召本王的王妃入宫何事？”楚少阳皱起眉头，满腹疑惑。。 “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奉令行事。” 御林军统领不卑不亢的答道，一挥手。 一名黑衣黑甲的御林军跳上马车，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一脚将那马夫踹下车，然后扬鞭赶车，将马车飞快地赶向皇宫方向。 楚少阳目瞪口呆，看着那队御林军簇拥着马车离开，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跳上马背，向着马车后面追了过去。 该死的，太后娘娘不会老糊涂了，想帮着她的皇帝儿子来抢他的女人吧！ 他连人带马被拦截在宫门之外。 “凭什么不让本王进宫？本王是定远王，本王有御赐的进宫腰牌！”他怒气冲冲。 “王爷息怒，属下也是职责所在，请王爷出示腰牌，等属下验过无误，自然会让王爷进宫。”守门的侍卫长赔笑道。 楚少阳一听几乎气炸了肺，差点没破口大骂了。 他进宫哪里还需要什么腰牌了。 他这张脸就是腰牌！ 往日的时候，所有侍卫只要一看到他，远远地就点头哈腰打开宫门，今天居然说出这番狗屁不通的话来。 “好，本王就拿腰牌给你们看，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他伸手去摸腰牌，哪知道却摸了个空。 今天他受邀进宫赴宴，又怎么会在身上画蛇添足的带个腰牌？ “如果王爷没带腰牌，属下也只好公事公办了，请王爷恕罪。”侍卫长堆着笑容，手掌却按住了腰刀。 “好，本王就回府去拿腰牌，你们给本王等着！” 楚少阳脸色铁青，气冲冲打马离开。 等他拿了腰牌回来，还是没能进了皇宫内城。 这次他得到的理由是：“时辰已到，内城已经下匙，任何人不得进出。” 楚少阳差点咬碎了牙齿，他怒声：“可是本王的王妃还在里面！太后娘娘总不会要留本王的王妃在宫里过夜吧？” “这个么，属下不知，既然王妃蒙太后娘娘宣召，太后娘娘要是能留王妃一夜，足以说明太后娘娘对王妃恩宠有加，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好事，王爷更无须担心，属下该向王爷贺喜才是。”那侍卫长脸带笑容。 贺你娘的喜！ 楚少阳肚子里破口大骂，可宫门不开，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直闯进去，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第396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等什么时候开宫门，本王再进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他怒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完全不顾忌王爷的形象。 那侍卫长无奈道：“宫中的规矩，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在宫门口逗留，王爷要给太后娘娘请安，还是换个地方等候如何？” 楚少阳蓦然想起一个地方，冷笑一声道：“好，内城不让进，本王在外城总可以吧？” “这个自然，王爷请便。” 楚少阳迈开大步，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沈碧云，都是你这个贱婢，害得本王和最心爱的女人失之交臂，现在，你所欠本王的，本王要在你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冷宫，建在皇宫外城中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 白天都几乎没人靠近，入夜之后，更是觉得阴气森森。 沈碧云被关在单独的一间宫室，身边还有两个宫女服侍。 名为服侍，实为监视，因为皇帝吩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了，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太医刚刚给她把过脉离开，一名宫女蹲在角落里煎安胎药，一名宫女站在床前喂她吃饭。 沈碧云食不下咽，她眼中全是红丝，眼泪早已经流干，只吃了几口，就摇头不吃了。 “沈侧妃，您还是把这一碗饭全都吃下去的好，免得奴婢们为难。”那宫女冷冷道。 沈碧云顿时大怒，一抬手打翻了饭碗，怒声道：“你这个贱婢，竟敢对本侧妃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宫女撇了一下嘴，不屑道：“说的好听叫你一声侧妃，其实就是个妾罢了，你摆什么侧妃的臭架子，你当这里是定远王府？还是当自己是王妃娘娘？” “你……你……本侧妃要掌你这个贱婢的嘴！”沈碧云气得两眼翻白，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那宫女闪开身，一把抓住沈碧云的手腕，不客气道：“沈侧妃，你要是再不好好吃饭，奴婢可就要把你绑起来再喂你吃，你可别怪奴婢没事先提醒你。” 沈碧云瞪大眼，看着一脸凶相的宫女，顿时怕得往床里缩了缩。 她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有一天居然会落到她的头上。 那宫女拿过一只空碗，将掉在地上的米粒全都捡了起来，用勺子舀了，继续往沈碧云嘴边送去。 “这饭脏了，我不吃！”沈碧云愕然，愣了好一会才愤愤扭头向里。 “只是沾了点土，又不是下了毒，沈侧妃不吃，那奴婢只好用强。”那宫女冷冷道。 沈碧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胸口憋着一股气，想要喝骂，可一想这里是冷宫，不是她的地盘，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抖威风？ “这位姐姐，能不能麻烦你换一碗饭来，这……这碗饭我真的吃不下。”她放软了语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忍了，等她以后生下了孩子，滴血验亲之后，哼哼！她今天所受的羞辱，她要向他们这些人十倍讨还！ “没有了，你吃不下也得吃。” 那宫女直接将一勺子混着沙子泥土的米饭送进了她的嘴巴里。 第397章 这个男人太可怕 沈碧云只好再次忍了，可是她刚嚼了两下，牙齿就是一痛，差点被硌掉了大牙。 “噗！”她张口就吐，愤愤骂道：“这饭里有砂子，哪里是人吃的！” “沈侧妃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奴婢也只好不客气了。”那宫女放下饭碗，取出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向沈碧云走来。 “贱婢，你、你敢！”沈碧云色厉内荏。 “沈侧妃不好好吃饭，奴婢也是逼于无奈。”那宫女面无表情。 “我吃，我吃。”沈碧云哪里还敢倔强，抓起一把米饭，拼命往嘴里送去，又气又恨，再次流下泪来。 突然之间，房门“咣当”一响，被人猛地推开。 “什么人？” 那宫女一惊回头，只见楚少阳站在房门，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深如黑井般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床上的沈碧云。 “拜见定远王。”两名宫女慌忙下拜。 “王爷！” 沈碧云乍然看到楚少阳，惊喜交集，眼中泪水涔涔而落。 她顾不得穿鞋，从床上下来，赤足直向楚少阳的怀里扑去。 王爷果然是还爱她的，在她被打入冷宫后还来瞧她，不是爱她又是什么？ “你终于来瞧云儿了，云儿以为王爷你真的绝情绝义，再也不要云儿了。” 她抽噎着哭着，感觉到楚少阳没有推开她，她的哭声更大了，信心更足了。 “本王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本王这不是瞧你来了吗？”楚少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沈碧云却看不到，她觉得幸福铺天盖地而来，忽然用力指着其中一名宫女，恶狠狠地叫道： “王爷，这个贱婢欺辱云儿，您一定要帮云儿出气，狠狠地罚她！” “哦，她是怎么欺辱云儿你的？说给本王听，让本王为你做主。”楚少阳语气轻柔。 那名宫女没敢抬头，身子猛的一抖。 “她出言不逊，讽刺云儿，她把脏了的米饭给云儿吃，还要用绳子绑云儿，王爷，你替云儿狠狠教训她！”沈碧云得意洋洋的道。 “很好。” 楚少阳随手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丢给那宫女。 “你做的很好，这个赏你了，以后继续这样做，现在你们都出去，本王有话要跟这贱人说。” “多谢王爷。”那宫女又惊又喜，攥紧玉佩和另一名宫女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王爷，你……你……”沈碧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珠瞪得大大的，抬头看向这个容貌俊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的男人。 “贱人，在这冷宫之中住得可还舒服？”楚少阳微微眯了眯眼。 沈碧云忽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跟直升到头顶，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去。 太可怕，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 他……他不会是来要她命的吧？ “呵呵，你现在才知道怕了？当初你欺骗本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楚少阳站在原地，好整以瑕的瞅着她，玩味的欣赏着她脸上的恐惧。 她越是胆颤心惊，他就越觉得满意。 他在她的身上得到的永远是满足和骄傲，可是在沈凝面前，他感受到的只有挫折和失败。 第398章 好美的一张脸 “你、你要干什么？”沈碧云牙齿咯咯作响，浑身发抖，拼命往墙角缩去。 “本王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楚少阳轻描淡写，慢慢地向她走去。 “你你你别过来！”沈碧云怕得闭起眼睛，嘶声大叫。 “云儿，你怕什么呢？本王不会要你的命，本王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己。”楚少阳低柔的笑着，一把揭掉了她脸上的面纱，看着她那张长满了疙瘩不停流着脓水的脸，惋惜的啧啧连声。 “好美的一张脸，可惜变成了这个模样，本王都替你觉得痛心，云儿，你想不想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不、不、不想瞧。”沈碧云战战兢兢，紧紧闭上双眼。 “不想瞧，也得瞧！” 楚少阳揪住她的头发，拖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往铜镜前面一扔，冷笑一声。 沈碧云情不自禁的睁开了眼睛，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照镜子，更何况她曾经是那样的千娇百媚。 “啊！”她忽然发出一声恐怖之极的大叫。 “这个丑八怪是谁！是谁！不是我！不是我！”她疯狂大叫，抓起铜镜用力砸了出去。 虽然没有了铜镜，可是刚才那张丑陋、愤怒、长满了脓泡、让她一看就恶心作呕的脸仍然在她的眼前晃着。 她双手捂住了脸，眼睛紧紧闭着，可是眼前晃来晃去的还是那张脸。 “怎么样，你觉得满意吗？这可是本王每天辛辛苦苦给你上药才换来的，云儿，你是不是该感谢本王呢？”楚少阳轻轻一笑，语气温柔。 可听在沈碧云的耳朵里，却比来自地狱魔鬼的声音还要可怕。 她瑟瑟发抖，想起他给她温柔上药的一幕一幕，当时她感动得可以为他去死！ “王爷，你为什么要害云儿！为什么要把云儿的脸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沈凝那个贱人吗？不不，她不是贱人，我才是贱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欺骗了你！王爷，求求你，你把云儿的脸治好吧？你只要治好了云儿的脸，不管你要什么，云儿都依你，都依你！” 沈碧云忽然双膝一跪，匍匐在楚少阳的脚下，哭泣着哀求。 她对眼前的男人怕到了极点，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一个魔鬼！ 他不动声色的就毁掉了她的脸，他要是想毁掉她的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很好，云儿你终于变得听话了，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本王，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哪个男人的孽种？” 楚少阳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脚下的沈碧云。 沈碧云身子一颤，情不自禁抬起脸来：“王爷，云儿没有说谎，云儿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王爷您的啊。” “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楚少阳气冲上脑，提起手来就想给她一个嘴巴，可是一看到她那张恶心的脸，又缓缓放下手。 “王爷，云儿敢对天立誓，云儿除了王爷，再也没有过第二个男人！”沈碧云咬紧了牙关。 “你！” 楚少阳真想一掌拍死这个女人，可一想到她要是死了，就死无对证，他再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第399章 祸福难料 “很好，既然你现在还没想清楚，本王就给你时间去继续想，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告诉本王一声，但是你记住，本王的耐心不多，恐怕等不了多长时间。” 他冷声，抬足便走。 “王爷！”沈碧云扑上去抱住他的一只脚，哭道：“云儿肚子里真的是你的骨肉啊。” 楚少阳低下头，谆谆善诱：“你真的不说实话吗？本王不妨告诉你，你脸上的药很快就会烂入肌肤，现在的脓泡会越变越大，最后会在你脸上烂出一个一个窟窿，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骷髅美人，呵呵，你能想象一个活人，却顶着一张死人骷髅一样的脸吗？到时候你就会变成那样一个怪物！云儿，如果你不想变成那样，就把实情告诉本王，本王就会用奇药治好你的脸，让你恢复原来的美貌。” 沈碧云身子不停的发着抖，眼中全是恐惧，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楚少阳的眼。 这个男人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王爷，我……我……”她嘴唇哆嗦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嘶声叫道：“你去问乳娘，她一定知道！那天云儿也迷迷糊糊的喝了酒，只记得你把我抱上了床，后面的事，云儿就真的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她拼命摇头，泪水疯狂落下。 楚少阳心中一震，对了，乳娘陈氏！ 他怎么忘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 他把脚从沈碧云的手中抽出来，扭身就走。 “王爷，求你给云儿解药，给云儿解药啊！”身后沈碧云的哭声传了出来，可他充耳不闻，越走越快。 楚少阳心急如焚，直接赶回王府，派人捉拿陈氏，可没想到接到的消息却是，陈氏不见了。 他马上集齐所有暗卫，大声吩咐：“你们所有人都去找，一定要找到这个陈氏，就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陈氏给本王抓回来！” * 沈凝坐在马车中，在御林军的护送下，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皇宫。 她没想到这次召见她的，居然是周太后。 是吉是凶，是祸是福，殊难预料。 她虽然只见过周太后一面，也知道这个表面上看上去一团和气的周太后，绝对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 本来么，能在皇宫中风风雨雨数十年熬到了太后的位置，没有足够的心机和手段是绝对做不到的。 周太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美的美人儿，虽然她已经五十多岁，仍能看出昔年的美好轮廓，只是那花白的头发和眼角深深的皱纹，清晰的告诉了众人，这些年她都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历程和心境煎熬。 沈凝没有心思去探究周太后的故事，想来也一定会让人唏嘘感叹。 只是那都和她无关。 她纳闷的是周太后为什么会突然下旨召她进宫。 马车停了下来。 “王妃娘娘，请下车吧。” 马车外面响起了一个温柔斯文的少女声音。 沈凝掀起车厢的侧帘向外一瞧，只见马车停在一座宫殿的门口，这时夜色降临，宫门口挂了一排红色的灯笼，门前站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宫女。 她正准备下车，忽然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她的衣服被楚少阳那个畜生撕的破破烂烂，这副模样如何能够见人？ 第400章 墨川，别走 车帘忽的掀起，那名赶车的御林军钻进了车厢，他身材高大挺拔，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感觉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大胆！快出去！”沈凝马上双臂环胸，冷冷喝斥。 那御林军的眸光忽地一暗，不但没有出去，反而大步向她走来，边走边脱衣服。 她只觉得头皮一炸，这御林军是疯了吗？ 她退到角落，已经避无可避。 “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皇宫，你敢对我无……唔！” 那御林军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凝儿别怕，是我。” 那熟悉低醇的声音像潺潺流水。 沈凝顿时像被点中了穴道一样，动也不动。 “墨川，真的是你？”她的眼中忽然一热。 在刚才那个绝望的时刻，她的确在心底叫过他，期盼过他，然后，他真的出现了。 “是我！”墨川看着一身狼狈的她，心狠狠一痛。 他脱下御林军的外衣，把她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横抱在臂弯里，跳下马车，抱着她大步往里走。 “大胆御林军，这里是皇上的寝宫，你竟敢乱闯？” 那宫女上前阻拦，忽然看到墨川的脸，慌忙下跪。 “皇上恕罪。” “去准备热水和新衣，快去！”墨川目不斜视地抱着她直奔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沈凝却抱着他不肯放手。 “墨川，别走。”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安全，有他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怕了。 “我不走，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圈在怀中，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轻颤，让他的心再次疼痛起来。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那个混蛋对她做了什么？ 其实看到她那身几乎被撕碎的衣服，他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那个混蛋竟敢强迫她！ 墨川的牙咬得咯吱作响，涌起一股杀人般的怒意。 他的目光一凝，盯在她咽喉处被金钗刺破的伤口上，染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还有她的脖子有明显的手指掐印，高高的肿起。 “朕会杀了他！”他的心再次狠狠一痛，“这里，疼吗？” “已经不疼了，是我自己刺破的，我有分寸。”沈凝摇摇头，不愿意再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幕，可一想到陷入疯狂的楚少阳，她的身体还是情不自禁的一抖。 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双臂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在墨川的怀抱里，她不怕了，真的不怕了。 扬起了睫毛，她打量着所在的房间，奇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太后娘娘要召见我吗？” “不是太后，是朕，是朕假传了太后懿旨。”他凝视着她，“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轻易放你入宫？” 沈凝咬住嘴唇，想笑，又强自忍住。 “你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 “朕不怕！朕怕的是旨意去的迟了，那混蛋会伤害到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了伤。”墨川脸上一片平静，可是眼中已经波涛汹涌。 “所以你就扮成了御林军，亲自去救我？你就不怕让他认出你这个堂堂皇帝来？”沈凝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第401章 怕的是失去你 “朕怕的是失去你！”墨川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神情坚定的道：“以后你就留在宫里，在朕的身边，朕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楚少阳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进宫对你胡来！” “留在宫里？”沈凝环顾了一下周围，轻轻一笑：“这里和楚少阳的王府相比有何不同，都是一个个打造精美的金丝笼子，怎么，你是想把我当成金丝雀一样养么？” “朕宁可把你当成金丝雀关在笼子里，也不想让你被楚少阳那只花狸猫给吃掉！”墨川瞪她一眼。 这丫头，他甘冒天下大不违，宁可触犯周太后也要救她，她却半点也不领情。 “启禀皇上，热水已经备好。”房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好！”墨川抱起她，大步走出门去。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会走。”沈凝脸上微红，他这是要抱她去洗澡么？ “朕不放。” 墨川抱着她直奔净房，房间里暖暖的，热气蒸腾，屏风后面是一只大大的浴桶，旁边摆放着浴巾和女子的衣物，连内衣小巾都齐备。 在浴桶的旁边，四个宫女正肃手而立。 看到这一幕，沈凝的脸更红了。 “墨川，你叫她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洗。” 她从来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洗澡，平时沐浴的时候就连小如都打发在外面守门。 “全都出去。”墨川下令。 宫女们退出去之后，墨川这才把她放下地来，气定神闲的道：“好了，没有外人了，你洗吧。” 沈凝却一动不动。 “为什么要我洗澡？”她俏脸发白瞪着他，眼珠格外的深黑，“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他碰过了，脏了？” 墨川忍不住皱了下好看的眉毛，又好气又好笑的瞅着她。 这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朕不在乎，就算你真的……朕也不在乎，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干净的。”他认认真真答道。 “可是我没有！他根本没有得逞！”她咬住嘴唇。 “朕知道！傻丫头，难道你想一直这样穿着御林军的衣服吗？唔，那上面的汗酸味刚才差点把朕给熏吐了，不过你要是不介意，朕也不介意。”他作势要抱她。 沈凝后退几步，忍不住跺跺脚，又气又羞的看他。 她的确想洗个澡，被楚少阳摸过的皮肤让她觉得脏。 “那，你也出去。”沈凝白他一眼，他一个皇帝，还是个大男人，竟想要看她洗澡不成？ “朕要在这里守着你。”墨川神情自若的道：“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偷看，我转过身去，又隔着屏风，这样你可放心了吧？” 他果然转过了身，一眼也不向后瞧。 “……”沈凝无语的瞪她一眼，不过有他在，她的确是觉得安心。 就算他一个字也不说，只要隔着屏风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她的心里就泛起一丝甜意。 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舒服的长长叹息了一声，马车上的那一幕就像一个噩梦，忽然离她那么远。 只是脖子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第402章 失而复得 一想在墨川就在外面，她就一阵脸热心跳，很快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她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钻进他的耳朵，他不知不觉想入非非，强自克制心神，才没有探头往屏风的方向张望。 “啊！” 沈凝正在系最后一件衣服上的带子，身子突然腾空，已经被人抱起，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是属于墨川的。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刚沐浴过后的她清新的像一朵刚出水的白荷，乌黑如云的发梢兀自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墨川，你说话不算话，你偷看我！” 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她脸上一红。 “朕没有偷看，如果朕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凝儿，你真美。” 他直白的赞美让沈凝的脸越来越红，尤其是他热辣辣的目光，让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 他抱着她回到房间，把她放在一张贵妃榻上，她想要起身，他却按住她的肩。 “别动。” “干什么？”沈凝眨眨眼。 “给你上药。” 他打开一只四四方方的锦盒，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清凉的药香透了出来。 沈凝好奇的往锦盒里一瞧，里面装着各种形状的瓶瓶罐罐，大小不一。 “这是你的百宝箱吗？” “小心别动。”墨川在她手背上轻敲一记，制止了她去乱摸乱拿，“这里面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沈凝吐了下舌头，慌忙收回手来。 “乖乖地躺着。”墨川用指尖挑了一点透明的药膏，轻轻的抹在她脖子上的红肿处，慢慢地揉匀。 那药膏清清凉凉，很是舒适，涂上去之后火辣辣的痛感登时减轻了许多。 他坐在她身边，距离她极近，身上传来清洌好闻的气息。 烛光如橘，他手指修长，眉眼清俊，眸光专注，有种化不开的柔光流转。 这样好看的容颜，恐怕没有少女会不为之痴迷。 她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朕好看么？” “好看。”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脸上一红，只觉热辣辣的发烧。 忽然脸颊上传来清凉的触感，他手指的药膏擦在她脸上发热的地方，轻轻的涂抹着。 “你的脸红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沈凝马上条件反射的接了句：“这是精神焕发。” “咦，怎么又白了？”他忍住笑，故意逗她。 “因为你给我涂了药！”她恼羞成怒的瞪他。 他的手指一直停在她脸上，她受伤的地方又不是脸！ “凝儿。”他忽然伸出双臂，拥她入怀，轻轻地环抱着她，很温柔，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靠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角泛起了一阵涩意。 这种被人珍视、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留在朕的身边，把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交给朕来解决。” 他语气坚决地在她耳边说道。 解决，如何解决？ 沈凝想要说话，他却按住她的后脑，把她的头紧紧压在自己胸前。 第403章 朕不是太监 她听到他的声音从胸腔中响起：“朕是皇帝，朕会下旨让你们和离，从此以后，你是自由的，想嫁谁就嫁谁！” 她忍不住扬起睫毛：“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说，我要嫁……楚少白！”她转转眼珠，故意说道。 “万万不许！”他冲口而出，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你要嫁，只能嫁我楚墨川！” “楚墨川？”她轻笑一声，“原来你的名字真的叫墨川，我还以为你告诉我的是个假名。” “在你面前，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你。”他神情认真，眼眸专注。 “胡说，你骗我说你是刺客……” 他竖起食指压在她唇上，对她微微摇头：“那话是你说的，朕只是没有否认。” 她一回想当时，他的答案是两个字：或许。 “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和小四简直一模一样。”她没好气道。 墨川的脸色一沉，语气微恼：“朕不介意你说朕是狐狸，但是朕很介意你说朕像小四。” “为什么？” “他是太监，可朕不是！”他的黑眸里幽幽闪着光。 “扑哧！”沈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没想到这个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有时候说起话来也会这么孩子气。 真……可爱！ “那我以后怎么叫你？是叫你皇上？墨川？还是小黑？”她歪头促狭的笑道。 听到小黑这两个字，墨川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这简直是他的黑历史。 要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他们敬畏莫深的皇帝有这样一个外号，他君威何存啊！ “叫朕……墨川。” 他喜欢她念这两个字的语气，有一种特殊的缠绵，每次听到，都让他怦然心动。 除了她，没有人敢叫他的名字，只有她，他只许她！ “好，那我就叫你墨川，墨川，墨川……”她叫了一遍又一遍，唇角轻勾，眸光如水。 他含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虽然两个人之间只是这样随便说着，笑着，已经让他觉的无比的满足，心中一片宁静，只愿时光永驻。 “不许再叫了，你要是再叫……”他威胁的冲她瞪眼。 她差点把他心中坚硬的冰山化成了一池春水。 还有，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规规矩矩，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可这丫头为什么半点也不怕他？ “墨川！”她忽然清脆的叫了一声。 “嗯？”他下意识的应道，随后看到她带着笑和柔情的眸子，里面清清楚楚的映着他的影子。 “你想要说什么？”他的嗓音有些喑咽，心里漫起异样的柔软。 “还记得我欠你的东西吗？”她垂下了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说道：“现在，我想还给你。” 墨川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猛然大跳了两下，呼吸都顿住了。 他一定是听错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欠你的东西，想还给你，你要不要？”她扬起轻柔水雾般的眼眸，唇角含笑，缓缓抬起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第404章 他怎么会不想要 墨川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个丫头是不是狐狸变的，他是个男人啊，他怎么会不想要！ “要，当然要。”他哑着嗓子道，目光低垂，落在她水润嫣红的唇瓣上。 “这儿，是干干净净的，我没让他碰过。”她忽然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唇。 “……”墨川的脸不由一热，她知不知道这句话对他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你闭上眼睛。” 她离他近在咫尺，一缕幽幽的甜香绕鼻而来，这是属于她的味道。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可他居然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狂跳着，抱着她的手臂都僵硬了。 一个又清又凉的东西印在他的下巴上。 嗯？和他期待中的感觉大不相同！ 墨川疑惑的睁开眼睛，正对上的是她满脸促狭的笑容。 “哈哈！你上当了！一报还一报，让你在我脸上胡乱涂药！”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两枚亮晶晶的月牙儿，对着他得意的晃了晃手指，上面沾着清凉的药膏。 墨川又羞又怒，一把按住她，双眼炯炯地喷着火。 “鬼丫头！你敢捉弄朕！” 她笑嘻嘻的吐了下舌头：“我不敢，我错了，皇帝大人请恕罪。” 什么皇帝大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墨川忍不住唇角轻勾，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他向来不苟言笑，一张脸总是沉沉的面无表情，可在她的面前，总是会不自禁的心情飞扬。 他一直问自己，为什么别的女人都不喜欢，偏偏就对她动了心！ 或许，就是因为她能让他笑…… “朕要惩罚你！”他故意板起了脸，“现在，朕要罚你把欠的东西，十倍奉还！” 他环住她的腰，纤细得不盈一握，他不敢用力，可也绝对不会容她逃脱。 “皇上，你想要仗势欺负民女吗？”她轻笑，看到他缓缓逼近的脸，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可是她没有退缩，也没有回避。 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他是墨川！ “朕不欺负民女，朕只欺负你。”他的声音低如耳语，薄薄的唇轻触到了她的鼻尖。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轻颤，一双清澈如水的黑眸中水波荡漾，让他心中一阵激荡。 “你闭上眼睛。”他用命令的语气道。 虽然她的眼睛很美很好看，但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怎么好意思去亲她！ “好。”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着心跳，也闭上眼睛，薄唇缓缓下移。 又软，又暖，又甜，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这种感觉真美，真好！ “咯咯！”他正心醉神迷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墨川一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嘴唇正亲在她的手背上。 而她呢？忍笑忍得全身都在抽搐，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他的一张俊脸顿时烧得通红通红。 啊！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第405章 你的头发，只有朕能动 她简直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墨川瞪着她笑不可抑的样子，心中涌上的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她能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感到了心在跳动，让他知道笑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心如止水，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枯井无波，直到遇到她。 他不再是一具只知道批阅奏折、处理天下政事的行尸走肉。 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墨川，我有话要问你。”她忽然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问。”他不喜欢多言，如果不是对着她，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说过这么多的话。 “你……不会骗我吧？”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牙齿咬着下唇，眼珠转啊转的。 “……不会。”他朝她瞪眼，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什么时候骗过她。 “好，那我问你，你……你……”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启齿。 “有话就问！”他恼了，这丫头磨磨唧唧想问啥！ “你有没有过别的女人？”她吓了一跳，冲口而出。 她墨迹了半天居然就为这个？ 墨川不知道该好笑还是好气，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没有，从来没有。” “可是，皇帝不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吗？宫里的女人多不胜数，你怎么会没有女人呢？还有你今年二十四岁了，你……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什么难言之隐？ 墨川愣了愣，接着就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怒火迅速飞上了眉毛。 他瞪着她，有那么一瞬，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要不是看到她今天受了惊吓，他真的不介意让她亲自感受一下他究竟有没有难言之隐。 “别生气，你生气就代表承认，其实真的有也没什么，我记得有好多治疗这种病的偏方，嗯，到时候我一一写下来，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定定地看着她，深色的瞳孔里山雨欲来。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朕就……”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里迸出来。 她不由自主的住了嘴。 坏了，她好像触了他的龙鳞了！ “我不说了，一个字也不说了。”她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心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连这种话都冲口而出，智商完全不在线啊！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难道……她真的对他动了心？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墨川呼呼的喘了两口粗气，才把胸口的闷气吐干净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她是第一个能把他气得连头发丝都竖起来的女人！ “对了，你假传懿旨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吧，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她要是一怒之下，下令砍了我的脑袋，那我可就要小命不保了。”沈凝赶紧岔开话题。 “你放心，有朕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头发！”他好笑又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顺手拔了她一根头发。 “你的头发，只有朕能动。”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房门外面传来一个严肃的语声： “是么？就连哀家也动不得她的一根头发吗？” 第406章 他敢做，就敢当 是周太后！ 两个人蓦然分开，同时一惊。 尤其是墨川，以他的内力修为，方圆十米之内有飞花落叶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周太后竟然来到了门前他都没有发觉。 果然是情迷智昏。 他的俊脸忍不住微红，帮她拢了一下散乱在鬓前的发丝，然后气定神闲的站了起来。 他这个细心的动作让沈凝又是好一阵心跳。 “别怕，有我！”他郑重地对她说了两个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蓦然推开。 周太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冷冷的目光对着两个人一扫，然后落在墨川的脸上。 虽然墨川神色自若，沈凝衣着整齐，但是两个人脸上都透出淡淡的红晕，她是过来人，自然一目了然。 她压制着怒气，冷冷道：“皇帝，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连哀家的懿旨也敢捏造！” 一听这话，墨川就知道周太后什么都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这事瞒不过周太后的耳目，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瞒。 他敢做，就敢当！ 只是他没想到周太后会来得这么快。 “母后来得正好，凝儿，过来和朕一起拜见母后。” 墨川拉住沈凝的手，带着她走到周太后身前，气定神闲的行礼。 周太后见状更怒，目光直直地瞪向他身边的沈凝，冷笑道：“定远王妃，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里是皇帝的寝宫，你身为王妃闯进这里，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来人，给哀家重重的责罚！” 她龙头拐杖用力一顿，几名宫女执着藤杖从外面进来，伸手便去拉扯沈凝。 她连藤杖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母后！这是儿臣的地方，是儿臣抱她来的，所以她无罪！如果母后一定要罚，就罚儿臣好了。” 墨川一个冷冷的眼神，几名宫女全都不敢上前。 周太后冷声道：“好，既然皇帝愿意替她受罚，那哀家就先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墨川也不多言，直接转过身去，露出后背。 “来人，给哀家打！”周太后下令。 几名宫女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手。 太后和皇帝斗气，她们不过是区区奴婢，哪有这个胆子敢打皇帝。 周太后气得浑身哆嗦，从宫人手中的夺过一根藤杖，对着墨川的后背用力抽了下去。 墨川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御林军的衣服，外面本来有一层薄薄的护甲，他却脱了下来裹在了沈凝的身上，此时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衣。 “唰”的一声，一道血痕染红了衣衫。 可他一声不吭，动也不动。 “你……你是想要气死哀家吗？”周太后毕竟心疼儿子，再也下不去手，把藤杖一丢，指着墨川骂道：“皇帝，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堂堂一国之君，可有半点尊严？你不但假传哀家的懿旨，你还扮成了御林军去抢你侄儿的女人，你、你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墨川任由她责骂，始终挺直了身躯，站在沈凝的前面。 第407章 要她侍寝 “母后，儿臣明天就会下旨，让他们和离，到时候她就不是定远王的王妃了。”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既然要做，就做得干脆彻底，决不拖泥带水。 闻言，周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怒极反笑：“呵呵，你居然连这一步棋也想到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和离！今天定远王当着文武众臣的面前演了一出好戏，他情深爱妻的美名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你下旨让他们和离？你其心何在？你是想让天下所有人都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君夺臣妻吗？你是想要背负上这千古骂名吗？”她说的义正辞严。 “为了她，儿臣愿意背。”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皇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川咬紧了牙：“母后，既然连您也看出来定远王是在作戏，为何您还要一意孤行让他带走凝儿？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儿臣及时赶到……” “皇帝！你糊涂！”周太后用力顿了一下拐杖，打断他：“哀家早就说过，她是定远王的女人，定远王要她生要她死，都是她的命！就算定远王对她怎么样，都轮不到你这个当叔叔的皇帝出马抢人！你有没有想过，明天定远王进宫前来要人，你待如何？你是要将这件丑闻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吗？” “儿臣……”墨川还要再说。 周太后冷冷瞪他一眼：“你给哀家闭嘴！现在哀家不想听你说话。” “定远王妃，你跟哀家走！”她看向沈凝，对她的厌恶和敌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在脸上。 虽然极不待见她，可是周太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美得像一朵花，娇而不妖，清而不俗，别说男人见了喜欢，就连她阅人无数，都觉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她一张脸，干干净净不施脂粉，肌肤清透得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玉，盈盈润润，一双眼睛像浸在水雾里的紫葡萄，又清又亮。 所谓红颜祸水，大抵指的就是这样的美人。 怪不得自己那个从来不为任何女人动心的儿子，会为了她冲冠一怒，居然亲自出马抢人。 “母后，她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墨川挡在沈凝的身前。 周太后顿着拐杖道：“皇帝，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的寝宫！她的身份是王妃，不是你的后宫嫔妃，你要留她在这里，是想要她侍寝吗？”她的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母后！”墨川面色一沉，怒气隐现，“我们是清白的，儿臣从来没有那种龌龊的念头。” “呵呵，清白？就算今天是清白的，留在这里，明天也会变成不清白了。”周太后冷笑：“定远王妃，哀家问你，你跟不跟哀家走？” 沈凝心念一动，周太后好像话里有话，那意思分明是，留在这里不行，那…… 她不卑不亢的答道：“臣妾愿意。” “凝儿，不许走。”墨川一把握住她的手。 第408章 护犊子 周太后一拐杖敲在墨川的手背上，喝道：“放手！” 墨川动也不动，傲然而立：“母后，你要带凝儿去哪儿？” “呵呵，皇帝你这话问得好不奇怪，是哀家传旨宣召定远王妃进宫，她当然要在哀家的宫里，难不成那道懿旨是你假传的不成！”周太后理直气壮道。 “母后！”墨川窒了一下，他没想到周太后居然会来这一手。 他沉着声音道：“你明知道那道懿旨是……” “哀家什么也不知道，哀家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是哀家下了旨，明天定远王是来找哀家要人，而不是找你皇帝！” 周太后脸上怒气冲冲，墨川却若有所思，隐隐猜到了周太后用意。 沈凝眼中更是露出颖悟的光彩，她低下头，掩住唇角的笑意，暗想这周太后还真是个护犊子的主儿，表面上看她对儿子又打又骂，实际上早就为儿子想好了善后的法子。 她不想让儿子背上君夺臣妻的骂名，更不想让这件皇家丑闻传扬出去，索性来一招顺水推舟。 这样看来，周太后要带她离开，倒不是恶意。 墨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绷紧的面色微微松动，可还是握住她的手不放。 “母后……” 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离开他身边？尤其是周太后深藏不露，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捉摸不透。 周太后挑起了眉毛：“哀家要带她去佛堂，让她为哀家抄写几本佛经，皇帝，你连这个也不允吗？” “只是抄写佛经？”墨川皱眉。 “哀家老眼昏花，以前诵读的佛经字迹太小，看不清楚，所以要找人帮哀家重新抄过，定远王妃慧质兰心，想来定是写的一笔好字，哀家问你，你可愿意为哀家抄经？”周太后不理墨川，低头问沈凝。 “臣妾愿意。”沈凝马上答道。 “皇帝，定远王妃自己愿意，你为何还要阻拦？难不成你以为哀家会为难她不成？她好歹是哀家的孙媳妇，哀家身为太后，岂会为难一个小辈，你把哀家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周太后气得连连咳嗽，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宫女忙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好，儿臣就信母后一次，只望母后信守承诺。”墨川缓缓松开了手，眸色森然的看着周太后。 “哼！”周太后一眼也不瞧他，转过身子，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 周太后带着沈凝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寝宫旁边的佛堂。 “定远王妃，哀家在皇帝面前说过，不会为难你，只是让你抄写佛经，这里一共有一百零八卷佛经，你什么时候抄写完毕，什么时候再出这座佛堂，至于饭菜饮食，自然会有人给你送进来，多读佛经，修心养性，对你也是大有益处之事。” 她神色看不出喜怒，指了指书桌上高高摞起的一堆佛经，又道：“为了表示你对菩萨的敬意，你还是跪着抄吧。” 跪着抄？ 沈凝扫了一眼那像小山一样的佛经，要是跪着抄完这些佛经，她这双腿非废了不可。 第409章 我见犹怜 不过她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太后娘娘。” 周太后对她还是一眼不瞧，顿了一下拐杖：“素瑾。” 一名四十多岁的宫女过来行礼：“奴婢在。” “你在这里服侍定远王妃抄经，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但不可让她踏出佛堂一步，否则哀家就砍了你的两只脚，明白了么？”她语气森严。 “奴婢明白。”那宫女马上答道。 沈凝心中清楚，这周太后嘴上说的好听，名为服侍，实际是监视才是。 不过她也没打算走出佛堂，在这里清清静静的抄写经书也不是坏事，总比回到定远王府面对楚少阳那个渣男要强上百倍。 “多谢太后。”她见周太后缓步离开，便对着她的背影盈盈下拜。 周太后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凝，脸上不喜不怒：“哦？你谢哀家什么？” 沈凝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答道：“臣妾谢太后娘娘成全。” “成全？”周太后冷冷一笑：“你以为哀家会成全你们？痴心妄想！” 她用拐杖重重一敲地面，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砰”的一声，佛堂两扇大门紧紧关闭起来。 沈凝微笑着回身，走到桌案前面，随手翻开了一本佛经。 “王妃娘娘现在要开始抄经了吗？奴婢为您研墨。”那叫素瑾的宫女神态恭敬的道。 她容貌端庄，虽然刚过四十，却是一脸的老成持重，借着桌案前的烛光，偷眼打量沈凝。 今天皇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自然知道沈凝是什么人。 只是她和周太后一样，都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抢自己侄子的王妃，这个王妃莫非是个狐狸精，连从来不近女色的皇上都动了心？ 这时候灯下细看，只觉得人美似玉，难得的是眼神清澈，还带着点淡淡的天真和慵懒。 她顿时生出一股我见犹怜，何况帝皇的感慨。 这时候天色已晚，佛堂内点燃了十几枝明晃晃的巨烛，倒也亮堂。 但沈凝并没有马上抄经的打算。 她笑盈盈的看向素瑾。 “素瑾姑姑，我肚子饿了，可有吃的东西吗？就算要驴子拉磨，也要把驴子喂饱了才能干活，素瑾姑姑，你说是不是呀？” 素瑾忍不住觉得好笑：“是，奴婢马上为王妃娘娘准备吃食。” 她走到佛堂门口，叩了两下大门，然后对外面低语了几句。 很快，外面的宫女就送进来一盘点心和清茶。 沈凝也不客气，吃几口点心喝一口茶，很快就吃饱喝足。 又过了好一会儿，素瑾见她迟迟没有动笔，忍不住问道：“王妃娘娘准备何时开始抄经？” “那就现在开始吧。” 沈凝见推脱不过去，便走到桌房，提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写毛笔字。 素瑾站在旁边研墨，看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好了抄经么？王妃娘娘怎么画起蚯蚓来了？ 当然，她做梦也想不到，看上去冰雪聪明、慧质兰心的王妃，写出来的字会这么丑。 第410章 只是一个借口 沈凝的字当然不丑，可她却不会用毛笔，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顺手将纸团了，丢进了纸篓。 她打了个哈欠，笑眯眯道：“素瑾姑姑，我困了，等睡醒了再抄经可以么？” “这个……”素瑾觉得无言以对。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抄佛经可是太后娘娘的吩咐，她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就不怕触怒太后娘娘么？ “时辰很晚了，素瑾姑姑也去歇息吧，明天我睡醒了之后，自然会抄写经书。” 沈凝环视了一圈，想找个睡觉的地方，可佛堂里除了一桌一椅一个佛龛之外，就只剩下几个蒲团。 她目光落在蒲团上，不由一亮。 她把几个蒲团铺成一列，然后躺在蒲团上，直接闭上了眼睛。 素瑾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向太后娘娘回禀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她见沈凝似乎已经睡熟，这才悄悄退出佛堂，去向周太后复命。 “你是说，那丫头吃饱喝足，然后画了几条蚯蚓就睡觉了？”周太后闻言皱起眉头，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她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个，抄不抄佛经不重要，那只是把她留在这里的一个借口罢了。 “罢了，由得她去，你给哀家看好了她，不许她踏出佛堂，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佛堂，就连皇帝来了，也不可以！” 周太后吩咐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素瑾忙端过桌上凉好的药送到周太后手里，等周太后喝完，才踌躇道：“太后娘娘，皇上要是真的来了，奴婢无论如何也拦不住，而且皇上的武功那么好，就算他进了佛堂奴婢也发现不了。” “你说的不错。”周太后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碗上，眼前一亮，微笑道：“哀家这次能够大病初愈，多亏了静安王为哀家求来的药。” “是，奴婢还听说，静安王为了替太后娘娘求药，在那天下第一神医的门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才终于感动了神医，为太后开出了一张药方，只是上面的药材大多珍贵又难得，静安王跑遍了半个西楚国才终于凑齐了药材，回宫之后，他连片刻也不曾休息，亲自为太后娘娘您煎药，有静安王这样孝敬的孙子，太后娘娘真有福气。” 一提起静安王楚少白，两人脸上都是笑眯眯的，显然楚少白在皇宫里面，极得人心。 周太后缓缓点头，眼中露出慈爱的神色：“是，少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要是皇帝能有他一半的孝心，哀家可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事。” 素瑾抿唇笑道：“皇上也是孝顺太后娘娘的，那道让静安王去找神医求药的旨意就是皇上亲口下的呢，太后娘娘怎么只领静安王的情，却把皇上的心意给忽略了呢。” 她已经服侍了周太后整整三十多年，是周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说话便不像旁的宫女那样战战兢兢，而是随意许多。 周太后脸一沉：“素瑾，你要是再为皇帝说好话，便给哀家出去！” 第411章 她梦里的人，是他 素瑾笑道：“奴婢不敢。” 周太后沉吟道：“你去请静安王来见哀家。” “回太后娘娘，现在天色太晚，宫门已经下匙，奴婢无法出宫。”素锦答道。 “静安王就在宫里，他不久之前才帮哀家煎好了药，这孩子的眼珠子都让烟熏红了，哀家知道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便留他在偏殿之中暂住一晚，本来哀家不想打扰他休息，但这件事思来想去，非他不可。”周太后道。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静安王去守佛堂么？” “嗯，少白的武功不错，对哀家又孝顺又忠心，哀家吩咐他办的事从来都是妥妥当当的，这几天就先辛苦他一下，有他看着皇帝别乱来，哀家才能放心。” 周太后一想起墨川，就觉得大为头痛。 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她刚刚看出一点苗头，就马上出手想要斩断这段孽缘，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算不到墨川会胆大妄为到假传她的懿旨，还亲自出马去抢人。 这分明是动了真情的意思！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两个人分开，免得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维持住皇家的颜面。 至于以后的事，就连她这个执掌后宫多年，不知解决了多少难题的太后都难以预料。 “是，太后。”素瑾转身欲出，又被周太后叫住。 “哀家不想让旁人知晓此事，至于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周太后眼皮也不抬的饮了一口清茶，缓缓说道。 素瑾心中一凛，答应了退出。 * 素瑾离开佛堂的时候，吹熄了十几只巨烛，只余了佛龛前的两枝蜡烛还在燃烧，偶尔爆出一两个灯花。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凉风，连仅余的烛光也吹灭了。 夜来风寒，沈凝睡梦中也觉得冷气袭人，忍不住抱紧了双臂，打了个寒颤。 忽然觉得身上一暖，似乎有一件带着温暖的衣物轻轻的覆在她身上，上面仿佛带着青草般好闻的气息。 很熟悉，很亲切。 她不知不觉抓紧了那件衣服，嘴角慢慢的勾起，她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在她身边的一个蒲团上，静静的坐着一个白衣人影，他已经默默的坐了很久，可是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没有了烛火，他依然看清楚了她嘴角的那朵微笑，很甜。 他的唇角也忍不住轻轻勾起，她是在做梦吗？看到她笑得那样甜，那一定是个很好也很美的梦。 她梦里见到的人，会是他吗？ 楚少白凝视着她，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可是在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些时日里，他每天都在思念着她。 她的一嗔一喜，一笑一怒，每个表情都生动的宛如在眼前。 “凝儿，凝儿，我回来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他心底无声的叫着。 他不敢叫出声来，怕惊醒睡梦中的她。 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她，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和满足了。 第412章 甜蜜还是苦涩 沈凝忽然翻了个身。 楚少白吓得跳起身来，迅速闪到了阴影里。 哪知道她并没有醒，翻身之后，继续沉睡。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才放轻了脚步，重新走回她身边，拉过外衣替她盖好。 望着她的睡颜，他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失望，他真希望她能醒过来，看到他！ 可是他又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该如何面对她。 因为他食言了！ 临别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承诺过，一定会在狩猎大会之前赶回来，可他却没有做到！ “凝儿，别怪我，别恨我，我不是故意失约，我……”楚少白想起那个害得自己失信的人，恨恨地磨了磨牙，又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哼，最好别让我看到他。” 他重新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着她，舍不得眨眼。 他的眼里遍布着红丝，为了能早日赶回来，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路换马，终于赶在赏花盛宴这天回到了京都。 因为他知道，不管她和三哥打的赌是输是赢，他都会在这一天看到她。 他真的看到她了！ 可他看到的那一幕，却彻底的粉碎了他一路来的美梦。 原来，她八年前救过三哥！原来，三哥一直爱错了人！原来，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三哥的！ 他看到三哥当众向她剖白，向她下跪认输，看到她原谅了三哥…… 那一刻，他的心空荡荡的。 他没有再看下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御花园。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离开。 而她，自始至终就不知道他回来过。 他回到太后的寿康宫，继续为太后煎药，他的心就像那药罐里的药汁，在火上煎熬着，翻滚着。 脸上一片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本来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太后会突然下旨召她进宫抄写佛经，还让他把守在佛堂，不得让任何人惊扰她。 这莫非是老天看到了他的苦，而大发慈悲给了他一点甜么？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可以时时刻刻都见到她了。 楚少白一颗心患得患失，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他真的希望这佛堂里有抄不完的佛经，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一直陪着她，看着她了。 “不过，要她抄这么多的佛经，岂不是累坏她了么？”他忍不住自言自语，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叠小山般的佛经上。 不如，他来替她抄好了。 他轻轻起身，点起了桌案上的一支蜡烛，一笔一划的抄写起来。 直到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他将抄好了几十张纸整理了一下，放下笔来，吹熄了蜡烛。 回身看她的时候，她仍然好梦未醒。 他活动了一下微酸的手腕，准备趁着她还没醒来的时候离开，忽然，他的耳朵一动，听到了殿顶上方极细微的声音响了一下。 有人！ 而且还是个轻功极高的高手！ 居然有人能直闯到太后的寿康宫，而没有惊动宫中侍卫，可见此人不仅轻功高，武功更是了得。 第413章 她是谁的女人 楚少白立刻屏住呼吸，隐身在暗影之中，凝神倾听。 然后他发现窗外有一片影子一晃，像是飞鸟落在了窗前，紧接着，两扇窗户悄无声息的向里慢慢推开。 奇怪！ 这里是佛堂，平时根本没人，这名高手是要进来偷佛经么？ 他略一思索，猛然醒悟过来。 此人分明是为她而来！ 是谁？难道会是三哥不成？ 一个黑衣人影从窗外跳了出来，落地没有半点声息，要不是楚少白亲眼看到，他都不会发现佛堂里多了一个人。 好厉害的轻功！ 他心中暗赞，随后看到那黑衣人在室内略一扫视，发现了睡在蒲团上的沈凝，身形一晃，向着她直奔过去。 咦？是他！ 楚少白发现眼前的黑衣人就是她身边的那个贴身护卫，曾经和他交过两次手的黑小子。 他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这黑衣护卫，他的腮帮子和胸口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来，他楚少白和别人打架从来没吃过亏，只有这黑小子，不但打了他的脸，还踢了他的屁股！ 哼！当时他就看这黑小子不顺眼，现在在这里看到他，更加不顺眼。 这里是皇宫，是他的主场！他非狠狠教训一下这黑小子！ 墨川还没停下脚步，忽然觉得身后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有杀气！ 他没有回头，足尖点地，身形翩翩向前飞起，用的正是那招“寒塘鹤影”，轻飘飘的就避开了身后之人的偷袭。 落地之时，已经和楚少白面对着面。 “少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皱了下眉，不假思索的问道。 他万没想到躲在暗处向他袭击的人会是楚少白。 不过幸好他脸上戴了人皮面具。 楚少白不由的一愣，只觉他语气十分熟悉，随后看到他那张陌生的脸，冷冷的道：“少白这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是我三哥的王妃，你以后少来纠缠于她！她再也不需要你这个什么贴身护卫！” 因为怕惊醒了沈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墨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三哥的王妃”这几个字十分刺耳。 “她是我的女人，我来看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他逼紧了喉咙，用比楚少白更冷漠的语气道。 “你的女人？”楚少白的脸色顿时一白，马上又涨得通红，他举起拳头对着他：“黑小子你臭不要脸！她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掉你满口的牙！” 墨川昂起下巴，一脸的冷傲：“手下败将，你打得过我么？谁打掉谁的牙还不一定呢！” 他心头的怒火比楚少白更盛。 他看到沈凝睡的正香，身上盖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一看就知道是楚少白的，而他进来的时候，楚少白一定早就在了。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夜？他会不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去轻薄她？ 会，他一定会！ 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到楚少白是如何夜闯她的闺房，然后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去偷亲她的。 一想到这个，墨川的牙就不知不觉的咬紧了。 第414章 羊，狼和虎 至于楚少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周太后的安排。 真是个糊涂太后！ 他真想破口大骂。 她为了防备自己这头老虎，就派一只狼去守着羊，这岂不是亲手把羊送进了狼口么！ “黑小子，有本事别逞口舌之利，是输是赢，咱们手下见真章，你敢不敢和我出去单打独斗？” 楚少白被墨川的冷傲语气激怒了，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敌，可就是不能输了这口气！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你想要讨打，咱们另约个时间。”墨川冷冷道。 他知道天马上要亮了，天亮后他就要早朝，根本没时间教训楚少白。 “好，那就今晚子时，就在皇城之巅，你敢不敢？” “一言为定！” 墨川不耐烦多言，把手中的锦盒轻轻放在沈凝的旁边，对她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跃窗而出，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楚少白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要不是为了怕惊醒沈凝，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墨川离开。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把皇宫里的大内侍卫全都当成废物不成？ “臭不要脸！臭不要脸！”楚少白恨恨对着墨川消失的方向骂道。 他一想起墨川那句堂而皇之的“他是我的女人”，就气得脸都红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 他决定就为了这句话，他就要狠狠的教训这臭不要脸的黑小子。 生气归生气，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论真实功夫，楚少白知道自己跟对方相比还差着这么老大一截，等真的动起手来，被狠狠教训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是自己。 但……谁说教训就一定要光明正大的比武打架了！ 他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东西。 “嘿嘿，黑小子，你就等着尝尝被炸得浑身冒烟的滋味吧！” 他得意洋洋的勾唇一笑，然后目光一瞥，看到了墨川临走前放在沈凝身边的锦盒。 这黑小子拿来的是什么东西！ 沈凝还在熟睡，他把锦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一盒子纸！ 一张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最上面的一页墨迹未干。 “佛经！这黑小子居然也像自己一样，抄了这么多页的佛经！哼，他想讨好凝儿，做梦！” 楚少白哼了一声，老实不客气的把墨川抄好了的佛经一张不剩的全都取出来，和自己抄好的放在一起。 他本来想的是不惊动沈凝，悄悄离开，这会儿却改变了主意。 要是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那她醒了之后，说不定会以为这数十张抄好的佛经是那黑小子干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黑小子！ 他盘膝坐在沈凝旁边，微笑着注视着她，虽然一夜没睡，可是依然精神奕奕。 沈凝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特别沉，然后她觉得鼻尖上痒痒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 她忽然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楚少白。 他笑吟吟的，手上握着一小缕她的发丝，正在她的鼻尖上扫来扫去。 怪不得她的鼻子痒，原来是这小子在作怪！ 第415章 晚上，我陪你 “嗨，懒丫头，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在你的脸上画乌龟了！” 还是熟悉的清俊眉眼，还是熟悉的笑容，还是熟悉的声音。 是小白？他回来了？ 沈凝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她一骨碌爬起来，又惊又喜。 “小白，真的是你？”她几乎不敢相信，伸出手去捏住楚少白的脸颊，用力掐了两下，“小白，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呢？” “哎哟！疼疼疼！”楚少白龇牙咧嘴，却没有躲开她的手，“你当然不是在做梦，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脸！”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嘴角上扬，漂亮的黑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她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她没有生他的气！ 他顿时神采飞扬，心里盛开了一朵花。 “扑哧！”沈凝笑了，松开手，顺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个毛栗，“你干嘛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下次再敢在我睡觉的时候骚扰我，我要你好看！” 她忽然发现他虽然神采飞扬，可是眼里布满了红丝，关心的问道：“小白，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睡觉了，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少白将她脸上的关切尽收眼底，心里暖洋洋的，嘴上却满不在乎的道：“不过几天没睡觉，算不得什么，我一点也不困。嗯，是太后……太后娘娘让我在这里陪着你抄佛经的。” “太后娘娘？”沈凝一听就明白了。 周太后这是担心素瑾拦不住皇帝，所以才派楚少白来看着自己。 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也不说破，微笑道：“你这些日子去哪里啦？” 楚少白脸上一红，抓了半天脑袋，才吞吞吐吐的道：“凝儿，我……我食言了，狩猎大会那天我没及时赶回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像那种胡乱生气的人吗？你没赶回来，说明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怎么会怪你！你的差事办好了吗？你是不是一回来就赶来看我了？小白，看看你的兔子眼，还不快去睡觉！” 沈凝半真半假的呵斥道。 楚少白心里的大石顿时落地，唇边笑意舒展，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 “等一会儿素瑾来了我就走，白天她陪你，晚上……我陪你。”他笑容满面。 周太后把这个差事交给他的时候，还一脸的歉意，殊不知道他听了之后有多开心，这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 只要能天天看到她，他就心满意足。 因为等到她回到定远王府，他就再也没有理由去见她了。 “是陪我？还是监视我啊！”沈凝故意板起脸。 “凝儿，我绝对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送你去，不过，太后娘娘对你是一片好意，她留你在宫里，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沈凝眨眨眼。 楚少白用力点点头：“太后娘娘说，有一批厉害的江湖人物将要对我三哥不利，你不会武功，留在三哥的府里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才下了特旨召你进宫，在皇宫里有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重重把守，只要你不踏出宫门一步，不管是什么厉害的人物，都伤不到你一根头发，我会时时刻刻陪着你，保护你的。” 第416章 当场抓包 顿了顿，他又笑嘻嘻道：“我可是堂堂静安王，太后却让我来亲自保护你的安危，可见对你有多看重，凝儿，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这里来伤害你！” 他忽然想起那个悄无声息进入佛堂的黑衣护卫，顿时觉得脸上讪讪的，不过幸好她睡着了，不知道。 沈凝听完之后，也不禁佩服周太后编出来的这个理由，还真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她似笑非笑道：“太后娘娘对我的恩德……嗯，真是天高地厚，只是这样一来，就辛苦你了。” “凝儿，你明知道不管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我……我只想能天天看到你，就算、就算你跟我三哥重归于好了，你也不会不理我，是不是？”楚少白凝望着她。 只是一提到楚少阳，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楚，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沈凝一下子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幕，登时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 “小白，以后在我面前，别再提起这个人和他的名字，我不想听。” 她俏脸冷冰冰的，刚才还是春风拂面笑语如花，转眼之间变成了寒霜盖地一片冰雪。 楚少白的心咚的一跳，一句问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问为什么，可又一想，管他为什么，肯定是三哥惹她不高兴了。 只要是她生气，就一定是三哥的错！ 他并不知道马车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墨川假传懿旨把她带回皇宫。 事情有关皇族颜面，所以周太后把此事瞒得密不通风，整个宫里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咦，小白，这些佛经都是你抄写的吗？” 沈凝发现桌上突然多了一撂抄好了的经文，数一数足有几十张，不禁又惊又喜。 “是……是我抄的，全都是我抄的。”楚少白咽了下口水，又梗了梗脖子。 他心里不但不愧疚，反而希望那黑小子最好知道，气死他！ “怪不得你眼里全是红丝，抄了这么多，你一定抄了整整一夜吧？小白，以后别再干这样的傻事了，太后娘娘让我抄写佛经，是为了让我修心养性，以后我自己抄。” 抄经这种事情没营养又枯燥，她并不喜欢，但估计周太后短时间内不会放人，那她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了，这佛堂清清静静的，抄写几本佛经，也能怡情养性。 “小白，你写的佛经字迹怎么不一样？”沈凝在抄好的经文里翻了翻，奇怪地道。 她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她会看，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楚少白写的是簪花小楷，字迹工整，每个字都像雕刻出来一样精美，而墨川用的却是古体行楷，磅礴大气，如行云流水，一笔一划皆是力透纸背，两个人都掩去了自己常用的笔迹，但是风格不同，却也是一望可知。 “啊？那个嘛……”楚少白没想到被当场抓包，俊脸微红，灵机一动。 “是我右手写的累了，用左手写的。” 第417章 炸得他有皮没毛 “小白，你真厉害，就连左手写出来的字都这么好看。”沈凝笑着夸了一句。 “凝儿，你能不能帮我做几个霹雳蛋？”楚少白忽然说道。 他想起晚上和墨川的比武之约，不禁记起沈凝提到过一次的霹雳蛋，这种威力强大却又炸不死人的暗器，正是他需要的。 “霹雳蛋？你要那个做什么？”沈凝睁大眼睛。 我要炸得那黑小子有皮没毛！ 楚少白心道。 但他知道如果实话实说，沈凝绝不会答应，于是支支吾吾道：“我想用来对付一个讨厌的人。” 他的表情古古怪怪，沈凝更是觉得怀疑，忽然心念一动，他不会是想要拿霹雳蛋去炸楚少阳吧？ “好，你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你去帮我准备材料，东西齐了我就马上开始做。” 沈凝马上答应的十分痛快。 楚少白顿时笑逐颜开，道：“需要什么材料？” 沈凝刚想提笔，一想到自己那像蚯蚓一样难看的字，就打消了念头：“就要鸡蛋和鞭炮，越多越好。” 她这次要做几个威力更大的霹雳蛋。 楚少阳，你等着！ “好，我马上就去。” 楚少白听到素瑾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当下抓起自己的长衫披在身上，走过去拉开房门。 “见过静安王。”素瑾忙躬身下拜。 “免礼。”他淡然道。 面对素瑾，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和在沈凝面前截然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身上的白衣被风扬起，翩然欲飞，初晨的阳光照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发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院子里正在清除打扫的宫女们遥遥见了，都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素瑾也暗暗点头，静安王不但性情好，武功好，容貌更是比画里摘下来的人还要好看。 就算和叶驸马相比，也不逊色分毫呢。 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大家闺秀有福气，能嫁给静安王当王妃，那她就是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姑娘了。 “素瑾姑姑，王妃抄了一夜的佛经，这会儿正在休息，本王还有事，姑姑请细心照料王妃，她想怎样便怎样，太后娘娘吩咐了，只要不离开寿康宫就无妨。”他神态优雅，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 “是，奴婢记住了。”素瑾忙答应。 楚少白的话让她暗自咂舌，她本来和周太后的想法一样，觉得让静安王来看守佛堂恐怕会让他觉得委屈，哪知道他不但一口答应，而且似乎和定远王妃相处不错。 这倒是奇了。 不过她又一想，静安王和定远王是亲兄弟，定远王妃是他的王嫂，他们自然会比常人亲近一些。 素瑾走进佛堂，果然发现桌案上多了厚厚一大摞抄好了的佛经，不禁又惊又奇。 “王妃娘娘，您居然抄了这么多的佛经，可是一夜没睡吗？” “唔。”沈凝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看到这么多抄好的佛经，让素瑾对沈凝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像这样勤奋又乖巧听话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 素瑾看一张，赞一张，只见每一笔都写的挺秀飘逸，毫无涂抹错漏，足见抄写的人十分用心，不由越看越是喜欢。 第418章 骗鬼啊 “没想到王妃娘娘的字写得这么好看，这手簪花小楷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了，奴婢想拿去给太后娘娘过目，想来太后看过之后，一定会夸赞王妃娘娘。”她满面笑容。 “好，拿去吧。”沈凝点点头，心想还是小白知道太后喜欢的是什么，所以才会选择了簪花小楷。 至于另一种字体的嘛，虽然小白一口咬定是他用左手写的，但……骗鬼啊！ 她才不信！ 一定是墨川来过了！ 素瑾抱着那摞手稿笑盈盈的出门而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对沈凝的态度比之前亲热了许多，显然周太后看到佛经之后，也是凤心大悦。 “太后娘娘说，王妃娘娘抄了一夜的佛经很是辛苦，要是王妃娘娘愿意，可以去院子里赏赏花，喝喝茶。” 沈凝眼睛一亮，这是同意让她放风了？ “当然愿意。”不愿意的是傻子，她又不傻。 出了佛堂，迎面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沈凝深深吸了口气，放眼望去，只见好大一片花圃，花木葱茏，种植了不少奇花异卉。 此时正值花期，所有花朵争芳吐艳，在晨光曦微中开得灿烂华美。 “太后娘娘喜欢花，派人去各地搜寻了不少稀奇的花种，有许多花奴婢都叫不出名字来，王妃娘娘可识得吗？” 沈凝漫步在花丛中，只见花瓣上带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是清甜的花香，让人胸怀大畅。 素瑾跟在她的身边，面带笑容。 “我随便说说，要是说错了，姑姑可别笑话。” 沈凝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指着身边的花卉，随口说出花的名字，甚至连花的习性和花期也信手拈来。 她脑海中有许多各种花卉的图片和资料，虽然并未见过真花，但两相一对照，却也极少说错。 “王妃娘娘您说得再对也没有了，奴婢佩服。”素瑾听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她相信就连周太后这等爱花之人，都不如沈凝所知的一半多。 怪不得皇上会对她另眼相看，这位王妃娘娘可绝不是只有脸没有脑的绣花枕头。 “不过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些花儿我也是第一次见。”沈凝实话实说。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两条秀丽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目光落在面前一株白色的花朵上。 这是一株拳头大小的花卉，花瓣如雪，层层叠叠，同时散发出一股醉人的清甜之气，她凑到花瓣近处，轻轻一嗅，只觉香气直透肺腑，连头脑也变得清醒了几分。 “这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花，名叫玉萝春，它一年四季都会开花，开出来的花又这样美，这样香，每天太后娘娘都会来看上几眼，太后娘娘常说，这花香闻了之后很是舒服，王妃娘娘也喜欢这花吗？” “玉萝春？”沈凝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也变得幽深。 “素瑾姑姑，太后娘娘是不是患有失眠之症，而且病情不轻？”她忽然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素瑾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第419章 闯了大祸 周太后常年缠绵病榻，其中最重要的病症就是这失眠之症，常常几天几夜都无法安枕，幸好这次静安王求来了良药，才让太后娘娘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精神也变好了许多。 只是皇室之中，像太后和皇帝所患何病，只有负责问诊的太医才知道，而且会将病情保密封存，绝对不会外泄。 所以像周太后的失眠之症，皇宫之中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嗯，我自然知道。”沈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着那花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她忽然上前一步，抓住花茎用力一扯，竟然将玉萝春连根拔起。 “王妃娘娘！”素瑾吓了一跳，慌忙阻止，却来不及了。 她吓得面青唇白，两眼发直的瞪着沈凝，这下王妃娘娘可闯了大祸了！ “这这这……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她最心爱的花被毁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她颤声说道。 她心里忍不住为沈凝感到惋惜，因为她抄了一夜的佛经，才让太后娘娘对她动了点恻隐之心，可一转眼她就闯下了这滔天的大祸。 “素瑾姑姑，这花是我拔的，祸是我闯的，和你无关。太后要是责罚，就责罚我好了，要砍脑袋，也是砍我沈凝的脑袋。” 沈凝像没事一样，反而安慰起素瑾来。 她看着手里的玉萝春，拔出泥土的根茎很长，呈深紫色，还带着一股隐隐的腥臭之气。 任谁也想不到，这玉萝春开出来的花朵娇美芳香，可是埋在土里的根却是臭的。 素瑾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在场的不只她一人，还有好几个宫女都瞧见了这一幕。 她就算有心想为沈凝隐瞒，也做不到了。 “定远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你毁了哀家最喜欢的花，以为就是砍脑袋那么容易吗？” 周太后拄着拐杖出现在两人身后，声音森冷。 “太后娘娘恕罪。”素瑾吓了一跳，慌忙下拜。 “素瑾，你起来，此事和你无关。定远王妃，你最好给哀家一个解释，否则，哀家……” 周太后没有说完，可是那森冷的语气让素瑾浑身一个哆嗦。 深宫之中，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让一个人死得痛楚不堪，远远比砍掉脑袋要可怕得多。 “太后娘娘，臣妾刚才问过素瑾姑姑，您经常夜不安枕，凤体抱恙，所以臣妾就为您找出了害得太后娘娘患病的罪魁祸首，正是这株玉萝春。” 沈凝不慌不忙的上前拜倒，双手托着玉萝春，高高举起。 周太后和素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定远王妃莫不是疯了不成！ 居然说这花是罪魁祸首？ “呵呵，定远王妃，你还真会狡辩，好，你既然说是这花让哀家生病，你给哀家说个清楚明白！”周太后冷笑一声，眼神冷厉。 素瑾见周太后身子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病的，急忙搬出一把椅子，搀扶着周太后坐了下来。 沈凝开口问道：“太后娘娘，您每次闻到玉萝春之后，是不是都觉得精神一振，头脑格外清醒？” 第420章 毒杀太后 “是又如何！”周太后拐杖重重一顿，厉声道。 她喜欢玉萝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每她夜不安寝，头痛欲裂，只要嗅到玉萝春的花香就会缓解不少。 可没想到，这株被她视为珍宝的花竟然被这小丫头给毁了，让她如何不恨！ “臣妾曾在一本书读到过有关这玉萝春的记载，书上说，此花四季常开不败，花香袭人，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是不可久闻，否则有害无益，常年闻此花香，就会不知不觉的中了花毒，中毒的症状正是让人难以安枕，看上去像是患了失眠之症，如果不及时解毒，很有可能会……会……”沈凝抬眼看着周太后，不再往下说。 周太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冷冷接口道：“会一命归西，是不是？” 沈凝低头不答，给她来个默认。 “很好，你说的头头是道，既然你说从书上看来，那书上也一定提到过如何解毒了，是不是？”周太后怒极反笑。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闻一闻花香就会中毒，简直是荒谬之极！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沈凝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全部都是狡辩！ “你要是说不出解毒之法，可就别怪哀家不给沈大将军的面子了。”周太后沉着脸，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沈凝点点头：“不错，的确是有解毒之法，只需要把这花的根茎煮水服了，花毒自解。” “就这么简单？” 这下不但周太后不相信，就连素瑾都不相信了。 如果周太后真的是中了毒，为什么连太医院资历最深，医术最高的太医都瞧不出来？ 而沈凝所说的解毒之法，更是简单的如同儿戏。 “太后娘娘，您昨夜应该是服了一剂安眠之药，但想来一定是噩梦不断，虽然一觉睡到天亮，可您却还是觉得精神疲倦，昏昏欲睡，不知臣妾所说是否属实？”沈凝不慌不忙的道。 周太后心中顿时一凛，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错。” 素瑾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神色。 “太后娘娘，您中的是花毒，服下的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根治，只有用这玉萝春的根煎水才是解药良方，太后娘娘不妨一试，如果服下之后没有效果，臣妾的脑袋就在这里，太后娘娘可以随时来砍。”沈凝抬起头来，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周太后冷冷地道：“谁知道这玉萝春的根须有没有毒，你是想用这法子来毒死哀家吧？” 沈凝点点头：“太后娘娘说的不错，玉萝春的根须的确有剧毒，常人服用之后会全身抽搐，严重的会心悸而亡。” “王妃娘娘！”素瑾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 这王妃娘娘的胆子太大了，她这是想要毒杀太后啊！可是，她怎么就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出口来了呢？ 周太后脸色陡然一沉，拐杖一敲地面，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沈凝又道： “臣妾说的是常人服用会中毒而亡，但是太后娘娘服下之后却会解除花毒，病症全消，这就是以毒攻毒的道理所在。” 第421章 这是一个假皇帝 “以毒攻毒？”周太后沉吟了一下，她微微低头看向沈凝，头一次觉得她说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可是，真的该相信这丫头说的话，却服用含有剧毒的玉萝春的根须熬出来的水吗？ 万一这丫头说的全都是谎言，那自己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中毒而亡？ 周太后一时拿不定主意。 “母后，儿臣相信凝儿所说句句属实！”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润如泉水击石般的声音，一个明黄色的修长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阳光下的墨川格外丰神俊朗，带着与生俱来的帝皇气场，让人莫可逼视。 他一出现，所有宫女太监一齐下拜跪倒，大气也不敢出。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墨川规规矩矩的向周太后行礼问安。 周太后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讽刺道：“皇帝今天怎么有空来给哀家请安？朝中政事不繁忙了吗？还是哀家这寿康宫有什么东西吸引了皇帝，让你刚下了朝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墨川看了沈凝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母后说的不错，儿臣就是喜欢母后院子里栽种的花朵，旁的地方看不到，所以儿臣会时时来向母后请安，顺便赏花。” 沈凝低着头，忍不住暗暗咬了咬牙。 这是皇帝该说的话嘛，他也不觉得肉麻！ 周太后抚了一下胳膊上竖起来的寒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墨川，她也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个假儿子，假皇帝。 皇帝不是一直沉默如金吗？今天这是怎么吃错了什么药？ “所有人都退下。”墨川眼神冷冷一扫。 宫女和太监们慌忙退出。 素瑾知道皇上这是有机密要事要和太后回禀，也跟在众人身后退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周太后，墨川和沈凝三人。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太后端坐在椅子里，不动声色的问道。 “母后，刚才凝儿说的话儿臣已经全都听到了，儿臣相信凝儿没有说谎，请母后也相信凝儿。”墨川定定看着周太后。 “凭什么你相信她，哀家就要也相信她？凝儿凝儿，这是你该叫的吗？皇帝，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也记住她的身份！”周太后悻悻的瞪了墨川一眼。 “母后，您先别动怒，说起来您患这失眠之症，到今天为止已经足有一年了吧？”墨川看了一眼沈凝手中的玉萝春，黑瞳中露出深思之色：“如果儿臣记得不错，这玉萝春从第一次开花到现在，正好也是一年，母后开始睡眠不宁，也是在这玉萝春开花不久之后的事情，请母后回想一下，是不是如此？” 周太后一想，果然便是这样：“是又如何，或许只是巧合而己，为何一口咬定哀家就是中了花毒？哀家的寿康宫里这许多人，为什么别的人没有中毒，只有哀家一人中毒！皇帝，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要让定远王妃来说个清楚了。” 她这一问让墨川也答不上来。 于是他和周太后一起看向沈凝。 第422章 打的好哑谜儿 沈凝不慌不忙答道：“太后娘娘，臣妾刚才说过，这花要闻的久了才会中毒，因为太后娘娘喜爱此花，每每会在花前多逗留一段时间，素瑾姑姑说，您几乎每天都要来赏玉萝春，而旁人知道这花是太后您的心爱之物，对它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所以她们自然不会中毒。” 周太后闻言，再次沉吟起来，她心里也有几分信了沈凝所说的话。 “母后，儿臣愿意为凝儿担保，儿臣相信她说的解毒之法一定有效，凝儿从来不是胡乱说话之人。” 周太后森然向他一望，语气冰冷：“皇帝，你是相信她的话，要哀家喝那玉萝春的根须熬成的水吗？你可知道那水里有剧毒！” “儿臣知道！要是母后服用之后……有什么不测，那儿臣愿意以死谢罪！”墨川一撩龙袍，跪在周太后的面前，神情坚定。 “放肆！”周太后神情震怒：“你是不是被这女人迷了心窍，连这种话也说的出来！你为什么要相信她的话！” 墨川面色凝重，沉声道：“母后，你可记得这玉萝春的花种是怎么来的吗？” “你是什么意思？”周太后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由震怒变成了深思，“你是说……”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难道说她这寿康宫里也有别人安插进来的耳朵？ 她只觉得后背上一寒，蓦然窜上了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母后，院子里风大，咱们还是进房里说话吧。”墨川站起身来，体贴地道。 闻言，周太后忍不住又瞪了墨川一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是担心哀家的身体，还是心疼跪在地上那丫头？” “儿臣当然是担心母后。”墨川扶着周太后慢慢往房里走去。 周太后心知肚明的哼了一声。 “丫头，你也进来。” 墨川和周太后二人一问一答，好像是在打哑谜儿一样，可是沈凝冰雪聪明，她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知道这事关皇家的隐密之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本来打算等两人进房，自己再偷着溜走，哪知道周太后猜中了她的小心思，偏偏点了她的名。 她无奈，苦笑了一下，跟在墨川的身后走进周太后的寝居。 墨川扶着周太后坐在榻上，又亲手取了一个靠枕让周太后靠着，这才坐在周太后身边。 “凝儿，母后累了，你来给母后捶腿。”他给沈凝使了个眼色。 “免了，定远王妃身份尊贵，哀家岂敢委屈了她。”周太后一摆手，指了指旁边的脚凳，“你先坐下。” 沈凝依言坐下，她跪了半天，膝盖早就又酸又痛，要不是墨川那句话，她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皇家的规矩实在太多，动不动就下跪，难怪小燕子会发明一个“跪得容易”。 不过在周太后的面前，她还要保持着仪态端庄。 “凝儿，你刚才说母后是中了这玉萝春的花毒，只要喝了用这花根熬成的水就可以解毒，你可敢保证母后一定无恙？”墨川故意问道。 第423章 太后排毒 “我敢用人头保证，就是不知道太后敢不敢喝。”沈凝微笑道。 “放肆！”周太后如何不知道两个人是在演戏，可她偏就受不得激，沉声道：“定远王妃，你现在就去给哀家熬药，哀家马上喝给你看！” “是，太后。” 沈凝顿时松了口气，她拿着玉萝春退出房间，又带上了房门。 她知道周太后还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故意支开自己。 她本来也不愿意淌进这浑水里，乐得不知道。 很快，她就在旁边的小厨房里煮好了一碗玉萝春的根须熬成的药水，那水也呈深紫之色，带着一股隐隐的腥臭之气。 沈凝又等了一会儿，估计着母子二人应该说完了机密之事，这才端着药碗走向周太后的寝居。 她刚到门口，房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药煎好了？”墨川十分自然的从她手中接过药碗，看着她被炉子烤得微红的双颊，“辛苦你了。”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太后就不满的“啧”了一声。 “皇帝，给哀家煎一碗药，很辛苦吗？哀家把你生出来，你怎么不问问哀家辛不辛苦！” 沈凝忍不住低下头，唇角轻勾。 她发现周太后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很有趣。 她对儿子说话的语气虽然刻薄，脸上的表情也在生气，可是眼神却是暖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母亲对儿子的疼爱，让她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墨川微笑着把药碗送到周太后的唇边。 “儿臣喂母后喝药。” “哼，不敢劳动皇帝大驾，哀家自己喝！”周太后堵气端起药碗，一口喝干。 她把药碗往旁边一放，冷眼看着墨川。 “如果哀家毒发身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皇帝，你……” 她刚想疾言厉色的训斥墨川几句，突然眉头紧紧一皱，脸上露出痛楚之色。 “母后怎么了？”墨川顿时神色紧张，他虽然相信沈凝绝对不会有加害周太后的意思，却也担心周太后服药之后会出现不适。 “哀家……哀家有些不舒服，皇帝，你们都出去，出去。” 周太后连连摆手，原来略带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墨川更是担心：“儿臣马上去宣太医。” 周太后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她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匆匆下榻，走向旁边的净房，居然连拐杖也没拄。 “咱们出去等。” 沈凝当然知道周太后为什么会神色尴尬，行色匆匆，她拉着墨川的衣袖，两个人走出寝居。 “凝儿，母后不会有事吧？” “唔，应该没事，太后应该是排毒去了。”沈凝含糊的答道。 “排毒？”墨川一怔，接着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唇角一动，差点憋不住乐出来。 他轻咳一声，掩住了笑意，正色道：“凝儿，谢谢你救了母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玉萝春的花香居然能让人中毒，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样的毒花，真该早点铲除，不让它存活于世才是。” 第424章 杀人工具 沈凝摇头道：“这话不对，玉萝春的花香虽然久闻会让人慢慢中毒，可它的香味却也是一种药材，可以提神醒脑，让人精神振奋。只是有人却利用这花不为人知的特性，把它当成了一个杀人的工具，这送花之人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好在太后娘娘已经警觉，服了解毒的花根水之后，凤体当可无恙。” 墨川忍不住瞪着她：“你偷听了我和太后的说话？” 否则她怎么一下就猜中了内容！ 他当时曾经用内功探查过左右，明明无人，她不会武功，如果她偷听的话，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我又何必要偷听方知？不过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谁送花下毒要害太后，我也不想知道，这种机密大事，知道的多了我早晚会脑袋搬家。”沈凝笑着吐了吐舌头。 “是你救了哀家，所以你这颗脑袋，暂时可以不用搬家。” 周太后的声音从房门口响了起来。 她刚才一通排泄之后，整个人变得神情气爽，就算不用太医来瞧，她也知道那碗根须水的确是解毒良药。 她现在对沈凝的感觉十分复杂，虽然谈不上欣赏，却也不像最初那样痛恨和排斥了。 “母后，您的气色好多了，儿臣刚才真是担心。” 墨川见周太后眼底一圈淡淡的黑晕已经尽数散去，本来灰黄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些，心中大喜。 “嗯。”周太后对沈凝点点头：“沈大小姐，哀家这个人恩怨分明，你救了哀家，你想要什么赏赐？” 墨川心中一动，刚想说话，周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 “至于痴心妄想的要求，你最好提也别提，提了哀家也绝对不会同意，沈大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说吧，想要什么？” 周太后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沈凝。 沈凝咬了咬嘴唇，她本来想说，什么也不要。 她根本不贪图什么赏赐，她想要的就是一纸和离书。 可是周太后把话说在前头，让她开不了口。 她转了转眼珠，对着周太后盈盈下拜：“那臣女就斗胆提一个要求，如果太后娘娘能够答应，就算是给臣女的赏赐了。” “你说来听听。”周太后不置可否。 “臣女想要一直留在佛堂为太后娘娘抄写经书，不知道太后娘娘愿意答允臣女的请求吗？” 闻言，周太后和墨川都吃了一惊。 周太后皱眉道：“你要一直为哀家抄经？” 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了，她不会是想要留要自己的寿康宫里，和皇帝日日相见吧？ 哼，想得倒美！ “你愿意一直不出佛堂？” “臣女愿意。”沈凝答的毫不犹豫。 “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吧，你先下去，哀家和皇帝还有话要说。”周太后淡淡摆了摆手。 沈凝没有去看墨川，她知道周太后最疑忌的就是自己和墨川扯上瓜葛，所以她一定要和墨川保持距离。 有了周太后的亲口允诺，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住下去，再也不用见到那个混蛋楚少阳。 第425章 赐她去死 “启禀太后娘娘，定远王前来求见太后。” 周太后刚和墨川说了两句话，门外就有宫女进来禀报。 墨川的脸色顿时一沉，想起昨夜沈凝那身被撕破的衣服，还有脖子上的掐痕，他用力握紧了拳头，眼中透出怒火。 “很好，他来的正好！”他正想要教训这混蛋，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太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比墨川沉静的多。 “皇帝，你先回避一下。” “母后！儿臣有话要和他说！”墨川沉声。 他要用拳头说话。 周太后冷笑一声：“你要和他说什么？你要告诉他，你堂堂皇帝，放着天下那么多的女人不要，却偏偏看上了他的王妃？你还是要告诉他，你准备拟旨逼他和离休妻？皇帝，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名声，但是哀家绝对不容许你做出丢列祖列宗脸的无耻勾当！” “那儿臣就不做这个皇帝了。”墨川毫不犹豫。 “哀家好不容易才把你扶上了这个皇位，你说不做就不做？”周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皇位都不要了？哀家告诉你，这皇帝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要是敢不做皇帝，哀家马上就下旨赐那个女人去死！” 墨川顿时浑身一凛，他知道周太后言出必诺，绝不是说着吓吓他的。 “你如此沉不住气，难道把哀家往日里对你的教导全都忘光了吗？做事，要谋定而后动，皇帝，你好好想一想哀家说的话！现在，你给哀家进去！”周太后向着房间一指，声色俱厉。 谋定而后动！ 周太后分明是话里有话！ 墨川定定的看着周太后，眸光闪动，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他转过头，大步走进房间。 周太后平息了一下怒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淡然无波的表情。 “请定远王进来。”她沉声吩咐。 楚少阳一步一步走进了寿康宫的大门。 他一夜未眠，形容憔悴，和平时那个俊美不凡、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愤怒、憎恨、失望、忧急种种情绪全都被他深深的埋在心底。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正在品茗赏花的周太后。 “皇祖母！少阳做错了事，请太后娘娘责罚孙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闻言抬了抬眼，一看到面前的楚少阳，不由吃了一惊：“少阳，你这是怎么了？” 她并不是楚少阳和楚少白两兄弟的亲祖母，但是按照辈份，楚少阳也算是她的孙子，在公开场合，楚少阳一直尊称她为太后娘娘的。 让她吃惊的并不是称呼，而是楚少阳的样子。 楚少阳赤着上身，露出淡麦色的肌肤，背上绑缚着一捆柴薪，眼窝深陷，眼里全是红丝。 周太后打眼一看，几乎没认出来。 “少阳，你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你背的这是什么东西？你是觉得哀家的寿康宫没柴禾烧，所以给哀家送柴禾来了吗？”周太后当然知道楚少阳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懂。 第426章 铁石也会开花 楚少阳脸色一僵：“皇祖母，少阳是来负荆请罪的，请皇祖母用这捆柴薪，狠狠的责打孙儿吧。” 周太后道：“咦，你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哀家不知道？少阳，你起来说话。来人，快扶定远王爷起来，赐座。” 楚少阳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垂首道：“皇祖母不责罚，少阳就不起来。” “好，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让哀家责罚？” 楚少阳脸上带着羞赧，低声道：“少阳昨天喝多了酒，在回府的时候对王妃起意，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幸好太后娘娘一道懿旨召凝儿进宫，才没有让孙儿铸成大错。少阳酒醒之后万分后悔，所以一下朝就向皇祖母和凝儿请罪来了，皇祖母，请您下令，重重责打孙儿，不必留情。” 周太后闻言，登时笑了起来。 她和颜悦色的看着楚少阳，笑道：“少阳，快起来，快起来，哀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是这样一桩小事，你不过是喝多了酒，想和你的王妃亲热亲热，王妃不愿意，这是她的不是，身为女子怎么可以拒绝自己的夫君呢？哀家该责打的不是你，而你的王妃才是。” 楚少阳顿时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周太后，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祖母，少阳的确是犯了错，您原谅了孙儿，可是凝儿一定还在生孙儿的气，所以少阳想请太后娘娘开恩，孙儿想见凝儿一面，孙儿要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认错，求她原谅。” 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感人，只听得附近的宫女们心中都是感动不己，暗想定远王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男人，有夫如何，妇复何求！ 周太后显然也被他感动了，连连点头道：“你对王妃这一片真情，就算是铁石也会为之开花，王妃一定会原谅你的鲁莽之行，你想见她，又有何难？哀家昨天也是临时起意，想要人帮哀家抄写佛经，所以才会派人请王妃入宫，如今她就在佛堂之中。” 楚少阳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向旁边的佛堂瞧了过去。 只见佛堂两扇大门关得紧紧的，连窗户也没开，心中顿时一阵失望。 房间里墨川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不由一变。 母后啊母后，您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您究竟想帮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帮那个混蛋孙子！ 他差点沉不住气冲出去。 “咳咳。”只听得外面周太后轻轻咳了两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道：“哀家真是糊涂了，居然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昨天王妃在进入佛堂之时在菩萨面前发下誓愿，为表虔诚，她要抄完一百零八本佛经，否则绝不踏出佛堂一步，哀家也劝过王妃，只要帮哀家抄写一本两本佛经让哀家诵读就行，但王妃的意思很是坚决，哀家也不能阻止她一片向佛的诚心，唉，所以少阳，你现在是见不到她的了，这样吧，等她抄完佛经，哀家一定好好的赏赐于她，再送她回去让你们夫妻团聚。” 第427章 难对付的老太婆 周太后的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了楚少阳一个透心凉。 他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狗屁！全都是在放狗屁！ 他心里破口大骂，对周太后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可周太后说得冠冕堂皇，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周太后慈爱的拍拍他的手背：“少阳，皇祖母一定会替你好好疼爱你的王妃，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哀家还会教她一些做女人的道理，教她如何侍奉好自己的夫君，你就放心吧。” 楚少阳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胸口像塞了一大块棉花，憋气带窝火。 可面对一脸慈祥的周太后，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少阳替凝儿多谢皇祖母教诲。”他说的言不由衷。 周太后执掌后宫这么多年，早已经人老成精，一番话连消带打，就让楚少阳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墨川在房间里听到，不禁打心底里佩服。 自己和母后比起来，果然是沉不住气。 “少阳啊，你难得到皇祖母的寿康宫来，正好陪哀家用膳，哀家这寿康宫冷冷清清，平时难得有人前来探望哀家，哀家总是自己一个人用膳，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周太后笑着拉住楚少阳的手往偏厅走去，同时吩咐左右：“来人，传膳。” 楚少阳心念一动，问道：“皇上今天不曾来探望皇祖母吗？” “皇帝？他政事繁忙，哪有空来看哀家，倒是少白这孩子不错，哀家就是吃了他从神医那里带回来的药，这拖延了近一年的病才好了。”周太后似乎不在意的说道。 “原来七弟近来不在京都，却是为皇祖母求药去了，七弟对皇祖母的孝心可嘉，让少阳惭愧。”楚少阳低头，眼中却闪过一抹难懂的光。 “少白有孝心，你也有孝心，你的王妃替哀家抄写佛经，也是孝心可嘉，哀家有你们这两个孝顺的好孙子，强过有一个不孝的儿子十倍。” 周太后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亲手帮楚少阳挟菜。 楚少阳登时受宠若惊，站起身来：“皇祖母万万不可，应该是孙儿侍奉您用膳才是。” “坐下坐下，多吃点，尝尝哀家宫里的菜好不好吃？” 周太后一脸慈爱的拉着楚少阳闲话家常。 楚少阳心神不宁，有些答非所问，他见周太后气色红润，精神比昨天还要旺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 好容易熬到用完了膳，他马上匆匆向周太后告辞离开。 这一趟进宫他一无所获，连沈凝的面都没见到，又气又怒，回府的路上猛抽马鞭，将胯下的玉花聪当成了出气筒，一路嘶鸣声不绝，声音凄厉。 该死的！ 没想到周太后那老太婆这么难对付！ 说什么抄写一百零八本佛经，听那老太婆的意思，是打算把沈凝一直留在宫里了，她这分明是帮着他儿子抢自己的女人！ 楚少阳越想越是不忿，把周太后和墨川恨得牙痒痒。 忽然，他心念一动，脸上的怒气被一抹阴狠取代。 “沈凝，你以为躲在宫里可以躲一辈子吗？别忘了你的贴身丫环还在本王的掌握之中，你迟早有一天会乖乖地回到本王的怀抱里！” 第428章 这个皇帝不快活 “儿臣多谢母后成全！”墨川对周太后深深一拜，由衷拜服。 周太后脸一板，冷笑道：“成全？哀家什么时候说过要成全你们了？皇帝，你这几天就不要来寿康宫请安了，免得惹人非议，还有，不要做出让列祖列宗蒙羞之事，不妨告诉你，哀家已经让静安王来看守佛堂，你要是敢踏进佛堂一步，哀家就让他打断那丫头的一条腿，你要是两只脚踏进佛堂，那就打断那丫头的两条腿，你要是整个人都进了佛堂，你说，哀家会怎么做？” 墨川不由得气结，冷声道：“母后，你为何不干脆下令砍了儿臣的脑袋，如果有错也是儿臣的错，和她无关，你答应过儿臣，不会为难她，难道母后说话不算话？” “哀家没打算为难她，不过要是皇帝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哀家也不会手下留情。”周太后直接衣袖一拂，扫落了桌上的茶盏，喝道：“皇帝，天色已经不早，你该回去处理政事了，每天有多少大事需要处理，你却为了一个女人的事在这里磨磨叽叽！难道百姓们的事在你心里居然不如一个女人重要？你别让哀家瞧不起你！” 她一字一句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墨川的脸上。 墨川昂起了下巴，目光中透出坚毅之色：“母后，百姓重要，她也一样重要，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儿臣绝不会让母后失望，母后也不要让儿臣失望。” 周太后这才脸色略和，露出满意之色：“好孩子，只要你做得好，哀家自然不会让你失望。只是哀家听说，东秦已经派了使者前来催讨岁贡，不日就要到达京都，皇帝可准备好了如何迎接？” 墨川神色凝重，点点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在明明还未到交付岁贡之日，他们却派人前来催讨，分明是另有图谋，母后放心，儿臣会小心应付，不会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周太后闻言，叹了口气，望着墨川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慈母的祥和：“好孩子，哀家把这样一副沉重的担子交在你的肩上，真是难为你了，当年哀家力排众议，一力推你登基帝位，并非为了私心，而是除了你，再也没人能挑得起这副重担，这几年来，你这个皇帝做得一定很不快活吧？” 其实她不问也知道，儿子自从登基之后，性情越来越变得冷漠孤傲，脸上少有笑容，整天埋首于国事之中，就连对她这个生身之母都从来不说心里话。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她却看得出来，这个皇帝他当得不快活。 他沉默寡言，他郁郁寡欢。 她这个当母后的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心疼？她真心希望儿子能够找到一个心意相投的意中人，解开他的心结，让他展颜欢笑。 周太后昨天第一次在墨川的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光彩，他用那样深情、专注的眼神去看一个姑娘，他会情不自禁的看着她笑…… 从那一刻，周太后就知道，这个打开他心门的姑娘终于出现了！ 第429章 炸得他屁股开花 “以前儿臣不快活，但是现在，儿臣觉得很快活。母后，儿子的幸福和快乐，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墨川拉住周太后的手，慢慢合拢，一语双关。 周太后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严厉起来，沉了沉眼：“皇帝，你错了，你的幸福和快乐是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墨川点点头，松开了周太后的手：“儿臣明白，儿臣会记住母后说的每一个字教诲，政事繁忙，儿臣这几日就不过来请安了，请母后保重身体。” 他铿镪有力的说完，迈着沉稳的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 周太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中慢慢的露出赞许的神色。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佛堂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时，眉毛不由的皱了起来。 这件棘手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就连她都想不出什么妥善的法子来。 罢罢罢，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 楚少阳来寿康宫负荆请罪，却在周太后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消息，很快就由素瑾的嘴里传到了沈凝的耳朵里。 她听了之后，只是扬起了眉毛，淡淡的一笑，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自从周太后喝了解毒汤药之后，对她的称呼就由“定远王妃”换成了“沈大小姐”，虽然同样是四个字，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大不相同。 这说明周太后已经在心里默许了她的和离请求，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来堵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 沈凝知道，周太后再疼爱儿子，也不会让皇家闹出这样的丑闻，只要她的身份一日是楚少阳的王妃，她和墨川之间就绝对不会有未来。 她借口抄了一夜的佛经需要休息，把素瑾支出了佛堂，然后便开始一心一意的制作起霹雳蛋来。 因为有了成功的案例，这次她做出来的霹雳蛋威力更大，爆炸力道更强，她相信一定可以炸得楚少阳外焦里嫩，七窍生烟。 她把霹雳蛋交给楚少白的时候，提醒他要格外小心使用，否则一不留神就会炸到了自己。 楚少阳一口答应，小心翼翼地把霹雳蛋装进腰间的革囊，正准备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 “凝儿，听说我三哥今天来寿康宫负荆请罪，想要接你回去，你为什么没……” 他一回头，下面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里。 沈凝举起一个霹雳蛋，横眉怒目的瞪着他。 “别、别扔，千万别扔，我、我说错话了，我向你赔罪，凝儿，我以后再也不提那个人的名字了。” 楚少白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很是高兴。 他一听说这个消息，马上就赶回皇宫，生怕晚到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还好，她没有离开。 “小白，把这个也带上，你帮我狠狠的炸他！炸得他屁股开花！”沈凝把手中的霹雳蛋也装进楚少白的革囊里，恨恨的说道。 “谁？炸得谁屁股开花？”楚少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混蛋！”沈凝咬了咬牙。 楚少阳顿时明白，她误会了。 他心虚的别开眼，不敢瞧她。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要这些霹雳蛋不是去炸三哥，而是炸她的那个贴身护卫小黑，她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第430章 怎么又是你 “小白，你能不能再帮我办件事？”沈凝忽然叫住他。 楚少白马上拍胸脯答道：“只要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一定办到！凝儿，你说，究竟什么事？你是要我带你走吗？离开这里？”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沈凝摇摇头：“我有个贴身丫鬟叫小如，现在还留在流云轩，我答应了太后娘娘要留在这里抄写佛经，小如一向服侍我惯了的，我想你能不能找个理由向太后娘娘求情，让小如也进宫来服侍我？素瑾姑姑是服侍太后娘娘的，我不好意思老是麻烦她，我想太后娘娘一定很喜欢你，要是你开口去说，太后娘娘说不定会同意的。” 她本来想让楚少白把小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可一想今天楚少阳碰壁而回，一定会把怒气撒在小如身上，说不定这时候小如已经被楚少阳关了起来。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得太后娘娘出面向楚少阳要人最是妥当。 可她也知道，周太后虽然对她怀有很大的厌恶和成见，虽然因为玉萝春一事对她的态度和善了一点，但不代表周太后愿意见到她，愿意为她出头。 “原来是这事啊，这个容易，我明天就去向太后求情。” 楚少白努力掩饰住脸上的失望，一口答应下来。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将近二更，便准备前去赴约。 有了沈凝做的霹雳蛋，他信心大增。 “凝儿，我出去办点事，天亮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帮你抄经。” 沈凝笑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楚少白嘿嘿一笑，跃窗而出，展开轻功，向着皇城方向直奔。 “静安王请留步，皇上有旨，宣静安王殿下御书房觐见。”突然，一条灰扑扑的人影斜斜的飞出，正好挡在他面前。 “追风，怎么又是你！” 楚少白停下脚步，他一看到这灰衣人影就没好气：“这么晚了，皇上找我又有什么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再说，本王还有要事呢。” 他可不想失约，主要是不想失去一个教训那黑小子的机会。 追风恭敬道：“皇上每次宣召王爷都是有要事。” “这次又是有什么要事？不会还让本王再去找神医求药吧？你去回禀皇上，本王的膝盖都跪肿了，不如派你前去。”楚少白讽刺道。 “王爷说笑了，皇上此次宣召王爷真有大事。” “什么大事？”楚少白冷笑一声。 “不知王爷可曾听说东秦派来的使者已经出发，很快就会来到咱们京都？” “什么？东秦来使？”楚少白脸色顿时一变，他咬紧了牙，眼眸中射出一抹厉光，双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正是！”追风躬身答道。 “好，本王这就去见皇上。” 楚少白马上毫不犹豫的转身奔向御书房。 御书房中，烛火通明。 墨川站在御案后面，凝视着书上刚刚快马送来的一封书函，眸色的墨色变得越来越深。 小四站在他的身边，忍不住牙齿轻轻打颤。 第431章 男人也爱八卦 他知道皇帝的习惯，他越是不出声，眼瞳越是深黑，就代表皇帝的怒火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 小四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这封书函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能让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瞬间变成了像只要爆发的狮子？ 他浑身紧张，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衣襟带风的声音，急忙奔过去打开房门，一眼看到了两条一白一灰两条人影飞奔而来，正是楚少白和追风，登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静安王快请进，皇上正在等您呢。” 小四等楚少白进了御书房，便带上了房门，拍拍胸口远远地退了开去。 追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小四，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皇上再生气也不会拿你当出气筒，你至于吗？” 小四嘿嘿一笑：“追风，你要是不怕皇上生气，你怎么不跟进去？你是皇上的暗卫，应该时时刻刻守在皇上身边才是。” 追风面不改色的道：“皇上和静安王要商量的是国家机密大事，咱们做奴才的职责是保护好皇上的安危，绝对不可以偷听。” “哼，你少吹牛皮，你也和我一样，害怕皇上发怒。”小四冲着追风做了个鬼脸。 他跳上了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坐在树枝上，托着下巴看着墨川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不禁叹了口气。 别人都羡慕自家主子这个皇帝，但只有他这个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才知道，其实主子过得一点也不快乐，这个皇帝做得有多累。 每天有批阅不完的奏折，有处理不完的案子，国内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通通都会送到主子这来让主子解决。 还好解决这些麻烦事的人是主子，不是他，不然他非疯掉不可。 追风眼珠一转，也一跃上树，坐在小四身边，亲热的勾住他的肩膀。 “小四兄弟，和你打听个事儿。”他笑得贼忒兮兮的。 “什么事？”小四立刻警觉的看他一眼。 “皇上和你一直形影不离，不管去哪都带着你，前段时间皇上天天早朝之后就不见了，连我这个暗卫都找不到行踪，你给追风哥哥透露一下，咱们皇上究竟去哪儿了？”追风本来不想八卦，却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去去去，这是皇上的私事，你少打听。”小四翻翻白眼，一把扒拉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追风立刻笑了：“原来你也不知道，皇上不光甩了我，连你也甩了。” “胡说，谁说我不知道，皇上的事我都知道。”小四不服气接了一句。 “小四兄弟，你就别嘴硬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追风嗤笑。 “我就是知道，皇上他一直都在定……” 小四话未说完，突然御书房的窗户一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飞了出来。 “啪”的一声，却是一块盘龙墨，正好砸在小四的腮帮子上。 “树上的两个家伙，通通给朕滚开！” 墨川冷冰冰的声音吓得两个人浑身一哆嗦，从树上跳下来，飞也似的不见了。 第432章 杀了算了 小四和追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墨川和楚少白的内功都强，早就把两个人的对答听在耳中。 墨川懒得答理两个属下在外面嚼舌头，故作不知，而楚少白却听得上瘾，他也好奇皇帝的行踪。 皇帝前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好几次进宫都扑了个空。 没想到小四正说到关键之处，还是被皇帝给打断了。 “皇上，您前段时间总是不在宫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楚少白忍不住问道。 “朕召你来，不是让来你打听朕的行踪的。”墨川冷着眼，拿起御案上的书函，丢给楚少白。 楚少白伸手接住，手腕微微一沉，那薄薄的一封信竟像坠着重物一般，他忍不住赞道：“皇上好深厚的内力。” “少拍马屁，看信。”墨川一直沉着脸，没有半点笑容。 楚少白伸了下舌头，他一看到皇帝这郑重的表情就知道信函里的内容事关重大，当下不敢再乱开玩笑，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啊！岂有此理！东秦国真是欺人太甚！” 只看了几行，他一张清秀俊雅的脸顿时涨红，越瞧信上的内容越是恼怒，差点没忍住把信撕成碎片。 “皇上，这信上说的可都是真的？”他握着信的手都气得发抖。 “嗯。” “东秦为什么竟敢提出这种不要脸的要求！他们凭什么让咱们西楚岁贡翻倍！他们有什么资格！”楚少白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一想到那是皇帝的御案，终于强忍了下来。 “他们当然有这个资格，少白，你别忘了他们手中握有咱们西楚国的命脉！”墨川一字一字的说道。 他乍一看到书函的时候，也像楚少白一样愤怒，只是他生性内敛，含而不露。 闻言，楚少白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下来。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恼道：“皇上，难道咱们就这样乖乖听由他们摆布不成？今年他们要求岁贡翻倍，明年会不会要三倍？咱们哪有这么多的银子衣帛给他们剥削？咱们西楚的百姓不用穿衣，不用吃饭了么！” 他说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让墨川头痛的大问题，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内忧，外患。 他嘴角微微苦笑。 母后啊母后，当年你一力把儿子推上这个皇位，就是知道这个皇帝不好当，所以才让儿子才承受这一切，是不是？ 楚少白抓起信纸，又看了一遍，忽然“哼”了一声。 “皇上，你看，他们好不要脸！居然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派特使出行西楚，要和咱们进行三场比试，比试的题目由特使指定，要是咱们三场中输了一场，就岁贡翻倍！凭什么这比试的题目要由他们东秦来出！这分明就是掩耳盗铃，明抢明夺！” 墨川当然知道，他恼就恼在这里，明知道对方是蛮不讲理，可他们却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才是最最憋气的。 “皇上，要不我去行刺那个东秦特使，直接杀了他好了，只要他死了，就不用搞什么比试的鬼东西了。”楚少白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第433章 皇帝拍马屁 墨川闻言，瞪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朕找你来，不是为了要你去杀人的，要杀人，朕有的是暗卫，还用不到你出马，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咱们西楚国境，不日就会到达京都，如果东秦特使死在咱们国内，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那皇上找我来，是要我去做什么？”楚少白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 他不得不承认，皇帝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是见解、眼光、还有思虑都比他要强上许多。 墨川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聪明机警，轻功高，武功好，朕想派你去查探一下这东秦特使的来历，然后推测一下他会出三个什么样的题目，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从楚少白手中接过信函，在纸上那几个字上点了点：“这个东秦特使十分神秘，信函上对他的来历一字不提，反倒引人怀疑。朕希望你能想法子混进他们的使团队伍里，说不定能探听到这东秦特使的秘密。” 果然是个好办法。 楚少白刚想开口答应，忽然一想到周太后交给自己的任务，登时踌躇了一下。 “皇上，这件事似乎不必少白亲自前往吧？追风也一定可以胜任，他的轻功不在我之下，人也机警，不算太笨。”他违心的夸了追风一句。 他不是不想去，只是要是他去东秦使团里探听秘密，又没办法守护在她的身边了。 “追风武功不及你，轻功不及你，人也不及你聪明，朕只相信你，少白，莫非你不愿意？” 墨川居然破例连赞了他三句。 楚少白顿时觉得轻飘飘的，心道：难得皇帝叔叔肯夸赞自己，拍自己的马屁，他就是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更何况和守护佛堂相比，这是国家大事，孰轻孰重，他当然要做个决断。 “好，臣愿意，不过少白有一事想请皇上帮忙。” “哦，何事？”墨川抬了抬眼眸。 “是太后交给少白一项差事……”楚少白把周太后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又道：“臣离开之后，希望皇上能够另行派人去守护佛堂，保护好定远王妃的安全。” 墨川不动声色，点点头：“少白，你就放心的去吧，这守护寿康宫的事情，朕会替你做好，等你回来的时候，定远王妃一定会平安无恙，不会少掉半根头发。” 楚少白又惊又喜：“多谢皇上！那臣现在就出发。” 墨川又点了点头。 楚少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三更早已经打过，自己和那黑小子的比武之约已经过时，那黑小子不会以为自己胆怯临阵脱逃了吧？ 他摸了摸革囊里的霹雳蛋，暗想算那黑小子走运，等他回来之后，再让他尝尝这霹雳蛋的厉害！ “少白，你要多加小心，朕会派追风跟你一起前往，你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墨川的右手按在龙椅之上扣了几声，发出暗号。 很快，追风的身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御书房里。 他来去如风，真的是人如其名。 第434章 看到了不该看的 “追风，你跟随静安王前去办一件差事，一路之上你要听从静安王的吩咐行事，不得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墨川语气森严。 “属下遵命。”追风伏地拜倒。 楚少白忽然对着追风嘿嘿一笑，那云淡风清般的笑容竟让追风的后背蓦然窜上一阵凉意。 静安王他……不会公报私仇吧？ 他也没得罪过静安王啊。 “你们这就出发吧。”墨川一摆手，两人退出御书房。 楚少白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一转身奔向寿康宫，他要去见她一面，说什么也要跟她道个别。 “静安王，咱们出京应该往东走，您怎么背道而驰？”追风觉得莫名其妙，他跟在楚少白的身后，寸步不离。 楚少白忽然觉得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很烦。 他没好气道：“皇上吩咐了，让你一切听本王吩咐，本王就是喜欢从西边绕着走，你管得着嘛！你给本王闭嘴，不许说话。” 追风马上不说话了。 楚少白看着快到寿康宫了，转身停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太后那里办点事，很快就来。” “这个时辰，太后娘娘早就安寝了，王爷……”追风还是没忍住开口。 “站住，不许说话，也不许动，就在这儿等本王回来！” 在追风面前，楚少白摆起王爷的架子，威风十足。 哼，追风这臭小子，仗着自己是皇上的暗卫，从来就没把自己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今天可是皇上的吩咐，让他一切都听自己的，自己叫他圆他就圆，叫他扁就扁！ 楚少白坏笑一声，瞪了眼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当地的追风，飞快地向寿康宫奔去。 佛堂里烛火未熄，沈凝侧卧在软榻上，鼻息沉沉，睡的正香。 一本佛经掉在她身前的地上。 楚少白一进佛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海棠春睡图。 他放轻了脚步走近前，拾起她掉在地上的佛经，轻轻放回她的枕边，再替她拉好绣被。 他站在榻前，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一时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他不愿意惊醒了她，可是要是就这样走了，他又觉得不甘心。 “咦，有了！” 他忽然勾唇一笑。 他提起笔，在她的左边脸蛋上画了一只鸟儿，右边脸上却写了两个字：等我。 那鸟儿名叫子规，叫声是：“当归，当归！” 相信她这样冰雪聪明，只要看到这只鸟儿和自己留下来的字，她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等他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发现追风果然还站在原地，保持着他刚才离开时的姿势，动也不动。 “咱们走！”他像一阵风般掠过追风的身边。 追风紧跟在他身上，脸上却闪过一抹古怪的笑容。 原来静安王执意要来寿康宫，为的原来是她啊！ 刚才他躲在佛堂的窗外，看得清清楚楚，那佛堂里居然睡着一名少女，而且，这少女他认得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她就是定远王的王妃！ 啧啧，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好像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第435章 好大的胆子 为了不被静安王发现惨遭杀人灭口，追风没敢多瞧就匆匆离开，一颗心却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上一次在定远王府里他去传旨的时候，就觉得静安王看王妃的眼神不对劲，没想到果然不对劲。 没想到当弟弟的居然喜欢上了哥哥的女人！ 这可真是有意思！ 唔，自己发现了这样一个大秘密，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皇上呢？ 追风开始沉思起来。 楚少白离开不久，一条黑衣人影就悄无声息的进了佛堂。 墨川走到塌前，一眼就看到了楚少白留在她脸上的字和画，不由得一怔，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字和画的意思，俊秀的眉毛登时拧了起来。 哼！这臭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把她的脸当成了画纸，还写字加画画儿？ 他很快闪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沾了水的毛巾。 坐在榻前，他慢慢的用毛巾擦去她脸上的墨迹，担心惊醒了她，他只敢轻轻的擦。 她的肌肤吹弹得破，又白又嫩，只擦了几下，薄薄的脸皮就泛起了红，像是白山茶花瓣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娇艳动人。 他看着看着，只觉得怦然心动。 沈凝睡梦中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好痒，哪来的蚊子。” 她一睁眼，正对上墨川放大的黑瞳，一时间愣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墨川，是你？你在做什么？” 她发现墨川的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正停在自己的右脸上，怪不得她觉得痒痒的。 墨川神色自若道：“你的脸脏了，朕在帮你擦脸。” 他继续擦了两把，将楚少白留下的墨迹尽数擦净，不留一丝印痕。 “我的脸怎么会脏，我晚上明明洗过脸啊？” 沈凝纳闷的摸了下光洁的脸颊，再看墨川手中的毛巾，一片灰灰黑黑，显然是从自己脸上擦下来的，顿时飞红了脸，却想不明白自己的脸怎么会脏成了那样，难道自己洗脸的水是墨汁不成？ 墨川把毛巾随手一丢，薄唇轻抿，含笑注视着她光洁如玉的脸，本来他心情很糟，但是看到她，就莫名的变得好转了起来。 沈凝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转，忽然问道：“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他微微一怔：“你是如何看出来朕不开心了？”看到她的时候，他明明是笑着的。 “当然是从这儿看出来的。”她抬起手，一根手指按在他的眉心中间，温温软软的，墨川没有躲开。 “你在不久之前皱过眉，这里的印儿还没消失呢，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的事了，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还能帮得上你的忙呢。”沈凝托着下巴瞅着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墨川摇摇头：“这是国家大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国家大事？我就喜欢听国家大事，像皇宫里面那种你害我、我害你的勾心斗角，你要讲给我听，我还不想听呢。”沈凝皱了一下鼻子。 墨川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真的要听？” 第436章 这个锅背的冤 “如果要是机密大事，你还是别说了，我还想留着这颗脑袋吃饭呢。”沈凝笑着吐吐舌头，对着周围张望了一下，“咦，小白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还等着听楚少白带回来的好消息呢，不知道那楚少阳吃了她精心制作的霹雳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墨川神色自若，只眉梢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语气平淡道：“你是问楚少白么？朕派他出去办一桩差事，他已经离开京都，最近几日不会回来了。” “办差事？”沈凝狐疑的打量着墨川，尽管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轻笑一声：“墨川，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故意把他支走的吧？上次也是你故意下旨调他离开京都，你说，你是什么居心？” 墨川被她当场看穿，心里尴尬，脸上却一如平常，一双黑瞳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反问一句： “你说朕有什么居心？” “你……”沈凝在他的注视下忽然红了脸，他的居心不是明摆着么？ 他是吃味了！ 可是他吃的是哪门子的味儿啊，她和楚少白之间清清白白，根本什么也没有！ “你派他去办什么差事，不会有危险吧？”她有些担心，小白这个锅背的有点冤。 “怎么，你担心他？”墨川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是冷的，“他是朕的亲侄子，你觉得朕会害他不成？” 咦，他这味好像越吃越大了。 他站起身来，指了指带来的锦盒：“明天拿去给太后交差。” 沈凝瞟了一眼，已经猜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你抄的佛经？” 墨川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为了让她在太后的心里留个好印象，连着两夜没有合眼帮她抄写佛经，可是她心里却在关心着另一个人……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他心里烦闷，见不到她的时候想见，可是见到了，她的一句话又堵得他难受。 沈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他这就生气了？ 就因为自己关心了一句小白？ 真是小气！ 她撇了撇嘴，走就走好了，难道她还求他不成！ 目光下垂，落在他带来的锦盒上，打开盒盖，果然是数十张抄好的佛经，字迹清秀挺拔，显然他是在模仿女子的笔迹，却掩不住本身的风骨。 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软，咬住了嘴唇。 他武功虽好，但抄写佛经却需要一笔一划，并不是武功好就能抄得快的，那么，抄这些佛经一定花了他很多时间吧？ 他身为一国之君，平日里定有处理不完的政事，可他却不眠不休的帮她做这种琐碎的小事。 沈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抬起眼帘，只见墨川高挺如松的背影已经走到门前。 她从榻上跳下来，赤着双足，飞快的向他奔去。 “墨川！”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她冲过去，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诚心诚意的道：“谢谢你！” 第437章 腹黑又小气 墨川顿时像被点了穴道般，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他的腰间多了两条柔软的手臂，她温热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他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咚，咚，咚”，一下比一下跳的快，就像他的心。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想推开她，又舍不得，可就这样不生气了吗？他也做不到。 想到他为她的一片心意，他想要的又岂是谢谢你这三个字！ 沈凝抬起头，见墨川始终没有转身，不说话，也不走，眼里不禁露出狡黠的笑意来。 他的轻功这么高，要是真心想走，她又怎么能追得上他？他要是想躲，她又怎么能抱得住他？ 他这分明是在等她向他服软啊！ 哼，真是个又腹黑又小气的家伙。 “好了，你走吧。”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墨川怔了怔，感觉到身后的温暖消失了，眉梢不禁飞上一抹恼意。 她这就放手了？ 被她抱住的这种美好感受他还没尝够，居然一下子就没有了！ 他回过身，正对上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那一片清纯无辜的眼神，让他顿时一愣。 “好冷。”她赤着足站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砖上，寒气冷嗖嗖的直往上钻，忽的打了个冷颤。 他目光下垂，落在她雪白如莲花般的双足上，瞳色一暗，心中怒气又生。 这丫头居然光着脚丫就下床来追他，她怎么就不怕受凉生病！ 他又不是真的要走，只是装个样子，她就急得连鞋也顾不上穿么？ 但说不出为什么，忧急气恼中，他的心情又夹杂着一丝甜意。 他长臂一伸，已经揽住她的腿弯，把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卧榻走去。 本来佛堂里只有蒲团，这张卧榻是今天素瑾刚刚派人搬进来的，当然也是周太后的默许。 把她放在榻上，他伸出大掌握住她的双足，入手一片冰凉柔滑，那股凉意透过他的掌心直沁到心里。 他依旧不出声，只是沉默着用自己的手掌温暖着她的脚，眼帘低垂，并不看她。 灯光下，他的侧颜完美而精致，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掩住了他黑瞳中的种种情绪。 沈凝的脚慢慢暖和起来，心里也暖洋洋的，她倚靠在软榻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欣赏着他悦目的容貌。 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蜡烛时不时的爆出一两声烛花。 “朕，是为了他好。”墨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沈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支开楚少白的原因吗？ 她闪动了一下睫毛，没有说话。 “朕派他去办的差事，没有危险，他不会受伤，几天之后，他一定会连根汗毛也不会少的回来，朕还把追风派在他身边保护他，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墨川又道。 沈凝忍不住扬起了睫毛，瞅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朕这几日有事情要处理，可能没时间再来瞧你，你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告诉素瑾，她会一一帮你办妥。还有你要抄的佛经，朕会每天派人给你送来……” 第438章 三条蚯蚓 沈凝越听越不对劲，脸露狐疑。 他这是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意思么？ “不必了！”她清清脆脆的打断他，“佛经我自己会抄，不劳皇上亲自动笔，皇上有多少国家大事需要处理，怎么可以做抄经这种小事。” “你自己抄？你的字见得了人么？”他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字就见不得人！”她不服气的瞪瞪眼。 墨川不答，从怀中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慢慢打开来，上面画了三条歪歪扭扭的蚯蚓。 他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这是你写的字么？” “啊！还给我！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偷走了！” 沈凝又气又恼，那三条蚯蚓一样的字正是她当时提笔写的一个“川”字，写完后就被她信手揉了，丢进了字纸篓。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张废纸会落到墨川的手里。 她伸手去抢，墨川手一抬，她就抢了个空，人却因为失衡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告诉朕，你为什么会写朕的名字？”墨川的黑眸里带着笑，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拿着那张纸，在她面前扬了扬。 “谁说我写的是你的名字了？这明明是我画的画！”她微红着脸道，想挣脱他的掌控，他却揽得更紧。 “哦，这是什么画？朕怎么看不出来？” 她理直气壮的答：“三条蚯蚓！” 墨川一个忍俊不禁，绷紧的面皮登时松了，一向冷峻的唇角浮上了笑意。 “你是给太后抄佛经，还是给太后画画儿啊！要是让太后看到你画的这张画儿，你说太后会怎么罚你？” “太后才不会罚我，所谓的抄经也只不过是她想留我在这里的借口而己。”她脱口而出。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给你抄的经全都白抄了？”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换成了冷意，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 “当然不是。”她突然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其实她是不想让他太累太辛苦。 没想到却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逆鳞。 “很好！既然如此，那朕以后不会再做这种没用之事，你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咱们就此两清。” 墨川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一张脸冷冰冰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啧啧，真是一言不合就翻脸啊！ 她当然知道他要的东西是什么，可她偏偏就不给！ 给了，他就再也没有借口来瞧她了。 “那……你先教我写字，我就把欠你的东西还给你。”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珠。 “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朕讨价还价！”他冷着脸道。 “唔，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以后你就习惯了。”她笑着对他做了个鬼脸。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他努力绷紧的面皮又松了，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要吓吓她，可她……半点也不害怕。 他君威何在啊！ “好，今天晚上，朕来教你写字，现在，朕要去早朝了，你再睡一忽儿吧。” 他看到她眼睛周围隐隐泛着青晕，分明是还没睡足就被他惊醒，不由的心疼，伸手替她拢了一把青丝，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 第439章 碍了他的眼 沈凝眨眨眼，他还真是喜怒无常。 刚才还阴云密布，一转眼就变成了柔风细雨，她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她是真的倦了，打了个哈欠，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仿佛知道他在身边陪着她，她心中一片宁静，很快就沉下心睡着了。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她觉得有一样东西轻轻的触上了她的额，好像是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又飞快的离开了。 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梦里唇角微翘，似是甜甜的做着美梦。 * 周太后的寝居，她坐在椅中，端着一盏清茶，慢慢的品着。 素瑾从外面走了出来，将刚从佛堂中取来的佛经放在周太后面前的八仙桌上，抿唇笑道：“太后娘娘，您瞧瞧，王妃娘娘抄写的佛经，这字迹越发的挺拔俊秀了呢。” 周太后目光扫过去，拿起一张纸，细细的看着，微微点头：“嗯，是不错。” 她饮了口茶，抬眼问道：“素瑾，你可听说静安王被皇帝派出宫的消息？” 素瑾愣了愣：“奴婢不知，静安王不是才回京吗？怎么皇上马上又派他差事了？” 周太后将茶杯重重一放，道：“还不是皇帝干的好事！他是嫌少白碍着他的眼了！” 素瑾惊愕的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结结巴巴的道：“太、太后娘娘，您、您的意思，奴婢不明白。” 她心道：不会吧，难道静安王殿下也喜欢上王妃了？ 周太后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瞪了她一眼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皇帝一定是知道哀家派少白看守佛堂的事了，所以才把少白打了个理由打发出去，哼，这臭小子，他想的倒美！” 她一巴掌拍在那叠佛经上。 “素瑾，你去传哀家的旨，从今天开始，定远王妃不用在佛堂抄写佛经了，哀家近来筋骨酸痛，就让她住在哀家隔壁的西暖阁，经常帮哀家捶捶肩捏捏腿吧。”周太后目光闪动，缓缓说道。 “太后英明。”素瑾忍住笑，答应了一声。 她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当儿子的再厉害，也斗不过当母亲的周太后。 周太后这一招釜底抽薪，立马就断了皇帝的念想。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周太后又喝了口茶，眼角一扫，将素瑾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眼里。 “是，奴婢觉得王妃娘娘的字写的这么好，住在西暖阁也一样可以为太后抄经啊，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开始喜欢王妃，心疼她了？”素瑾大着胆子说道。 她对沈凝的印象很好，尤其是沈凝等于是救了周太后一命，让她对沈凝更是感激不尽。 一有机会，她就想在周太后面前为沈凝求情。 让这样一个花朵般韶华的小姑娘整天关在冷森森的佛堂里，岂不闷也闷坏了？ 周太后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看着素瑾：“这些佛经真是她抄的么？她抄经的时候，你在旁边亲眼看过吗？” 素瑾一窒，仔细回想，还真没有。 第440章 迷魂汤 “王妃娘娘喜欢深夜抄经，奴婢每天早上去的时候，都会在桌上发现这些抄好的经书，难道这些都不是王妃抄写的？” 素瑾再次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你说的不错，哀家不是心疼她，哀家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周太后对此事早就心知肚明。 她拿起那叠经书，爱惜的一张张翻看着，叹气道：“皇帝处理朝政那么繁忙，却还要天天替她抄写经书，再这样下去，哀家都替他觉得累。” 素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您说这些经书都是皇上抄的？” “不错，虽然皇帝故意换了字迹，可他是哀家肚子里生出来的，哀家一看就看得出来，这臭小子，哀家白养了他二十四年，可他连半张佛经也没为哀家抄过，现在却为了心疼一个女人，抄了这么多！哀家真该让他抄遍那一百零八本佛经，哼！”周太后说着，恨恨不己，一口茶呛进了嘴里，连连咳嗽起来。 素瑾一边替周太后拍背，一边又道：“不过太后娘娘服了那个玉萝春的花根水之后，气色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昨天晚上您没服神医的药，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说起来真的要多谢王妃娘娘呢，太后让她住进西暖阁，也是对她的恩典。” 周太后没好气的拍开素瑾的手：“那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一个劲的帮她说好话？” “奴婢不敢。”素瑾慌忙跪倒在地。 “行了行了，你那些心思哀家怎么会不明白，起来吧。”周太后摆摆手，让素瑾起身，沉吟道，“要是说相貌人品，这沈家的大丫头倒的确是个出挑的，就算抛开她的身份不提，哀家却听说，她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大小姐，一不会读书，二不会女红，以前哀家也就这么听着，可如今一见，倒觉得传言并非不实。” “可是奴婢觉得王妃不像是一肚子草包的绣花枕头……”素瑾犹犹豫豫的道。 “你见她提过笔写过字？拿过针绣过花？她要是真的会写字，皇帝也不会夜夜代她抄经！哼，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她有德有貌，但她想做皇帝的女人，却还不够资格！”周太后冷冷地道。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素瑾咬了咬嘴唇。 “她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皇帝血气方刚，难免会为美色所迷，可她想要攀上枝头变凤凰，却过不了哀家这一关。”周太后眼眸闪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素瑾，传哀家的懿旨，去请夏太师府的千金，吴尚书府家的二小姐，还有刘御史的大小姐一起进宫，就说哀家听说这几位千金才名远播，能诗会画，请她们来寿康宫赴宴，顺便一展才艺。” “是，太后娘娘。”素瑾转身欲出，又被周太后叫住。 “那日的春日宴匆匆而散，想来大家都没有尽兴，这三位姑娘哀家见过，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对了，还有定远王妃，既然住在哀家这里，这宴席又怎么能少得了她呢？”周太后往椅背后面一靠，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441章 鸿门宴 素瑾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她知道周太后请的这三位大家闺秀，不但美貌，更以才情而闻名京都，都是京都有名的才女。 太后娘娘突然把她们请进宫赴宴，还指明让王妃一起出席，这是摆明了要给王妃一个下马威啊！ “太后娘娘，好歹王妃也曾经救过您，这样做会不会让王妃娘娘太难堪了？”素瑾忍不住小声道。 “哀家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要是她知道难堪，就趁早死了那条心，别痴心妄想着想当皇帝的女人，咱们西楚绝对不会要一个草包当皇后！”周太后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用手在桌上用力一拍。 “快去传旨！” 素瑾不敢再多言，答应着去了，心里却为沈凝暗暗感到难过。 沈凝接到搬去西暖阁的消息之后，便明白定是墨川代写佛经的事被周太后察觉了，不过这正合她的心意。 周太后心疼儿子，她也心疼墨川，如今正好皆大欢喜。 西暖阁就在周太后寝居的隔壁，和周太后的房间仅有一门之隔，素锦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陈设精美，和那简陋的佛堂不可同日而语。 “王妃娘娘，奴婢伺候您梳妆吧，还有一个时辰就该赴宴了，您喜欢穿哪套衣裙？这件浅紫的？还是这件淡蓝的？” 床榻上摆放着好几套新做好送进来的衣裙，件件都华丽精美，都是长公主特意派人送来的。 沈凝对穿衣打扮并不如何上心，但对长公主的好意却是暗自感激。 她随意指着一套道：“就这件好了。” 素瑾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会不会太素雅了，不够出挑？要不您穿这件水红色的吧，肯定好看，一定会把那几个姑娘比下去。” “什么几个姑娘？”沈凝回头瞧她。 素瑾意识到说漏了嘴，她本不想说，可又一想一会儿王妃也会见到，便把周太后又请了三位大家闺秀一起赴宴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补充道：“这三位姑娘都是咱们京都很有名的才女，夏太师的千金最擅于做诗，吴二小姐画的一手好画，刘家大小姐妙聆琴音，听说她弹的琴能把鸟儿都吸引来，和她一唱一和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沈凝一听就明白了周太后摆这场鸿门宴的意思。 她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周太后真是用心良苦，她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可自己就偏偏不退！ “多谢素瑾姑姑告知，凝儿感激不尽。”她对着素瑾浅浅一笑。 素瑾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便点点头，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再多的忙她也帮不上。 她精心帮沈凝挽了一个别致妩媚的留仙髻，拿起一枚累丝双鸾点翠步摇想要替她簪在发上，沈凝却摇摇头，不肯戴。 那东西又重又沉，还晃来晃去，她才不要。 她随手从首饰盒里取了根最简单的素簪，上面只镶了一颗浑圆的珍珠，交给素瑾。 “就戴这个好了。” “王妃娘娘，这根簪子和您的身份不太相符，要是让那三位千金小姐瞧见了，说不定会暗地里笑话您。”素瑾好心劝道。 第442章 三根木头 “随她们意，我不在乎。”沈凝缓缓起身。 她乌发如云，只簪了一枝珍珠簪，身上穿的是一条水青色的如意云烟裙，颜色素雅，只在领边和袖口用银色丝线绣着兰花图样，式样简洁又大方，行走之间仿佛飘过一阵轻烟薄雾。 素瑾这才发现，这样简单素雅的装束穿在她身上，竟半点也不逊色于那些浓妆重彩的大家闺秀们。 * 周太后的春日宴设在寿康宫旁边花园里的湖心亭中。 沈凝远远就发现周太后已经赫然在座，在她的身周，围坐着三名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一看就是行止端庄的大家闺秀，一个个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若是稍不留意，还以为那儿多出了三根穿着彩衣的木头桩子呢。 她微微低头，掩住唇角的笑意，走进湖心亭，对着周太后按照规矩行礼。 “拜见太后。” 那三名少女虽然都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却早都把沈凝从头发到脚底看了个遍。 她们都猜到周太后今天召她们进宫，表面上是赴宴，实际上是考较她们的才艺，暗含为皇上选妃之意。 虽然她们打听到这次的酒宴皇上并不会出度，还是施展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期能得到周太后的青睐。 这时看到沈凝那身清淡脱俗的装扮，三人心中都暗暗后悔，自己穿得太过艳丽了。 “定远王妃，平身，赐坐。” 在沈凝没出现的时候，周太后坐在三名大家闺秀中间，一直面带微笑着和三名少女闲话家常。 她虽然和蔼，可是三名少女实在太过于紧张，回答她话的时候要不辞不达意，要不战战兢兢。 而三名少女身上熏的香更是浓郁，连花园里的天然花香都盖住了，让周太后的鼻子痒痒的直想打喷嚏。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在小辈们面前失仪，可是脸色已经变得不那么和蔼了，三名少女更是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太后娘娘不快。 直到沈凝出现，周太后才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她这身衣饰简单素雅，又不失庄重体面，比另外三个穿得像彩色凤凰般的姑娘更入她的眼。 “来，凝儿，你是哀家的孙媳妇，就坐在哀家身边，这位是夏太师府的夏语嫣夏姑娘，这位是吴尚书的千金吴月儿吴姑娘，这位是刘御史家的刘婉婷刘姑娘，你们年纪相仿，可以多亲近亲近。”周太后微笑着替几人引见一番。 “三位姐姐有礼。”沈凝笑眯眯地向三人打了个招呼。 三名少女一齐起身，向她盈盈下拜：“不敢当王妃娘娘如此称呼，拜见王妃娘娘。” 周太后笑着摆手道：“今儿个咱们不论辈份尊卑，你们各按年纪姐妹相称便是，大家都别客套了。” 那三名少女仍然很是拘谨，坐下之后，太监宫女开始送上美酒果子和各色糕点。 周太后说了几句笑话，引得几人都笑了起来，原来略有些凝固的气氛才变得活了起来。 第443章 明争暗斗 沈凝留意到，那三名少女表面上都是客气微笑，谦恭有礼，可是眉梢眼角却隐隐透着敌意，互相的夸耀之词更是虚假夸大，一听就是言不由衷。 她不由得暗暗好笑，周太后本来想用这三人来对付自己，可没想到，她们三人倒自己先相互斗了起来。 她笑吟吟地拿起一枚果子送入嘴里，慢慢咀嚼，眯起了眼睛看起戏来。 “夏姐姐，婉儿早就听闻夏姐姐才华横溢，能够七步成诗，今日一见夏姐姐，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不知道夏姐姐一会儿能让太后娘娘和咱们开开眼界，在七步之内赋诗一首呢？” 刘婉婷坐在夏语嫣的旁边，转头对夏语嫣笑道。 她笑得温柔，声音更是温柔如水。 夏语嫣嘴角的笑容却凝固了一下，暗中恨得咬牙。 她的确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作诗这种事自是难不倒她，她今天前来赴宴，本就是想要借着作诗展露才华，大出风头。 但七步成诗！ 这个如何能够？ “婉婷妹妹说笑了，传闻夸大，不足为信，我不过是比妹妹们多读了几本书，多识了几个字而己，哪里就能七步成诗了呢？倒是姐姐常听人说妹妹的抚琴之技天下无双，就连百鸟听到了妹妹的琴音之后，都会停在枝头，跟妹妹的琴曲一唱一和，妹妹的瑶琴可带进宫来了？相信太后娘娘也等着聆听妹妹的妙曲琴音，看一看百鸟来朝的奇景呢。” 夏语嫣眉眼弯弯的冲着刘婉婷一笑，几句话说完，刘婉婷脸上的笑也僵住了，眼睛里也长出了牙，像是恨不得要去咬夏语嫣一口。 所谓百鸟应和，只不过是众人夸她的赞誉之辞，这世上哪有人的琴音真能引来鸟来呢？ 分明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吴月儿却不说话，只是微笑倾听，然后将剥好了皮的荔枝果肉送到周太后面前，轻言细语：“这荔枝又鲜又甜，太后娘娘要是喜欢，月儿再帮娘娘继续剥。” 沈凝的目光停在吴月儿脸上，暗想这吴月儿倒比另外两个姑娘有心计的多。 夏语嫣和刘婉婷见状，登时醒悟，同时狠狠瞪了吴月儿一眼。 吴月儿只作不见，冲好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茶，端给周太后：“太后娘娘请用茶。” 周太后早就对三人间的明争暗斗瞧在眼里，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她几十年来早就见怪不怪，并不放在心上，接过吴月儿的茶，笑着赞了一句：“还是你这孩子有孝心。” 沈凝不由得心中一乐，这周太后还真有意思，这句话不是火上浇油么？难道她是希望这三个姑娘越斗越凶不成？ 果然，周太后话音刚落，吴月儿微微垂下头，掩住眼中的得意之色，而夏语嫣和刘婉婷一起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语嫣帮您捏捏肩膀吧，在家里的时候，语嫣常给母亲捏肩，母亲夸我捏得很是舒服。” “唔，好，好。”周太后笑着点头。 夏语嫣便开始帮周太后轻轻的捏着双肩。 第444章 争宠 刘婉婷则蹲在周太后的身边，仰起脸道：“太后娘娘，婉婷帮你捶捶腿。” “好，好，你们三个孩子都很孝顺，哀家很喜欢。”周太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沈凝看着这一幕，险些没乐了出来。 周太后还真是个老人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三个姑娘斗得不可开交，真是个玩弄后宫权术的高手。 她垂下眼帘，默默的喝着自己杯中的茶。 后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姑娘们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把自己像花朵一样的大好年华都耗费在这些无聊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上面。 就算斗到最后，争的赢了，但也已经岁月蹉跎，时光老去。 其实周太后就是最好的例子，只要看到她，就看到了深宫女人的未来。 沈凝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如果她真的和墨川在一起，这周太后的今天，岂不就是自己的明天？ “皇上驾到！”就在三名少女围在周太后身边争宠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太监清亮的嗓音。 三名少女一齐愣住了。 周太后和沈凝也是一呆。 只见湖心亭外面，一抹清俊挺拔的身影正缓步走近。 他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脸孔，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场，沿途的太监宫女们纷纷拜倒在地。 周太后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她根本不想要墨川在这种场合出现，毕竟让儿子看到她这个当母亲的纵容别人去羞辱他心爱的姑娘，会让儿子对她怀恨在心。 不过……他既然来了，就让他亲眼见见他看中的姑娘是怎样的一个绣花草包，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 周太后神色不动，等着墨川走进亭中，对她躬身下拜。 “儿臣拜见母后。”他的声音像是寒泉击石般悠扬动听。 三名少女一看到他走近，早就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听到他的声音时更是浑身一震，芳心如小鹿般怦怦乱跳。 但是谁都不敢抬头去看皇帝一眼。 “皇帝，你不是政事繁忙，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了？”周太后拉起儿子的手，笑着问道。 “儿臣处理完政事，听说母后这里有好酒，便来向母后讨一杯酒喝，母后是不欢迎儿臣吗？” 墨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精致无瑕的五官添上了那一抹笑意，显得他格外丰神如玉，俊美脱俗。 三名少女正偷眼打量他，都被他唇边的浅淡笑意迷醉了心神。 “皇帝来得真是巧，哀家这里不但有好酒，还有好花，来，你坐在哀家的身边，会看的更仔细一些。” 周太后让墨川坐在自己的右手边，而沈凝则坐在她的左手边。 她笑眯眯的一语双关，让三名少女瞬间变成了羞答答的玫瑰。 “拜见皇上。”三人娇滴滴的一齐下拜。 “免。”墨川一摆手。 虽然他从进来到坐下，一眼都没有看向沈凝，沈凝却察觉到他的眼角余光，一直越过周太后，停驻在她的身上。 第445章 打酱油的 她垂下眼睑，不去瞧他，心中却在嘀咕，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听说周太后摆下鸿门宴要为难自己，他才赶过来给自己撑腰的吗？ 还是他知道周太后有意想在这三位姑娘中给他挑选皇妃，他是来亲自挑人的？ “来人，开席吧。”周太后一吩咐完，太监宫女们便撤下了瓜果点心，开始流水般送上美味佳肴。 酒香菜美，可是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没有心思吃饭，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三名少女就坐在皇帝的身边，她们从来没有和皇帝这样接近过，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那俊美如谪仙般的容貌，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她们全都坐得端正无比，每个人只是浅浅的啜了几口清茶，对宫女们挟在自己碗里的菜却是动也不动。 一想到吃完饭后她们就要在皇帝的面前表演才艺，三个人全都紧张万分，哪里还吃得下半点东西。 沈凝的胃口却非常好，她知道今天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所以宫女挟什么，她就吃什么，而且吃的十分香甜。 周太后和墨川的目光不知不觉的都落在她脸上，尤其是墨川，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竟舍不得眨下眼睛。 她吃饭的样子并不斯文，但是落落大方，当吃到美味的食物之时，她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像极了一只贪吃又满足的猫。 墨川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眼中不知不觉露出宠溺的神情。 每次看到她这副吃相，他都有一种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可惜今天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周太后，让他只能看得到，摸不到。 周太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起来，她收回视线，挟了一筷子蟹粉狮子头送进了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她素来不喜欢吃这肥厚油腻的东西，可不知怎的，看到沈凝吃的香甜，她居然也动了尝一尝的念头。 “唔，不错，这蟹粉狮子头做的好，素瑾，传哀家的吩咐，做这道菜的厨子重重有赏。” 周太后的话让素瑾也吃了一惊，她看到周太后居然吃掉了小半只狮子头，嘴巴张得差点塞进一个鸡蛋了。 “母后，这狮子头太过油腻，您不易多吃，还是吃点清淡的菜吧？”墨川挟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在周太后面前的碟子里。 “也好。”周太后笑眯眯地吃了一口虾仁，目光落在墨川面前的瓷碟里，“咦”了一声，“皇帝，哀家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冰糖栗子糕，怎么今天一筷子也没动，莫非是厨子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吗？” “母后记错了，儿臣从来不喜欢吃这种甜食，定远王妃，你要是喜欢，朕的这份就送给你吃吧。” 墨川早就留意到沈凝的冰糖栗子糕被她三口两口的吃掉，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端起瓷碟，交在小四的手里，对着沈凝努了努嘴，小四马上接过去，恭恭敬敬的放在沈凝的面前。 周太后脸色顿时一沉，目光严厉的瞪着墨川。 这小子想干什么！ 第446章 大献殷勤 三名少女全都张大了眼睛，看着皇帝面前的那份栗子糖糕被送到了沈凝的面前，眼中全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沈凝微张着唇，瞪着面前的栗子糖糕，她不用去瞧，也知道那三名少女火辣辣的目光在瞪着她。 墨川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等于是给她招惹了三个大麻烦吗？ 本来她只要静静的看戏就好，现在一来，味道全都变了，那三名少女的矛头一下子全都对准了她。 “小四，这碗玫瑰甜汤的味道不错，给王妃送过去。” 墨川放下手里喝了一口的甜汤碗，小四马上端起来，颠颠的送到了沈凝面前。 这一下连周太后都不淡定了。 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墨川，想要看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墨川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太后隐忍的怒气，抬起眼来，忽然对着沈凝展颜一笑，这一笑，像是拔开了乌云的晴空，灿烂无比。 沈凝差点把眼前的甜汤碗摔到他脸上。 三名少女则险些哭了出来，又是气愤又是妒忌，瞪着沈凝的目光差点要在她脸上穿一个洞。 凭什么！ 为什么皇上一直在盯着那个定远王妃，不但好吃的好喝的全都送给她，还冲着她笑！ 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 “啪”的一声，周太后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她吃不下去了，气都气饱了。 简直是胡闹！ 她明白，要是让墨川继续在这坐下去，他还不知道要当着自己和那三个大家闺秀的面前向那丫头献多少殷勤！ 他这是想要把他和定远王妃的私情宣扬得满城皆知吗？ “母后，您为什么不吃了？可是这龙井虾仁不合您的胃口？小四，吩咐下去，做这道菜的厨子赏五十大板！”墨川神色不动的吩咐小四。 周太后一股气堵在了胸口，她缓缓说道：“皇帝，哀家吃饱了，想在外面散散步，你愿不愿意陪母后去走走？” “儿臣乐意之极。”墨川马上站起来，一脸恭顺的扶起周太后。 两个人慢慢走出了湖心亭，母子二人神情亲密，似乎在喁喁细语，落在那三名少女的眼中，俨然是一副母慈子孝、温情脉脉的画面。 只不过等三人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对面的沈凝脸上时，眼中的神情全都变了。 周太后和皇帝一离开，湖心亭只剩下了她们四个年纪相若的姑娘，还有几名布菜斟酒的宫女和太监。 刘婉婷眼珠一转，笑道：“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在，咱们姐妹几个正好说说体己儿话，就不要这些奴才们在旁边侍候了，几位姐姐意下如何？” 夏语嫣和吴月儿一齐点头。“甚好。” 三人一齐看向沈凝：“王妃娘娘觉得呢？” 沈凝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清灵如水般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一转，微笑道：“也好。” 这三个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又岂会瞧不出来？ “你们通通退下。” 等太监和宫女们走远，刘婉婷第一个沉不住气。 第447章 让你们大吃一惊 她转头对沈凝笑道：“王妃娘娘，一会儿太后娘娘说要考较咱们的才艺，夏姐姐会吟诗，吴姐姐画的一手好画，婉儿的琴弹的还不错，不知道王妃娘娘要表演什么才艺呢？” 她话音刚落，夏语嫣就缓缓开口，语带埋怨：“婉婷妹妹，咱们京都谁不知道，王妃娘娘没出阁之前，在咱们京都可是有好大的名头，谁不知道王妃娘娘不喜读书，不喜女红，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小姐，你要王妃娘娘表演才艺，岂不是当面让王妃娘娘难堪吗？” 不得不说，这夏语嫣不声不响，可是说出来的话比刘婉婷还要尖酸刻薄，一副女才子的酸气表露无疑。 吴月儿细声细气的道：“夏姐姐，婉妹妹，王妃娘娘这般美貌，深得定远王喜爱，又怎么会一无是处？你们不可以胡说八道，诋毁王妃娘娘的名声，王妃娘娘，请别见怪。” 她对着沈凝温婉一笑，笑盈盈道：“月儿相信王妃待会儿肯定会让咱们大吃一惊，让太后和皇上刮目相看，是不是，王妃娘娘？” 嗯，听来听去，还是这吴月儿最会说话。 一字一句全都是软刀子。 这三人本来相互之间明争暗斗，波涌不断，忽然看到皇帝对自己三人瞧也不瞧，却向定远王妃大献殷勤，顿时不约而同的站成了一队，一起向沈凝发起难来。 沈凝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带着玩味的表情瞅着面前的三名少女。 “是啊，你说的不错，本王妃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三名少女脸上的笑容全都僵了一下，忍不住暗暗咬牙。 这王妃的脸皮怎么这么厚！难道她听不出来自己三人是在讽刺她呢？她居然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 “婉儿想问王妃娘娘，王妃想要表演什么，是作诗，还是画画，或是弹琴唱歌跳舞？” 刘婉婷性子最直，憋不住话，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沈凝笑吟吟的瞟了她一眼，轻笑道：“都行。” 都行？ 三个少女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沈凝。 “王妃娘娘好大的口气儿！莫非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这几样哪一样都行？”夏语嫣抬着下巴，一脸高傲，语气不屑。 现在凉亭里只有她们四人，她们用不着再装出温婉娴淑的大家闺秀模样，气势咄咄逼人。 “或许。”沈凝又是勾唇一笑。 她一边说话，一边拈着葡萄送进嘴里，唔，真甜。 她才不会像这三个傻丫头，光顾着斗嘴皮子，面对着一桌子好东西都顾不上吃。 吴月儿抿唇一笑，故作亲热的往沈凝身边靠了靠，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夏姐姐是咱们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她做出来的诗要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您一会儿表演什么才艺都行，就是千万不要和夏姐姐比作诗啊。”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讽刺沈凝，却在暗地里狠狠的踩了夏语嫣一脚。 第448章 让娶谁，就娶谁 夏语嫣如何听不出来，柳眉一竖，笑道：“月儿妹妹的画得自大师的真传，王妃娘娘也千万别和月儿妹妹比画画，免得出乖露丑。”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既互相讽刺，又一齐向着沈凝开炮。 沈凝始终笑眯眯的，一边吃一边听，好像三个人不是在讽刺她，而是在夸赞她一般。 她时不时的还故意加油添醋的撩拨三人几句，引得三人斗个不休，活像三只好斗的小母鸡。 四人在湖心亭里这番斗嘴，尽数落在亭畔花圃里的周太后和墨川眼中耳中。 周太后听着三名少女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是难看，阴沉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三人半天，见三人越说越不像话，再也听不下去了，气的转身离开。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听到身后墨川亦步亦趋的脚步声，猛然站住，回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墨川。 墨川也停下脚步，气定神闲的看着周太后：“母后问的是什么，儿臣不明白。” “你少给哀家装糊涂！你在席间故意向那丫头献殷勤，不就是想让这三位姑娘对她产生嫉妒之心吗？你是故意让她们在那丫头面前出丑，是不是！”周太后厉声道。 墨川不慌不忙的答道：“儿臣只是想让母后看清楚，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果儿臣不这么做，母后又怎能看见这么精彩有趣的一出好戏呢？” “放肆！哀家不想看戏！这三位姑娘都是有才有貌的大家闺秀，哪一个都比那丫头强上百倍！哀家要为你选的是才德兼备的皇后，而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皇帝，你敢不敢和哀家回去，哀家会当场让那丫头和这三位姑娘比试才艺，看看究竟是谁出乖露丑，谁才是草包一个！”周太后冷冷的说道。 她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如何介意，她十几岁进宫，几名少女说的那些话当年她也曾经说过，也被人讽刺过，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气不过墨川处处都向着沈凝，一心一意的偏袒，那她就让这个儿子睁大眼睛瞧瞧，他喜欢上的姑娘不过就是一肚子草的绣花枕头！ “儿臣乐意之极。”墨川想都不想的点头，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能让他喜欢的姑娘，定是这天下独一无二之人，又岂会是周太后所说的一无是处？ “要是丫头输给了那三位姑娘，你待如何？”周太后追问一句。 “那儿臣就听凭母后作主，母后让儿臣娶谁，儿臣就娶谁！”墨川像是早就猜到周太后会有此一句，答得更是痛快之极。 “很好，君无戏言！”周太后终于满意了。 她等的就是墨川的这句话。 她阴沉如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拉住墨川的手：“走，咱们现在就回湖心亭去。” 墨川却站着不动：“母后，要是凝儿赢了，那又该如何？” “哼，她要是能赢得了这三位姑娘，那你们的事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们去！”周太后这话似乎是在堵气，却也是稳操胜券，因为她知道，她绝对不会输！ 第449章 第一个露脸的机会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响亮的嗓音，周太后和墨川慢慢的走进了湖心亭。 沈凝正无聊之极。 别看那三名少女看上去都是一脸的聪明模样，可都是一副笨肚肠，就连讽刺的话都翻来覆去的说那几句，没点新鲜花样，她早就听得腻了。 这时候见周太后和墨川终于回来了，她顿时精神一振。 “几位都用完膳了？”周太后神态慈爱详和，对着湖心亭的四个少女笑眯眯的挨个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沈凝面前的桌子上，眼神一滞。 毫无疑问，刚才斗嘴的时候就她没闲着，瓜果皮壳堆了一桌。 她抬了抬手，太监和宫女们鱼贯而入，将桌上的酒席撤了下去，然后铺上了紫红色的缎布，摆放上笔墨纸砚，及各种颜料。 三名少女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周太后端坐在椅中，素瑾奉上香茶。 她端起杯盖来轻轻拔了拔上面的浮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 三名少女一直屏着呼吸，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周太后，心怦怦直跳，又紧张又兴奋。 她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才终于等于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要把皇上的目光牢牢的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三人微微垂下头，脸颊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神态却是端庄自持。 周太后的目光从三名少女的脸上挨个看了过去，然后落在夏语嫣的身上。 “刚才哀家和皇上在花园里走了走，看到百花盛开，蜂蝶飞舞，好一派春光盎然的景象，夏姑娘，你有着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看到这样的美景，想必定是诗兴大发，夏姑娘愿不愿意赋一首春光诗，为这明媚的春光增添一抹色彩？” 她终于缓缓开口，第一个就点了夏语嫣的名字。 夏语嫣垂下眼睑，掩住内心的激动，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对着周太后和墨川盈盈拜倒，声音如黄莺般婉转。 “语嫣愿意。” 她暗暗感激周太后把这第一个露脸的机会给了自己，只要自己做出一首好诗，还怕吸引不到皇上的注视吗？ 她对自己的姿色有信心，对自己的才华更有信心。 刘婉婷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太后娘娘，婉儿也听说夏姐姐的才名，还听说夏姐姐可以在七步之内成诗呢，太后何不让夏姐姐七步为诗，咏赞春光？” 她显然是不忿让夏语嫣独领风光，故意想让她当众出丑。 夏语嫣脸色登时一变，带着恨意的目光向刘婉婷射了过去。 刘婉婷笑着拍了拍手，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又笑道：“对了对了，太后娘娘，刚才您和皇上赏花的时候，夏姐姐还和王妃娘娘打了个赌，说是要比赛作诗呢，夏姐姐要是能七步成诗，那王妃娘娘一定也可以，咱们今天可以大开眼界了。” 听到这里，沈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这刘婉婷年纪最小，说话直爽，看起来天真，可是心机之深竟不在另外两名少女之下，这一招双管齐下的棋，下得真妙！ 第450章 大大的惊喜 “哦？原来哀家离开之时，竟然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凝儿，没想到你深藏不露也会作诗，还想和夏姑娘比试，好，好，哀家和皇帝今天可以大饱耳福，欣赏一下我西楚国两名才女所做的好诗了。” 周太后来了一招顺水推舟，说完，笑眯眯地看了墨川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皇帝，一会咱们一起品评品评。” 墨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对沈凝有信心，却没想到周太后会出这样一个刁钻的难题，居然让两人七步成诗！ 这作诗不比其它的才艺，若是胸无点墨，别说七步成诗，就是七十步、七百步也做不出来！ “定远王妃，夏姑娘要和你比七步成诗，你可愿意？” 他谁也不看，只看向沈凝，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才不理别人怎么想，他马上就会提出另外的比赛方式。 沈凝一听，就知道他是要给自己找理由推脱，她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愿意。” 不过就是做诗，又有何难？ 她虽然不会做诗，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却储藏了上千首诗，别说是咏春光，就算是连夏、秋、冬一年四季一起咏了，也难不倒她。 “你真的愿意？”墨川盯着她，兀自不放心。 这丫头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很清楚，瞧她写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川字就知道，她连字都写不好，又怎么可能读书做诗？ 虽然她是极聪明极伶俐的，但做诗可不是聪明伶俐就能做得好的。 要讲究平仄压韵，对仗工整，就连一个饱学宿儒都未必能在七步之内做出一首人人称道的好诗，更何况是她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皇上是不相信我吗？” 沈凝挑了挑眉梢，一双眼神明亮之极，墨川凝望着她，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周太后看到两人这般双目对视的模样，心中不悦，用力“咳”了一声，说道：“皇帝，凝儿愿意比试，咱们就洗耳恭听好了，说不定凝儿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好，那朕就等着送给母后的这个惊喜。”墨川神色不动的坐回椅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从刚才的眼神对视中，他已经知道，她胸有成竹，绝不会输！ 夏语嫣咬住嘴唇，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真的定下来要七步成诗，她虽然有第一才女之称，诗才敏捷，但也不是随随便随就能在七步成诗的，要是做不出来，岂不是当众出丑？ 她更担心的是万一自己做不出来，而对方却七步成诗，那她这个第一才女之名岂不就要被那个草包王妃给夺走了？ “启禀太后，既然是要比试，要是随便咏一首春光诗未免太简单了，不如请太后娘娘出题，我和夏姑娘再以七步为限，成诗一首如何？” 沈凝看着夏语嫣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心中没有把握，索性再提出命题为诗，加大难度，挤兑她一下。 夏语嫣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开始在脑海里酝酿诗意，刚刚得了两个满意的句子，这要是不咏赞春光了，她岂不白想了？ 第451章 七步成诗 “太后娘娘，语嫣……” 她正想拒绝，话未说完，就被沈凝笑盈盈的打断：“夏姑娘莫非是做不到？要是夏姑娘做不到，那可就算是我胜了。” 夏语嫣不由得气结，她转头瞪着沈凝，想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十足的底气。 她胸中傲气登起，自己堂堂第一才女，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草包不成？ “好，比就比！太后娘娘请出题吧。” 周太后也没想到沈凝会提出另外命题这个要求，本来要七步成诗就是难上加难，要是再加限题的话……她相信整个西楚也没人能够做到。 她深沉的目光停在沈凝的脸上，想要看透这小丫头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沈凝一脸坦然，毫无惧色。 周太后缓缓收回视线，她想明白了，这丫头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她分明是知道自己做不出来，所以才故意加大难度，让夏语嫣也做不出来。 如果两个人都做不出来，也就是不分胜负，她也不会当众献丑。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聪明的办法。 只是她既然看穿了这丫头的用心，又岂会让她如意？ “夏姑娘，你真的要比？如果你不想比，哀家可以换个比试的方式。”周太后温和的说道。 她这是明摆着偏心夏语嫣了。 可惜夏语嫣气恼之下，却没听得出来，她反而以为是周太后瞧不起自己。 “太后娘娘，语嫣愿意和王妃娘娘比试，语嫣相信，王妃娘娘能办得到，语嫣就一定能办得到。” 周太后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素瑾站在周太后身后，闻言垂下了头，心想这位夏姑娘真是一副聪明面孔笨肚肠，连周太后的一番好意都听不出来，唉，这样的姑娘又怎么配得上皇帝？ 湖心亭的周围种满了奇花异卉，风从湖面上吹过，带来一阵阵清新的花香。 周太后望着在花丛中上下飞舞的蝴蝶，便信手一指道：“就以这蝶儿为题好了。” 自古以来，咏蝶的诗句极多，但要咏得生动又不落俗套，可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题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凝儿，夏姑娘，你们两位谁先开始？” 夏语嫣心想，这比试是谁先开始谁吃亏，便抢先道：“语嫣岂敢抢在王妃娘娘的前面，自然是王妃娘娘先请。” 沈凝向她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那我先开始好了，素瑾姑姑，有劳您帮我计一下数。” 素瑾看向周太后，周太后点点头。 她站起身来，腰肢纤细，身姿窈窕，水青色的云烟裙被风扬起，翩翩欲飞。 她不慌不忙的往前迈了一步，素瑾便数道：“一。” 她又迈了一步，长裙微摆，步步生莲，在素瑾数到第三步的时候，她双眼一亮，笑道：“有了！” 众人皆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 沈凝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念了出来。 “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呆。 第452章 点睛之笔 刘婉婷第一个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王妃娘娘这是在做诗咏蝶，还是在一只只的数蝴蝶啊？” 夏语嫣脸露微笑，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她还真以为这王妃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没想到她刚才全是唬人的，她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她掩住唇，也吃吃的笑了起来。 素瑾一边数着步数，听到周围发出一阵阵嘲弄的笑声，不由低下头，为沈凝感到难堪。 周太后目蕴得意，向着墨川瞟了一眼，她虽然没有开口，但眼底的讽刺和不屑已经表露无疑。 墨川听了沈凝的前两句诗之后，眼角忍不住狠狠的一抽，他根本没有留意周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牢牢的锁在沈凝的脸上，两条俊秀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丫头，当时他就不该同意让她做什么诗！她连字都写不好，又怎么会做诗！ 怎么办？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这场比试不作数！ “皇帝，你稍安勿躁，别打扰了凝儿的思路。”周太后早就猜透了墨川的心思，她心想，只要有自己在，这个儿子就别想在自己面前玩花样。 沈凝对周围发出的嗤笑声和讽刺声充耳不闻，脸上的笑意也丝毫不减，她继续迈出一步，念出了第三句： “九只十只翩翩飞。” 这时候素瑾已经数到了“六”字。 唔，这句听起来还有些诗的意思，可惜，晚了。 周太后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几乎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飞入黄花都不见。” 就在这时，沈凝念完了最后一句，素瑾正好数到“七”。 果然是七步成诗！ 周太后一口茶咳进了喉咙里，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素瑾忙在周太后的背上轻拍。 墨川的眼睛倏的一亮，看向沈凝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欣赏，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在其中。 那火热明亮的眼神让沈凝的脸不禁微微一红。 “好诗，好诗！”墨川第一个拍手称赞。 这样的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前面的三句可以说是平淡之极，可最后一句的神转折，就像是化龙点睛之笔，顿时让前面三句平平无奇的句子变得鲜活起来。 这四句连在一起，生动的描绘出一幅黄蝶穿花的画面，既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 “母后，您觉得定远王妃所做的咏喋诗如何？”他明知故问的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一张老脸已经憋得通红，她又气又怒的瞪了墨川一眼，心里却十分震惊。 她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的把沈凝这首诗回味了一遍： “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九只十只翩翩飞，飞入黄花都不见。” 整句诗中没有一个蝶字，却恁的让人叫好，尤其是最后一句，把黄色的蝴蝶飞进了花丛中的景象简直写活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沈凝微微点头：“做得好，非常好！” 就算再不待见沈凝，她也不愿意说违心之言。 第453章 让她出丑 夏语嫣等三女的脸色都变了，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凝。 尤其是夏语嫣，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得她瞬间蔫了。 这样的诗，别说她七步之内做不出，就算给她七天七夜，她也做不出来。 “夏姑娘，现在该你了。”沈凝回过头来，笑吟吟的看向夏语嫣。 “我……我……我……”夏语嫣咬着嘴唇，直咬得发白，终于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我做不出来，我认输。” 最后这三个字细如蚊蚋，几乎听不清楚。 刘婉婷见她出丑，心中大快，故意大声重复了一遍：“夏姐姐，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向王妃娘娘认输了吗？” 夏语嫣愤然抬头，狠狠地瞪着她。 刘婉婷笑着对吴月儿说道：“吴姐姐，看来夏姐姐这京都第一才女的称号要易主了，你说是不是？” 吴月儿含笑不语。 夏语嫣一听，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想起自己之前讽刺沈凝的言语，顿时羞惭无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 周太后轻咳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做诗之道，即可妙手偶得，亦可深思推敲，论做诗的急智，的确是定远王妃稍胜一筹，但夏姑娘的才名远播，却也不是浪得虚名，这样吧，哀家再出一道题目，不限时间，两位尽可以仔细琢磨，谁的诗做得好，这场比试就算谁胜。” 闻言，在场的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夏语嫣大喜，墨川心下恼怒，沈凝不动声色，素瑾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偏心眼儿！ “母后，您这样未免有失公允吧？”墨川冷冷的开口：“方才明明说的是七步成诗者胜，定远王妃不但七步成诗，而且做出来的诗精妙绝伦，这都不算胜吗？” “皇帝，七步成诗比的是急智，定远王妃急智过人，夏姑娘的确有所不及，但诗文一道博大精深，要是定远王妃真有才学，又何惧再多比试一场？莫非皇帝不相信定远王妃的本事不成？”周太后淡淡一笑。 “好，那儿臣就拭目以待，再比一次，也不过是让某人再多出一次丑罢了。” 墨川毫不客气的话再次让夏语嫣觉得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对周太后暗暗感激，知道太后娘娘是有意多给了自己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 她咬紧了牙，心道只要不限时间，她一定可以咏出震惊四座的佳句来，狠狠的打这些敢嘲笑她的人的脸！ “凝儿，你可有异议么？要是你也同意，那哀家就重新再出一题。” 周太后一脸温和的看向沈凝。 沈凝微微一笑：“凝儿无异议，请太后娘娘出题便是。” “好，那哀家就再出一题，现在春光晴好，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这样吧，就以‘登山’二字为题，做一首登山诗。你们两位谁想好了，便在纸上写下来，呈给哀家过目。”周太后慢吞吞的说完，再次端起茶杯，慢品细饮起来。 墨川瞪着周太后，很好，他这位母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明知道凝儿的字写不好，偏偏让她们写诗，这不是想让凝儿当众出丑么？ 周太后却微微合眼，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对他视而不见。 第454章 谁胜谁负 这时候宫女们已经铺好了两张雪白的宣纸，研好了一池浓墨。 夏语嫣握着笔杆，脑海里已经想好了四句诗，却迟迟没有落笔，而是继续推敲着字眼。 反正太后娘娘说了，不限时间，她大可以仔细琢磨。 沈凝站在桌前，她提起笔来，便去蘸砚台中的墨汁。 只听得周围响起了一片吃吃的笑声，其中以刘婉婷的笑声最为响亮。 “王妃娘娘，您的笔拿倒了，你怎么用笔端去蘸墨呢？莫非王妃娘娘从来没学过写字不曾？” 沈凝不慌不忙的抬起眼来，反问一句：“本王妃就喜欢用笔端写字，不行么？” 刘婉婷顿时一滞，随后又掩唇笑道：“王妃娘娘喜欢用什么就用什么。” “很好。” 沈凝索性把笔一抛，用食指蘸了墨，在纸上一字一字的书写起来，片刻之后，她已经书写完毕。 就在这时，夏语嫣也写好了四句诗，她字迹娟秀，一如其人。 她抢先一步，把自己写好的诗句呈给周太后看。 “这是语嫣做的登山诗，请太后娘娘指点。” 周太后一见那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觉得喜欢，再一看她写的诗，对仗工整，虽然没有特别出彩的句子，倒也清新婉约，点头赞道：“好诗，好诗，果然不愧是第一才女之名，皇帝，你觉得这诗如何？” “太后娘娘谬赞了。”夏语嫣羞红着脸，眼角却向着墨川偷瞄过去。 墨川只是扫了她的诗作一眼，淡淡的“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夏语嫣顿时一阵失望，牙齿咬住了下唇，恨恨地瞪了沈凝一眼。 周太后微笑着把手上的诗句交给素瑾：“夏姑娘才华横溢，做出这样的好诗，你拿去给传给大伙儿一起品评品评，免得一会儿有人说哀家偏心眼儿，皇帝，你说是不是？” 墨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双幽深的眸光却看向沈凝。 夏语嫣的诗作在宫人们中间传来递去，获得了一片交口赞誉。 吴月儿和刘婉婷也不得不跟着众人夸赞了几句，只是心中颇不服气，尤其是看到夏语嫣那一脸得意的女才子的模样，更是不忿。 不就是会做一首诗嘛，我们还会弹琴画画呢，你会吗？ 两女腹诽，却不敢宣之于口，心中只盼望定远王妃能够做出一首更好的诗作，压一压这夏语嫣的威风。 “太后娘娘，这是凝儿写的诗。” 沈凝不慌不忙的净了手，这才拿起自己写的诗，呈给周太后过目。 她虽然不会写毛笔字，却练过现代的硬笔书法，用食指蘸墨写出来的字，笔划饱满，遒劲有力。 如果不是周太后和墨川亲眼看到她书写，几乎是怀疑有人代笔。 尤其是墨川，他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的字和那个像蚯蚓一样的川字联系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写的。 周太后先是被沈凝的字震了一下，她定了定神，再去看她写的诗，一字字看完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极缓极缓地点了下头。 “这场比试，是定远王妃胜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455章 扶不起的阿斗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乎每个人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再次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凝。 “什么？为什么是她胜了？我不服！” 夏语嫣忍不住尖叫出声，又气又恨，她不敢冲周太后发怒，只是恨恨的瞪向沈凝。 “素瑾，把定远王妃做的诗念给大家听听，让大伙儿一起品评品评。”周太后淡声道，对夏语嫣的失仪只作不见。 她心里对夏语嫣很是失望，白白的担了一个第一才女的名头，原来不过如此！ 素瑾清了清喉咙，众人一起竖起了耳朵，屏息凝神。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她字正腔圆的念出前两句。 “嗤！”一声冷笑顿时响了起来，夏语嫣嘴角一撇，不屑道：“这也叫诗？简直是狗屁不通！” 她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一道冷电般的目光对着自己扫了过来，让她浑身一颤。 墨川转头看向周太后，神情认真：“母后，刚才可是有人放屁？儿臣好像听到了放屁的声音。” 周太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瞪了墨川一眼，眼神中隐含警告。 墨川根本不理：“小四，去看看是哪里来的狗敢在这里乱放狗屁，要是再敢胡乱放屁，就给朕轰了出去。” 小四憋着笑，答应了一声。 夏语嫣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脑袋埋得低低的，又气又羞。 吴月儿和刘婉婷见皇上居然开口讽刺夏语嫣，显然是半点也没把她放在心上，都是喜出望外。 没有了夏语嫣这个强有力的对手，她们对自己今天博得圣意又多了一分把握。 “素瑾，继续念。”周太后心里再次叹气，连看都懒得看夏语嫣一眼了。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真是白看重她了！ “是，太后娘娘。”素瑾语音清脆，继续念出了后面两句： “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河山在一望。” 现场静默了片刻，接着响起了一片响亮的喝采声。 大多数人听诗都听不懂什么平平仄仄，只觉得沈凝的这首诗通俗易懂，尤其是最后两句，气势磅礴，气象万千，比方才夏语嫣的那首更为顺耳。 夏语嫣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再也没有刚才趾高气扬的得意劲，垂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刘婉婷拍手赞道：“王妃做的诗真好，这最后两句雄浑壮阔，异峰突起，比方才夏姐姐的诗还要好，吴姐姐，你说是不是？” 吴月儿抿唇笑道：“这个自然。” 夏语嫣猛然抬头，对两人狠狠剜了一眼。 她不恨沈凝，因为自己的确才不如人，但对刘婉婷和吴月儿的落井下石，却恨到了心里去。 “王妃娘娘，您做的这首登山诗大气磅礴，语嫣的确远不如你，您的才学胜我百倍，语嫣想以后多向王妃娘娘请教一下如何才能做好诗，希望王妃娘娘能够多加指点。” 夏语嫣走到沈凝面前，心悦诚服的下拜。 这几句话说得落落大方，倒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对她的气度不免高看一眼。 第456章 砸自己的脚 “夏姑娘客气了，我根本不会做什么诗，不过就是顺口胡诌几句罢了，要是论腹中的才学，还是夏姑娘胜我多多。”沈凝笑着扶起夏语嫣。 她说的本来是大实话，可是众人听在耳中，却都觉得她是自谦之词，果然是胸襟宽广，这般气度比之夏语嫣不可同日而语。 周太后的目光在她脸上默默的停驻了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走了眼，这定远王妃不像是草包一个。 单看她做出来的这两首诗，一首心思巧妙，一首磅礴大气，就算是饱学鸿儒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她对接下来的两场比试不由的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只消看到皇帝凝视着那定远王妃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一番心思全都白费了。 她本来想借着夏语嫣的才学来打压沈凝，让沈凝自爆其丑，当皇帝发现她一无是处的时候，对她自然而然就会死了那条心。 可没想到事情却截然相反，她的精心安排不但没有让沈凝灰头土脸，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光采照人。 周太后心里清楚，这两首诗很快就会流传出去，成为人人传诵的佳作，到时候定远王妃是个草包的谣传，一定会不攻自破。 说不定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也会落在她的头上。 唔，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周太后瞪着沈凝，她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可是心底里却不知不觉的漫出一股赞叹和欣赏。 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又这样年轻，就连当年的自己，也比她不上。 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沈凝有些发窘，心里直嘀咕，这老太太干嘛一直盯着自己，她总不会听过自己念的这两首诗吧？ “母后！母后！”墨川连叫了周太后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嗯，皇帝，你想说什么？” “儿臣想问母后，接下来的比试还要继续吗？”墨川微笑道。 不得不说，沈凝的这两首诗不光让周太后震惊，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根本不在乎沈凝会不会作诗还是填词，可是看到她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周太后本来刚想说，不用比了。 可一看到墨川那洋洋自得的眼神，她就改变了主意。 “当然要比，月儿，哀家早就听说你画功了得，今天可愿意绘上一幅，让哀家和皇帝一饱眼福？” 周太后含笑看向吴月儿。 吴月儿早就跃跃欲试，一直等着这个机会。 她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盈盈下拜：“月儿愿意，请太后娘娘出题。” 周太后笑道：“就以这周围的景色为题，你随意画去，画人画景，由得你选。” 她又笑着转向沈凝：“凝儿，方才哀家和皇帝闲聊，他还夸赞过你的画来着，他说你画的画活灵活现，鸟儿会飞，鱼儿会游，所以哀家也很想见识一番，不如你也画上一幅，让哀家和皇帝一起品评品评。” 她笑眯眯的说完之后，墨川的眼角狠狠的一抽，忍不住看向周太后，磨了磨牙。 第457章 太后坑人 他几时说过这番话来！ 墨川做梦也想不到，周太后居然会当众坑他！ 就算他想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他总不能当众反驳周太后说自己没说过吧？ 只好含恨咽下了这口气。 沈凝果然气得瞪了墨川一眼，咬着嘴唇，他这是想要坑死自己的意思吗？ 他什么时候见过她的画来！ “凝儿，你愿意吗？”周太后笑着又问了一句。 此时的她看在沈凝的眼里，活像只笑眯眯的老狐狸！ “当然愿意。”沈凝把心一横，不就是画画吗？ 她不会画人画物画景，难道她还不会画蚯蚓？ “好，那哀家和皇帝就等着欣赏两位的大作了。”周太后满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看了一眼墨川，不出意外的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在跳。 呵呵，她就是喜欢看到这不听话的小子被她气得青筋爆起的模样。 吴月儿的面前摆满了颜料，藤黄、赫石、钛白、靛青等等，还有各式大大小小的画笔。 她学画十年，师从名家，画出来的画儿的确有大家风范，这时候她有意要大出风头，画的竟是一副春色满园图。 有远山，有近树，有迎风招展的花，有蝴蝶，有燕子，还有赏花的人。 单看她的构架就可知道这是一幅相当弘大的画作，只是要画完这一整幅画，却也不是短时间能一蹴而就的。 “王妃娘娘，您需要什么颜料，奴婢帮您准备。” 素瑾见沈凝面前什么颜料也没有，不由暗暗替她担心，关心的问了一句。 “哦，我不要颜料，素瑾姑姑，你帮我磨点儿墨汁就好。”沈凝笑答。 墨？ 素瑾满腹疑问，又不敢问，于是研起墨来。 沈凝随手拿了一根画笔，蘸上了饱饱的墨汁，提起笔来，在纸上一挥而就。 “画完了。”她放下画笔，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自己的画作，显得很是满意。 画完了？ 周太后和墨川都是一惊，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往桌上瞧去。 两人的脸不约而同的黑了下来。 这这这……画的是什么？ 只见雪白的画纸上，横着弯弯曲曲的画了三条蚯蚓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墨川忍不住暗暗咬牙，她这是把他的川字横着写了么？ 画蚯蚓！亏她怎么想得出来！ 所有看到沈凝这张画的人脸上都忍不住一抽，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下脑袋强忍着，肩膀偷偷的耸动着。 吴月儿脸上露出又是不屑又是得意的表情。 哈哈，还以为定远王妃有多厉害呢，别看她作诗作的好，可是要比画画儿？她也就会画画哄孩子玩的蚯蚓，太后娘娘和皇上可绝对不是孩子！ 周太后深深吸了口气，扶着墨川的手缓缓坐了回去。 “定远王妃，哀家出的题目是画这园子里的景物，不知道你画的是哪一片景色啊，哀家眼拙，却没瞧出来，不如你指给哀家瞧瞧？” “好啊。”沈凝提起自己的画作，目光对着湖心停周围一扫，往旁边一指：“太后娘娘，凝儿画的就是这片湖。” 第458章 画的玄幻之处 “湖？” 周太后怔了怔，要不是她定力深厚，险些破功。 在她身后，宫女和太监们全都缩着脖子，使劲憋着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刘婉婷却“咯咯”笑了出来，笑得比银铃还清脆，跑到沈凝身边，对着她的画左看右看，又看了看那面湖，睁大了眼睛问道：“王妃娘娘，你画的婉儿怎么看也不像是湖呀，倒更像是三条毛毛虫，嘻嘻。” 她神情天真，可究竟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却瞒不过沈凝的眼睛。 沈凝轻飘飘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么？那说明你根本不懂得欣赏本王妃的画作。” 刘婉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讽刺了，脸顿时涨得通红。 夏语嫣见她吃了个瘪，心头大快，开口赞道：“王妃娘娘说的不错，像这么妙趣横生的画儿，那些俗气的人是看不懂的。” 刘婉婷又气又恨，她不敢对着沈凝发脾气，对夏语嫣却不会那么客气了，立刻反唇相讥道：“你看的懂吗？你说这画上的不是毛毛虫，又是什么？” 夏语嫣当然也看不懂，她昂起下巴，故作高深的笑了笑：“我当然看的懂，这画的玄妙之处，需要仔细体会才能明白，是不是，王妃娘娘？” 沈凝肚里暗暗好笑，点点头道：“不错，夏姑娘果然好眼光，寻常之人的确是看不懂。” 她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全看向她手里的画。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想要看出这画究竟玄幻在哪里。 吴月儿都没有心思画画了，眼睛一瞟一瞟的直往沈凝的画上瞧。 她心高气傲，加上自命不凡，心想别人体会不出来的玄幻之处，她肯定能够体会出来。 她看来看去，感觉那画的不是蚯蚓就是毛虫，别的她什么也体会不出来。 可连夏语嫣都能体会的出来，她为什么就不能！ 她越想越不服气，眼珠子牢牢的盯在沈凝的画上，几乎要把那画纸看出个洞来。 周太后也是满腹疑团，她小声问墨川：“皇帝，你瞧出这画上的玄妙之处了么？” 墨川心想：哪有什么玄幻之处，就是三条蚯蚓！哦，不，那是他的川字！ 脸上却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儿臣当然瞧出来了，难道母后没瞧出来吗？” 周太后一滞，瞪了墨川一眼，老脸微热。 “凝儿，好像有很多人都看不懂你画中的玄幻之处，不如你来告诉大伙儿，这画上究竟有何玄妙，也好让大伙儿一起品评品评。” 她说完之后，众人一齐点头。 墨川不禁佩服，周太后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她明明看不懂，却推到了旁人身上。 现在大家一起眼巴巴的看着沈凝，等着她揭破这画中的谜团。 他嘴角微勾，眼中笑意隐隐，他倒想瞧瞧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会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沈凝笑吟吟的提起画纸，将那三条弯弯曲曲的蚯蚓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神情落落大方，眼神清亮有神。 第459章 妙趣横生 “太后娘娘请看，凝儿画的这幅画名叫湖趣图。” “湖趣图？有意思，有意思。” 周太后听得一头雾水，脸上却是一副兴味的模样，点点头，又问：“这湖在哪里，这趣又在哪里？” “太后娘娘，这湖水是透明的，落在画纸之上，所以也是透明的，这整张画就是一幅水里的世界，这儿有水草在飘荡，还有一群小虾游来游去……”她指着画面的右下角，一本正经的说道。 众人一齐睁大了眼睛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发现那片纸上干干净净，哪儿有什么水草，更没看到有什么小虾。 他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周太后忍不住看了墨川一眼，却见他双眼含笑，正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沈家姑娘，不是看着她手上的画，而是看着她的脸，那模样就算是对方说纸上画了头大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是。 “凝儿，你这画上的水草在哪里？哀家怎么没看到？还有你说的小虾又在何处？”周太后沉不住气了，终于出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这水草嘛，被小虾们吃掉了，自然就看不到了，小虾们吃完了水草，没想到忽然游过来一队鱼群，它们把小虾们当成了腹中美餐，所以虾也没有了，鱼儿们吃饱了之后，便摆摆尾巴游走了，所以现在画上面就只剩一片干干净净的湖水。” 沈凝吐字如珠，声音清脆，说得娓娓动听，煞有其事。 墨川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的扩大，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连太后和他这个皇帝一起戏弄了，她就不怕掉脑袋吗？ 他眼角一扫，已经看到周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于是抢在周太后发怒之前说道：“定远王妃画的好，解说的更好！如此一看，这画果然是玄妙之极！” 他一句话及时堵住了周太后的嘴。 周太后恼怒的哼了一声。 “母后方才说过，儿臣夸赞过定远王妃所画的画，说鸟会飞，鱼会游，这可不是真眼所见了吗？这虾和鱼全都从画纸上活了过来，这样妙趣横生的好画，朕还是第一次见到！” 噢！原来如此！ 所有人听完，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意思，还真的是有意思。 于是众人纷纷叫好。 吴月儿气得差点吐血，这画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居然也赢得了一片叫好赞美之声？就连皇上都对她画的画赞不绝口，凭什么！ 她目光盯着那张画纸，忽然大声道：“王妃娘娘，你说这鱼吃了虾就游走了，那这三条弯弯曲曲的是什么？” “哦，这个嘛，”沈凝慢吞吞的道：“鱼儿吃饱了就会排泄，然后就变成了肥料，养肥了这三只虫儿，它们越长越大，于是从湖里的泥中爬上了岸，吴姑娘，你问我这是什么，这明明是蚯蚓呀！你总不会连蚯蚓也不认识吧？” 她故作讶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吴月儿。 吴月儿的脸登时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460章 没看中她 夏语嫣和刘婉婷都掩住唇吃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吴月儿的耳朵里，就像针扎一样刺耳。 “定远王妃，朕很喜欢你的这幅湖趣图，你可愿意把这画送给朕？” 就在吴月儿又气又恨的时候，忽然听到墨川清润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 皇上居然开口向定远王妃讨要那张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画儿？ 吴月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拼命盯着沈凝手上的画，想要看出这画真的有那么好么？ 沈凝也是微微一愣，接着就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游戏之作，皇上要是喜欢，拿去便是。” “朕，非常喜欢。” 他一语双关的话让周太后的脸色更加阴沉，也让沈凝的脸浮起了一层红晕。 小四从她手中接过画，小心翼翼的卷好，捧在怀里，那模样就像捧了个稀世珍宝一般。 吴月儿越看越是不忿，眼泪气得夺眶而出。 “太后娘娘，月儿不服，请您来评评这个道理，究竟是月儿画的好，还是王妃画的好？” 吴月儿眼中含泪，神情楚楚可怜，对着周太后跪了下去。 她看到皇上一心一意的偏袒沈凝，心中早就冰凉一片，唯一寄希望的就是能够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识和撑腰了。 周太后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月儿，你起来，要论画技，你的确比定远王妃要更胜一筹，但是要论画的意境，却是王妃要稍领风骚，所以你们二位的画技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哀家都很喜欢。素瑾啊，你把哀家首饰匣里的那三支碧玉玲珑珍珠步摇拿来，替哀家赏给这三位姑娘。” “是，太后娘娘。”素瑾答应着去了，很快取来了三只精美的步摇。 “月儿，你来，哀家亲自替你戴上，你生的这样一双巧手画出这样的好画，将来一定会嫁到一个如意郎君，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有福气，能够娶到你这样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周太后一面给吴月儿戴上步摇，一边神态和蔼的说道。 吴月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身体微微颤抖，心里失落到了极点。 太后娘娘这意思，分明是没看中她，她想进宫为妃的愿望变成了一堆泡影！ “月儿……谢太后娘娘赏赐。”她咬着嘴唇，差点便哭出声来，可是脸上不得不强颜欢笑，向周太后谢恩。 夏语嫣看到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暗爽，骂了一句：活该！ 就凭她吴月儿也想爬上枝头当凤凰，做梦！ 刘婉婷只觉得一股喜气从天而降。 夏语嫣作诗出了丑，如今吴月儿又被太后娘娘嫌弃了，就剩下她一个，那入宫为妃的好事十有八九是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紧张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两眼巴巴的看向周太后，等着周太后点她的名字。 为了能够技惊四座，她特意抱来了自己常用的瑶琴，这是一具古琴，音色清越，价格也是昂贵之极。 “婉儿，你来。”周太后果然冲她招招手。 第461章 心向往之 刘婉婷先是得意的分别向夏语嫣和吴月儿瞧了一眼，然后一脸喜气洋洋的走到周太后身前行礼，仰起娇俏的脸蛋，冲着周太后盈盈浅笑。 “太后娘娘，婉儿特意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一首好听的曲子，叫做《鸟语花香》，是一首失传了许久的名曲，传说中这首曲子奏到妙处，能嗅到淡淡的花香，还能引来鸟儿的和鸣，婉儿特意练习了好久呢。” 她一说完，夏语嫣和吴月儿同时扁了扁嘴巴，一脸的不屑。 就冲着她这股轻狂张扬的模样，太后娘娘也瞧不上她！ 周太后笑眯眯地拉住刘婉婷的手起来，又抚了抚她的一头秀发，将一枚珍珠步摇替她簪在发间。 “好孩子，你的孝心哀家知道，只是哀家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宣你进宫弹琴给哀家听。” 刘婉婷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愣住了。 她精心准备的琴曲，太后娘娘居然听都不听？ “太后娘娘……”她怎么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还想开口再说。 素瑾已经先一步打断了她：“婉儿姑娘，时辰已经不早，太后娘娘大病初愈，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要小憩一个时辰，你想为太后娘娘弹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太后娘娘还会再召你入宫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刘婉婷登时面红耳赤，呆若木鸡。 夏语嫣提醒道：“婉儿妹妹，你还未谢太后娘娘恩典呢。” “婉儿谢太后娘娘。”刘婉婷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怄得几乎要吐血。 周太后又招手唤夏语嫣走近，也替她戴上一枚步摇，笑道：“哀家倦了，比不得你们年轻的姑娘精力充沛，定远王妃，你替哀家送三位姑娘出宫吧。” 说完，她慢悠悠的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又道：“皇帝，你们送哀家回去。” 墨川深邃的眼中光芒一闪：“是，母后。” 他搀扶着周太后一步步向寿康宫走去。 身后三名少女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入宫前的兴奋、激动和窃喜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是一股怅然若失的心情。 她们想要入宫侍奉皇帝的愿望，可能再也不会实现了。 “三位姑娘，请吧。” 沈凝知道周太后肯定是有话要单独和墨川说，不想让自己听到，所以才把自己支开。 闻言，吴月儿和刘婉婷都忍不住向她瞪了一眼，心中暗恨。 她们虽然明知道沈凝的身份，还是忍不住对她心生妒意。 尤其是看到皇帝的目光总是若有意若无意的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般不是滋味。 夏语嫣对沈凝的态度则要友善的多，尤其是听完沈凝的一首登山诗之后，她对沈凝的感觉，可以用“钦佩”两个字来形容。 就像是高山仰止，心向往之。 “王妃娘娘，语嫣之前有言语冒犯之处，还望您不要见怪。” “语嫣姑娘，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应该比你大上一岁，你要是不觉得唐突，可以唤我一声凝姐姐。”沈凝笑着拉住她的手。 第462章 特别的礼物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凝姐姐，你就叫我嫣妹妹好了。”夏语嫣极是喜悦。 两人拉着手，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行去，吴月儿和刘婉婷跟在二人身后，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全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刚刚来到寿康宫前，沈凝停下脚步，跟夏语嫣道别。 “嫣妹妹，恕我不便远送，太后娘娘吩咐过，我不能出这寿康宫，若是嫣妹妹下次再蒙太后娘娘召见，咱们再叙话家常。”她抿唇一笑。 刚才这一路上，她和夏语嫣倒是谈得颇为投机，夏语嫣虽然略有些骄傲自大，也是因为常年受众人的吹捧之故，今天在宫中受了这一挫折之后，那股尖锐的锋芒便褪去了许多，变得温婉柔和起来。 夏语嫣有些恋恋不舍，拉着她的手道：“凝姐姐，你要是想见我，也可以随时邀我入宫，我瞧太后娘娘好像很喜欢凝姐姐，你要是开口一说，准成。” 吴月儿和刘婉婷的眼中顿时一亮，暗骂自己真是糊涂，眼前这么一个好机会，自己居然没有抓住，倒白白让夏语嫣得了去。 两个人顿时一左一右，把夏语嫣挤了开去，开始对着沈凝大献殷勤，一口一个“凝姐姐”的喊个不停。 “凝姐姐，下次你想邀请夏姐姐的时候，记得向太后娘娘也提一下我的名字，我也很想再见凝姐姐你。” “是啊，凝姐姐，婉儿和你一见如故，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婉儿希望能常跟凝姐姐你亲近亲近。” 沈凝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淡淡的笑。 这三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一眼就瞧了出来，可惜她们全都找错了人，自己可不是周太后眼里的香饽饽，而是肉中刺。 想必今天之后，周太后对她的厌恶会更多一层了吧。 送走了三名少女，沈凝站在宫门口，看着那三顶软轿穿过悠长静肃的宫道，穿过一道道宫门，终于消失不见。 她默默的又站了好一会儿，估计周太后应该和墨川说完了该说的话，慢慢地转过身往宫门里走去。 忽然听到宫道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那声音有些耳熟，沈凝停步回身，只见一名青衣小厮行色匆匆的奔了过来。 “怎么是你？”沈凝又看了一眼，发现这名青衣小厮居然是楚少阳身边服侍的那名叫小安子的，顿时眉头一皱。 她现在看到楚少阳身边的任何人都觉得厌恶，甚至一想到他的名字，都恶心的想吐。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在马车上楚少阳想要对她做的事。 “拜见王妃娘娘。”小安子对着她倒头就拜。 沈凝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奴才奉了王爷之命，给王妃娘娘送东西来了。”小安子解下背着的一个大包袱，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上，“这里面都是王妃娘娘平时常穿的衣物，王爷特意吩咐人整理了，给您送进宫来，其中还有一件是王爷特意送给王妃娘娘的礼物。” 第463章 他在等你回去 沈凝不接，面无表情的道：“不必了，太后娘娘对我很好，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缺，东西你拿回去，让他以后也不用送什么礼物进来，送一样我丢一样。” 她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王妃娘娘，这件是王爷送给您的礼物，王爷说了，您不收可以，但不妨打开来看看，如果您要是不看的话，说不定会一辈子后悔。” 小安子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的响了起来，还是那样谦卑小心，却让沈凝的后背倏的起了一层寒气。 她回过头来，只见小安子手中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四四方方，高高举起。 “这是什么？” 她紧紧盯着那个锦盒，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拿起锦盒的时候，觉得那盒子轻飘飘的，可是她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开来看。 “奴才不知，奴才所说的话全是王爷一字一字教奴才说的，王爷说了，这件礼物只能王妃娘娘一个人看到，知道，如果再有第二个人知晓此事，那王爷就毁了这件礼物。”小全子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凝握着锦盒的手微微发抖，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打开盒盖，只看了一眼，她的身体就剧烈的一震，几乎握不住锦盒，摇摇欲坠。 锦盒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指尖纤细，肌理细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枚女子的小指。 沈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断指的主人是谁！也知道楚少阳送这礼物给她的用意是什么！ 她的眼睛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双腿更是酸软无力，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 “王妃娘娘小心！”小全子从地上飞快的跃起，一把扶住她的胳膊，顺手把她手中的锦盒接过来揣进了怀里，同时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让奴才告诉娘娘，他会一直在流云轩等娘娘回去，不过，除了娘娘之外，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否则娘娘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小如姑娘了。” 说完了这几句话，他就退后两步，垂手而立，依然是一副谦卑恭顺的奴才模样。 沈凝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全子，也是会功夫的。 她全身都因为愤怒而发抖，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直到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她双手用力握成了拳头，直勾勾地瞪着小安子。 小安子始终低垂着头，不吭不响。 “好，你去告诉楚少阳，我沈凝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如果在我回去之前，他再敢伤害小如的话，我就要了他的命！”她一字一字的用力吐出。 “奴才遵命，奴才会一字不漏的把娘娘的话转告王爷，王妃娘娘请多保重，奴才告退了。” 小安子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沈凝的脚下，躬着身子慢慢后退，一直退出了大门口。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面，她慢慢地把包袱拿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浮木，神情恍惚的往里走。 第464章 我会让你后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那截血淋淋的断指，身体开始瑟瑟的发起抖来。 她闭了闭眼睛，忍了好久的泪水再次汹涌的流下。 小如！小如！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她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张了张嘴，嗓子像是哑了一般，竟然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她信步而走，眼里泪雾迷漫，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 “王妃娘娘，请留步，太后娘娘吩咐了，您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忽然旁边窜出一条黑衣人影，对着她躬身行礼，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凝定了定神，抬袖擦去了眼泪，发现面前站着一名的黑衣侍卫，恍惚间，她差点错认成了墨川。 她这才看到自己竟然又来到了寿康宫的门口，于是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冷静，一定要冷静！ 千万不可以乱了方寸！ 她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可她又如何能够冷静的下来？ 小如对她有多重要，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看到那截断指，她就像是从身上挖掉了一块肉，疼痛彻骨！ 楚少阳！你竟敢伤害小如，你还用她的命来威胁我！好，真的很好！ 我沈凝发誓，我会让你后悔！ 她深深的吸气，双手紧握成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身体里奔腾激荡。 因为愤怒，因为激动，她的身体再次发起抖来，可是她的后背挺得笔直，眉眼间露出一抹坚韧，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凝儿，你怎么了？”蓦然间，她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那熟悉的气息绕鼻而来，让她眼中已经干涸的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就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把满是泪痕的脸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墨川的双臂不由自主的一紧，黑眸一下子变得幽深幽深。 她哭了！ 他能够感到她汩汩而出的热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还有她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的发着抖，她这是怎么了？ 是受了欺负？还是受了惊吓？ 他离开她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恸哭，让他的心也跟着剧烈的抽痛起来。 “小四，去打听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什么人来过！”他冷声吩咐道。 然后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佛堂的方向走去，推开了佛堂的门，他顿时愣住了。 佛堂里那张属于她的软榻已经消失不见，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佛龛前面的蒲团都只剩下了一个， “皇上，太后娘娘吩咐，已经将王妃娘娘迁入西暖阁居住，所以王妃娘娘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西暖阁。”一个宫女怯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那宫女正在打扫佛堂，冷不防看到皇帝抱着一个少女大步进来，慌得忙下跪，可墨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可她却发现皇帝怀中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住在这里的王妃，只吓得低下头，赶紧禀明。 第465章 孤男寡女 西暖阁？ 墨川黑眸闪动，马上明白周太后是什么意思，他勾唇冷笑一声。 “出去！” 那宫女吓得慌忙退出，刚刚退出门外，两扇板门便砰的一声关上，差点撞破了她的鼻子。 她愣愣地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心吓得突突直跳。 皇帝抱着定远王妃……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佛堂里面还关上了门…… 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她吓得牙关咯咯打颤，忽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墨川回过头来，视线在佛堂内一扫，落在那张书案上，他抱着她走过去，袍袖一拂，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落在地，然后把她轻轻地放在桌上坐好，扶着她的双肩，凝望着她兀自通红的泪眼。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算不说，朕也一定会查到。”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了解她的性格，她是那种有事宁可憋在心里，有事宁可自己一个人解决，她从不喜欢依靠别人。 可是，他不是别人！他希望自己是在她无助、悲伤、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 就算是天让她戳了一个窟窿，他都愿意为她顶着！ 只要她肯告诉他！ 沈凝摇了摇头，她不能说，楚少阳送来小如的断指，就是想要威胁她，让她一个字也不能告诉墨川。 否则，他就会要了小如的命！ 她拭了拭眼泪，抱紧了怀里的包袱，轻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心情不好，哭一哭便好了。” 心情不好？骗鬼啊！ 墨川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送周太后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到她心情好的很！ 本来么，周太后摆下这场鸿门宴是想要让她当众出丑，结果她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大放光彩，她又怎么会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该是他的母后！ 只是她不愿意说，他知道自己就是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他从来不愿意勉强她。 就在这时，窗棂上突然响起两声轻轻叩响，是小四回来了。 墨川一个闪身来到窗前，沉声道：“查到了什么？” “回皇上，奴才盘问过宫门前的侍卫，刚才王妃娘娘送了三位姑娘离开之后，曾经见过一个人。”小四在窗外低声回禀。 “什么人？” “是定远王身边的亲随，名叫小安子的，据宫门侍卫说，小安子拿着定远王给的令牌进了宫，来给王妃娘娘送了一些衣物，那小安子把送来的东西交给了王妃娘娘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多加逗留。只不过，那侍卫又说，王妃娘娘看到小安子之后，脸色就变得很是苍白，还有些站立不稳，幸好小安子机警，扶了王妃娘娘一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了。” 小四知道主子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打听得格外清楚，一个细节也没有漏掉。 “知道了，下去守在外面，任是谁也不许进来！”墨川冷冷吩咐。 楚少阳！ 果然是楚少阳！ 他早就猜到了几分，能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除了楚少阳，再无旁人！ 该死，那个混蛋究竟派人来和她说了些什么？ 第466章 通通不要 他才不相信楚少阳会有那么好心，只是派人来送些衣物给她。 墨川的目光落在她怀里那个被她抱得紧紧的包袱上，慢慢地走过去，伸手去拿，她却用力抱紧，躲开了他的手。 “别动！” 她不想让他看到包袱里面是什么，万一里面是…… 她猛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墨川的心忽然狠狠一痛，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她为什么把那个包袱当成宝贝一样，就是因为这包袱是楚少阳送给她的？ 她就这么重视他送她的东西？ “好，那你告诉我，楚少阳究竟让小安子跟你说了些什么？”墨川隐忍着怒气，用习惯性命令的语气问道。 她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已经变得平静下来，眼中泪痕未干，眼睛又黑又亮，水盈盈的。 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声道：“他派小安子给我送了这个包袱，里面是一些我的衣物，你要看看吗？” 当着他的面，她打开了那个包袱。 小安子没有说谎，包袱里面果然是她的衣物，全都是她曾经穿过的，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居然还有两套猎装，一套浅绿，一套淡蓝，除了衣物之外，就是一些简单素雅的首饰。 她怔了怔，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楚少阳为什么要给她送来这些东西！他明知道她在宫里根本不会缺衣服穿，也不会缺首饰戴。 她在包袱里面翻了翻，发现还有一只小小的锦盒，心中突的一跳，脸色不知不觉的发白了。 “这是什么？”墨川拿起了那只锦盒，看到她变得苍白的脸色，疑窦突起。 “我不知道，你……打开来看看。”她低语。 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血淋淋的画面。 “是一朵刚摘下来的桃花，这个楚少阳，他在搞什么鬼？”墨川皱起眉。 “桃花？”沈凝睁大了眼睛，往锦盒里一瞧，果然是一朵刚刚绽放的桃花，粉嫩娇艳，花瓣上露珠未干。 她只看了一眼，就松了口气。 “告诉我，如果他只是送给你一些衣饰，你为什么会哭？你为什么害怕？”墨川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 “我……”她咬了咬嘴唇，她不想骗他，可是她又怎么能告诉他？ “我是在害怕，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的事，我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我都不想听，所有他身边的人我都不想见。” 她忽然把包袱往地上一丢，里面的衣物首饰散落了一地，她跳下地，用力踩了几脚。 “他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通通不要！” 她的脸涨得通红，像只愤怒的小兽。 墨川的心蓦然一软，想起那天她狼狈的样子，又是一痛。 他伸出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抱紧。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她的发丝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幽然如醉。 “凝儿，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个混蛋，朕会下旨，收回他的进宫腰牌，以后没有朕的宣召，他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第467章 欠你的，还给你 他抱得那么用力，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挣扎，被他抱住的感觉是这样美好，她闭上了眼睛，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呆在他的怀里，再也不离开。 “墨川。”她从他怀里扬起眼眸，望着他的眼，这一眼脉脉如诉，只看得他怦然一跳。 “嗯？”他低下头，眼眸幽深，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心跳加快。 她微微启唇，却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股迷惘。 如果你不是皇帝就好了。 你就可以带着我远走高飞，远远的离开这里的一切，远离宫廷纷扰，远离勾心斗角，远离权势倾轧，咱们可以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属，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梦寐以求的。 “你想要说什么？”他的声音喑哑，薄薄的唇轻触着她的鼻尖，视线落在她红润的樱唇上。 她身上散发出幽幽的甜香之气，充盈了他的鼻息，他很想更进一步…… “这是我欠你的，还给你。” 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 轻轻的，像是有软软的暖暖的东西贴在他的唇上。 他整个人蓦然一呆，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挣开了他的怀抱，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转身往门口跑去。 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 可他却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墨川没有追出去，他现在的心跳得异常的欢快，心里像是翻起了一阵阵的巨浪，又是激荡，又是喜悦，还有说不出的甜蜜和兴奋。 当然，更多的情绪还是懊悔。 他怎么会没有反应，就这样让她从自己的怀里溜走？ 可这不能怪他，因为他没经验，因为她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回味起刚才那短暂一吻的味道，实在太快，快得他几乎没有感觉，就那样轻轻的一触便离开，他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润了润唇，那是她的唇刚刚碰过的，却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又是一怔，这个属于他们的第一个亲吻，应该是甜蜜的，怎么会苦涩呢？ 随后他明白了，因为她的唇上沾着她的泪。 好吧，这个鬼丫头，等他忙完了政事，他会再回来找她，到时候他会牢牢的抓住她，再也不容她逃脱，他要认认真真的尝一尝她的味道，究竟是苦涩的，还是甜蜜的！ 墨川的眼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亮，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飞扬。 他从佛堂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走在云里雾里一样。 甚至他唇角是一直微微勾起的。 看到小四的时候，他居然向着小四笑了一下，这温柔的一笑让小四毛骨悚然。 小四悄悄的落后几步，偷着抚了抚手臂上立起来的寒毛，小心肝儿兀自在扑腾扑腾的跳着。 皇上这是咋的了？为什么冲着自己笑得这么春情荡漾？ 咦，真恶寒！ 第468章 一百个理由砍她的头 沈凝离开佛堂，便直奔周太后的寝居。 正如她所料，周太后并没有就寝，那名负责打扫的宫女正跪在周太后的面前，看到她进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低下了脑袋。 周太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 太监和宫女们都悄悄离开，周太后甚至连素瑾都打发了下去，偌大的寝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一种奇怪而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周太后盯着沈凝，一言不发，脸色看不出喜怒。 沈凝任由她审视着自己，她静静的站着，牙齿轻咬下唇，脸上一片平静。 周太后心里翻腾不休，她有一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砍了面前这姑娘的脑袋。 可是她也有一百个理由，能够宽恕她。 杀和不杀，在她心中纠结，让她始终拿不定主意。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沈凝，甚至还有着淡淡的欣赏和喜爱。 如果这姑娘的身份不是定远王妃，或者她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周太后都不会觉得如此为难。 她会毫不犹豫的为儿子和她指婚。 可她偏偏是儿子碰都碰不得的姑娘！ 周太后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头疼的问题。 她按了按额头，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虽然沈凝的一剂药汤治好了她的失眠之症，可是她现在却睡得越来越不安稳，总是提心吊胆，担心儿子会和眼前这姑娘发生点啥事，要是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之前，把这姑娘送走！ 从哪来儿，送哪儿去，彻底断了皇帝的念想。 可是想到她的救命之恩，周太后又觉得难以启齿，她更担心的是皇帝要是知道是自己把她送走，只怕母子之情难保。 所以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沈凝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她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周太后不置可否。 “臣女想离开这里。”她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周太后狐疑的目光。 “离开这里，那你要去哪里？” “臣女现在的身份是定远王妃，自然是要回定远王府的，所以臣女想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臣女回去。” “什么？你要回去？” 沈凝的话让周太后吃了一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凝，想要看透她是真情还是假意。 皇帝对她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她怎么会突然放手，而自愿回到楚少阳的身边？尤其是在楚少阳对她做出那种事之后？ 这丫头不会是以退为进，想要试探自己吧？ “你真的舍得离开皇帝？”周太后眯了眯眼，神情淡淡的道。 在这世上，哪个姑娘不想攀龙附凤，哪个姑娘不想当皇帝的女人，没有人会例外！ 沈凝摇摇头：“太后娘娘，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的女人，我……进宫之前，并不知道他是皇帝。” 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宁可从来不认识那个名叫小黑的刺客。 第469章 别了，墨川 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她的直觉就告诉过她，一定不要惹上这个男人，否则就会麻烦多多。 现在，她的直觉果然应验了。 周太后缓缓的点了下头，她看的出来，这姑娘说的是真话。 “好，那哀家马上送你回去。”她心里顿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太后娘娘，这件事……最好先别让他知道。”沈凝用力咬了下唇。 “哀家明白。”周太后又点点头。 她再看向沈凝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敌意一旦消失，她发现自己还有些对不住这姑娘。 明知道那楚少阳是一匹凶残的饿狼，自己却要亲手把她送进狼口。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皇室的尊严，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 周太后从榻上走下来，亲自拉起沈凝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不过……” 她想说些话来安慰对方，可是发现对着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神，她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十分苍白，而且虚伪。 她终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沈凝离开之后，她才对着满室的空寂，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凝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软轿，她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带，一如她两手空空的来，如今也两手空空的离开。 没有留恋，也没有不舍。 这皇宫从来不是她渴望的地方，虽然这里有她眷恋和喜欢的那个人，但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软轿一路把她送到了皇城门口，那里周太后已经安排人备好了马车。 沈凝走出软轿，正准备登上马车，忽然听得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王妃娘娘！” 她微微一惊，本来以为是墨川知道派人追出，回过头来，却发现是素瑾。 “素瑾姑姑，多谢你这几天的照拂。” 她微笑，住在寿康宫的这几天，素瑾对她服侍得十分周到体贴，让她很是感激。 素瑾对着她行了一礼：“王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赏赐。” “赏赐？”沈凝目光落在素瑾身后的几名太监上，他们抬着好几只大大的礼盒。 见沈凝看过来，太监们打开礼盒，一盒盒装的满满的都是华贵的衣料和精美的首饰，每一样看上去都是价值不菲。 能让周太后拿出来赏人的，又岂会是寻常物事。 可是素瑾看到沈凝唇角慢慢浮上的笑意，脸上只觉得热辣辣的。 她心里忍不住埋怨太后娘娘，派自己来干这样一件尴尬的事。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沈凝笑盈盈的道：“素瑾姑姑，替我多谢太后娘娘的赏赐，这些礼物，我很喜欢，有劳几位公公，帮我放在车上。” 太监们忙把礼盒搬上马车。 “素瑾姑姑，后会有期。”她又笑着握了一下素瑾的手，然后转身登车。 由始至终，她都面带笑容。 但不知为何，素瑾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说不出的难受。 马车飞快的驶离了皇宫。 沈凝揭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暮色中的皇城。 别了，皇宫。 别了，墨川。 第470章 他真正喜欢的 定远王府。 “启禀王爷，王妃娘娘乘坐的马车已经出了宫门，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到达府门口。” 楚少阳坐在椅中，目光扫过跪在他面前禀告的暗卫，嘴角含笑，神情愉悦，心情更是期盼和激动。 她要回来了！ 终于要回来了！ 从他派小安子进宫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迟早会回来，所以他早就派了暗卫守在宫门外面探听消息，结果，她真的如他所愿。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呢，连一天的时间都等不及。 看来他手中握着的这枚棋子，在她心里的位置真是不浅。 他可一定要利用好了，只要有这枚棋子在手，就不怕她飞上天去！就算她飞上了天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回到他怀抱里来了吗？ 楚少阳眯起了眼睛，俊美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楚少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流云轩都打扫好了吗？”他眉梢轻抬，笑意从眼角眉梢流露，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了几分，不复平时的冷傲生硬。 “回王爷，打……打扫好了，奴婢们天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等着王妃娘娘回来。” 春桃和夏荷跪在地上头也没敢抬，声音颤抖的答道。 虽然今天的楚少阳心情大好，连说话都比平时温柔，但在两名丫环心里，他就像是一个恶魔！ 不折不扣的魔鬼！ “很好，你们继续呆在流云轩，等本王的王妃回来，要更加用心的服侍，不许有半点惹她生气的地方，还有，谁都不准多口，否则本王就割了他多嘴的舌头，都清楚吗？” 楚少阳脸上的笑意不减，目光对着周围环视了一周。 所有下人们顿时跪倒在地，连声不敢。 春桃和夏荷的头几乎垂到了地上，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楚少阳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皱痕，笑容迷人。 “所有人都跟本王去迎接王妃回府，本王要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王爷。” * 暮色渐浓，一点点的填满了车厢。 沈凝坐在车中，双眼微闭，面容沉静。 她没有想墨川，因为她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会让她的心一阵阵抽痛，让她的思绪再也无法冷静。 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是楚少阳。 她在冷静的分析着，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心境？ 他今天送进宫来的那些旧衣服，每一件都是她穿过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所穿的，每件都是！ 那个时候，他不是很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吗？ 怎么会把她曾经穿过的衣服记得那么清楚？ 还有那朵桃花，不过是她的一句戏弄之言，他居然也没有忘记。 难道说，他对她……在他还不曾察觉的时候，他就动了心，动了情？所以他才会把她穿过的每件衣服，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得那么牢，那么深刻？ 难道说，他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八年前救过他的那个原身，而是穿越后的这个自己？ 这个念头倏的钻进她的脑海，竟然让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第471章 她不见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沈凝知道到了目的地，她又回到了那个像牢笼一样的深宅王府。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她既然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 皇宫中不是她的避风港，她不可能在宫里住一辈子，该面对的，该解决的，她迟早要解决。 她只是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在没有想出摆脱定远王妃这个身份之前，她不想面对楚少阳。 可她必须要把小如从楚少阳手里救出来。 她掀起车帘，正准备走出马车，忽然一愣。 马车停下来的地方根本不是定远王府的大门口，而是一条偏僻的后街小巷。 暮色苍茫，巷子里幽深幽深，散发着一种阴气森森的气氛。 “你是谁？为什么把马车赶到这里来？”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名马车夫身上，他身上穿的是御前侍卫的服饰，背对着她。 那马车夫闻言，慢慢的回过身来，头上的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楚面目。 他站起来，一步步向着沈凝走了过来。 有一瞬间，她以为这侍卫是墨川乔装的。 但不是！ 他的身材比墨川要矮近一个头，也比墨川还要瘦削，一只握着马鞭的手掌又黑又粗又糙。 “站住！”她冷声斥道，可那马车夫充耳不闻，向她一步步逼近。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直退进了车厢，直到后背抵上了冷冰冰的车壁，再也无路可退。 * 此时此刻，定远王府的大门口张灯结彩，挂了一排红色的大灯笼，远远望去，一片喜气洋洋。 楚少阳穿着一袭鸭青色的锦缎长袍，显得他身形格外修长挺拔，面如冠玉，俊美的脸上意气风发。 有不少百姓远远望去，还以为王爷又要迎娶新人进门，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来人，去瞧瞧王妃的马车怎么还没到！” 楚少阳往长街的方向望去，他已经等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却迟迟不见马车的影子，越等越是心焦。 “是，王爷。”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风般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目不转睛的望向皇宫的方向，心里莫名的闪过一抹不安。 难道是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回来了？ 还是太后娘娘又横生波折？ 忽然，他的耳朵一动，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车和车轮的辘辘声，绷紧的脸皮不由得一松，唇边的笑渐渐扩大。 一辆宫装马车踏着夜色，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是她！她来了！ 楚少阳精神一振，笑着走下台阶，那马车骤然停下，赶车的却是刚才那名暗卫。 那暗卫从车上跳下，立刻跪倒在楚少阳的面前，神色惶然。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王妃娘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 楚少阳神色一变，他想都不想的跳上马车，一把拉开车帘，果然看到车厢里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派去的暗卫明明看到她上了马车，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第472章 挡本王者，死 楚少阳紧紧皱起眉头，目光突然一闪，看到车厢的角落里有几个黑黝黝的东西，光线太暗，却看不清楚。 “来人，掌灯！” 徐管家亲自挑了一盏大灯笼，爬上了马车，照亮了车厢，发现是几个大大的礼盒。 他一只只打开盒盖，看到那满满的珠宝绸缎，饶是他在王府多年见多了宝物，也不由得暗自咂舌。 “王爷，王妃娘娘一定上过马车，这几只礼盒应该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宫中宝物。”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楚少阳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突然飞起一脚，将徐管家连人带灯笼踢出马车。 “废话！”他又气又急的骂道。 车厢里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气息，那是她的味道，可是她的人却不见了。 楚少阳目光在车厢里逡巡着，心里像是在油锅里煎熬，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突然，他一伸手，从车壁上一枚突起的钉子上取下了一块布料。 入手柔软丝滑，竟是一块上好的绸缎，他送到鼻端轻轻一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布料上带着她的气息，这是从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她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钉子撕破了衣服？ 她一定是退到了这个角落，她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楚少阳俊美的脸庞扭曲了起来。 “你，告诉本王，是在哪儿发现的马车！” 他大步走出车厢，伸手一指那赶车而来的暗卫。 那暗卫答道：“是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属下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这辆马车，赶车的车夫和王妃娘娘全都不见了。对了，属下还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包袱。” “打开！”楚少阳厉声道。 包袱打了开来，里面却是一身御前侍卫的服饰。 楚少阳目光一寒，跳下马车，居然亲自去翻看那些服饰，每一件都看得格外仔细。 没错，这的确是宫中侍卫们穿的衣服，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一定是有人假扮侍卫，假扮车夫，然后出其不意的劫走了她！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难道会是皇帝？ 一定是皇帝！ 楚少阳用力攥紧手中的布片，眼中一片冰寒，他突然飞起一掌，震断了车辕，然后一跃跳上马背，打马向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心头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除了愤怒，他心中还涌动着浓烈的杀气。 跨下的马被他抽得几乎像飞一样奔跑，他一口气奔到了皇城门前，那马已经口吐白沫。 “给王爷请安。” 守门的御林军突然看到他杀气腾腾的模样，都吓了一跳，虽然行礼，手中却暗暗握住了腰刀。 “本王有要事要面见太后，挡本王者，死！” 楚少阳高高的举起御赐腰牌，两眼通红，肌肉扭曲，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御林军见状，都不由自主的后退，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楚少阳迈开大步，向太后的寿康宫急奔而去。 周太后刚刚用过晚膳，她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便觉得胸口发闷，于是带着素瑾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经过佛堂门前的时候，两个人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第473章 只是她，留不得 佛堂的门开着，里面只有佛龛前两枝红烛缭绕，却寂寂无人。 周太后只看了一眼，然后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素瑾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她咽了回去。 她只是个奴婢，又是宫中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中有数。 周太后习惯性的往栽种玉萝春的方向走去，每每她觉得头晕烦闷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去嗅嗅那花，提神醒脑。 可今天她走出两步，才想起那花已经不见了。 “明儿在这里种上一株玉兰吧。”周太后望着那光秃秃的土坑出了会神，便慢吞吞的转身往回走去。 走出两步，她又站住了。 “素瑾，你说哀家今天这事，可做错了吗？”她突然幽幽的问道。 素瑾低下了头，低声道：“奴婢不知道。” 周太后没有看她，继续迈步往前走去，素瑾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只听得周太后声音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 “当年哀家入宫之时，也是像她一般的年纪，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哀家的头发也白了，脸上也长出了皱纹，哀家老了，再也不是当年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可是，哀家毕竟也年轻过，又怎么会不懂年轻姑娘的心事呢？” 素瑾还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周太后需要的只是一双好耳朵，并不需要有人应和。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听。 “皇帝喜欢她，你喜欢她，哀家也……挺喜欢她，哀家并不愿意做那棒打鸳鸯的无情棒，哀家更不想让皇帝怨恨我这个当母亲的，只是……” 周太后停在一株海棠花前，那花瓣娇红轻软，她触手轻抚，声音里漫出了一股冷意。 “只是她留不得！” 素瑾的身体一颤，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周太后掐下了那朵花，揉碎了花瓣。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眼神中全是惊惧。 “太后娘娘！”她低低的惊呼。 周太后凉凉的看她一眼：“怎么，你以为哀家会派人杀了她？” 素瑾咬住嘴唇不吭声。 “你猜的不错，哀家的确是想杀了她，只要她一死，这所有的烦恼就都不见了。可要是哀家真的派人杀了他，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迟早会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哀家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周太后幽然的叹了口气，对墨川这个儿子，她是再了解不过，她要是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可能会连自己这个母后也不要了。 “哀家没有动她，只是派人送她回她原来的地方，希望少阳能够好好的待她，希望皇帝能够慢慢的忘了她。” 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太后娘娘，您既然明知道皇上对她……何不成全了他们？”素瑾察言观色，早就发现周太后提到沈凝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气愤恼怒，而是多了一份淡淡的怜惜和欣赏。 尽管这份怜惜和欣赏被周太后掩藏的很好，可素瑾服侍了周太后这么多年，岂能不知？ 第474章 恶人先告状 “成全他们？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是什么身份，她是皇帝的侄媳妇！你是要哀家允许他们秽乱纲常，做出有悖天下天伦理的丑事吗？更何况这还关系到皇族的体面！”周太后厉声道。 素瑾垂首不语。 周太后再次停下脚步，她仿佛听见了宫门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这就去瞧瞧。”素瑾匆匆而去，过了片刻，又匆匆而回。 “太后娘娘，是定远王爷进宫来了，要求见太后娘娘，被御前侍卫拦在宫外，他好像很生气，几乎要跟侍卫们动起手来。” 周太后闻言，眉头一皱：“他怎么会来这里？王妃不是已经回府去了吗？素瑾，让他进来。” 她在一张黄梨木椅上坐了下来。 “皇祖母！”楚少阳一见到周太后，就拜伏在地，咬着牙说道：“求皇祖母为孙儿做主！” “少阳，你起来说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太后的院子里挂了数十盏灯笼，她看到楚少阳的额头上青筋都突了出来，眼珠子更是通红一片，显然是气怒到了极点。 “皇祖母，凝儿她……她不见了！”楚少阳用力握紧了拳头，勉强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说什么？凝儿不见了？” 周太后大吃一惊，一下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身子一晃，素瑾慌忙扶住，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少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阳，你给哀家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凝儿她，究竟是怎么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哀家刚刚派了人送她离开，她怎么就不见了？” 周太后语气严厉，一双眼睛更是透出凌厉的光芒。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说谎！他很可能是害了王妃的性命，又跑进宫里来找自己，恶人先告状。 “皇祖母，凝儿就是在回府的路上，突然消失不见的，和她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赶车的侍卫！皇祖母请看，这是少阳在马车附近发现被那车夫扔掉的侍卫衣服，还有，这是少阳在马车厢里发现的衣服碎片。” 楚少阳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取出那套御前侍卫的服饰，和那片紧紧攥在掌心的布片呈给周太后过目。 “这块布料是王妃娘娘的！” 素瑾一眼就认了出来，沈凝离开的时候穿的就是这种颜色和料子的衣裙，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周太后仔细听完了楚少阳的叙述，两条淡淡的柳眉慢慢竖了起来。 她现在怀疑的人不是楚少阳，而是她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儿子。 能够做出这件事的，除了皇帝，再也没有别人！ 怪不得楚少阳会气急败坏的闯进宫里来找她，表面上是诉苦，实际上是找她来要人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可能！ 皇帝不会知道此事。 在楚少阳出现之前，她一直担心的就是皇帝知道自己送走了定远王妃，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第475章 幕后主使 所以她暂时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皇帝，能瞒得一时算一时。 更何况沈凝离宫到现在，一共不到两个时辰，皇帝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人被自己送走了。 “素瑾，备轿，哀家要去瞧瞧皇帝现在在做什么，少阳，你也跟哀家一起去。” 尽管周太后不相信是皇帝所做，但除了皇帝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还有谁会打沈凝的主意。 那名和沈凝一同消失的御前侍卫是谁？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侍卫？究竟是不是他掳走的沈凝？ 难道说真有这样大胆的侍卫，因为见了沈凝貌美，所以才见色起意，掳走了沈凝？ 这些疑问一个又一个的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素瑾，马上派人去查，送王妃回府的那名侍卫究竟是谁！然后把人给哀家带去皇帝的寝宫，哀家要当着皇帝的面前问个清楚明白！” 周太后厉声吩咐完，然后乘上轿辇，直奔皇帝的寝宫。 楚少阳脸色阴沉，紧跟在周太后的轿后，眸子里一片冷厉肃杀。 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能在宫中任职的御前侍卫，个个都是有来历的人物，绝对不是寻常百姓。 他相信不会有真的侍卫这么大胆，竟敢把念头打到他楚少阳的王妃头上。 所以那名御前侍卫定然是旁人假扮的。 而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就是皇帝！ 他倒要跟去看看，周太后发现这件事的真相后，还会不会一心一意的护着自己的皇帝儿子。 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墨川的寝宫外面。 宫门外面守门的两名太监远远就发现周太后的轿辇，慌忙迎上前来下拜迎接。 周太后走下轿辇，对两人瞧也不瞧，一言不发的往里就走。 “太后娘娘，皇上不在寝宫。” “皇帝不在？” 周太后蓦然停下脚步，回首望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心中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件事真的和皇帝有关？ 她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升了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上了轿辇。 “去御书房。” 她知道皇帝勤政，每天除了上朝之外，就只呆在两个地方，一个就是批阅奏折的御书房，另一个就是寝居。 有时候批奏折批到深夜，他直接就宿在书房也是常有的事。 御书房距离寝殿并不太远，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周太后下了轿，怒气冲冲的就往里进，忽然斜刺里一条人影窜了出来，跪在她面前。 “拜见太后。” 周太后一定神，发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小四，当下沉着脸道：“皇帝在里面吗？” “回太后娘娘，皇上在、在里面。” 小四答道，隐隐觉得不妙，太后娘娘好像在生气，他略一抬眼，看到了跟在周太后身后的楚少阳，也是一脸的阴郁之色。 周太后不再说话，迈步便走。 “太后娘娘请留步，皇上正在和朝臣们商议政事，太后娘娘要是现在进去，恐怕不大方便。”小四忙回道。 “商议政事？” 周太后凝目向书房望去，只见几条影影绰绰的身影映上了窗纸，里面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第476章 你可知罪 “皇帝在里面多久了？”她又问。 “从太后娘娘的宫里出来之后，皇上便召来了几位大臣，一直在御书房里没有出来过，就连晚膳都是奴才吩咐人送进去的，皇上吩咐了，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所以奴才一直在这里守着。”小四恭恭敬敬的答道。 周太后顿时一愣，重复道：“皇帝从哀家宫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御书房没有出来？” “是，太后，小四不敢欺瞒太后，不只皇上没有出来，里面的几位大臣也没有出来。”小四垂首答道。 周太后“哦”了一声，心想皇帝应该还不知道此事，既然这样，那就暂时先瞒一瞒，让皇帝先处理政事要紧。 她看了楚少阳一眼，缓缓说道：“少阳，想来此事应该和皇上无关，咱们还是先回寿康宫等素瑾的消息吧。” 楚少阳哪里肯走，他一心一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皇帝做的手脚，虽然小四力证皇帝没有出过御书房，但他不亲眼见到，他绝对不相信书房里的人就是皇帝！ 更何况他内力深厚，侧耳倾听，的确听到御书房里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但那几个人的声音却绝对不是皇帝的。 “皇祖母，皇上这么晚还在忙于政事，少阳身为定远王，也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少阳想进去给皇上请安，顺便问候一下几位大臣们。” 他说完，便迈开大步直奔御书房，在门外朗声道：“臣楚少阳，前来拜见皇上。” “定远王，你好大的胆子！不经宣召，竟敢擅闯御书房！”小四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上前拦阻，却已经来不及了。 楚少阳的话声刚落，他就一伸手，砰的一声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他嘴角目光直直的向着房里看去，哪知道一看之下，登时愣住了。 御书房里，墨川正居中坐在御案之前，面前摊着几本奏折，神情凝重。 在他的周围坐着几名朝中重臣，一个个正襟危坐，还有一名大臣站了起来，神情激昂，正在述说什么。 众人都被楚少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双双异样的目光一齐向他看了过来。 “……”楚少阳张了张嘴巴，神情尴尬之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本来认定了皇帝不在书房，哪知道皇帝偏偏在座。 “定远王，你擅闯书房，惊扰圣驾，你可知罪！”小四冲上前，挡在楚少阳的面前，厉声喝斥。 墨川缓缓抬起双眼，一道冷峭逼人的目光向楚少阳看过来，脸上表情不喜不怒，可是眸光中寒意逼人。 “定远王，今日早上你称病未朝，现在为何会在这里？”他声音清冷无波，却带着淡淡的怒气和讽刺。 几名大臣看向楚少阳的目光中登时多了几分轻蔑之意，纷纷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楚少阳的脸不由自主的一红。 他现在哪有心思上朝，脑子里想的全是沈凝，一心一意只想要把沈凝从宫里接回府，这时听了皇帝的指责，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第477章 拳拳之心 本来他认定了沈凝是被皇帝给劫走了，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才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劫走沈凝的绝对不会是皇帝，因为皇帝根本就不知情。 他脑海里飞速的转过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这件事！ 自己一定要赶在皇帝之前找到她！ “皇上，臣……臣……”他脸庞通红，想要为自己找条辩解的理由。 周太后缓步上前，出现在御书房的门口，轻咳一声。 “母后？” 墨川和大臣们看到她，全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拜见母后！” 墨川第一个迎上前来请安，大臣们也纷纷拜倒。 “大伙儿都起来，不必多礼，哀家只是过来看看皇帝，不想打扰了你们议政，还望诸位大人们不要见怪。” 周太后说得谦虚有礼，因为祖有名训，后宫不得干政，即使她身为太后，也从来不问及政事。 她转头看向墨川，面带微笑。 “皇帝，少阳是进宫来给哀家请安的，听说皇上至今还在忙于政务，他担心皇上的身体，所以坚持要赶到御书房帮皇帝分忧解难，是不是这样啊，少阳？” 她这句话就像是救命的稻草般，让楚少阳眼前一亮。 他立刻答道：“正是，臣想要为皇上分忧。” 说完之后，感激的看了周太后一眼，心想还是皇祖母疼惜自己。 “原来如此，难得定远王有这片拳拳之心，朕心甚慰。” 墨川冷冰冰的脸色终于变得缓和了些，让楚少阳松了口气。 “定远王，你来得正是时候，朕和几位大臣们正在商议如何应对东秦国岁贡一事，几位大臣们争议不休，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墨川的黑瞳深如千尺，盯在楚少阳的脸上，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 楚少阳一愣：“什么东秦岁贡？又到了缴纳岁贡的时候吗？” 他看到墨川和大臣们一个个凝重的神色，心中疑惑。 自己不过是一天没上朝，难道朝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定远王真是病了，病得连我西楚国这样大的大事都不知道了。”旁边已经有大臣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要是病了，就好好回府养病，大晚上的跑进宫里来岂不是让病情加重？别到时候给皇上乱出主意，受苦的是咱们西楚的百姓！”另一名大臣冷哼一声。 他们都是西楚国的肱骨之臣，对西楚忠心耿耿，就连对皇帝也敢直言进谏，加上几人对楚少阳都是十分不满，就算在皇帝面前，也没给他留什么颜面。 楚少阳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恨恨地瞪了几人一眼。 墨川手一摆，阻止了朝臣们的非议之声。 “定远王连夜进宫，想要为朕分忧，足见其忠君爱国之心，少阳，你进来坐，小四，去搬把椅子给定远王。” 楚少阳哪里有心思议论政事，可是当前的情势已经骑虎难下。 皇帝和大臣们全都对着他虎视耽眈，他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众目睽睽，他只好走进御书房，一屁股坐在椅中。 第478章 谋定后动 可是他哪里坐得住，屁股上就像扎了根刺，一想到沈凝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他就心急如焚。 “小四，你这糊涂东西，定远王是有病之躯，如何能够坐这么硬的椅子！快去取软垫软枕来！”墨川眼角一扫，已经将楚少阳的坐立难安的模样尽入眼中。 “是是。”小四憋着笑，取了垫子过来。 “谢皇上体谅。”楚少阳脸上勉强挤出了笑意，起身谢恩。 墨川看向周太后：“母后，儿臣还要和大臣们议政，改日再去向母后请安，母后多多保重。” 周太后点点头，看着儿子那略微泛青的眼底，有些心疼：“皇帝为国事操劳，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哀家先回宫了。” 她缓缓转身，心里一阵难过。 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心爱的姑娘被自己送出了宫，而且还不明不白的被人掳走，皇帝这样的性子，恐怕会…… 周太后暗暗咬牙，一定不能让皇帝知道此事，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微微侧头，看向书房里的楚少阳，目光中含着警示之意。 楚少阳正好和她的视线迎个正着，两人一对视，他马上明白太后的意思，微微点头。 太后不希望皇帝知道沈凝失踪，他也不想让皇帝知道。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定！他一定要在皇上知道此事之前，把沈凝找到，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任谁也不能看她一眼！ 楚少阳没有想到，这一议政，居然议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朝，几名大臣们还在争议不休，一个个气愤填膺，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有的建议先交纳岁贡，有的主张在比试的时候给予东秦使者狠狠一击。 楚少阳心思不属，哪有心思听他们议论的是什么政事，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东秦国派来使者讨要岁贡，而且提出三场比试，要是西楚输了，就要岁贡翻倍。 他一听之下，顿时气冲上脑。 “皇上，请给臣一队兵马，臣马上去割了那东秦使者的脑袋！”他霍然站起，大声说道。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向他看来。 本来众大臣都有些瞧他不起，见他一直缩在椅子里，一声不出，面对东秦国的咄咄逼人，他堂堂定远王，皇帝的亲侄子，居然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半个屁也不放，实在是窝囊之极！ 可是众人一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脸上又不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还以为他会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原来想的是这个！ 要是能随随便便就砍了东秦使者的脑袋，皇帝还用召集他们这些心腹重臣们讨论对策，商议了整整一夜吗？ 可见这定远王爷，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草包王爷！ 墨川深邃的目光向楚少阳瞬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道：“定远王稍安勿躁，朕已经派了静安王前去打探这位东秦使者的来历，想来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究竟如何应对东秦，咱们不如先等待静远王的消息，谋定而后动。” 第479章 不安好心 众大臣一听，纷纷赞扬。 “原来皇上早有部署，居然已经派了静安王前去，真是高瞻远瞩，我等望尘莫及。” “皇上思虑甚远，老臣佩服。” 墨川站起身来，说道：“大家累了一夜，今日早朝就不必上了，众卿回府歇息去吧。小四，你去传旨，今日早朝取消，朕要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免得太后担忧。” 他安排完毕，迈步走出御书房，外面早已经备好了轿辇。 大臣们纷纷告退。 楚少阳好不容易盼到了议政结束，他急匆匆的一步踏出御书房，抢在了众人的前面。 哪知道皇帝刚刚坐上轿辇，一回头看到了他，对他招手道：“少阳，你也要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吗？正好，随朕一起。” 楚少阳顿时像吃了个苦瓜，有口难言。 他只好跟在皇帝的轿辇后面，向寿康宫走去，一颗心却像放在油锅里煎熬一般，这种滋味，真是抓心挠肝。 终于到了寿康宫，楚少阳只想早早给周太后请完安，然后早早回府，派人去追查沈凝的下落。 哪知道素瑾却悄步出来，告知两人周太后因为昨夜安寝太晚，现在还未起身。 “皇上，既然太后娘娘还没起身，那臣先回府了，待改日再来向太后请安。” 楚少阳匆匆说完，转身欲走。 “且慢，少阳，难得来一趟寿康宫，你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走？” 墨川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楚少阳的手腕，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楚少阳心中一凛，沉声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请恕臣听不懂。” “听不懂？”墨川扬了扬眉毛，淡淡道：“难道定远王就不想见一见王妃吗？朕记得，当日春日宴的时候，少阳可是当众向王妃陪过不是，怎么这么快就把王妃忘在脑后了？来到寿康宫居然不见王妃一面就走，要是让王妃知道，岂不是对少阳你心寒？” 楚少阳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皇帝果然毫不知情，他以为沈凝还住在寿康宫里，所以才会议政一结束，连觉都不睡，就巴巴的赶到寿康宫来。 哼！ 说得好听是给太后娘娘请安，实际上他是不安好心，想到这里来看属于他楚少阳的女人！ 楚少阳顿时觉得一脑子怒火冲上了头顶。 “皇上，您对臣的家事真是关心体贴，让臣感激不尽。凝儿是臣的王妃，不管她是否对臣心寒，她永远都是臣的女人，臣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还用不着皇上替她打抱不平。怎么，难不成皇上对臣的王妃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怜香惜玉不成？” 他勾起唇角冷笑。 从那天在春日宴的时候，他就发现皇帝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后来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 原来，皇帝看上了他的王妃，他的女人！想方设法的想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阳，朕不过是替王妃问你一句，你怎的就发起脾气来了？好，你既然不愿意去探望王妃，那朕自然不便相强，你回府去吧，朕在这里等着，向太后请安。” 第480章 这皇位，是他的 出乎楚少阳意料之外，皇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 说完之后，墨川就站在廊下，气定神闲的欣赏起院子里欣欣向荣的花朵起来。 楚少阳感觉像是一拳头砸在了空气里，半天都不得劲。 他袍袖一拂，走出两步，又走了回来，站在廊下。 不能走！ 他突然想起周太后派人去追查那御前侍卫的下落，所以他一定要找周太后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皇帝戳在这里，实在是碍眼得很。 当着皇帝的面，他该如何开口？ 不行，一定要把皇帝支走！ 楚少阳忽然走上两步，站在了墨川的身侧。 “皇上，你来寿康宫，真的只是为了给太后娘娘请安？”他忽然用一种挑衅的语气说道，已经谈不上恭敬。 墨川缓缓转过眼来看他，淡淡道：“不然呢？” 楚少阳冷笑一声，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皇上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你难道不是想来见她的么？” “什么她？”墨川不动声色。 “呵呵，皇上这是明知故问了，你喜欢她，是不是？皇上，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会亲口下旨把她许配给我？为什么没有把她纳入后宫？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现在你想要她，晚了！臣不怕告诉皇上，她这一辈子都是我楚少阳的王妃，臣永远也不会放她自由！”楚少阳低声狞笑，笑声如夜枭一般。 他知道什么话最能伤人，最能像刀子一样刺入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心。 他几乎是带着快意，看着那把锋利的刀捅进了对方的心里，再抽出来的时候，鲜血淋漓。 果然，他一说完，就看到墨川的脸色变了。 因为悔恨，因为痛楚，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开始扭曲，尽管只有一忽儿的功夫，楚少阳却没有忽略掉。 墨川努力控制着想要一掌拍死楚少阳的冲动，他冷若寒冰的眸光停在他的脸上，一字一字的道：“朕是皇帝，朕可以下旨让你们和离。” “呵呵，”楚少阳笑了，笑得漫不在乎又胸有成竹：“和离？只要臣不同意，就算你是皇帝又如何？只要皇上敢下旨，臣就敢昭告天下，是你这个当皇帝的看上了臣的王妃，是你想要君夺臣妻！到时候臣倒要看看皇上您的皇位还能不能坐得稳，皇上，您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连皇位都不要了吧？” 墨川狠狠地瞪着他，咬着牙：“楚少阳，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臣当然怕，只是皇上，您砍了臣的脑袋不打紧，恐怕太后娘娘那边会说不过去吧？还有如果杀了臣，您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楚少阳笑得邪魅又张狂。 他笃定皇帝不会杀他，因为，他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这个皇位，本来该是他的！ “楚、少、阳！”墨川从齿缝里吐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寒冷彻骨。 楚少阳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这头猛虎，可是他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气走皇帝，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第481章 不敢打娘娘主意 墨川忽然转身，大步离开。 他怕自己再耽下去，会真的忍不住要了楚少阳的命。 望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楚少阳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皇上，王爷，太后娘娘醒了，宣两位进去。咦，王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皇上呢？” 素瑾从周太后房里走出来，看到廊下站着的只有楚少阳自己，脸露诧异。 “皇上突然想起来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已经赶回御书房了。”楚少阳面不改色的说着谎。 素瑾也不以为奇，便点点头：“王爷请进。” 周太后刚刚睡醒，脸色不佳，眼中全是血丝，显然昨夜睡得并不安枕。 “皇祖母，可曾抓到那御前侍卫了吗？”一见到周太后，楚少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人是抓到了。”周太后缓缓点了下头。 “请问皇祖母，那凝儿找到了吗？”楚少阳登时大喜。 “没有。”周太后摇摇头，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之色，反而叹了口气，拍拍手道：“素瑾，唤人将那侍卫带进来。” 楚少阳心中疑惑，他扭头往门外瞧去。 “少阳，有什么话，你自己当面问个明白好了。”周太后疲倦的揉着额角，只觉得心烦意乱。 过不多时，两名侍卫押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进来，那男子一进房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喊冤。 “冤枉啊，太后娘娘，卑职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太后娘娘明察！” 楚少阳盯着那男人，只见那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模样端正，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男子的衣领，眼中几欲冒出火来，怒声道：“畜生，你把本王的王妃交出来！要是她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就把你剁成狗肉之酱！” 那男子瑟瑟发抖，哭丧着脸道：“王爷饶命，卑职真的是冤枉的，卑职从来没有见过王妃娘娘……” 话未说完，楚少阳一记耳光扇了过去，登时打得他口角流血。 “再不说实话，本王立刻就要了你的命！”他厉声喝道。 那侍卫连连磕头：“王爷，卑职不敢说谎，更不敢欺骗太后娘娘和王爷，昨天的确是卑职当值，太后娘娘派卑职护送王妃娘娘回府，卑职将马车赶到宫门等候，哪知道突然间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卑职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卑职发现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人被丢在墙角，卑职正觉得莫名其妙，又突然被几名侍卫大哥抓了起来，后来就被带到了太后娘娘这里。太后娘娘，王爷，卑职说的句句属实，一个字都没有撒谎，卑职敢用家人的性命发誓！” 他边哭边说，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泪交流。 楚少阳脸色铁青，提起右掌，将功力运到掌心，慢慢的往下压。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冷冷道，眼中杀机迸现。 那侍卫只觉得头顶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顶心剧痛，颈骨格格作响，几欲折断，哀求道：“王爷，卑职冤枉，冤枉啊！卑职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打王妃娘娘的主意……” 第482章 有皇帝顶着 “少阳，饶了他吧，他的确没有说谎。” 周太后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哀家派人查过，他一个月前刚刚成亲，娶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两个人感情极好，所以他不会对凝儿起下歹心，而且哀家还找太医给他验过伤，他的后脑的确有被人重击过的伤痕，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有人打晕了他，剥了他的侍卫服，乔装成侍卫赶走了马车，也正是这个人，掳走了凝儿。” 楚少阳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周太后：“皇祖母，在皇宫之中，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晕一名侍卫，偷梁换柱，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没有几人能够干得出来。” 周太后极缓极缓的点了下头，却不说话。 她垂眼看着身边的一根玉如意，拿了过来，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素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看了一眼楚少阳，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祖母，少阳知道这人是谁了。” 楚少阳脱手松开了那名侍卫，缓缓站起了身体，眼眸乌黑，幽幽的闪着光。 他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周太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始终默然无语。 “太后娘娘，您为什么不拦住王爷？他……他一定去找皇上了。”素瑾神色焦急。 “皇上？不，他去找的不是皇上。”周太后一字一字的慢慢道。 “那是……”素瑾疑惑。 “是，长公主。”周太后说完，便往后靠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这些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哀家省心的，算了，哀家不管了，由得他们闹去吧，就算把天戳出个窟窿来，也有皇帝顶着！” 素瑾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兀自不敢相信周太后吐露出来的信息。 这件事怎么会和安乐长公主扯上关系呢！ 难道说，定远王妃真的是被长公主劫走了吗？ * 素瑾猜的不错，沈凝的确是被长公主带走的。 当时她退到了车壁，退无可退，悄悄拔下发间发簪，紧紧握在手中，两眼盯着那名侍卫模样的车夫，只要对方再上前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趁其不备，一击致命。 “你究竟是谁？你想要什么？这里有金珠宝贝，你想要，尽可以全部拿走！” 面对那侍卫的步步紧逼，沈凝出奇的冷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猫眼般闪烁着寒光。 那侍卫粗声粗气的道：“老子什么都不要，老子只要你……嘿嘿，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儿，让人瞧一眼就心动，乖乖的跟我回家，我会好好的疼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黑乎乎的大掌向着沈凝抓来。 沈凝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侍卫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同时右足飞起，踢向那侍卫的下半身要害，这一招是现代女子防狼术中的厉害杀招，她练得极熟，这一下出手更是干脆利落，趁其不备。 她准拟一招必中。 第483章 真正的劫匪 可没想到那侍卫的功夫好得出奇，竟然顺着她的一招之式直欺进她身边，她踢出去的一脚自然便落了空。 沈凝咬了咬牙，手中长簪毫不犹豫的直刺向那侍卫的双眼。 “喂，你这丫头下手好狠！”那侍卫吓了一跳，一个侧身闪了开去，同时右掌一翻，已经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再一用力，沈凝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长簪再也拿不住，脱手掉在地上。 她更不迟疑，一张口向着那侍卫的耳朵咬了过去。 “喂喂喂！你这丫头疯了么？”那侍卫急忙伸指一点，封住了她的穴道。 沈凝登时动弹不得，可是一张俏脸板得像冰霜一样，突然一张口，一口唾沫向那侍卫吐去。 两人相距极近，这一口唾沫差点吐在那侍卫的脸上，幸好他反应及时，避了开去，忍不住脱口而出： “凝儿，是我！” 那人的声音突然变了，由粗哑变得清脆，而且很是熟悉。 沈凝愣了愣，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侍卫，车厢里没有灯，看不清楚那侍卫的模样，可是那声音……似乎是长公主的。 “你是……长公主？” “呵呵，就是我。”那侍卫一把摘掉了帽子，扔在地上，接着脱下了身上的侍卫服饰，随后团成了一个包袱，远远的抛出了车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迎风一晃，昏黄的光幽幽的照亮了车厢中小小的角落。 她对着沈凝展颜一笑，眉飞色舞，笑道：“凝儿，你想不到是本公主吧？你别生气，本公主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丫头像小野猫一样又抓又挠，要是不点中你的穴道，本公主还真的拿你没有法子。” 她又道：“凝儿，你没生气吧？” 沈凝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她奇道：“长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扮成了车夫的样子？” “不错，本公主是受人所托，前来打劫你的，你就当本公主是真正的劫匪好了。” 长公主仰头一笑，突然伸手又是一指，点在她的昏睡穴上。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迷糊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梦里有好几个人影纷至沓来，却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面目。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声音低沉，怎么也听不清楚。 恍恍惚惚，又听到有人在她身边啜泣，抽抽噎噎。 她被吵得睡不着，用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自己床前伏着一个少女，哭得呜呜咽咽的好不伤心。 那少女的脸埋在衣服里，看不清楚模样，只能看到她一头黑发梳着双丫髻，倒像是小如的模样。 “小……如？” 她试探着叫出声，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抬起手去摸那少女的头发，软软滑滑，倒不像是在做梦。 那少女抬起头来，一张圆圆的脸蛋，眼睛红红的，泪珠兀自从眼中滚落下来，正是小如。 “大小姐！”小如哭着紧紧抱住她，把脑袋紧紧扎进她怀里。 第484章 少了哪个指头 真的是小如！ 沈凝忽然有了真实感了，她摸着小如的脑袋，心想自己这是回到了定远王府吗？ “小如，别哭，别哭，告诉我，咱们这是在哪儿？”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上，身上盖着茜纱红的锦缎绣被，又软又暖，放眼望去，屋子宽敞明亮，两扇朱红色雕花的木窗半敞着，窗外阳光明媚，有淡淡的花得随着微风吹进房中。 房间的摆设件件名贵大气，简单又不繁琐。 她知道这里绝对不是流云轩。 小如抬起头来，用力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的道：“这里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 沈凝皱了下眉，忽然想起自己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难道说是长公主把自己带到她的府邸来了？ 可是……为什么？ “小如，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楚少阳给……”她张了张唇，想起那枚血淋淋的断指，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抓起小如的右手，几乎不敢去瞧她的小指，眼眶已经红了，泪眼模糊中，发现小如的右手五指俱全，好像一个也没有少。 她怔了怔，又抓过小如的左手，擦了擦眼泪，这下看的更清楚了，小如的左手也好端端的。 沈凝顿时愣住了。 “啊，王爷他真是一个大坏人！他把我关了起来，关在一个黑暗的地牢里，还把我绑在柱子上，他说，要是大小姐你一天不回王府，他就一天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他说要活生生的把我饿死、渴死！他……他真是坏透了！” 小如一听到楚少阳的名字，苹果小脸就涨红了，恨的咬牙切齿。 “他……他只是把你关起来，他没有……没有……”沈凝再次检查了一下小如的两只手，虽然十根手指头都在，可她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楚少阳不会砍掉的是小如的脚趾头吧？ “小如，脱鞋！”她突然说道。 小如一愣：“大小姐，你说什么？” “我让你脱鞋，快，快脱！” 小如虽然不解，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脱掉了鞋子，露出一双白嫩嫩的脚丫。 她见沈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脚，羞的满脸飞红，把脚往后面藏了藏，扭捏道：“大小姐，奴婢的脚长得丑，不好看。” 沈凝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少！ 小如的手指和脚趾都没少。 楚少阳送来的那根断指根本就不是小如的！ 混蛋，他居然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逼她离宫回府！ 沈凝咬了咬牙：“小如，告诉我，楚少阳那混蛋除了把你绑起来，还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有没有哪儿疼？” 她还是不相信楚少阳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小如。 小如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来到长公主府的？”沈凝又问。 “是昨天晚上，长公主亲自带人把我从地牢里救出来的，她说要带我来见你，然后我果然就见到了大小姐你。长公主没有骗我，她真是一个好人。” 小如叽叽呱呱的说完，然后拉住沈凝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看到她安好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第485章 他来了 可是接下来她又扁了扁嘴，一头扎进了沈凝的怀里。 “大小姐，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奴婢还以为你不要小如了，呜呜，你在宫里住的还好吗？吃的住的都习惯吗？太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想过小如？奴婢天天都在想着你！大小姐，你答应奴婢，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要丢下奴婢好不好？” 她紧紧抱住沈凝，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沈凝心中一暖，抚着小如的头，微笑道：“好，我答应你，我谁都可以不要，也不会不要我的宝贝丫头小如。” “真的？”小如顿时破涕为笑，从她怀里仰起脸来，脸上兀自挂着亮晶晶的泪珠。 沈凝笑着替她擦干净眼泪，问道：“长公主在府里吗？我要去拜谢长公主。” 小如顿时一拍额头，叫道：“哎呀，长公主吩咐了，让大小姐一醒来就去禀报她，奴婢居然忘了。大小姐，你稍等，奴婢去禀告长公主。” 她不好意思的匆匆往外跑，被沈凝叫住。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拜见长公主。” 她起身，小如出去打来洗脸水。 沈凝还没梳洗完毕，外面就走进来几名侍女，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衣物和首饰等物事，还有几人手中提着食盒，见了沈凝一齐下拜。 “拜见王妃，奴婢们奉了长公主之命，前来服侍王妃娘娘。” 几名侍女把托盘放在桌上，开始帮沈凝穿衣打扮起来。 等她穿戴完毕，又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一样样取出来。 有碧玉粳米粥，有锦绣虾丝球，有松仁鱼米羹，每一件吃食都做得精致用心，香气扑鼻。 闻到这股味道，沈凝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小如在旁边看了，也直咽口水。 “小如，一起吃。” 沈凝拉着小如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也不客气，将几碟菜肴一扫而空。 用完饭后，沈凝向几名侍女打听长公主现在何处，便带着小如前往正厅，准备亲自向长公主道谢。 她对长公主感激不尽，昨夜要不是长公主出手把她带到这里，她现在已经落入楚少阳的魔爪里了。 最让她感激的是，长公主不但救了她，还救出了小如。 一名侍女在前面引路，长公主的府邸布置得也像她的性格一样，十分豪爽，偌大的院落里并没有楼台庭榭，小桥流水，而是建了一个大大的练武场，里面摆放着十八般兵器。 穿过练武场就是正厅，还没来到厅门前，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 “啪！” 紧接着，一个男子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姑姑！凝儿一定就在你府上，请你把她交给本王！” 沈凝的脚步顿时一滞，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大小姐，怎么了？” 小如发现沈凝的脸色变了，本来言笑晏晏，突然笑容尽敛，眉梢上飞上一层怒色，牙齿咬住了嘴唇。 “他来了。”沈凝慢慢的吐出三个字。 “谁来了？”小如纳闷的探头往前一看，小脸一下子变红，接着变白。 第486章 本王接你来了 “王爷！他……他怎么会来？大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千万别让王爷看见你，要不然，他一定会把大小姐你关起来，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太可怕了。”小如抓紧沈凝的衣袖就往后缩。 沈凝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双清冷的眼眸中透出坚定的光芒。 “不，我不走，既然他能找到这里来，就一定是有备而来，躲？又能躲得了几时？”她挺直了后背，迈步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大厅门口。 正厅里，长公主正和楚少阳怒目对视。 楚少阳刚离开皇宫，便接到了府里暗卫传来的消息，长公主居然趁他不在王府的时候，闯进府里，从他府里的地牢中带走了一名叫小如的丫环。 这个消息让他更加确定，沈凝也是被长公主带走的。 所以他打马直奔长公主府，前来向长公主要人。 他一夜未眠，焦急、担忧、愤怒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烦燥得想要杀人。 来到长公主府门前，他气势汹汹的直闯而入，长公主正在练武场，闻讯赶了出来，面挟寒霜。 “少阳，你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这里是我的长公主府，你居然也敢擅闯！” 楚少阳双手握拳，脸色铁青，瞪眼道：“皇姑姑，凝儿呢？” 长公主挑了一下眉梢，故作不知道：“什么凝儿？你是找你的王妃吗？她不是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吗？你怎么找到本公主里上来了？” “皇姑姑，明人不做暗事，您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楚少阳冷声道。 “少阳，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长公主顿时沉下脸来。 “您劫走本王的王妃，在您的心里，可有把本王当成您的侄儿？”楚少阳针锋相对，语气冷诮。 “放肆！”长公主怒了，抬手一挥，将桌上的青花瓷茶壶扫落在地，碎片四溅。 楚少阳冷冷的站着，眼神阴郁，冷声道：“皇姑姑，凝儿一定就在你府上，请你把她交给本王。” “本公主说不在就不在，你的王妃不见了，凭什么跑到本公主这里来要人……” 长公主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正厅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圆形。 楚少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浑身一震。 只见正厅门口，正俏生生的站着一名少女，乌发如云，长裙及地，阳光洒在她的头上，肩上，脸上，给她整个人都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凝儿……你、你、你怎么出来了？”长公主张口结舌，她刚才还在极力否认，没想到沈凝会突然出现。 楚少阳脸上却是又惊又喜，一颗心激动的几乎要跳出胸口。 他两眼紧紧的盯着沈凝，眨都不眨。 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清新脱俗，风姿楚楚，像一抹亮丽的流云，只要一出现，就牢牢吸引了他的视线。 “凝儿，本王接你来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他本来就俊美的脸更加容光焕发。 第487章 受人之托 他迈步上前，走到沈凝身前三尺之地停下了脚步，双眼灼灼，含着热烈的浓情凝视着她。 几乎没有少女能够在他这样醉人的目光下不动心。 就连小如，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一看到他这片目光，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喝骂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沈凝却对楚少阳咄咄的目光视而不见，她缓步走进厅堂，对着长公主盈盈下拜。 “长公主，凝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对凝儿的一片心意，凝儿感激不尽，会永远牢记在心。” “凝儿，起来，你和本公主不需要这般客套。”长公主拉住她的手起身，眉头微皱，语带埋怨，“你怎么出来了？都怪本公主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你，这个混蛋小子来了。” 楚少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凝，片刻也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虽然见她对自己连眼角都没有扫上一眼，他也并不动怒。 他一见到她，就想起当时在马车上的自己，欲令智昏，险些强要了她，像她这样性格刚烈的女子，岂有不恨自己入骨之理？ 她越是冷淡，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对她爱入骨髓。 他不生她的气，可不代表他不生长公主的气。 “皇姑姑，你方才不是说，凝儿根本不在你这里吗？”他挺直了腰板，冷冷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的脸微微一红，随后就凤眼一瞪，强词夺理道：“本公主想念凝儿，所以请凝儿到本公主府里做客几日，又怎么了？你小子有什么异议不成？” “呵呵，皇姑姑这请客的方式倒是奇特，您要是想念凝儿，大可以去侄儿府里光明正大的相请，何必干出这等半路上截人的勾当，皇姑姑，这样做未免有失您长公主的风范吧？”楚少阳冷冷讽刺道。 “本公主想怎么请客就怎么请客，用得着你这小子教训本公主吗？现在本公主就告诉你，本公主喜欢凝儿，想留她在这里住上几日，可是本公主却不欢迎你，你走吧，几日之后，本公主自会派人送凝儿回府。” 长公主对楚少阳说话毫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凝不由得暗暗奇怪。 宫中春宴的时候，楚少阳表演了当众下跪那一场戏之后，长公主对楚少阳的态度就变了，简直恨不得化身为楚少阳的说客，一力搓合她跟楚少阳合好。 可这才短短几日，长公主好像又变了个人一般，她对楚少阳横眉冷对，怒气冲冲，对自己却是一心一意的相助。 莫非，长公主她知道了马车上的事？ 一定是这样，长公主的性格爱憎分明，她一定是知道了楚少阳的所作所为，才会对他又是痛恨又是厌恶。 可是这件事机密之极，连她自己在内都没有几人知道，长公主又是如何知道的？ 沈凝心中疑惑，忽然心念一动，想起昨夜长公主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莫非是……墨川？ 她的心突然砰的一跳，接着又摇摇头，不可能是墨川，墨川不可能会知道自己突然的决定。 第488章 绝对不放手 楚少阳好像没有听到长公主的话，他面带微笑看着沈凝：“凝儿，你喜欢住在这里吗？你要是喜欢，就多住几日好了。” 咦？ 他这话大出长公主和沈凝的意料之外。 长公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楚少阳继续说道：“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开心就好，在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本王会天天来陪着你，你喜欢做什么，本王就陪你做什么。” 他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沈凝却觉得一阵恶寒，别过脸去，看都不看他。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怒声道：“臭小子，你听不懂本公主说的话吗？本公主不欢迎你！你现在就从本公主这里滚出去！” 楚少阳微微一笑道：“皇姑姑，侄儿好久没有向姑姑你讨教功夫了，不知道姑姑今天可愿意赐教侄儿两招吗？” 他始终笑吟吟的，似乎长公主越是怒气冲冲，他的心情就是越好。 “臭小子，本公主看你就是想要讨打！好，本公主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长公主气冲上脑，冲着楚少阳一瞪眼，喝道：“走，去练武场！” “好！”楚少阳右手一挥，解下腰间玉带，将长袍一甩，露出一身深紫色的劲装打扮。 他长眉入鬓，凤眼斜睨，向着沈凝一瞥，唇角笑如春风。 “凝儿，你猜猜，本王和皇姑姑比武，谁胜谁负？” 沈凝真想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 在他做出那种事情之后，他还能对着她笑得若无其事，灿若春花，他还能巧舌如簧，低声下气，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楚少阳，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一定要跟你和离！我也绝对不会再回到定远王府，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同意和离？” 她不喜欢再继续和他兜圈子，也不想再面对他笑里藏刀的脸。 她的眼中隐隐含着怒气。 “和离？本王为什么要跟你和离？”楚少阳脸上的笑容不减，心却狠狠的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住。 他目不转瞬地盯着她，她容颜如雪，眼睛闪亮，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双眼睛，从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忘掉过。 想让他放手？不可能！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是她执意要嫁给他的，虽然他认错了人，让她那么难过，那么伤心，可她的心里一直是有他的。 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变了心！ “凝儿，本王以前的确做过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可那都是因为沈碧云那个贱婢和她的乳娘的错！本王也当众向你下跪陪过罪，你也说过原谅本王所做的一切，为什么你还坚持要跟本王和离？本王对你一心一意，我只想对你好，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你要是担心我以后会负心薄幸，本王愿意当着皇姑姑的面前立誓，从今以后，我楚少阳只以你一人为妻，要是再另娶他人，我楚少阳就万劫不复！” 他举起右手，神色郑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少阳！”长公主脸上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第489章 这颗心为你跳 “你怎么可以发这么重的誓！你、你……”长公主说不下去了。 本来她对楚少阳一肚子怨气，可是这时候心中再次一软，竟然不忍心理呵斥他。 沈凝对楚少阳的所有话已经全部免疫，他就算说的再动听十倍，也无法打动她的心。 更何况她来自现代，对于发誓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楚少阳，你发过的誓就一定能做到吗？你也曾经对沈碧云发过誓，你说过会永远好好待她，可是现在又如何？你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说无情就无情？你能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发的誓？” 她的每句话都戳在楚少阳的痛处，楚少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怒气暗生。 他握了握拳，强压着怒火，冷声道：“那是沈碧云这个贱婢咎由自取！谁叫她冒名顶替欺骗本王，本王以为八年前救了我的人是她，所以才会发誓好好待她，本王没有食言，本王只是认错了人！本王想要好好待的人是你，不是她！凝儿，你可以怪我有眼无珠，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一腔赤诚！你要不要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他越说越是激动，脸上肌肉扭曲，忽然右手握住胸前衣襟，用力一撕，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 “少阳，你这是要做什么？”长公主虽然是他的长辈，毕竟是年轻未嫁的姑娘，忽然看到男人露在外面的肌肤，忍不住脸上一红，扭过脸去。 “凝儿，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楚少阳直直的盯着沈凝，眼神中透出决绝的光，唇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凝的心忽然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抬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感受到心在怦怦的跳动，而且一下比一下跳得急促。 她看着他的双眼，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掏出心来给她看！ 一股酸楚袭上她的心头，让她的心又酸又痛，眼眶一热，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不可能！ 她明明不爱他，她喜欢的人明明是墨川啊，怎么还会被他的话和他的眼神所打动？ 难道说，原主对眼前这个男人刻骨铭心的感情在影响着她不成？ “凝儿，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楚少阳看到她眼中隐隐闪着的泪光，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他的手掌中带着薄薄的茧子，掌心火热，一触到她的肌肤，让她蓦然间打了个冷颤，全身都起了颤栗。 就是这双手，撕碎了她的衣服，把她强压在马车上，他的手指摸在她皮肤上的感觉，让她恶心得想吐！ “你别碰我！”她用力想要抽回双手，他却忽然一下子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你摸摸看，这颗心跳得有多快，它是为你而跳的，你感觉到了吗？” 他的心跳得强壮有力，在他的胸腔中震动着，每一下跳动都让她的心也跟着产生了强烈的震动。 第490章 如果你不要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被他打动，她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她咬紧了嘴唇，想要克制内心深处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悸动，可是她的心却越跳越快，竟然跟着他的心一起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愕然的睁大了眸子，想要避开他泛着泪光的眼睛，可他的眼底深处像是有一股魔力般，牢牢的吸引着她，竟然让她无法移动。 “这颗心，如果有一天你不要它了，那本王也不要它了。”他幽幽地道，忽然对着她凄然一笑，俊美的脸庞变得苍白。 沈凝的胸口忽然一阵抽痛，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一种她根本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眼前一阵发黑，摇摇欲坠，身体一软，向下滑倒。 “凝儿！”楚少阳惊呼一声，及时伸出双臂，接住了她。 她倒进了他的怀里，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给我放开她！”长公主又气又怒，忽然飞起一掌，拍向楚少阳的后背。 她本来把脸扭在一边，可是两个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朵，听到楚少阳情真意切的表白，让她那颗坚硬的心忍不住再次软化，让她竟然不忍心打断他的话。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少阳之所以对她做出那种事，也是因为情之深，爱之切。 甚至在她的心底产生了一丝隐隐的期翼，或许凝儿会原谅他，他们夫妻重归于好，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没想到突然之间，沈凝就晕倒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楚少阳嘶声叫道，紧紧抱住她不放手。 背后掌风凌厉，他却不闪不避，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 “……”长公主的掌缘刚刚劈到他的背后，蓦然收了回来。 她猛的一顿足，大声吩咐：“来人，快进宫，传太医！” 楚少阳低头看向怀中的她，长发乌黑，容颜雪白，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那双总是明亮坚毅的眸子，她像是睡着了，可是眉梢却是蹙着的。 他抱起她，大步往外就走。 “站住！你要抱她到哪儿去？”长公主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然要抱她去自己的府里，皇姑姑，你不会连侄儿的家事也要插手吧？” 楚少阳猛然抬头，眸中燃烧着怒火，这一刻，他就像是一头愤怒要咬人的狮子。 长公主迎视着他的目光，半点也不退缩。 “她是本公主请来的，本公主不能让你就这样把她带走！你要想带走她，等她醒了之后，她要是愿意跟你离开，本公主绝对不会强留，可是现在，却是万万不行！”她疾言厉色的道。 “好，那本王就等她醒过来，本王相信，她一定会跟本王离开这里。” 楚少阳想起沈凝晕倒之前，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带着深深的眷恋和痛楚，她的心里是有他的，他敢断定！ 所以他不在乎多等上一时半刻。 第491章 不该看到的东西 “把她交给本公主。” 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伸手去接，楚少阳却不肯放手。 “她的房间在何处？本王抱她过去，皇姑姑，不敢劳烦你大驾。”他声音里充满怨气。 “哼！你跟我来！” 长公主面如寒霜，又担忧的看着沈凝，迈步往后院走去。 三人刚出了大门，小如一眼就看到楚少阳怀里的沈凝，惊叫一声：“大小姐！” “坏蛋王爷，你放开我家大小姐！” 她冲上前，楚少阳袖子一拂，一股暗力将她远远的推开。 他大步流星抱着沈凝，直奔后院。 太医很快赶到了，来的是太医院经验最丰富的老太医，一把花白胡子，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太监。 老太医坐在床前帮沈凝把脉。 楚少阳的目光却在那小太监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长公主却未留意，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凝，神情忧急。 “章太医，凝儿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医收了脉，她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长公主，王妃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气血冲上头脑，所以才会晕倒，只要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转过来，唔，只不过……” 老太医说完，忽然又皱了下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长公主刚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提了来，催促道。 “老朽也只是按照脉象推断，王妃娘娘的心脉很乱，像是心情受了很剧烈的震荡和刺激，她醒过来之后可能会觉得心口疼痛，老朽会开一剂药，服下之后有助于娘娘安神养心。” 老太医说的十分谨慎。 “那就赶紧开药！”楚少阳一听他说完之后，立刻急迫地说道。 老太医抬起昏花的老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楚少阳，转头对长公主说道：“等王妃娘娘苏醒之后，切记不可以再让她心情激动，否则她还会再次晕倒，要是再让娘娘受到刺激，恐怕会对娘娘的身体不利。再者，娘娘除了心脉不稳，她好像还受到了惊吓，她似乎在害怕什么，等娘娘醒来，千万不要让她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长公主听完，忍不住瞪了楚少阳一眼，道：“多谢章太医，请你马上开方子吧。” 楚少阳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盯着那老太医在开药方的背影，恨不得一掌打掉这太医的满口牙。 这该死的老东西，什么叫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他把凝儿吓得昏了过去，纯粹是血口喷人！ 凝儿是因为听了他深情的告白这才激动的晕倒了。 等她醒来之后，他一定不会再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倾诉心底的深情了。 他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告诉她，他究竟有多在乎她，他的心里装的满满的全是她的影子。 从小时候的她，到现在的这个她，他要倾尽一切的好好爱她。 第492章 用不着别人关心 既然她受不了激烈的刺激，那他也会学着温柔待她，他要把那个男人在她心底占据的影子，连根拔起，一点不留！ “凝儿，等你醒了之后，本王再也不大声对你说话，再也不吓唬你了，刚才我说要挖出心来给你看，你一定是又怕又急，是不是？所以你才会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是不是？” 楚少阳温柔的笑着，他坐在床头，握着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虽然她昏迷不醒，听不到他说的话，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温柔得像缓缓流淌的泉水。 长公主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楚少阳。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面冷情的定远王！ 他说出来的话真……让人听了麻酥酥的，可是有哪个女人不爱听！ “你看到我送进宫里的断指，一定吓坏了吧？其实，本王没有砍掉那丫头的手指，她是你的身边的丫头，是你的人，本王不会伤害她的，就是想吓吓你，让你赶紧回到本王的身边，如果不是……有人横生波折把你劫走，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恨恨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冷着脸道：“太医说了，凝儿不能再受到刺激，楚少阳，你还是赶紧离开，免得凝儿醒过来看到你会再次晕倒。” “哼，那太医胡说八道，皇姑姑你也相信？凝儿是喜欢我的，你看到她刚才的样子有多激动？等她醒过来，她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我！”楚少阳信心满满的握紧了她的手。 他不等长公主再说话，就冷眼一扫那背着药箱，低头脑袋始终一言不出的小太监，冷声道：“小四，你以为你低着头，本王就认不出你了吗？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本王的女人用不着别人来关心！让他操心好自己的事情！” 那小太监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和一双乌黑灵活的眼珠。 他不卑不亢的给楚少阳行了个礼：“奴才只听皇上一人的吩咐，王爷的话，请王爷自己去对皇上说。” 楚少阳哼了一声：“本王自然会亲自对皇上说，是本王太抬举你了，你不过就是你主子养的一条狗，只会汪汪叫，不会说人话。” 小四的脸顿时涨红了，羞恼的垂下头，心头虽恨，却只能暗自咬牙。 只因对方的身份地位高他实在太多，就算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也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小太监，是别人眼中的狗奴才。 他有什么资格向尊贵显赫的王爷叫板？ “小四？你是小四？” 小如忽然指着他叫道，又黑又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小四抬起头来，脸上的羞怒之色尚未褪去，勉强对着她笑了笑，笑容很是尴尬，却没有说话。 他早就认出了小如，只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在很久之前。 第493章 最有资格的人是他 不过他对这个心直口快、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印象不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面，尤其是在他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狗的时候。 “咦，小四，你怎么穿着小太监的衣服？你的主子呢？钱多多呢？哦，不，他不是钱多多，他是黑……” 小如的话未说完，小四忽然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捂住了她叽叽呱呱的嘴巴。 “小如姑娘，咱们有话还是去外面说的好，别在这里吵醒了王妃娘娘，是不是？” 小四拖着她往门外走去，小如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来：“唔，我不……我要看着大小姐……” “有长公主在这里照看着，你家大小姐不会有事，何况太医说了，她只要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听话，咱们去外面说话。” 小四半哄半劝的把小如拉了出去。 刚才他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了，小如这个大嘴巴，差点把他主子乔装改扮去王府当护卫的事情说了出来，要是让楚少阳知道，他的皇帝主子颜面何存！ 虽然他及时把小如拉走，可是楚少阳的脸色还是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他琢磨小如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钱多多？ 难道说…… 他忍不住转头向门外望了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长公主也满腹狐疑，不过她没心思多想，正好侍女送了刚煮好的药过来，她便一把端起，道：“本公主来喂。” 可是她养尊处优，哪里干过服侍人的事情，那药碗很烫，她的手一抖，险些洒了出去。 “小心！” 楚少阳手疾眼快，一把接住药碗，那滚烫的药汁洒在他的手背上，转眼间红了一片，可是他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将药碗端得稳稳的。 “还是我来喂吧。”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小银匙，舀了一小匙汤药，慢慢的一口口吹凉，又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翼翼的送到沈凝的唇边，一点点的喂了进去。 一匙又一匙，他每一匙都细心的吹凉，再喂她喝下，那份温柔专注的模样看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包括长公主。 侍女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昏迷不醒的沈凝，每个人都羡慕她的好福气。 长公主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张了张嘴唇，觉得眼眶微微发涩，便别开了脸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男人如果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那他一定是爱她爱到了极点。 凝儿啊凝儿，你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深情！可你又何其不幸，被这样一个男人所爱！ 她是楚少阳的亲姑姑，对这个侄子是什么性格再是了解不过。 他想要得到的，他会不惜一切去得到！ 可他要是得不到，那后果…… 长公主忽然打了个冷颤，她简直都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事！ 楚少阳喂完了药，又取过一方洁白的丝帕，替她擦去了嘴角的药汁，然后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她醒来。 长公主觉得自己无法再喝斥他，也无法再赶他离开。 因为这里最有资格留下的人，就是他。 第494章 不想见到他 他是沈凝名正言顺的夫君，他留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是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更何况他刚才所做的，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谁都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定远王爷，居然会亲手喂他的王妃喝药！ 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男人是天，女子是地，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还要千方百计的讨夫君的欢心，要事事顺遂，要温柔体贴。 可饶是这样，最终还是逃不过红颜渐老恩情断的悲惨命运。 像楚少阳这样，官高爵显，却当众立誓此生只娶一人为妻，可以说是整个西楚国绝无仅有之事。 让长公主震撼和感动的，也正是为此。 就连她都无法担保叶廷轩是否会待她始终如一，永不变心。 “章太医，她已经喝下了药，为什么还不醒来！” 长公主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喝斥起老太医来。 那老太医一个哆嗦，忙道：“长公主莫着急，等老朽再为王妃娘娘把一下脉。” 他走到床前，见楚少阳牢牢占据着床前的位置，动也不动，面带尴尬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少阳，你让开一下，让章太医为凝儿把脉。” 长公主对楚少阳的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温和了一些，不再恶声恶气的赶他离开。 楚少阳点点头，起身站在长公主身边，仍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沈凝，对旁人瞧也不瞧。 看到他这般模样，长公主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无语的转开眼光，去瞧那老太医。 老太医把完了左右，把右手，两只手都把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默默思忖起来。 “奇怪，奇怪。”他喃喃道。 “什么奇怪？你不是说凝儿服药之后很快就会醒过来吗？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还是你开的药有问题？”楚少阳疑惑的看他。 “不对，不对。”老太医瞅着楚少阳摇摇头。 楚少阳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抓住老太医的衣领：“怎么不对？” 老太医被勒的连连咳嗽，可是两只眼睛却瞪着楚少阳。 “咳咳，王爷放手！你是要勒死老朽不成！咳咳咳，王妃娘娘之所以不醒，就是因为王爷你在这里的缘故！咳咳咳！”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楚少阳一听就怒了。 “少阳，放开章太医，你要是再对章太医无礼，本公主就要对你不客气！这里是本公主的府邸，不是你定远王楚少阳耍威风的地方！” 长公主怒声斥道，上前一步，把老太医从楚少阳的手里救了出来。 “章太医，这臭小子无礼，你不用理会他，你告诉本公主，王妃娘娘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她盯着老太医。 老太医喘了几口气，恼怒的瞪了楚少阳一眼，愤愤的道：“老朽之前就说了，王妃娘娘有不想看到的人，所以她下意识就不想醒过来，只要她不想看到的人离开这里，用不了多久娘娘自然就会苏醒。” 他年逾古稀，在太医院任职已经四十多年，医术精湛，可以称得上是太医院第一人，更是深得周太后和皇帝的信任。 第495章 为什么没人信他 除了周太后和皇帝，他已经不外出诊，别说是定远王妃有病，就算是定远王自己生了病，都不需要让他亲自出马。 如今却被定远王爷勒住了脖子威胁，对他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可半点也不害怕楚少阳。 楚少阳一听，忍不住咬牙切齿，对他怒目而视：“糟老头子，你说什么！” 老太医看都不看他，对长公主拱了拱手，道：“长公主，老朽要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这就告辞了。” “来人，送章太医出去。” 长公主对老太医很是尊敬客气，派人将老太医恭恭敬敬的送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过头来，她冷冷的瞥了楚少阳一眼：“少阳，太医的话你都听到了，本公主也不想重复，你要是真的为了凝儿好，就先离开这儿，等凝儿身体恢复了之后，你再来瞧她吧。来人，送客！” 虽然楚少阳刚才喂沈凝喝药的那一幕让她感动，可是一想到老太医的话，她只好硬起心肠，赶楚少阳离开。 楚少阳涨红了脸，俊美的眉眼之间涌动着怒气，可他强自压抑，用平静的语气道：“皇姑姑，你也相信那糟老头子的话？他分明是皇上派来的，他的话，本王一个字也不相信。” “章太医的人品，本公主信得过，他绝对不是那种因为受了谁的授意就拿自己的医术乱说一气的人，本公主相信他说的，凝儿可能暂时不想见到你，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你应该懂的其中的意思。” 长公主苦口婆心的劝道。 楚少阳沉默了，他默默的望着昏迷不醒的沈凝，她那样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素颜如雪，让人怜惜。 他心口觉得闷闷的，又涩又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疼。 他是真的想好好待她的，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相信他！就连以前对他最亲的皇姑姑都不信任他！ 为什么！ 她执着的不肯醒过来，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她不想见他？ 不可能！ 他明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好，皇姑姑，我走，麻烦你好好照顾她，然后告诉她，本王明天会再来看她的。” 他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长公主忽然发现沈凝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翼般，轻轻一颤。 难道说……她的人其实早就醒了？ 她不动声色，坐在床前，静静的凝视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沈凝。 一直等到楚少阳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她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侍女们全都退了下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沈凝两个人，呼吸可闻。 “他已经走了，凝儿，你可以醒了。”她温言道。 沈凝的睫毛缓缓扬了起来，眼神略带迷茫，似乎有水波荡漾。 她缓缓坐起身来，一脸歉意地看向长公主：“是我让长公主担心了。” 第496章 不计一切 长公主拉住她的手，不以为意的道：“凝儿，告诉本公主，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是因为你不想见到他才故意晕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突然觉得心跳得发慌，喘不过气来，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凝看着长公主的双眼，认真的说道，眼神坦荡。 她没有说谎，就在她晕倒之前，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痛几乎在瞬间夺去了她的呼吸，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真的很奇怪。 她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觉得刚才那阵让她莫名心悸的跳动回复了正常，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 其实在楚少阳喂完药不久，她就苏醒了。 本来想立刻睁眼，可是一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她就下意识的不想醒来，任由自己继续闭着眼睛。 她不想看见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他一说出动情的话，看到他动情的眼神，她的心就会莫名的悸动，跳得她几乎喘不动气。 长公主点点头，拍着她的手背道：“凝儿，如果你不想见到他，本公主可以下令，以后再也不许他进府，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过，我觉得少阳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的，或许他是做错了事，你就真的不能原谅他吗？” 原谅？如何原谅？ 沈凝咬住了唇，她曾经被他打动过一次，原谅了他以前对她的种种，可换回来的却是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他口口声声的爱，不过是占有和索取，而没有半点付出和尊重！ 如果这就是他楚少阳的爱，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好的，你不用说了，本公主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绝不再让他踏入我公主府半步！” 长公主一看她的表情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她一面为楚少阳觉得惋惜，一面也为沈凝感到担心。 楚少阳的爱虽然强烈，可是他的恨也同样强烈，要是他知道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始终得不到，那他说不定会不计一切的毁掉她！ 看来她要加派人手，把沈凝好好的看护起来，不能给楚少阳半点可乘之机。 可是楚少阳的武功那么好，她整个公主府的侍卫和楚少阳比起来，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如果楚少阳真的要来，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得住。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法子！ 她要去找皇帝哥哥搬救兵！ 本来么，这件事情也是因他而起，自然要着落在他身上来解决。 长公主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飞马送进了皇宫。 然后她就陪在沈凝的身边，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时辰渐晚。 “咦，小如呢？”沈凝忽然发现，小如居然不在身边。 “你那个小丫头吗？”长公主想了想，说道：“对了，她好像被皇帝哥哥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叫小四的给带到院子里去了，说起来也有好一会儿，怎么还没回来？” “小四？”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想好怎么向小如解释小四的事情，没想到小四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497章 少年和少女 “我去瞧瞧。”她起身下床，匆匆往门外跑去。 “凝儿，你慢点，你才刚刚醒过来，你……” 长公主跟在她身后，看到沈凝一下子站住了，看着院子里的一个方向。 她也顺着沈凝的目光瞧去，只见那个角落的石阶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女，正并排而坐。 那少年一张清秀白皙的脸，眼珠子骨溜溜的，正连比带划的讲着什么，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他身边的少女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的少年，圆圆的脸蛋上全是惊奇和赞叹。 后来不知道小四讲了个什么笑话，小如咯咯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四的眼睛也弯弯的，两个人一起相视而笑。 两人的笑容充满了纯真无邪，一股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凝轻轻的吁了口气，唇角浮上浅浅的笑意。 看到那两张年轻的笑脸，她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驱走了楚少阳留在她心底的阴霾。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小如脸上看到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了，如果小四能让她这样开心的笑，似乎，也不错。 她微笑着慢慢转身，没有去打扰他们。 回过身来，看到和自己一样一脸动容的长公主。 两人互视一眼，都是一笑。 “凝儿，我瞧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和小四倒是投缘，他们以前认识吗？” 回到房里，长公主按捺不住好奇，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和我皇帝哥哥以前认识吗？ 只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她的性格虽然直率，却并不是糊涂之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皇帝和沈凝之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沈凝冰雪聪明，一听就知道长公主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沉吟了一下，对着长公主盈盈下拜：“长公主，你一再救我帮我，我本来什么也不该瞒你，可是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我一直不知道，我认识的墨川……就是皇帝。” “咦，你和我皇帝哥哥在御书房，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说你们以前果然认识？” 长公主大大的惊奇了，她一把扶起沈凝，拉着她坐在床沿，眼中满满的全是兴味。 “好妹妹，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如何相识的？这个故事一定很好听！”她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沈凝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对自己和墨川的事这么感兴趣，不禁啼笑皆非。 看来爱八卦是人的天性，男人爱，女人也爱，就连性格豪爽如长公主也不例外。 可是这件事，又岂是一言半语能说的清楚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剪不断理还乱，就像一团乱糟糟的麻团，就连她都看不到出路在何方。 长公主虽好，虽然一心一意的护着自己，但她能庇护自己一辈子吗？ 更何况寄人篱下，永远不是长久之计，她一定要靠自己，摆脱这份命运强加给她的桎梏！ “长公主，这并不是故事，只是一个偶然。” 第498章 真是个谜 想起她和墨川的初次相遇，她不禁唏嘘，当时她怎么会想到，匆匆一见之缘，竟然会在之后牵牵绊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她该原原本本的告诉长公主吗？ “长公主，这个故事还是让皇上亲口告诉您，好不好？”她温言软语，看着长公主歉意的微笑。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启齿。 她也不知道墨川为什么会扮成侍卫跟在她的身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救她。 甚至她更不知道的是墨川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这一切对她一直是个谜。 长公主忽然叹了口气，道：“他要是肯说，本公主也不会问你了。不过，现在就算是你想说，也有人不会让你说了。” 她对着沈凝挤挤眼，笑道：“你瞧，有人瞧你来了。” 沈凝抬头，这才愕然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静静的站在屋子的阴影里，安静得像一个影子。 沈凝咬住了嘴唇，默默地瞅着他，虽然他戴着人皮面具，可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墨川！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来无影去无踪，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他脱去了那身象征他身份的高高在上的龙袍，重新穿上了做她护卫的时候所穿的黑衣，那种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那双深幽不见底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下巴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明明知道她在看他，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长公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发现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谁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好吧，好吧，你们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本公主这个多余的人就不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了。” 她强忍着满腹的好奇，不情不愿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墨川一眼，然后这才推门而出，又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有桌上的蜡烛偶尔爆出零星的火花。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凝视着对方。 沈凝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墨川了。 因为他好像在生气……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 她做错什么事了吗？ 呃，她好像真的做了一件让他非常生气的事。 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她故意没话找话。 “墨川，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的轻功这么好，以后教教我好不好？” 墨川没有说话，乌黑深邃的眸子一直盯在她脸上，只看得她脸上发烧，越发的心虚。 “唔，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杯茶？这是上好的云山雾茶，味道极香……啊！” 她故作镇定的走过去，倒了一杯热茶想要递给他。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臂环在她的纤腰上，紧紧的，让她动弹不得。 “当”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碎成几片。 第499章 这种感觉，真好 长公主府里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这只青玉雕琢的茶杯更是难得之极。 可两人谁也没有看那只茶杯一眼。 “你为什么要擅自做决定？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自己承担？为什么你不能坦白的告诉我？嗯？”墨川终于缓缓的开口，他微微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潺潺流水般悠扬动听，可黑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怒意，让她不寒而栗。 她垂下眼帘，几乎不敢和他对视。 他的质问比他的眼神更加咄咄逼人，让她无言以对。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墨川就这么不可依靠？你告诉我，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信任过我！”他忽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向他的双眼。 他的瞳孔又深又黑，让她的心忽然怦的一跳，呼吸也跟着一紧。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把事情告诉我，你认为我救不出小如，也救不了你，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的异常，如果不是我派长公主截住了你，你是不是就要回到他的身边去了？是不是？”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看上去还是一片平静，可是眼中却翻腾着汹涌的怒意！ 她根本不会知道，当他得知她离开了皇宫，坐进了前往定远王府的马车这个消息时，他有多震惊，有多心痛！ 因为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可以保护她！ 所以她才会瞒着她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如果不是他一直派着暗卫盯着她，现在她早就被楚少阳那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给活生生的吃掉了，而且连渣都不剩！ “你……你怎么会知道？是你……让长公主去救我的吗？”她被他带着怒意的眼神震得瑟缩了一下，可是心里却突然间涌上了一股暖意。 她一直以为她表现的很自然，他是如何发现她的异常的？ “你以为你有事能瞒得了朕吗？”他眼中怒气不息，声音又冷又硬。 不过听在她耳中，却觉得暖洋洋的，就像迷途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又像是冬夜寒冷的时候吹来了一阵温暖的春风。 他抱着她的胳膊强劲而有力，她忽然觉得，只要在他怀里，就算是天塌下来，她都不怕了。 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你……生气了？”她抬起那双清如泉水般的大眼睛，对着他幽幽的看了一眼。 废话！ 他是个男人，要是不生气才怪！ 墨川瞪着她，被她水盈盈的眼神看得差点心中一软，努力板起了脸，维持着冷漠的眼神。 如果他要是再不惩罚她，以后还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样胆大妄为的事来！ “哼！”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别生气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什么事都告诉你，什么事都不瞒你，好不好？” 她聪明绝顶，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确是她太主观，太武断，也太……不相信他。 第500章 补偿你 可是，她真的不敢告诉他，因为她不敢拿小如的性命去赌！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一颗软绵绵的糖在他的心底缓缓融化，一丝丝，一缕缕，缠在他的心里。 他努力板着的下巴不知不觉的松驰了下来。 他永远没办法真的和她生气。 可是要是这样轻易的就原谅了她，他又不甘心！ “你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他低下头，冷冷的注视她。 “那……你想要怎么样？或者，我补偿你？”她眨了一下明媚如春水般的眼睛，唇边带着讨好的笑意。 她知道他余怒未息，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她不该自做主张的不告而别，他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他的心怦然一动。 “你要如何补偿？”他继续冷着眼道，语气硬梆梆的，没有半点松动。 不能让她顺竿溜棍，否则以后他就别想制住她了。 “我……”她灵活的转了一下眼珠，脸微微的红了，咬着嘴唇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他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两个人相距极近，他低头看她，她脸上的红晕像三月的桃花，粉嫩诱人，黑萄萄般的眼珠水润润的，让他的呼吸一下子顿住，目光下移，落在她淡粉色的樱唇上。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脸上更红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墨川的心跳开始加快，一下又一下，他像受到蛊惑般，慢慢地俯下头，一点点的靠近她，心越跳越快。 她好像知道他的意图，并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静静的等待着。 “不行不行！” 就在他的唇擦过她的鼻尖，正要落下去的时候，她忽然睁大了双眼，伸出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唇。 “为什么不行？”他的嗓音喑哑，眸子里幽幽闪着火苗。 他几乎想要咬牙了。 这个促狭的鬼丫头，一到关键的时刻就来捉弄他，她到底想要哪样啊！ “你说过要补偿我的！”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声音闷闷的从她的掌心中传出来，带着一股热气，让她的掌心暖暖的，痒痒的。 她忍不住咯咯一笑，松开了手，笑嘻嘻道：“你还带着人皮面具呀，我可不想一会儿你亲我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不知道是哪个死人的皮肤，唔，那感觉一定很恶心！” 她一脸嫌弃的皱了下眉头。 墨川的脸顿时绿了。 他一把掀下了脸上的面具，往地上一丢，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烛光下，他清俊秀雅的眉眼精致无瑕，眼眸亮若天上的寒星，就连瞪她那一眼，眼中都含了若有若无的情意。 “可以，当然可以，你先闭上眼睛。” 她笑着眯了眯眼，眼睛弯弯的像只小狐狸。 虽然他摘掉了面具，可是那美好甜蜜的暧昧气氛却被打断了，她现在胆子再大，也不好意思去主动亲他，尤其是他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时候。 第501章 庆幸这辈子遇到你 “你不是又要捣什么鬼吧？”墨川狐疑的看着她，明显不相信她。 他可忘不了她屡次捉弄自己的情形，这一次看到她坏笑着的眼睛，他的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 “你……你爱要不要，你不要，我就不给了！” 她恼的跺了一下脚，他怎么就像一个木头！ 她不主动，为什么他就不能主动一次！ 上次明明是她主动的，这次该换他了好不好！ 可是这话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我信你一次。”墨川缓缓闭上眼睛，他屏着呼吸，心跳得急促。 他不是不想主动，而是……他不会！ 他怕会被她笑话。 所以，就让她来好了，他虽然不会，但他可以偷偷的学，他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学会。 沈凝扬起了睫毛，悄悄的打量他，看到他果然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又长又密，遮住了那双总是看得她心慌意乱的黑瞳，可是那轻微的颤动却出卖了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她轻轻的笑了，忽然就不紧张，不害羞了。 因为，他比她还要紧张，比她还要羞涩。 她仰起脸来，细细地端详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挺秀如玉的鼻子，那薄薄轻抿的唇，很好看……不知道亲起来的滋味怎么样。 上次她太慌乱，太急促，轻轻的在他唇上一碰就离开了，她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就觉得一片淡淡的暖。 现在的他，近在咫尺，让她触手可及。 她踮起了脚尖，一边抱怨着他真高，一边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一点点往他的唇上凑过去。 心怦怦的跳着，几乎要跳出了腔子，她的脸羞红一片，幸好他看不到，否则她真的没有勇气去主动亲他。 轻浅微甜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脸上，虽然闭着眼，他仍能感受到她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握在她腰间的手僵直得几乎不能移动，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可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感觉到他期待中的东西碰上他的唇。 忍不住微微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白山茶瓣般轻薄粉嫩的面容就在眼前，翦水般的双瞳正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眼中雾蒙蒙的，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潋滟动人，却让他的心蓦然一阵抽紧。 她怎么了？可是哭了吗？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她忽然闭上了眼睛，亲上了他的唇角，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 “墨川，谢谢你。” 她飞快的离开了他的唇，睁开了眼睛，和他对视，眼眸乌黑水亮。 “谢我什么？”他嗓音喑哑，虽然和期待中的不同，他的心却止不住的因为喜悦而飞扬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更谢谢你救了小如，墨川，我真的很庆幸，这辈子能够遇到你。” 她轻声呢喃，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 柔软纤细的胳膊环住他坚实的腰身，再次让他浑身一震。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下巴贴在她的发顶，慢慢的低下头，在她的发间轻轻亲了一吻。 有她的那句话，足够了！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第502章 不许说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无语的紧紧拥抱着，两颗心分别在胸膛里跳动着，却从来没有如此的贴近过。 “扑通！”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响起了一声痛呼：“哎哟！” 那声音好熟悉。 墨川的脸色忽然一变，一手揽住沈凝的腰，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推开窗户，往窗外一张望，眉毛竖了起来。 “安乐，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冷的道。 安乐长公主抱着一条腿，单腿在院子里跳着，一边跳，一边抱怨。 “哎哟，麻了，腿麻了！皇帝哥哥，你要亲就快点亲，磨磨唧唧的一直不亲，害得本公主蹲得脚都麻了！” 墨川和沈凝这才发现，窗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想来刚才两个人在房间里说的话，还有卿卿我我全都尽数被长公主偷听到、偷看了去。 沈凝的脸顿时羞得像一块红布，一下子脱离了墨川的怀抱，离得他远远的。 这个长公主，她堂堂公主，居然学着别人偷听壁角！ 墨川的脸也情不自禁的一红，接着两条漂亮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又羞又怒地瞪着长公主，那片目光凶恶得像是要杀人一般。 长公主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摸了老虎的屁股。 哎呀呀，快跑！ 她冲着墨川和沈凝尴尬的一笑，也顾不得腿麻，飞快的跑远。 “皇帝哥哥，凝儿，你们继续，继续！本公主绝对不会再偷看你们了……” 话音未歇，她的人已经跑得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哼！”墨川盯着长公主消失的方向，又羞又怒的哼了一声，眼眸里是散不去的怒意。 他才刚刚品尝到那甜如蜜的滋味，居然一下子被长公主给破坏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 可是就这样结束了，他又不甘心。 “凝儿，你渴不渴？”他忽然问道。 沈凝正自脸红心跳，听到这话一愣，抬起头来，“渴？” 她的确觉得口干舌燥，脸颊发烫，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走，咱们出去喝酒！” 他二话不说，抱起她跃窗而出，轻轻一纵上了屋顶，展开轻功奔驰起来。 沈凝觉得风声从耳畔刮过，周围的景物在眼前一闪即逝，她有些迷糊的看着他，脑子里反应不过来。 “墨川，房间里有茶，要是你渴了，咱们可以喝茶啊。” 她揽紧了他的脖子，因为他跑的太快，她怕自己一个不稳从他怀里掉出去，这几句话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 痒痒的气息吹进他的耳朵，让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一个倒栽葱掉下房去。 “不许说话，不许说不！”他咬了咬牙，抱紧了她，加快了脚步。 他还是习惯性的命令她。 她扁了下嘴巴，哼，不愧是当惯了皇帝的，习惯了颐指气使，现在这个冷下了脸的他，一点也不可爱了。 还是他刚才又紧张又害羞的样子有意思。 她勾起唇角，想起自己踮着脚尖去亲他的时候，他紧张的全身僵硬，如玉般的脸透出一层红晕，呀，他害羞了。 下次，该想个什么法子逗逗他呢？ 第503章 胆子肥了啊 她的眼珠骨溜溜的转着，星光下，眼波流转如醉，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墨川虽然在奔跑着，可是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这个丫头，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墨川心里直打鼓，看到她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和她唇角勾起的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忽然停下脚步，落在一条偏僻寂静的小巷里。 沈凝眨了眨眼，觉得这里很是熟悉。 “咦，是那个小酒馆！”她指着前方飘出来的一方酒帘，呼吸着巷子里飘来的浓浓酒香。 “嗯。”他放下她，拉住她的手，正准备走过去。 她忽然挣开了他的手，狐疑道：“说，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喝酒？你明知道我一喝就醉，你是不是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想趁我喝醉了，对我做什么？” 她睁大了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墨川气的真想一指头点在她的哑穴上，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这丫头怎么把他想得那么龌龊！他岂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把你灌醉了，然后……哼哼！”他握紧了她的手腕，把她逼进了墙角，直到她退无可退，后背贴上了坚硬粗糙的墙壁。 他一条手臂撑在墙上，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故意做出一副凶相吓唬她。 她笑了，眼睛眨啊眨的，星光像是飞进了她的眼眸里，流光潋滟。 “我不需要喝酒，你也不需要灌醉我，因为看到你，我就醉了，你不知道，你比这世上最醇最醇的酒，更醉人。”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轻似耳语。 墨川的耳朵“嗡”的一声。 他瞪着她，死死的盯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这几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全身都暖洋洋的，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了。 她知不知道，她说出来的话才是这世上最醉人的酒，让他不需要喝，就醉了。 “不过，我知道还有一种酒，比这里的酒还要好喝，要不，你带我去尝尝？”她好像突然来了兴趣，从他的怀里像条游鱼般钻了出来，回身拉住他的手。 “哦？是什么酒？”他的眸光闪了闪，还是不舍得从她的脸上移开。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喝水的味道，也抵得过世间最好的美酒。 “就是青楼里的花酒啊，我听说，京都里有一家最有名的青楼，楼里不但有最好喝的酒，还有最美貌的姑娘，会唱最好听的小曲，咱们一起去喝花酒，好不好？” 她笑盈盈的说道，眼里是藏不住的兴趣。 都说青楼是穿越之后必须去的地方，她还从来没见识过呢。 她拉着他就走。 咦，没拉动！ 他就像一株青松般，岿然而立，动也不动。 “怎么？”她疑惑的看他，“不是要去喝酒吗？” 他的脸黑如锅底，眼里涌动着怒气，这个丫头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要拉着他这个皇帝去青楼里听曲喝花酒！ 胆子还真是越来越肥了嗬！ 第504章 喝酒，听小曲儿 沈凝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咦？他好像又生气了。 他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她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他用得着这么凶巴巴的瞪着她吗？ “呃，那个，你要是不想去青楼，咱们可以换个别的地方喝。” 她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说道，一指前方的小酒馆，“你喜欢去那喝，咱们就去哪儿喝。” “你喜欢喝酒的时候听小曲儿？”他忽然说道，声音低低的，却没有怒气。 “是啊。”她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好，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酒，也有曲！”他说完，揽住她的腰，展开轻功，直奔向一个方向。 她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腾身而起。 “啊？你真的要带我去逛窑子啊？”她又惊讶又奇怪，心里还泛上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还以为他有多纯纯呢，没想到也是个逛窑子的老手！ 她咬着嘴唇，忽然很想在他的耳朵上用力咬上一口。 逛窑子！ 这丫头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名词！ 墨川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揽着她腰的手臂不知不觉的用了力，勒得她再也叫不出声来。 他这次停在了一条河边，抱着她，直接跳上了一条乌篷船，然后飞起一脚，将船夫踢上了岸。 那船夫正要叫骂，忽然一件白花花的物事飞来，落在他怀里，他低头一瞧，却是一锭五十两重的元宝，登时喜笑颜开。 “在这儿等我，我去取酒。”墨川把她安置在船舱里，然后飞身出外，再回来的时候，他双手各自提着一只酒坛，每一坛酒怕不有十斤重。 他拖出一只木桌，摆放在船头，然后倒了两碗酒，拉着她并排坐在乌篷船头，也不划浆，任由小船在水面上轻轻的摇晃。 河面上摇曳着一艘艘精美的画舫，画舫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灯影朦胧，倒映在水中，水波荡漾，整条河都充满了一种旖旎朦胧的味道，熏然欲醉。 沈凝不知不觉看得呆了。 “喝酒吧。”他递给她一碗酒，那酒艳红如胭脂，色美醇香，正是他们之前在那家小酒馆里喝过的不知名的美酒。 她接过酒碗，笑意盈盈，却不喝，故意道：“你说要带我来听曲喝酒的，只有酒没有曲子，我不喝，除非，你唱首小曲给我听！” 墨川忍不住瞪她一眼，就知道她要捉弄他，还好他早就有了准备。 他双掌一击，一条画舫便停在了乌篷船的旁边，从舫中走出两名妙龄歌女，怀抱琵琶，对着两人盈盈施礼。 “请问两位客人，想听什么曲子？”一名歌女微笑问道。 墨川不答，只是看向沈凝。 “我……”她登时愕然，她从来没听过小曲儿，哪里能点出名来，便道：“你们随意唱好了，只要唱得好听，这位公子会有重赏。” 说完，笑吟吟的瞟了墨川一眼。 红影摇曳下，墨川精致的五官更如上好的水墨丹青描绘出来一般，明明灭灭，荡漾在水波之间。 她只瞧了一眼，就觉得心跳加速，低下头去。 第505章 他快要热死了 两名歌女不觉看得呆了，直到墨川皱了下眉，冷冷的哼了一声，两人才反应过来，慌忙收回视线，芳心兀自乱跳不己。 “那……奴家便献丑了。” 一名歌女弦索一动，弹起了琵琶，声音清越，倒也悠扬动听。 另一名歌女轻启珠喉，唱了一首脂粉香浓的小曲儿，她吐字缠绵，曲调低婉，一声声勾人魂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时不时向着墨川一瞟一瞟。 可惜墨川一眼也未瞧她，甚至连她唱的什么也没有留意，他轻饮薄啜，凝望着对面的她，湖波潾潾，照得她粉颊生娇，更增丽色。 此情此景，只让人心魂俱醉。 沈凝喝了几口酒，面上浮起淡淡的酡红，脸颊微烫，她本就不胜酒力，尤其听着那歌女唱的缠绵小曲，又甜又腻，不似是歌曲，倒更像是轻柔的吟叫，忽高忽低，词意几不可辨，却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她不禁低声问墨川：“她唱的是什么曲儿，怎么曲调这样古怪？” 墨川的俊脸微红，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斜她一眼：“你不是要听小曲儿么，这便是小曲儿了，怎么你又听不懂？” “那你听得懂？你告诉我她唱的是什么？”她不服气起来。 “我也听不懂。”墨川的脸又是一红，别开了脸，不再瞧她。 沈凝见他接二连三的脸红，疑心忽起，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你一定听懂了，却故意不告诉我，是不是？” 他的手掌滚烫，她一握上去，就觉得一团火热，忍不住愣了下，问道：“你的手怎么这样热？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一把握住，蹙了下眉：“凝儿，别闹。” “我没闹啊，我只是看你是不是病了，会不会是这河面上风大，让你受了风寒，墨川，你冷不冷？”她被他握住了双手，只觉得他两只手掌心都惊人的滚烫，越发的担忧起来。 冷？怎么会冷！ 他都快要热死了！ 墨川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凉沁沁的，摸起来十分舒服，可这舒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滑腻的肌肤和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指，让他觉得更加的燥热起来。 “我不冷。”他松开她的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冰冷的酒水下肚，暂时扑熄了他体内的火。 水面上清风吹来，凉意习习，更是带给他一阵阵的清凉舒适。 喝酒，听小曲儿！ 这都是什么鬼主意！ 墨川自认为定力极佳，可刚才他居然都意乱情迷，险些着了道儿。 他不禁暗自庆幸，这是在湖面的船上，要是真的去了青楼酒家，听着这样的艳曲儿喝酒，又有几人能够像他一样把持得住！ 哼，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敢提议让她去青楼听曲儿，他非砍了那人的脑袋不可！ “听够了么？还要听么？”他斜眼睨着她，似笑非笑。 他看到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不禁好笑。 这丫头莫非也听懂了么？ 看她以后还吵不吵着要去青楼喝花酒听小曲儿了。 第506章 两个脑袋 沈凝连连摇头道：“不听了，不听了。” 她只觉得一阵阵口干舌燥，不知不觉的拿酒当水，喝了好几口。 再这样听下去，喝下去，她非醉死不可。 “要是没听够，我可以让她们一首一首的接着唱，一直唱到你听够了为止。” 墨川忽然凑近她，低声笑道。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让她一阵麻痒，脸越发的烫了。 “听够了，我真的听够了。”她赶紧捂住耳朵，揉了揉。 墨川一笑，抛出一锭银子，落在那画舫上。 “多谢两位客人。”两名歌女只唱了一首曲子，不意竟得了这样一笔重赏，都是眼前一亮，连连万福。 墨川摆了摆手，那画舫便渐渐摇远，没入了一片湖光烛影之中。 “河面上风大，咱们进去喝吧？” 墨川内力深湛，自是不怕风寒，却担心她弱质纤纤，受不住这水面吹来的冷风。 他抚了抚她单薄的衣衫，暗暗后悔，自己怎么这样粗心，居然没想到给她拿一件披风。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他身为帝皇，所有衣食往行都有人为他打点妥当，整日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哪里有心思想到这些琐碎的小事。 “好啊，进去喝。”她站起来，往船舱里走。 风一吹，酒意上涌，本来只有三分薄醉，也变成了十分。 她摇摇晃晃，脚下被船板一绊，忽的一个趔趄，整个人像木桩般，直直的向前栽倒。 “小心！” 墨川正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提着木桌，见状，木桌酒坛全往水里一丢，抢上来扶她。 来不及了！ 他只好一个前跃，在她跌落下来的时候，正好垫在了她的身下，一点也没摔痛了她。 “墨川，”她撑起一条手臂在他的胸前，摇摇晃晃的抬起身，笑嘻嘻的道：“你为什么有两个脑袋？为什么一直晃来晃去？你晃得我头都晕了。” 一听这话，墨川就哭笑不得。 这丫头又喝醉了。 他还记得上次她喝醉的时候，在他的怀里又说又笑的模样，心头蓦然荡起一层温馨。 一只手臂温柔的揽住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拔开她落在他脸上的青丝，他对着她宠溺的一笑，柔声道：“凝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就是有点儿头晕。”她晃了晃脑袋，头越发的晕了，手臂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再次跌倒在他坚实的胸前。 那软绵锦的触感顿时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本来已经熄灭的火苗开始蠢蠢欲动。 不可以！ 再这样和她拥抱在一起，他怕是要把持不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住她的双肩，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的眼眸幽暗，里面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凝儿……”这两个字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含着喑哑，不由的怔了怔。 “嗯，你想要说什么？”她微微低头，醉意的眉眼盈盈含笑，俯视着身下的他。 船舱里光线极暗，只有隐隐约约的水光倒映，他清俊精致的眉眼晕染了水气，让她身不由己的沉迷。 第507章 好甜 “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下一刻，她的头低下来，轻软如花瓣般的唇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他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 这一吻突如其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他看到她长而弯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带着醉意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如云如缎般的柔丝垂下，遮住了他和她的脸。 呼吸交缠，甜香的酒意在方寸之间弥漫。 不知道是她醉了，还是他醉了。 或许，是两个人都醉了。 只是唇和唇的碰触，那软香缠绵却一直甜到了两个人的心里，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带着一点淡淡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沈凝并不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有些口渴，在他的唇上恰好有一滴酒露，她便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然后听到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喑哑短促的呼吸，搂着她的手臂蓦然收紧，差点让她透不过气来。 “唔。” 她刚打鼻腔里发出一声抗议的呢喃，忽然觉得天悬地转，整个人已经被他翻身压在了下面。 她平躺在光滑清凉的舱板上，眼神迷朦，仰望着上方的他。 因为这个翻身，两个人的唇便分开了，脸都红红的，呼吸依然急促。 他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一条手臂撑在船板上，一只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露出她花瓣般娇美的脸庞，和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眸子。 他认真又专注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一路向下，滑过她挺翘的鼻尖，缓缓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这就是他刚刚碰过的。 他抚着她的唇瓣，轻、薄、软，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轻轻一咬就会流出甜美的果汁，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可是那甜蜜美好的滋味却一直沁入心脾，让他再也忘不掉。 “墨川，我……我好渴，我想喝水。”她忽然轻轻开口，那薄薄的唇瓣在他的指间轻触，像是在亲吻他的手指一般。 “没有水，只有酒，你要不要喝？”他努力控制着心猿意马，倒了一碗酒给她。 她摇头不接，眼神像小动物般无辜：“我头晕，你喂我喝。” 喂？怎么喂？ 他怔了怔，看着碗里红艳艳的酒，突然醒悟了什么，他抿了抿唇角，声音喑哑：“好。” 没有犹豫，他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后低头，吻向她的唇。 甜香的酒水滑进她的口中，她立刻饥渴的咽了下去，可下一刻，她整个人就愣住了，乌黑透亮的眸子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瞪着面前的男人。 因为滑进她嘴里的，并不仅仅是香甜的酒水，还有他的…… 她的大脑“嗡”的一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本来晕沉沉的，现在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浮在云里雾里，缓缓的飘荡。 河水拍打着船板，小船轻轻摇荡，一下又一下。 她不知不觉的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青涩的回应着他。 第508章 直到地老天荒 当两个人的唇舌再次轻触的时候，两人同时身体一震，那种美好的感觉像是要爆炸般，从唇瓣一直蔓延到全身。 他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的体会起这个亲吻，他的神情是从所未有的专注。 这是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好滋味，没想到轻轻一尝，就再也舍弃不掉。 唇齿之间全是酒的甜香，他温柔的亲吻，像是潺潺流水，缠绵不绝。 她的头向后仰起，双眼微阖，淡淡眸光闪动，感受着他的温柔。 他是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就连他的吻，都是充满了怜惜和眷恋。 她真想就这样和他一直一直亲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忽然，她的胸腔中迸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不由己的一颤。 他马上察觉到了，抬起头，眼眸幽深，喉音喑哑：“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亲的太过投入，太过漫长，竟然让她一直躺在冰冷坚硬的舱板上，心中顿时滑过一抹歉疚。 “不是，是我……觉得有点冷。”她有些言不由衷的垂下眸子，抚了抚肩膀。 “我抱着你。”他马上拉她起身，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展开坚实有力的双臂把她拢在胸前，想了想，又去解腰带，脱衣。 她像兔子一样惊跳，脸色瞬间变白：“你、你、你要干什么？” 他把脱下来的外衣披在她肩上，紧紧裹住，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还冷么？” “不、不冷了。”她细白的牙齿咬住下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娇俏的脸庞飞上了一抹红晕。 她心头懊恼，居然以为他脱衣是为了……她把墨川想成了什么人了！他岂会和楚少阳一样，脑子里想和全是那种念头！ 墨川又倒了一碗酒，用内力烫热了，然后送到她的唇边：“喝口热酒，就不冷了。” 她垂了垂眸子，接过酒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热热的酒下肚，浑身都暖洋洋的，她扬起睫毛的时候，发现他一瞬不瞬的在看她，眼神专注，似乎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她顿时心慌意乱，手指一抖，险些摔了酒碗。 他及时伸出手，连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他的手大而温暖，她的手指却凉而微颤。 “凝儿，你不是冷，你在害怕。告诉我你在怕什么？你是怕我吗？”他平静的注视着她，眼底有着淡淡的受伤。 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一直在拼命的克制自己，没有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就连亲吻，都是她主动的。 因为他不想让她为难，他要给她足够的尊重，如果她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勉强她。 因为她现在还是……不属于他的姑娘！ 除了她的唇，他没有碰过一点她身上不该碰触的地方，可她为什么会害怕的瑟瑟发抖？ 难道他看上去像禽兽？ “不，我怎么会怕你呢？你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那么温柔，不，我不怕你，我一点一点也不怕你。” 第509章 咬他的耳朵 喝下去的酒在她身体里发醇，她说的每个字都带着淡淡的醉意。 也正是因为酒，让她大胆的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话。 她醉意恍惚的看着他，微弱幽光中，他清冷精致的眉眼像梨花初绽，她手指清凉，抚上他的眉，眼，唇，一点点轻触，抚摸。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指滑过自己面颊的每一部分，薄唇轻抿，眼眸幽深。 “我喜欢你，墨川。”她忽然像梦呓般吐出几个字。 他的呼吸再次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双向来镇定的眼睛也变得不淡定了。 “再说一遍。”他哑声。 听错了，他一定是听错了。 “我喜欢你。” 她染着酒意的绯色的唇印上了他的眉，低语喃喃：“喜欢你的眉毛。” “你的眼睛。”她的唇缓缓滑下。 “你的鼻子。” “还有，你的……这里。” 她亲在他的双唇上。 她吐气如兰，他呼吸微乱，眼睛半睁半阖，凝望着她如桃花般娇美的面容，他没有躲闪，任由她的唇在他唇上轻轻的触着，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姑娘醉了。 他不想趁着她喝醉的时候这样做，如果他要，也要在她神智清醒、心甘情愿的时候。 但……他再理智，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她的吻虽然轻浅，也像一把小火，在他心里慢慢的点，很快，就成燎原之势。 “凝儿，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她的吻落在他的喉结，还在一点点向下，他忍无可忍，一把抱住了她，阻止她再继续。 “我没醉。”她忽然扬起了睫毛，眸子乌黑清亮，映出了他的影子。 “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轻声，盯着她，嗓音低哑。 “当然知道。”她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笑，唇眼弯弯，呢哝软语，“我在勾引你，我的皇帝大人。” 噗！ 墨川差点一个没忍住把她扔下河去。 他再次确定，她喝醉了。 不行！ 要是再这样纵容她下去，她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荒唐的事，说出多少荒唐的话来。 他可是个男人，他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他抱着她站起来，迈步出舱。 河面上的风一吹，她的酒意更厉害了，她开始用力挣扎。 “我不走，我不回去！我还要喝……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忽然一低头，咬住了他的耳朵。 墨川只觉得耳朵一热，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耳朵瞬间蔓延到了全身，抱着她的手臂忽然没了力气，被她一挣就挣了开来。 “扑通！” 她从他怀里掉落，竟然一下子掉进了幽深漆黑的河水里，翻了一个浪花，瞬间被河水吞没。 “凝儿！” 那一瞬，他的呼吸顿住，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痛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对着她消失的河面一跃入水。 当冰冷的河水漫过他的头顶，他才猛然意识到，糟糕！ 他居然忘了自己不会游水！ 第510章 死也要在一起 “咕咚咕咚”。 他一下子喝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入肚，那寒凉之气直冲头脑，让他因为焦急变得昏沉的头脑反而变得清醒了。 他迅速镇定下来，仗着内功深湛，他闭住了气，足以在水底坚持一段时间，所以他虽慌却不乱，在水里睁开眼睛，搜寻着她的下落。 可夜色如墨，虽然有河面上画舫上灯笼的倒影，但河水深处却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仍是什么也瞧不见。 他想张嘴呼叫她的名字，可是一张嘴，河水就涌进了他的嘴里，让他憋住的一口气顿时泄了，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水。 胸腔开始因为窒息而疼痛起来，喉咙更是像要撕裂一般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浮上水面，很快就会被水淹死，要不就是窒息而死。 可她还在河里呢！ 找不到她，他绝对不会上去。 要是她死了，那他……怎么办！ 不放弃！说什么也不放弃！ 他一定要救她！ 绝望中，他在水中乱抓的手指忽然触到了一样冰冷彻骨的东西，他立刻紧紧抓住。 是她么？这是她的手吗？ 他胸口蓦然腾起巨大的惊喜，最后的力量迸发出来，把她拉近自己身边，搂在怀里。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不松手，绝对不放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睛慢慢的阖拢，意识在渐渐的涣散。 沈凝掉进河里，被寒凉的河水一浸，酒意顿时消失了大半。 她连喝了两口水，晃晃脑袋，正准备浮上水面的时候，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神，接着就反应过来。 是墨川！ 他这是跳下水来救她的吗？ 河水冰冷彻骨，可她的心田里却温暖如春，笑意淡淡的浮在她的眉梢眼角，她立刻循着他落水的方向游去，她水性虽佳，可是水底却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单手划水，另一只手在水里胡乱的摸索。 水里有一股暗流，两人落水相差只有一瞬，可是她却被暗流带到了数米之外，她像条灵活的鱼在水中游动，始终找不到他。 她知道在水底耽搁的越久，他就越是危险，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迅速和河水融为了一体。 墨川，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你要是有事，我……我也不活了！ 她急的心都要爆了开来，忽然，她的手指触到了一样东西，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让她居然游到了墨川的身边。 下一刻，她就被墨川抱在了怀里，两个人在水底紧紧相拥。 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他是墨川，是他！ 她喜悦无限，可心头的甜蜜刚刚升起，她就觉得不妙！ 他抱着她的手臂渐渐无力，身体缓缓向下沉去，她用力一抓，抓住了他的手臂，当下双足一登，飞快地往水面上游去。 “波”的一声，两颗湿漉漉的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 沈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借着河面上灯光倒影，向墨川瞧去。 第511章 说不，我就停 他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薄薄的唇上也没了一丝血色，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知道，他是因为窒息而昏迷，想起他是为了救自己而变成这样，她只觉得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托着他的头，她飞快的游向河岸，一上岸，她就马上开始施救。 她学过基本的急救手法，她知道墨川不会有事，果然，几下按压之后，他开始有了反应，吐出了腹中的积水，用力咳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来。 那双如远山秋水般的眸子一睁开，她就发出一声低呼，眼圈一红，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力抱紧了他。 “墨川，你……”她想说什么，可是喉头一下子哽住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刚才她真的害怕，怕极了，她怕她再也找不到他，怕他再也睁不开那双眼。 墨川缓缓抬起手，抱住了她，越抱越紧，紧得她都透不过气来。 她全身都湿透了，冷得像冰，他也是，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温热的，而且越来越热，尤其是他的胸膛，像是烧着一团火，烤得她的身体也变暖了，不再瑟瑟发抖。 他有好一阵的恍惚，觉得这是在做梦。 可是梦境不会这么真实。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的热泪汩汩的打湿了她的衣襟，再流到了他的胸前，她的身体很柔软，却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他抬起手，摸她湿透了的黑发，摸她沾了泪水和河水的脸，摸她小巧柔滑的下巴。 “凝儿，幸好你没事。” 他只低低地说了这几个字，然后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瓣清凉，柔软，沾着脸颊上流下来的泪水，他的舌尖尝到那淡淡的咸涩，胸中情意激荡，几乎要沸腾起来。 在那漆黑的河底，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绝望的已经不想活了。 幸好……她没事！ 她就在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拥抱着她，轻轻的亲吻着她，这不是梦！ 她闭上了眼睛，有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接着唇上传来的暖意唤醒了她，她恍恍惚惚的想起，在她喝醉的时候，她和他也曾经这样亲密的接触过。 熟悉的温存，像海浪般一波一波激荡着她的心，让她从整个人化成了一池温暖的水。 河岸边春草蔓蔓，淹没了两个人的身影，黑暗中，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她和他的衣服都湿透了，可是两个人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的唇变得滚烫灼人，渐渐控制不住，火热的手触到了她纤细柔美的脖子，慢慢的从她湿透的领口探了进去，摸到了她圆润柔美的肩头，她的肌肤凉滑如玉，让他流连往返。 他的呼吸更加乱了，额头上冒汗，心跳越来越快。 “快说，不！我就停止！”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她的唇上移开，撑起身体，喘息着道。 她却仰起头来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要爆炸了。 第512章 她没选错人 “不……” 她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想要起身，她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在他耳边低语呢喃：“我愿意。” 刚刚经历了生与死，别与离，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实在太傻。 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去守着什么该死的礼教规矩，就该和喜欢和人做喜欢做的事，放心大胆的去做，身心愉快的去做。 否则她这一世，岂不是白活一场！ 她的手从他的脖子上滑下去，沿着他紧实的后背，落在他的劲腰上，察觉到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他一定克制的很辛苦。 他是怕……伤害她吧？ 其实这种事，根本谈不上谁伤害谁，只要他喜欢她，她又喜欢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黑暗中，墨川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低哝缠绵的声音一丝丝钻入他的耳中，让他差点崩溃。 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愿意？为什么？为什么！ 他费力的和自己挣扎，和内心的渴望挣扎。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他的手掌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沿着她的肩一寸寸下滑，贴上了她的胸口。 她的心在他掌心中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 真美。 让他心醉神迷。 停下来！ 墨川，你是要继续下去，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吗？ 一个声音冷厉的在他心中响起，让他全身剧烈一震。 他忽然从她身上离开，扑通一声跳进了旁边的河水里。 “墨川！” 沈凝吓了一跳，冲过去想要救他，他却从河里湿淋淋的走了上来，那冰泠的河水已经彻底浇熄了他身上的火焰。 他全身上下都在滴着水，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点九五至尊的模样，可他半点也不在乎。 他一把拉住她，对着她微笑，然后轻轻拥抱住她，温柔的抚着她的发。 “凝儿，咱们现在还不可以这样，我要把这一刻留给咱们的洞房花烛，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当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你信吗？” 他清俊的容颜隐没在黑暗中，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润如泉，激荡着她的心。 她的眼眶顿时一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信，我信，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什么皇帝，什么后位，她通通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墨川这个人！ 他是了解她的，所以他说，要娶她当唯一的妻，而不是他的皇后！ 这一刻，她感到她和他的心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 不过，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她的心再次隐隐疼痛。 刚才，她是真心情愿想要给他的，可他却太君子了，太尊重她了，他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就连在这种事上，他都用那样一种严苛的态度来克制自己。 正是他的这种克制和尊重，才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满腔爱恋和怜惜。 这辈子，她没有选错人！ 她在他怀里轻轻的笑了，眼中泪痕未干，却笑颜如花。 第513章 落荒而逃 “啊嚏！” 一阵冷风吹来，沈凝忽然打了个喷嚏。 墨川这才意识到，她还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衫，站在这河岸边吹着夜风，顿时一阵心疼。 他抱起她，展开轻功开始飞奔起来。 “墨川，你要带我去哪儿？不是回长公主府吗？” 沈凝发现他居然带着她出了城，在山林间穿梭，不觉奇怪起来。 “不能让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墨川答道，脸上微红，目光几乎不敢看向她。 此时晨光微熹，天色正在放亮。 她一身单薄的湿衣紧紧贴在身上，曲线玲珑，实在是惹人瑕思。 沈凝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唇角微抿，轻轻一笑。 “这是什么地方？”她发现在山林中间居然建造了一所大大的宅院。 墨川抱着她跃墙而入，轻车熟路的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这是皇宫别院，里面有一道温泉，你受了凉，需要好好的泡一泡，驱驱寒气。” 他直奔后院，绕过一道足有两人高的树墙，沈凝已经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硫磺气味。 “呀，真的有温泉！”她眼前一亮。 他把她放在温泉池边，依然没有看她一眼，马上背过身道：“我去取干净的衣物，你……你洗吧。” 说完，他的身影就穿过树墙，飞快的消失了。 看上去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凝唇角勾起，笑眯眯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啧啧，他也太正人君子了吧！ 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他还用得着对她这般守礼嘛！哎，这古代的男人，真是……迂腐！ 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要是换了楚少阳，怕不是要对她大肆轻薄。 她忽然咬紧了嘴唇，该死，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个男人。 一想到他，她的胸口就是一阵闷痛。 池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她弯下腰，撩了一池泉水，池水温热，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魅力，让她全身的毛孔都舒服的张了开来。 整座温泉池被密密的树墙包围着，像一座天然的屏障。 她大大方方的脱掉湿衣，一步步踏入了池水中，热热的池水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她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池边的枕石上。 她放松了身体，半沉半浮在池水里，一头乌丝在水面上飘散开来，露在水面上的脸孔盈白如玉，透着浅浅的霞粉色，像是水中沉睡的精灵。 一条黑衣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树墙上方，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白雾氤氲的水面，眼神中闪过一抹喜悦，从树墙上一跃而下，涌身跳进了温泉池中，“扑通”一声，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沈凝本来已经舒服得睡了过去，突然被这水声惊醒，睁开眼睛，只见水池里多了一个黑衣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那黑衣男人正准备脱衣，不提防水面弥漫的白雾消散，一张美如精灵般的少女脸庞蓦然出现在眼前。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全是惊愕之色，可是眼神柔美清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瞬间击中了他的胸膛。 第514章 不是正人君子 “库巴西米拉图？” 黑衣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喜悦。 他本是被这里的硫磺气味吸引而来，却没想到这硫磺池里竟然藏着一颗稀世之珠！ 这人不是墨川！ 这黑衣男人一开口，沈凝就听了出来。 他发音古怪，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的脸瞬间变得发白，立刻用双手掩住前胸，沉入了水里。她明明浸在热热的泉水里，可四肢却感到冰冷僵硬。 “你出去！” 她咬紧了牙齿，眼神像凶恶的小兽瞪着那陌生的男人。 她没想到这里会有陌生人出现，因为有墨川在，他绝会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这个男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难道说，墨川遇到了危险？ 否则他一定会听到这里发生的声音，会赶过来救她！ 听到她说话，黑衣男人像是从喉咙里笑了一声，眼神也变了，他再次开口。 “告诉我，你是谁？” 这次他说的字正腔圆，她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往后退，可是池子就这么大，她又身无寸缕，就算要退，又能退到哪里？ 她用力咬住唇，突然放声叫道：“墨川，救……” 那个“我”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黑衣男人已经像头猎豹般向她扑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她立刻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用力咬住，瞬间齿间尝到了血腥的气味。 男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鸷，冷气渗人，十分可怕。 他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她吃痛，不得不松开牙齿，淡色的唇边染着一抹鲜红的血。 那是他的血！ 她愤怒的瞪着他，眸光不再清澈妩媚，而是充满了一种野性和不屈。 “流氓！放开我！”她咬牙骂道。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不怀好意。 他明明看到她不穿衣服泡在泉水里，还扑过来纠缠她，不是流氓又是什么！ 男人的眸子眯了眯，似乎怔了一下，接着，他慢慢的开口，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 “我不姓刘，也不叫刘忙，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了你。” 她闭上了嘴，眼前蓦然一亮。 因为她看到了墨川。 他出现在那黑衣男人的身后，面无表情，可是眸光冷寒如冰，有如利剑，手中握着一根刚刚折下来的树枝，那树枝的尖端正对着黑衣男人的后颈要穴。 “放开她，否则就要了你的命！”他冷冷的开口。 那黑衣男人身体一僵，显然没有想到身后会有人突然出现。 墨川手中树枝往前一送，他顿觉后颈一麻，知道为人所制，不禁又气又急，骂道：“你是谁？暗施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欺负一个女人，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墨川冷声道。 “谁说我欺负她？我是喜欢她，我要知道她的名字！”那人不敢动弹，却盯着沈凝，忽然对她挤了一下眼睛，笑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第515章 别把他当病猫 “你找死！”墨川怒气勃发，树枝倏的刺出。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那男人忽然把头一埋，整个人没进了泉水里，墨川这一刺就刺了个空。 不过他早就料到对方会出此招，长臂一伸，已经抓住沈凝的手腕，将她从那男人的钳制中解救出来。 在她身体离开水面的一瞬间，他右手扬起，一件雪白长裙裹住了她的身体。 她轻飘飘的在空中飞过，被风扬起的白裙像层叠绽放的百合花瓣，美得惑动人心。 下一刻，她已经落进了墨川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凝儿，你没事吧？”他刚刚来得及问出这一问，就听得“哗啦”一声水响。 那人在水底奋力击出一掌，一面水墙向着他和她奔涌而来。 他左掌击出，平平击在水墙之上，只听得“哗”的一声大响，水墙土崩瓦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四散分溅。 就在这时，那男人破水而出，发出一声长笑，一跃上了树墙，身姿佳妙，竟似轻功不在墨川之下。 他回头，对着沈凝再次眨了眨眼，笑道：“小美人儿，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说完，他就纵身一跳，消失在树墙之后。 “混蛋，还想跑么？” 墨川抱着她跟着跃墙追出，见那人距离自己约有数丈，知道自己抱着人估计追他不上，但让他放下她也不可能。 当下奋起神功，用力掷出手中树枝，风声霍霍，向着那人背心疾射而去。 那人背后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忽地反手一抄，已将树枝接在手中，然后用力向后回掷。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尝尝我的厉害！” 树枝化成一道利箭，向着墨川的胸前直射过来。 墨川勾唇冷笑，不闪不避。 却见那树枝飞到在他身前一尺之地，突然转变了方向，竟然一头扎在地上，“噗”的一声，直没入大半，足见那男人内力强劲。 只是他为什么会射歪了方向？ 墨川正在疑惑，只听得那人笑道：“就是吓唬吓唬你，别把我当病猫！我可不舍得伤了我的小美人儿！” 笑声渐去渐远，声未消而人已逝。 墨川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停下脚步没有追。 “凝儿，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低头凝视着她，目光在她身上略一逡巡，就飞快的移开了。 沈凝好笑的瞅着他脸上飞起的红晕，她还没有怎么样，他倒害起羞来，一时间，逗弄他的念头压也压不住。 “他……他……他……”她突然在他胸前咬了一口，恨声道：“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害得我……”她声音哽咽，眼圈一红。 墨川的手臂顿时一紧，心脏划过一抹抽痛。 他的确是来的晚了。 因为他和她一样，万万没想到这所偏僻的别院里居然会有外人闯入，而他又不敢一直守在温泉池的旁边，他怕听到她在里面洗浴的声音会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所以一直听到她惊惶失措的叫他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出了变故，飞速赶来。 第516章 误会 当他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差点让他血脉贲张。 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抓住了她，把她压在池边，她的唇上沾着一抹鲜红的血，刺目惊心。 她容颜如雪，乌发似云，光滑雪白的双肩露在池外，分明身上未着寸缕，这样的情形就连他看了都险些喷了鼻血，在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在他没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他的心揪成了一团，疼痛难忍。 是因为他的疏忽，才铸成了大错，让她受到了那样的欺辱，她…… 他会为他的过错负责！ 双臂紧紧搂着她，他步履如飞，奔进了一间内室，把她安置在床榻之上，拉过一床锦被盖在她身上，盖得密密实实的，只露出一颗乌发的头，和她雪莹莹的脸。 他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的眼圈微红，大而清亮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瞅着他，瞅得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忽然，他伸出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再被她那样的眼神看下去，他会愧疚得狠狠割自己几刀。 “凝儿，我会找出那个男人，然后把他一刀一刀的剁碎了喂狗！只要他死了，你就还是干干净净的。”他一字一字，声音冷厉如割，透着刻骨的寒意。 沈凝眸子睁大，愕然。 他什么意思？自己什么时候不干净了？ 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他马上搂紧了她，在她耳边定定的道：“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你都忘了它，永远也不要想起！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你在我心里，永远和以前一样，永远不会有半点变化！” 沈凝咬着嘴唇，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哎哟！他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难道他以为那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好吧，这个误会好像是她引起来的，她其实只是想试试他的反应，要是她真的被人给……他会怎么样！ 他的答案让她非常满意。 “墨川，你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忽然轻声在他耳边问。 他的身体顿时一僵，很快摇头：“不，如果你不想说，你不用告诉我，我什么都知道。” “可是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她对着他的耳朵轻吹一口气，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一抹红晕从他的耳朵直接泛滥开来，一直红到了他的脖子。 早在船上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耳朵实在是太敏感了，她无意中轻轻一咬，他就手臂无力，居然让她掉进了河里。 “凝儿，别闹！”墨川努力控制着呼吸，扶住她的双肩，咬了咬牙：“好，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发生？”他愣了。 “我正在池子里睡觉，忽然一个人从树顶上跳进了温泉里，我吓得叫了起来，他就冲过来捂住我的嘴，然后我狠狠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接着你就出现了，嗯，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第517章 给朕侍寝 她三言两语的说完，又亮又无辜的大眼睛对着他眨啊眨。 他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轻轻的吁出口气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 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得那么严重？那分明是她故意让他误会，故意让他以为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他一点也不傻，他看得清清楚楚，她那故作无辜的眼神里流动着隐隐的笑意。 这个促狭的鬼丫头，她又在吓唬他、捉弄他了！ 难道她不知道，刚才她的话差点让他愧悔自责得差点一头撞死嘛！ 要不是想到她刚刚受了惊吓，他真想把她翻过身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沈凝看着他的眉毛一点点竖了起来，眼睛里慢慢的凝聚了一层怒意，下巴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糟糕！ 玩大了！ 她又把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惹毛了！ “那个，我……我累了，我要睡了，你快走吧。”她把锦被往上一拉，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兜头兜脑的盖了起来。 “你累了？要睡了？” 她隔着被子听到他说话，于是用力点点头。 “嗯，嗯。” “正好，朕也累了，也要睡了，不如你来给朕侍寝吧。”他堂而皇之的脱靴上床，躺在她身边，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她的眼珠子一下睁得大大的，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 侍寝？！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被子被他一把扯开，他钻进了她的被窝，带来一阵清凉的气息，她刚刚打了个寒颤，他就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温热，紧紧贴住了她，她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衣裙，细嫩的肌肤格外敏感。 在他抱住她的时候，她忽然笑了。 “好啊，我给你侍寝，我从来没侍寝过，你教我，要怎么侍寝？”她来了兴致，樱红色的唇瓣开阖，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 墨川愣住，抱着她的手臂一下子僵硬。 “侍寝，就是陪你睡觉的意思，是不是？咦，你穿着衣服怎么睡觉，我来帮你脱衣服，唔，你的腰带怎么系得这么紧？为什么解不开？好了，终于解开了，脱了衣服，要不要脱裤子？”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开始去解他的腰带，扒了他的上衣，又去碰他的裤腰带。 墨川整个人呆住了，他简直想不到他心爱的姑娘这么大胆，这么狂放，简直…… 究竟他是男人，还是她是男人啊！ 他本来是想用“侍寝”这两个字吓唬她一下，没想到，被吓住的人却是他自己！ “凝儿，别闹！”他的嘴角一抽，双手紧紧拉住裤子，生怕被她给扒了下去。 沈凝咯咯一笑，瞅着他越来越红的脸，笑道：“不是要睡觉吗？你平时都是穿着裤子睡觉的吗？” 墨川眸子变得幽暗，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扣住她两只在他腰间乱动的素手，沉声道：“你给我乖乖的不许乱动，否则……”他威胁的瞪她。 她半点也不怕，挑眉笑道：“否则你就怎样？” 正因为知道他是谦谦君子，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 第518章 扒他的龙裤 她就喜欢看他被她逗得满脸通红的模样，比他平时冷淡着一张素脸要好看多了。 尤其是他刚才还用“侍寝”两个字吓唬她，她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个墨川，怎么会这么可爱！ “……” 墨川简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他现在怀疑自己喜欢上的这个姑娘是不是妖精变的，别人害怕的她统统不害怕，别人不敢做不敢说的，她不但敢说，还敢做。 她居然还敢扒他的裤子！ 放眼天下，敢这样堂而皇之扒他龙裤的人，她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凝儿！”他抱着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怎么，不要我侍寝了么？”她笑盈盈的看着他。 “要，不过不是现在，等咱们洞房花烛的那一天。” 他温柔的说道，温柔的凝视着她，那醉如春水般的眼神一下子融化了她。 “好。”她轻声道。 她收起笑容，不再乱开玩笑了，心里暖洋洋的，眼神朦胧如醉，缓缓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来，轻轻在他光洁的下巴上亲了一吻。 墨川的喉结轻轻一动，垂下眸子盯着她淡粉的唇瓣，差点没忍住吻下去。 可是不行！ 他现在已经开始心猿意马，要是一旦亲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控制着自己离开她，用锦被重新裹紧了她，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声道：“你睡吧。” 他怜惜的看着她，她星眼饧饧，分明是倦了，却还在强撑着和他说话。 其实他也一样，总觉得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没说几句话，时间就像流水一样飞逝而去。 可是他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又只有这么一点点！ 等她睡醒，他又要把她送回长公主府，再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时。 “我不困，我要和你说话。” 她舍不得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他。 “不行，你给我乖乖的睡觉！”他又习惯性的命令她。 “我不睡！”她固执的睁大眼。 “睡觉！” “那……你讲个故事给我听，说不定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转了转眼珠。 她其实不是想听什么故事，只是想听到他清润如潺潺流水的声音，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乐意听。 “讲故事？”他怔了一下，摇头：“我不会。” “你从来没听过故事吗？你小的时候，太后娘娘没给你讲过故事哄你睡觉吗？”她奇道。 “没有，从来没有。”他再次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故事，周太后虽然是他的亲生之母，但他一出生就被带离了周太后的身边，宫中规矩，生母不可以直接抚养皇嗣，所以他从小是跟在奶嬷嬷身边长大的。 奶嬷嬷只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照顾他寒暖夏凉，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哄他睡觉。 三岁开始习文，五岁开始练武，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有学不完的东西，直到月亮升到中天才能睡觉，他又哪里有时间听故事。 第519章 你也是穿来的 后来年纪渐长，他开始学习政事，直到后来登基，他每日里纵谈的都是军国大事，讲述的都是天下英雄，又哪里会讲什么哄人睡觉的故事！ “没关系，以后我给你讲故事听。”沈凝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明白了什么，从被子里伸出手，缓缓握住他的大掌。 她的手心温软如棉，他轻轻握住，不舍得用力，对她微笑。 “好啊，那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我想听那个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 他想起她喝醉的那天晚上，一口一个说自己是小红帽，他一直很好奇，小红帽是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噗！”沈凝一听，差点喷了，一双清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所有的睡意全都飞了。 她惊愕无比的瞪着墨川。 他怎么会知道大灰狼和小红帽？ 难道说…… “墨川！你也是穿来的？”她激动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穿来的？”墨川听不懂了。 “大灰狼和小红帽啊！你要不是穿来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快告诉我，你是从哪个年代穿来的？你也是中国人吗？”沈凝简直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她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墨川的手，脸颊飞红，眼睛闪亮。 这真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啊！ “凝儿，你说什么中国人？什么年代？”墨川一头雾水，越听越是糊涂。 他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着她：“凝儿，你是不是太困了，怎么说的话越来越迷糊了？你连现在什么年代也不记得了吗？中国人是什么？我是西楚国的皇帝，咱们都是西楚国人。” 他挣开她的手，去试她的额头，觉得是有点发热，于是把她塞回被子里，严肃地道：“你乖乖躺着，我去找太医来瞧你。” “……”沈凝开始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脸颊更发烫了。 “别去找太医，我没事，是这被子太厚太热了。”她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拉住他的衣角，“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大灰狼和小红帽？”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酒，你说自己是小红帽，我是大灰狼，还说我会把你吃掉……怎么，你都不记得了吗？”他微笑，想起那天夜里的情景，只觉得温馨无限。 “该死，我怎么一喝醉了就胡说八道，我居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懊悔的捶捶脑袋，有些心虚的瞅着他，期期艾艾，“那个……墨川，我那天还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不会把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也一古脑说出来了吧？ 墨川板起了脸：“当然有，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沈凝一听，心更虚了，小声道：“那你告诉我，我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全是些该砍脑袋的话。”他摆出了皇帝的尊严，沉声道：“你要朕一一重复给你听吗？” 她更好奇了，点点头，反正他不舍得砍她的头。 “你不但骂了朕，还打了朕，这些你全都忘了吗？” 他斜眼瞅她，要不是她拳头无力，他的鼻子早被她打歪了。 第520章 如果她没醉，多好 “咦，我骂你，还打你？”她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打得中你。” “哼，你还说朕是个白胡子的老公公，还说小四是个没牙的老太监！这些你也全都记不起来了吧？”他轻哼，心中暗暗好笑。 沈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揉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骗我，你把我说的像个傻瓜。”她咯咯的笑着，想不明白聪明伶俐的自己喝醉了居然会说出那种傻里傻气的话，真是丢死人了。 “凝儿，”他忽然很认真的看她，“以后除了和朕在一起，你不许再喝酒，知道了吗？”他正色道。 “为什么？”她疑惑的转转眼珠，“你是担心我喝醉了再骂你吗？” “当然不是。”他摇头。 “那因为什么？” 他抬手，一根手指抚着她红润饱满的唇，似笑非笑的道：“因为你喝醉了，就会主动的亲我，要是你和别人在一起喝醉了，你就不怕朕吃起醋来，要了那人的脑袋么？” “啊！你胡说！”沈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又羞又恼。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朕是皇帝，一言九鼎，你觉得朕会说谎吗？”他忍住笑。 “我不听，你别再说了。”她猛的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任他说什么都不肯露出头来。 她简直想不到自己喝醉了会这样大胆，难道他和她的第一次是自己主动的吗？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主动吗？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凝儿，凝儿？”他扯了下她的被子，她用力抓得紧紧的。 墨川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这个大胆妄为的姑娘终于知道害羞了？ 她刚才扒他裤子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羞！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告诉她呢。 “凝儿，你想不想知道，昨晚上你喝醉了之后，还对我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嗯？”他故意放慢了语气，逗弄她。 她把被子蒙得更紧，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不想不想，我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糗大了，肯定说了不少荒唐话，也做了不少荒唐事。 突然，她手中的被子被他一把掀开，他如远山秀水般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你不想听，可是我一定要问你，昨天晚上你说过的话，是真的吗？”他十分严肃的看着她。 “什么话？”她怔怔的问。 “你说……”他顿了顿，一字一字的道：“你喜欢我。”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给他怎样的震撼和激荡。 如果她当时没醉……该多好。 “啊！”沈凝又发出一声惊呼，她双手紧紧的捂着脸。 墨川拉下她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半点也不容她逃避，他又认真的问了一遍：“告诉我，这句话是真的吗？” 她又羞又恼，忍不住用力的瞪他。 如果她不喜欢他，她怎么会去主动亲他，他这是非要逼她亲口说出来吗？ 可是他又怎么不说他喜欢她？ 第521章 喜欢你 “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墨川，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你！”她豁出去了，反正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没必要害羞，比这更害羞的事她都说过做过，她还怕什么。 墨川笑了。 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她永远不像那些口是心非的大家闺秀，她敢做就敢说。 只不过有一样不好，她的话一下子让他轻飘飘的飞上了天，要是她不搬把梯子给他，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下来。 “墨川，我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她扬起睫毛，亮如星辰般的眼睛看着他。 傻丫头，这话还需要问吗？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眼神深情如水，更像是醉人的醇酒，让她不需要喝，就醉在他的眼神里。 “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他低低的答道，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俯下头，额头和她的额头相抵，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体会自己一下比一下更急促的心跳。 “凝儿，你感受到了吗？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了吗？”他的心在她掌中有力的跳动，“我把你放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你从这里带走，任何人都做不到！”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话比情人之间的言语更加甜蜜，更加醉人。 沈凝觉得她整个人已经被淹没在这醉人如蜜的海洋里了。 她闭着眼睛，和他相依相偎，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就连他的心跳的声音，都那么动听。 “你摸摸看，这颗心跳得有多快，它是为你而跳的！” 突然间，一个坚强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蓦然一惊，睁开眼来，震惊无比。 是楚少阳！ 这个声音清清楚楚是楚少阳的！ 她的胸腔深处突然迸发出一阵剧烈的绞痛，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胸口憋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用力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露出痛苦的神色。 “楚……少……阳……”她喃喃的吐出三个字。 “凝儿，你怎么了？你说什么？”墨川一把抱住了她。 她倒在他怀里，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凝儿，凝儿！”他在她耳边大声叫，可是她一动不动，容颜雪白，乌发如苍，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墨川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揪着，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去试她的呼吸。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颤抖着手指，去试探她的呼吸，只觉得她的鼻息细微，若有若无。 顾不得避嫌，他把脸贴近了她的胸口，去听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得忽快忽慢，非常不规律。 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他就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太医院里有最好的太医，她一定能醒过来，一定会。 他把她整个人用锦被包了起来，包得严严实实，横抱在怀里，刚刚迈出房门，忽然觉得阳光刺眼。 原来不知不觉，天光早已经大亮。 墨川脚步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和她在一起呆了整整一夜，时光飞逝，他却浑然不觉。 第522章 难道私奔了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居然忘了他身为皇帝的一项重要职责：早朝！ 自从他登基以来，他日日勤勉，事事亲力亲为，从来没有误过早朝。 就连在装成刺客跟在她身边当贴身护卫的时候，他都没有耽误过一天。 可今天，他居然忘了个精光。 不过顾不得了，现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她更为重要！ 墨川眉宇间闪过一抹坚毅之色，他牢牢的抱紧了她，展开轻功，向着皇城飞奔而去。 * 与此同时，寿宫宫的周太后已经接到了讯息，神色大为震怒。 “你说什么，皇帝没有早朝？那他现在哪里，把他给哀家叫过来！” 她一向冷静自持，却抬手砸碎了她最心爱的一只茶杯。 “太后娘娘请息怒，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奴婢已经派人去寻皇上了，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来回禀太后。” 素瑾小心翼翼的回道。 “去长公主府！”周太后再次开言，声音冷厉。 “皇上也不在长公主府……”素瑾欲言又止。 “不在？不可能！”周太后气吁吁的坐在榻上，越想越是恼怒，用力一拍桌子，喝道：“去长公主府，宣定远王妃进宫！” 素瑾摇摇头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找过了，王妃也不在府里。” 周太后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难不成，皇帝带着那姓沈的丫头私奔了不成？ 不可能！ 皇帝是她看着长大的，是她费劲了心血栽培起来的，他身上肩负着整个西楚国的重任和命脉，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又不知轻重缓急的事来！ 不过…… 周太后沉吟着，两条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 皇帝再理智，再冷静，他也是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又情窦初开的男人，他怎么可能经得起那样一个娇媚女子的诱惑？ 万一两人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这可该如何是好？ 就算两人没有私奔，这一夜未归，让皇帝连早朝都忘了，又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 她现在突然十分后悔，为什么因为一时心软没有早点除掉那丫头，就至于造成了这样难以收拾的结果。 “那就宣安乐长公主马上进宫来见哀家，人是在她府上不见的，哀家只管找她要人！要不是这丫头多事，那姓沈的丫头早就回到定远王府，又岂会给皇帝可趁之机！哀家非要好好教训这丫头不可！” 周太后怒气冲冲，顿时迁怒到了安乐长公主头上。 “太后娘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素瑾观察着周太后的神色，虽然心中害怕，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一再回护那姓沈的丫头，替她说好话，哀家又岂会留她到今天！素瑾，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啊！” 周太后盛怒之下，连素瑾也怼上了，抬手一扫，桌上的茶杯茶碗尽数扫落在地。 “太后娘娘息怒，是奴婢的错，您要是生气，只管打骂奴婢，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 素瑾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523章 皇上不见了 “你以为你服侍了哀家这么多年，哀家就不舍得打你罚你吗？”周太后冷冷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奴婢认打认罚。” “好，哀家就罚你两年的例银，你刚才要说什么？”周太后又缓和了一下口气。 素瑾咬了咬唇，小声道：“太后娘娘，为了皇上和王妃的声誉，奴婢觉得现在不易大张旗鼓的闹得尽人皆知为好，不如派人暗中寻找皇上的下落，奴婢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皇上才没能来得及回来早朝。”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对着周太后兜头浇下，让她燃烧的怒火登时熄灭了不少。 不错不错！ 周太后恼怒之下，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她缓缓点头，对素瑾道：“你起来！你说的有道理，你马上派人去暗中寻找皇帝的下落，安乐长公主那边，你给哀家宣旨，让她闭门思过，没有哀家的懿旨，不许她再出府门一步！” 素瑾闻言，松了口气，答道：“是，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她刚转身欲出，又被周太后叫住。 “去，把皇帝身边的那个小四给哀家弄来，哀家有要话问他。” “是。”素瑾答应了出门，心中暗自为小四捏了一把冷汗。 小四一听到周太后召唤，全身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他本能的知道不妙，皇上不见了，就连他这个贴身的小太监也不知道下落，太后娘娘要是追问起来，他难辞其咎。 周太后要是一发怒，轻的话是赏他屁股一顿笋炒肉，重的话，怕是他脖子上的脑袋要搬家。 “素瑾姑姑，您能告诉一下小四，太后娘娘唤奴才究竟为了何事？” 他跟在素瑾的身后，一边往寿康宫走，一边忐忑不安的问道。 素瑾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还有脸问？你把皇上弄丢了，太后娘娘要找你要人呢！” 小四顿时苦起了脸：“素瑾姑姑，这可不是冤枉死奴才了吗？这脚长在皇上的腿上，皇上的功夫又那么好，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小四只是一个奴才，又哪里能左右皇上的意愿啊？一会太后娘娘要是责怪起来，求素瑾姑姑一定要帮小四美言几句。” 素瑾哼了一声：“美言？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就被太后娘娘罚了两年的例银，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小四一听，吓得腿都软了：“素瑾姑姑，奴才还是不去见太后娘娘了，您服侍了太后这么多年，太后一生气就罚了您两年例银，要是奴才说错一句话，这脖子上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啊！” “啐！太后宣召，你敢违旨？”素瑾回身揪住小四的耳朵，低声斥道：“一会儿好好回答太后娘娘的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素瑾姑姑，奴才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小四差点给她跪了。 他虽然会武功，却不敢挣扎，任由素瑾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带到周太后面前。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 第524章 送去清风馆 周太后已经恢复了平静自若的神态。 她端起一盏热茶，缓缓的吹去上面的浮叶，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小四。 “素瑾，你出去，把门关上。”她语气平淡的道，听不出一点怒意。 小四的身体却猛的一颤，觉得心惊肉跳。 太后娘娘连她最信任的素瑾都打发出去，这是不妙的前奏啊！ 素瑾离开之后，周太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一双眼睛微微合阖，像是在闭目养神。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而微妙。 小四大气都不敢透一声，生怕惊醒了周太后，尽管他跪得膝盖疼痛入骨，也半声都不敢吭。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样一直跪下去，最好太后娘娘真的睡着了，把自己给忘了才好。 可是事与愿违，就在他屏气凝神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他听到周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四，你还不肯交待么？” 周太后声音平静，脸容更是平静，小四的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低眉垂眼的答道：“太后娘娘想问什么，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奴才真的不知道皇上的下落，请太后娘娘明察。” “少在哀家面前打马虎眼儿，哀家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清楚。” “奴才惶恐，奴才真的不知道太后娘娘想问什么。” 小四哪里会不明白周太后想知道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想背叛主子，所以咬紧了牙关。 “啪！” 周太后手中的热茶一下子砸到了他面前的金砖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脸上，身上，他一声也不敢吭，只能咬牙忍痛。 “小四，你少在哀家面前弄鬼！哀家不是好糊弄的，你最好一五一十把你主子怎么认识那沈家姑娘的经过说出来，要是说了一个字的谎话，哀家也不杀你，哀家会把你送去清风馆，让你在你主子面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周太后声音冷厉，字字如寒冰。 清风馆！ 小四猛的打了个哆嗦，他当然知道清风馆是什么地方，这是京都最有名的小倌馆！ 太后娘娘可真狠啊！ 要是真的把自己送进去，不出三天自己就会变得人不成人，鬼不像鬼，就算主子找到了自己，自己还有什么脸回到主子身边侍奉？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满眼恐惧的看向周太后。 “说，还是不说？”周太后冷冷扫了他一眼。 小四差点哭了，心道主子啊，小四真的不是有心背叛您的，可是奴才要是不说，太后娘娘的惩罚奴才受不住哇！ “太后娘娘，奴才……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全都说出来。”周太后有些烦了，往后靠在软枕上，闭目聆听。 小四咬了咬牙，无奈，只好把主子如何微服出宫，如何和沈凝无意中邂逅的几次经过，还有主子自称刺客混进定远王府给沈凝当贴身保镖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他知道这些事情就算是他不说，周太后派人去查过之后，早晚也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索性全都说了。 第525章 真棘手 周太后一言不发的听完，她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本来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在春日宴上对沈凝一见钟情，她即恼怒儿子胡乱动情，更恨的便是沈凝，一定是她想要攀龙附凤，所以才会勾引皇帝。 哪知道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发现真正该责怪的，不是沈凝，而是她那个当皇帝的儿子。 听听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他居然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自称刺客跑去王府里给那姑娘当贴身护卫！ 要不是小四亲口所说，她都不敢相信那个素来行事稳重，办事沉稳大气的皇帝儿子会干出这种奇葩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情倒怪不得那姓沈的姑娘，全都是自己儿子不好，在他跑去给人家姑娘当护卫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对那姑娘动了心了！ 可他明明知道那姑娘是谁！那是他的侄媳妇啊！ 他怎么可以对他的侄媳妇动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 周太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怒，一口气上不来，被噎得连连咳嗽，直翻白眼儿。 “太后娘娘！” 小四见状不妙，一下子跳起身来，帮周太后连连捶背。 好一会儿，周太后才顺过气来，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她一抬眼看到小四，抬手。 “啪！”给了小四一个清脆响亮的大嘴巴子。 “都是你这狗奴才不好，好好的皇帝都让你们这帮狗奴才给带坏了！” 小四连忙跪下：“是是是。” 虽然挨了一大嘴巴，他心里的一颗石头却落了地。 因为他听得出来，周太后这语气已经缓和了些，估计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送进清风馆，不由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周太后抚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这可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当她知道了之后，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 皇帝居然会胡作非为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忍不住又是失望，又是心痛。 不行，她一定要趁着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替儿子斩断这股孽缘！ 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姑娘毁了皇帝，毁了这西楚的大好河山！ “太后娘娘！启禀太后娘娘！皇上他……回宫了！” 房门外，传来素瑾激动喜悦的声音。 闻言，周太后和小四都是眼前一亮。 周太后居然下了榻，亲自过去打开房门。 “去，把皇帝给哀家叫过来。” “太后娘娘……这个，奴婢恐怕做不到。”素瑾一脸为难。 周太后眉毛一竖：“说，皇帝在哪里！” “回太后娘娘，皇上现在在太医院。” 周太后顿时一惊，担忧之情油然而生：“皇帝他怎么了？快快备轿，哀家要去太医院。” 她急匆匆往外就走，素瑾慌忙扶住，低声道：“太后娘娘莫急，皇上没事，是王妃出了事。” 周太后一下子站住了，转头盯着素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给哀家说清楚！” 素瑾跪下回道：“奴婢接到消息，皇上刚刚抱着王妃娘娘直奔进太医院，听说王妃突然昏迷不醒，皇上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召集起来，在给王妃娘娘瞧病呢。” 第526章 不治之症 周太后闻言，慢慢点了点头：“很好，去备轿，哀家要去太医院瞧瞧，这个王妃生的究竟是什么病。” 她再次恢复了雍容高贵的神态，可是素瑾心里却蓦然一寒，忍不住向小四瞪了一眼，这小子究竟和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 太医院中。 以章太医为首的十几名太医团团围在榻前，给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凝把脉。 太医们把过脉之后，都是一脸沉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章太医。 整个太医院里，就要数章太医的资格最老，医术最精，也最得皇帝和太后的器重和信任。 所以众太医们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章太医捋着雪白的山羊胡子，皱着眉头沉思不语，目光落在床上的沈凝脸上，想了想，伸出手又搭了搭她左手的脉博。 墨川素来镇定自若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忧急担心之色，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章太医，好不容易等章太医收回手来，他马上沉声问道：“章太医，她究竟患了何病？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章太医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墨川的心再次一紧，呼吸都顿住了，清俊的脸上变得苍白一片。 “皇上莫急，老臣的意思是，其实王妃娘娘并没有什么病。”章太医一抬眼看到墨川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忙解释。 “没病？没病她怎么会突然昏倒？为什么会一直不醒？”墨川忍不住皱紧了眉。 他素来相信章太医的医术，可是这一刻，他却怀疑了。 这一路上他抱着她回来，无论他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半点反应，如果不是察觉到她的心还在跳着，她的身体还是暖的，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 这种忧心欲死的感觉，差点要把他折磨疯了。 他以为凭章太医的医术一定能够治好她，可没想到章太医会给他一个答案：没病！ “咳咳咳，皇上，老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皇上说。”章太医忽然说道。 墨川微微一怔，接着一摆手，房间里的十几名太医便全都退了下去，就连房间里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们也走得一个不见。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墨川目光炯炯地盯着章太医，声音微微发颤：“章太医，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她……她得的是不治之症？” 章太医马上摇了摇头，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墨川，低下头道：“老臣想请问皇上，王妃娘娘昏倒的时候，皇上是在娘娘身边吗？” 墨川马上明白章太医让自己屏退众人的意思是什么。 他脸上微微一红，目光落在沈凝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却很坚定：“不错。” 他知道章太医年纪虽老，可是人越老看透的事情越多，自己和凝儿的事怕是瞒不过这名老太医。 章太医忍不住又连声咳嗽，墨川的答案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咳咳，那请问皇上，在王妃娘娘昏倒之前，皇上是不是对王妃娘娘说了一番话？”他继续低着头道。 第527章 他做了什么 这下轮到墨川吃了一惊。 他的视线转到了章太医的身上，点了点头：“是。” “唔，那老臣便明白了，王妃娘娘之所以会突然昏倒，想来就是听了皇上这番话的缘故。”章太医捋着胡子道。 “可是朕的话怎么会让她昏倒？”墨川的心头一跳，他回想自己当时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 难道她是听了他的表白之后才激动的晕过去了？ “咳咳咳。”章太医又开始咳嗽了，他低眉耷拉眼的说道：“皇上，事实上王妃娘娘这不是第一次晕倒了，在昨天的时候，王妃娘娘也曾经像这样晕倒过一次。” “你说什么？”墨川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章太医。 “皇上请勿激动，王妃娘娘其实没有大碍，只是她好像受不了刺激，只要心情一激动就会昏迷不醒。老臣昨天曾经帮王妃娘娘开了一剂药方，可以助她凝心安神，所以娘娘服药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那你赶紧再去开方煎药啊！”墨川忍不住瞪着他。 这老太医真是越老越糊涂，和自己叨叨唠唠说这一大堆话，却不去做最要紧的事。 “不用不用，这次王妃娘娘没有大碍，只要皇上守在她身边，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醒了。”章太医再次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帝一眼。 他很聪明，知道点到即止。 像这种皇家的事情，他只要做到心知肚明即可，他可不想掺合进去，否则连脑袋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皇上，老臣想先行告退。”他琢磨着这里没自己啥事，还是别戳在这里碍眼为好。 “等一等，章太医，你告诉朕，昨天她……为什么会晕倒！” 墨川坐在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清凉如玉。 既然章太医已经看破，他也不用在这老太医面前遮遮掩掩，而且他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 章太医的一双老眼尴尬的不如该看哪个方向，支吾着道：“老臣赶到的时候，娘娘已经晕了过去，不过当时定远王爷守在娘娘的身边，据老臣把脉所知，娘娘好像也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才晕倒了，而且娘娘服药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也是因为王爷守在娘娘身边的缘故。” “楚、少、阳！”墨川瞳孔一缩，一字一字地道。 他忽然想起，在她晕倒之前，她曾经吐字不清的念过一个名字，就是：楚少阳！ 她之所以会突然晕倒，一定和楚少阳脱不了干系！ 该死，楚少阳那混蛋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墨川用力握拳，恨不得马上把楚少阳抓过来问个清楚明白。 “皇上请勿担心，娘娘现在心脉已经平稳，过不了多久就会苏醒过来，咳咳，老臣告退。”章太医背起药箱，正准备退出。 “章太医，把你昨天开的药方，再煎一剂药过来。” 墨川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握着沈凝的手，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的脸庞，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虽然章太医说她无大碍，可他还是不放心。 第528章 轻车熟路 “是，是，老臣这就去煎。”章太医答应着下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旁人不得墨川的吩咐，谁也不敢进来，一个个全都离得远远的。 墨川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目光幽暗。 他虽然坐着不动，可是心头却远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笃笃笃！”房门响起敲啄之声，有小太监送了煎好的药过来。 “出去！”他一眼也没看向那小监。 因为他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一点点扬了起来，他的心怦的一跳，握紧了她的手，颤声道：“凝儿，你醒了？” 沈凝睁开眼睛，她的意识还有些迷迷蒙蒙，看出去的景象也一片模糊。 但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的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墨川？” “我在这儿。”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握得紧紧的，她的神智慢慢恢复，眨了眨眼，她看见了一双幽深的眼睛，像是寒夜里的星星。 是墨川。 她的心突然一松。 “我……我刚才怎么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她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房间里弥漫着的是一阵阵药香气。 “这里是太医院，在温泉别院的时候，你突然晕倒了，所以我带你来了这里，太医已经给你瞧过了，你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还要先把药喝了。” 墨川的脸色很平静，声音很温柔，他扶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端起药碗，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才递到她的唇边。 “我又晕倒了？”她皱了一下眉，抬手按住了胸口，那颗心还在跳着，只是平稳了许多。 “嗯，太医说，你是情绪过于激动，这碗药有凝心安神的作用，来，喝药。” 沈凝一闻到那刺鼻的中药味，就皱起了鼻子，道：“我不喝，你刚才也说了，太医说我没有大碍，我根本没病，不需要喝药。” 她那孩子气的模样让他的心一软，不过想起她的身体，他还是坚持。 “一定要喝。”他命令道。 “唔，我不喝，药很难喝。”她扭开了头。 他盯着她，眸光微暗，两根指头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面对着他。 “你要是不喝，我就要喂你喝了！”他用一种威胁的语气道。 “你喂我，我也不喝……”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他一言不发的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压在了她的唇上。 有过一次喂酒的经验，他再喂起药来已经变得轻车熟路。 她被迫喝下了一大口药，脸上飞红，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你……” 他的唇再次压上了她，第二口药又渡进了她的嘴里。 “墨川，我不……唔！” 药很苦，可是心很甜，一碗药不知不觉的见了底，可是他的唇却没有离开过她。 他闭上眼睛，忘情而温暖的亲吻着她。 她的心底盛开了一片花园。 她双眼微启，凝视着他的面庞，她舍不得闭眼，她要把他的样子记得牢牢的，记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然后，永不忘记。 第529章 她，留不得了 周太后脸色铁青，站在窗外，透过窗纸上的小孔看到了这一幕。 她不知道在窗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以墨川的功力，早就可以察觉到窗外有人。 可是他正在心神俱醉之时，什么也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他也不在乎，不在意。 素瑾虽然什么也没看见，可是看到周太后的脸色，已经可想而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突突的跳着，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周太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素瑾慌忙跟上。 一直到离开太医院很远很远，周太后才放慢了脚步，她站在幽长深远的宫道里，抬头看着天空飞过的一只大雁。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异样。 可是素瑾的心仍是突突直跳，她站在周太后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素瑾，静安王是不是回来了？”周太后突然开口。 素瑾微觉奇怪，还是恭敬答道：“是，静安王殿下今早刚刚回京。” “很好，马上传静安王来寿康宫见哀家。” 周太后说完，目光向着太医院的方向冷冷一扫，沉声道：“那个姑娘……不能再留了。” 素瑾的心猛的一抽，倒吸一口冷气，她颤声道：“太后娘娘，莫非您是想让静安王殿下他……”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吓得手足俱软，知道周太后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不错！”周太后眸光冷厉，她的身体微微发抖，闭上眼睛，刚才看到的那幕情景再次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好儿子，她用心辅佐助他登上帝位的好皇帝，他居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 不行，如果她再不采取手段，皇帝他会越来越泥足深陷，直至无法自拔。 * “皇祖母，您……您说什么？” 楚少白风尘仆仆的刚刚踏进京都，第一个来拜见的就是周太后。 可还没说两句话，周太后就屏退了所有人，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一听之下，脸色大变，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向周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周太后脸露疲色，她从太医院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下过床，只觉得心神俱疲。 她微微合着双眼，对楚少白道：“少白，哀家知道你是最听哀家话的，这件事情，哀家谁也信不过，只信你。哀家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哀家失望的，对不对？” 她微微气喘，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一股浓重的哀愁。 楚少阳心神俱震，他用力摇了摇头。 “皇祖母，您可以吩咐少白去做任何一件事，少白都会给您做得妥妥当当，可是这件事，请皇祖母恕罪，少白真的做不到！”他双腿一屈，跪在周太后的床前。 周太后抬起眼来，眼神空洞，略带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少白忍不住问道：“皇祖母，您为什么要杀三嫂？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皇祖母的事吗？” 周太后摇摇头，伸出手拉住楚少白的手：“哀家找人算过命，她是咱们西楚国的不祥之人，只要有她在，就会影响咱们西楚的命脉，所以，哀家才容她不得。” 第530章 要他亲手打碎 楚少白脸上全是不信之色，他握紧周太后的手求道：“可是皇祖母，您不是一直很喜欢三嫂吗？她还帮您抄写佛经，难道你都忘了吗？相士之言，又岂能作数？” 周太后沉下脸来，面露不悦：“少白，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命脉安危，哀家就算是再喜欢她，也不能为了她一个女子，而让咱们西楚立于危险之境，相士说，此女不除，西楚必危！你要是下不了手，那哀家会另外找人去办此事，你刚刚办事回来，一定很累了，这就回去休息吧。” 她下了逐客之令。 “皇祖母……”楚少白还待再求，周太后已经把手抽了回来，对他摆了摆，道：“下去吧，哀家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楚少白仍然跪在床前，动也不动。 他用力咬紧了牙，咬得咯吱作响，乌黑清亮的眼中全是痛楚之色。 他知道周太后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她是真的会对沈凝下手。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刚一回到京都，周太后就会交给他这样一件差事，一件让他下不了手，也根本不可能去完成的差事。 可如果他不答应，周太后就会派别人去办。 “好，皇祖母，这件事……就交给少白去做吧。”他的心很疼，疼得像是有人在用刀子拼命的剜。 可是他无法不答应。 他宁可让她死在他的手里，也绝对无法容忍别人的刀染上她的血。 “少白，哀家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哀家唯一能相信的好孩子。”周太后欣慰的拍抚着他的肩膀。 楚少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寿康宫的，更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 他在皇宫之中不辨方向的走着，心头痛楚，一片茫然。 他的耳中响着周太后最后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不把她的人头带回来见哀家，那你也不要回来了。” 看来，周太后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在他离开京都的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为什么一下子改变了主意，竟然容不下她了？ 他很想找人去问个清楚。 可是问谁？谁能告诉他？ 素瑾吗？ 可是素瑾一见到他，就躲得比兔子还要快，他知道从素瑾的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因为素瑾绝对不会背叛周太后，她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他。 但，他真的要去杀她吗？ 她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三嫂，可是在他的心里，她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姑娘，他疼她爱她都来不及，连碰她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又怎么会杀她呢？ 他仰起头，眼中湿润，看出来的景象全是一片模糊。 呵呵，想一想真是可笑，他拼了命想要去守护的东西，如今竟然要他亲手去打碎！ 这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楚少白站住了脚步，他已经下了决心，既然答应了周太后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做到。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做过让周太后失望的事情。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高高升起的太阳，时辰还早，他还有一段时间去准备。 第531章 说一次，亲一次 此时此刻，沈凝已经回到了长公主府。 墨川本来想要留她继续住在太医院，可她坚持要离开。 以她的身份呆在皇宫之中，势必要遭人非议。 她不想给墨川再惹来什么麻烦，更何况，这皇宫总是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墨川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了她，不过他一想到楚少阳，眉头就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 他知道楚少阳的功夫不弱，长公主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楚少阳硬闯长公主府去见她，怕是长公主府里的侍卫们没有一个能拦得住。 “追风，进来。”他轻轻一击掌。 接着，沈凝觉得眼前一花，房间里已经多了一条淡灰色的人影，那人影对着墨川倒头就拜。 她注视着那人，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下就认了出来。 “墨川，他是你身边的暗卫？” “不错，你见过他？”墨川微讶，追风行踪飘忽不定，极少在人前露面，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亲近之外，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沈凝微笑道：“当然见过，你还记得当时在定远王府的时候，你派他来传了一道圣旨，把小白……给调出了京城，一去就是好久。” 提到楚少白的名字之时，她的眸光暗了暗，心里不禁悠悠叹了口气。 她曾经为小白孩子气的纯真所感动，如果不是后来小白突然离开，又一去不回，或者事情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你那次是故意的，对不对？”她咬住嘴唇瞅着他。 墨川的眉梢挑了挑：“是。” 沈凝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的承认。 “为什么？” “我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眸光幽幽的瞅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她登时红了脸，垂下眼睛，避开他灼灼逼人的视线。 难道在当时，他就喜欢她了？所以才会吃小白的醋？ 他却抬起她的下巴，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不只有上一次，还有这一次，都是我故意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他总是呆在你的身边，像只呆头鹅一样痴痴的看着你，那小子对你不安好心，哼！” 沈凝的脸又是一红，忍不住道：“小白对我很好，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我看不安好心的人是你，欺负我的人明明是你，我不喝药，你偏要逼我喝。” 想起他刚才居然用那种方式喂她喝药，她就又气又羞。 看到她脸上的红晕，他微微笑了，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还会继续那样喂你喝药。” “墨川，我不……”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沈凝目瞪口呆。 这是当着他下属的面，他要不要这样过分啊！ 她又不是不让他亲，可也不要像他这样，随时随地都亲上来啊！ 不过还好，他只是浅浅的亲了她一下，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唇，用手指抚着她鲜嫩红润的唇瓣，微笑道：“下次，不许再对我说不。” 说一次，他就亲一次。 第532章 她认输 她的脸更红了，显然读懂了他的潜台词，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脸，极力按捺下胸中澎湃激动的热情，现在不行，真的还不是和她亲热缠绵的时候，就算再不舍，他也要送她出宫。 等他处理完了大事，他要下旨恢复她的自由之身，再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咳，追风。”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 “属下在。”追风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他的心里正兵荒马乱，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青石地面，差点在石面上穿出个洞来。 虽然没有抬头，但是皇帝和那姑娘两个人的轻言蜜语却一句句的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想要不听都不行。 他就是个傻子，是个木头，也能听得出来两人之间的缠绵眷恋之意，他的心不由突突的跳着，全身紧张的直冒冷汗。 皇上啊，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对方的身份可是定远王妃啊！ 就算您不顾忌她的身份，也要顾忌一下属下吧？当着属下的面前，您和定远王妃这样亲热，真的好吗？ 属下也是个人，不是无知不觉的木头啊。 他本来心里还藏着一个大秘密，准备向皇上禀报，让皇上大吃一惊，可没想到，刚一回来皇上居然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吓。 墨川哪里知道追风心里面长满了野草，他握着她的手，看向追风。 “追风，你替朕保护她，你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好她，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朕就唯你是问。” “属下……遵旨。” 追风感到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皇上居然派自己去保护她？这是对她有多看重啊！ 他是自小被培养起来专门保护皇上的暗卫，武功最好，轻功最佳，所以最得皇帝的器重和信赖。 可如今皇上却把他派去保护一个女人，那皇上怎么办？ 不过身为暗卫的职责，就是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所以他只能毫不犹豫的答允下来。 “很好，现在你护送她去长公主府，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她身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朕，明白了吗？”墨川沉声道，在追风面前，他帝皇的威势不自觉的发散。 他的温柔，永远只对她一人。 “属下遵命。” “墨川，我……”沈凝摇头，刚想说我不需要什么暗卫，就见墨川竖起一根食指按在她唇上，威胁的对她看了一眼。 她马上明白，她要是敢再说不，他就会不管不顾的亲上来。 好吧，她认输。 就这样，在追风的护送下，她平平安安的回到了长公主府。 追风就像是一道来无踪、去无影的影子，虽然明知道追风一定离她不远，可如果他不主动露面，她就看不到他。 果然不愧是墨川身边最出色的暗卫。 沈凝心想，墨川能安排他来保护自己，足以说明追风的本事有多强。 可是，墨川这道命令下的也太古怪了吧，他让追风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可是她又看不到他，她怎么知道他啥时候在，啥时候不在？ 第533章 眼睛长在他身上 万一要是她脱衣就寝，或是更衣洗沐的时候，他就虎视眈眈的守在暗处，那她岂不是全被他看光了？ 沈凝越想越是不安，她觉得有必要和这个追风约法三章。 “追风！”她按照墨川教她的暗号，轻轻击了两下手掌。 果然，下一刻，她的眼前就多了一道灰色的影子，她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飘进来的。 明明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可他就愣是像阵轻风一样出现了。 “王妃娘娘，唤属下何事？”追风对她行了一礼，并未下跪。 沈凝也不在意，她盯着追风：“你刚才藏身在什么地方？” “这个……”追风不卑不亢的答道：“请恕属下不便奉告。” 这是他们身为影卫的秘密，如何能够透露？ “好，你不说也由得你，不过我要和你做个约定。”她直接开门见山。 “约定？”追风怔了下，“请王妃明示。” “嗯，我不管你平时在什么地方，但是你不可以在我沐浴的时候出现，还有，睡觉的时候也不可以！” 追风一听就明白了，他为难道：“这个……请恕属下办不到，皇上吩咐，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王妃，不过王妃可以放心，属下知道什么时候该看，什么时候不该看，绝对不会给王妃带来半点困扰。” “……”沈凝不由的气结。 这个追风说出来的话就像泥鳅一样圆滑，眼睛长在他身上，他什么时候睁眼闭眼，她如何能够知道？ “如果王妃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下去了。” 他说完，也不等沈凝再开口，就像阵清风一样消失了。 沈凝看着周围关的好好的门窗，她敢确定，追风一定就藏身在她的房间里，他之所以来去无踪，用的一定是类似于魔术中的碍眼法。 就算明知道他在周围，她也没有把握能找到他。 她只能希望他言而有信，最好说到做到。 “小如。”她扬声唤道，很快，小如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大小姐！”小如圆圆的脸红扑扑的，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喜悦和快乐，让人一见到她的笑脸，心情也会为之一爽。 沈凝微笑着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苹果小脸：“昨天你见到小四了？” “见到了见到了，奴婢还和小四说了好多好多话，他给我讲了好多很好听的故事。”小如连连点头。 一提到小四，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 沈凝见她笑得天真无邪，也忍不住一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知道小四的身份了吗？” “当然知道！他是小太监嘛。”小如还是笑嘻嘻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异样。 “那你知道太监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太监就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人啊，大小姐，奴婢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那个钱多多……哦，不，黑护卫他……他就是当今皇上！”她一脸神秘兮兮的凑到沈凝的耳边，悄声说。 说完之后，她就一副等着看沈凝大吃一惊的表情。 沈凝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我知道。” 第534章 被摸了 “啊？大小姐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奴婢，奴婢还等着让你大吃一惊呢。”小如失望的撅了撅嘴。 “我是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机会。对了，长公主出府去了吗？”她问。 回来之后，她一直没见到长公主，不免觉得奇怪，以长公主的性格，要是在府里，肯定会第一个来找她追问昨天的结果。 小如点头，脸上兴冲冲的：“是啊，听说东秦国派来了一个很庞大的使者团来咱们京都，所以皇宫里设了宴席，长公主进宫赴宴去了，那个场面一定很盛大，要是咱们也能去瞧瞧就好了。” “东秦使者团？”沈凝对赴宴什么的半点也不感兴趣，不过她对这个东秦使者团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她想起这两次看到墨川的时候，他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烦恼，她追问，他又不说，想来定是和这次东秦来使有关。 她知道自己不通政事，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帮不上他的什么忙，她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等他处理好国家大事，不去给他添麻烦。 “大小姐，咱们出去玩玩好不好？听说现在外面可热闹了，市集上人山人海的，卖吃的玩的各种东西，还有唱戏的，杂耍的……什么都有。”小如越说两眼越是发光，看着沈凝的眼中全是渴望。 沈凝知道她童心未泯，本来不想让她失望，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跳得不太舒服，于是摸摸她的头：“你自己去玩吧，我累得很，想睡一会儿。” “啊，那奴婢也不去了，奴婢在这里陪着你。”小如马上吐吐舌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大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奴婢还净想着玩，都是我不好。”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出去玩，要不，你等我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咱们就出去逛街看杂耍，好不好？” 沈凝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好啊好啊，那奴婢在这里守着你睡。”小如笑着拍手。 “你陪我一起睡吧。”沈凝一笑，拉着小如和自己一起上了床，拉过被子盖上。 只是她一想到房间里的角落里藏着一个追风，这个男人还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就浑身觉得不自在。 她咬了咬唇，准备想个法子把追风支走，忽然听到窗格响了一下。 接着她眼前灰影一闪，追风已经站在了床边，挡在她和小如的身前。 小如猝不及防，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男人，顿时尖声惊叫起来：“啊！” “嘘！别叫！” 追风马上一个反手去捂小如的嘴巴，哪知道他背向小如，身后又没长眼睛，偏偏小如这个时候往沈凝的身边一缩，他的手掌一下子按在小如的胸前，只觉得软软的，弹弹的，不觉一怔。 小如呆住了，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看着那只男人粗大的手掌抓在自己的胸前，她整个人吓傻了，完全忘了躲闪。 沈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是个误会，追风绝对不是有意的。 第535章 他不是人 “追风，还不放手！”她低声喝道，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追风怎么回事，他不小心抓错了地方，居然还一直按着不放，要说他不是故意轻薄，只怕没人相信！ 追风清醒过来，回身一瞧，顿时像被火烧一样缩回手来，脸一下子红透了耳根。 “对、对、对……不住，姑、姑、姑娘，我、我、我不是有、有意的。”他结结巴巴的，又羞又臊，恨不得一头找个地缝钻进去。 “哇”的一声。 小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男人袭了胸，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伤心极了。 追风更是手足无措，低声道：“你、你别哭了，我、我、我向你赔不是，我、我错了……” “呜呜呜……你这个坏人，你……你赔，你赔我……”小如越哭声音越大。 “我赔，我赔……”追风说完，有些傻眼，怎么赔？拿什么赔？ “呜呜，我这件衣服是大小姐给我花了二两银子做的，被你的手给弄脏了，你赔我二两银子，快赔！呜呜！”小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胸前印着五根黑黑的指印，让她一看就肉痛得厉害，这件新衣服她才第一天穿，居然让这个不知道哪打儿钻出来的男人给摸脏了，心疼死了。 闻言，追风傻了，沈凝的嘴角也一直在抽搐。 两个人都瞪着小如。 沈凝觉得自己的脸发烧。 她这么聪明的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丫头！ 她真想把头一扭说：我不认识她！ 追风则长长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他马上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塞进了小如的手里。 “这里面的银子都赔给你，你别哭了。” 小如吸着鼻子打开钱袋，只见里面全是一小锭一小锭的银元宝，她扒拉出一块碎银子，把钱袋扔给追风。 “我只要你赔我一件衣服的银子，这些还给你！” “不不不，是我做错了事，这些银子全都赔给你。”追风背上都被汗湿透了。 他有生以来还从没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 刚才他真怕这丫头让他赔上他这一辈子，还好这丫头要的只是银子，不是他这个人。 “我不要，大小姐说过，不义之财不能取！”小如说得正气凛然。 “不不不，你一定要收下。”追风再次把钱袋交给小如。 “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喂，你是什么人？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如不耐烦了，忽然盯着追风看，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长公主府里的下人们。 “我……我是……”追风忍不住拿眼睛直瞟向沈凝。 他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咳，小如。”一直旁观看热闹的沈凝拉过小如，白了追风一眼，说道：“他不是人。” “嘎？”小如和追风都是一愣。 “他的名字叫追风，来去影无踪，你就当他是一阵风好了，不必把他当人看。”沈凝淡淡地瞥了追风一眼，轻哼一声。 第536章 你的嫁妆 追风的那点小心思，能骗得了小如，可别想逃过她的眼睛。 虽然她看得出来追风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去占小如的便宜，可是做为这个时代的男人，不该是有担当有气节的吗？ 既然一不小心摸错了地方，也该勇敢的站出来承担后果，他应该马上表明态度，说要对小如负责的吧？ 可这个男人，居然只想用一袋银子就打发了事，啧啧，这种人品，她还真的看不上。 就算他现在说要对小如负责，她还不答应呢！ 幸好小如这丫头太小，还不太懂得男女之事，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占了便宜，她要是把这事情说穿了反而不好，索性装糊涂算了。 “追风，把钱袋拿过来，还有你身上的银票，全都交出来。”她冷眼看着追风。 他身为皇帝的暗卫，积蓄肯定少不了，想用一袋银子就打发了小如，小如傻，可她不傻。 追风愣了一下，听话的把钱袋交给了沈凝，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怕没有几千两，当然，这些也不是他的全部身家。 沈凝把银票和钱袋都拿在手里，正色道：“这些银票和银子就算是你冒犯小如给她的补偿，然后你们把刚才的事全都忘掉，一个字都不许提起，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追风，我这样处理，你可有不满？” 追风暗想这王妃娘娘好厉害，他忙点头：“属下听从王妃处理，绝无半点不满之意。” 他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小如，这些银子和银票你收好了，以后这些就是你的嫁妆，这不是不义之财，这是他心甘情愿补偿给你的，你就大大方方的收下。” 沈凝拉过小如的手，将钱袋和钱票全都交给她。 小如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下子有了几千两银子。 老天啊，她不是在做梦吧？ “追风，你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沈凝对追风的印象不怎么好，心想暗卫果然是暗卫，成天藏在暗处，心理也跟着变得一团黑暗。 追风却站着不动，他目光盯着窗外，沉声道：“外面有人。” 刚才他就是听到了窗外的异动，才从藏身之处跃了出来。 “有人？” 沈凝看向窗外，心想不会是楚少阳来了吧？ 一想到楚少阳，她就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不由皱了下眉。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想到他，就会胸闷得难受？ 而且连着两次，她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是一名武功高手。”追风答道，他一步步向着窗口慢慢走去，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窗户突然咯吱一响，接着吱呀呀的无风自开。 “有鬼！”小如吓得往沈凝怀里一缩。 沈凝抱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这青天白日的，她可不相信会有什么鬼。 窗户终于敞开，窗外繁花似锦，花丛中，白衣如雪，丰姿如霜，一名翩翩美少年，正对着她脉脉而笑。 花光娇艳，却在他的一笑之下，黯然失色。 第537章 把她嫁给你 “小白，原来是你！” 沈凝轻轻的吐出口气来，也对着白衣少年嫣然一笑。 “拜见静安王。” 追风看到楚少白，似乎并不觉得如何意外，只是神色有些尴尬。 “追风，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少白的目光落在追风身上，转了转眼珠，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皇上派你来保护她的，对不对？皇帝叔叔对我真好，我临出京之前拜托他帮我保护凝儿的安全，他果然守信，你才刚刚回京，他马上就把你派了来，等我见到皇上，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他转头看向沈凝，笑着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 追风垂首不语，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情的经过他现在全都明白了。 哎，这个静安王还被主子蒙在鼓里，要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怕不是要找主子拼命罢？ “追风，现在我来了，我会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你回皇上身边去吧。”楚少白道。 “这个……属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让属下寸步不离保护王妃娘娘，属下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本王会加害她不成？”楚少白挑起了眉毛，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属下不敢。”追风躬身。 “那就下去，本王有话要和凝儿说。”楚少白不耐烦的冲他瞪眼。 “这个……”追风犹豫了一下，“请静安王恕罪，属下的职责是寸步不离王妃娘娘。” “你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 追风躬身道：“静安王恕罪，属下只有一个主子。” 换言之，他只听墨川一个人的命令。 楚少白不怒反笑。 “好吧，本王不为难你了，你对皇上忠心耿耿，本王甚是欣慰。” 他笑着跳进了窗户，走到追风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追风，下次有时间，本王请你喝酒。” “属下……”追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珠子却睁得大大的，瞪着面前的楚少白。 “哼，想跟本王斗，下次学精乖点，不过，没有下次了。” 楚少白笑嘻嘻的收回点在追风穴道上的手指，把他往床底下一塞，又对着小如微微一笑。 “我想和你的主子说几句悄悄话，你也乖乖的睡会儿觉，好不好？” 他笑得春风和煦，温柔款款，小如看得呆了，傻傻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这漂亮的神仙公子在她的身上点了一点，她马上眼前一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小白，你以后不许再对我的丫头这样笑，这丫头眼皮子浅，你要是撩动了她的芳心，我就把她嫁给你！”沈凝没好气的斜了楚少白一眼。 她拉过被子，替小如盖在身上，然后走下床来。 “凝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对她笑了，我只对你一个人笑，好不好？” 楚少白柔声道，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几天不见，她好像变得更娇艳动人了。 她的眼眸星光如醉，唇瓣樱红饱满，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诱人的光彩，让他竟然移不开视线。 第538章 他真的没时间了 “小白，你是刚回来就来瞧我了吗？你怎么不休息一下，反正我就在这里，好端端的又不会跑掉。你瞧，你的眼里面全是红丝。” 沈凝注意到，他虽然风采依旧卓然，可是脸上却有风霜憔悴之色，尤其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上次他刚赶来回来的时候，也是像现在一双兔子眼，不由觉得一阵愧疚。 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一直在外面奔波，以至于休息不好。 “凝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上前想要拉她的手。 沈凝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微笑道：“是，现在你瞧也瞧过了，我没事，如果你不想让我担心，你就早点回去睡个觉，有什么话，等你醒了咱们再说。” 她被他灼灼逼人的目光看得脸色微赧，心里在想，要不要把自己和墨川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看到他那清纯如水的容颜，还有那干净清澈的不染纤尘的眸子，她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保持距离。 “凝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楚少白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疏离，兴冲冲的从怀中取出一只长长的锦盒，像献宝一样送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她笑道：“要是很贵重的，我不收。” “是个顶不值钱的小玩意，你一定不喜欢，我还是丢了算了。”他有些颓然的摇摇头，扬起手，准备扔出窗外。 “等等，让我看看是什么。”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把锦盒从他手里拿过来，打了开来。 那锦盒外表华丽精美，里面放的却是一根细细长长的木头，呃，也不能说是木头，一端尖细，一端雕刻成了花朵的模样。 “这是一根木头簪子？”她拿起来细看，只见雕工质朴，簪子打磨的也不够光滑。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小白居然会送她这样一件不起眼的东西。 “这是你自己做的？”她冰雪聪明，马上就猜到了，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这我第一次学着做的，是不是很丑很难看？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好了。”他清俊的脸庞微红，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手指悄悄攥紧。 虽然他嘴里说的满不在乎，可她要是真的扔了，他还是会很失望很难过的 不过他一定不会让她看出来，下一次，他要做一个更好看更精美的送给她。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是没时间了。 “谁说难看啊？谁要说这簪子难看，那人一定是没长眼睛！我觉得很美很好看，我也很喜欢，小白，谢谢你，这礼物我收了。”她把簪子戴在头上，笑着问他：“好看吗？” 他虽然不说，但他脸部的微表情已经尽数落在她眼中，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怎么能让一个渴望赞美的男孩对他第一次做出来的作品失望呢？ 楚少白的眼里焕发出光采，他漂亮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好看，好看极了。” 她收下了！她收下了他亲手刻的簪子，而且戴在了头上。 他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 第539章 街头霸王 “凝儿，我真的很开心。”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对她灿然一笑。 他的掌心火热，眼中的光芒更是热烈。 沈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不过就是收了他的礼物，他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小白，听说今天东秦使者来到了咱们京都，皇宫正在举行欢宴，你怎么没去参加啊？我想宫里一定很热闹，你是静安王殿下，你要是不出席会不会不太好？” 她转移了一下话题，顺便不着痕迹的把被他紧握着的手抽回来。 “嗯，是很热闹，但我不喜欢，我喜欢在这里陪着你。”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心里的不安扩大了，想抽回手，他却用力握紧。 “凝儿，你喜欢热闹吗？现在外面的大街上多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有许多连我都没有见过，咱们一起去瞧瞧，好不好？” 她心中怦然一动，觉得他的主意也不算坏。 “好。”她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床上的小如：“带小如一起去吧，她喜欢热闹。” “不要，就让她在这里好好的睡觉吧。” 楚少白立刻摇头，他不等她再说反对的话，揽着她从窗口跳出，避开了府里护卫的耳目，翻过两道墙，已经出了长公主府。 来到人潮涌涌的街道上，沈凝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京都的繁华。 这里的确很热闹，什么吃的玩的耍的乐的，应有尽有，而家家户户的人好像都在这一天涌到了大街上来。 她被人群挤得很快和楚少白分开了，不过很快，他就从人群中挤了回来，用手护住她，再也没有让汹涌的人潮碰到她。 “对不起，凝儿，我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多，早知道我就不提议来瞧什么热闹了。” 他有些气恼，有些后悔，不停的瞪起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因为他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去瞧热闹，反而把目光投注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们不知不觉变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本来嘛，他们两个容貌气质都卓然出众，一个是白衣如霜的翩翩美少年，一个是娇艳如花的妙龄美少女，站在纷纷攘攘的人群中，鹤立鸡群，更是一道悦目的风景，无法不引人注目。 尤其是一些不三不四的街头混混，围在沈凝的前后眼珠子乱转，不怀好意的笑着，向她搭讪。 “小姑娘，你身边的是你的小情郎吧？瞧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也想做护花使者？不如跟着哥哥们走吧，哥哥们会好好的让你乐呵乐呵。”一名痞子直勾勾的盯着沈凝，越瞧越爱，竟然大着胆子上来拉她的手。 众混混见状，全都跟着起哄，以助声威。 他们在这一片街道上混得熟了，号称街头霸王，平时调戏良家妇女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寻常人根本不敢惹他们，见了他们都是绕道而行。 百姓们见状，都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暗暗为沈凝感到惋惜。 这样花朵一般的小姑娘被这群混混们看上了，怕是要夭折了。 哎，可惜了她身边的那位美少年，两个人看上去多般配啊，简直就是一对如珠如宝的璧人，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 第540章 偷车 “喀嚓”一声脆响！ 那名痞子的手还没碰到沈凝，忽然觉得腕骨剧痛，他低头一看，顿时惊叫起来：“我的手腕！我手断了，断了！哎哟，痛死我了！” 他抱着手臂，疼得乱叫，却不明白自己的手腕怎么会突然断了。 旁边有许多人却看的清楚，是那白衣如雪的美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痞子的手腕上轻轻敲了一下，那痞子的手腕便断了。 “滋——”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人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楚少白。 这美少年好厉害！ “再敢打她的主意，这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全都滚！” 楚少白面如寒霜，声音清冷，目光对着众混混一扫，让众人身上寒气顿起。 不好，今天遇上了硬茬，这两人惹不得！ 众混混慌忙扶着那断了手腕的痞子，灰溜溜的钻进了人群，溜得一个不见。 楚少白的脸色仍是不怎么好看，他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心爱的姑娘。 要不是他不想事情闹大，他想会把那些人的腿脚全都打断。 他本来是想带她来瞧热闹的，可这会儿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瞧热闹，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和她就会变成热闹，让众人来瞧了。 他用手臂护在她的肩上，带着她飞快的离开人群，哪儿人少就往哪儿走。 很快，他们就远离了人群，来到了一处人流稀少又僻静的小巷。 “小白，咱们不是要瞧热闹么？你怎么带我来了这里？”沈凝左右看了看，小巷幽深幽深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和刚才那热闹繁华的大街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楚少白挥了挥袖子，兀自恼意未消，想起刚才众人盯在她身上那火辣辣的目光，他就恨不得用头篷把她从头到脚的兜住，让任何人也瞧不见她。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居然提出要带她来逛街，结果让他生了一肚子的气。 “那里人太多，太乱，也没什么热闹好瞧的。”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往巷子外面奔去，“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又幽静，景色又美，我带你去瞧。” 他拉着她奔到巷子口，只见那儿正好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无人，马儿被拴在树上，想来车上的人瞧热闹去了。 他二话不说解开了马缰绳，然后拉着她跳上马车，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一挥鞭子，驾着马车就走。 “小白，这马车可是有主的呢，没想到堂堂静安王殿下，居然也会偷车？”沈凝抿唇笑道。 “你说的对，我不偷。”楚少白笑着点头，抛出一锭银子，落在树下，然后扬鞭就走。 “喂，这银子要是被别人捡走了呢？那车主岂不是白白丢了一辆车？” “那就与我无关了，银子，我给了，车，我赶走了，这就算不得偷，你说是不是？”他回眸对她一笑，驾着马车，一直向前。 很快，马车就出了京城，来到了郊外。 远离了纷繁喧嚷的繁华，看到田里一片片青油油的禾苗，空气清润而新鲜。 第541章 比她更美的风景 沈凝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抱膝坐在楚少白的身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两边自然风光。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清脆的鞭声，和马蹄的哒哒声。 但气氛却是出奇的宁静和融洽。 马车越走越是偏僻，渐渐驶离了大道，走上了一条满是荆棘泥泞的小路，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小白，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沈凝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渐渐偏向西方，他们已经出城很远了，要是照这样下去，恐怕天黑之前来不及回城了。 “就快到了，你看到之后，一定会喜欢的。”楚少白驾着马车，拐进了一处山坳。 山坳处，一片红霞似火，更有白云渺渺，袅袅环绕在红霞之中。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亮，又惊又喜。 这是一片好大好大的山谷，四面青山环绕，漫山遍野全是花树。 桃花夭夭，杏花灼灼，梨花娆娆，红胜火，粉似霞，白胜雪，美不胜收。 她不知不觉屏住呼吸，被眼前的自然美景所惊叹。 马车停了下来，他拉着她走进花海，经过一片梨花树下。 这些梨花开得又美又好，风吹过，雪白的花瓣如雨般洒落在她的发间，额上，肩头。 “喜欢这里吗？”他微笑着看着她，从进入这个山谷开始，他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她在看美景，他在看她。 在他眼中，在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风景。 “喜欢。”她由衷点头。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无意中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想你肯定也会像我一样，爱上这里的。” 他站在一株桃树下，对她微笑，白衣如霜，桃花灼灼，沈凝突然想起了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其实桃花虽美，又怎及得上他的丰采夺目？ 他寻了一块平整的草地，拉着她坐了下来，然后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瓶酒，还有一只烤熟了的鸡。 “你从哪儿弄来的酒和鸡？”她正好肚子饿了，见状又惊又喜。 “不只有酒和鸡，还有更多好吃的。”他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袱，里面有好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新鲜的瓜果。 “小白，你会变戏法么？” “我是从马车上找出来的，可能是马车的主人忘记带走了，正好便宜了咱们。”他笑着把吃的喝的铺了一地，并撕了一只鸡腿递给她。 她咬了一口鸡腿，他又把酒递给她，笑道：“这是上好的女儿红，最是绵软，就算你喝上一瓶，也喝不醉的。” 她的脸微微一红，知道他在笑话她上次喝了一口就醉倒的窘态。 “我不喝。”她摇头不接。 墨川说过，她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可以喝酒，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所以还是不喝为妙。 楚少白笑了笑，也不勉强，打开来喝了一口，嫌弃道：“这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太淡，是女儿家才喜欢喝的酒，怪不得叫做女儿红。” 第542章 她要的，不是他 一股淡淡的果子甜香飘进了她的鼻子，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喝，心想喝上一口，总不会醉吧？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楚少白：“这酒真的很淡吗？” 他笑了：“你是担心会喝醉吗？你放心，就算你喝醉了，我也会平平安安的把你送回去。” “那你让我尝一口。” “好。”他把酒瓶递给她。 她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甜甜淡淡的，果然没什么酒味，便放心的又喝了一口，但她还是不敢多喝，只是浅尝辄止。 很快填饱了肚子，她靠在一株花树下，闭目养神。 整个山谷静悄悄的，静的连花瓣落地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她的心也跟着变得安宁平静。 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远离了一切尘世烦扰，要是她和墨川能像现在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唉，可惜墨川做不到。 他身为皇帝，不知道有多少国家大事需要处理，他哪里会有时间。 “凝儿。” 闭着眼睛，她听到楚少白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嗯？” “今天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快乐。” “那，你想不想天天这样快乐？”他凝视着她，屏住呼吸。 “我……”当然想。 她差点冲口而出。 睁开眼睛，她看到楚少白含着期盼的眼神，她摇摇头。 “小白，人生中并不是只有简单的快乐，应该还有许多烦恼和忧愁，我当然希望可以一辈子这样快乐，可是不行，我做不到。” 她已经决定和墨川在一起，她就要分担墨川肩上的责任和重担，还有他的烦恼。 “为什么做不到？只要你想，我就一定能做到，我会让你天天这样快乐，你喜欢这里，不是吗？你喜欢自由自由，无拘无束，不是吗？我说过，我会带你走，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天高海阔，我会带你去这天下最美的地方看风景，看日出，看夕阳，看潮涨潮落……凝儿，别说你不喜欢，你瞒不了我。”他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声音激动的说道。 不可否认，他描述的很美，每个字都足以打动她，那的确是她喜欢的，也是她想要的，她想走遍天下，看遍最美的风景。 但，却不是和他。 她凝视着他那清透的双眼，不忍心说出让他伤心的话，只是含笑道：“小白，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 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一下，随后又展颜一笑，道：“好，你等我一下，那边桃花开的真美，我去折一枝桃花给你戴。” “好。” 她笑着点头，看着他白衣翩跹的身影几个起落，跃上了一处断崖，去攀折那崖边的桃花。 这个小白真是古怪，明明旁边就有许多桃花树，他却偏偏要去折那崖边的花。 她微笑着收回视线，恋恋不舍的看着周围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树，风吹落，香雪满地。 要是有一天她能和墨川来到这里就好了。 “凝儿！” 她听到身后楚少白的声音在叫她。 她含笑回身。 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刺进了她胸口。 她的胸前绽开了一朵最鲜艳的桃花。 第543章 下药 剑尖锋锐无比，带着一股沁骨的寒意和微微的疼痛。 她轻轻的垂下眸子，看着那柄插在胸前的匕首，目光慢慢移动，落在那只握着匕首的修长好看的手指上。 那是楚少白的手。 她缓缓扬起睫毛，看着对面的楚少白，他还是一身白衣如雪，清雅的面容俊美无双，纤尘不染，可是他手上的匕首却染满了鲜红的血。 “小白，是太后娘娘派你来杀我的，是不是？”她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风致嫣然。 “……是。”楚少白也在笑，只是眼中却露出痛楚之色。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我一直在等这一刻，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直等到现在才出手。”她继续微笑着道，声音轻柔，眼里平淡无波，无惊无恐。 他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既然你早就猜到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出来？” “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对我下手。”她平静的道。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为什么不尖叫？为什么不哭着叫我饶了你？”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声音颤抖着问道。 “你为什么不用力刺进去？为什么你的匕首只有短短的剑尖？你知道这样是杀不死我的。”她不答反问，脸上笑容不减。 “我……”楚少白用力咬着牙，突然抛下了手中的匕首，一把抱住了她，他痛苦的道：“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他浑身颤抖得像个迷失的孩子。 沈凝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小白，你杀了我吧，我知道，你对太后娘娘一直很孝顺，你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命令吧，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别人的手里要好。” 她拾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放在他手里。 “不，我不杀你！你知道我宁可杀了我自己，也绝对不会杀你！”他把匕首远远的掷了出去。 “你不杀我，怎么向太后娘娘覆命？”她温柔的问道。 “我……”楚少白咬了咬牙，他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坚毅，“凝儿，我要带你走，走得远远的，离开京都，离开西楚，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踏入西楚国半步！我不知道皇祖母为什么容不下你，可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绝对不让！” 他俯身抱起她，大步往马车走去。 “凝儿，我一切安排好了，这辆马车也是我早就备好的，路引，珠宝，银票还有一些衣物药品全都在马车上，咱们换了衣服，易容改装，谁也不会认出咱们，用不了一个月，咱们就会平平安安的离开西楚，天下之大，任你我遨游！” 沈凝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不，我不走，小白，你放我下来！” 她宁可死，她也绝对不走，她不要离开墨川！ 可是，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她的手足越来越是酸软，眼前金星乱舞，好像整个山谷都在她眼前飞。 “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她喘息着问道，想起那瓶她喝了两口的酒。 第544章 擦身而过 楚少白的脚步没有半点停留，他一直把她抱到车上，那里他特意为她布置了一张软榻，上面铺得又厚又软。 他把她放在榻上，替她拉过锦被盖好，又细心的替她理好了鬓边的发丝。 她用力咬破了嘴唇，才维持了一丝神智的清醒，没有让自己昏睡过去。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瞪大眼睛问他，她明明用了全身的力气，听起来却像是耳语一般，软弱无力。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清澈干净的笑容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无害：“只是一点点助你睡眠的药，对你身体不会有伤害，你只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一切都交给我来解决。凝儿，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他俯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亲。 沈凝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楚少白探了探她的鼻息，她呼吸平静，脉象也正常。 他知道药效已经发作，放下心来，从车座下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几套粗布衣衫，他迅速脱下身上的白衣，换上了那套粗衣布衫，又找出一颗易容丹在脸上涂涂抹抹。 片刻后，那白衣如雪纤尘不染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面色腊黄身穿粗衣的赶车汉子。 相信就算是沈凝醒过来，一眼都认不出他。 他满意的笑了，跳上了马车，赶车出了山谷。 他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必须要赶在皇帝和太后派人追来之前，带她走得越远越好。 只是马车刚刚转出山坳，他看到前面道路上突然出现的一个灰扑扑的影子，心中就是一沉。 那个灰影不是旁人，正是追风。 该死！这家伙不是被自己点中了穴道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少阳低眉垂目，将马鞭用力一甩，粗着嗓子道：“劳驾让一让。” 追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往旁边闪了闪。 很好，这家伙果然没认出自己。 楚少白对自己的易容改装还是很信心的。 他驾着马车，从追风的身边擦身而过，他故意装得笨手笨脚，像个不会武功的乡下人，同时暗暗庆幸，这辆马车他也费了一番心思，外表看上去和寻常的马车无异，却是内里乾坤。 马车驶离了山路，回归到了官道，楚少白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追风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回过头来，扬起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笑着自言自语：“追风啊追风，你号称追踪之技天下无双，还不是上了我的当？” 想起自己居然瞒过了追风的眼睛，他心中大为得意。 “静安王殿下，您把属下瞧得也忒小了吧？”一个含着淡淡嘲弄的声音在他身后上方响了起来。 楚少阳握着马鞭的手定在空中。 他慢慢回头，就看见了追风。 追风坐在车棚上，两条腿垂在车门前面，黑色的牛皮软靴沾满了泥泞，正在一晃一晃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上的马车，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追风，你想要干什么？”楚少白很快就镇定下来，冷冷问道。 第545章 让她入土为安 “这话该是属下问静安王，王爷想要干什么，您把自己扮成了贩夫走卒，难不成是想学戏文里的戏子，去吓皇上一跳吗？”追风眯起了眼睛，笑道。 “本王要干的事和你无关，追风，你给本王走开！” “属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保护王妃的安全，所以王妃去哪，属下就要去哪。” 楚少白勒住了马。 他要带走的只是沈凝一个人，他可不想让自己和心爱姑娘身边阴魂不散的跟着追风这根大蜡烛！ “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他静静的看着追风。 “哦？王爷的意思是……”追风转了转眼珠。 “她死了。”楚少白一字一字的道。 “什么！” 追风吓了一跳，从车棚上跳下来，落在楚少白身边，先是愕然，再是摇头不信。 “王爷还是不要欺骗属下了，属下并不是三岁的孩儿。” “你以为本王是在骗你？” 楚少白放下马鞭，走到车厢前面，一把掀开了车帘。 “你自己看。” 追风半信半疑往车厢里瞧去。 沈凝躺在软榻上，容颜如雪，乌发如云，闭着双眼，身上盖着锦被，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笑了。 “王爷，你当属下连死人和活人也分辨不清吗？王妃明明是睡……” 他下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眼珠子一下瞪得大大的。 因为楚少白走过去，慢慢的拉开她身上的被子。 一把精光灿然的匕首深深地插在她胸口。 她穿着一件浅碧色的罗衣，胸口那朵灿然开放的桃花显得触目惊人。 “不会，不可能！她……王妃……属下……” 追风震惊得语无伦次。 “现在，你还认为本王在骗你么？” “这、这、这……” 楚少白脸色十分平静，眼神却痛苦异常，他慢慢的跪在榻前，轻抚着那张雪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本王不敢不从，是我亲手杀了她，不过她死的时候并没有痛苦，她是笑着的，因为她根本想不到本王会杀她。”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角，她的唇角微翘，含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王爷，您不是……不是……很喜欢她吗？”追风涩声。 你怎么忍心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是，我喜欢她，直到现在还是一样的喜欢她。可是太后娘娘要她死，与其让别人杀了她，倒不如我亲自动手，这样她死的会没有痛苦。”楚少白淡淡道。 可是追风听得出来，他那平淡的声音里包含着多大的痛苦。 他充满同情的看着楚少白。 “追风，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所以，你走吧。” 楚少白蓦然抬头，一双遍布着红丝的眼睛冷冷看向追风。 “是。”追风低低道。 他转身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身。 “王爷，那您呢？您不回京都了吗？王妃她已经……您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本王要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楚少白厉声道，他的眸光落在她没了知觉的脸上，脸上的表情和声音都变得柔和了。 第546章 两个蛋 “本王答应过她，要带着她去看遍这天下的美景，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了，也没有人再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会陪在她身边，一直一直陪着她。”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两颗大大的泪珠从他下巴上滑下去，滚落衣襟，滴入尘埃。 追风的心里又涩又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看着楚少白痴痴凝望着她的眼神，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人，低叹了口气，他走出车厢，跳下了马车。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楚少白在叫他。 “追风。” 他停步回身，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落进他怀里，他定睛一看，却是一枚鸡蛋。 “你追了一路，想必早就饿了，带在路上充充饥吧。”楚少白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嗓音兀自带着一丝哽咽。 追风心头一热，大是感动。 “多谢王爷。” “这里还有一个，也一起给了你吧。” 又一个圆滚滚的鸡蛋抛进了他怀里。 追风感动无己：“王爷，属下……” “你快点走，本王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她的安宁，你走得越远越好。” 追风不敢再多加逗留，把两个鸡蛋揣进怀里，展开轻功向京都的方向飞奔。 他的心情沉重无比。 主子派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还亲眼目睹了那样感人的一幕。 他从来没想过，素来云淡风清的静安王居然是那样至情至性的一个人，他居然要带着王妃的尸身去游历天下，看遍美景…… 可是王妃已经死了，又能看得到什么，静安王这可不是发痴了吗？ 感动，太感动了！ 可更让他感动的是，王爷在这样伤心的时候，还想着他没吃饭会肚子饿，送了他两个热滚滚的鸡蛋！ 追风伸手入怀，去摸那两个蛋，热乎乎的，让他的心一片温暖。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抹愧疚，王爷待他这样好，他居然还在一路之上留下了追踪王爷的痕迹。 自己要不要把这些痕迹都抹去呢？ 他正在犹豫，忽然觉得手心里的鸡蛋变热了，而且越来越热。 咦？ 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把变热的鸡蛋到拿眼前，细细观看。 “砰！” 那声炸裂的声音虽然隔了很远，楚少白还是听见了。 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眼中的伤感痛楚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作剧之后的得意。 “本来是想用来炸那个黑小子的，没想到追风这臭小子主动送上门来，要是不请他尝尝这霹雳蛋的滋味，也太对不起他了。” 他回过头来，替沈凝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了脑后，又拔掉了那枚虚虚插在她胸口的匕首，替她拉好了被子。 “这把能伸能缩的匕首还真能唬人，幸好我提前有准备，才骗过了追风那小子，想必这时候他定是被炸得面目全非，有皮没毛了吧？嘿嘿，想和我楚少白斗，这小子还嫩了点。” 他退出车厢，重新拿起了马鞭，驾起马车飞快的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一条淡淡的灰影再次出现在这里。 第547章 又穿了一次 他满脸黑灰，头发弯弯曲曲，丝丝竖起，衣服上好几个大大的破洞，露出了肌肤，两眼通红，不停的流着眼泪。 “楚少白，你好狠啊！”追风咬牙切齿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 这两枚霹雳蛋虽然没有让他受伤，可是他的眼睛却被火药灼伤，看出来的景物一片模糊，再也无法追踪下去。 他进退两难。 不知道是该赶回宫向主子覆命，还是等眼睛恢复，然后继续追踪。 同时浮在他心底的还有一个疑团，那王妃娘娘，究竟是死，是活？ * 沈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一灯如豆，光线昏暗，头顶上垂着一顶破旧的帐子，身下躺着的床板也又冷又硬，硌得她后背生疼。 她扯扯唇角苦笑，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娇弱了，睡在硬床板上也会不适应。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胳膊和腿都变得僵硬僵硬的，连动根小指头也不能。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的脑中还有些昏昏沉沉，却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是小白！ 他给自己下了药！ 该死！他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楚少白！楚少白！”她张开嘴，用力的叫喊出声。 可是她的舌根也木然僵硬，明明很用力，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下一刻，她听到房门“吖”的一声开了，她想扭头去瞧，发现连脖子也动不了，只能转着眼珠，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张腊黄没有表情的面孔映入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穿着粗衣的陌生男人，身材很高。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散发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一闻到那香味，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听到她肚子响，他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抹喜悦，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他快步向她奔来。 “你醒了？”他把手掌按在她的额上，又摸了摸她的脸，声音中全是喜悦，然后把她拉起，紧紧抱在怀里。 沈凝的头被压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眼中一片茫然。 她明明是和楚少白在一起，这个男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对了，她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那她一定是又穿了一次。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穿到了什么地方，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和这个陌生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迷迷糊糊的，那男人放开了她，对着她温柔一笑，问她：“凝儿，你饿了吧？我弄了点东西给你吃，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凝儿？ 她眨眨眼，她穿来的这具身体也叫凝儿？ “你……你是谁？”她动动嘴唇，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那男人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歉意，抚了抚她的脸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药性还没过，你暂时还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不过不要紧，我喂你吃。” 沈凝发现，虽然他的脸很陌生，可是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很熟悉。 她眨了眨眼睛，登时认了出来。 他是楚少白！ 第548章 不愧是楚家的人 混蛋小白！你把我怎么了？你给我下的什么药？我什么时候才能动？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她张开嘴，呜呜噜噜的，想要质问他，可是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愤怒的小兽一样瞪着楚少白。 他笑了，误解了她的意思。 “可是饿了吗？瞧你的眼睛瞪得那么大，好好好，我现在就喂你吃饭。” 他扶着她靠在床头，又塞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然后端起碗坐在床前，那是一碗农家最常见不过的面叶汤，上面洒了几片绿绿的葱花，虽然简单，却香气扑鼻。 这种久违的食物香气，让她的肚子更是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 她的脸微微一红，觉得糗大了。 楚少白强忍着取笑她的冲动，用汤羹舀了一勺面片，送到她的唇边。 “吃吧。”他柔声道。 她用力闭紧嘴唇，眼睛看向一边。 不吃！她饿死也不吃！ 他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带走，她说什么也不吃他的东西！ 楚少白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孩子气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让他越发想要逗一逗她。 他用勺子在她的唇边轻轻擦了几下，似笑非笑的瞅着她道：“你要是再不张开嘴，我就要……嘴对嘴的喂你吃了。”他故意凑近她面前，吓唬她。 她的心猛然一跳，脸涨的通红，马上转过眼来瞪着他。 你敢！ 她用眼神警告他。 他马上读懂了，笑吟吟的道：“你要是不肯吃饭，我就用这个法子喂你吃，你说我敢不敢？”他作势去喝碗里的面汤。 好吧，她认输！ 果然不愧是楚家的人！他耍起无赖来，简直和墨川一模一样！都是无赖到了极点！ 沈凝磨了磨牙，只好张开嘴，喝了一勺面片，那热乎乎香喷喷的面片滑进了肚子，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好吃吗？”他眼中露出喜悦之色。 “哼！”沈凝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他。 楚少白一笑，也不生气，继续舀了一勺喂她。 只是他是做惯了王爷的，饮食起居都由旁人侍候，又哪里会服侍别人，喂了几勺之后，不小心舀的太满，手腕微抖，便洒了一些面汤在她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他生怕烫到了她，手忙脚乱的去擦。 哪知道他是慌乱，越是容易出错，手中的汤碗一个倾斜，竟然有大半碗汤全都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啊！”他登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那碗面汤不是甚烫，也没烫伤了她，只是这湿漉漉、粘腻腻的面汤粘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登时皱紧了眉头，又气又怒地瞪着他。 “我……我马上帮你擦干！” 楚少白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用衣袖去擦拭她身上的面汤，只擦了两下，他就觉得不对劲，脸顿时红到了耳后根，一颗心怦怦跳得急促之极。 她的湿衣紧贴住皮肤，露出她玲珑的曲线，他只觉得又湿又软又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体，竟然移不开眼睛。 第549章 谁要你负责 不许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沈凝的脸也红透了，她当然知道楚少白在看什么，又羞又气，拿眼睛拼命的瞪他。 可惜楚少白却看不到。 他的呼吸越来越是急促，掌心发热，喉咙发干。 “楚、少、白！”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张开嘴，吐出三个含着愤怒的字眼。 楚少白浑身一震，顿时从遐念绮思中回过神来。 他红着脸，用力闭上了眼睛，急急的道：“我不看了，真的不看了，你别生气，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 “被子，盖上！”沈凝又用力吐出几个字。 楚少白听懂了，他马上拉过锦被，摸索着给她盖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来。 他的脸红的厉害，心还在急促的跳着，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脸。 沈凝的脸色倒慢慢平静下来，毕竟她是来自于现代，没有古代女子那许多的规矩讲究。 比如被不是自家夫君的男人碰一下手，就要剁掉啦，比如被男人看到了身体，就要嫁给他啦…… “解药！”她冷冷说出两个字。 楚少白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又歉意。 “凝儿，我……我会对你负责，你别生气，好不好？” 负责！又是负责！ 他又没把她怎么样，负什么责！ 沈凝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些古代男人，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就会说负责，要是他不喜欢她，他肯负责才怪！ “解、药。”她又道。 “没有解药。”楚少白神色略一犹豫，看到她愤怒瞪他的眼神，忙解释道：“我给你服的不是毒药，只是会让你的身体暂时变得僵硬，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要不然怎么骗得过追风那个家伙，他的眼睛可是尖得很，现在他一定以为你死了，他很快会把这个消息带回皇宫，这样才能让太后娘娘相信，凝儿，你别担心，你只是暂时动不了，你再睡一觉，睡醒了就能行动了。” 他扶着她慢慢躺下，想起她被他弄湿的衣服，知道她一定很难受，轻声道：“我帮你换件衣服，好不好？我不睁眼，我闭着眼睛帮你换，你放心，我发誓不看你。” 沈凝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回荡的全是楚少白刚才说过的话。 他给自己喂了假死的药，骗过了追风，让追风认为自己死了，再把消息传到皇宫，让周太后相信自己死了…… 那墨川呢？他也一定会相信！ 沈凝简直不敢想下去，墨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样。 她满脑子都被墨川占据了，心里疯狂的想要回去，回去，回去！ 突然，她觉得带着凉意的风吹到了她的肌肤上，让她起了微微的寒颤。 她回过神，转眼一瞧，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楚少白解了开来，而他闭着眼睛，正在帮她脱衣。 “你……干什么？”她又是愤怒又是惊慌，想要躲开，苦于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心中却升起巨大的恐惧。 楚少白！ 看上去温和无害的他像小鹿一样纯真，可她万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第550章 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居然趁人之危！ 沈凝恨得几乎要咬出血来，如果她能动，她会毫不犹豫的咬下他一块肉来！ 正是因为相信她不会害他，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的跟他出游，没想到越是看上去温和无害的人，办起事来越是心狠手辣！ 他简直比楚少阳还可恨！ 楚少白紧紧闭着眼睛，看不到她愤怒的眼神，他小心翼翼的帮她脱下湿衣，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她身上的肌肤，他几乎是屏气凝神，带着一脸的认真。 他脑中什么也没想，所有的绮念杂思都被他屏除到脑后，他真的只是在帮她换衣。 怕她着凉，他的动作又轻又快，脱下湿衣后迅速的帮她穿上了一件新衣，然后拉过被子替她盖好，他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对她笑了笑。 “好了，这样你就可以睡的舒服一些了。”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如水，不含半分杂质。 沈凝不由的愣了。 他……只是这样？ 他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种人？他根本没有那些龌龊的念头？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不想睡吗？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好不好？”他拖过一把木凳，坐在她身边，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其实他也很疲惫，可是能够守在她身边，只要这样看着她，他就舍不得闭眼。 尤其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她都会陪在他身边，和他形影不离，他的心里就涨满了喜悦，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笑。 “小白……”她费力的说了两个字。 她看见他的眼里全是红丝，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一脸的腊黄，看不出表情，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很困也很倦，她本来对他又恨又恼，可是看到他的样子，她心里的怨气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她知道，他全都是为了她，才会绞尽脑汁想出这样一条计策。 他为了她抛下了静安王的身份，抛下了他的家族亲人，抛下了他的国土家园，准备带着她浪迹天涯。 他为了她，牺牲了他所有的一切！ 她恨他么？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恨他。 可是墨川…… 一想到墨川，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抽痛，像是一把锋锐的刀子，从她的心脏狠狠划过，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嗯？你想说什么？”楚少白马上俯下脸来，温柔的凝视着她。 她动了动嘴唇。 “送我回去。”她的声音细如耳语。 不过他听见了，听懂了，因为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变得坚毅果决。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对她用力摇了摇头。 “不，凝儿，我绝对不会送你回去，因为皇祖母会要了你的命！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他说完，慢慢的俯在她身边，黑发的头枕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沈凝知道，他一定是睡着了。 这个傻孩子！ 他居然就这样趴在她身边睡着了，这种姿势他怎么能睡的舒服？ 还有，他身上居然也不盖被子，他就不怕着凉么？ 第551章 墨川，你一定要来 “小白……”她张了张唇，本来想喊醒他，想了想又没有出声。 算了，他一定是从外地赶回来之后，连休憩一下都没有就接到了周太后的命令，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来带她走。 所以，他是太倦太累了，就让他静静的不受打扰的睡一会吧。 沈凝闭上了眼睛，她也想睡一会。 可是她脑海里晃来晃去的全是墨川的影子，一颗心有如在火上煎熬一般，又哪里能够睡得着？ “墨川，墨川。”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上的帐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叫着墨川的名字。 如果他和她心有灵犀，他一定可以听见她心底的呼唤。 如果他听见了，他一定知道她没有死！ 如果他知道她没有死，那他能找到她吗？ 沈凝的眼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湿意。 她知道他找不到！ 楚少白虽然看上去单纯，但是身为皇家长大的人，又怎么可能像外表一样单纯无害？ 事实是他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心细如发，他一定早就安排好了后路，让谁也找不到他们。 她缓缓的转着眼珠，打量着这间简陋异常的房间，她知道这里不是客栈，而是一家农舍。 楚少白的确很聪明，他知道如果进城投宿客栈，最容易留下线索，所以他找了一家农舍借宿，他易容改扮，就连她都没认出来，她又怎么能指望别人认出他来？ 墨川……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找到我！ 突然，她的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有老鼠？ 接着，她眼前一花，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烛光，昏暗的光线中，她只看到这人穿着紧身黑衣，腰挺背直，双腿修长，一步一步向着床前走来。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绝对听不到那人走路的脚步声。 她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向那人。 是墨川么？他是墨川么？ 如果他不是墨川，那他是谁？他会不会伤害小白？ 沈凝用力咬住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叫醒楚少白。 忽然，那人的脸微微一侧，昏黄的烛光照上了他的脸，那熟悉到极点的眉眼像远山秀水，深幽的目光像化不开的墨。 她的眼眶一热，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他是墨川！ 他终于找到她了！ 墨川对着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眨眨眼表示明白，然后屏住了呼吸。 楚少白睡的很沉，一点也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更没有听到墨川的脚步声，他又累又倦，加上心神放松，他在梦里也想不到墨川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 墨川突然出手，在楚少白的腰间轻轻一点，封住了他的昏睡穴。 楚少白本来睡的就沉，再加上他的一指封穴，估计最少也要睡上五六个时辰才会醒来。 墨川伸出手臂，把沈凝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将楚少白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替他盖好，让他睡得能舒服一些。 第552章 他在哪，她就在哪 墨川的神色复杂，他虽然恼恨楚少白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带走了沈凝，可他也知道这家伙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好，所以他并不怪他。 加上他和楚少白年龄相若，名为叔侄，感情更像是兄弟一般，他也不忍心怪他。 不过一想到这家伙擅自作主，差点掳跑了他心爱的姑娘，他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楚少白。 思来想去，还是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让他焦急担心去！ “凝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墨川很快就发现抱在怀里的沈凝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他以为她被点穴，哪知道摸她的脉象，却又正常。 “药……效，没过。”沈凝动了动嘴唇。 他点点头：“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抱着她推门而出。 月光下，一条灰扑扑的人影正守在院子里，一看到这个人，沈凝顿时吓了一跳，这人是刚挨过雷劈么？ 她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来，这个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人，居然是追风。 他现在的样子又狼狈又可笑，哪里还是之前在她面前那副表面上恭顺实际上臭屁的尊容。 她转了转眼珠，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暗笑小白干得好！ 这家伙占了小如的便宜，迫不及待想要推卸责任的样子让她一想起来就有气，她本就有意要送他几个霹雳蛋尝尝滋味。 院子里停靠着楚少白带她来的那辆马车。 墨川抱着她上了车，追风也跟着跳上车，坐在了车夫的位置，扬鞭一挥，马儿便踏着月色，出了那家农舍，一路向着京都而去。 马车厢里，只有她和他。 天色未明，只有银白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在两个人的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白纱。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那双眼睛几乎要把她看化了，看得她脸红心跳。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那样绝望，她以为会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没想到，转眼之间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甜蜜醉人的感觉弥漫在她的眼角眉梢，她也痴痴的看着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万一这是个梦，突然醒了怎么办？ “凝儿，我就知道一定会找到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抱着她的双臂一用力，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搂得那么紧，紧得她都有些透不出气来。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中的心脏在急促而有力的跳着，眼中一片湿润。 这才是她想要的天地，她想要的世界，不在于四海遨游，而是他的怀抱！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墨川，如果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无疑，楚少白所描述的一切正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啊，她的一颗心已经给了墨川，他在哪，她就在哪！他的世界，就是她的世界！ “墨川，墨川！”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两条手臂慢慢的环住了他的腰，和他紧紧相拥。 “凝儿，你能动了？”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又惊又喜。 咦？好像是能动了。 第553章 没人知道他多疼 “墨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看他。 她的舌头虽然还是有些木木的，不过已经能清晰的说出话来，手足也变得柔软，只是还有些僵硬。 “有追风在，不管你去到哪儿，我都能找得到你，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能把你找回来！”他轻声，却坚定有力，像是誓言般让她心头一热。 “可是我怕你会认为我死了，我怕你会不来找我……”她低语，鼻子发酸，把脸埋进他怀里。 “傻丫头，你不会死！我比你更了解少白，他绝对不会伤害你，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是把你带走了，所以，我就连夜追来了。”他摸着她乌黑光滑的发丝，微笑说道。 虽然他现在语气平静，可是她不会知道，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把他震得懵了。 当时皇宫里正在举行夜宴，款待东秦来使，酒宴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气氛庄重而热烈。 周太后也难得出席了宴会，她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坐在他身边，时不时慈爱的拍拍他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暗卫传来的密报，脸色倏的一下就变了。 “朕身体不适，各位请尽兴。” 他抛下这句话，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的转身离席，完全没有看到周太后难看的脸色和举座的震惊。 “皇帝，你站住！”周太后在他身后厉声道。 可是他置若罔闻，大概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周太后的命令。 他飞快地换掉了那身金光灿灿的龙袍，飞快地打马出了京都，沿着追风留下的线索一路追来。 虽然他相信楚少白不会伤害她，可是乍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他的心整个都裂了开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疼。 当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她！说什么也要找到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 他不敢去想，他知道她没死，一定没死！ 现在，他终于又抱着她了，感受到她柔软馨香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浪潮般淹没了他，他的心温暖而满足，只要有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从来没有一刻，他们觉得彼此的心贴得这样近。 “追风，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墨川从马车上跳下来，又接住她，拉着她的手往旁边的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盛开着一片梨花林，月光下的梨花开得极美。 “墨川，咱们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我只是想单独和你在一起。” 在一株盛开的花树下，她靠着花树，仰起脸来瞧他，天上的星光汇聚在她的眼底，眸光如醉。 月光下，他精致的侧脸完美无瑕，慢慢的低下头，倾身吻上她的唇。 她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吻得忘情，浑然忘记周围的一切。 风过处，花瓣如雨，纷纷洒落在二人的头发，肩头，再扬扬的落在地上。 第554章 一切，都明白了 斯情斯景，美丽如画。 山脚下等待的追风无意中一瞥，不禁看得呆了。 他从来不懂情情爱爱，从来不懂缠缠绵绵，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荡气回肠，一颗石头般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要是自己也可以和一个姑娘这样相拥于月光下，花林中，这该是怎样一番醉人的滋味。 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咳咳咳，他好像想多了，想多了！ 他面红耳赤的收回视线，忽然瞳孔一缩，愣愣地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有一株亭亭如盖的松树，树下有人仪姿似雪，白衣如霜，正一动不动的站着。 风吹起他的袍角，像一片白色的蝴蝶，在夜里看起来格外醒目。 那是楚少白！ 他是何时出现的，是何时追来的，追风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追风蓦然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向楚少白看去，嘴唇动了动，然后发现楚少白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山坡上花树下，那紧紧抱在一起亲吻的两个人。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沉醉在对方的气息里，浑然忘我。 月光如白纱，为两人美好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 楚少白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后他看到两个紧拥在一起的人终于分了开来。 他看到他抬起手，抚了一下她红润的唇瓣，轻轻说了三个字。 “你真甜。” 声音又轻，相距又远，可是楚少白却偏偏听见了，而且听得异常清晰。 然后他看到她笑了，月光下的她笑起来那么美，她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以为她要亲他，她却出其不意的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他的脸微微一红，作势要吓唬她，她的笑声如银铃一样响了起来。 楚少白的眼里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枚木头雕刻的雪莲花簪，那是他亲手雕出来送给她的，这枚簪子一直戴在她的乌发之间。 可她却连它什么时候丢失的也不知道。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胸口闷痛，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全身都痛，烧得他几乎窒息。 一切，他都明白了。 可是他明白的好像太晚了点。 那个黑衣护卫，那个混蛋小黑，他不是别人，他是他的亲叔叔，他是当今西楚国的皇帝！ 他该怎么做？ 他的心乱成了一片荒原，有野草在长，有野火在燎，直到掌心传来了阵闷闷的钝痛，他低头，发现掌心已经血肉糊涂，那粗糙的木簪弄伤了他的手。 疼吗？ 不疼！ 和他心口中上的伤比起来，手掌上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静安王？静安王？” 追风一连叫了他好几声，楚少白都没有听到，他的眼中耳中，只有梨花树下的那一个人，除了她之外，他都不闻不见。 追风忍不住摇摇头，他撕下一块衣襟，走到楚少白的身前，准备替他包扎手掌上的伤处。 他本来提心吊胆，以为楚少白看到了那幕之后，说不定会发狂、发怒，说不定会冲上山坡找皇上拼命，可他发现，并没有！ 第555章 寸寸成冰 楚少白一直安静的站在树下，动也不动。 要不是他嗅到了空气中淡淡飘过的血腥气，他也不会发现楚少白受了伤。 而弄伤他的，居然是一根毫不起眼的破木头。 “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追风从楚少白手中拿过那个木簪，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正准备丢掉。 楚少白突然伸手夺过，牢牢握在掌中，一双眼睛如寒冰般向他瞪视。 “你干什么？” “属下……属下想帮您包扎伤口。”追风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 “不必！”楚少白冷冷道。 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又掉开目光，看着花林中的那个人发呆。 追风真的开始为他担心了。 他觉得静安王要不是痴了，要不就是傻了。 如果换了是他自己，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他绝对受不了这个刺激，早就冲上前去的质问，要不杀了他，要不杀了她！ 可是静安王呢？ 他明明那么难受，可他就是不离开，就这样不错眼珠的盯着人家瞧，他这不是自己找虐受吗？ 追风都开始替他觉得难受了。 他虽然忠于墨川，但这些年来也和楚少白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尤其是前几日两人还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看到楚少白这样，他于心不忍。 “静安王，静安王？”他又叫了他两声。 楚少白还是没有听见。 因为他看到花树下的两个人不笑了，他们在深深的互相凝视着对方。 楚少白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到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深情，她在用那样深情和专注的眼神，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原来，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出卖她的心。 他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楚少白的心一寸寸结成了冰。 站在他身边的追风忽然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一阵冷意。 他缩了下脖子，嘀咕了一句：“哪儿来的风？” 回过头来，他看着楚少白，虽然对方一动不动，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替楚少白难受。 “静安王，别瞧了，这里风大，咱们走吧。” “我不走。”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楚少白竟然说话了。 追风愣了一下，又道：“静安王，请恕属下劝您一句，您在这儿只能让您难受，你这是何必呢？天下无处无芳草，您何必单恋一枝花？” “你不懂。”楚少白的目光始终停驻在沈凝的脸上，没有移开视线，他的声音很平静，眉眼一如往常般清逸，“我不难受，我……很开心。” 很开心？骗鬼啊！ 追风真的不懂了。 月光如银，透过松枝的间隙照了下来，他清楚的看到楚少白的眼里泛着浅浅的泪光。 啧啧啧，都哭了，还说自己不难受，很开心，当他追风的眼睛是瞎的吗？ 难道他是开心的流泪？ 追风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过感情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只能陪着他一起静静的站着，感受着这个少年的伤心。 第556章 爱，沉默如山 风声吹过树梢，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 “我一直担心她过得不开心不快乐不幸福，所以我想把这些通通给她，现在看到她全都有了，我还有什么可祈求的呢？虽然让她开心快乐的人不是我，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要她幸福便好。” 楚少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告诉追风，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追风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少白的表情，问道：“你不生气，不吃醋，不愤怒？” 他在楚少白的脸上全都没有看到这些表情。 这不正常。 楚少白淡淡的笑了。 “我是喜欢她，不是想要拥有她，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我会难过，我希望的是能常常看到她笑，至于她喜欢的人是谁，那不重要，只要她快乐，就好。” 他光风霁月的笑着，说的是发自肺腑的话语。 有一种爱，是沉默如山，不求回报的。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却懂了。 他爱她，她不爱他，他真的并不那么在乎了，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待她，把她放在心里最深最重要的位置爱着她。 追风目瞪口呆，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被楚少白绕晕了。 他理解不了楚少白的想法，要是他心爱的姑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说什么也要夺回来！ 他才不要像静安王这样窝囊！ “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 楚少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看了月光下的她一眼，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他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美，就像是一朵最美的梨花在月华下绽放。 虽然她的笑不是对他，他却把这最美的笑容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再也不忘。 转过身，他衣袂翩然而去。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带走的，是他亲手为她雕刻的雪莲花木簪。 只是当他转身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流下，滑下了他的衣襟，落入尘埃。 * 墨川突然离席而去，抛下了满堂宾客，周太后就觉得事情不妙。 事实上，她接到的消息要早于墨川，当得知那个心腹大患终于被除掉的时候，她几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清气爽的来赴晚上的宴会。 虽然想起沈凝的品貌才华，她心底也有些惋惜，觉得有些对不大住那姑娘。 但谁叫她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皇帝！ 她会下令让人给她风光大葬，就算是对她最好的补偿了。 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对墨川的态度出奇的和蔼，她希望墨川越晚知道这个消息越好，她也希望儿子知道之后，不要闹出太荒唐的事来。 可没想到，她苦心想隐瞒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墨川的耳朵里，她知道能让皇帝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离开皇宫的理由，只有那一个！ 皇帝走了，可是她这个太后不能走。 她留下来，满脸含笑，安抚群臣和东秦来使。 她雍容大方，说话得体，充分体现出了一国太后的尊贵和风仪。 可是宴会之后，还没等到寿康宫，她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就不见了，唇角抿成了一条缝，脸色铁青。 “皇帝呢？” “回太后娘娘，皇上他……出城去了。” 第557章 他的人，碰不得 素瑾从来没看到周太后如此严厉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 她并不知道周太后的命令，只是隐隐感觉到有大事将要发生。 “出城去了？哼，他就算是赶到又如何，已经晚了，也罢，让他亲眼看到也好。” 周太后盯着远处的宫城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回视线，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决定还是先回宫里睡上一觉。 素瑾听不懂周太后的话，她服侍着周太后安寝，跪在床边给周太后按揉着额头。 周太后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一直等到天光将明，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素瑾悄悄起身，揉了揉自己跪得发麻的膝盖，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周太后的房间。 她累了一天一夜，准备回自己房里去睡上一觉。 可她刚一出房门，蓦然间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皇皇皇上……王妃娘娘，怎么是你们？”她定一定神，认了出来，小声掩住唇道。 “你下去。” 墨川握着沈凝的手，他没有看素瑾，只是盯着周太后房间的窗户，里面暗沉沉的，想必周太后已经入眠。 素瑾不敢停留，向他行了一礼，便悄然回房去了。 “墨川，太后娘娘已经睡了，要不……咱们先离开吧，不要惊扰了太后娘娘安眠。” 沈凝咬着嘴唇，神色有些不安。 他带她回京之后，便立刻进了宫，赶到了寿康宫，就连她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是要来质问周太后为什么下那道要杀她的命令吗？ 可是她理解周太后，理解一个做为母亲的爱子之心，她并不怪周太后。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母子二人反目。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母后醒来。”墨川握了握她的手，眼神坚定。 然后他对着周太后的房门正中，跪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虽然是跪着，依然给人一种岿岿如山的感觉。 “墨川，你这是做什么？” 墨川沉默不答。 他已经下了决心，他说什么也要和她在一起。 她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的宠的人，他连伤害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可是周太后居然会下令让人去取她的性命？ 所以他一定要让他的母后知道，他的人，是碰不得的！ 沈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表情，她读懂了他的心思，轻轻的，又坚决的，在他身边跪了下来。 “凝儿，这件事和你无关，你起来！”他皱起眉头，瞪她。 “你是为了我才会忤逆太后，怎么说和我无关？” “你身子弱，你又没练过武功，风寒露重，你受不了这个！”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既然你要跪，我就陪你一起跪。” 她对他笑着，可是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不管是苦还是甜，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要和他一起扛着。 他坚硬如铁石的心再次为她化成了一池水，这样的姑娘，怎能由得他不爱！ 他深深凝视着她，两手捧起她的脸庞，对着她的樱唇亲了下去。 第558章 向她示威 她的唇柔软，清凉，却瞬间让他的身体燃起了一团火，他努力控制着身体里的火苗，在她的唇上轻吻，不敢深入。 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她娇花般的面容，她长长的睫毛又密又翘，轻轻颤动，因为他的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羞意。 这时天光初亮，寿康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已经开始起身，打扫庭院。 周围响起了细细密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凝红着脸，想要推开他，他却捉住了她的下巴不放，一只手紧揽在她的腰间，微微低俯着头，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老天哪！ 自己眼花了？在做梦？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早起的太监和宫女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一个个全都惊掉了下巴，掉了一地的眼球子。 他们人人都认识沈凝，知道她是定远王爷的王妃，在太后宫里住过几日的，他们更是人人认识皇帝。 可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皇上居然和定远王爷的王妃在公然……亲热？ 他们每个人都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但是很快，他们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众宫女和太监们马上垂下眼帘，大气都不敢透，一个个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转眼间走得一个也看不见。 周太后本就浅眠，她打了一个盹，微微睁眼，看到晨光染白了窗纸，知道天已经亮了。 她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毕竟母子连心，便再也睡不着了。 “来人。”她唤道，准备招人进来服侍她梳洗，她要去瞧瞧皇帝回来了没有。 哪知道她一连唤了两声，外面的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连个动静也没有。 周太后不由有了怒气，这些服侍她的人全都死了不成！ 她走下床来，推开窗户，正准备大声唤人，突然身体重重一震，几乎站不稳，忙扶住了窗框。 清晨的阳光下，有两个人影正跪在她门前的院子里。 男人乌黑的发染着一层金光，他低着头，一心一意的亲吻着怀里的少女。 周太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等她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在发梦，她顿时勃然大怒。 这这这……简直是在故意向她挑衅，示威！ 怪不得她喊不来服侍的宫女，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早都躲得远远的，谁还敢来！ 故意的！这两人绝对是故意的！ 大清早的跑到她的院子里来演这出戏，分明是想把两人的私情公之于众，闹得天下皆知！ 要不了多久，这宗皇室丑闻她要瞒也瞒不住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 “皇帝，给哀家滚进来！” 墨川终于慢吞吞的抬头看向周太后，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母后，儿臣是向您请罪来了。” 请罪？ 这分明是想气死她！ 周太后的额角突突的跳疼，她恨不得拿起龙头拐杖，把眼前这一男一女全都敲死。 “你们俩一起给哀家滚进来。”她压低了声音，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第559章 皇上自尽了 “母后如果不原谅儿臣，儿臣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墨川握紧了沈凝的手，抬起下巴，气定神闲的说道。 原谅？原谅他大清早的在她的院子里，当着所有太监和宫女的面前和他的侄媳妇亲热吗？ 周太后气极反笑，用手指着墨川道：“好，皇帝，哀家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你现在居然也学会忤逆哀家了。” 墨川的眼神暗了暗，瞬间又抬起眼来道：“儿臣不敢忤逆母后，可是母后有没有为儿臣想过？您派人去杀儿臣最心爱之人，就没想过儿臣的心会伤会痛么？如果母后一定容不下她，那儿臣也不敢违逆母后之意。人，儿臣给母后带来了，只要母后说一句话，儿臣会亲手杀了她。” 周太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着墨川：“皇帝，君无戏言，你会亲手杀她？” 墨川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刃光映着阳光，如雪般光芒。 “很好，那你就杀了她吧。”周太后冷笑。 “儿臣遵母后懿旨。”墨川神色平静的对周太后磕了一个头，“儿臣不愿意做不忠不孝之人，可以儿臣又不能做薄情寡义之人，既然难以两全，儿臣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儿臣自己。” 他举起匕首，只见白光一闪，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胸前衣襟顿时被血染红。 “川儿！”周太后震惊无比，她大叫一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墨川的脸色变得比雪还白，那柄匕首深深刺在他胸口，不过他依然跪得笔直，深黑的瞳孔幽幽的看着周太后。 他松开匕首的柄，用那一只被血染红的手掌伸向周太后，扶住了周太后摇摇欲坠的身体。 “太医，快……快传太医！”周太后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子，她低头看着墨川，眼中泪水涔涔而下。 “川儿，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你想要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你居然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怎么这样傻！”她又气又痛。 墨川轻咳一声，嘴角沁出一丝血：“母后，如果今生今世不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儿臣宁可不要这条命了。” “你……你……”周太后的嘴唇动了动，忽然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墨川赶紧一把接住周太后，双臂托起，飞快进奔进房里。 他把周太后安置在床上，试了试周太后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正常，应该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才会晕倒。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大声吩咐：“来人，传太医！要章太医！” 寿康宫的宫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皇上自尽了！” “太后娘娘晕倒了！” “快去太医院请章太医！”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嚷着，睡的迷迷糊糊的素瑾一听之下，顿时吓得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慌慌张张的跑到周太后的寝居，一眼就看到周太后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太后娘娘！” 第560章 有死而己 素瑾刚来得及惊呼一声，紧接着又看到墨川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胸前满是鲜血的站在周太后的床前。 她吓得呜咽一声，差点也晕了过去。 沈凝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对墨川道: “墨川，这个玩笑开大了，太后娘娘被你吓晕了，你连素瑾姑姑也吓到了。” 她转头看向素瑾：“素瑾姑姑，别怕，这是假的，皇上他没事。” 素瑾直勾勾地瞪着墨川胸前的匕首，颤声道：“假的？什么假的？皇上……皇上您怎么……啊？怎么会这样？” 她声音中充满了大大的惊奇。 因为她看到墨川握住了匕首，往外一拔，顿时大叫一声，可是接下来她就发现，那匕首居然没有剑刃，只有一个把柄，顿时睁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这……”她结结巴巴。 “这把匕首是假的，它的剑柄上有一个按钮，轻轻一按就会弹出剑锋，再轻按一下，剑锋就会缩进剑柄里面，所以看上去就像是被刺了一刀，其实皇上根本没有受伤。” 沈凝低声解释道。 这把匕首就是楚少白用来吓唬她的那一柄，它的锋刃是中空的，里面藏了一个血囊，当剑尖回缩的时候，血囊就会迸裂，看上去和中剑一般无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内在玄虚。 也不知道楚少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古怪玩意儿，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效果做的逼真之极。 如果她事先不知道有这样一把匕首，她也会信以为真。 素瑾兀自惊魂不定，她看了看墨川，又看了看周太后，一脑袋的全是雾水。 “素瑾姑姑，皇上有话要和太后娘娘说，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沈凝看到周太后的眼皮微微转动，这是要清醒的前兆，她拉了拉素瑾的衣袖，和她一起悄悄出门，临走之前，她还对着墨川看了一眼。 墨川对着她微微点头。 周太后幽幽醒转，一睁眼，就看到了墨川。 她身体一震，颤声道：“川儿，咱们这是在黄泉见面了吗？” “母后，请恕儿臣的欺瞒之罪。”墨川缓缓在她的床榻前跪了下来。 “什么欺瞒之罪？” 墨川双手捧起那柄匕首，举在周太后的面前，上面的剑锋上兀自沾着血，周太后一见，心中就是一痛。 “请母后恕罪，儿臣用这柄匕首跟母后开了个玩笑。”墨川在把柄上轻轻一按，那锋锐的剑锋一下子缩了回去，他又一按，“唰”的一声，剑刃弹出，寒光凛凛。 周太后不需要他再多说一个字，也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又气又怒，瞪着墨川，忽然抬手，“啪”的打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皇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哀家！” 墨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五条红红的手指印，可是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直直的看向周太后。 “母后，儿臣已经下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和凝儿在一起，如果母后执意要分开我们，那儿臣……有死而己！”他一字一字的道，声音虽低，但语气斩钉截铁，意不可回。 第561章 那是他的眼珠子 周太后气得脸色发白，怒声道：“皇帝，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吗？” “儿臣不敢威胁母后。” “你不敢！你刚才为何要演那一出戏？你还敢说不是用死来威胁？” 墨川跪在床前，他拉住周太后的手，仰起脸来道：“母后，看到儿子自尽，您心痛吗？儿臣知道，您一定是心痛极了，您知道吗？当儿臣得知您派人去刺杀凝儿的时候，儿臣的心和您刚才一样痛！母后，儿臣是您的亲生骨肉，看到儿臣心痛，您的心里会好过吗？您为什么不能网开一面，成全我们呢？” 周太后用力把手抽了回来，一脸怒容：“成全你们！你是让哀家成全一个笑话，一个丑闻吗！皇帝，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那你还不如刚才就死了算了！” 墨川的眼神变得幽暗幽暗的，他低声道：“母后，你真的要儿子去死吗？” 他按住了匕首的机括，让锋刃不再弹回，慢慢的举起来，放在咽喉的位置。 “放下刀！”周太后又气又急，去抢他手中的匕首，眼圈一红，泪便流了下来：“哀家不过是一句气话，你就当真！皇帝，你究竟有没有体谅过哀家这颗做母亲的心！” 她气得连连咳嗽，差点喘不上气来。 “可是母后又何尝体会过儿子的心？”墨川哑声道。 “难道江山社稷，国家安危，你的皇位，整个西楚百姓再加上哀家，都比不上那个女人重要吗？” “母后，这个皇帝如果儿臣不当，一定还会有别人能当，可是天下之大，儿臣就只希望和她相伴终生，要是母后一定要儿子选择的话，儿臣宁愿不当这个皇帝了，请母后另择明君登基！” 墨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玺，双手呈上，这印玺正是西楚国的玉玺。 周太后浑身哆嗦，瞪着墨川：“皇帝！” 她又急又怒，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虽然孝顺，对她的话几乎从来没有违拗过，可他的性格却是宁折不弯，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他居然连皇位也不要了！ 看来，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和那姓沈的丫头在一起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手撑着额头，靠在身后的榻上，闭上了眼睛。 “皇帝，就算哀家饶了那丫头的命，你又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攸攸之口吗？” 墨川顿时大喜，他知道周太后终于松了口。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想好了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的法子无非就是想降下一道旨意，让定远王和他的王妃和离，你以为有这么容易？楚少阳是什么人，你比哀家更清楚，如果是他不要的，他弃之唯恐不及，要是以前的楚少阳，你这道和离的旨意是他求之不得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把那沈丫头看成了他的眼珠子，你想要剜了他的眼珠子，他又岂能善罢干休？” 周太后之前还怒不可遏，可是天底下做父母的，嘴上说的再狠，心里都是疼爱孩子的，她也不例外。 第562章 烫手的山芋 她知道要是逼儿子，儿子很有可能抛下皇位，带着他心爱的姑娘远走天涯。 到时候她就是鸡飞蛋打，儿子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她不得不暂时妥协，开始帮儿子筹划起来。 “那……母后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墨川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周太后说的是事实，但他已经顾不上楚少阳，他最先要争取的就是周太后的认同，只要周太后同意了，那之后的困难他会慢慢再想法子解决。 “你是皇帝，你都没有法子，哀家能有什么办法？没有！” 周太后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既然这样，那母后好好歇息吧，儿臣先告退了，那东秦使者昨天在宴席之上的气势咄咄逼人，儿臣要去找大臣们商议如何应对。” 墨川也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他和沈凝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东秦国的岁贡一事，这才是无法拖延的大事。 “好，你去吧。”周太后摆了摆手，心中稍慰。 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还没有为了私情而罔顾政事。 “等一等。”她想了一想，又叫住了墨川，“把那丫头给哀家留下，在东秦之事没有解决圆满之前，哀家要亲自照看她。” “这个不行！”墨川想都不想就拒绝。 “为何不行？你是怕哀家再动那丫头？哀家既然答应了你，就会言出必诺，哀家不会再动她一下，否则，哀家不怕失去你这个儿子么？”周太后微微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留下沈凝在身边，等于留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可是她又不能不留。 今天早上她看到的一幕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皇帝从来不近女色，居然在大庭广人，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让她见了也觉得脸红害臊的事来，她还敢把那丫头放在皇帝身边么？ 少男少女，情到浓时就像是干柴遇到烈火，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墨川略一思索，已经猜到了周太后的意思，但他还是摇头。 “不行。” 周太后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你是不是已经和她……” “儿臣没有！”墨川正色道：“在没有正式和她拜堂成亲之前，儿臣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轨之事，请母后放心。” 放心？能放心才怪！ 周太后重重哼了一声。 “那你准备把她怎么办？你想把她留在宫里，像个小扇坠儿一样留在你身边？你就不怕这事情传到定远王的耳朵里，他来找你要人？”她不无讽刺的道。 墨川早就想到了，他胸有成竹的答道：“儿臣会送她去安乐的府里暂居，等东秦的事情一了，再想办法恢复她的自由之身，这样母后可以放心了吧？” 周太后再次哼了一声，不再提出异议。 留在长公主府里，总比留在皇宫里要强。 要是留在她的寿康宫，楚少阳说不定会三天两头进宫来找她要人，倒也是件让她头疼的事。 但是在安乐长公主府里就不同了。 第563章 以讹传讹 周太后知道，楚少阳和安乐长公主这对姑侄甚是亲密，感情极好。 如果说在这世上能制得住楚少阳的人，那就非安乐长公主莫属了。 楚少阳再胡闹再大胆，他也不会在长公主的府上闹得太过份。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墨川见状，便知道周太后是默许了自己的意思，便退了出来。 等他走了之后，周太后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口长气。 她觉得心烦意乱，皇帝闹出这样的大事，他可以凭着冲动不管不顾，可是她这个当太后的却不能什么也不管，她要替她的皇帝儿子收拾一下他捅出来的篓子，帮他擦没抹干净的屁股。 年轻，皇帝做事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把这副西楚国的重担真正的交在皇帝肩上！ 周太后拍了拍手，唤来了素瑾，在她耳边低声吩咐几句。 这件本来能让举国震惊的大事，在周太后柔风细雨般的安排下，就这样变得偃旗息鼓，默默无闻。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事情，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长公主。 沈凝一回到长公主府，长公主就兴奋的迎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兴冲冲的问她。 “听说昨天晚上我皇帝哥哥带着你私奔了？” 她顿时啼笑皆非，咬着唇道：“长公主是从哪儿听到的谣言？” “难道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 “好啊，廷轩这小子居然敢骗本公主，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他！”长公主顿时挑起了长眉。 沈凝失笑：“是叶驸马告诉长公主的？叶驸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她没想到这件事会以讹传讹，传成这样一个版本。 “本公主也不知道他打哪来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你既然说不是，就肯定不是，本公主相信你说的话。” 长公主叹着气道：“昨晚上在宫宴的时候，我看到皇帝哥哥突然脸色大变，离席而走，抛下了东秦来使和满座的大臣们，而且一去就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是带着你走了呢，除了你，本公主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皇帝哥哥这样大失常态。” 沈凝心中感动，问道：“昨晚上的宫宴，很重要吗？” 她离宫的时候，墨川只是派了追风护送她前来长公主府，匆匆交待了一句便赶去了御书房，她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要紧的国家大事。 而且她早就发现，这件事一定十分棘手，而且让墨川很愤怒。 虽然墨川掩饰的很好，可她身为微表情专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不肯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担心，但她既然决定了和他共同承担一切，自然也包括了要帮他分忧解难。 这时候听得长公主提起，她便心中一动，趁机问了出来。 “当然重要！你没出席，不知道那东秦使者有多么咄咄逼人，说起话来盛气凌然，完全不把我西楚放在眼中的样子，要不是廷轩一再让本公主忍耐，本公主早就一剑削下那使者的狗头了！” 第564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一提起这件事，长公主俏脸一沉，怒气犹存。 “东秦使者？”沈凝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楚少白也提过一次，只是她一直没往心里去。 这时候看到长公主一脸气愤的模样，便留上了心。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只是模糊的知道她穿越而来的这个时代除了西楚国之外，还另外有三个国家。 其中以东秦国的国势最为强大。 只是这和西楚国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劝慰着长公主，一边向长公主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一提到往事，就义愤填膺，滔滔不绝，拉着她的手，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事情发生在十二年前，墨川还未登基称帝。 当时，东秦和西楚两国势均力敌，并列双雄，东黎对西楚固然虎视眈眈，西楚对东秦也是不怀好意。 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当年的西楚皇帝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并吞东秦，从而称霸天下。 为了实现宏图伟业，他亲自带兵，御驾亲征东秦。 可没想到，在最关键的白水关一战，他所率领的西楚将士竟然遭到了惨败。 不但全军覆没，就连他这个西楚国的皇帝也被东秦国掳了去，从而成为了东秦国的阶下之囚。 皇帝被掳，西楚国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国破家亡，百姓们流离失所，成为东秦的附属之国，从此陷入水深火热。 群臣无首，西楚国不可一日无君。 是周太后当此危急之际，挺身而出，携同文武百官，力扶身为先帝堂弟的墨川登基称帝，把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和责任压在了年仅十几岁的儿子身上。 不得不说，周太后是一位极有远见的伟大女性，当年她坚持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墨川登基，并不是贪图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为了稳定西楚国的军心和民心。 当时的楚少阳年纪尚幼，加上身为先帝之子，如若称帝，东秦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先帝的性命来威胁西楚。 这也是群臣一力反对楚少阳登基的原因之一。 新帝登基，西楚民心大定。 接下来，周太后又委重任于沈凝之父沈大将军，派他率领麾下的精兵强将，迎击东秦大军。 沈大将军以少胜多，在白水关一战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然后气势如虹，一口气把东秦大军逼到了边境之地。 就在沈大将军准备继续进军，直捣东秦腹地，迎救先帝还朝之时，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 就在两军对峙之间，东秦国突然将西楚皇帝绑至阵前，扬前要西楚国退军，不得留下一兵一卒，否则，留一个人，就砍掉皇帝的一只手，留两个人，就砍皇帝一双脚！ 沈大将军虽然奉了周太后的命令，但他对先帝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如何能让先帝在自己面前被敌人砍掉手足、送了性命？ 他毫不犹豫的拔队退军。 接着东秦国又提出一个更加无礼的要求，他们要西楚以后年年向东秦岁贡，数量庞大，几乎要倾尽西楚每年一半的国力才能达到。 第565章 越懂他，越心疼 这件事沈大将军不敢擅自做主，派人飞快进京禀告周太后和新帝。 周太后召集群臣商议此事，群臣意见不一，有的主战，有的主和。 最后也是周太后一力拍板，决定答应东秦国的无礼要求，年年向西楚缴纳岁贡。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先帝送命，不能让众人非议她扶持墨川登上帝位是有私心。 只是这样一来，西楚国负担骤然加重，每年的岁贡几乎耗尽了西楚国的大部分国力，这让西楚一年比一年衰退下去，变得越来越是孱弱。 而东秦国自持抓住了西楚的把柄，每年前来催讨岁贡的使者也越来越是骄横无礼。 今年更是变本加厉，他们派来的使者竟然提出，他们要出题目来跟西楚国进行三场比试，要是西楚输了，那就要岁贡翻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川自从登基以来，厉精图治，把整个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年来百姓们终于远离了战乱之苦，过上了吃饱菜穿暖衣的日子。 为了应付东秦国每年庞大的岁贡银子，他宁可缩减宫中的用度开支，也不肯加重百姓的赋税，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但饶是这样，西楚的国力还是逐渐被削弱，幸好有沈大将军镇守在边境，当年白水关一战中他神威凛凛，杀得东秦兵人人丧胆。 东秦这些年来一直不敢侵犯西楚，也正是为沈大将军的赫赫威名所慑。 沈凝听完长公主讲述的这段往事，不禁长长嘘了口气，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更为墨川感到心疼。 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过的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而墨川呢，却那么小就要肩负着一国的重任，怪不得他说自己没有听过故事，也没有说过故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童年和少年。 他这个皇帝，当的并不风光，反而充满了耻辱。 所以他沉默寡言，忍辱负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一言不发的闷葫芦儿。 直到他渐渐对她敞开心扉，他的脸上才开始慢慢的出现了笑容，可是她还是会经常发现他眉宇之间不经意的郁郁之气，他心中藏事，就连对她也隐忍不说。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可越是明白，她就越是心疼墨川。 “长公主，那东秦使者出了三个什么样的题目？咱们西楚难道就一定赢不了他们东秦吗？” “唉，皇帝哥哥正为这件事情头痛呢，昨晚的宫宴之上，那使者的确说了第一道试题，叫做什么‘走马观碑’，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是走马观碑呢！本公主问那使者，何谓走马观碑？那使者却冷笑道：如果贵国连走马观碑都不知道，那这场比试就不用比了，直接认输好了。” 长公主说到这里，气得柳眉倒竖，唰的一下拔出腰间宝剑，在空中挥了两下。 “本公主气得差点要去砍他的头，是廷轩拉住了我，要不然焉能容他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第566章 只有少白 “那后来呢？墨川他……皇上他又如何应对？”沈凝又问。 “皇帝哥哥一口答允下来，他虽然神色不变，本公主却看得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个走马观碑是个什么东西，后来……后来他就突然脸色大变，然后离席而走，一去没有回来。他走了之后，那东秦使者说的话更是难听之极，说我皇帝哥哥定是怕了，是个胆小鬼，气得本公主又要去砍他的头，可是母后却制止了我，不许我再多说一个字。” 沈凝听到这里，也在琢磨。 不知道东秦使者说的走马观碑？究竟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走马观碑？ “既然是要比试，题目又是他们东秦所出，那使者总应该把题目解释清楚吧，否则这场比试岂不是成了他们故意刁难？”她说道。 “对啊，对啊，母后也是这样问那使者，那使者听了之后，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出来。原来这走马观碑，就是在前方立一面刻字的石碑，两个人同时骑马从碑前跑过，然后跑到终点之后，双方各自背诵碑上的文字，看谁记住碑文上的字越多，谁就获胜。” 原来如此！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沈凝暗暗点了下头。 长公主却一脸愤愤的道：“你说这东秦使者是不是故意刁难？跑马的时候观碑，怎么可能还记住碑上的刻字，那马的速度有多快啊，咱们人可只长了一双眼睛，只看一眼，又能记得住什么？我听了之后，按捺不住，便喝斥那使者。那东秦使者神色傲慢，他说既然是比赛，就是公公平平，他们东秦国人能做得到，凭什么我们西楚便做不到？要是我们承认认输，那这场比试便就此作罢。” “嗯，那使者说的也并非无理。”沈凝又点了点头。 长公主一听，气得摔下她的手，瞪眼道：“凝儿，你怎么也说这种话？你究竟是不是西楚人啊！” “我只是说，这个法子倒也公平，东秦国能做得到的，咱们西楚也一样有人能做到。”沈凝神色平静的道，并没有因为长公主的变脸而有异样。 “可是在跑马中看碑背文，怎么有人能做到？这是东秦国提出来的比试方法，他们派出来比试的人肯定是事先经过训练，不知道练了多久，咱们才刚刚得知比赛法子，就算现在开始练习，也来不及了啊！三天之后就是比试之期，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你让皇帝哥哥从哪儿找这样一个人？说不得，也只有让少白去试一试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也顾不得责怪沈凝，她双手支颐，开始为墨川发起愁来。 “长公主说的是静安王楚少白么？”沈凝心中一动。 长公主没精打彩的点点头：“嗯，少白天资聪疑，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也相差不远，我猜皇帝哥哥一定会派他去比试，因为放眼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少白更聪明的人来了。” “既然这样，长公主为什么还是忧心忡忡，难道长公主觉得东秦国派出来的人会比静安王更厉害不成？” 第567章 天下第一聪明人 长公主摇摇头，道：“事情恐怕不会像咱们想的这么简单，东秦国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既然敢提出这样的比试要求，就说明他们有把握稳操胜券。唉，现在皇帝哥哥一定在召集众大臣议事，说不定会有比少白更合适的人选也说不定，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待消息吧。” 晚膳之后，叶廷轩终于从宫里带来了消息。 果然如长公主所料，众大臣一致推举由楚少白前去比试，楚少白也慨然应允。 只是他却说，自己并无必胜把握，因为他这次出京打探回来的消息是，东秦这次会派一名神秘高手进行比试，而这名神秘高手极有可能就是东秦国的太子殿下。 一听到这个消息，众大臣包括墨川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本来众人都对楚少白寄予厚望，对他取得这场比试的胜利极有信心，可是一听到东秦太子这四个字之后，大臣们都忍不住连连摇头，神色黯然，知道这场比试不用比，己方已经输了九成九。 这位东秦太子在四国之中，可以说是赫赫有名。 他天赋异禀，记忆超群，过目不忘，有着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美誉。 传闻中，他可以把只看过一遍的书倒背如流，而且不论随便提起书中的哪一段，他都会毫不迟疑的背诵下来，而且一字不错。 但是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不免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所以自然会有人不服，前去找这位东秦太子挑战。 谁都打想败他，夺得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称号。 可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全都是大败而亏。 现在西楚群臣知道为什么东秦国会有恃无恐的提出这样的比试题目，只要是东秦太子出马，他们就有胜无败！ 听完了叶廷轩的话，长公主更是一脸忧色，连连搓掌，道：“这可如何是好？少白虽然聪明，恐怕也比不上那东秦太子，咱们是输定了！” 叶廷轩却目光闪烁，若有所思，忽然说道：“静安王说，要真是东秦太子参加比试的话，那他无必胜把握，不过他向皇上举荐了一个人，他说此人的聪明胜他十倍，要是这个人愿意的话，说不定能战胜那东秦太子。” “哦？此人是谁？居然会比少白还要聪明？”长公主眼前一亮。 叶廷轩却摇头道：“静安王不肯说，他说道自己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他并不知道此人是否愿意为西楚挺身而出，所以他不会透露此人的姓名，他说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这个少白真是，说话吞吞吐吐的，既然有这样的高人，那就登门去拜请啊！只要他在京都，只要他是西楚人氏，本公主就不信他不答应！” “长公主所言甚是，大臣们也都如长公主所言，静安王却道，如果皇上要是能答允此人提出的一个条件，说不定此人会愿意出马。皇上一听，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只要此人能够在走马观碑中赢得胜利，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都无有不允。” 听到这里，沈凝的心忽然一动。 第568章 全都是为了她 长公主拍桌赞道：“不错，不错，如果我是皇帝哥哥，我也是有求必应。” 叶廷轩微微一笑道：“静安王却说，空口无凭，于是皇上亲笔写了一道圣旨交给静安王，让他去请这位高人前来比试，静安王拿了圣旨就出宫去了，他说三天之内，一定会请到这位高人到场。” 长公主睁着圆圆的眼睛道：“少白就这么相信这人能赢？要是他输了怎么办？” “静安王说话从来不打逛语，他既然对此人信心十足，想必此人定有过人之处，说实话，我也想早点见识一下静安王提到的这位高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唉，这等奇人，想必长相也甚是奇特，与众不同吧。”叶廷轩神情悠然神往。 “嗯，那咱们就等少白的好消息吧。”长公主松了口气，看了沈凝一眼，问道：“凝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是不是也很想见见少白说的那位前辈高人吧？” 沈凝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长公主拉过她的手道：“三天之后就是比试之期，你和本公主一起前去，到时候你就坐在本公主身边，谅来楚少阳那小子也不敢过来向你啰嗦！” “好，多谢长公主。”沈凝又向长公主道了声谢。 她见叶廷轩频频注目长公主，目光脉脉含情，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便向长公主告辞出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路之上，她凝眉细想，楚少白向墨川举荐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因为她曾经在楚少白面前展露过一次她的记忆能力，当时楚少白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犹在眼前。 可是，他为什么不向墨川明说，而是要故作神秘，而且向皇帝讨要那样一道奇怪的旨意呢？ 忽然之间，她的胸腔剧烈的一震，一颗心狂跳起来。 他是为了她！全都是为了她啊！ 这一道旨意是他特意为了她而求来的！ 他知道她想要跟楚少阳和离，却缺少一个机会，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如果她能胜出，她就可以向皇帝光明正大的提出她的要求，不管这个要求是什么，皇帝既然金口玉言又降下圣旨，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答允。 所谓君无戏言！ 这让楚少阳想反对也做不到！ 而且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皇帝在故意偏袒，更没有人怀疑皇帝和她之间有什么暧昧，因为颁下这道旨意的时候，皇帝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这样既保全了她的名声，也保全了墨川的名声。 如此这般封住了天下人的攸攸之口…… 沈凝的眼眶慢慢的湿润了。 她没想到楚少白会为她设想的这样周到，方方面面都替她考虑到了，而且心细如发，他是这样一心一意的待她！ 少白，少白！ 她咬住嘴唇，眼睛里热泪盈眶。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墨川的事呢？ 聪颖如沈凝，她猜测他一定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让墨川下那样一道圣旨，就连墨川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良苦用心。 第569章 妖孽 沈凝幽幽的叹了口气，经过一道月亮门，进了一个花园，再穿过花园，就回到了她住的地方。 她知道楚少白一定会来找她，可是她却不知道再见到她的时候，该和他说什么。 是道谢，还是道歉？ 她恍恍惚惚的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凝儿。”声音温润清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宁和。 沈凝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头。 然后她看到了楚少白。 他站在一株杏花树下，白衣如霜，杏花胜火，花树上挂着一盏红艳艳的灯笼，灯光照在他清逸俊美的五官上，显得柔和又朦胧。 “凝儿。”他又叫了她一声，对她微微一笑。 他眉目如画，眼神清朗，丰神似玉，开得如火如荼的杏花在他的笑容下黯然失色。 沈凝微微叹气，她早就知道他长得像个妖孽，如今他一笑，更像了。 她慢慢向他走了过去。 “小白。” 他的眼神闪亮，幽幽望着她，忽然抬手，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凝儿，你瞧这是什么？” 她不用垂眸去瞧，用手摸到那丝绢般的滑腻感就知道，这是他苦心为她求来的圣旨。 心中感动，眼中含泪，她凝眸望着他：“小白，谢谢你。” “你已经知道了？唉唉唉，一定是叶廷轩告诉你的吧？我就猜到这小子有什么话一定会全都告诉我皇姑姑，要不是我有事耽搁了一下，我肯定是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人！” 楚少白遗憾的连连跺脚，脸上依然是一片坦坦荡荡的真纯。 沈凝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必说了，他都懂，而且，他一点也没有怪她，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像以前一样。 她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她真的担心他知道自己和墨川的事情之后，会恨她怨她怪她。 在他的脸上，她没有看到半点伤心、愤怒、怨怼还有妒恨，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柔。 或许，他对她的喜欢，就是那样单纯而不含一丝杂质的喜欢。 “小白，就这么有把握我能赢得了那个东秦太子吗？他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而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输了，怎么办？我岂不是成了西楚的罪人？百姓们一定恨都恨死我了。”她眨了一下眼，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想了一下，非常认真的答道：“我没有想过你一定会赢，可是你去比试总比我赢的把握要大，我希望你能赢，能争取到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你都赢不了，那我相信西楚没人能赢得了那东秦太子，百姓们不会怪你，你千万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走马观碑？我根本从来没有练过！”她说的是实话。 她是来自现代的记忆之王，但是她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东秦太子既然号称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又像她一样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那他的记忆术也一定不同凡响，加上这道比试的题目是东秦出的，考较的除了瞬间记忆的能力，还有视觉的瞬间辨识能力。 第570章 喜欢看你笑 这并不是仅仅有着出众的记忆力就能稳操胜券的。 东秦既然敢出这道题目，就说明东秦太子有必胜的把握，他一定把这两者结合得十分完美。 而她却只有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来练习她从未尝试过的视觉辨识，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凝儿，我相信你！”他定定的说道。 她苦笑，她都不相信自己。 不过，她会竭尽全力去拼一次。 为了墨川，为了自由，她一定要赢！ “砰”的一声炸响，吓了两个人一跳，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 只见不远的夜空中升起了一朵盛大美丽的烟花，纷繁夺目，五彩绽纷，在空中盛放。 花如雨，星如雨，点点花火飞洒散落，美不胜收。 “好美的烟花！”沈凝瞧的目不转睛，发出由衷的赞叹。 她在瞧着烟花，他却在瞧着她。 她的眼睛比烟花更明亮，她的脸庞比烟花更美丽，他怎么瞧也瞧不够。 等她回过神来看他的时候，他却抬起眼来看着被烟火映红的夜空。 “凝儿，你想不想去瞧花灯会？”他兴致勃勃的提议。 “花灯会？” “是啊，今年是一年一度的花灯盛会，最是热闹不过，有赛灯的，有猜灯谜的，还有各种各样你想不到的有趣玩意儿，你想不想去瞧？” 沈凝便怦然心动，点了点头：“好啊，去瞧瞧。” 她还年轻，喜欢那浪漫的烟花灯火。 “要不要叫上长公主和叶驸马一起去瞧？” 楚少白笑着摇头：“我皇姑姑从来不喜欢这个，叶驸马生性沉静，最讨厌人多热闹的地方，他们一定不肯去。怎么，你和我去瞧灯会，怕我保护不了你吗？你放心，这次再也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了。” 他笑着从怀里摸出两个面具，一个笑脸，一个哭脸，对着她晃了晃。 “你自己选，要戴哪一个？” 沈凝笑道：“小白，你想的真周到。”她去拿那个哭脸的，他却把笑脸的递给她。 “我喜欢看到你笑。”他认真道。 她笑着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说实话，她也真的担心发生被街头混混纠缠的场面，虽然有小白保护，但他们是出去看花灯，不是找麻烦的，要是一路打打杀杀，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楚少白戴上了哭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点漆般黑亮的眼睛。 两个人走在人潮人海的街道上，只见灯如海，人亦如海，仿佛整个京都的人都涌出来在观灯。 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已经非热闹两个字能形容。 沈凝没想到古代的灯会居然比现代还要有趣儿，她站在一个赛灯的摊位前，不由得看出了神。 这里各种各样的灯笼称得上是琳琅满目，造型奇特，层出不穷，每一个灯笼面前都有一个钱箱。 游客们要是觉得最喜欢哪盏灯笼，就在钱箱里投上一枚铜钱，最后清点钱箱里的铜钱，以铜钱数最多者获胜。 “凝儿，你最喜欢哪一盏？要是都喜欢，就每只灯笼投一枚。”楚少白笑着递给她一只钱袋，里面装满了铜钱。 第571章 大胆的姑娘们 沈凝认真的点点头，在她看来，每一盏灯笼都凝聚着工匠们的心血，那些精奇巧妙的构思，让来自现代的她都觉得大开眼界。 她果然给每一只灯笼前面的钱箱都投了铜钱。 离开了赛灯的摊位，两人被人潮涌着继续前行。 虽然夜色渐深渐浓，可是花灯璀璨，映红了黑暗的天空，也映红了每一个观灯人的笑脸。 做为一年一度的花灯盛会，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们都期盼在这一天能够遇到意中之人。 沈凝时不时的会看到某个衣履翩翩的少年和某个云鬓雾绕的少女被人潮涌涌撞在了一起，双方脸上都是一红，接着含情脉脉的互相凝视，郎有情妾有意。 她也会看到有些少女们手中提着一盏盏精美小巧的花灯，遇到让她们心仪的男子，便会红着脸主动上前，将手中的花灯赠于男子，要是男子收下，就代表接受了姑娘的情谊。 当然，也有格外出色的男子会一连接到好几盏不同姑娘送来的花灯。 比如楚少白……就是其中一人。 还没走出几步，沈凝就发现楚少白陷入了一团衣香鬓影之中。 虽然他戴着面具，可是他那卓然不群的风姿和出尘的气质，让他格外醒目，许多姑娘都用爱慕的眼神向他频送秋波，可他全都视而不见。 “这位公子，这盏灯……请你一定要收下。”一名大胆的姑娘挤出人群，羞红着脸将手中的花灯送给楚少白。 “公子，奴家的灯是奴家亲手做的，请公子务必收下。” “这是我的灯……” 眨下眼的功夫，楚少白的怀里一下子多了七八盏各形各色的花灯。 他毫不犹豫的把怀里所有的花灯都扔在地上，然后拉住沈凝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丝毫不理会在他身后碎了一地的芳心。 “无聊，这些女人们真是无聊！”他烦得直挥袖子。 沈凝却瞅着他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楚少白冲她瞪眼。 “没什么。”沈凝笑着别过脸去，忽然一指前方的人群，“小白，你瞧那儿有猜灯谜的！” “你喜欢？走，咱们去猜灯谜！” 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挤进了人群，来到了那所高台前面。 高台前面人山人海，要不是楚少白暗用内力，两人无论如何也挤不进来。 在高台的下方挂了近百盏花灯，每盏灯都制作得十分精美，在每一盏茶灯的下面，都挂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条灯谜。 只要是猜中了花灯上的灯谜，就可以获得相应的赠礼。 当然，每条花灯的灯谜都不一样，题目越难，获得的赠礼便越是贵重。 他们挤进来的时候，有许多灯谜已经被人猜中，带着字条的灯笼已经不多。 剩下来的这些灯谜自然全是些比较难猜中的，当然，奖品也是极为丰厚。 有好多人围着其中一盏最大最美的四屏灯，皱紧了眉头苦思冥想。 楚少白和沈凝听得周围人议论纷纷，都说这盏花灯号称今年灯会的灯王，它的灯谜至今无人能够猜中，而猜中之后的奖品，听说是一件神秘之极的贵重之物。 第572章 连状元也不稀罕 正是因为神秘，所以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猜出这条灯谜。 “凝儿，咱们就来猜这盏灯，如何？” 楚少白兴致勃勃的拉着沈凝来到四屏灯下，去读那上面的灯谜。 “咦，这是一道对联题，”他一字一字的念道：“上联是：白不是，黑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顿了顿，他又继续念那下联：“诗也有，词也有，礼记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上下联各打一字。” 念完之后，他忍不住也像周围人一样，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认为以自己的聪明，猜出这灯谜易出反掌，正好赢得那件神秘的礼物送给她，他却没想到，这灯谜居然超乎他意料的难猜。 他在心里连猜了好几个字，都觉得不对，不由得沮丧起来。 一抬眼，正好遇到她略略含笑的眼神。 “凝儿，莫非你猜出来了？” 沈凝微笑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 周围几名文人墨客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瞅着她。 “我说小姑娘，看你的年纪不大，可是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咱们这么多人都没猜出来，你却说它不难？”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既然说这灯谜不难，那你说这谜底是什么？” 几个人都很不服气，对着沈凝冷嘲热讽。 楚少白眼中顿时露出怒色，冷冷道：“你们这些酸秀才，自己没本事，又怎么知道旁人也没本事？只知道拈酸吃醋，怪不得胡子一大把还是一介白衣，着不了紫袍！” 说怪话的那几人年纪的确不小，而且身上穿的是秀才的白衣，他们本来还为这个身份而沾沾自喜，却被楚少白这句话狠狠打了耳光。 几人恼羞成怒，指着楚少白道：“臭小子，你少回护那丫头，她敢胡吹大气，那你让她说出谜底，也好让我们这些酸秀才们见识一下这小丫头的状元之才啊！” 沈凝扁了下嘴巴，不以为然的道：“不过就是猜个灯谜儿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就算给我个状元，我还不稀罕呢。” 她对这几名老秀才也没什么好印象，说话这样酸声酸气的，胸襟狭窄，毫无容人之量，怪不得百试不中，如果她是主考官，也绝对不会录取这样的学子。 闻言，周围的人全都看着她，掉了一地下巴。 这小姑娘的口气真是越说越狂了啊！ 一名伙计笑嘻嘻的对沈凝道：“这位姑娘，要是您猜中了这只灯谜的谜底，就请写在这张纸上，让小人拿去给这盏灯的主人去瞧，要是猜中了，那可就要恭喜姑娘了。” 他的表情分明也是不相信沈凝会猜中灯谜。 沈凝笑着点点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两个字，交给那伙计。 那伙计捧着字纸飞快的挤出人群，上了高台，对着高台上的一名员外模样的老者说了句什么，然后递上了沈凝的谜底。 沈凝站在台下向上瞧去，只见那名老者穿着富贵，想来就是举办这场灯谜赛的主人。 第573章 有眼不识金镶玉 老者打开字条，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露出笑容。 他点了点头，然后捧起手边的一只锦盒，随着那伙计走下高台，向沈凝的方向走了过来。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顿时发出“哗”的一声，知道沈凝定是猜中了谜底，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这名老者是京都有名的富商，每年他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猜谜会，猜中者的礼品都是极为丰盛。 他制作的这条灯谜由去年到今年，至今没有人猜出来过，所以一开始这老者就扬言，只要今年猜中此灯谜者，会获得神秘赠礼。 那伙计引着老者，分开众人，来到沈凝面前，道：“就是这位姑娘猜中的谜底。” 那老者笑道：“小姑娘，你猜中了这只四屏灯的谜底，这是老朽特意为这条灯谜准备的奖品，请姑娘收下。” 沈凝笑着从老者手中伸过锦盒，笑道：“多谢。” 她的手突然往下一沉，差点把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幸好楚少白手疾眼快，一把接住。 “咦，这盒子好重！”她没想到这只锦盒看上去不大，里面却不知道装了什么物事，居然格外沉重。 “凝儿，你打开来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秘礼物，为什么会这么沉？”楚少白也觉得奇怪。 这只锦盒看上去不过比尺许见方，就算整只盒子都是由铜铁所铸也绝不会如此沉重。 沈凝点点头，她打开盒盖，只见盒子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大约有拳头大小，看上去黑黝黝的。 周围的人群早都抻进了脖子，一脸的好奇，准备瞧这神秘礼物究竟是什么样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哪知道却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尤其是那几个被楚少白讽刺过的老秀才，笑声最大。 “哈哈，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是一块破石头！” “有趣，真是有趣！” “真的是要恭喜这位姑娘，贺喜这位姑娘啊，以为能捡着个宝，没想到得了块破石头，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凝的脸上戴着面具，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的笑声却像银铃般响了起来。 “多谢老伯，这真的是件好宝贝，可惜大多数的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把它当成了一块烂石头，真真是有眼无珠。” 那老者一听，眼前不由得一亮：“姑娘，你可识得这是件什么宝贝？实不相瞒，这块石头老朽也是无意中得来，只是知道它价值不凡，却识不得它的妙处，如果姑娘知道这是何物，还望姑娘见告。” 沈凝其实也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宝贝，只是她知道物极必反，这块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它的重量却比同体积的石头重上十倍，定然不是凡品。 “玄铁寒石！这是玄铁寒石啊！”楚少白拿着那块石头一直在翻来覆去的研究，突然声音激动的叫了出来。 “小白，什么是玄铁寒石？”沈凝好奇道。 第574章 猜谜 楚少白把那石头送到她面前，指着石头表层，又惊又喜的道：“凝儿你瞧，这里的石面上隐隐泛着红光，奇重无比，这说明里面含有大量的玄铁，因为玄铁比普通的铁还要再重十倍，你再摸摸它，触手寒凉，有如冰块，所以我敢断定，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玄铁寒石！” 他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之声。 众人再看向沈凝的目光，已经由鄙夷和幸灾乐祸变成了羡慕嫉妒恨了。 他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楚少白手中的那块黑石头，恨不得眼睛里长出一只手来，一把夺到自己怀里。 沈凝不清楚玄铁寒石是什么宝贝，可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 这是出产在极北地区的一种奇石，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它的价值比同等大小的黄金还要贵重百倍！ 可是众人只是听说过这种石头，却没人见过，所以一听到灯谜的奖品居然是这样珍贵的玄铁寒石时，好多人都沉不住气了。 “刘员外，你说是这位姑娘猜中了谜底，请你公布一下这灯谜的谜底和这位姑娘的答案，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一名老秀才说道。 那老者年年举办猜谜会，所以许多人都识得他姓刘。 “好，那我就公布一下这道灯谜的谜底。”刘员外点点头，指着那灯谜道：“这上联打一字，是个‘猜’字，下联打一字，是个‘谜’字，连在一起就是‘猜谜’二字，怎么，你们几位也猜中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沈凝手写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两个大字：猜谜！ 众人顿时喝起采来。 那几名老秀才只觉得脸上无光，又羞又臊，退回了人群之中再也不漏面了。 沈凝从楚少白手中接过玄铁寒石，她这次有了准备，拿得极稳，只觉这石头果然触手冰冷，不愧寒石之名。 她把寒石放回锦盒里，又递还给刘员外。 刘员外愕然道：“姑娘，你这是何意？” “无功不受禄，既然这块玄铁寒石如此珍贵，小女子怎么可以拒为己有，还请刘员外收回吧。” 刘员外不接，捋着胡须笑道：“姑娘刚才说过，有眼才识金镶玉，这块石头懂得它的人才会知道它的珍贵，如果遇到不懂的人，那它就是明珠暗投，旁人也只会当它是一块破石头随手丢掉。姑娘和这位公子能识得它的来历，足以说明和它有缘，老朽断无收回之礼，这块石头送于姑娘，就是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再是适合不过。” 他一言甫毕，围观众人都齐声说道：“正是，正是。” 沈凝见他一番诚意，便真心谢过收下。 楚少白替她接了过来，笑道：“凝儿，你喜欢猜灯谜，这里还有许多没猜出来的，你不妨都来猜上一猜，说不定这些灯谜的奖品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沈凝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继续猜几个玩。” 她先看离自己最近一只灯笼的谜面，上面写的是：离别四十见君见，打一花卉。 第575章 你不稀罕我稀罕 “这个是芙蓉。”她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答案。 刘员外点头笑道：“不错，正是芙蓉，来人，把这个灯谜的奖品交给这位姑娘。” 伙计又递过来一只锦盒，打开来看时，却是一面精美的镜子。 只是这面镜子却和普通市面上常见铜镜大不相同，它竟是一整面琉璃雕刻出来的，照出来的镜像清晰无比，几乎可以媲美现代的工艺。 “哇，好美的镜子！” 围观的女子们顿时发出艳羡的声音，这是她们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沈凝笑了笑，来自现代的她早就见怪不怪，随手交给身边的楚少白，然后又去猜下一个灯谜。 这些灯谜并不如何复杂，只是出题的人故弄玄虚，又是卷帘格，又是藏头诗，弄出许多的花样来。 她只稍加思忖，便一一猜了出来。 那伙计跑前跑后的去拿奖品，跑得气喘吁吁的，也没赶上沈凝猜谜的速度。 到后来他学了个乖，拿到了奖品后，也不给沈凝了，直接塞到了楚少白的怀里。 很快，楚少白的怀里就抱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 “咦，小白，你人呢？” 沈凝猜完了一圈灯谜，回过头来，发现楚少白居然不见了，惊讶的问了一句。 “我在这儿呢。” 楚少白清润的声音从一堆礼盒中传了过来。 沈凝循声看去，只笑得弯下腰去，那些礼盒堆得高高的，连楚少白的头都给挡住了。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圣诞树，身上挂满了圣诞老人的礼物。 “小白，你怎么这么傻，这些礼盒拿不下就不要了，你干嘛全都抱在怀里？” 她笑着想替他减轻一下负担，楚少白却闪身避开，像抱宝贝似的把那些礼盒紧紧护在怀里。 “你不要我要，你不稀罕我稀罕。”他说道。 沈凝觉得奇怪，歪着头看了他两眼。 他堂堂静安王，还会稀罕这些奖品么？ 除了那块玄铁寒石十分珍贵之外，旁的都是一些值不了太多银子的物事，他干嘛当成了宝贝一样。 “那我帮你拿几样。” “不必不必，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沉，你别碰，你一碰就要掉下来了。” 楚少白抱着礼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他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礼盒刮掉了，露出精致俊美脸庞，眼睛又黑又亮，神采飞扬，嘴角一直含着笑。 为了不让她抢他怀里的东西，楚少白走在了前面，她跟在他的身后。 他替她挡住了汹汹涌涌的人流，又护着怀里的东西一样没掉，还时不时的回头对她展颜一笑。 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就让她的心中一暖。 “小白，要不咱们回去吧？”看到他抱着一大堆礼物走路，她越来越不好意思。 她看到路人们纷纷对她侧目而视，然后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楚少白。 尤其是一些妙龄少女，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把她剥皮拆骨一般。 自己好像没得罪她们啊！ 沈凝正觉得纳闷，突然之间，一名少女冲出人群。 第576章 本公子乐意 那少女抬起手来，一巴掌抽向沈凝的脸，嘴里骂道： “你这个坏女人，自己买了东西不拿，全都让这位公子帮你拿，你还要不要脸！” 沈凝本能的闪了开去，她一把抓住那少女的手，冷声道：“你是谁？凭什么打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冲出一名少女，伸手就去抓她的头发。 “坏女人，坏女人！居然把这么俊美的公子当成奴仆使唤，太气人了！本姑娘非要教训你不可！” 接着又冲出来好几个姑娘，对着她又打又抓。 原来……都是为了楚少白啊！ 沈凝简直哭笑不得，她虽然会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可是要她同时应付这些醋意上涌的年轻姑娘们，还是不够看的。 她只觉得脸上一凉，那笑脸面具被一名姑娘抓了下来。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她香腮胜雪，云鬓如雾，连绽放的万千花灯都掩盖不了她的灼灼之色。 那名姑娘呆了一呆，伸出尖尖的指甲，对着沈凝的脸划了过去。 “哧”的一声，那姑娘忽然觉得手腕剧痛，被一样物事打中，顿时痛得眼泪直流，低头一看，打中她的却是一个礼盒。 “哎哟！” “好痛！” 几名围着沈凝的姑娘们纷纷呼痛，一个个都被礼盒砸中，不是砸在脸上，就是砸在手上。 她们再抬眼看时，只见楚少白已经挡在了沈凝的身前，对着她们怒目而视。 “谁敢再动她一下试试？”他护住沈凝。 “哎哟，这位公子，你……我们是替你打抱不平！” “是啊，这个坏女人她欺负你，我们实在是看不过眼！” “我们就是见不得她这样使唤公子你！” 几名少女都是一脸的委屈，一面向楚少白表功，一面向他暗送秋波。 楚少白笑了，他的笑容像是冷月清辉，让少女们都看直了眼，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 “她怎么使唤我，关你们什么事？本公子乐意被她使唤，你们管得着吗？” 他的话噎得少女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出话来。 “扑哧！”沈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少女们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指着楚少白道：“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我看你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是真闲得没事干，就呆在家里绣花读书，别跑到外面来出乖露丑，自取其辱！” 楚少白看都懒得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对沈凝道：“凝儿，你没受伤吧？” 沈凝摇摇头道：“没有。” 少女们被羞辱得满脸通红，再看到楚少白那样维持沈凝，有人“哇”的一声哭着跑了，有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有的人用力瞪着沈凝。 “凝儿，咱们走，别理这群讨厌的女人！”楚少白把掉在地上的礼盒一个个捡了起来，然后带着沈凝挤出人群，只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少女们，望着他的背影直发愣。 两人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楚少白对京都的路十分熟悉，他带着她东穿西绕的，来到一座造型古拙的石桥边。 第577章 可遇不可求 石桥上人流稀少，可是桥下面的河岸两边却挤满了红男绿女，他们蹲在岸边，将一盏盏载满了心愿的花灯放入了水中，让灯顺水而下。 从桥上往下看，河面上点点花灯顺水飘摇，像是天上无数个星星掉进了水里，就像是一条璀璨的银河。 “真美！”沈凝支着下巴，趴在石桥上望着绵延的河面，还有河面上的花灯。 “来，咱们瞧瞧你今天都赢了些什么好东西。” 楚少白笑嘻嘻的把所有的礼盒放在地上，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着。 沈凝也笑了，她也有一种拆礼物的兴奋感。 两个人一只只的拆着盒子，除了那一块珍贵的玄铁寒石之外，最为贵重的就是那面琉璃镜子了，再就是一些珠钗手钏，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每拆开一样，楚少白都会问她一句：“喜欢不喜欢，要不要留？” 沈凝都是笑着摇头。 她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至于猜灯谜也只是为了好玩，并不是为了赢得奖品。 “好，你不要，那我要。” 他把她所有摇头不要的东西全都收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这件玄铁寒石和镜子你一定要留下。”楚少白把那面琉璃镜子和玄铁石都交给她。 “这面镜子我要，可是这块石头，我真的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还是送给你好了。” 沈凝把装着玄铁石的锦盒递给楚少白。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我只知道它很贵重，很值钱，可是它有什么用途，我真的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在她的记忆宫殿里，根本没有玄铁寒石的记载。 “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铁矿石，它的数量极为稀少，而且是产自极北的苦寒之地，在玄铁寒石中，含的玄铁数量越多，则越是稀有，你看这块石头，它通体都发着淡淡的红光，足以说明它的玄铁含量十分丰富，如果能将它提炼出来，在冶炼兵器的时候加进少许，就算是凡铁练出来的也会马上变成稀世奇兵，你说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宝贝？这一块寒石足有拳头大小，据我估计，足够用它打造出十几把轰动天下的宝刀利剑，这样的宝贝，你不想要吗？你要是真的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他故意把锦盒抱在怀里，做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好，我不要，送给你。”她微微一笑。 “你说真的？”楚少白眼睛里顿时焕发出光彩来。 但凡是习武之人，无不梦想能拥有一把斩金切玉的好兵器，一件神兵利器，可以使自己的武功足足提升一倍！ 但是这样的机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楚少白虽然贵为皇子，天下的宝物见的多了，可他直到现在也没遇到一把传说中的神兵。 他可以想象得到，用这玄铁寒石练出来的兵器会有多么的锋锐无比，足以让所有的武功中人为之疯狂！ “当然是真的，你可要好好收好了，别让这个好宝贝被人偷走了，嗯，记得睡觉的时候也要牢牢抱住啊！”沈凝笑着打趣他。 第578章 放开那姑娘 楚少白的俊脸微微一红，忽然他眉头一皱，看向河岸的下方。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沈凝也听到了桥下传来的异动，趴在石桥上向下看去。 只见刚才还是温馨浪漫的放河灯画面不见了，岸边的少女们惊惶失措，乱成了一团，纷纷躲在自己家人的身后。 十几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挤在人群中，一双双眼睛像狼似的冒着绿光，看到有妙龄少女，就上前一把抓住，仔细打量。 要是姿色动人的，就捆了扔到一旁的马车上。 所有被抓上马车的少女都被捆成了粽子，嘴巴也被堵上，想哭都哭不出来。 “放了我女儿！” “你们是谁？竟敢当众强抢民女！” “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百姓们和少女们的家人气愤无比，冲出去动手，想要救回被绑的少女。 哪知道这十几名大汉彪悍无比，他们赤着一条右臂，肌肉虬结，手掌像蒲扇一样，一看就是练家子。 一名大汉抓住冲上前的百姓，像抓小鸡般高高的举在了空中，突然一松手，将那百姓远远的扔了出去。 围观众人齐声大叫，只见那名百姓从空中高高的坠落，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救人！救命！”那人从河水里冒出个头来，又沉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扑通”之声连响，转眼的功夫，又有几名百姓被大汉们丢进了河里。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纷纷冲上前，哪知道这群大汉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但态度嚣张，而是功夫着实了得。 百姓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时之间，河水里像下饺子一样，水花四溅，一名又一名的百姓被扔进了水里。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强抢少女，如此嚣张跋扈！凝儿，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楚少白看到这一幕，哪里忍受得住。 他足尖一点，从桥上飞跃而下。 一名大汉从人群中拖出一名少女，那少女拼命挣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救命。 可是众百姓见那十几名大汉如此凶悍，抓住人就乱丢乱扔，运气好的丢进了河里，一时还淹不死，运气差的则被丢到河岸边的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死活不知。 众人都被骇住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上前救那少女。 “放开那姑娘！” 突然之间，半空中响起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衣襟带风之声。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看到一道飘渺的白衣人影凌空飞来，就像是神仙下凡一般。 楚少白身在半空，右臂一伸，一把握住了那名汉子的右腕，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大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腕竟然被楚少白这一下生生扼断了。 那少女脱离了大汉的魔爪，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 沈凝忽然发现，这少女有些眼熟，她的脸蛋微圆，带着一股灵慧之气，竟是自己见过的刘婉婷。 第579章 救她，本无意 旁边的大汉见同伴被折断了手腕，发出一阵阵怒吼，纷纷向着楚少白抓来。 刘婉婷吓得尖声大叫：“公子小心！” 楚少白长眉一轩，把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然后右手长袖拂出，只听得“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响过，所有大汉们的脸上都吃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他出手极快，大汉们根本没来得及有半点反应。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大汉们又气又羞，哇哇大叫，再次向楚少白扑去。 楚少白袍袖拂出，大汉们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到身前，立足不定，蹬蹬蹬向后倒退，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 “姑娘，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楚少白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少女。 因为她一直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像个兔子似的瑟瑟发抖。 刘婉婷只觉得他的声音说不出的优美动听，忍不住抬头向他瞧去。 刚才他的脸背着光，她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只看到他皎如白雪的衣衫，还有那颀长挺拔的身姿。 她一抬头，入眼便是一张清俊之极的俊美容颜，眉如远山含黛，卓然出众，丰姿如雪，让她情不自禁的怦然心动。 “公子，多谢你救了婉儿，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公子，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婉儿日后定当拜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刘婉婷心如小鹿乱撞，羞红着脸向楚少白道谢。 她长在深闺，家教甚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静安王楚少白虽然在京都中赫赫有名，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她这次前来观灯许愿，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身边并没带家丁侍女，没想到会遇到这场劫难，她本来吓得魂飞魄散，突然遇到一个白衣如雪的美少年出手相救，他武功高强，他容貌俊美，竟然让她一下子乱了方寸，失了芳心。 平时所受的闺阁训诫全都被她忘在脑后，她居然说出了自己的小名，这分明是在向楚少白表达爱慕之心和以身相许之意。 楚少白哪里懂这些女孩儿家们的复杂心事，他根本没有多想。 他救她，本来就是无意，当下眉峰一挑，不在为意的道：“不必了。” 刘婉婷垂下睫毛，掩住眼中的一抹失意，正准备继续开口，楚少白突然一把把她推在身后。 只听得怪声四起，十几名大汉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到马车上拿起兵器，然后向着楚少白杀来。 “公子，小心！” “公子，快躲！” 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四散避开，还有不少好心人大声的提醒楚少白。 楚少白气定神闲的一笑，几乎看也没看那些挥着兵器冲上来的大汉们一眼。 百姓们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接着听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地上多了一堆的兵器。 再看那些彪悍大汉们，手中全都空空如也。 原来在刚才那一瞬间，楚少白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迅速夺了他们兵器，抛在了地上。 第580章 哪里来的畜生 大汉们全都傻了眼，而百姓们再次爆发了热烈的叫好声。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阻挠爷爷们的好事！” 一名像是头领模样的大汉指着楚少白，大声喝问。 他声音响若洪钟，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怪腔怪调，发音不准，只能勉强听懂。 楚少白微微一愣，挑眉道：“你们不是西楚人，是从哪里来的畜生？” 那大汉气得哇哇乱叫，从地上抢起一把刀来，对着楚少白劈了过去，口中骂道： “小畜生，你敢骂我东秦，我砍了你的狗头！” 果然是东秦人！ 楚少白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一把揪住那大汉的衣领，一扬手，那大汉登时高高的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个孤度，“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周围的东秦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楚少白一手一个，全都像扔王八一样扔下了水。 转眼的工夫，河岸上安静了。 河里面十几条大汉顺着河水载沉载浮，向下流飘去，他们破口大骂，恨不得把楚少白抽筋剥皮，可是又畏惧楚少白的功夫，谁也不敢爬上岸来再和他动手。 百姓们采声雷动。 那些被捆绑上马车的少女们也被家人们解救下来，松了绑，一个个含羞带怯的向楚少白道谢，每个人看向楚少白的目光中，都又是崇拜又是感激，更有不少人心怀爱慕。 刘婉婷就是其中之一。 她自打楚少白救了她之后，一双俏眼就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 她越众而出，正准备再询问他的来历和姓名，还没等她开口，楚少白忽然说道： “你们赶紧回家去吧，这些人恐怕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我能救了你们一次，不一定能救了你们第二次。” 他心头郁郁，虽然他出手教训了这些东秦大汉，可是一想到这些东秦国人敢在自己的国土甚至是皇城的眼皮子底下，强抢自己国家的姑娘，这根本就是不把他们西楚放在眼里的意思啊！ 这十年来，东秦的气焰日益嚣张，现在更是把西楚当成了他们的属国，任意欺凌欺压。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直起腰板，不再受东秦人的欺辱！ 可是，东秦却抓着他们西楚的命脉，那就是他的父皇！只要父皇一天健在，西楚就得永远在东秦面前低头。 难道他希望父皇去死吗？ 虽然他被包围在人群之中，人们都像用看大英雄的眼神满眼崇拜的看着他，可他却半点也感觉不到高兴。 他希望三天后的比试，沈凝能给予东秦国一个迎头痛击，赢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让他们东秦再敢小瞧西楚无人！ 他一想到沈凝，心头就是一热，眼中焕发光彩。 可是他抬头往桥上看去，发现石桥上面沈凝刚才站立的位置居然空无一人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凝儿！凝儿！” 楚少白的心扑通乱跳，想都没想就飞身而起。 恰在这时，刘婉婷大着胆子上来拉他的衣袖，刚刚扯住了他衣袖的一角，不提防楚少白会施展轻功，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到地上。 第581章 让人过目不忘 “哎哟，好痛……”她雪雪呼痛，可是楚少白却充耳不闻，毫不回顾。 他一心记挂着沈凝，根本没有别人的位置，别说他没发现刘婉婷被他甩倒，就算是发现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公子！公子……” 刘婉婷娇媚的呼声在他身后频频响起，可他还是听而不闻，一口气奔上了石桥。 石桥上一切如旧，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她的身影。 “凝儿，凝儿！”他放声大叫，展开轻功，一抹白影在桥上桥下飞快地奔了两个来回，一边叫一边找。 他不过离开了半盏茶的功夫，可是沈凝居然就不见了。 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给掳走了？ 如果她要是被人掳走，自己就在桥下不远处，她只要发出一声半点惊呼，他一定可以听到。 可他什么也没听到！ 在他第一次夺下那些大汉们手中兵器的时候，他还曾经抬头向她看了一眼。 他看到她趴在石桥上，乌黑明亮的眼里含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刚才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 楚少阳心头热血如沸，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窜进了人群，大喊大叫。 旁边有人识得他是刚才出手救人的英雄，纷纷关切的问他： “公子，您在找人吗？您和您的同伴走失了吗？” “您要找的人是什么模样，您说出来，我们大伙儿帮您一起找。” 楚少白感激的对众人点点头。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淡绿衫子的姑娘，大约十六七岁，长得……长得很好看，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 “咳咳，这位公子，您能不能描述得详细一点，这长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姑娘多了去了，刚才被那群恶人抢走的姑娘，个个都让人过目不忘。”一名老者咳了两声说道。 楚少白心想，那些姑娘怎么能和凝儿相比，凝儿站在她们中间，就像是明珠和瓦砾之别。 可这话他又不能说出口来。 “嗯，她的眼睛长得特别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只要你们见过她，就一定会知道。”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描述沈凝的容貌。 他发现自己的嘴实在是太笨了，或许因为她在他的心里，根本不是用言语可以描述出来的那种美。 众人听了，心里都觉得好笑，可是看到他一脸忧急的样子，谁都不敢笑。 那老者振臂一挥道：“这位公子刚才帮咱们救回了家人，还教训了恶徒，所以才和他的小情人走散了，咱们大伙儿一定要帮这位公子把他心爱的姑娘找回来，现在大家就一起去找吧，只要是穿着淡绿衣服的，眼睛长得比星星还亮的姑娘，大家就都带到这儿来，让公子看看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楚少白俊脸微红，道：“老丈，她不是我的小情人，是……是我的好朋友。” “唔唔，老朽明白，明白。” 第582章 她的消息 那老者虽然点头，可明显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以为他是害羞脸嫩才不肯承认。 楚少白索性也不解释，任由他们误会好了。 人群纷纷散开寻找沈凝。 楚少白再次奔上石桥，站在沈凝不久前还扶桥而立的地方，他的手按在冰冷的石头上，心中一片冰冷。 他居高临下，望着河岸两边纷纷攘攘的人群，想要在人群中找出那抹熟悉的身影。 虽然知道是徒劳，他却不能不找。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她不是自己走掉的，一定是出了意外的变故。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会让她不辞而别。 “咦？”他的目光无意识的滑过一处，顿时眸光一凝。 他现在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一片暗影里，有一样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他走过去，俯身拾了起来，只瞧了一眼，喉头就是一紧。 这是她刚得到的那只琉璃镜子！ 接下来他在那片暗影里发现了盛放着玄铁寒石的锦盒，还有一只更大的礼盒，里面装着她猜灯谜赢回来的所有小礼物。 他打开锦盒，发现玄铁寒石在，打开礼盒，所有的小礼物也一样不少。 只是唯独她不见了！ “凝儿！凝儿！”楚少白抱紧了两只盒子，放声大叫，声音凄厉，带着哭音。 他心里又恨又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结果让她遭到了意外！ 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他……他……让他怎么活！他这一辈子都要被痛苦和悔恨所淹没！ “对了，会不会这一次她又是被皇上带走了？” 这个念头倏的在他脑海中闪过，顿时让他绝望的心里再次充满了希望。 对，一定是这样！ 定是皇上带走她，然后故意不让他知道，让他担心着急，让他忧心如焚，就是为了要惩罚他偷着带来出来看花灯。 可是这样的惩罚，真的差点吓掉了他的半条命啊！ 楚少白心里顿时一松，如果带走她的人是皇上，那她就绝对不会有危险。 可要万一不是呢？ 他心里七上八下，在这里等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决定去找追风。 就算她真的是被别人带走了，以追风的追踪之技，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楚少白拔足便走，突然之间，在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 “请留步！” 他浑身一震，迅速回过头来，只见一名穿着淡绿衣衫的少女出现在桥头，正向着他飞奔而来。 星月朦胧，竟然有几分像是她的影子。 可是楚少白很快就看清楚了，她不是她！ 这名淡绿衣衫的少女，就是被他救下来的刘婉婷。 他顿时长眉微皱，略带不耐的道：“姑娘，你怎么还不回家，就不怕那些人再来为难你么？” 刘婉婷一路急赶，停在他面前，有些气喘吁吁，两颊泛起红晕，更显得她清丽动人。 可是楚少白几乎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公子，你别走！”刘婉婷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急急的叫道：“我是来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位姑娘的消息的。” 第583章 哪一样也不舍得 “你说什么？”楚少白蓦然回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再说一遍？你看到她了？她在哪里？” 刘婉婷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却不说话，只是满脸娇羞。 她从来没被男人接触过肌肤，只觉得他的手掌又热又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手足无措，想要挣开，却又觉得不舍，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 “对不住，姑娘，你真的见到她了？你快告诉我，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脱手放开了她，可是一双眼睛迫切的盯着她的脸。 刘婉婷心里不由的又酸又涩，暗想，还说不是你的情人呢，如果不是情人，你怎么会这么紧张？ 她吸了一口气，往桥下一指道：“是啊，我看到她了，她和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公子一起走掉了。” “黑衣服的公子？那公子长得什么模样？”楚少白的心中一动。 “嗯，那公子的个子非常高，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他对那位姑娘非常好，用手臂护着她，就像是护着心爱的情人一样。”刘婉婷眨眨眼道。 “当真？你怎么敢确定你说的那位姑娘就是我要找的人？” 楚少白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公子你要找的姑娘也像我一样穿着淡绿色的衣衫，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对了，我还听到那黑衣公子叫她……叫她……对了，叫她凝儿！”刘婉婷说的煞有其事，越说越像是真的一样。 楚少白又惊又喜，颤声道：“那你看到他们过去多久了？往哪个方向去了？” “就是朝那个方向走了。”刘婉婷随后一指。 楚少白顺她手指的方向去瞧，只见人头涌动，哪里看到沈凝的身影，至于那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更是半个也没看到。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底，知道刘婉婷说的男人一定就是墨川。 他不由的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她果然是跟他走了。 可是她就不能等一等自己，跟自己说一声么？ 她就不知道她这样悄悄离开，他有多担心多焦急吗？ 刚才他都差点跳到河里去寻人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姑娘。”楚少白对刘婉婷点了一下头，抱着怀里的两个盒子，慢慢走下石桥。 他心里又酸又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早就已经知道，她不是属于他的，可就连他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一点时间的欢乐，也要被夺走吗？ 她一见到墨川，心里就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所以她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就连她赢的礼物都忘了带走。 因为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些东西吧！ 她喜欢的男人是皇帝，她想要什么东西会没有？他知道，只要她想要，皇帝一定会想办法给她弄到！ 可是这些东西他却很稀罕，因为每一样都留下了她的笑容，只要看到这些小东西，他就会回想起这一天，他哪一样也不舍得丢。 楚少白神思恍惚的下了桥，刘婉婷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得意又狡黠的笑意。 第584章 救人救到底 她根本不知道他要找的姑娘是谁，刚才那一番话全是信口胡说的，居然骗得他信以为真。 哼，他是她看上的意中人，她绝对不会容许他的心里还有第二个女人！ 她的眼珠转了转，拔足追向楚少白。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她追上前去。 楚少白根本没有听到，直到刘婉婷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才回头，看到是她，再次皱了皱眉，想把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她却用力抓紧不放。 “姑娘，你还有何事？” “公子，你就这样走了吗？”刘婉婷咬了咬嘴唇，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 “走？我也不想走，可是她都走了，我再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楚少白满心伤痛，答非所问。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的从人海中漫过，灯会上的人还是那样多，可是却没有了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想必她正在和她最心爱的人结伴看灯吧？ 人人都是成双成对，笑逐颜开，只有他形单影只，黯然神伤。 “公子，请你等等我。”刘婉婷见他转身又跑，连忙小跑着追上，“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公子答应。” “什么不情之请？”楚少白没有回头，可是他语气中已经透露出淡淡的不耐。 “公子，小女子家住的离这里甚远，又是孤身一人，天色又晚，小女子害怕，想请公子送小女子一程，可好？”刘婉婷楚楚可怜的仰起脸来，看向楚少白。 “……”楚少白心头顿时一阵烦燥，他冷了眼，道：“本公子没空。” “公子，就算看小女子告诉您那位姑娘下落的份上，请公子帮小女子这一次吧？小女子害怕再遇上刚才那些强人，公子您既然出手救了我一次，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难道公子您忍心看到小女子再次落入强人之手吗？” 刘婉婷眼中含泪，轻声软语，加上月色朦胧，灯光醉人，这样一个娇怯怯的美貌少女所提出来的要求，只怕世上没有男人会忍心拒绝。 楚少白心中一动。 他当然不是为刘婉婷的姿色所动，而是想到她说的“救人救到底”，再一想到那些凶悍蛮横的东秦大汉，心中再次激起义愤。 要是让眼前这名娇弱的少女落在那些大汉的手中，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好，我送你回去，你家住何方？”楚少白点了点头。 刘婉婷心中大喜，脸上却显得十分端庄矜持，往后退了两步，和楚少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答道：“多谢公子，小女子家在南门大街的瑞阳巷。” “瑞阳巷？”楚少白想了一下：“那不是刘御史的府邸吗？莫非姑娘你是……” 他这才打量了刘婉婷一眼，只见对方穿着虽然也是件淡绿色的衣衫，可是样式却比沈凝所穿的要繁复的多，也华丽的多，袖口和领口都用银色丝线绣着精美的花样，头上戴着一枝八宝兰花珠钗，一双皓如白雪的腕上各戴着一只缠丝珊瑚手钏。 第585章 有蛇 她这身打扮恰到好处，既不俗艳，也不简朴，正好体现出一名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 刘婉婷含羞点头：“小女子正是姓刘，公子等会送我回府，我父定会重重酬谢公子，报答公子对小女子的救命大恩。” 她这话也是试探之意，要瞧瞧楚少白会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要是楚少白露出半点献媚和殷勤之意，她反倒瞧不上他了。 哪知道楚少白神色没有半点变化，还是那样冷冷淡淡，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是刘姑娘。”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刘婉婷又是喜欢又是失望，她咬着下唇跟在楚少白的身后三步之外，一边走，一边琢磨这白衣少年的来历。 她曾经问过楚少白的姓名，可是楚少白理都没理，她就不好意思再次开口。 可是不问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她下次怎么才能再见到他？ 他的表情分明是对她无意，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注意到自己？ “请问公子，您也是京都人氏吗？”她没话找话道，其实一听到楚少白那纯正的口音，她就知道对方也是京都人。 “嗯。”楚少白没有回头，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要不是他看在她父亲刘御史的面子上，他连这一声也不会嗯。 刘婉婷有点卡壳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已经几次三番的主动和他说话，可他要不就是答非所问，要不就是爱搭不理，让她那颗骄傲的少女芳心觉得很受伤。 她要是再继续没话找话，就显得她太不矜持，也太没脸没皮了。 她也是骄傲自负的，也是被人捧在掌心中奉承的，要不是因为她倾慕于他，她绝不会受这个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楚少白本来就不想和她多说半个字，听得她终于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更是乐得耳根清静。 他只想早早把她送到家，自己就卸下了这个责任。 “啊！有蛇！”突然之间，他身后发出一声刘婉婷的惊呼。 楚少白迅速回头，一下子来到刘婉婷的身边，问道：“蛇在哪儿？” 他们正行走在一个较为黑暗的巷子里，只有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门前挂着一盏晦暗不明的风灯，光线极暗。 他扫了好几眼，也没发现周围有半条蛇的影子。 只见刘婉婷满脸歉意的指着墙上垂下来的一根草绳，细声细气的道：“是我看错了，不是蛇，是一条绳子。” 楚少白不由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刘婉婷却又“哎哟”了一声，他回身，只见她弯下腰，揉着脚踝，脸露痛苦。 “抱歉，我崴到脚了。”她不等他开口，就一脸歉意说道，“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继续走。” 她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 楚少白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 但是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慢，到后来，直接听不到了。 他再次回身，刘婉婷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第586章 赖定他了 “公子，我真的走不动了，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公子，这里离我家已经不远，公子如果有事就请便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自己回去就好。” 刘婉婷知道自己要是出言哀求，对方说不定会置之不理，她便索性以退为进，料想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把她一个受伤的弱女子扔在这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尤其是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当初他能出于义愤救她，就绝对不会不管她。 她的确是很聪明，算计人的心理也十分到位。 楚少白听了她的话之后，果然神色有所触动，迈步向她走了过来。 他停在她面前，低眸看她：“你的脚……伤得严重吗？” 刘婉婷低着头揉着脚踝，轻声道：“还好，只是痛的厉害，公子，您不必管我，我已经够麻烦公子您了，您还是先走吧。” 她默默的期待着楚少白接下来的那一句：“那我背你走吧。” 她心里怦怦直跳。 这可是她费了半天心思终于才想出来这条好计，这个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只要他肯背她，那她这辈子就赖定了他了！ 哪知道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楚少白说话。 她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望向她，轻启珠唇：“公子，您……” 话未说完，楚少白就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刘婉婷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她刚刚吐出一个字，就看到楚少白的身影一晃，像一朵皎皎白莲般，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把她孤零零的一个弱女子丢在这样黑咕隆冬的巷子里！ 刘婉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她满眼恐惧的看向周围，那阴沉沉的黑影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影，她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双手环抱住肩膀，把头紧紧的埋进了怀里。 她现在后悔极了，自己怎么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结果没和人家套上近乎，反而被甩了。 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她说什么也不作了，她会老老实实的跟在那白衣公子的身后，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回到了那熟悉的闺房，回到了父母亲温暖的怀抱。 冷风不知道从哪里角落里刮过来，带来一股霉烂腐朽的气味，她一闻，差点吐了。 “呜呜，呜呜呜！”她再也忍耐不过，眼泪夺眶而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现在的她是真的伤心害怕，和之前在楚少白面前的故意做作完全不同。 突然之间，她听到巷子口响起了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好像有许多人向着这个方向奔来，火光闪动，这些人还高高的举着火把。 刘婉婷顿时收住了哭声，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些强抢她的彪形大汉们？ 她拼命的往墙根下缩去，全身发抖。 “大小姐！大小姐！” “婉儿，你在哪儿？” 那群人举着火把冲进了巷子，高声叫道。 刘婉婷听了出来，这是她父亲刘御史的声音。 第587章 红鸾星动 “爹，女儿在这里！”她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迎着火光奔了过去，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刘府的家丁和护院，走在前面的正是刘御史。 她一下子扑进刘御史的怀里，哭得伤心之极。 “婉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爹不让你去看花灯，你就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要是你出了意外怎么办！等回到家里，看为父怎么罚你！” 刘御史虽然心疼女儿，可还是狠狠的训斥道。 刘婉婷委屈的垂下头，不停的掉眼泪，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那白衣公子去告知了她家人她的下落，所以刘御史才能带人这么快的找到了她。 她心情复杂之极，对楚少白也不知道是怨念还是感激。 只听得刘御史接下去说道：“幸好你这次遇到了静安王，要是下次你再溜出去，你以为你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静安王？”刘婉婷眨了一下眼睛，拉住父亲的手：“爹，你说的静安王是不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 “怎么，你不知道他是谁？那他怎么又会送你回来？”刘御史瞪她。 “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他救了女儿，又一路送女儿回家，女儿问他的姓名，想要答谢于他，可他却不肯说。”刘婉婷低头答道。 她声音里含着压仰不住的喜悦，心里盛开了一朵朵花。 静安王，原来他就是静安王楚少白。 传说中京都中的第一公子，翩翩年少，风姿绰约，引无数深闺少女尽倾倒。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机缘，和他相遇，并为他为救。 莫非这就是她的红鸾星动？ “答谢？他是堂堂静安王，是皇室中人，他岂会稀罕你的答谢，就连为父都不知道要送他什么样的谢礼才好，婉儿，你这次是出门遇到了贵人啦！” 刘婉婷垂首不语，嘴角却微微勾起。 * 楚少白从刘府出来，便直奔皇宫。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准备去找追风询问一下皇帝的行踪。 哪知道他刚转了个弯，就听到身后风声响动，接着，一条灰扑扑的灰衣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一抱拳。 “见过静安王。” 楚少白一见，又惊又喜，叫道：“追风，你怎么在这里，本王正要找你。” 追风的脸色微微一僵，道：“王爷，皇上召见。” 楚少白苦笑一声道：“皇上？皇上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时间见我？” “王爷，您做了什么事，您心里应该清楚，属下没有想到，像王爷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也会说一套，做一套。”追风勾了勾唇角，不无讽刺的说道。 楚少白立刻挑起了眉梢，冷冷看向追风：“追风，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王爷嫌属下说话不好听，难道王爷做的事就好看吗？” “追风，你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本王做了什么事！” “王爷做了什么事，王爷心里有数，何必定要属下亲口说出来？”追风淡淡道。 第588章 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楚少白的脸色顿时一沉：“不错，她是本王带出来的，可是她却被皇上带走了，走的时候居然连一句话也没留下，本王找她找的差点急疯了，难道皇上嫌这样的惩罚还嫌不够？还要抓本王回去痛打八十大板不成？” 追风垂下头：“那天晚上属下听了王爷的肺腑之言，对王爷您既尊敬又佩服，可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您就做出这等事来！您骗得属下好惨，现在皇上既然发现了，那就请王爷把人交出来吧。” 楚少白心头一跳，问道：“交人？交什么人？你的意思是，她没和皇上在一起？” “王爷，事情您既然敢做，为何又不敢承认？您说她被皇上带走了，属下看她是被王爷藏起来了吧？属下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如果是皇上带走了王妃娘娘，那属下又何必再来找王爷要人？”追风抬起头来，神色严肃。 楚少白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烧成了一片火海，可是后背却不停的出着冷汗。 “这么说，她不是和皇上在一起？不是皇上带走的她？那她怎么会不见了？那刘姑娘明明说看到她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在一起啊！难道……难道她是在骗我的？”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呆在当地，忽然大叫一声，往后就奔。 追风吓了一跳，忙紧紧跟上，问道：“王爷，你要去哪里？皇上在等着你呢！” 楚少白神智昏乱，脱口答道：“我要去找她，我要找她问清楚！” “你要找谁？” 楚少白忽然停下脚步。 就算他找到了刘婉婷，又能如何？如果对方坚持说她看到的是真的呢？或许，只是自己猜错了，那带走她的黑衣男人并不是皇上？ “追风，你快去禀告皇上，她……她被人掳走了，她……不见了！”他回身，一把抓住追风的手腕。 追风狐疑的看着他：“王爷，属下觉得你还是把王妃娘娘交出来吧，上次你带走了王妃娘娘，皇上没有降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何苦如此！” 楚少白胸口热血上涌，手指用力，只捏得追风腕骨咯咯作响，叫道：“我没有！我没有！她是真的不见了！追风，你的追踪之技不是天下无双吗？你帮我找她，你一定能找到她！” 追风觉得手腕几乎要折了一般，疼得呲牙咧嘴：“王爷，你松手，松手，你要是捏断了属下的手腕，属下怎么找人啊？” 楚少白这才松开了他，只是双手还在颤抖着。 追风揉着手腕，他开始有些相信楚少白说的是真的了。 “王爷，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现王妃娘娘不见的？”他问。 “就在不久之前，在一座石桥上……”楚少白把当时的情形极快的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然后我再一抬头，就看不到她了。” “属下要去那桥上看看。” “好！” 第589章 他有什么资格 楚少白二话不说，带着追风快速的回到石桥上。 桥下河水渺渺，一盏盏载满了希望的花灯在水中流淌，桥上却寂寂无人。 “当时她就站在这里，我在下面打斗的时候，她还对我微笑了一下。”楚少白回想当时的情景，心中蓦然一痛。 追风点点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先是在石桥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然后又趴在地上，只有四肢着地，像只壁虎一样，姿势十分古怪。 楚少白却没有笑话他，他知道追风的追踪之技天下无双，但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展露他这项本事。 只见追风伏在地上，一寸一寸的爬行，几乎爬遍了半座石桥，他看的十分仔细，连每一条石缝都没漏下。 然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王爷，你说的没错，王妃娘娘她……的确是被人带走了，属下刚才仔细察看过了，只看到了王妃娘娘来的印迹，却没看到她离开的印迹，这说明她走的时候并非是自己情愿，而是被人掳走的。” 楚少白急道：“那你快去追踪啊，她被掳往哪个方向？咱们马上去救人！” 追风摇摇头，沮丧的道：“属下暂时还没有发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掳走了王妃娘娘，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想来他的轻功一定极佳，不在你我之下。” 楚少白的心顿时一沉，他茫然道：“如果连你都找不到她，那还有谁能找到她？” 他忽然用力一握拳，怒声道：“是他！我猜一定是三哥！我要去找三哥问问去！” 追风慌忙拉住他：“王爷，你稍安勿躁，这件事不一定是定远王爷干的，就算真的是定远王带走了王妃娘娘，那也是……也是……” 他有些难以措辞，不过楚少白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 不错，就算真的是三哥带走了她，他又能如何！因为她是三哥的王妃，不是他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找三哥质问？找三哥要人？ “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三哥把她带走不成？三哥他……他一定会把她囚禁起来，再也不会给她自由！”楚少白用力抓紧胸口，只觉得心都要裂了。 他本来想给她自由和快乐，却没想到会把她送进了囚笼，让她永远的失去了她想要的自由。 追风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在石桥上来来回回的走了两遍，忽然停下脚步。 “王爷，属下觉得此事不一定是定远王爷所为。”他忽道。 “不是他，还会有谁！”楚少白忿然道，瞪着追风：“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又发现了什么！” 追风点点头道：“属下的确是发现了一点不同的地方，只是却不敢确定，说不得，属下只好用另一个法子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王妃的下落了。” “什么法子？” “王爷，您身上有没有王妃娘娘用过的物事？比如梳子？发簪？或是耳环等物？” “你要这些干什么？”楚少白奇道。 第590章 这本事，真奇特 追风的脸上微露赧然：“属下有用。” 楚少白怀疑的看了他两眼，从怀里掏出那面琉璃镜子递给他：“这面镜子是她不久前留下来的。” 追风伸手接过，送到鼻子面前深深的嗅了几下，看得楚少白心头火起，一把将镜子夺了回来。 “臭小子，你干什么！” 这面镜子曾经被她放在怀里，尚带着她身上的幽香，而追风这个举动简直是轻薄之极，难怪他发怒。 追风脸上一红，解释道：“王爷错怪属下了，属下并非是轻薄之人，属下只是想闻一闻王妃身上的气味，然后找到王妃娘娘的下落。” “闻气味！你以为你是狗啊！”楚少白瞪他一眼。 追风沉声道：“王爷要是不信，属下也无话可说。”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黑布，蒙上了双眼，然后伸鼻子在空中用力吸了几下，开始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楚少白大奇，不由自主的跟在追风身后。 追风虽然蒙上了双眼，可是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他就像是用眼睛看到一样，没有撞到一点障碍物，而且展开轻功，走得飞快。 只是他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吸着气。 这模样真像是一只狗！ 楚少白腹诽，可是脸上却半点不漏，他知道追风追踪的本领奇特，可没想到……会这样奇特！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追风挨了两个霹雳蛋之后，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的下落，原来如此。 他静静的跟在追风身后，没有出声打扰到他。 “王爷，他们应该是出城去了。”追风停在了城墙脚下，他拉下了眼上的黑布，抬头看向高高的城墙。 以这样的高度，就算轻功再好，也没有人可以一跃而上，更何况还带着一人，除非是鸟儿！ “出城？那还等什么，继续追啊！”楚少白道。 他吸口气一跃而上，左足在城墙上一点，已经借力上跃，等到上跃之势将尽，右足又在城墙上一点，这样接连三次，已经跃到了城墙顶上。 “王爷好轻功！”追风赞了一句，也跟着爬上城墙。 只是他用的功夫和楚少白截然不同。 他手足并用，扒住城墙，飞快的移动，活像只大蜘蛛，可以行动迅捷之极，而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连楚少白见了，都不得不佩服。 “追风，别人练的是壁虎游墙功，可没想到你这蜘蛛爬墙的功夫更胜那壁虎十倍！” 追风的脸又是一红，赧然道：“王爷，别取笑属下了。” 他在空气中又用力嗅了两下，指着城墙下方道：“咱们继续追。” 两人又分别施展轻功，下了城墙，这次追风用的还是他的蜘蛛游墙的功夫，他一落地，就用黑布蒙上了眼睛，然后向着左侧狂奔。 楚少白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追风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拉下蒙眼的黑巾，看着山林中掩映的一所别院。 “这是皇宫别院！” 楚少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建筑，然后向追风狠狠瞪了一眼，咬牙道：“追风！” 追风也呆住了，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我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不可能是皇上啊！” 第591章 故意的捉弄 “事实摆在眼前，还需要再说什么吗？你们觉得这样戏弄本王，很有意思是不是？追风，本王没想到你也会跟皇上一起来欺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奔波焦急，很有趣，是不是？” 楚少白越说越怒，额上青筋突起，他想起这一个晚上的担忧、焦虑、伤心、懊悔……种种情绪差点把他折磨疯了，可没想到却是别人故意的捉弄！ 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羞辱感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愤怒的瞪着追风，恨不得在追风的脸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追风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道：“不是……不是这样的，王爷，你听属下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皇上、皇上……”他说不下去了，要是说不是皇上带走了王妃，他也觉得不信。 这里明明是皇宫别院，是皇上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这里有一眼天然的温泉，皇上每逢心绪繁乱的时候，都喜欢到这里来泡一泡温泉。 “追风，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本王会杀了你！”楚少白一字一字的道。 “……”追风闭紧了嘴巴。 楚少白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庭院深深的别院一眼，心里又酸又涩，又悲又苦，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王爷……”追风想要叫住他，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巴。 他在心里也忍不住暗暗的埋怨皇帝，主子啊主子，您要捉弄静安王，可犯不上连属下也一起欺骗啊！属下对您可一直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您这样捉弄属下，真的好吗？ 难怪楚少白气得鼻子都歪了，拂袖而去，就连他的心里也充满了一股不平的愤愤之气。 他瞪了瞪眼，也想甩手而去，可又一想，自己不能走！ 主子就算是捉弄他一百次，他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是主子的暗卫，主子在哪，自己就要在哪！ 追风叹了口气，认命的跃墙而入。 哪知道他足尖尚未落地，突然意识到一股危险从暗处袭来。 不好！ 他心头警觉，想要闪避，却来不及了，他只觉得几根冷冰冰的手指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顿时透不过气来。 那手指在他身上重重一戳，他立刻动弹不得。 该死，中暗算了！ 追风心里又气又急，用力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偷袭自己的这个人是谁。 他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从头裹到脚，加上在黑夜里，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一双精光闪闪、寒气四射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含半分感情的在他脸上一转，接着就把他像扔拉圾一样往墙角一扔，黑色的斗篷像是暗夜里的蝴蝶，翩跹了几下，就消失在了后院的方向。 追风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心里一个劲的怒骂。 卑鄙无耻小人！竟敢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惜的是他被点了穴道，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要是论真实功夫，单打独斗，这世上绝对没有人可以一招制住他，可他跳进墙来的时候，心神放松，根本没有半点提防，居然一下子着了道儿！ 第592章 全都弄错了 因为这所别院建在郊外的密林之中，是为了这一池温泉水而建，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几名皇帝身边的亲信才知道此处。 这里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太监，因为皇帝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是想要安静的休憩，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所以追风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自家的地盘上遇到了敌人！ 敌人！ 是了，此人绝对是敌非友，而且追风敢断定，这黑衣人绝对不是皇帝。 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对皇帝的身材体型了若指掌，论身高这黑衣人和皇帝相若，可是他的身材却要魁梧许多，而且他的体温极低，那五根手指掐住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鬼的爪子，冰寒透骨。 追风倒在地上，身体虽然一动不动，可是脑海里却乱成了一团，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这突然出手的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制住自己？如果他真的是敌人，为什么不索性杀了自己？ 如果说王妃娘娘真的是被皇上带来的这里，那这黑衣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不会是要来行刺皇上的吧？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要不是他口唇不能动，他早就惊呼出声。 错了！全都搞错了！ 带走王妃娘娘的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是这个黑衣人！ 他和静安王全都弄错了！ 追风的心里在大声的叫着。 他们一看到皇家别院，就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件事跟皇上有关，事实上，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他最知道皇上不可能有时间，也不可能无聊到跟静安王开这么大的玩笑。 可惜，他心里的声音叫得再响亮，楚少白也已经走远了，再也听不到了。 * 那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制住了追风之后，侧耳倾听，听得外面再无人声，便一口气奔向后院。 他似乎对这里地势极熟，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了一面高高的树墙前面。 空气中飘来硫磺的气息，树墙上方热气袅袅，后面是一座天然的温泉池。 他直接穿过树墙，来到池边，在池边的石榻上，正躺着一名绿衣少女。 池边种着几株桃花树，树枝上挂了两盏灯笼，灯光朦胧，淡淡的照在那少女的脸上，正是沈凝。 她被那黑衣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可以一双清亮莹润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黑衣人。 在石桥之上，这黑衣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身边，她根本没有半点察觉。 她只是觉得一阵寒意侵体，刚打了一个哆嗦，就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条冷冰冰的手臂，又冷又硬，就像是石头雕的，然后她的人就被点了穴道，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啪”的一声轻响，那面琉璃镜子从她的怀里滑落在地。 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留意。 沈凝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看上了那块玄铁寒石，可是她接着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突袭了她的那个人连看都没有看她脚下的锦盒一眼，他把她抱在怀里，黑色的斗篷将她由头到脚的盖住，然后整个人像是一抹夜的影子，飞快的消失了。 第593章 鹰一样的男人 黑衣人突如其来，突然而走，整个过程不过眨下眼的功夫，根本没有一个人察觉。 就连在石桥下方不远处的楚少白都没听到异动。 镜子落地的时候，正好周围的百姓们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采声。 沈凝被那黑衣男人抱在怀里，只觉得那男人身体里不停的散发出一股寒意，冷得她牙齿打颤，可是那男人奔跑起来的速度，快逾奔马，跑得又稳又快，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半点震荡。 只是她整个人都被黑色的斗篷遮住，眼前一团漆黑，根本不知道这神秘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只能判断出一点，抓住自己的这人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而且体温极低，已经完全超乎了正常人体温的范畴。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的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硫磺味道。 然后她的眼前倏然一亮，那黑衣男人抖开了斗篷，将她放在一张石榻之上。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还有空气中这熟悉的味道，她知道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墨川带她来过的皇宫别院！ 可这个黑衣神秘人绝对不是墨川。 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他是谁？ 那黑衣人脱掉了斗篷，露出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越发显得身材魁伟健美，晕红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他如斧凿雕刻般的五官来。 他有一双像鹰般锐利的深眸，看人的眼神又寒又厉，可是他身上却又带着一股自由奔放的气息，让人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在天空中翱翔的俊美的雄鹰。 这是一个像鹰一样的男人，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沈凝敢断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凡她见过一面的人，她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黑衣男人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鹰眸一瞬不瞬。 她的眼神又清又亮，就像是一泓清澈的泉水，和他对视，他几乎能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这样把她掳了来，要是换了别个姑娘，怕不是早就吓晕了过去，可是他却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惧意，她的眼睛……还是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美！ 黑衣男人摸了摸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这姑娘太奇怪了。 她纤细柔弱的像是一株风吹就倒的花朵，可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根百折不弯的翠竹。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他歪头想了一会儿，解开了她的哑穴。 “喂，小姑娘，你为什么不怕我？”他故意瞪圆了眼睛，露出一副凶相。 事实上，他就是不说不动的时候，他身上也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会让人不寒而栗，所有见过他的人，没有人敢直视他的双眼，都会情不自禁的在他面前低下头来，浑身发抖。 这个姑娘倒是个例外。 问完之后，他就期待着沈凝的回答。 哪知道沈凝被点了哑穴的时候固然是一言不发，这时候她的哑穴解开，能说话了，可她还是一言不发。 第594章 心情很好 她只是用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愣了愣，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又大声说了一遍。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不知道的是，对他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沈凝根本懒得回答。 她只看了那黑衣男人一眼，就知道他对她没有杀意，他的眼里盛的只有好奇和兴趣。 她闭着眼睛，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脱身之策，现在她已经大概猜出来这神秘男人的身份，只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掳走自己，还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有什么目的？你想要什么？” 沈凝忽然睁开眼睛，声音清悦，一连串问道。 那男人愣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衬着他浅麦色的肤色，显得耀眼而漂亮。 他的五官又冷又硬，可是一笑起来，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让人眼前一亮，就像是看到晴空万里，看到了草原上升起的太阳。 他的笑容是那样爽朗，直率，和他不笑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沈凝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会因为笑容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可惜他的笑容只是持续了数秒，就不见了。 他开始飞快的脱衣。 沈凝愣住了。 他想要干什么？ 那黑衣男人迅速脱掉了黑色的紧身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的双臂，在他健壮的胸口用靛色刺着一头雄劲的苍鹰，正在展翅飞翔。 他脱完了上衣，又解掉腰带，去脱裤子。 沈凝被点了穴，她现在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和嘴巴。 “流氓！”她心中暗骂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和嘴，可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得“扑通”一声，接着有温热的水溅到了她的脸上，那男人居然跳进了温泉池里。 她这才明白，他脱衣服是为了要跳进池子里洗澡。 “姑娘，这里的水暖的很，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洗个澡？” 男人从水里湿漉漉的探出头来，露出一双精光发亮的眼睛，眼神依然凌厉，可是他的神情却十分惬意。 他把头一仰，靠在池子边缘，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水里，只露出一张轮廓深刻的脸庞浮在水面。 沈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心里在想着，这个时候小白一定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他一定在到处寻找自己的下落，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掳到了这里。 对了，追风！他一定会去找追风来寻找自己的行踪。 只是追风能不能找到她呢？ 她隐隐产生了一丝盼望。 虽然这黑衣男人对她没有杀意，却不代表他对她怀着什么好心。 那男人得不到沈凝的回答，也不生气，他开始放开喉咙，唱起歌来，很显然，他的心情很好，也很放松。 他的声音雄浑，苍劲有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磁性，歌声的旋律很优美，可是沈凝却听不懂歌词的含义。 她虽然不懂，可是却情不自禁被他的歌声所感染，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幅画面，在苍茫辽阔的草原上，有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冲破天际。 第595章 唱情歌 在一望无垠的蓝天碧空，有苍鹰在翱翔，它胸中有着抱负和希望，它渴望冲向太阳……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原始自然又生动的歌声，这优美的歌声让夜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不知不觉听得出了神，一颗心也跟着飞到了草原上，跟着那苍鹰在一起翱翔。 “我的歌好听吗，嗯？”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他灼热的呼吸直喷到她的耳朵，让她悚然一惊。 她蓦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放大的炯炯有神的黑眸。 他的眼神狂放又凌厉，还带着一抹骄傲和野性，就像是丛林中的猎豹，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沈凝这才发现，她听他的歌声入了神，连他什么时候从池子里上来，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她本来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可想了想，她十分认真的答道：“你唱的歌很好听，虽然我听不懂歌词的含义，不过我却看见到草原上的太阳和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那男人的眼神闪亮，再次咧开嘴，爽朗的笑了起来，眼中的凌厉阴霾一扫而空。 “你居然听懂了，哈哈，好，非常好，我很开心！” 他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笑道：“我再唱一首歌给你听。” 说完，也不等她开口，就开始唱了起来。 这次他的歌声和上次完全不同，比上次更加低沉，却也更加温柔优美，仿佛在轻语，仿佛在呢喃，整个曲调充满了一股缠绵入骨之意，缠绵婉转，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 她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颊不知不觉的飞上了红晕。 这歌声一句句全是情意，难道他是在向她倾诉衷肠么？ 可她根本不认识他！ 那男人一边唱着歌，一边慢慢的向她靠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到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晕红，眼神变得温柔如醉，再也没有了那股陌生疏离之意。 他心中不禁得意。 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金嗓子，歌声可称之为当世一绝，但是能听到他唱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他唱的情歌，缠绵悱恻，足以打动世上任何一个少女的芳心，从来没有人能够例外，从来没有！ 所以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让眼前这个少女为自己痴迷而陶醉。 他嘴上唱着温柔的情歌，脸上也显出了眷恋之意，眼中含着饱满的热情，缓缓向她靠近，去抚摸她的脸庞。 “做我的女人吧。”他低沉的声音动听得像是在唱情歌。 四周是那样的寂静，风轻轻的吹着，吹落的花瓣在空中慢慢的飘飞，缓缓落在池水里，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带来阵阵芬芳。 沈凝忽然睁开眼睛，目光清冷如水，又透又亮，一下子看进了他的眼底。 她唇角微微勾起，讽刺道：“这就是你诱惑人的手段吗？没想到堂堂的东秦国太子殿下，居然会用出这等不入流的招数，你就不觉得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第596章 她跑不掉 那男人的笑一下子僵在眼底，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什么太子殿下！” 沈凝冷冷看他一眼，收起了笑容，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大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叫道：“你都知道了什么？你究竟是谁？” 她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太子殿下，咱们又见面了，虽然你上次蒙着面，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你，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我认出了你，你为什么没有胆子承认？难道东秦国的太子殿下赫赫有名，却连承认自己身份的勇气也没有吗？” “你！”那男人被她的话噎得一愣，他两道浓眉高高的挑起，那股凌厉的危险感再次笼罩了她的全身。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本太子杀人灭口吗？”他沉声说道，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我当然不怕。”她随口答道。 他一愣。 “你说什么？你不怕？你真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告诉你，本太子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五指缓缓下移，落在她纤细优美的脖子上，慢慢的一点点收紧。 她直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东秦太子再次一愣。 他的确对她起了杀意，但他却不想马上弄死她，就像是猫捉住了老鼠，要是不玩个痛快，怎么舍得就这样让她去死？ 可是他发现，她好像一点也不怕死，也不怕他。 沈凝并非不怕死，只是她宁可死，也不想被这个男人羞辱。 “你只要告诉你是怎么认出来本太子的，本太子就不杀你，会饶了你，还会放你离开。”东秦太子一点点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 “太子殿下说话算话？”她扬起了睫毛。 “本太子一言九鼎。” “那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再告诉你。” “好！” 他十分痛快，直接解了她的穴道。 反正她一个弱质纤纤又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他能想得到的，沈凝自然也能想的到。 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但她却不想手足受制像个废人一样躺在那儿，任人欺凌。 穴道一解，她立刻坐起身来，距离东秦太子远了点。 东秦太子又咧开嘴，露出白牙笑了。 他在笑她多此一举，如果他想要对她用强，又何必等到此时此刻？他早就想怎样就怎样了。 只是他自恃身份，从来不愿意勉强别人，这种事总是要对方心甘情愿才有乐趣。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西楚国人，因为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库巴西米拉图’，那是你的第一反应，你说的是你最熟悉的语言，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说的是东秦语，接下来你下一句是‘告诉我，你是谁？’你虽然马上换成了西楚话，而且说的字正腔圆，但我还是听得出来，这并不是你的母语。” 沈凝看着他，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 东秦太子的神色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他眉梢微挑，道：“还有吗？” 第597章 狼爪里的小白兔 “我知道你还想问我，怎么知道那蒙面人就是你，想必太子殿下不会忘记，那天我咬了你的手指一口，就在这个位置，而太子殿下您的手指上也有这样一个伤口，这总不会是巧合吧？”沈凝的目光在他手指上淡淡一扫。 “你的眼睛倒是厉害。”东秦太子不置可否。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东秦使者团已经来到了京都，而刚才太子殿下唱的那两首歌曲明显不是我西楚国的歌，第一首曲子唱出了草原的辽阔苍茫，只有亲眼见过草原，并常住在草原的人才能够体会到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而东秦正是草原之国，如果听到这样的歌声之后再猜不出来你的身份，我岂不是太笨了一点？” 东秦太子不由点点头，道：“不错，你的确比一般人要聪明，不过你只能猜出我是东秦国人，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是太子？难道你们西楚早就知道本太子会来到京都？” 他的眼中再次冒出杀气。 “这又有何难猜？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曾经听过太子殿下的赫赫声名，在那石桥下面有东秦人掳掠少女，想来那一出戏是太子殿下故意指使的吧？目的就是想把人从我身边引开，这才给你太子殿下可乘之机，如果你不是太子殿下，那些人怎么可能对你唯命是从？”沈凝淡然说道。 “那也不一定，我不是太子，也可以是使者团的首领，他们一样会听我的吩咐。”他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 “是么？据我所知，东秦国以鹰为尊，所有皇族子弟自出生之日起就会在胸口纹上雄鹰图腾，而众所周知，东秦国的皇帝陛下只有一位皇子，自他七岁起被封为太子，如果您不是太子殿下，那你胸前的鹰图腾又是从何而来？我相信放眼整个东秦，也没有人敢大胆到在胸口纹上皇家的标志，太子殿下，不知道我说的你可满意？” 沈凝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足。 她走出两步，回头道：“太子殿下，我可以离开了吗？” 东秦太子忽地从地上跳起来，拦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头顶上灯笼的光芒，把她笼罩在一团黑影里。 “不行，不可以！” “哦？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居然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她淡淡讽刺道。 “本太子说话算话，说放你走就放你走，不过本太子可没答应过你，要马上放你走。” 东秦太子双手叉腰，目光中露出了狡猾的笑意。 呵呵，想跟他玩？她还嫩了点。 “你的确聪明，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你以为本太子会放你离开吗？”他得意的笑着，张狂又嚣张的笑，毫无忌惮的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一只落在狼爪里的小白兔，眼睛里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 本来他只是喜欢她的美貌，可现在他发现，在她身上有远比她的美貌更吸引他的东西。 第598章 讨厌的家伙 这样又聪明又美貌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要是就这样放她走了，那他就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而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本太子还是打算让你做我的女人。”他眯起眼睛，准备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一样可爱。 沈凝抬起头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又凌又厉。 “我想太子殿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想我有必要告诉太子殿下，我是成过亲的。”她淡淡说道。 “哦，成过亲？就是说你有丈夫了？是那天想要出手杀我的黑衣男人，还是今天晚上的那个白衣小子？或者，两个都是？”东秦太子咧嘴笑道，神色满不在乎。 沈凝咬了咬嘴唇，这个东秦太子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 他不是堂堂一国太子吗？怎么脸皮这么厚？ “小姑娘，你就算真的成过亲又怎么样？我们东秦国可不像你们西楚，讲究那许多的破规矩！在我们东秦，是要靠实力和拳头来说话的。不管是哪个女人，只要有男人喜欢她，不管她是不是成过亲，只要拳头硬，就可以把她夺过来！你告诉本太子，你的丈夫究竟是谁？本太子要找他比武，要是他输给本太子，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东秦太子拍了拍厚厚的胸肌，展示了一下他的力量，他的确有资本也有资格骄傲，因为放眼整个东秦，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太子殿下，这里是西楚，不是东秦。”沈凝讥讽道。 “西楚又怎样？还不是我们东秦的手下败将？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就连你们国家的皇帝见了本太子都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他要是知道本太子看上了你们西楚国的姑娘，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会马上下旨把你赐给本太子！可是本太子愿意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愿意当众和你的男人公平决斗，把你从他的手上夺过来！不过，你们西楚的男人全都弱得像只瘟鸡，没有一个是本太子的对手！所以，你迟早还是本太子的女人，不如，你现在就从了本太子，如何？” 他眼中精光大盛，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想要发泄出来，突然抓住了她一只手，把她往怀里一带。 她身不由己的跌进了他怀里。 东秦太子哈哈大笑，把她横抱起来，说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又幽静又没人，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本太子和你之间的好事，唔，刚才有一个讨厌的家伙尾随而来，不过还是让本太子给打发了。” 沈凝的心头突然一跳，佯装不在意的问道：“什么讨厌的家伙？” 是谁？难道是墨川？ 一想到墨川，她的心顿时热了起来。 她静静的任由东秦太子抱着她，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挣扎，只会越刺激到这个男人的征服欲。 他的武功很高，人又机警聪明，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好时机。 第599章 打得他跪地求饶 “是啊，难不成他也是你的小情人？果然花香马蜂多，一个两个的还真是讨厌！不过他们全都不是本太子的对手！”东秦太子抱着她，大步离开了温泉池边。 他知道这旁边有好几间暖阁，布置得华丽舒适，可是偏偏又没有人来，所以他就堂而皇之的把这里据为己有，当成自己的家一般，住了下来。 “等一等！”沈凝忽然开口，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要是任由他把自己抱到房间里，那她就是笼子里的鸟，再也逃不掉了。 “怎么？你不喜欢进房？你喜欢在这里？哈哈，幕天席地，本太子喜欢！”他抬头大笑。 沈凝脸上不禁一红，骂道：“流氓！” “刘忙？本太子上次就告诉过你，我不姓刘，也不叫刘忙，唔，你还不知道本太子的名字吧？我叫纳木错，本太子喜欢你，愿意给你一个殊荣，你可以叫本太子阿错。”他露齿而笑，雪白的牙齿在星光下闪光，像一只露出尖牙的野兽。 纳木错？阿错？ 这个人还真是人如其名，整个就是错！ “好，阿错，我要见见他！”她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笑了，他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格，像他们东秦国的姑娘！他本来对她只是有三分兴趣，这会儿便增加到了五分。 “你要见谁？你的小情郎吗？好，本太子今天心情好，就让你们见上一面，不过你可不许跟他走，要不然本太子会杀了他！” “好，我不跟他走，你先放我下来。” 纳木错把她放下地来，伸出两只大手按在她的肩上，俯身对她笑道：“你是不是开始喜欢上我了？你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歌？还有，我这张脸长得也不错吧？” 他那沾沾自喜、狂傲自大的样子让她差点忍俊不禁。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像他这样自恋到极点的人，想来他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身份尊贵，加上人又聪明，所以从来没遇到过挫折。 人人见了他除了奉迎拍马，就是百般讨好，所以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不喜欢你的歌，也不喜欢你的脸，你能放我走吗？”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 “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本太子有哪点比不上你那个小情人！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纳木错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磨了磨牙：“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带他来见你，我要当着你的面前打得他跪地求饶！” 他说完转身就走。 很快，她就听到一个声音破口大骂：“你卑鄙无耻，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有种的放开爷爷！你有种就跟爷爷光明正大的决斗！” 是追风，不是墨川！ 她咬了咬嘴唇，暗想糟了，如果连追风都落在了纳木错的手里，那谁能向墨川报信？ 纳木错大步走了过来，他身高臂长，像拎小鸡一样把追风拎在手里，然后往地上重重一扔。 第600章 一招就败 纳木错笑道：“这小子的功夫不咋的，可是嘴巴倒是厉害，骂起人来难听得很。” 他这一掷手法很是巧妙，追风的后背摔在地面上，只觉得一阵疼痛，接着手足便能活动了。 追风一个鱼跃跳起身来，眼中带着骇然看着纳木错。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是暗算偷袭，自己才这中招，哪知道刚才纳木错露的这一手功夫，实在是高明之极，他自问就万万办不到！ “喂，小子，你是她的什么人？是丈夫？还是情郎？”纳木错一指沈凝，大大咧咧的问道。 追风的脸忍不住一红，接着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人也不是！” “什么，你不是人？”纳木错瞪着他，放声大笑。 追风的脸红到了耳边：“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情郎。”他哪有那个胆子，敢打主子心爱姑娘的主意。 纳木错止住了笑，狐疑的看着他，“那你是暗中倾慕她？” “也不是！”追风恼道。 他发现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可是王妃却落在他的手里，怎么办？他是该冲上去和这个男人拼力一搏，让王妃逃走？还是他找机会偷走，然后赶回去向皇上报讯？ 他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喂，臭小子，你的眼珠乱转，分明是不怀好意！你休想要骗得了我！”纳木错大掌一伸，身形前纵，忽的向追风肩头按去。 追风沉肩一缩，在间不容发的一刻避开了他这一抓，随后右手往腰间一探，已经多了一条银蛇样的软鞭。 这是他的随身兵器，轻易不用，这时候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哪里还顾得上讲究什么武功规矩，对方身手这样厉害，他要是不用兵器万万不是对手。 他银鞭一挥，劲风凌厉，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着纳木错的脸上抽了过去。 “嘿嘿，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你这鞭子使的实在是差劲，让我教教你什么才是用鞭子的祖宗吧！”纳木错一脸冷诮的说道。 追风蓦然间觉得鞭梢一紧，已经被纳木措紧紧抓住。 他大吃一惊，用力回夺，叫道：“放手！” 纳木错笑道：“好，放手就放手，还给你！”忽然松手。 追风正自用力，哪想得到对方说放手就放手，这一下力道尽数用在了自身，只觉得胸口一痛，像是被一柄大铁锤重重击中，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只见眼前银光闪动，唰唰声响，他挥出去的银鞭不知道被纳木错使了个什么巧劲，竟然向着他缠绕过来。 他闪避不及，居然被自己的银鞭缠成了一个粽子模样，登时动弹不得。 “臭小子，你可服了吗？这一手功夫学会了吗？”纳木错见到他的狼狈样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追风涨红了脸，羞愧无地。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万万没想到，连一招都没过完，自己就输了，不但被对方打的吐了血，还被自己的武器给制得动不了。 这要是让主子看到了，自己的脸都没地方搁。 第601章 他这么蠢 “你放开我！不，你放开她！你要杀就杀我，你让她走！”追风把心一横，大声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银鞭是金丝银丝混合了特殊金属铸造而成，极是坚韧，就算是用足了内力去崩，也是绝对崩不断的。 既然逃不走，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衣男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自己这命丢的，实在是冤枉！ “啧啧，你这小子是不是个蠢蛋？居然连这种蠢话也说的出来？” 纳木错忍不住对着他连连摇头，他拉过沈凝，指着追风道：“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蠢货？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追风大怒，额角青筋爆起，嘶声怒吼道：“你是不是人？你会不会说人话！你才是傻！你才是蠢货！” “你要不是傻，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我留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对男人没兴趣，对杀你没兴趣，对睡你也没兴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看上她了，我要她，你要是不服气，就再和我打过！” 追风的脸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变得发紫，听他说完，已经整个黑如锅底。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 他话未说完，沈凝上前一步，打断了他。 “追风，闭嘴！” 她回过头来，对纳木错道：“阿错，你弄错了，他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我的情郎，他只是我的护卫而己。” 纳木错盯着她的眼睛道：“他只是个护卫？你真的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我这么聪明，他这么蠢，我怎么会看得上他！”沈凝对着追风冷冷一笑。 “……”追风的脸都绿了。 “不错不错，这种愣头青，傻小子，他给你当护卫也不够资格，这么说，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她淡然一笑：“跟你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啊，你的歌唱得这么好听，长的嘛，也不错……” 纳木错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追风气得浑身发抖，他瞪着沈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皇上喜欢的姑娘，她居然对着掳走她的男人笑！还那样亲昵的叫他：阿错！ 啊呸！ 他用力叫道：“沈……沈……你……你无耻！你对得起皇……”他猛然闭上了嘴。 沈凝冷冷看他一眼：“我想怎样就怎样，和你有什么相干，阿错，他要是再骂我，你就用烂泥巴塞住他的嘴巴！” 纳木错笑得越发欢畅，他眼睛亮晶晶的。 “哈哈，好，既然他和你无关，那我就放过他！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纳木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腾身而起，黑色的斗篷在夜色中绽开，像一只雄尽的苍鹰，飞过了院墙。 只听得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转眼之间，他已经带着沈凝去得远了。 追风目眦欲裂，两眼血红，恨不得飞身追出。 他用尽全力去绷身上的银鞭，只听得“铮铮”声响，却始终绷之不断。 他打造这银鞭之时，唯恐不够坚韧，又加入了名贵的特殊金属，现在他却又嫌这鞭子实在是太坚韧了。 第602章 她是故意的 无可奈何之下，他唯有放声大骂。 突然，他听到风声一动，像是有落叶飘然落地，他知道是有人来了，只当是纳木错被自己骂的去而复返。 “畜生，混账！你有种就放开老子！你跟老子再打一场！老子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结结巴巴的道：“静、静、静安王，你……你怎么会来？” 月光下，楚少白的一身白衣随风而舞，他的脸色也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的雪白，显得他的眼珠格外的深黑。 他一言不发，走到追风身边，去解束缚住他的银鞭。 “静安王，你别管属下，你快去追……追那个男人，他把王妃娘娘掳走了！”追风急叫。 楚少白没有说话，把银鞭解下来之后，交给了追风，然后站在原地，。 “您听到属下说的话了吗？有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掳走了王妃！要是咱们再不去救她，她肯定会被……”追风想起纳木错看着沈凝的眼神，他是个男人，他看得再清楚不过，那分明是一头饿狼，而王妃娘娘就是那无助善良的小白羊。 他顿了顿足，用力瞪了楚少白一眼：“王爷不去救人，属下去！” “追风，站住！”楚少白忽然说道。 追风愕然回头，盯着他：“王爷，你说什么？” “你不用去追，你就是追上了，你也救不回人来。”楚少白静静的看着他道，声音平静，脸色也很平静，看不出有半点激动和愤怒。 追风几乎怀疑自己看到了另一个静安王。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难道他不喜欢王妃了？ “王爷，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去救人，也不让属下去救，你是想让王妃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受尽凌辱吗？”追风咬牙道。 楚少白可以无情无义，可他不行！ 他身上负着皇命，说什么他也要追踪而去。 他拔足便走。 “追风，那人说你是个傻的，果然没有说错，你真的是够蠢，也够傻。”楚少白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王爷，属下好像没有得罪过您吧？您有必要这么侮辱属下吗？”追风霍然回身，脸色铁青，眼含愤怒。 “你没看来出吗？她是故意跟他走的。”楚少白道。 “故……故意的？”追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楚少白点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苦涩：“不错。” 追风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会吧？这要属下如何向皇上交待？属下总不能告诉皇上，说他心爱的姑娘变了心，跟了别的男人走了？皇上一气之下，非砍了属下的脑袋不可！这王妃娘娘，她怎么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她……根本配不上皇上待她的一片深情！” 他刚说完，脸上“啪”的一声，挨了楚少白一个耳光。 追风被打愣了，他捂着脸看着对方，叫道：“王爷，您为什么要打属下？属下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第603章 唯一不会伤害的人 “你再敢说她一个字的坏话，本王还会打你！”楚少白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追风气得直哆嗦，叫道：“王爷，她变了心！她心甘情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居然还这样护着她？你说属下傻，属下看你才是真的很傻！” 楚少白怒声道：“谁说她变了心？谁说她心甘情愿了？” “就是你刚才说的，你不会马上就忘了吧？” 楚少白闻言，简直哭笑不得，他抬起手来，追风马上一个闪身避开，一脸的戒备。 他看着追风，一本正经的问道：“追风，你知道你为什么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是个暗卫？” 追风挺了挺胸脯答道：“那是因为皇上信任属下。” 楚少白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是因为你这个地方不开窍，所以皇上即便是有心想对你委以重任，他也不放心把太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追风黑着脸道：“属下不笨，属下知道王爷你这是绕了弯在骂属下是个傻子。” “你还不够傻吗？你连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出来？你可知道带走她的那个男人是谁？” “属下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属下一进来就被那个混蛋偷袭得手，难道王爷你知道他是什么人？”追风气忿忿的道。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东秦国的太子殿下，纳、木、错！”楚少白一字一顿。 追风猛然吸气，睁圆了两眼道：“他是东秦国的太子？” 他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纳木错说的一口西楚话流利之极，他和他对答了好几句，愣是没听出他的异国口音。 “王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少白忍不住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用耳朵听到的，你当我也和你一样，什么也不看，傻乎乎的就闭着眼睛往墙里跳，结果怎么样？你着了纳木错的道了吧？” 追风的脸一红，低声道：“王爷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当时没走吗？” “走了，不过又回来了，因为本王知道，皇上他根本不会戏弄我，所以我就回来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东秦太子活捉了一只大笨蛋。”楚少白板着脸道。 追风的脸红到了耳根：“王爷，您就别羞辱属下了，既然您那个时候就来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救属下，难道咱们两个加在一起还打不过那个纳木……纳木对吗？” 楚少白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他的名字叫纳木错，记住了，是错，不是对。” “好，属下记住了，纳木错！王爷，他的功夫虽高，咱们两个打他一个，总打得过吧？为什么你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手，任由王妃被他掳走？王爷，你说属下脑子笨，属下的确是想不明白，王爷你这究竟是爱她，还是害她！”追风用力瞪着楚少白。 “害她？在这世上她是我唯一永远也不会伤害的人，我怎么会害她？难道看到她被人掳走我不伤心不难过？” 楚少白喃喃道，本来明亮的眼神黯然了。 第604章 自己难为自己 “请恕属下眼睛不好，属下没看到您有半点着急难过的样子，既然王爷不担心王妃娘娘的安危，属下要去禀报皇上，相信皇上一定会把王妃娘娘从纳木对……不，纳木错手里救出来。” 追风说完，也不等楚少白说话，右足一点，飞出院墙，向着京都的方向直奔。 他飞奔出了里许，只听得身后响起了衣襟带风之声，回头一看，楚少白又跟在了他后面，和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王爷，你跟着属下做什么？”追风冷声道。 “我要去见皇上。”楚少白神色淡然，脸色平静。 “皇上现在不会想见你，你还是等着明天早朝再见皇上吧。”追风哼了一声，心中对楚少白十分鄙视。 那天晚上，楚少白的话说得多动听啊，多感人啊，就连他这颗石头做的心都被他的真情给软化了。 他说，只要她幸福开心快乐就好，他就觉得满足，觉得开心。 可眨下眼的功夫，他就变了一个人！ 就因为王妃喜欢的人不是他，是皇上，他就任由王妃被异族太子掳走而视而不见，见死不救，这……这还是男人嘛！ 他追风真是有眼无珠，错把这样的人渣成兄弟！ 追风心里充满了忿忿之气，一句话也不想和楚少白说，更是一眼也不想看他。 他瞧不起他！ “王爷，属下说过了，皇上不想见你，王爷还是不要再跟着属下了。”追风蓦然停下脚步，冷冷的回视楚少白。 “皇上想不想见本王，不是你一个暗卫说了算的。” 楚少白眉目清冷，说出来的话也很冷：“你告诉本王，皇上在哪儿？” “属下不知道。”追风硬梆梆的说道。 楚少白不再说话，背负着双手，好整以瑕的瞅着他。 追风忍不住暗中磨牙，他知道论起轻功，楚少白并不输于自己，他想要甩掉这条尾巴可不是容易的事。 可是带他去见皇上？ 自己可是要向皇上大大的告他一状，这告状的事当着楚少白的面前，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静安王，请你不要为难属下。” 追风心里着急，要是再拖延下去，等皇上知道了消息再去找东秦太子要人，只怕就晚了，万一王妃娘娘被东秦太子给侮辱了……他追风有什么脸去见皇上！ 他身为皇上的暗卫，居然连皇上交代的保护一个姑娘的命令都做不到，他还配称为暗卫吗？ 他非自刎谢罪不可！ “本王没有难为你，是你自己是难为自己。” 楚少白说的话，追风又听不懂了。 “王爷，你知道属下的脑子笨，你有话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你不想救王妃娘娘，是因为她不喜欢你，所以你就恨她了，是吗？所以你才会见死不救，是吗？” 追风是个直肚直肠，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问了。 “呵呵，原来在你追风的心里，我楚少白是这样的人！” 闻言，楚少白的脸色更是变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他的黑眸幽幽的闪着光，右手紧紧的握成了拳，骨关节捏得咯吱直响。 第605章 牵线木偶 “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我这里有多痛，多难受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追风，因为你就是一块石头，一块木头！你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情，你就是一具木偶，只知道单纯的服从主人命令的牵线木偶！” 楚少白抓着胸口的衣襟，那里面疼痛难忍，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淡然无波。 他很疼，可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因为他骄傲，因为他不想接受任何人同情怜悯的目光。 他就像是一匹孤独和骄傲的狼，受了伤，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可是追风的那番话，却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又像是把他的伤口挖出来，再用力划了两刀，让他痛上加痛，伤上加伤。 “静安王，属下敬您是王爷，可你是再侮辱属下，属下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追风身为暗卫，最讨厌听到的就是“牵线木偶”这四个字，这对于一个忠心耿耿的暗卫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不客气，难道你现在就对本王很客气吗？”楚少白冷笑，眼睛里幽幽的冒着怒火。 他现在心里的愤怒无从宣泄，尤其是看到追风这张欠扁的他，他只想把对方的鼻子一拳头打歪。 “呼！”他二话不说，一记重拳对着追风的鼻子砸了过去。 追风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而且出招飞快，慌忙闪避，虽然没被这一拳打中鼻子，可是那凌厉的拳风擦脸而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由此可见楚少白这一拳是用足了真力。 “王爷，你是想赐教属下几招武功吗？”追风也动了真怒，他本来就瞧不起对方见死不救的行径，这时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暗想我就替皇上狠狠教训一下他，为皇上出气！ “少废话！看招！”楚少白猱身而上，整个人化成一团白影，双拳如飞，拳拳击向追风的要害，半点也不容情。 他心中郁郁，要随着这所有的招式而尽数发泄，在他眼中，对方不是追风，而是纳木错！ 追风展开轻功，连着避过几下险招，他虽然生气想要出手教训对方，可毕竟对方是王爷之尊，碍于尊卑之别，他始终没有出手还招。 但他除了轻功，拳脚暗器等功夫，样样都比楚少白稍逊一筹，加上只挨打不还手，更是处处落在下风，终于，他一个闪避不及，下巴上重重吃了楚少白一拳。 “啊！王爷，你还真打啊！下手这么重！” 追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咬了咬牙，开始出招还击，两个人登时“砰砰砰，嘭嘭嘭”的斗了起来。 二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这一场仗打下来，直有小半个时辰不分胜负，而且双方各自吃了对方不少拳脚。 只是追风始终念着对方王爷的身份，就算是对方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他也不好意思在楚少白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留下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印。 突然之间，远处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鸡啼，追风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向东方，只见晓色渐白，天色正在放亮。 第606章 就是她 “不打了！不打了！属下认输便是。” 追风往后跃也圈子，他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楚少白也是全身被汗水湿透。 经过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双方心中的闷气都消除了不少。 “王爷，属下还要赶回去向皇上报讯，你想要教训属下，等下次吧。”追风想起自己的任务，心中后悔不己，自己怎么就不顾轻重缓急，莫名其妙的和静安王动起手来，还耽误了这么久！ 怪不得静安王和纳木错都说自己傻，自己还真是个傻的！ 他又悔又愧，正准备离开，楚少白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沉声道：“她不会有事。” “谁？谁不会有事？”追风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楚少白，愕然道：“你是说王妃娘娘不会有危险？” 楚少白点点头，道：“是，她是自愿跟纳木错离开的，所以她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追风目瞪口呆，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王爷，属下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楚少白幽幽的道：“你被纳木错点中穴道之后，我便悄悄的溜进了后院，藏身在树墙之外，本来我想伺机救她出来，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东秦太子之后，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她想留在他身边。” “什么？她……她果然变了心！”追风脸色大变，恨声道：“哼，这样的姑娘三心二意，见到东秦太子长得英俊，武功又好，身份又尊贵，她就变了心啦，居然把皇上对她的好全都忘在脑后，王爷，这样的姑娘根本不值得你和皇上待她那样好……” 他突然看到楚少白含着怒意的眼神冷冷的扫向他，顿时把剩下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久之前他刚挨的那一耳光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把心一横，叫道：“王爷，你就是打死属下，属下也要说，她就是个不值得你们爱的姑娘！就让她和那东秦太子双宿双飞好啦，属下会告诉皇上，她……” “追风，你闭嘴！你不许再说她一个字的坏话！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甘冒奇险也要和那东秦太子在一起，她是为了咱们西楚！为了三天后的那场比试！” 楚少白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本来想继续保持这个秘密，可他受不了追风那样诋毁她，那样贬低她。 追风听得下巴都掉了下来，他皱紧了眉头，讷讷道：“王爷，你知道属下是个笨人，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这件事和咱们西楚有什么关系？和三天后的比试又有什么关系？” 楚少白沉声道：“你知道三天之后，咱们西楚派出去和那东秦太子比试‘跑马观碑’的人是谁吗？” 追风摇摇头：“属下不知，皇上不是让王爷你去请一位高人出山相助吗？难道王爷你没请到？” “就是她。” 楚少白说了这三个字，就闭上了嘴巴。 第607章 她的计划 事情说到这里，要是追风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的榆木脑袋可以直接割下来当凳子坐了。 “她？是王妃娘娘？”追风的嘴巴一下子张得像个蛤蟆，眼珠子都要突了出来。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让他做梦也想不到。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楚少白又轻轻说道。 这下子追风完全明白了，他猛的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王妃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她这样做，不是太危险了吗？那纳木对……不，纳木错分明对王妃娘娘不怀好意，王妃娘娘不会武功，她一个弱女子，落在东秦太子的手里……不妙，大大的不妙！属下一定要马上向皇上禀告此事！” 追风越想越是冷汗直流，他既佩服沈凝的勇气，也为她感到担心。 “王爷，您真的相信王妃娘娘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您就一点也不为她担心吗？” “我相信她。” 楚少白定定的道。 在这世上，他做不到那个她最爱的人，可是他却是最了解她的人，也是最相信她的人。 正因为他了解她，他才知道一旦她下定决心要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完成。 既然她决定留在纳木错身边，那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帮助她完成她的心愿，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去阻挠她。 尽管他的心已经被她带走了，现在他胸膛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阵比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 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王爷……”追风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一下楚少白，可又觉得自己词穷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件事要不要禀报皇上？皇上要是知道了……”追风为难的抓抓头发。 他担心皇上知道之后，会不顾一切的跑去驿馆找东秦太子要人，那岂不就破坏了王妃娘娘的计划？ “你尽管如实回禀，相信皇上一定会体谅她的良苦用心，皇上他……会明白的。”楚少白幽幽说道。 他相信她的眼光，能让她选中的男人，一定是和她心意相通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之人，可太晚了，他回来的太晚了！ * 正如楚少白所料，沈凝的确是故意被纳木错带走的。 自从发现了纳木错就是东秦太子之后，她心里就想出了一个很冒险的计划，那就是，她一定要想办法留在纳木错的身边。 还有三天就是比试之期，可是她对瞬间视觉记忆的训练还一无所知，而能够帮助她学到这一方法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纳木错！ 她这个计划实行起来却十分危险，因为她对纳木错的了解少之又少，她只能通过观察他的表情、说话语气和肢体语言来判断他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他有很强的侵略性，骄傲自负，虽然狂妄但又带着一点天真，就像是一头矫健的猎豹，对他感兴趣的猎物虎视眈眈。 她要是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第608章 洗干净上贡 跟纳木错打交道，就像是站在刀尖上，让她每时每刻都绷紧了神经。 她不知道纳木错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只是这一次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不一样。 他的身体不再像是一块寒冷的冰，而是有了正常人的体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温泉池？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在相同的时间，他那样突兀的出现，然后一头跳进了池子里。 不过她没有时间再细想下去，纳木错停下了脚步，揭开了蒙在她身上的斗篷，把她放了下来。 她眼前蓦然一亮。 “这是什么地方？”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华丽的房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暖暖的，前方垂挂着一面水晶珠帘，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铜灯，灯光映上珠帘，焕发出迷离又梦幻的光泽。 地毯上摆放了一张矮几，没有椅子，却有许多锦缎座垫，整个房间充满了浓浓的异域风情，和西楚的风格大异。 “驿馆，不过这个房间全都是按照我们东秦国的风俗习惯布置的，你喜欢吗？” 纳木错对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他的笑充满了自信，因为只要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这里。 他拍了拍手，接着就有几名仆役走了进来，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桶里冒着热气，走进了旁边水晶珠帘后的净室。 “太子殿下，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仆役们对着纳木错躬身行礼。 纳木错点了点头：“唤女奴进来。” 很快，四名女奴捧着托盘走进了房间，托盘上放着换洗的衣物和毛巾，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一种花草的清香，让人闻了之后精神一振。 “我的小美人儿，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去洗个澡吧，你会觉得神清气爽的。” 他大掌一挥，几名女奴不由分说的簇拥着沈凝进了净室。 沈凝用牙齿咬着下唇，瞪着那只冒着热气的浴桶。 这是要把她洗干净上贡的意思吗？ “我不洗！别碰我！” 四名女奴七手八脚来扯她的衣服，她东拦西挡，可是女奴们都会功夫，三下两下就把她按进了浴桶里。 那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让她泡在温热的水中，昏昏欲睡。 既然逃不掉，她便索性放松了自己，让几名女奴服侍着沐浴。 等她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肌肤竟然呈现出一股半透明的晶莹，更加润滑动人。 “我的衣服呢？” 她发现女奴们拿给她的衣服根本不是她原来穿的，而是一套非常鲜艳漂亮带有东秦特色的服装。 女奴们不会说东秦话，对着她比划，意思是她的衣服已经被拿出去丢掉了。 沈凝无奈，只好穿上这套和西楚风格迥异的衣服。 她发现这套衣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穿上之后，显得格外修长窈窕，比她常穿西楚服饰多了几分特殊的韵味。 第609章 山珍美味 她从净室里走出来，纳木错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她，眼前一亮，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迎了上来。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就像是我们东秦国的姑娘一样。” 他站在她身前三步的距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沈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脸上逡巡。 在他的眼里，她早已经是落进他爪里跑不掉的猎物，他不过是在琢磨着用哪种方式来吃掉自己罢了。 “坐吧，我给你准备了我们东秦国最好吃的食物。” 纳木错也换了一件新衣，那紧身束腰的裁剪显得他的身材格外挺拔魁伟，他挺胸直立，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让人屏息的魅力，就像是一匹狂放不羁的野马，野性又迷人。 他对她再次一笑，那带着笑意的眸子比他的头发颜色还要乌黑。 沈凝早就闻到了空气中传来诱人的食物香味，她低眸一看，只见矮几上摆放着瓜果和美食。 她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开始填饱肚子。 “尝尝这个，这是我特意吩咐他们为你准备的。” 纳木错盘膝坐在她对面的锦垫上，把一个透明的水晶盏推到她面前。 “不错，很好吃，谢谢太子殿下的款待。” 水晶盏里盛放着的是雪白的糕酪，香气扑鼻，她尝了一口，香甜可口，又香又滑。 她又喝了一盏杯子里的液体，又凉又甜，却尝不出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她吃下去的食物，十有八九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味道都非常可口。 “没想到你会喜欢我们东秦国的食物，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么有勇气的姑娘。” 纳木错的目光落在被她一扫而尽的盘子上，笑得十分惬意。 “有勇气？”沈凝奇怪的问道：“你该夸我食量好才对吧？” 他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你刚才吃下去的这个是什么吗？” 他指着一只空碟子，不久之前碟子上放着一些烤肉条，却被她三口两口吃了个精光。 “烤肉。”她答道，有些意犹未尽。 “这是山蝙蝠肉。”他说完，恶意的看着她，等着她幡然变色。 沈凝却眨了下眼睛，面不改色的道：“味道鲜美，就是数量太少，下次请太子殿下吩咐你家厨子多做点。” 这下轮到纳木错惊奇了。 她可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知道自己吃了山蝙蝠肉而不动声色的。 就连他们东秦国的姑娘也鲜少有人像她这样大胆。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是田鼠肉，这是蛤蟆腿，这是……”他指着桌上的菜肴一样一样的说着，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 他就不信她不变色！ 沈凝笑了笑：“全是山珍美味，我要感谢太子殿下的盛情款待，让我吃到了这么多不常吃的美味。” 纳木错不禁汗颜。 他吩咐人做这些，可没安着什么好心，他是存心想要吓吓她，可没想到这小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神经却比老竹子还要坚韧。 没吓到她，他反倒被吓了一跳。 第610章 赐福 “好，既然你吃饱喝足，咱们就该来谈谈正事了。” 他拍拍手，马上有人进来把桌上的碟盏撤了下去，送上来两杯热热的油茶，还有新鲜剖开的瓜果。 这分明是款待客人的礼仪。 沈凝挑了挑眉，她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有点咸也有点涩，但是又香又醇，她便一饮而尽。 “你就对我这么放心，一点也不怕本太子在这些吃喝里面下药吗？” 纳木错静静的看着她道。 沈凝微微一笑，答道：“我相信太子殿下的品格，你绝对不会做这种卑鄙无耻的行为。” “为什么？” “如果太子殿下想要得到哪个女人，您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药，根本不需要在吃喝里下药。”她泰然自若的答道。 纳木错不由哈哈大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你这是在当面夸赞本太子，怎么，你已经发现本太子的魅力，开始喜欢上我了？” 沈凝笑而不语。 “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的声音比草原上的夜莺还要好听，你的眼睛比春夜里的星星还要迷人，你的脸庞就像雪山上开不败的雪莲花，永远那样清艳迷人，只要看着你，就能让我的心灵感到宁静安祥，我的小美人儿，你已经用净水沐浴过自己，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你圣洁的身体奉献给本太子。” 纳木错边说边向她靠近，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注视着她迷人的双眸，带着粗茧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脸庞上轻轻滑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镇定自若的道。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本太子可以告诉你，在我们东秦，只要本太子看中的女人，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本太子！本太子愿意要一个女人，那是赐给她的恩福！” “可惜这里是西楚，不是东秦，我是西楚国人，所以太子殿下的赐福，我不敢领受。”她淡然笑道。 “是吗？你一再拒绝本太子，究竟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你的身份让你不敢答应我？” 他托起她下巴的手指蓦然用力，一双像鹰隼般的眼睛牢牢盯着她，眼睛里殊无半分笑意。 沈凝的心突的一跳，脸上依然是一片淡然。 “我的身份，什么身份？”她眨了下眼道。 “呵呵，你还想瞒我吗？你根本不是普通人，你的父亲是西楚国赫赫有名的沈大将军，你的单名一个凝字，你嫁过人！你的夫君他姓楚，名叫楚少阳，是西楚国的定远王，所以你是身份尊贵的定远王妃！王妃，本太子没有说错吧？” 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沈凝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我是谁，佩服，佩服。” 她不过是洗了个澡的功夫，他对她的态度就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确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纳木错板起脸来，哼了一声道：“想在本太子面前耍花样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到现在！本太子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西楚国的王妃！你明明是王妃，却故意接近本太子，究竟是什么目的！” 第611章 和聪明人打交道 说到后面一句，他突然竖起双眉，恶狠狠地瞪着她，眼中发出凌厉的凶光。 “太子殿下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没有在你面前耍什么花样。” 沈凝一脸的无辜，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眼神坦荡：“我早就告诉过太子殿下，我成过亲，嫁过人，是太子殿下说一点也不在乎，你还口口声声说要找我的夫君决斗，最后是你不问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带走，现在怎么反说是我故意接近你，这岂不是冤枉吗？” “你……你这个女人，你分明是对本太子不怀好意！” 纳木错被她质问的脸上一红，强硬的抬起了下巴。 沈凝笑了，她的笑让纳木错更加恼羞成怒，他瞪着她，觉得自己从始至终就没看透过她。 初次见面，他被她清纯如精灵般的美貌所吸引，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就觉得胸腔像是中了一箭，又酸又痛。 他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在花灯会上派出大量人手，去搜寻美貌少女，希望能够找出她来，结果，他真的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看到了她。 这次他毫不犹豫的出手掳走了她。 他以为凭自己的容貌、歌声和魅力，一定会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 可接下来他却发现，这姑娘不仅美貌，而且聪明，她居然一下子识穿了他的身份！ 本来他只想要让她成为他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得到手厌倦之后便杀掉。 可又美貌又聪明的姑娘就不同了，他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最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开始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像这样聪明的姑娘，不会轻易被他所打动，看来他要对她更多花一些心思才行。 因为他见过出现在她身边的两个护花使者，论相貌论武功全都不在他之下，不过他不在乎，又香又美的花谁都爱，但能采到采不到，却要各凭本事了。 在她进去沐浴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查出了她的来历，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她的夫君究竟是哪一个！ “这话应该倒过来说，不怀好意的是太子殿下你吧？”沈凝反问道。 “哼，牙尖嘴利，你看看这是什么！”纳木错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薄绢，在她眼前一晃。 沈凝一见，顿时明白了。 这是那道楚少白为她特意求来的圣旨！ 她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把圣旨放回房间，而是带在了身边，刚才洗浴的时候，那四名女奴把她脱下来的衣服拿了出去，说是丢掉了，实际是却是交给了纳木错。 这圣旨就放在她的衣袋里，让他翻了出来，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西楚国语言，自然也识得西楚的文字。 他见一这道圣旨，一下子就起了疑心。 于是派人一查，就查到了她的身份。 “这是什么，难道太子殿下没看过吗？这是一道圣旨。”沈凝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当本太子不知道这是圣旨吗？你说，皇帝为什么要颁下这道圣旨给你？”纳木错厉声道。 第612章 教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道圣旨的内容相信太子殿下你已经看过了，既然看过了，您还问我干什么？是要我向你一字一句的再重新翻译一遍吗？”沈凝对他眨了眨一双无辜的眼睛。 纳木错瞪着她，气结。 这姑娘的胆子上不是生了毛，怎么这么大！明明被自己拆穿了身份还一脸镇定。 “沈凝！你是不是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他怒声吼道，右手下移，握住了她纤细优美的脖颈。 “太子殿下当然敢杀我，可是你不能杀我！” 沈凝高高的昂起了头，脸上没有半点惧意，一双眼睛更是清亮如水。 “你是什么意思？”纳木错一怔。 “太子殿下可知道三天之后和你比试‘走马观碑’的人是谁？” “是谁？” “就是我。”她悠然道。 “什么？是你！”纳少错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着沈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们西楚国的皇帝派你来和本太子比赛‘骑马观碑’？” “对，就是我。”沈凝点点头。 “不可能！”他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你们西楚国的男人虽然个个都是怂包软蛋，但是他们总不至于连个男人都不敢出头，居然派一个小丫头来和本太子比赛，这是分明不把本太子瞧在眼里的意思吗？” “呵呵，太子殿下，相信我们西楚国的皇上还不会拿百姓们的钱粮岁贡来表达对太子殿下的蔑视之意吧！皇帝既然能派我来比赛，他就相信我一定能够战胜太子殿下。” “你想赢本太子？做梦！”纳木错像看个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你的确是本太子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但是你再聪明，也比不上本太子，你就算再练上二十年，也休想能赢得了本太子！”他说的又自傲又自负。 但是沈凝知道他有这个自傲自负的资本，而且他说的不错，她现在的确是赢不了他。 “我知道我赢不了你，所以，我想请太子殿下教我，怎么样才能在奔驰中记下一整面碑文。”她神色平静的说道，吐字清晰有力。 纳木错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又掏了掏耳朵。 “你想本太子教你？”他几乎要放声大笑了。 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的忍人发笑。 他和她是比赛的对手，她居然想让自己教她秘诀？真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哈哈，哈哈哈！”他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完了，他俯下头来，摸着她柔嫩的脸庞，笑道：“如果你要是答应做本太子的女人，然后服侍得本太子满意，本太子或许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她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掌，眼眸清冷，淡淡的道：“原来是我高看了你。” “你是什么意思？”他不悦的挑起了眉梢。 “我以为太子殿下光风霁月，心胸豪迈，没想到你却是个心胸狭窄，只看重胜负之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说刚才的话，现在我收回，我不用你教啦。太子殿下不肯教我秘诀，就是怕三天之后会输给了我，丢了你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头！” 第613章 一个要求 她扁了扁嘴唇，一脸的讥诮。 纳木错登时大怒，叫道：“谁说本太子怕输！好，教你就教你，三天之后你要是赢不了本太子，你就做太子的女人！你敢不敢答应！” 像他这样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她是在使激将计？ 可他明明知道，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他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告诉了她秘诀又如何，她想在三天之内掌握学会，难道就真的能胜过自己？那纯粹做梦！ “好，我答应！” 沈凝就等着他说出这句话来，马上点头，伸出一只手掌。 “听说你们东秦国的规矩，要击掌为誓，你敢不敢和我三击掌？” “本太子有何不敢！我怕的是你反悔！” 纳木错提起右掌，和她互击了三记。 三掌击过之后，他忽然手掌一翻，牢牢抓住她的右手，志得意满的笑道：“小美人儿，三天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沈凝道：“现在说这句话，还言之过早，说不定三天之后，是太子殿下输了呢？那太子殿下要输什么给我？我可不要你的人。”说着她抿唇一笑，把右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回来。 “本太子绝对不可能会输！” “要是万一呢？” “绝对不可能有这个万一！”纳木错肯定的道。 “好，既然太子殿下这么有把握，那要是我真的赢了太子殿下，我想提一个要求，太子殿下敢不敢答应？” 纳木错知道她又在使激将法了，他自负的笑着，伸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低声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本太子可以答应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你要是输了，本太子要你做什么，你都要乖乖的听本太子的吩咐。” 沈凝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掌：“可以，不过，我希望太子殿下在比试之前能够保持你尊贵的身份，你是东秦太子，我是西楚王妃，希望你能对我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你是怕本太子会侵犯你？哈哈，这个你大可放心，本太子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本太子说话吗？”他眼中幽幽闪着光，里面充满了对她的兴趣。 身为太子，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他从不缺女人！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一个真正合他心意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等上三天。 “太子殿下是一诺千金的人，我相信你。”她对他微微一笑。 “阿错，叫我阿错。”他眯了下眼睛，看着她娇美如花般的笑容，突然有些后悔，她迟早是他的，他为何要答应她多等三天？ 不过他刚说出口的话也不便反悔。 “太子殿下。”她不卑不亢的道。 “好吧，你现在想怎样叫便怎样叫，等你成了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要你一天叫我一百遍。”他仰起头来，哈哈一笑，迈步往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等一等！” “怎么，你舍不得本太子走？好，那本太子就留下来陪我的小美人儿。”他笑着回过头来。 第614章 他的心，又狠又毒 沈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学习？你要想让我输得口服心服，那就拿出真本事来。” 纳木错脸上轻佻的笑慢慢收了起来，他盯着她看，他看得出来，她很认真。 这么说，她不是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是真的打算在那场比赛中赢了自己？ 他开始觉得不可思议。 他能够练就这一双火眼金睛，除了天赋过人之外，还有他十几年来勤奋的努力练习，天天勤练不缀。 “你是认真的？”他缓缓道。 “当然，难道太子殿下以为我在跟你说笑？” “本太子不妨告诉你，就算我把所有的方法全都告诉了你，你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学会，就算你真的学会了，你也休想赢得了本太子！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这个人就喜欢迎难而上。”她浅浅一笑，笑容自信，眼神清亮。 他心底的某个位置忽然颤了颤，似乎被她这话触动了一下，但脸上却看不出异样。 “好，那你就在这里乖乖的睡一觉，等本太子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然就会来教你。顺便告诉你，别想溜走，你也溜不出去，因为没有人能够从本太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至于溜走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想知道吗？”他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下场？” “呵呵，本太子会把她抓回来，然后亲手剥掉她的皮，本太子剥皮的技术很好，剥完了皮她还不会死，就像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还会跑，还会动，会说话，你都想不到那个情景有多么有趣。” 他眼中露出残忍凌厉的光，脸上却在笑着。 沈凝后背上开始爬满了冷汗，呼吸不由得一紧。 只听得纳木错接下去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走吗？因为她居然背着本太子勾搭上了别的男人！然后本太子抓到了那个男人，把那个男人剥光了衣服，让他抱着那团肉球，把他们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一起，他不是喜欢抱本太子的女人吗？那本太子就让他们死都抱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鲜血淋漓的肉球，就是他心爱的千娇百媚的女人时，他是什么表情？他惊恐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接着就晕了过去。” 纳木错说到这里，再次哈哈大笑，可是笑声中只有愤怒，没有欢愉。 沈凝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摇头道：“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怎么，你不敢听了？可是本太子的话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本太子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天葬台，让天上的鹰一口口的吃掉了他们的肉，只留下了几根白骨，你说，本太子对他们是不是很仁慈？” 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后背再次起了一层寒颤。 天葬台，她当然听说过，可她却想不到纳木错居然把活人送上去喂兀鹰。 这个人的心……还真是又狠又毒。 第615章 只愿为她一人 “是啊，你对他们真的很仁慈，你送他们两个上了天堂，现在他们可能已经生活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你想要再去伤害威胁他们，也做不到了。”沈凝心中厌恶，语气也变得讽刺起来。 纳木错顿时涨红了脸，愤怒的跳了起来，他用力指着沈凝，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他发现自己这么聪明，可是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一想到她说的倒真有几分道理，他的胸口就又胀又闷。 沈凝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太子殿下，你一定很爱那位姑娘吧？她是你的意中人？” 纳木错本来想说：“关你什么事！本太子凭什么要告诉你！” 可他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昔年往事涌进他的脑海，让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不错，她是本太子这辈子最爱的姑娘！她也是我们东秦国最美的姑娘！我和她从小一起青梅竹马，我很早就知道，长大了以后她会是我的新娘，我一直等着她长大，等着她嫁给我的那一天。你知道我等她等了多久吗？” 他顿了一顿，也不等沈凝说话，就继续说道：“我等了她整整十八年！在她终于满十八岁的那天，我向她求婚，她含羞带笑的答应了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沈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知道纳木错并不在乎她的回答，他只是压抑的太久，他只想要一双能够聆听的好耳朵。 “就在她答应我求婚的那天晚上，我开心的实在睡不着，于是我就跑到了她的窗子下面，我并不想打扰她睡觉，我只是想听听她在睡梦中有没有叫着我的名字，如果她没有睡，那我就在她的窗下唱歌给她听，一听唱到她睡着为止。在我们东秦国，所有的姑娘都喜欢听我的歌声，可是我只愿意唱给她一个人听，她每次听我唱歌的时候，都会变得那样安静，她托着下巴坐在我面前，那双比天上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她看得我的心都醉了，于是我唱出来的歌声更加缠绵，更加动人。那时候我真的想抱住她，亲一亲她，可是每次我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她都阻止了我，她说她还小，让我慢慢的等她长大。” 纳木错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他有一把动听的好嗓音，像一道潺潺的流水萦绕在她的耳际。 她听得出了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侵略性极强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缠绵和青涩的爱恋情怀。 “她是我最爱的姑娘，所以我心甘情愿的等，直到她十八岁成人礼，我始终对她发乎情，止乎礼，没有碰过她的身体一下，因为她说，她要把她最美的时候留在我们成亲的那一天，她说她要把她自己完完整整的奉献给我，从她的身体到她的心，我信她！然后在这天夜里，我悄悄来到她的窗外，轻轻推开窗户，却听到里面突然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我登时愣住了。” 第616章 人皮灯笼 “我像被点了穴道般，呆在当地。只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他边喘着气边道：‘雅丽仙，你真美，你的身体比你的脸蛋还要迷人，我真想死在你的怀抱里，永远也不起来啦。’我一下子听出来这声音是谁，他叫库布，是我的侍卫，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和他还有雅丽仙三个人一起长大，他一直知道雅丽仙是我心爱的姑娘，可是现在，他却睡在了雅丽仙的床上！” 他说到这里，想起了当年往事，脸上肌肉扭动，原本俊郎的五官变得狰狞可怖。 沈凝低声道：“她的名字叫雅丽仙么？嗯，这名字真美。” 她本来听他说起活剥人皮一事的时候，对他极是厌恶，可是听到他述说自己当年的情事，似乎也不是一个天生就狠毒之人，想来他也是受了情伤之后，这才心情大变。 纳木错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落在不知名的某处。 “不错，她叫雅丽仙，她的名字美，可是她的人更美，至于她的身体么？的确是美得不可方物，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润滑洁白，让人摸上去之后不忍释手，所以我就绞尽脑汗想了个法子帮她保留了下来，我剥了她的皮！那是一整张人皮，非常完美，这些年来，我一直好好的收藏着，小美人儿，你想要看看吗？” 他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她诡异一笑。 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就是她。”纳木错指了指她身边的一盏灯笼，幽幽的道。 那灯笼薄如蝉翼，上面描绘着一名绝代丽人，头戴绣花小帽，垂着两条乌黑的发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光彩照人、旖旎如画。 沈凝忍不住轻轻抚摸着画面上丽人的脸，由衷的道：“她真美。” 她发现这面灯笼不知道是什么制做的，又轻又薄，非纸非革，摸上去触感柔腻，就像少女晶莹的皮肤。 “这……这是她的皮？” 她忽然醒悟，猛然收回手来，瞪着那灯笼，只觉得喉头发干，指尖颤抖。 “你居然把她的皮做成了灯笼！你……你……你怎么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饶是她镇定自若，这时候也忍不住脸上变色，浑身寒毛直竖。 纳木错深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他的笑还是充满阳光和野性。 “小美人儿，你终于害怕了？你不用怕，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但要是你不听话，那我也剥下你的皮来，做成另一盏灯笼！” 沈凝咬紧了嘴唇，脸色变得雪一样白。 她不怕死，可是她一想到被活活的剥皮，然后再被制成灯笼，她就觉得喉头一阵作呕，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那后来呢？你发现雅丽仙的私情之后，你又怎么样了？”她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纳木错走到桌前，盘膝坐下，他对着那面灯笼吹了一口气，那灯笼便缓缓的转了起来，画面上的丽人也跟着转动，就像活了一般。 第617章 天使的号角 只听得纳木错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后来我就听到雅丽仙的声音，她说：‘好哥哥，你有多爱我，今晚一起给了我，过了今晚，我就要嫁给他了，我要变成他的女人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动人，像天铃鸟一样动听，我却听得满腹酸胀，因为她在叫着别的男人，她叫他‘好哥哥！’我按捺不住，手按在刀柄上，便想跳进窗子里，一刀一个，结果了这对贱人。哪知道就在这时，我听到库布说道：‘雅丽仙，你不用嫁给他，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雅丽仙低叹道：‘我不嫁不行啦，要是我不嫁给他，他就会灭了我爹爹的部族，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害了我们全族人的性命。’”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落在灯笼上的画面上，痴痴的看着，思绪仿佛全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 沈凝没有打断他，她也在看着画上的雅丽仙，心想原来她爱的人不是他。 “库布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用害怕，他活不了多久了。’雅丽仙一惊，问道：“你说什么？”我心中也是一惊，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虽然他们两个一个字也没听到我的名字，可我知道，库布说的那个他，一定就是我。只听库布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雅丽仙道：‘嗯，他好像脸色不太好，经常打哆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冷，想要抱着我，只要抱着我他就不冷了，我以为他想故意接近我，于是没理他就走了，库布，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库布道：‘这个你别管，你只要耐心的多等几日，他就再也威胁不到你，威胁不到你的族人了。’雅丽仙颤声道：‘你给他下了毒？你给他下的是天使的号角，是不是？’库布没再说话，想来是点了点头。” 听到这儿，沈凝忍不住轻呼一声：“天使的号角？” 纳木错立刻转头看她，低沉着嗓子道：“怎么，你也听说过这种毒？” 沈凝低声道：“天使的号角，花色纯白，形状像美丽下垂的喇叭花，花粉中含有剧毒，它能够通过人的皮肤传播毒性，中了这种毒的人会觉得越来越冷，最后全身血液会凝结成冰，它在天下十大毒花中，排名第七。” 纳木错喃喃道：“第七，天下第七就已经这般厉害了么？不错，就是这天使的号角！” 他的右手按在矮几上，手指几乎要掐进那坚硬的桌面，关节咯咯作响。 沈凝于是便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冷得像冰，为什么他会经常去泡温泉，因为天使的号角无药可解，只有硫磺可以延缓它毒性的蔓延。 纳木错声音变得愤怒：“我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从窗口中跳了进去，只见房间的地毯上，两个没穿衣服的男女正紧紧拥抱在一起，月光照在他们脸上，两个人见了我，都是一脸的惊骇欲绝。” 第618章 以前多爱，现在多恨 “雅丽仙低呼一声，把脸深深埋进了库布的怀里，显然是无颜见我。库布抬头看我，颤声道：‘主子，我……我……我……’显然他万万想不到我会出现，我根本不听他再说一个字，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扔出窗外，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雅丽仙，她那像初生婴儿般柔美的身体就呈现在我眼前，月光下美的出奇。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画面，她的身体我肖想了很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丽，如果换作平时，我早就冲动的扑了上去，可是当时我心中不起半点波澜，我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要看看这个女人美丽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怎样的心！雅丽仙先是惊慌失措，接着她就抬起头来，看着我道：‘阿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她闭上了眼睛。我嘿嘿冷笑：‘你想死，有这么容易？’我把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在她身上粗鲁的揉捏着。她的皮肤真软，比牛奶还要滑，我很用力，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我说：‘你不是从来不肯让我碰一碰你吗？怎么我现在碰你了，你又不叫？给我叫！’我猛的用力，她发出一声尖叫，浑身直打哆嗦，美丽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我盯着她的脸，心中没有半点怜惜，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恨她！以前我有多爱她，现在我就有多恨她！” 沈凝听到这里，不由满脸通红，捂着耳朵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她心想雅丽仙落在他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可不想听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 纳木错没有理会，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虽然沈凝捂着耳朵，可是他的声音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钻了进来。 “雅丽仙忽然扑进了我怀里，她紧紧抱着我，哭道：‘阿错，我给你，我把我自己奉献给你，求求你饶了我的族人，好不好？’我看着她，没有说话。于是她伸出兰花般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踮高了脚尖，来亲我，如果我没有知道她和库布的情事，我一定会激动得晕过去，可是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等到她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上我的时候，我忽然用力一掌把她推了出去，她跌坐在地上，惊骇的看着我，我说：‘你真脏！你配不上我对你纯洁的感情，雅丽仙，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是怎么样杀人的！’我过去抓起她的头发，拖着她走出门外，外面已经聚集了好大一群人，全是雅丽仙部族里的族人。 “我一见，唇边就露出笑意。族长迎上前来，他是雅丽仙的父亲，对我皱眉道：‘阿错，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雅丽仙，你们还没成亲！’我冷冷一笑，没有说话，雅丽仙察觉到我身上的杀意，她拼命叫道：‘阿爹，快跑！阿爹，快逃！’族长一愣，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手中的弯刀已经挥了出去，一蓬血雨溅上了雅丽仙的脸。” 第619章 一个也不放过 “族长的脑袋骨溜溜的掉在地上，眼睛兀自睁着，雅丽仙发出一声惊怖异常的尖叫，我一手抓着她，另一只手不停的挥出手中的弯刀，一颗颗脑袋飞上了半空，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血染得湿透，我杀红了眼，所有部族的人一个也没放过，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被我一刀劈成了两半，终于，世界安静了。我回过头来，盯着地上那个不穿衣服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走去，手中弯刀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雅丽仙本来已经晕了过去，她突然又醒了，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哭道：‘阿错，求求你，别杀他，是我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他无关。’我转头看她，面无表情的问：‘你的意思是，是你勾引的他？’雅丽仙的脸变白了，咬住嘴唇不说话。库布叫道：‘是我勾引的她，要杀杀我！你别动她！’我冷冷看着他：‘库布，你虽然是我的侍卫，可是我一直拿你当我最好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还下我的毒？’” 纳木错说到这儿，本来浑厚低沉的声音突转凄厉，就像是那天的情形重现眼前。 沈凝不由得浑身一冷，她本来捂住了双耳，这时又慢慢放了下来。 只听得纳木错续道：“库木看着满脸杀气的我，脸上却没露出惧意，他大声道：‘因为雅丽仙根本不爱你，她一直爱的人是我，不是你！可是她的父亲明明知道，还是坚持要把她许给你，因为你是太子殿下，可我只是一个侍卫！因为你可以保他部族平安，保他荣华富贵，所以他就要硬生生拆散我和雅丽仙，所以雅丽仙为了族人，不得不答应嫁给你！纳木错，你一直高高在上，你骄傲，你自负，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什么都不如你，一切一切都比不上你，可是雅丽仙却偏偏爱上了我，哈哈，哈哈哈！’他狂笑出声，我知道他是想激怒我，让我一刀杀了他，我才不上他的当，他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哪会这么容易就让他去死。” 纳木错转过头来，盯着她，那双野性的眼中充满了暴虐之意，让她后背蓦然爬上了一层冷汗。 “再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剥了雅丽仙的皮，制成了这盏灯笼，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管走到任何地方，总是带着这盏灯笼，只要看到它，我就像是看到雅丽仙一样，她再也不会背叛我了。你刚才说我送他们上了天堂，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快乐，可是你不知道，雅丽仙她绝对上不了天堂，因为被送上天葬台的她根本就不是完整的，她的皮留在了我这里。所以现在她和库布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他们永生永世也不会在一起。呵呵，我的故事说完了，小美人儿，你听得还愉快吗？”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泰然，他抚着灯笼上的人皮，对着她露齿而笑。 第620章 不给你这个机会 沈凝心里一阵恶寒，别开眼睛，不去看他，冷声道：“太子殿下，你告诉我你的故事，目的是什么？” 纳木错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这件事在我心底压得太久太久，或许，是你让我又想起了雅丽仙，因为你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差点错认成了她。不过，你不会是雅丽仙，就算你想成为第二个她，本太子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咬着牙，跳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外就走。 一直等到房门砰然阖拢，等到再也听不到他远去的脚步，沈凝才长长的松出口气，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她知道纳木错说的故事，虽然血腥残暴，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尤其是她看到那盏灯笼，她就觉得喉头一阵作呕。 变态！这个男人的心理已经变态到扭曲了！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这样大胆，想要和这个男人做交易？恐怕到后来她的结局也会变成这样一盏灯笼吧。 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她吐一口气，吹熄了灯笼里的蜡烛，然后把那盏灯笼塞到了壁橱里去，要让她面对这样一盏人皮灯笼，她是休想睡得着了。 吹灭了灯笼她才发现，外面的天光竟然早已经大亮，她听纳木错说故事居然听了一个多时辰。 纳木错承诺过，三天之内不会碰她，所以她不担心纳木错去而复返，她躺在卧榻上，闭着眼睛想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好继续应付这个难缠到极点的东秦太子。 可是她心事重重，又哪里能睡得着？ 脑海中一会是墨川的影子，一会又是楚少白，他们现在一定知道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到处寻找自己的下落，那个脑袋笨得像小如一样的追风，他能猜透自己那几句话的深意吗？他能把自己的消息带给墨川吗？ 她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对她不停的说着话，可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你说什么？大清点，我听不清楚！”她对那少女大声道，那少女的脸上突然露出骇然之色，一只大手凌空伸起，抓住那少女，一张人皮倏的脱落，少女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发出痛苦的号叫。 她一惊而醒，头上脸上全是冷汗，刚一睁眼，就看到身边有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正低头俯视着她，一双猎豹般的眼睛幽幽的发着光。 “纳木错！”她脱口而出，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目不转睛的慎视着她：“做恶梦了？梦到了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到了很久，在她没醒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 她睡着之后，那双和雅丽仙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被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所覆盖，不过他还是看得着了迷。 乌黑柔亮的如云长发披在枕上被上，映得她容颜如雪，明艳绝伦。 现在看上去，她又不像雅丽仙了，却比雅丽仙更多了一份清慧和灵气。 第621章 最聪明的人 看到她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那双酷似雅丽仙的眼睛，竟然让他好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痴恋雅丽仙的少年时期，让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几许温柔。 沈凝抬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想起梦境中的少女，说道：“我梦见了雅丽仙，看到你剥了她的皮，她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是吗？难道是雅丽仙托梦给你了？她对你说了什么话？”纳木错盯着她道。 “她说，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她一字一字地道。 “魔鬼？不错，我是魔鬼，那她又是什么？我当她是天上的仙子，可她却背着我和我的侍卫鬼混，她践踏了我的骄傲和尊严，我干出来的所有事都是她和库布逼的！”他咬牙切齿。 “就因为她和库布背叛了你，那你杀了他们两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杀害他们全族人的性命，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他冷冰冰的道：“只杀两个人不足以泄本太子的心头之愤，她既然敢背叛我，那本太子就要她全族人的性命来为她陪葬！所有背叛本太子的人，全都是一样的下场！” 他冷冷的看着她：“就连你也不例外，本太子不是你的夫君楚少阳，如果你成为我的女人，我绝对不容许你有一丝一毫的背叛，你的心里只许有我一个人，要是你敢去想别的男人，我会亲手把你的心挖出来，一口一口的吃下去，然后我再去杀了你心里的那个男人，还有他的全族老小！如果他是皇帝，我就灭了他的国！” 沈凝瞪着他，遍体生寒，她慢慢的道：“纳木错，你知道的真不少。” 他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眼底是一片冰寒：“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所以，你永远别想骗我，欺骗我的下场，你知道的，嗯？现在，你好好梳洗一下，本太子要带你出去。” 他双掌一拍，几名女奴走了进来，捧着盥洗之物，准备服侍沈凝梳洗。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她问。 “你以为本太子想带你去哪儿？” “我记得咱们之间有过约定，我留在这里，你要教我学习之道。” “女人，你真是啰嗦，本太子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要是你还没换好衣服，本太子不介意带着衣衫不整的你出门。” 说完，他就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他说到做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去而复返，这时候沈凝已经被几名女奴换上了一套新衣，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给她穿的是什么，脑子里想的只是如何能找纳木错尽快要到秘诀。 她一抬头，发现纳木错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浓烈炙热，心中一惊，转头去瞧落地衣镜里的自己，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她，她如瀑布般的长发被梳成了好多条细长的辫子，头上戴着一顶绣花小帽，显得十分娇俏，身上穿的是对襟绣花长衫，束着腰带，足下是一双牛皮软靴。 第622章 喜欢你的原因 这套东秦国的服饰和西楚大异，却更好的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显得她身材修长纤美。 可是这套装束她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镜子里的她也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了，是雅丽仙！ 那面人皮灯笼上绘的雅丽仙穿的正是和这套衣裙一模一样的服饰，怪不得她会觉得眼熟。 “纳木错，你给我穿她的衣服是什么意思？你想把我当成雅丽仙的代替品，是不是？” 听了沈凝的话，女奴们都吸了口冷气，心想这位姑娘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太子殿下非大发雷霆不可。 纳木错却没有生气，他淡然道：“没有人能代替雅丽仙，本太子只是觉得你穿这套衣服很好看，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让她们给你准备新的，现在没时间了，咱们走吧。” 他去拉她的手，沈凝却后退一步，道：“太子殿下。” 他眼中幽然冒着火：“你连手也不让本太子碰了吗？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啰嗦！”纳木错不耐烦了，说完这两个字，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出房门，一直走出驿馆的大门。 门前停了一辆四匹骏马拉的马车，高贵华丽，车厢里更是布置得极为舒适，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有矮几，有软垫，有瓜果，有酒水。 他拉着她上了马车，对着车夫说了一句东秦语，那车夫便一抖马缰，甩了一记鞭子，马车开始飞快的奔驰起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沈凝甚至看都没看他，她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总比面对着他要感觉轻松。 听了他的故事之后，她再看到他的时候总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胸口闷闷的，尤其是想到他杀了雅丽仙的全族，还剥下了她的人制成了灯笼，她就只想要对他敬而远之。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我的故事让你受惊了，恐惧了，你开始害怕我了？” 纳木错一直在观察着她，没有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告诉她那个故事，只是想警告她，可是看到她真的对他敬而远之，又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她终于转过眼来看他。 “不是害怕，是厌恶。” 她的坦白直接没有让他生气，反而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姑娘，你很大胆，很有勇气，这也是本太子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你并不仅仅只有一张美丽的脸蛋，你还有一颗美丽的脑袋。” 他那灼灼逼人的目光带着强大的侵略性，像是已经把她看成了笼中鸟，板上鱼。 她转开头，继续看向窗外，不说话。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让你的目光这样流连？难道本太子的脸还不如风景好看？” 他自恋的在她耳边道，然后唰的一下拉下了车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车厢里顿时变得暗了几分。 第623章 容易得到的不稀罕 她感觉到他向她靠近了几分，一条胳臂撑在车壁上，把她困在他的臂弯里，却没有碰触到她，可是她只要一动，就会倒向他的怀抱。 这是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如果出现在情人之间，一定是浪漫旖旎，可是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让她觉得厌恶。 “太子殿下，我希望你记得咱们的约法三章。” 她抬头迎视着他灼人的视线。 “本太子当然记得，我不会强迫你，我的小美人儿，因为我不需要去强迫别人，我等着你喜欢上我，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那一天。”他低下头，对她露齿一笑。 她心里说：永远也不可能。 他脸上依旧挂着阳光般的笑容，盯着她的眼睛。 “你现在心里还有别的男人，所以你宁可从马车上跳下去摔死，也不想让我碰你，是不是？” 她没有说话，可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纳木错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平静的道：“雅丽仙死了以后，我有过很多很多的女人，然后我发现，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我，我不需要向她们微笑，不需要向她们讨好，不需要向她们唱情歌，她们就会主动的捧出心来奉献给我，每个女人都把我当成神一样崇拜着，她们每一个都是自愿的，雅丽仙是唯一仅有的一个拒绝过我的人，就是因为她爱的人不是我，你是第二个拒绝我的姑娘，因为你爱的人，也不是我，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碰你。” “如果是这样，那我谢谢你。”她低语。 他嘲讽的笑了起来：“听起来你像是根本不稀罕我对你的宠爱，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拒绝我，就会越激起我的兴趣，因为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它就越不值钱，我也会越不稀罕。你知道那些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最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你不会把她们都杀了吧？” “哈哈，看来昨天晚上我的故事在你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本太子并不喜欢杀人，尤其是爱我的女人，我不舍得杀她们，可我也瞧不起她们，所以当我看厌了她们的那张脸，我就把她们送到了军营之中，赏给我的将士们享乐去了。”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 沈凝浑身一颤，用力咬住了嘴唇。 “小美人儿，你不用害怕，本太子喜欢你，对你的兴趣比她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浓厚，在本太子没有看透你这颗美丽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之前，本太子可不舍得把你送给我手下那些粗鲁的汉子们，他们根本不懂得欣赏你的美，他们只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他浑若无事的说完，拿起桌上的瓜果递给她。 “尝尝我们东秦国的水果，是不是比你们西楚国的要甜要美味？就像我们东秦国的男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你恐怕还没有尝过真正男人带给你的滋味吧？等你成为了我的女人，我会让你永远也舍不得离开我。” 他充满邪气的对她挤了挤眼睛。 第624章 爬上去，就教你 无耻！ 她恨恨的骂了一句，扭头避开了他递过来的水果，对他之后的话充耳不闻，理都不理。 纳木错得意的笑着，她越是生气着恼，他就越是开心愉快。 一路出了城，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是崎岖难行，再到后来，马车已经无法前行。 纳木错便让车夫停了车，在原地等候。 他指着面前一座高山，对她道：“你能爬到这座山顶吗？” 沈凝抬头仰望，只见山势险峻，山腰处弥漫着层层白雾，看不到峰顶，处处都是怪石嶙峋，根本没有道路可言。 “你带我出来，就是来爬山的吗？” “本太子只是想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当本太子的徒弟，你想要本太子传授给你秘诀，好，只要你凭自己的实力爬上山顶，本太子就马上传授给你。”他说道。 “太子殿下，你不觉得你是在强人所难吗？”她咬了咬牙。 她没有任何的登山工具，就这样徒步登山，还是攀登这样的险峰，只怕爬不到一半，她就会掉下来摔死。 他对她露齿一笑：“你要是不愿意爬也行，只要你开口求太子把你抱上去，本太子可以把你抱上山去，上了山顶，本太子一样可以教你。” 这里的山势极为陡峭，他选的这条路更是十分难行，有许多地方都有断崖般的石壁，对于不会轻功的普通人来说，想要徒步攀到山顶，几乎是难于登天。 但是对纳木错这等轻功高手来说，从这里攀到山顶，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他故意用这个法子想为难她，然后等着她向他开口求恳。 不是不让本太子碰么？本太子就偏偏要你亲口求本太子抱你！ “不必。” 沈凝抬起眼来，看着他，将他那点心思洞察在眼底。 想让她认输？没门！ 不就是爬山吗？她就不信自己爬不上去。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她毕竟有武术的根底，身体的素质比一般人要强，加上楚少白曾经传授给她一些轻功的法门，虽然都是入门级的，却十分实用。 只是她一直没时间练习，这会儿倒是一个绝佳的实练机会。 她一边默念着轻功窍要，一边研究如何运用，渐渐的意与神会，竟让她她琢磨出了不少的窍门，脚下顿时觉得轻快，爬山的速度也提高了许多。 纳木错放缓了脚步，跟在她身后，以便她摔跌下来的时候可以接住她。 看到她笨拙的身法，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好几次差点摔倒，可还没等到他伸手去扶，她居然又自己站稳了。 一路上磕磕绊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头上的绣花小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树枝勾走了，白嫩的脸上又是汗，又是灰，样子很是狼狈。 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闪亮。 纳木错开始觉得，她和雅丽仙真的完全不同，她的模样比雅丽仙还要娇柔，可是她的意志却比竹子还要坚韧。 第625章 转瞬即逝的美好 “太子殿下，你说话算话，我现在已经站在山顶上了，你可以开始教我了吧？” 沈凝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终于上了山顶，已经累得呼呼直喘。 纳木错站在她身边，他脸不红，气不喘，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得如同刚穿上一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沾上半点。 这时候天边的红日正在渐渐向西方滑落，傍晚的云霞如火如荼，半边天空染得通红，美不胜收。 “看！”他伸手对着落日一指，只说了一个字。 沈凝看了几眼，她承认落日的景象的确很美，可她辛辛苦苦爬上山顶，不是为了来看日落的！ “美吗？”他问。 美个屁！ 她累得全身脱力，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连气都没喘匀，哪有心情去看落日。 “太子殿下，你说话还算话吗？” “观察。”他又简短的蹦出两个字。 观察？观察什么？ “纳木错！如果你叫我爬上来是为了陪你看日落，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看吧，我对这个没兴趣。” 沈凝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刚才爬山的过程中，她好几次遇到了凶险，差点一头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爬上来之后，他居然悠闲悠闲的看起日落来了。 “这世上最美好的景物，往往都是转瞬即逝，所以每当我看到这样的美景，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去观察，我想要把这瞬息万变的情景全都记下来，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能清楚的看到日落的景象，每一分每一刻的变化都会清晰的浮现在我脑海，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当我看到潮起潮落，看到日落日出，看到大漠烟云，看到海市蜃楼，甚至烟花怒放，我都会去观察，去记住这转瞬即逝的美好一刻。” 纳木错并没有回头看向沈凝，他一直在凝视着天边的落日，不疾不徐的说着。 他的声音优美而低沉，像是在低吟着一首诗。 沈凝的心跳了跳，接着眼中闪烁出光彩，她猛然抬头，看向那片落日。 红日飞快的向山的另一边落了下去，就像纳木错说的，转瞬即逝。 她才看了没多久，天边就仅剩下一抹浅淡的红霞，天色开始逐渐暗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回想。 纳木错背负着双手，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闪亮，对着他微微一笑。 “你都懂了吗？” 其实不需要问，只要看到她脸上颖悟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已经完全听懂了自己的那番话。 “懂了，太子殿下，谢谢你。” “很好，道理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多练习。” 她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下来，她站在高高的山巅，头顶上是一弯苍穹，点缀着几颗繁星。 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适合她练习观察的景物，除非是等到天明日出，山顶上的风一阵阵刮过，她被汗湿透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再这样继续吹下去，她可没把握能让自己不生病。 可她不能生病，要是生了病，这场比试她就输定了。 第626章 摔成肉泥 “那咱们下山去吧。” 她开始寻路下山。 可是上山易，下山难，尤其是这样陡峭险峻的山峰，根本没有道路。 她上山的时候靠的是一股坚韧之力，加上天色还亮，看得清楚哪有碎石，哪有枯草，现在却只有淡淡的星光。 这时候往下一瞧，根本找不到落足之处，只有凸起的岩石在夜色中像个狰狞的怪影，她要是敢下山，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她呆呆的站着，牙齿咬住了下唇，心头升起一股怒火，本来对纳木错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和感激之情荡然无存。 “纳木错！”她转过身，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像只愤怒的小兽瞪着他。 她现在已经明白，纳木错的心机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他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但聪明，而且狡猾，他随便挖一个坑，就能让她闭着眼睛往下跳。 纳木错坐在一块高高凸起的岩石上，姿态随意洒脱，他身上的斗篷在被山风扬起，像雄鹰的翅膀在夜色里张扬舞动。 她那薄薄的衣衫被风吹透了，浑身起了一层颤栗，可是这里连个避风的地方也没有。 纳木错歪着头，打量着她，忽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咧嘴一笑。 “你要是不想生病，就坐到这里来。” 她理都不理。 他想让她主动投怀，不可能！ 她抓住一根藤蔓，开始小心的往下攀，慢慢的，一点点用力，脚尖试探着周围的实地。 突然，她手上一松，藤蔓断成了两截，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向着山下栽了下去。 “该死！” 天悬地转中，她听到一声咒骂响了起来，接着，她落进一个坚强有力的怀抱。 纳木错用一条手臂护着她的头，把她的头紧紧压在自己怀里，抱着她往山下翻滚，坚硬突起的石尖在他的身上刺出无数条血痕和伤口，他始终没有松开手臂。 突然，两个人身体一空，向着一处断崖摔落下去。 纳木错深深吸了口气，手臂紧紧揽在她的腰间，右手拔出短刀，奋力往石壁上插落。 刀尖深深的刺进了岩石中，撑住了两个人向下摔落的身体。 他们挂在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山风发出凄厉的呼啸。 脚下是一片白雾渺渺，根本看不清下方有多深，但只要掉下去，相信就连纳木错这样高强的武功，也避免不了摔个粉身碎骨。 “小美人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没有救你，你现在早就掉下去化成一滩肉泥了。” 纳木错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她，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沈凝抬起头来，眼神还是像平时一样清亮，她也笑了。 “这是你主动要救我的，要是你也掉下去摔成肉泥，可和我无关。” 纳木错本来以为她要不就是吓晕了，要不就是吓得哭都哭不出来，没想到居然一低头，看见了一张明媚笑颜，就像是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一方晴空，让他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第627章 收不回的礼物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明明是我救了你，你还不领情。”他笑着，足尖在石壁上一撑，身形陡然拔起，像只苍鹰般飞上了断崖。 他没有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带着她一路上山，重新登上了高高的山顶，坐在他之前坐的那块巨大的岩石上。 “披上这个，你就不会觉得冷了。”他解下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又替她系紧了带子。 “纳木错，你是想等着看明天早晨的日出吗？”她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以他的功夫，上山下山如履平地，他大可以下去再上来。 “我要送你一样礼物。”他答非所问，从腰间取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来，弯弯曲曲，像是一条铁铸的小蛇。 “无功不受禄，太子殿下的礼物，我受之有愧，请你收回去吧。” 她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截了当的拒绝。 “呵呵，你以为是这个？当然不是，本太子要送你的东西，是收不回去的。” 纳木错把小铁蛇送进了嘴里，鼓足了力气一吹，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夜空，远远的传了出去。 顿时山林中扑簌簌的惊起了一堆宿鸟，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接着，只听得山脚下响起了一声闷响。 “砰！” 只见一枚流星火炮冲天而起，直窜上半天空，然后在半空中炸了开来，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在夜色中光彩夺目，绚烂无比。 原来……他说送自己的礼物是这个！ 沈凝一下子明白了。 她的注意力马上集中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夜空中的满天花雨，把那瞬息万变的图案和景像一一记入脑海。 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一个又一个的流星花炮升上了天空，纷繁华美，奇幻无方。 沈凝顾不上喝采，她的全部意识都集中在眼睛和脑海，对身边的周遭一切全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夜色的天空盛开着花海，火光映红了她的面颊，她乌黑清亮的眸子里映染着奇异的光彩，美的出奇。 纳木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记的是烟花，他记的却是她。 这一幕美丽的情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在他眼前出现了，他记得上一次和雅丽仙在一起看烟花的时候，他曾经以为他们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可她就像这美丽的烟花，绽放燃烧之后，留给他的只有一盏孤灯。 山风呼啸，夜空寂静，再盛放妙丽的烟花也终究会变成一片虚无。 他曾经失去了雅丽仙，那他能拥有眼前这个姑娘吗？ 她会不会也像这烟花一样，盛放之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所以他要牢牢记住这一幕，记住她脸上映着的五彩云霞，记住她眼中的繁花如锦。 突然之间，他的身体轻轻一颤，脸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 可是她完全沉浸在烟花的奇幻世界里，根本没有留意，甚至连眼角也没有向他看上一眼。 “咯咯，咯咯咯。” 他的牙齿开始控制不住的打颤，双臂环抱于胸，可还是抵不过身体深处倏然爆发的一股股寒流。 第628章 喝血 毒发了！ 该死，自己居然看她看得入了神，完全忘了毒发的时辰！ 纳木错咬紧牙齿，不让自己轻哼出声，他想调动内力，和体内的寒流相抗，可是他越来越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结成了冰，手足僵硬麻木。 终于，他砰的一声，像个石头雕像一样，倒了下去。 “纳木错！你怎么了？” 听到他摔倒的声音，沈凝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他摔倒在石头上，全身抱成了一团，不停的簌簌发抖，那张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脸上变得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发紫。 “冷……咯咯……冷……”纳木错冻得牙关咯咯作响，头发上竟然结了一层白霜。 沈凝马上明白，他是体内的毒性发作。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天使的号角天下无药可解，唯一能延缓他毒性发作的法子，就是泡温泉。 只有含着硫磺的温泉才能够让他体内渐渐结冰的血液再次流动起来。 可是现在在这高山之巅，又上哪儿找温泉去？ “纳木错！纳木错！”她蹲在他身边叫道，只见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暗淡无光，嘴唇被他自己咬破，沁出血来。 她轻轻一触，只觉得那血都是冰冷冷的，她在他身边，觉得一股股寒气迫人而来。 她解下了斗篷，裹在他身上，可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用处，他的冷是打骨子里发出来的。 “纳木错，你告诉我，除了温泉，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减轻你的毒性？”她在他耳边大声叫道，因为她不确定他的神智是否清醒。 他的眼珠好像都不转动了，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座寒冰雕成的人像，就连衣服上都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越看越是心惊，从来没想过这天使的号角发作起来会这样厉害。 “……”他动了动嘴唇，舌根僵硬，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她看着他的唇形，点点头明白了。 他说的是：血！ 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从他的腰间拔出弯刀，在自己的左腕上划了一下，鲜血登时涌出。 “喝，快喝！”她把手腕的伤口伸到他唇边，汩汩热血流进了他的嘴里。 纳木错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热血顺着他的喉咙到了腹中，他觉得体内多了一股融融暖意，随着热血越来越多，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暖。 “够……够……”他想说够了，却说得模糊不清。 她见伤口的血渐渐凝固，又割破了右腕，继续喂他喝血。 纳木错闭上了眼睛，他慢慢的吸了口气，体内真气缓缓流转，把那股暖意输送到四肢百骸，渐渐的，他不再觉得寒冷，冰冷僵硬的四肢也变得柔软了。 忽然，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发出一声清越的啸声，只觉得全身再次充满了精力和活力。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喝下去的热血只能压制住半个时辰左右的寒毒，他必须要去浸泡温泉才能控制住毒性。 但有了她为他争取的这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第629章 念念不忘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很厌恶我吗？为什么不任由我毒发而死？”他俯视着她，声音干巴巴的。 明知道现在时间很宝贵，根本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正低头包扎着手腕上的伤口，闻言，她连头也没抬地说道：“刚才你也救过我一次，所以咱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比试的时候你也用不着手下留情，故意让我。” 比试！ 她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场比试！ 纳木错很好奇，这场比试对她有这么重要吗？ 他很想弄清楚她这颗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探索了，他必须赶在毒性再次发作之前，泡到温泉。 “走，下山！” 他把斗篷一扬，把她裹了起来，然后负在背上，带着她一路攀山下岭。 “太子殿下……”马车夫正在山脚下的车旁等候，见状忙迎上前来。 刚才的烟花正是他接到了纳木错的信号所放。 “你把她送回去，记住，要是人少了一根头发，本太子就割了你的脑袋！” 纳木错把她放进马车，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密密的垂着，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 沈凝觉得自己一定睡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很困也很疲倦，眼皮沉重的睁不开来。 朦胧中，她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吼叫。 “她为什么还不醒？你这个庸医，来人，拖出去剁成肉酱喂狗！” 她终于恢复了神智，睫毛微微一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她床前，对着一名大夫模样的老者咆哮着。 那老者连连磕头，跪在地上求饶。 她转了转眼珠，认出来那名发怒的高大男子就是纳木错，怎么，他又要杀人了吗？ “太……太子殿下……”她开口说话，才发出自己的声音变得又沙又哑，几乎不像是她的声音了。 她是怎么了？ 她想坐起身来，可是手臂刚一抬起，立刻软软的垂了下去。 “你醒了？”纳木错猛然回身，又惊又喜。 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了她倒下去的身体，然后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的胸膛健壮，肌肉饱满而有弹性，靠上去十分舒服，可是他身上男性的气息也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轻轻皱眉。 “我……头晕。” 她不想和他这样接近，但她知道她要是说出拒绝的话，只会惹得他发怒，于是用了一个委婉的方法。 果然，纳木错一听，马上起身，扶着她重新躺了下来，站在床前看着她。 “这样好点了吗？”他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温柔。 她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那名大夫，放他走吧，我没什么事了。”她轻声道。 “好，本太子这就让他滚蛋！庸医，滚吧！”纳木错在那大夫屁股上踢了一脚，那大夫如蒙大赦的滚了出去。 她再次微微睁眼，发现房间里点上了蜡烛，原来天还没亮，她睡的还不太久。 第630章 有钱也买不到 还有时间练习！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不够，纳木错教给她的方法并不难，她很快就弄懂了其中的道理，她只需要熟练的掌握，如果她能有时间多练习几次，她有信心能赢得那场比试。 “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看向站在床前的纳木错，从她醒过来，他就一直盯着她看，那双猎豹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 他盯着她的眼神不再像是看猎物了，倒像是在研究她。 不过她没心思去理会他的想法，她要让自己的身体快点恢复过来，她需要的是健康的体魄。 帮他喂血让她失血过多，她全身轻飘飘的，连走路也没有力气，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不过她相信只要休息两天再吃点补血的食物，她一定能好起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好，你想要吃什么，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早就应该让厨子准备食物，可他居然根本没有想起来。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一直守在她的床前，眼睛都没眨过，他不觉得饿，所以也没想过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吃东西。 “我要喝菠菜猪肝粥，还要红枣桂圆汤，要栗子糯米糕，乌鸡炖莲藕，还要一大碗热热的红糖姜茶，越快越好。” 沈凝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气说了好几道补血的菜和粥。 “我记住了，你等一下，本太子让他们马上做了送来。” 纳木错听着这些奇怪的菜名，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东西他都听都没听过，不过不要紧，只要是她点的，就算是龙肝凤胆，他也会给她弄来。 他派人把伙房里的厨子全都召集起来，然后把这几样菜名念了出来，让他们马上去做，一样都不能少。 厨子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起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别的东西都好说，可是现在是四月天，连荷花还没开放，哪里会有藕呢？没有藕，我们就是有再高明的厨艺也做不出乌鸡炖莲藕这道菜啊！” 纳木错一听，又烦躁得想要杀人，不过要是杀了这些厨子，谁给她做吃的？ “废物，一个个全是废物，本太子要你们有何用！不就是藕嘛，有钱还怕买不到！” 厨子们心里嘀咕：这天下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您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让六月的茶花四月里开，夏天吃不到冬天的笋，冬天吃不到夏天的蚕豆啊。 但这些话谁也不敢说出口来，一说出来准掉脑袋。 “本太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弄到莲藕，否则，哼哼！” 纳木错转过身，大步而去。 留下一堆厨子们叫苦连天，太子殿下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可他们又不敢不从。 热气腾腾的菜肴一样样送了进来，纳木错坐在床前，亲自喂她吃饭。 “太子殿下，我自己吃。”沈凝想从他手里拿过汤匙，可他却握紧不放。 “你的两只手腕都受了伤，大夫给你包扎过，说你不能用力，不能乱动，你就坐着，我喂你。” 第631章 娶山鸡和兔子 他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汤，动作小心翼翼，十分温柔，和那个充满了野性和暴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沈凝知道，就算是豺狼虎豹也会偶尔露出温情的一面，但那并不代表它们不会吃人。 她吃饱喝足，又闭目养了会神。 虽然闭着眼睛，她仍能感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一直没有离开过。 “太子殿下，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为什么？如果你是因为我救了你，那你大可不必，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你救过我，所以我才会救你，咱们两不相欠。” 她睁开眼睛，正迎上他的目光。 “你救我，是因为你舍不得让我死，因为你已经开始喜欢上我了。”他突然开口，用笃定的语气。 “……”沈凝差点没忍住喷了，她瞪着他，简直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 “太子殿下，我根本不……” 她话没说完，他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大掌紧紧按在她的唇上，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笑得张扬又自信：“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们西楚国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想要想要，一点也不像我们东秦国的姑娘，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等你嫁给我之后，我可不许你再这样口是心非，知道了吗？” 嫁给你？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她睁大了眼睛，瞪他。 “是不是听到我说要娶你，你都高兴得傻了？瞧你眼睛瞪得这么大，是不是很开心？我答应你了，我愿意娶你当我唯一的女人，做我的太子妃，以后，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享有尊贵的荣宠，接受众人的仰望，而你现在那个挂名的夫君楚少阳，他也要匍匐在你的脚下来仰望你。” 他笑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沈凝却听得啼笑皆非。 他松开了捂住她的手，拉过她的手，抚摸着她手腕上厚厚的纱布，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出奇的温柔。 他神情严肃认真的说道：“自从中毒之后，我几乎天天都会寒毒发作，如果不能及时泡在硫磺水里，就需要饮用热血才可以压制毒性。我的仆人们总会准备着各种动物的血，有鸡血、鸭血、山羊血，这些年来我不知道喝了多少动物的血。可是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会用自己的血喂我，你是唯一仅有的一个，当时我心里就在想，如果我这次不死，我一定要娶这个女人，我说到做到！” 原来是因为这个！ 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不割血救他了，她当时应该随便找只什么动物的血喂给他喝，比如兔子山鸡什么的，他要报恩，就让他去娶兔子山鸡去吧！ “太子殿下，你早说啊，唉，我怎么没想到去抓兔子和山鸡呢？如果知道它们的血也管用，我才不会割自己的血，割手腕多疼啊，我现在都后悔死了，如果时光倒转，我一定喂你兔子血，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血，哎，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蠢到家了！” 第632章 难对付的男人 她自怨自艾，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你……你这个女人！” 纳木错瞪着她，用力磨着后槽牙，心中对她的感激和柔情全都飞了。 就在刚才他还一心一意的想要娶她，温柔的待她，但现在，他只想一把掐死她！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伸出手去掐住她纤长柔美的脖子，可是脸已经气红了，胸膛更是一起一伏，喘气如牛。 不行，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下去了。 否则他非被她气得吐血不可！ 抬起腿来，他一脚踢翻了她床前的案几，桌子上的碗碗罐罐、汤汤水水顿时洒了一地，弄脏了漂亮的长毛地毯。 “来人！”他大喝一声，声震屋瓦。 马上有奴仆神色惶恐的跑了进来，跪伏在地上。 “把这个女人……”他用手一指沈凝，怒气冲冲，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发现她居然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虽然吃了喝了补血的汤羹，可她的脸色还是白的几近透明，就像是上好的瓷器，又轻又薄，让他心中蓦然一软。 奴仆们全都睁大着眼等着他的吩咐。 “把给这个女人做菜的厨子全都拖下去，每个人抽二十鞭子！做的什么破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他吼完，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他走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沈凝才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的绣花锦帐，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这笑意很快就在她脸上消失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纳木错真的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和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和他斗智，她要打叠十二分的精神，才能稍占上风，同时她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他给她埋坑。 真是个难对付的男人！ 好在她这次接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学到了观察的方法，现在她需要的就是多加练习，她想要离开这儿，在纳木错阴影的笼罩下，她很难静下心来去细心琢磨。 “砰！” 窗外传来了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 透过窗纸，她看到一束耀眼的红光升上了天空，心中不由得一动。 难道有人在放烟花？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外，眼前顿时一亮。 夜空中再次盛开了花蕊朵朵，花雨纷纷下落。 一束又一束的流星花火升上了半空，盛开，凋落。 “最美的东西也是最容易消失的，当你看到它的一刻，它已经开始在你眼中消失，烟花虽美，但却太过伤感，所以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看烟花，这些烟花都是为了你而燃放的。” 一个带着磁性的嗓音如潺潺流水般响了起来，优美动听的像是一首诗。 她一侧头，就看到了纳木错。 她看得入神，连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他这次没有看她，而是凝望着空中绚烂的花朵，他不再愤怒，脸容平静，眼神中略带伤感。 或许，这美丽的烟花又让他想起了失去的心爱的姑娘。 第633章 喜欢了就不会变 “最难得到的东西也最值得珍惜，我不喜欢烟花，可是我喜欢你，你能留在我身边，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漫天的花火中，他微微低俯着头，眼神专注的看着她，声音诚挚。 没有他一惯的高高在上，没有盛气凌人。 他的话没有打动她，可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就像他唱的情歌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眼睛长得像雅丽仙？可我告诉你，我不是雅丽仙，这世上只有一个雅丽仙，可是她已经死了，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你无法接受所以你杀了她。我虽然不是雅丽仙，可是我也和她一样，我喜欢的也是另一个人，而且我喜欢了就不会再改变，我会对他一心一意，就算有再好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喜欢，包括你，纳木错。” 纳木错的下巴绷紧，眉毛慢慢地压低，眼角升起了一抹怒气。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们西楚国的皇帝？你知不知道，就算他是皇帝，可是在本太子面前，他一样要毕恭毕敬，一样要向本太子低头，你说，要是本太子向他开口讨要你，他会不会把你送给本太子？” 沈凝的心怦的一跳，抬头，直视着他：“你可以试试看。” “你倒是对他挺有信心，现在你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他当然不会同意，可要是明天比试之后你输给本太子了呢？你以为他还会稀罕你把你当成宝吗？你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件没有了用处的工具，到那个时候本太子向他要人，你说他会不会答应呢？” 纳木错含笑的眼眸看着她。 “明天？明天就是比试之期了吗？”她倒抽一口冷气：“难道我昏睡了一天一夜？” “不错，现在你还认为自己能够赢我吗？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答应我，我可以在明天的比试中故意输给你，让你在众人面前大大的露脸，如果你不肯答应……那结果也是一样，只不过到时候你就会变成西楚皇帝赠送给本太子的一项添箱礼物了。小美人儿，你很聪明，你选哪一样？”他笑眯眯的瞅着她，胸有成竹。 沈凝用力咬住下唇，瞪着他。 “纳木错，我要光明正大的和你比试，而且我一定会赢，要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太子殿下你不会反悔吧？” 他摸着光滑的下巴，皱了下眉头：“你真的想输？” “错了，我是要赢。” “你赢不了。”他自负的道。 “那咱们明天就拭目以待好了，太子殿下，我想离开这里，你不会阻拦我吧？” 他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好，你想去哪儿，我派人送你。” 她就像是绑住了脚的鸽子，不管她飞得多远，只要那根线攥在他手里，她迟早还会飞回来，落在他的掌心。 “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我不需要人送，我只想要太子殿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她伸出手掌。 第634章 我等你回来 “你的什么东西？”他眨眨眼。 “那道圣旨。” 纳木错奇道：“你的心上人不是皇帝吗？你想要什么东西他会不给你？为什么你还在意这样一道圣旨？难道说……他对你并不是一心一意？” 沈凝板起脸道：“太子殿下，你的好奇心未免太强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啧啧啧，我只是觉得你有眼无珠，爱错了人，就像雅丽仙一样，爱上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爱的混蛋！” 她脸色一沉：“就算他是个混蛋，只要我喜欢他，他就是这世上最值得爱的男人，这个答案，太子殿下你满意了吗？” “好，满意，很满意。”他笑了，笑得笃定而自信：“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让你亲耳听到，他是怎样把你送到本太子怀里来的。”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她抬了抬头。 “既然这样，本太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心上人，你有什么话就和他尽情倾吐吧，因为过了明天，你就是本太子的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大笑出声，叫来了奴仆，吩咐他们备车送她出门。 她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将圣旨揣在怀里，一如她来时候的模样，她走出房门，纳木错就站在庭院里，高大魁梧的身影被月光拖得长长的，他的脸迎着月光，深邃醒目的五官本来凌厉逼人，这时候也因为月光而变得柔和了。 他的样子就像在等待着心爱的情人。 沈凝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他一眼。 “阿凝。” 她突然听到他低沉优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等你回来。”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如同耳语。 她相信这几个字只有她听得到，不过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笔直的往前走。 这里从来不是她想要停留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会回来？ 永远不会！ 她的心在哪里，哪里才是她停留的地方。 旋律优美而迷人的歌声响了起来，那是纳木错的歌声，低沉而柔和，充满了磁性，这动人的歌声连月光都唱醉了，夜色也因为他的歌而变得迷离。 歌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年轻高傲的少年爱上了一个娇俏动人的少女，他们在草原上奔跑，追逐，嬉戏，笑声洒遍草原的每个角落，然后突然有一天，少女不见了，少年就站在草原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他唱着哀伤的歌曲，等那少女直到白发苍苍…… 她一口气走出驿馆的大门，那情深缠绵的歌声仍萦绕在她的耳际，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婉转尾音，饱含着伤痛和期待，在静夜之中听来，让她的心都跟着震颤起来。 眼角痒痒的，热热的，她伸手一摸，竟然触到了满手的潮湿。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被他的歌声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沈凝加快了脚步，越来越快，开始奔跑起来，她捂住了双耳，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那带着魔音的歌声。 她喘息着靠在墙上，平复着因为那歌声而震荡起伏的心情。 突然一只大手落在她肩上。 第635章 终于等到你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然回头，视线触到一双幽若寒星般的眼睛。 一时间，她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她怎么可能会看到墨川？ 不可能，不可能！ 她想要伸手去揉眼睛，可是下一刻，她就被紧紧的拥在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那清洌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属于墨川的味道。 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腰，他的腰身劲结有力，因为她的拥抱，他双臂收紧，把她抱得更紧了。 “凝儿，凝儿，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你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含着痛苦和热恋，他的大手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闭上眼睛，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松开了双臂，她在他怀里仰起脸来，淡淡的月光照在她清丽娇美的脸庞上，春雾秋月般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湿漉漉的润意。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着他熟悉的俊秀的脸，像远山秀水般的眉眼，他的眼睛比深邃的夜空更幽远，里面有深情无限，让她深深的沉迷。 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开始只是那样轻轻的、温柔的一触，可是接下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的吻开始变得火热而灸烈，那股热力通过她的唇一直烫到了她的心里，让她脸红心跳，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 两个人气息相缠，拥抱在一起，头碰头，唇贴着唇。 她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他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几乎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天悬地转，心醉神迷。 她被他亲的脑子都不转了，迷迷糊糊的，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无力的滑落，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 墨川的手臂揽着她，阻止了她向下滑落。 他恋恋不舍的把唇从她的唇上离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头蓦然一紧。 她的眼睛紧闭着，她的双唇因为他的亲吻变得鲜艳欲滴，可是她的脸色却显得格外的苍白，几乎像雪一样，他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雪白的脸色。 她病了？还是受伤了？睡了？还是晕了？ 他拭了拭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正常，可是她却失去了知觉，软软的躺在他怀里。 不会是被自己亲晕了吧？ 墨川一想到这个可能，脸上就是一烫。 他刚才的确是太热情了些，那种由心底而释然出来的热情把他整个人都烧化了，让他根本意识不到他在做什么，他就像是一头被囚禁己久的雄狮，突然撞破了囚笼，然后肆无忌憧的横行霸道起来。 那种迷醉的感觉，让他的大脑快乐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居然忽略了她的感受。 怜惜的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亲，他双臂托着她柔软如棉的身体，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能睡得舒服一些。 他不知道她这三天经历了什么，他不敢问，可是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他都不在乎，只要她还在他怀里，只要她的心里还有他，他就什么什么也不在乎。 第636章 暗流激涌 转过身，墨川准备抱着她离开。 可刚一回头，他的目光顿时凝固了。 在巷子的另一头，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静静的伫立着，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他背对着月光，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黑色的斗篷像黑鹰的翅膀，在风中飞扬舞动。 一看到这个人影，墨川的眼神就变得像寒冰一样的冷，抱着她的双臂也不知不觉的收紧。 虽然纳木错一个字也没说，墨川也知道他是谁，正如纳木错也知道，他是谁。 两个人紧紧盯着对方，相隔数丈，却有暗流激涌。 “哼！” 终于，纳木错冷哼一声，锐利阴冷的眼神从墨川的脸上缓缓下落，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她。 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可是她的唇角却是微微上翘的，带着醉人的甜意和笑意。 这是他这三天来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的，发自肺腑的真心的笑容。 原来，当她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她会笑得这样甜，这样迷人。 像个有一柄沉重铁锤，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里，他觉得嘴里又苦又涩。 纳木错突然转过身，大步离开，黑色的身影迅速没入黑夜中，就像一抹幽灵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黑眸幽沉一片。 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野兽，对着她虎视耽耽。 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好像略一松手，她就会被人抢走一样。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腕上，呼吸不由得一紧。 她的双手手腕都缠着厚厚的纱布，里面隐隐沁出血迹，分明是受了伤！ 墨川心中顿时一痛，抱着她飞快地离开。 沈凝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因为大量的失血，加上她那天晚上大量的用脑练习，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直没能得到好好的休息。 尤其是在她晕倒之前见到了墨川，更是让她精神放松。 所以她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香，连梦都没有做。 她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精神愉悦，心情惬意，她脱口叫道：“墨川！” 她记得他疯狂火热炙烈的亲吻，让她几乎都不能呼吸了，接下来她就觉得天悬地转，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一想起来，她兀自觉得脸热心跳，他的亲吻从来都是温柔缠绵的，可没想到他热情起来，居然会那样疯狂，简直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呸呸，自己胡思乱想什么，怎么会想到这四个不吉利的字眼！ “大小姐，你终于醒啦！” 小如本来趴在她的床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沈凝的声音，她从梦中醒来，顿时又惊又喜。 “小如？” 沈凝眨眨眼，看着头发蓬乱的小如，觉得又是亲切又是不真实。 她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又回到了长公主的府里，是墨川送自己回来的吗？ 她眨眨眼睛，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红日满窗，阳光明媚，天色已经大亮。 第637章 这样真好看 “小如，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可是起身太猛，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小如忙扶住她，拿过软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坐着，又取过一条热毛巾，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叽叽呱呱的说话。 “现在是辰时三刻，大小姐，你千万别乱动，大夫给你瞧过病了，说你气血亏虚，需要好好卧床养病。大小姐，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昨天夜里，钱多多……哦，不是，是皇上，皇上他送你回来的时候，你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奴婢差点被吓死了，幸好皇上说你只是晕了过去，他还请了太医来给你把脉，对了，太医说了，你要是醒了就要马上喝药，奴婢这就去给你拿药！” 小如把毛巾一丢，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沈凝想叫住她多问两句都没来得及。 辰时三刻？ 她记得纳木错说过，今天就是东秦和西楚比试之日，时间定在午时，地点就在东校场，她还来得及赶过去。 很快小如就回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小心翼翼的吹凉，然后送到沈凝的唇边。 “大小姐，你快喝药吧，这可是皇上的吩咐，他说你要是敢不喝药，他就……他就……”小如歪歪脑袋，想了起什么似的说：“他说他会亲口喂你喝！” 说完她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奴婢听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过皇上说大小姐你一定会懂。” 沈凝脸上微微一红，她当然知道墨川是什么意思。 “我喝！”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把药碗递给小如，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说道：“小如，去帮我拿一套猎装来，我要出去。”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大小姐，皇上和太医都说了，你现在不可以下床，不可以走动，你一定要好好躺着，哪儿也不许去。” 小如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我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再重要的事也及不上大小姐你的身体重要。”小如嘟起了嘴巴。 沈凝脸一沉：“小如，你什么时候变得尊卑不分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她一端起主子的架势，小如就是再不情愿，也听话的去取了一套猎装，放在床前。 她下了床，身体就是一晃，小如连忙扶住她，埋怨道：“大小姐，太医都说了你不能下床，你……” “小如，帮我穿衣。”沈凝打断了她，轻轻皱了下眉头。 她对现在的自己很不满意，这样弱不禁风，待会又如何能够骑马？早知道这样，当初她真不该割了那么多的血救纳木错。 在小如的帮助下，她终于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只见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不喜欢这种病恹恹的自己，于是拿起从没用过的胭脂，在脸颊上淡淡的搽了一点，登增娇艳之色。 小如冲口而出：“大小姐，你这样真好看！” “是么？”她回头轻轻一笑。 第638章 不告而辞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东校场上，旌旗招展。 这是西楚和东秦比试的第一天。 偌大的东校场一共拱建了两座看台，一左一右，台上搭着遮挡太阳的凉篷，各自摆放着数十个坐椅。 正式比试的时间定在午时，可是辰时刚过，西楚群臣已经全部来到了左首的看台之上，每个人都面带忧色，悄声低语。 正中间摆放着两个座位，椅子上分别雕刻着一龙一凤，这两个位置是给周太后和皇帝准备的。 过不多时，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墨川骑马在前，周太后的銮驾在后，一起出现在群臣的视线之中。 群臣尽皆肃立。 墨川下了马，亲自搀扶着周太后下了銮轿，然后扶着周太后，一步步登上高台。 “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群臣高呼齐拜。 “众卿免礼。” 墨川扶着周太后坐进凤椅之中，他向对面的看台扫了一眼，只见看台上空荡荡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心中微觉诧异。 “东秦使者还没到么？”他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旁边的时漏。 现在距离午时已经不过半个时辰，难道这些东秦人真的有必胜的把握，都不需要提前进场准备一下？ “回皇上，奴才打听到的消息是，东秦使者团一清早离开了驿馆，而且出了城，直到现在也没回来，更没有交待一句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小四躬身答道。 “出城了？”墨川听了，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群臣们闻言，也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距离午时越来越近，而东秦使者团始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西楚的文武群臣们一起站了起来，望向校场大门，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偌大的东校场中，除了文武百官，还有数千名御林军，可是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场静悄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因为按照约定，比试的时间只要有任何一方未曾到场，这场比试就算是到场的一方胜了。 又过了片刻，眼见得太阳就要升到头顶正中，大臣们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兴奋心情，议论纷纷。 “哈哈，想来定是东秦怕了我西楚国威，不战而败了。” “是啊，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一言不发，不告而辞？” “依我说，他们东秦分明是知道赢不了咱们的静安王，所以才会夹着尾巴溜回国去了！”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就在这时，只听得“咚”的一声，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礼炮。 这是第一声炮响，只要响过了三声礼炮，如果东秦使者还未露面的话，那他们就等于是自动弃权了。 几百双眼睛一齐看向东校场的大门口，空荡荡的并无人影。 大臣们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 就连周太后也忍不住眉梢微动，原来一直绷紧的脸皮也变得柔和了。 这几天她一直心惊肉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时刻。 她转头看向墨川，面露微笑道：“看来东秦使者真的不会来了。” 第639章 黑色的翅膀 墨川却摇摇头，两眼一直紧盯着校场大门，手握成拳，一字字的道：“他绝对不会放弃。” 什么意思？ 周太后一怔，她发现自己看不懂也听不懂这个儿子了。 “咚！” 礼炮二响之后，东秦使者团还是无影无踪。 众大臣们兴高采烈，抚掌欢笑，已经有人开始向周太后和墨川道贺起来。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咱们西楚已经取得了第一场比试的胜利。” 墨川皱起眉头，沉声道：“现在还不到午时，说取胜还言之过早。” 他想起昨天晚上纳木错看着沈凝时那势在必得的眼神，心中就是一紧，他才不相信纳木错会就这样轻易认输。 群臣们一愣。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远处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蹄声直奔着校场而来，越来越近，速度极快。 就像是有数十马在一起奔跑，奔跑虽疾，可是却整齐划一，数百只马蹄同时落地。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脸上变色，就连不懂骑术之人都能听得出来，能让数十匹马在奔跑之中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和落地时间，有多难！ “咚”的一声，第三声礼炮终于响起。 与此同时，一匹矫健的黑色骏马扬蹄翻飞，冲进了东校场的大门，马上之人身披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张扬飞舞，像是展开了一双黑色的翅膀。 一人一马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风驰电掣般进了校场，紧随其后的是数十人组成的马队，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统一的黑色紧身劲装，露出雄健魁伟的身材，数百只马蹄一起翻飞，在校场的跑道上扬起了滚滚烟尘。 看台上的众人都不由得骇然变色。 这队黑衣人马的骑术之精，配合之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样的骑术和配合！ 都说东秦人是在马匹上长大的，此刻他们才知道眼见为实，传言不虚。 第一眼看到冲进校场的黑衣男人时，墨川的瞳孔就缩了起来，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男人脸上，眼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憎恨。 昨天晚上当太医拆开她两只手腕上包裹的厚厚纱布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是两道深深的伤口，虽然涂了金创药，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可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伤口有多深，而且正割在手腕的血脉上，可想而知，她当时流了多少血！ 怪不得她的脸色会那样苍白，怪不得她会浑身无力，怪不得她会被他亲着亲着就晕了过去…… 原来如此！ 想都不用想，这两条深深的伤口定是拜这个男人所赐，他究竟要多狠的心，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他居然会用这种恶毒的方法来折磨她！ 当时他就愤怒得恨不能要冲进驿馆去杀了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 不能！他不能杀了那男人，因为他是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是东秦派到西楚国的神秘使者！ 要是东秦太子死在他西楚国内，后果不堪设想。 第640章 人的名，树的影 他身为西楚之帝，绝对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这种罔顾西楚百姓们的事情，他不能为了她一个人，打破了两国之间勉强维持的和平，让两国重燃战火，他更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情，让被质于东秦的先帝人头落地。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忍！ 纳木错的黑马奔到了看台之下，突然站定，四只马蹄像是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这手精绝的骑术功夫一露，西楚看台上登时爆发出一片喝采声。 纳木错抬起头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一股凌厉的逼人气质，向着西楚看台上缓缓扫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墨川拢在袖中的右手慢慢收紧成拳，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顿时刀光剑影，火花四射。 墨川面沉如水，清俊如远山透水的眉眼尽是沉郁之气。 而纳木错下巴微抬，神色傲然，竟是半点也没把墨川这个西楚之帝看在眼里的意思。 他打鼻孔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就把目光从墨川脸上移开，继续在看台上搜寻起来。 飞快的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沈凝的身影，他两道浓厉的眉毛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怎么没看到她？ 不是说今天和自己比试的人就是她么？难道不是？ 纳木错翻身下马，迈开大步，走上西楚国的看台。 群臣们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嗡嗡声，纷纷猜测着他的来历。 他的气势卓然不群，在他的身后是东秦这次派出来的使者团，就连东秦使者都居于他的身后，可见他身份不凡。 但那天晚上的宫宴之中，此人却并未出席。 他是谁？ 墨川对周围的议论和众大臣们瞧也不瞧，他上了看台，便直接向着墨川走了过去，停在他身前三步之地，右手按在左胸上，对着墨川微微点了下头，缓缓开口：“西米贡拉图。” 他的嗓音低沉优美，可说出来的话，谁也听不懂，料想他说的是东秦话。 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看到他那副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神情，西楚群臣就忍不住心中有气。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见到了皇帝陛下不下跪行礼，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上一弯，这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一名通译大模大样向前走了两步，对墨川微一弯腰，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这位是我东秦国的太子殿下，纳木错，他刚才向陛下行礼问安。” 东秦太子来到西楚的消息，只有墨川及几名最亲信的大臣知晓，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一听这通译的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纳木错的目光立刻变得肃然起敬。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纳木错是第一次来访西楚，但他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号，已经响彻四国，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众臣一听到眼前这名桀骜如鹰般的男人就是东秦太子，都不由得脸上变色。 他们本来就对这场比试能否取得胜利没什么把握，这时候一听到纳木错的名字，心下全都沮丧到了极点，只觉得连一分取胜的把握也没有了。 第641章 欠打 众人不由纷纷看向楚少白。 楚少白早就知道对方是东秦太子，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清冷料峭的目光对着纳木错冷冷而视。 是他！就是他从自己身边掳走了凝儿，是他！ 想到昨天夜里看到她手腕上伤口之时，虽然墨川并没有责备他，可他愧悔自责得差点一头撞死。 他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纳木错是一头恶狼，可是自己却任由她跟随恶狼而去，结果被咬得伤痕累累，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要阻止她，不管是不是违背她的心意。 这时候一看到纳木错，想到他就是害了凝儿的罪魁祸首，又怎能由得他不恨？ 他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像要憋炸了般，一股蓬勃的怒火透胸而出。 他一身长衫皎白胜雪，有如芝兰玉树一般，在人群中耀眼夺目，可是一双眼睛却喷着愤怒的火苗。 “原来是他！” 纳木错一眼就认出了楚少白，正是花灯会那天晚上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美少年，他的眼眸微眯，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对着楚少白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打鼻孔里轻哼一声，脸上露出轻蔑之意。 不过他脸上虽然不屑，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想，西楚倒也不全是弱鸡，那叫墨川的皇帝居然生得那样一副好相貌，看上去武功也不弱，怪不得能让她如此倾心。 而眼前这个白衣如雪的美少年，就像画上摘下来的人一样美貌，不过他留意到，楚少白的眼中精光四射，似乎也是个武功好手。 不过他半点也不害怕。 要是论武力，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比自己更强，只要他当着她的面打败了眼前这两名劲敌，不怕她不对自己倾心！ 可是她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的人？ 难道今天西楚国派出来和自己比试的人不是她？ 他目光如炬，对着看台上的众人扫了一圈之后，他只看见两个女人。 一个是头发花白面带威仪的周太后，另外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女郎，服饰华贵，一身红衣灼灼夺目，英气逼人，但却没有发现沈凝的身影。 “库拉西米勒？”纳木错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神中透出疑虑。 他问的是站在他身后的通译，那通译点头哈腰，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可是一转过脸来，面对着西楚群臣，神态立刻变得骄横傲慢，挺胸腆肚。 “我家太子殿下想知道，今天你们会派谁出来和他比试？” 他的西楚话倒是说的字正腔圆，可是那目中无人的样子险些气炸了众人的肺。 这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名通译而己，可这副趾高气扬的嘴脸是做给谁看的！ 可是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就算对方只是一名小小的通译，那也是东秦太子身边的人，他们身为战败之国，永远在东秦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连对方身边的一条狗，他们都得罪不起。 墨川毕竟是皇帝，心中虽怒，脸上却不露声色。 楚少白却受不了这个气，尤其是他知道纳木错明明会说西楚话，却偏偏不说，弄了这个目中无人的通译出来，真是欠打！ 第642章 打给他看 他上前一步，冷声道：“早就听闻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头，但传闻是虚，所以本王想亲自会一会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赐教。” 纳木错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轻蔑的哼一声，又说了一句东秦语。 虽然听不懂，楚少白也听得出来他那奚落的语气。 “是你？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和本太子比试么？” 那名通译马上尽职尽责的把纳木错的话一个字不漏的翻译了出来，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他话音刚落，西楚群臣都是脸色一变，难看到了极点，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热辣辣的打了一记耳光。 对方连他们的静安王都不瞧在眼里，还骂静安王不是东西，可是他们所有人竟然连半个不字也不敢说，更没有人敢辩驳一声。 全都是因为他们有把柄握在对方的手中，所以对方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楚少白长眉一轩，忽的一伸手，重重抽了那通译一个大嘴巴。 那通译“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及两枚白花花的大牙。 西楚群臣都是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少白。 谁都想不到楚少白会出手教训那通译，虽然人人都想抽他一巴掌，可打狗也要看主人，打了那通译，就等于是打了东秦太子殿下的脸，他们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啊！ 虽然这一巴掌打得解气，可是后果呢？ 众人心里都在暗中摇头，心想静安王毕竟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这下可要闯了大祸了。 果然，那通译立马跳起身来，指着楚少白的鼻子叫道：“你你你敢打我？你你你……不要命了？” 楚少白冷笑一声道：“本王是替太子殿下教训教训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是本太子？你这分明是在当众羞辱太子殿下！你翻译啊，把本王说的话一字不漏的翻译给太子殿下听，相信太子殿下这样的聪明人，一定分得出孰是孰非，本王倒要看看太子殿下会下令砍了谁的脑袋！” 在郊外的皇家别院中，他亲耳听到纳木错会说一口流利的西楚话，他不但听得懂，也会说，虽然楚少白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在众人面前纳木错装出一副听不懂也不会说的样子，但是他心里清楚，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纳木错都听得懂。 所以他这席话就是说给纳木错听的，也是打给他看的。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狂傲自大的东秦太子要装到什么时候。 “……”纳木错目光一凝，落在楚少白的脸上。 他的确听懂了楚少白的意思，看知道他这一巴掌虽然是打了那通译的脸，可是自己却指摘不出他的错处来。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有些小瞧他了。 “你！你……”那通译气得脸都绿了，可是却被楚少白的话堵上了嘴巴。 他哪有那个胆子敢翻译啊。 “怎么，你不敢？”楚少白冷眼斜睨。 “我、我、我……”那通译咬牙切齿的瞪着楚少白，他果然是不敢。 第643章 入境随俗 西楚群臣看到这一幕，纷纷在肚子里为楚少白叫好，只觉得大快人心。 周太后一直心情沉郁，这时候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淡淡笑容，看向楚少白的目光中暗含嘉许之意。 “本王一直听说东秦乃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哪知道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太子殿下虽然是一表人才，可是他身边的人却不通半点礼数，见到我国皇帝陛下竟然不行礼不下跪，如此横蛮无礼，真真是丢了东秦国君的脸面！” 楚少白又冷冷的开了口。 闻言，那通译的脸由红顿时转为苍白。 他刚才的确是仗着太子殿下的威风，没有向西楚皇帝下跪磕头，却被楚少白当众揪出了错处，不由得神色尴尬，偷眼看向纳木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为使者，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贵国的尊严和风范，这位通译官见到我国皇帝陛下没有行礼，难道你见到你们国家的国君也不行礼吗？” 楚少白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只问得那通译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拉库拉德利！”纳木错突然开口，一口气说了好几句东秦话，森严的目光看向那名通译。 那通译本来被指责的抬不起头，听了纳木错的话之后，登时昂首挺胸，又变得像只骄傲的公鸡。 他抬起下巴道：“各国风俗有所不同，所以礼仪也不同，比如在我国，对身份尊贵之人只需要抚胸弯腰，就是最尊贵的礼节，而贵国却要向皇帝下跪磕头，我东秦男儿膝下有黄金，从来不会向别人下跪，就算是面对贵国皇帝，也不可以！刚才我已经按照我东秦国的礼节向贵国的皇帝行过礼了，至于下跪磕头，纯属无理要求！” 群臣一听他这番话，纯属于强词夺理，更是气堵胸塞。 他们现在也都看了出来，这通译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分明是受了那东秦太子的指点，这说明了什么？那东秦太子是听得懂西楚话的。 可是他明明听得懂，却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字一句都要那通译来转述，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又都百思不得其解。 楚少白冷笑道：“不错，贵我两国的风俗礼仪的确有所不同，但是入境随俗这句话，相信你们总听过吧？既然来到我西楚国，就要遵循我西楚国的规矩，这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西楚国表达敬意的方式就是下跪行礼，如果贵使真的尊重我国，就该依照我国的礼仪！贵国视下跪为屈辱，可在我们看来，这才代表最高的敬意！” 他话音刚落，就赢得了群臣们的一片喝采声。 “不错不错！” “静安王此言有理！” “入境随俗，说得好，说得妙！” 那通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再次偷眼看向纳木错，希望得到太子殿下的指点。 纳木错嘴角抿得紧紧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因为他也无法反驳楚少白所说的话，对方每个字都占足了道理。 第644章 眼神不好使 纳木错当然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他无礼，可是让他向这些瞧不在眼里的西楚人行礼？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楚少白自然知道想让东秦太子向墨川磕头下跪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连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通译都不向皇上下跪，这件事以后传了出后，西楚国势必会变成众国之间的笑柄。 他清冷的目光直视着那通译，又道：“通译大人，你既然深知两国的风俗礼仪，想必也知道在我西楚是以下跪为尊，而在贵国以脱帽为尊，要是我国派去贵国的使者见到贵国的皇帝陛下却坚决不肯脱帽，那贵国的皇帝陛下会如何？你说他会不会下令砍了我国使者的脑袋呢？” 那通译浑身一震，再次看向纳木错，他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按照规矩，他的确该向西楚的皇帝下跪磕头，可是他事先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就是要在这群西楚君臣面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扫他们的面子，谅他们也不敢反抗。 可是没想到会蹦出来一个静安王，这少年年纪轻轻，容貌美好，却唇如枪，舌似箭，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抓住了他的痛脚。 纳木错深深地看了楚少白一眼，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他对那通译极缓极缓的点了下头。 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那通译顿时松了口气，双膝一屈，对着墨川跪倒行礼，依足了西楚国的礼仪规矩，三跪九叩。 “东秦使者拜见皇帝陛下，恭祝皇帝陛下万寿金安！” “贵使远来是客，平身吧。”墨川淡声说道。 那通译这才站起身来，后退两步，规规矩矩的站在纳木错身后，本来骄横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 西楚群臣都觉得脸上有光，心里忍不住对楚少白竖起了大拇指，静安王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几句话就让那目中无人的通译向皇帝磕头下跪，干的真是漂亮！ 纳木错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小小的意气之争，他现在想要看到的人还没有出现，心里有些焦急。 “吉拉诺米巴……”他对着那通译又说了一番叽里哇啦的东秦话。 那通译点头哈腰的答应，转过头来，把纳木错的话大声翻译了出来。 “我家太子殿下说，时辰已经不早，咱们约定好的比试现在就开始吧，我国是由太子殿下出马，不知道贵国派出来的是哪一位？” “不知道是你的耳朵不好使，还是你的眼神不好使，本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本王想挑战一下贵国的太子殿下，和他一较高低。” 楚少白唇角一勾，讽刺道。 那通译如何不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脚的骂自己的主子，脸上微微一红，把这几句话翻译给纳木错听。 其实纳木错压根就不需要他翻译，早就听得明明白白。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本来定好由她和自己比试，却会突然换了人。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不管是谁，都是必输无疑。 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第645章 不败之地 纳木错神态傲慢的点了下头，说了句东秦话，就转过身，大步下楼，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翩跹飞舞，转眼之间，他又骑上了他那匹神骏非凡的黑马，昂首挺胸，骑在马背上的身姿显得越发魁伟挺拔。 “我家太子殿下说，不管是谁比试，就马上开始吧。”那通译把纳木错的话翻译了一遍。 楚少白点点头，他正准备走下看台，只听得那通译又道：“太子殿下说，为了比试公平起见，所以这一面石碑分别要写有两国文字，一半是东秦文，一半是西楚文，想必贵国没有异议吧？” 闻言，楚少白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就连墨川也是目光一凝，心头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西楚群臣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每个人心里头都觉得不妥，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只有墨川和楚少白心知肚明，这东秦太子表面上说的公正公平，实际上却是给西楚国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因为之前东秦国提出“走马观碑”这个比试方法之后，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比试，从而完全忽略了两国文字的不同，直到这通译说出这番话来，众人才悚然而醒。 可是他们对这个提议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找不出半点理由。 看台上的众人再看向纳木错的目光，再次变得又敬又畏。 这个东秦国的太子，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样一来，他们东秦已经等于是立在不败之地。 因为刚才众人都瞧了出来，这东秦太子能听懂西楚话，那他极有可能也认识西楚文字，而静安王呢？却对他们东秦文字和东秦语一窍不通。 此消彼长，优劣立见。 可以说这场比试不用比，便已经输了九成九。 “少白，你可识得东秦文字？”墨川沉声道。 楚少白微微摇头：“臣不懂，不过臣会竭尽全力一试，臣……一定要赢，为了百姓，也为了她！”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眼神坚毅果决，转过身大步下楼，骑上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 “少白，皇姑姑相信你一定能赢！”长公主冲到看台边，对着台下的他大声叫道。 楚少白抬起头来，对着长公主微微一笑，灿烂无比。 纳木错哼了一声，脸露不耐，对那通译叽哩咕噜的又说了几句东秦话。 那通译大声道：“太子殿下说，那石碑上的字可以由贵国派人书写，上面的内容也可由贵国随意挑选，但必须是一半东秦字，一半西楚字，他说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闻言，西楚众人全都脸现怒色，就连涵养甚好的周太后都忍不住用拐杖重重一顿，低语了一句：“什么东西！” 而东秦看台上的使者团却响起了一片赞叹声。 虽然这个条件对西楚十分有利，但西楚众人的心情还是十分沉重，就算是由他们指定内容并书写又如何？静安王根本不识得东秦文字，他再聪明过目不忘，也不可能把东秦文字记得一字不错。 第646章 要是她在就好了 墨川的目光在群臣中一扫，落在一个人身上。 “叶驸马。”他缓缓开口。 “草民在。”叶廷轩立刻站起身来，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 他本身并无官职，可是众人都知道他是未来的驸马爷，得皇上和长公主另眼相看，所以他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能堂而皇之的参与政事。 “朕知道你博才多学，想来对东秦文字也有所涉猎，你的一手书法也堪称京都一绝，这面石碑就由你亲笔书写，至于内容，就由你自己斟酌好了。” “这个……草臣遵旨。” 叶廷轩万没想到墨川会把这项重而又重的担子压在自己的肩上，他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可是又无法拒绝。 长公主眼前顿时一亮，从台前回到叶廷轩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廷轩，好好写，务必要让少白获胜！” 叶廷轩看了长公主一眼，不置可否，嘴角微露苦笑。 他当然想让楚少白获胜，可是他的想法有用吗？ “安乐，不要为难叶驸马，咱们赢也要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要输得干净漂亮，绝对不能做舞弊之事，让东秦看了咱们西楚的笑话！”墨川脸色一沉，对长公主训斥道。 长公主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她神色沮丧的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要是凝儿没受伤就好了，少白那么推崇她，她一定有过人之处，我相信要是凝儿在，咱们准定会赢。” 墨川的心中一痛，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远处，那是长公主府邸的方向。 是啊，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要是她在…… 可是她却受了伤，失了大量的血，身体虚弱，看到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的心就疼痛难忍，恨不能代她受伤，代她流血。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让她参加比试？ 所以他吩咐太医在药里给她加了一点助眠的药，让她能够多睡一些时辰。 等她醒来，比试也早就已经结束了。 “哼！少阳这个混账东西，真是不像话，少白在这儿为国家出力，可是他呢？这种大事他居然连面都不露，等本公主见到他，非狠狠的抽他一顿鞭子不可！” 长公主气郁难平，不禁又把怒火转到楚少阳头上。 墨川这才留意到，楚少阳果然不在众人之中，他一直心中有事，也没留意，居然直到长公主说出来才发觉。 “小四，定远王呢？”他回头。 小四答道：“奴才不知，今天定远王爷一直就没有露面，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赶到吧？” 有事耽搁？能有什么事比东秦和西楚两国比试更大的事情？ 墨川眉头一皱，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 楚少阳他……不会是去找她了吧？ 他的呼吸顿时停滞了一下。 “小四，马上赶去长公主府，去……瞧瞧她。”他压低了声音吩咐小四，不想让周太后听到。 虽然他安排了追风守在沈凝的身边，但楚少阳毕竟是定远王，身份尊贵，恐怕追风也不敢对他以下犯上。 第647章 想赢，做梦 小四眨眨眼，恍然明白了什么，失声道：“不会吧？” “多嘴！快去！”墨川瞪他一眼。 “是是，奴才马上就去。” 小四立刻蹬蹬蹬的奔下看台，跳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这个时候，看台下方已经竖起了一面高高的石碑，叶廷轩站在石碑前面，奋笔疾书。 而纳木错和楚少白已经蒙上了双眼，位于百米开外的跑道上。 在百米之外，别说是蒙上了眼睛，就算是没有，他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石碑上的字。 叶廷轩写的是一首西楚国的古乐府诗，全诗一共一百二十六字，因为是古诗，所以词句晦***辞深奥。 他用的还是古篆体，弯弯曲曲，古拙大气，就连才学稍浅之人都看不懂碑文上面写的是什么，更别说知晓诗中之意了。 叶廷轩之所以会选这首诗和书写的字体，也是颇用了一番心思的。 他知道那东秦太子能看懂西楚文字，但谅对方也不会对西楚的古篆和古乐府诗有研究，而楚少白却是文武全才，他三岁习文，九岁就能将古乐府诗倒背如流，在识文识字这一关节上已然是占了上风。 至于那东秦文字，也有许多书写方式，叶廷轩就选择了最简单直白的一种，类似于西楚文字中的正楷，一笔一划写的极是清晰有力，劲透纸背，他相信楚少白就算记不住全文，也能记住十之五六，这样胜算又多了一分把握。 他书写的时候故意放慢了点速度，在他的心底深处，还是隐隐盼望着沈凝能够苏醒，赶来参加这场比试。 不知怎的，他对那个见过没有几面，也没有说过几次话的少女印象却极是深刻。 尤其是看到她那双慧黠灵动的眼睛，他就相信她一定有取胜的能力。 可是一直等到他写完最后一笔，抬头望向校场大门口，还是没有看到沈凝的身影。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不由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他能尽的力已经全都做了，现在西楚的命运如何，就掌握在楚少白的手里了！ 这个时候，不仅他在想着沈凝，就连远远骑在马背上的楚少白，一颗心也萦绕在沈凝的身上。 只是他却和叶廷轩不同，他希望自己这次代她出战，能够赢得这场胜利，然后他再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她。 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在他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她笑意盈盈的脸庞，还有清澈灵动的双眸，她仿佛在笑着对他说：小白，我相信你一定能赢！你一定要赢！帮我狠狠的教训东秦太子那个大混蛋！ “凝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赢，我会为你报仇！我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他握紧了拳头，铿镪有力的说道。 “嗤！” 他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嗤，接着听到纳木错低沉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想赢本太子？做梦！” 纳木错坐在马背上，放声得意的大笑。 他这几句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西楚话。 第648章 他是故意的 楚少白转过头，直视着纳木错的方向，虽然看不到，可他却用力睁大的眼睛，瞪着对方。 “太子殿下，为什么你现在不再装作听不懂不会说我西楚话了？为什么不再叫你那个哈巴狗一样的通译来当传声筒了？”他冷声讽刺道。 “哼，区区西楚话算得了什么，本太子身份尊贵，不会不会说，而是根本不屑去说你们西楚话！” 纳木错的话音刚落，楚少白就气得浑身发抖。 对方简直太目空一切，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这一刻，他真想冲上去狠狠给对方一个大嘴巴，教训教训他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只听得纳木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实话告诉你，本太子不但精通四国语言，还会书写四国文字，你会吗？就凭你也想赢本太子？一会儿本太子会让你输得屁滚尿流！”纳木错傲慢的昂起下巴。 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到楚少白，但他也不屑去看。 天下的男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因为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加优秀！ 楚少白用尽全力才压制住了满腔怒火，冷声道：“谁胜谁负，现在就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 他已经下了决心，这场比试他无论如何也要赢！ 决不能任由这东秦太子如此狂妄。 纳木错嘿嘿一笑道：“姓楚的小子，我不管你是楚少白还是楚少阳，你给本太子记住，凝儿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等比试之后，她就是太本子的女人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要是你们西楚输了，输的可不仅仅是岁贡，还有你和你的皇帝陛下最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闻言，楚少白顿时脸色铁青，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 “你胡说八道！” “本太子有没有胡说，等比试之后你自然知晓，本太子现在懒得和你多说，你迟早是我的手下败将，哼！”纳木错拔转马头，纵马离开楚少白的身边。 楚少白的一颗心忽冷忽热，忽上忽下，却再也沉静不下来。 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因为对方就是故意在扰乱自己的心神，让他心中不定，这样一会比赛开始，他的注意力就无法集中，那他就必输无疑。 可是听到纳木错那笃定的语气，他又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要是自己输了，就连她也一起输了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虽然在安慰自己，可是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额头上更是大滴大滴的冒出汗珠。 一想到这场胜负输赢还关系到她的安危去留，他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太子殿下，静安王，两位可准备好了吗？要是两位准备好了，比试就要正式开始了。” 就在楚少白饱受煎熬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名太监尖细的嗓音。 纳木错点点头，楚少白咬了咬牙，忽然说道：“等一等。” 那太监一错愕，问道：“静安王要等多久？” “再给本王半盏茶的时间，本王要静一静心。” 第649章 他来了 那太监点点头，跳上马，赶去看台回覆墨川和周太后。 这边墨川和看台上的众人一直在关注着楚少白的情形，虽然相隔甚远看不太清楚，可是他们都看到楚少白和那东秦太子曾经交谈过几句话，接着楚少白就脸色大变，坐在马背上的身体微微发抖。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东秦太子和楚少白究竟说了什么？ 众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墨川不放心，便打发一名太监前去，等听到这太监的回报之后，众人心情更是沉重了几分。 马上就要开始比赛，而静安王的心却静不下来，这场比试几乎不用比，便要输了。 墨川眉头一皱，他几乎立刻猜到了是什么原故。 在这世上，能让楚少白心神不定的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凝儿啊凝儿，此时此刻，你还好吗？ 他目光遥遥的望向校场门外，心神驰往。 * “小如，咱们走吧。” 沈凝从铜镜前回过头来，对着小如嫣然一笑。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一个人。 那人一只手掐着小如的脖子，小如的小脸变得紫涨，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他长身玉立，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腰束玉带，一张脸如美玉般莹然无瑕，身体修长挺拔，眼睛乌黑深邃，幽幽的闪着光，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中满含着热烈的思念和柔情。 那是楚少阳！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看到的楚少阳！ “凝儿，你真美！”他漂亮的黑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对着她微微含笑。 他的神情温柔，声音也温柔，整个人就像是一团和煦的春风，吹拂进房间里，可是沈凝却蓦然间感觉到了一层寒意。 一看到他，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马车里的那一幕。 他像只发狂的野兽般把她压在车板上，撕裂了她的衣服，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肌肤上缓缓的游走，抚摸…… “追风！”她立刻打了个寒颤，扬声叫道。 可是没有人答应，追风连影子也没有出现。 “你找追风吗？不用找了，他现在像条咸鱼一样正躺在房顶上晒太阳呢。” 楚少阳笑了笑，顺手一指点中了小如的穴道，把她往地上一丢。 “小如！” 沈凝想过去扶她，被楚少阳一把拉住手腕。 “凝儿，好几天没见，你还是像原来一样美，不，你比原来更美了！”楚少阳痴痴的看着她，舍不得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脸上红润的颜色就像三月娇美的桃花，他几乎天天晚上都要梦到她，他想了整整八年的她。 “楚少阳，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长公主府，不是你的定远王府，你放开我！” 她用愤恨的目光瞪着他，用力要抽回手腕，却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你的手怎么了？你受伤了？是谁弄伤的你？告诉我！” 楚少阳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突然发现握在掌中的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再看她的另一只手腕，也是如此。 第650章 吃人的野兽 “我怎么样，和你无关。”她冷声道。 “你是我的王妃，谁伤了你就等于伤了我，告诉我，究竟是谁？我要去砍了他的脑袋！”楚少阳俊美的脸庞一下子阴云密布，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楚少阳，我说了和你无关，你放开我！”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凝儿，你为什么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我连你掉一根头发都会觉得心痛，我怎么会害你呢？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温柔的对着我笑？” 楚少阳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他的心一直在为她疼着，可她却从来看不到他的心。 看到她那躲闪又厌恶的眼神，他倒宁可她像以前一样，虽然那时候她也厌恶他，可她会对他笑。 可现在呢？他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笑容。 刚才她回眸的嫣然一笑，像是破开乌云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他晦暗的内心。 虽然不是对他，他也觉得喜悦无限。 “楚少阳，你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凝咬了咬嘴唇，她知道现在谁也指望不上，她唯一能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现在马上就要到了东秦和西楚比试的时辰，估计这个时候墨川和楚少白还有长公主都在东校场，他们没有人想到楚少阳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所以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果她面对的是一只要吃人的野兽，那她就一定不能触怒他，激发出他的兽性。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楚少阳见她终于不再抗拒自己，心中一喜。 “什么人？”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不知道我为了找到这个人，花了多大的心思。” “不，楚少阳，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我办完事情，我就和你去见这个人，行不行？你先让我离开这儿。” 沈凝冷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十分焦急，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要过了午时，就来不及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见这个人更重要的，凝儿，你受了伤，我抱你去。”他双臂一揽，把她横抱起来。 “我不去！楚少阳，你放我下来。”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只听得“卟”的一声轻响，一样东西从她的怀里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圣旨？” 楚少阳觉得奇怪，他足尖一勾一挑，那副黄绢便落进他手里。 他随手一抖，打了开来，看到圣旨上面的内容，他不禁一怔。 紧接着，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下巴上的线条一下子绷紧了，额头上青筋也突了起来，一跳一跳的。 “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他扬起那面圣旨，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沈凝把头一扭，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她的心中却是一沉。 他知道了！他这么聪明，只要看到圣旨上的内容，他就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怎么办？ 他一定会阻止她的，他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 因为他要她的心实在是太强，太强了！ 第651章 终于不是梦 下一刻，她就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原来少白说的那个高人就是你！他向皇上讨来这道圣旨也是为了你，是不是？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想去和那东秦太子比试，是不是？你想要赢得这场比试，然后再拿出圣旨，向皇上提出跟本王和离，是不是！” 楚少阳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更为愤怒。 他每问一句“是不是”，眼珠就变得更红一分。 沈凝知道自己只要回答说“是”，就会更加触怒到他，会他做出无法估计的事情。 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他。 “当然不是！”她飞快的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的话你留着这道圣旨干什么？你说，你说啊！”楚少阳厉声道。 他双臂用力搂紧了她，把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刚才的他已经濒临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她刚才回答一声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时听到她说不是，心头顿时一松，虽然明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可就算是假话，他也愿意听。 “我……”沈凝咬住嘴唇，她本来可以随口编出一句谎话骗他，可是看到他凝望着她的眼神，她忽然就说不出口。 就算他有千错万错，他爱她，这总不是假的。 他那凄楚带着绝望的眼神，竟然让她无法欺骗他。 “凝儿，你说啊，就算你说假话骗我，只要是你说的，我就愿意相信你，但是，你别再说让我伤心的话，否则……”他用力咬紧了牙齿，发出一声尖锐的咯吱声，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 她的胸腔中那颗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呼吸变得困难，她开始用力的吸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一看到他那深情的眼神，她的胸口就是一阵闷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凝儿，你怎么了？你别怕，我是吓吓你的，我只是吓吓你的。” 他发现她越来越白的脸色，心中顿时惊慌起来，他把她放在床上，跪在她的床前，担忧的看着她。 沈凝闭上了眼睛，她平复了一下呼吸。 只要不看他，她的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楚少阳，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她开口，声音有些无力。 “马上就要午时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马上转过来看她。 她阖着双眼，睫毛又长又密，遮住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她的眉眼还是他记忆深处的模样，她的脸庞，她的嘴唇……他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可只有这一次，她近的触手可及。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上了她脸颊，指尖触到那柔嫩的肌肤，竟然让他的心猛的一颤。 这次，终于不再是梦了！ 她的肌肤温暖柔滑，细细腻腻的，让他爱不释手。 楚少阳胸中突然燃起了一把火，熊熊的烧着，眼珠被火烧的通红。 这是他的女人！是他爱了八年的姑娘！她明明是属于他的，可他现在却连碰一碰她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第652章 把她据为己有 他的手指抓住了她的领口，通红的眼珠紧紧盯着她的唇。 他想撕碎她的衣服，想用力的亲吻她，想抚遍她全身的每一片肌肤，想直接粗暴的占有她，想听到她在他的身下婉转娇啼…… 他想！想极了！ “楚少阳！”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乌黑清澈的眸子就像是星空下的湖水，幽幽静静，一下子浇熄了他胸中的绮念烈火。 “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她的火辣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她迟早会是他的，他不急，他已经等了她这么久，又何在乎多等一些时日？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得到的只有她的身体，他就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的心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问道。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有人都会在东校场，他才会选这样的时刻赶来看她，没有人阻挠，没有人留意。 其实这几天他天天都来探望她，可是都被长公主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 “那你知道今天的比试很重要吗？”她又问。 他默了一下：“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和东秦使者进行比试的人，就是我？”她继续问道。 他瞪着她。 他本来不知道，可是刚才看到了圣旨，他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过了午时我还没赶到东校场，就会输掉这场比试？你又知不知道输掉这场比试的后果会怎样？” 他当然知道！ “可是这场比试，并不是非你不可，少白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由他出场比你的胜算更大！凝儿，你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你是本王的王妃，国家的兴亡成败不需要你来承担，你只要安安心心的陪在本王身边就好，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本王给你顶着。” 他握住她的手，很用力。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楚少阳，你身为定远王，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国家的命运和百姓的安危吗？”她盯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却冷冷的嗤笑一声，俊美的脸庞变得冷酷起来。 “本王关心的只有你一个，凝儿，你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说话，本王知道你和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你急着赶去比试，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摆脱掉本王，你骗不了本王的！” 沈凝点点头，她坐起身来，直视着他。 “不错，我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我想离开你，非常想！所以我才想要赢得这场比试，但是现在我才意识到，如果我输了，输的不仅仅是我的自由，我输掉的还是整个西楚国百姓们幸福安宁的生活！所以我要赢，一定要赢！楚少阳，我现在不是为了摆脱你，我是为了西楚的百姓！” 他盯着她，目不转瞬。 她的脸庞本来苍白如纸，现在因为激动又变得红润起来，眼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美丽，一时间，他竟然看得呆住了。 相信她吗？他该相信她的话吗？ 楚少阳本来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可是现在才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可是越不了解，他就越想把她据为己有！ 第653章 片片蝴蝶火中化 “既然你说的这样动听，那你敢不敢发誓，如果我让你去参加比试，要是你赢了，你也绝对不离开本王？你绝对不向皇上提出和离？你会永远陪在本王的身边一辈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凝闭了闭眼睛，脸色再次变得雪白。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答应，就永远也摆脱不掉眼前这个男人的桎梏，她和墨川即将到手的幸福就会化为泡影。 她才刚刚品尝到爱情的甜蜜，马上就要饮下分离的苦酒。 可是，她刚才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 她并没有骗他！ 深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一颗晶亮的泪珠，乌黑水润的眸子又清又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因为她的眼神而心神一震，屏住了呼吸。 “把圣旨给我。”她对着被他抛在地上的那道黄绢指了指。 他一言不发，捡起黄绢放在她手里。 “火折子。” 他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递给她，然后继续盯着她。 她晃晃火折子，然后拿起圣旨，送到火苗上，毫不犹豫的点燃了。 转眼之间，那纸黄绢已经变成了片片蝴蝶，被风一吹，化为灰飞。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她没有看他，目光随着那翩翩飞舞的蝴蝶，眼中泪珠泫然欲落。 这是楚少白亲口为她求来的圣旨，这是她恢复自由之身的一把钥匙，现在，她亲手烧了它，然后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她这一辈子就要和楚少阳紧紧的绑在一起。 她努力过，挣扎过，奋斗过，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掉命运的捉弄。 楚少阳盯着她，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凝儿，我信你！我信你！”他伸出双臂，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在这一刻，他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抚摸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抚摸着她纤薄圆润的肩头，他的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滑下去，落在她柔软的纤腰上，盈盈一握，细得他只要一用力就要掐断了。 她是我的了！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了！ 他胸口有一个声音在喜悦的叫着，他只为自己只是想想，可没想到他真的喊出了声。 然后他听到她带着冰冷疏离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少阳，你想要怎样，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能不能让我走？如果输了这场比试，你就是整个西楚的大罪人，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是不是？” 他浑身一震，她的话一下子让他从狂喜的浪潮中清醒了过来。 “好，我马上送你去东校场，马上！” 他松开了环抱住她的双臂，俊美的脸上喜气洋洋，他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细心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襟，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凝望着她含着水雾的眼睛。 “让我亲亲你，咱们就走。” 他低语，对着她俯下头去。 他想了她太久太久，渴望了太久太久，他都快要干渴而死了，现在的他只想尝一尝她的甘甜芳美，滋润一下他干涸已久的心田。 第654章 捷足先登 “别再耽误时辰了。”她的头一侧，躲开了他的亲吻。 他怔住，垂眸看着她柔美的脸庞，胸中情意激荡，然后笑了。 是了，他不该现在勉强她，他和她的时间还长着呢，又何必急于一时？ “那你答允我，等比试一结束，你就跟我回府，好不好？”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这一声已经足以让他心花怒放了。 他仰起头来，哈哈大笑，心怀舒畅，只觉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她却觉得一颗心被撕裂成了两半，她只有紧紧咬住唇，咬得嘴里一片甜惺，也无法遏止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咱们走！” 他一伸臂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从后墙跃了出去。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马嘶，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像烈火般奔驰而至。 那大大的马头一下子探到了沈凝的怀里，挨着她的脸，亲热的擦擦蹭蹭，还伸出湿漉漉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早已经不知不觉爬满了泪水，却被枣红马的舌头舔得一干二净。 枣红马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哀伤，舔完了她的脸，又去舔她的手。 沈凝伸出手臂，紧紧的抱着枣红马的脖子，一人一马拥抱在一起，只看得楚少阳羡慕万分。 他忽然对那匹马起了强烈的嫉妒之心。 这该死的畜生，自己还没有亲过她的脸呢，这头畜生倒捷足先登了，而且亲起来没完！ 还有，她对这匹马这样亲热，抱得这样紧，她都从来没有这样抱过自己…… “凝儿，你要是再和它继续亲热下去，要是误了时辰可怪不得我！” 他越看眼睛越是冒火，终于忍耐不住，上去一把拉开了枣红马，然后把她送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了马，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那枣红马明显不愿意让他乘坐，发出一声抗议的嘶鸣。 “驾！”楚少阳双腿一夹，力透马腹，那马儿吃痛，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只好放开四蹄，奔驰起来。 她的发丝被风吹拂着飘扬起来，痒痒的擦过他的脸庞，带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幽幽的直达到他的心底。 他一只手控缰，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纤腰，让她的后背紧贴住他的胸膛，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抗拒的挺直了腰身，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凝儿，别离开我，让我抱抱你。”他用下巴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发顶，柔声说道。 “楚少阳，你能让马跑得快点吗？”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颗心早已经飞驰了出去。 “我倒希望它跑得越慢越好，最好永远也停不下来，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抱着你了，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刻想了多久，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发顶，声音含糊不清的从她的头顶飘了下来。 她不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的情话说的再动听，也打动不了她的心。 因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可是她却觉得那颗心突然异常快的跳了跳，似乎有一丝奇异的感觉在她的心中蔓延。 第655章 不能输 怎么回事？ 她皱起了眉，抬手按住了胸口，只觉得心跳得十分不规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每当楚少阳对着她说出缠绵入骨的情话时，她的心都会这样跳得杂乱无章，甚至还会晕了过去。 “凝儿，等比试一结束，我就带你走，我想跟现在一样抱着你，然后亲亲你。” 她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咱们成亲之后还从来没有同过床，今晚，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我会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 她还是没有说话，努力把他说出的话全都当成空气。 “我希望你能早点为我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非常非常喜欢，本王希望孩子能长得像你一样美！” 枣红马迈开四蹄奔驰，两人的耳畔是一阵阵的风声作响，可是楚少阳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他的眼眸闪亮，放眼看去，所有的风景都是美不胜收。 “凝儿，你觉得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忽然低下头，问向怀里的她。 “我喜欢……你闭上嘴！” 她终于忍无可忍，冷冷的说道。 他怔了怔，然后放声大笑，放得放肆而张扬，引得路人纷纷向他们瞧来。 楚少阳没有再说话，可是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就像是一个刚陷入情网的少年，他的整个胸腔都被喜悦和幸福涨得满满的。 * 就在楚少阳心神俱醉的时候，东校场上紧张的气氛已经一触即发。 在跑道的另一端，楚少白和纳木错正两两对峙。 纳木错嘴角微勾，讽刺的笑了笑。 “静安王殿下，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你的心……静了吗？” 楚少白用力按在心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变得越来越不安静了，突突突的越跳越快，仿佛马上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可是情势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他咬了咬牙，冷声道：“好，可以开始了。” “好，既然这样，奴才数三声，然后就请太子殿下和静安王殿下同时解下蒙眼的布巾，比赛正式开始。” 那名太监说完，那通译马上把话又传译了一遍。 纳木错点点头。 这时那太监举起了手中红色的小旗，示意看台上的众人，比赛即将开始。 左右两边看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涌到了看台的边缘，数百双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远处跑道上那一黑一白的两条人影。 尤其是西楚国这边的群臣，每个人都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连呼吸都顿住了，掌心中全都为楚少白捏了一把冷汗。 周太后扶住玉瑾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墨川幽深的双瞳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校场大门的方向，他感觉到心在悸动，仿佛听到了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马蹄声。 会是她吗？她赶来了？ 不可能！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的目光落在百米开外白衣飘飘的楚少白身上。 少白，你一定要赢！西楚……不能输！ “一！”那太监缓缓念道。 第656章 举荐一人 楚少白和纳木错的右手同时抓住了蒙眼的巾帕，只等那太监数到三字。 “二！”那太监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现场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等一等！” 就在那太监的“三”字到了嘴边还没有出口的时候，突然校场大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清越的喊声。 随着那声音落地，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四蹄翻飞，有如足不沾地般的驰进了校场，在长长的跑道上飞驰而来。 马背上乘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紫衣翩翩，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可是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坐在他怀中的那名少女脸上。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洒落，落在那少女的发梢衣襟，还有她微微扬起的脸庞上。 她乌发如云，眉目如画，晶亮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流光。 一看到她，墨川胸口就涌起一阵热血，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脸上，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他的手指用力攥成了拳。 那是楚少阳！ “是定远王啊！” “还有他的王妃！” “咦，他们怎么会来？” 群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看向楚少阳的脸上不免都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身为先帝之子，却在东秦和西楚比试这样的大日子里姗姗来迟，还带着他的王妃一起出现，他是一刻也离不了女人嘛？ 在座的有哪个王公大臣像他这样，还带着妻子前来的？ 真真是丢西楚的脸面！ 楚少阳带着沈凝一路急驰，直奔西楚看台，将将驰到看台下面，他猛的一勒马缰，枣红马顿时四蹄如铁，动也不动的站定。 这手功夫和方才纳木错所露的骑术简直如出一辙。 群臣们忍不住为他这一手功夫而叫起好来，就连对面东秦国的看台上，也响起了一片喝采之声。 “皇上，比试还未正式开始吧？微臣想向皇上举荐一个人，代替少白前去和东秦太子比试，此人的能力更在少白之上，有她出场，咱们西楚必胜无疑！” 楚少阳在马背上仰起脸来，直视着看台上墨川的双眼。 他声音清朗，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镪有力，听得西楚群臣们热血沸腾。 “啊？还有人比静安王更厉害？” “我不信，不可能！” “定远王既然敢如此说，定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咱们且拭目以待。” “不错，就是不知道定远王举荐的那人是谁，总不会是他怀里那个娇滴滴的王妃吧？” 看台上数十人中，只有墨川才知道，楚少阳要举荐的人是谁，除了她更有何人！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和楚少阳一起出现，为什么她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起脸来，为什么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定远王，你要举荐的是何人？” 尽管心中明白，墨川还是要在群臣面前演足了戏，他的一双眼睛落在沈凝身上，瞬也不瞬。 “此人就是微臣的王妃，只要让她前去比试，微臣相信，她一定能赢！” 第657章 滑天下之大稽 楚少阳话音刚落，看台上就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分明是不相信，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这定远王不会是让他的王妃给迷失了心智吧？居然让一个不足双十的少女去和那有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之称的东秦太子比试？还一口咬定她能获胜？ 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么？ “好，朕准奏！”墨川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答允了。 什么？ 皇上居然准奏了？ 大臣们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们觉得今天的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不但定远王疯了，连向来英明睿智的皇上也跟着疯狂了。 “太后娘娘，您看这……这样不大妥当吧？” 有的大臣已经忍不住开口向周太后告起状来。 这皇帝虽然是墨川的，可是这基业却是楚家的，总不能由着他一个人做主，就拿全国上下数十万百姓们的生活温饱当赌注啊。 “皇帝！你给哀家过来！” 周太后早就积蓄了一肚子的怒气，因为碍于在众大臣面前一直没有向墨川发泄。 因为她早就注意到，自打那沈凝一进场，自己儿子这两颗眼珠子就没从那姑娘的脸上移开过！ 痴迷到这种地步，他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还想让那姑娘去代替少白参加比试，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楚少白自小就聪明过人，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是西楚上上下下尽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却要换成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更何况这少女还是以前京都里出了名的草包大小姐！ “母后，儿臣相信定远王，也相信他的王妃，请母后不用再多言，儿臣心意已决。” 墨川早就知道周太后想说什么，可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他说完之后，直接对楚少阳道：“定远王，朕允你所奏，定远王妃，你这就去那边准备比试吧。”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神态坚决，根本不容人置喙。 “皇上，臣的王妃身体有恙，不便一人骑马，微臣想送她过去。”楚少阳左手执缰，右手却用力按在沈凝的纤腰上，用力搂紧。 他这种霸道占有的姿势看得墨川眼中一阵冒火。 “怎么，王妃身体不适么？”他没有看楚少阳，只是盯着她黑发的头顶。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可是笼在袖中的双手用力握紧，衣袖微微抖动。 她为什么始终不抬头看自己一眼？为什么她会和楚少阳共乘一骑？为什么她要让他搂着她的腰？为什么她不抗拒？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胸口积郁着一股怒气，可是却发泄不出，他想大声质问，可是众目睽睽，他一个字也不能问。 沈凝始终低俯着头，她没有抬眼去瞧墨川，因为她不敢瞧。 她怕她一瞧之下，就会舍不得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静下心来，什么也不去想，好好的比完这场试。 第658章 只有你才是我的对手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墨川的心陡的一沉。 一定发生了变故，一定！ 她的神态语气全都变了，变得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她了。 “既然这样，定远王，你就送王妃过去吧。”墨川淡淡的道。 他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已经裂成了两半。 他驻立在高高的看台上，目送着楚少阳环抱着她的腰，带着她一步步走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可是在他眼里却始终清晰如昔。 跑道的另一方，纳木错和楚少白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他们拉下了蒙着眼睛的巾帕，全都目不转瞬的看着她渐行渐近的身影。 纳木错的目光在楚少阳的脸上转了一圈，就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些西楚国的男人全都长得一副娘儿们的模样，只是模样漂亮，可是瞧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根本架不住他的一记重拳，他有信心在一招之内，就能把她的这个夫君给打趴下！ “阿凝，你终于来了！本太子一直相信，只有你才是我的对手，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他不行！” 纳木错对着沈凝灿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沈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扬起睫毛，看向楚少白。 “小白，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一定要由我来完成，你……多谢你。”她言简意赅的说道。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谢谢你，你那样一心一意的帮我，可是我还是辜负了你费尽心力帮我求来的圣旨。 “凝儿，我相信你一定能赢。”楚少白眼眸闪亮，语气中充满了对她的信心。 他拔转马头，退在一旁。 楚少阳却冷冷的道：“少白，你该称呼她为你的三嫂，凝儿这两个字，是你该叫的么？” 他醋意十足，尤其是听到她喊出“小白”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按在她腰间的手情不自禁的收紧了。 她和少白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熟悉了？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好，三嫂！”楚少白语涩的喊出这两个字，他抬起头看向楚少阳：“三哥，三嫂她会骑马，三哥不用这样一直抱着三嫂吧？难道三哥准备一直抱着她和太子殿下比试不成？”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想要抱着她又怎样？还轮不到旁人多口！” 楚少阳一句话噎得楚少白满脸通红。 “你，放开她！”纳木错忽然指着楚少阳，压低着嗓子说道。 他声音低沉，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却隐隐夹杂着风暴的气息。 楚少阳微微一愣，他抬起下巴，看向纳木错，冷诮的一笑。 “太子殿下？幸会幸会。” “本太子不喜欢你碰她，你要是再不下马，本太子就一拳打爆你的头！” 纳木错举起右手，缓缓握成了拳，骨节发出噼啪之声，目露凶光。 楚少阳气往上冲，他的眉毛压得低低的，毫不示弱的和纳木错凶狠的目光对视，声音比纳木错更加冷厉。 “本王倒想瞧瞧，究竟是谁打爆谁的头！” 第659章 别忘了，约定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就像是一堆火药，一触即发。 那负责传令的太监和那通译吓得面青唇白，浑身发抖，有心上前相劝，却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楚少阳，你下马吧，这场比试是我早就和纳木太子约好的，我要和他进行一场公公平平的较量。” 沈凝忽然抬起头来，清冷悠扬的声音打破了两个男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凝儿，你受了伤，不能独自骑马。”楚少阳不肯松手。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不劳王爷费心。”她淡淡瞥他一眼，“你在我身后只会让我心神不宁，难道你想让我输？” “我会让你心神不宁？”楚少阳眼睛顿时一亮，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难道说……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他的一席之位？ 他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拍拍枣红马的脑袋，笑道：“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许摔了我的凝儿。” 枣红马打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沈凝没去理会楚少阳，她扬起睫毛，看向对面的纳木错。 在阳光的照耀下，纳木错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张扬跋扈，眉目蓬勃，意气风发，显然，他对这场比试的胜利誓在必得。 “纳木太子，我准备好了，你呢？” 纳木错对她露齿一笑：“阿凝，比完这场试之后，你可就要改口叫我阿错，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只要你赢得了我，一切自然会如你所愿。”她神色不动。 “好！那咱们马上开始！” 纳木错已经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楚少阳心头登时浮起一阵疑虑。 “凝儿，你和他有什么约定？你和他认识？你见过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凝儿，你……” 他话未说完，纳木错就对他翻了翻白眼。 “我和她之间的约定，和你有什么相关！你给本太子闪开！”他扬起马鞭，对着楚少阳的脸甩了过去。 他一看到楚少阳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就有气。 楚少阳身形一晃已经闪开了他这一鞭，沉声道：“太子殿下，你是想要动手吗？” 他往腰间一摸，抽出灵蛇软剑，长剑如一泓流水，映着日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眼见两人之间战火一触即发。 那太监和通译暗叫不妙，通译急忙给那传令的太监使个眼色。 那太监会意，忙举起手中红旗，口中高喊：“一！二！三！比试开始！”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红旗用力往下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沈凝跨下的枣红马在红旗落下的同时，四蹄发力，向前冲出。 纳木错一呆之下，立刻催马赶上。 一黑一红两匹马骑头并进，向着看台下方的石碑疾驰而来。 “哗！” 左右看台两方的人群尽数站起，目光紧紧的盯着马背上的两人。 论起骑术，纳木错比沈凝要高出数倍不止，他想要超越她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这次他们比试的并不是骑术，而是“走马观碑”。 虽然他跑得越快，越能早一步赶到看台下方，能获得多看一眼石碑的机会，可是他却根本不愿意占这个便宜，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一定会赢。 第660章 输得别太难看 所以他始终控制着马速，保持着和她并驾并驱的速度，跨下的黑马紧紧奔跑在她的红马旁边。 他微微侧过头，欣赏着她骑在马背上的模样。 她的长发被风扬起，丝丝缕缕在空中飞舞，几缕发丝甚至被风送到了他的脸旁，带来一阵痒痒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阿凝，你的骑术不怎么样，可是你这匹马却真是匹千里良驹，比我的这匹乌云盖雪也相差无几，没想到你们西楚也会有这样的好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是识马之人，一眼就看出来她这匹枣红马神骏不凡，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 沈凝双目向前直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纳木错也不生气，他就是喜欢她这股认真的性格，就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两个人的马都是宝马良驹，只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已经驰出了五十米的距离，距离看台下方的石碑越来越近，石碑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映入两人的眼帘。 纳木错收起了笑容，他和沈凝一起，两人的目光都牢牢盯住石碑上面书写的墨字，一面驰马，一面在心里暗暗记诵。 现场明明有数百人，可是此时此刻却鸦雀无声，只有两匹马的马蹄落地的声音，“嗒嗒，嗒嗒嗒”，一声又一声，像锤子一样敲击在众人的心里。 西楚看台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那些大臣们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沮丧，他们对于己方能够获胜已经不抱半点希望。 现在，他们只希望能输的别太难看。 甚至有些大臣们已经开始盘算着输掉这场比试之后，要从哪里来弄到这笔多出来的岁贡，这可是整整多了一倍的银子啊！ “凝儿，你要赢！一定要赢！”长公主握着双拳站在看台的边缘，心里一个劲的为沈凝加油，嘴上不知不觉念叨出声。 周太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可是长公主一无所觉，她的目光简直没办法从沈凝的脸上移开，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墨川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一张清俊出尘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有半点异样之色，可是只有极细心的人才能发现，他两只手的衣袖都在微微抖动，那后背的龙袍已经慢慢的渗出了水渍。 两马匹奔跑奇速，就在几个呼吸之间，众人就看到眼前两条人影一闪而过，两匹马已经跑到了看台下方，跑过了石碑，然后同时停了下来。 按照规定，跑过石碑之后，两个人谁都不能再回头观看石碑上的内容，所以两个人一起下了马。 在两人的前方分别摆放了两张长方形的书案，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砚台里早有人磨好了一池浓墨，桌上铺了两张白纸。 只是在纳木错的桌案上，预备的却不是毛笔，而是一根粗黑的炭条。 叶廷轩站在桌案前，对着沈凝微微一笑。 沈凝发现他的目光中似乎饶有深意，视线微微下垂，发现他的左手小指微微翘起，似乎比划了一个数字的手势。 第661章 一个字也没写 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叶廷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手势，只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文字和图形。 叶廷轩所书写的西楚古篆体，她认出来的字不到十个，至于东秦国的文字，她更是一字也不识，完全靠着生吞活剥的硬记。 她微微侧头，看向纳木错，发现他并没有留意到叶廷轩的这个小动作。 纳木错神情严肃，他双手撑在桌案上，并没有急于书写，而是双眼微闭，在脑海中整理着刚才所看到的石碑上的文字。 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图形来的更确切。 一想到这个，纳木错就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些西楚人的智慧，他没想到居然会被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给摆了一道。 纳木错的确如同众人所料，他不但会说一口流利的西楚语，他还会书写绝大部分的西楚文字，可他毕竟是东秦国人，对于这种西楚的古篆体文字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幅图画，他只有靠过人的记忆力强行记住每一幅图画的内容，每一个笔划都不能记错。 一百二十六个字，就是一百二十六幅图，只要记错了一幅，他就有可能输掉这场比试。 沈凝也和纳木错一样，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一幅幅图形。 看台上的西楚国众人看到两个人如同老僧入定的模样，又是焦虑，又是担忧。 而另一方的东秦使团却是完全不同的表情，他们眉飞色舞，脸露喜色，因为他们太了解自家太子殿下的能力，太子殿下在这样的比试中遇到过无数高手的挑战，却从来无一败绩！ 如今他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容貌既美，又体态纤纤，似乎风吹就倒，像这样的姑娘能有什么真实本事，定是西楚国想对太子殿下使用美人计，以为太子殿下能惑于这少女的美色，而故意输掉这场比试。 但太子殿下是何等的英雄豪杰，岂会为一少女所迷？ 片刻之后，沈凝和纳木错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瞬的看着下方的情景。 纳木错拿起了木炭条，开始在白纸上默写石碑上的文字。 沈凝却看了看桌上的毛笔，微微皱了下眉头，迟迟没有拿笔。 西楚国的群臣一直目不转瞬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看到她这个表情，心都陡然往下一沉，暗想：这个草包王妃不会连一个字也默不出来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西楚国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虽然他们知道在飞驰的马背上观看一面石碑，还要一字不漏的记住上面的文字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那东秦太子既然能做得到，他们相信一定也有人能做得到，最少静安王楚少白就可以！ 可是皇上偏偏会临阵换将，弄来这个草包王妃去比试，这可不是要当众出丑吗？ 结果，那东秦太子已经洋洋洒洒写了数十字，可她居然一个字也没默出来！ 第662章 这，不可能 她丢了自己的脸面不打紧，可是她丢的是整个国家的脸面！丢的是西楚国一年的岁贡！丢的是百姓们安康稳定的生活！ 众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皇帝，为什么会做出这个荒诞之极的决定。 “来人，去给定远王妃准备和太子殿下一样的炭条。” 墨川眼角一扫，已经将群臣脸上微露的不满尽收眼底，可是他依旧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在场众人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凝，只有他知道她不会用毛笔，她用毛笔根本不会写字，只会画蚯蚓。 很快，木炭条就送到了沈凝的面前。 她微微一怔，牙齿轻咬住下唇，拿起炭条，心神一阵悸动。 是他，只有他才会想得这样细心周到，也只有他才会这样了解她。 可是她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可她已经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因为她已经答应了楚少阳…… 她闭了闭眼睛，用力摒除脑海中的一切烦杂情绪，她现在不要去想，不能去想，她要好好的赢得这场比试，她不能输！ 叶廷轩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本来他对她充满了信心，可是看到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脸色雪白，身体微微颤抖，就像是风中微摆的白茶花，一颗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她刚才可有看懂自己的暗示？ 沈凝终于睁开眼睛，握紧炭条，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开始书写起来。 叶廷轩注意到，在她睁眼的瞬间，他看到她眼底隐隐闪过的水光。 她书写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片刻不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她先书写的是西楚国的古篆体，因为这些图形最复杂，她根据脑海中停留的印象，将这些图形一笔不苟的复写出来。 看台上的西楚众人看到她落在纸上的古篆书，全都惊讶的张开了嘴巴，眼睛睁得溜圆，有好多人开始揉着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几乎人人都识得古篆书，这时候看到沈凝书写的居然一个字也不错，可她不过是个年纪不满双十的少女啊！ “太后娘娘，奴婢不识得古篆，您瞧王妃写的这些字可全都对吗？” 素瑾搀扶着周太后站在看台的边缘，她抻长了脖子往下看，可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也不认识，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忍不住悄声问周太后。 周太后面沉如水，可是眼中却隐隐闪动着光芒，她扶着素瑾的手有些颤抖，极缓级缓的点了下头。 “谢天谢地，保佑王妃娘娘千万获胜。” 素瑾忍不住闭了闭眼，轻声祝祷。 周太后没有说话，眼角却向着墨川一瞟，不出意外，她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了异样的光彩。 墨川眼睛亮晶晶的，眼眸中涌动的喜悦和兴奋的光芒，他的目光已经没办法从沈凝的脸上移开半点。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他了解她，只要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做到。 第663章 真为她骄傲 墨川心情激荡，真想下去不顾一切的给她一个拥抱。 他全副身心都为她而感到骄傲！ 全场诸人没有人去看纳木错书写的内容，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沈凝的脸上，看着她笔走龙蛇，纤臂轻挥，书写的动作潇洒灵动，手指雪白如玉，和深黑色的炭条相衬，黑白分明，更衬得她肌肤似雪，莹润有光。 只要看着她，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儿。 就连东秦看台上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看的出了神。 纳木错开始书写的时间比她早，他书写的时间心无旁骛，直到写完最后一笔，他才吐出一口气，放松了绷得紧紧的精神。 刚才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错漏之处，根本不知道旁边发生了何事。 这时候他心情放松，嘴角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因为他有十足十的把握，自己赢定了！ 因为他书写的内容一丝也不错，就算她也写的一字不错，按照时间来算，还是他胜。 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炭条，旁边有侍仆送上水给他净手，他一边洗手，一边转头看向身边的她，就像猎人盯着网中的猎物一般，充满了志在必得。 她的眸光专注，运笔如飞，对周遭的一切视若不见，听而不闻。 纳木错欣赏的看了她一会，目光缓缓落在她面前的白纸上，一看之下，不由得眉毛大大的一跳。 她正在书写的是他们东秦国的文字，虽然字迹算不上漂亮，但十分工整，而他粗粗一瞥，居然一字不错！ 难道她也懂他们东秦文字？ 纳木错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她和自己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且她完全体会到了自己教给她的那套秘诀，并且掌握得十分出色。 他感到十分震惊。 他知道她很聪明，但他却没料到她的能力和他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顿时间，纳木错的眼中光芒大炽，像是发现了一个奇珍异宝般，他咧开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趟西楚之旅，他真是不虚此行啊！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沈凝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放下手中的炭条，转过头看向纳木错，发现他居然早于她书写完毕，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她泰然自若的对纳木错点点头。 纳木错还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凝，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吗？”他笑得张狂而得意。 “当然记得。”她说道。 “很好，要是你输了，你可就是本太子的人了，等比试结束，你就要跟本太子走！阿凝，你不会反悔吧？”他盯着她的脸道。 “当然不会。” 她洗净了手上的炭粉，抬手拢了一下鬓角的散发，淡然一笑。 两人一问一答，看台上的西楚国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众人脸上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看向楚少阳。 楚少阳脸色铁青，双手握拳，眼冒怒火，凶恶地瞪向纳木错。 第664章 谁赢，谁输 他做梦也没想到，沈凝和纳木错之间的约定居然会是这样！ 早知道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参加比试。 楚少阳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混蛋！该死！这该死的东秦太子！他太无礼，太嚣张！居然敢打他王妃的主意，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定远王，冷静，冷静！” “千万不要冲动！万事有皇上做主呢！” 群臣都被他散发出来的凛冽的杀机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和他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劝阻。 可是楚少阳充耳不闻，他的眼中血红一片，手按在腰间的软剑剑柄上，大步走到看台边缘，就要涌身跳下。 “少阳，站住！” 一抹红色的影子一闪，安乐长公主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楚少阳的肩膀，冷声斥道：“你要做什么！” “皇姑姑，你别阻止我，我要去杀了他！他……他居然想抢走我的凝儿！”楚少阳咬牙切齿。 长公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杀了他，就是破坏了两国的和平，你会让狼烟再起，百姓不得安生，更重要的是，你会置你的父皇于死地！” 她的声音虽低，却有如当头棒喝，顿时把杀气腾腾的楚少阳震醒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转向长公主，哑声道：“可是皇姑姑，难道我就任由他抢走凝儿不成？” “怎么可能！”长公主道：“就算你同意，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是，要是凝儿输了她才会跟那东秦太子走，你就这么相信那东秦太子会赢？我可是更看好凝儿呢。” 楚少阳顿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对对，我是被那混蛋太子气糊涂了，凝儿不会输，绝对不会！” 他用力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下方。 “尊敬的皇帝陛下，本太子和贵国王妃都已经书写完毕，请皇帝陛下做出公平的裁决。” 看台下方，纳木错右手按在左胸上，对着看台上的墨川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他这一次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西楚话，没有让那通译传译。 墨川知道这是他们东秦国最尊敬的礼节，微微颔首，在众人目光的焦点下，一步步走下看台，来到两人面前。 他虽然面向纳木错，可是眼光却一直看向她。 她半低着头，他能看到的只有她乌黑的发顶，和俏丽白皙的下巴，还有她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 怎么，她也在不安，也在心慌？是因为他的靠近？还是因为她对这场比试的输赢没有把握？ 墨川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几乎无法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皇帝陛下，本太子想请您验看的并非是贵国王妃的美貌，皇帝陛下为何一直盯着王妃看个不停？” 纳木错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川，毫无顾忌的冲口而出。 沈凝的身子微微一震，接着抬起头来，正好和墨川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的眼神又清又亮，闪动着盈盈的潋滟水光，只一眼，就让他的心乱了速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665章 出人意料的结果 墨川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对着她伸出了右手，想要去握她的手。 “皇上，这是臣妾所书写的碑文，请皇上过目。” 沈凝马上转开目光，视线下垂，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拿起自己书写好的纸张，双膝微屈，呈递给他。 她的这一举动恰到好处，仿佛他刚才伸手不是为了拉她的手，而是去取她书写的碑文一般。 在场的数百双眼睛注视之下，竟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 只有寥寥数人心知肚明，周太后就是其中一人。 看到墨川下台走近她身边，周太后的心就一直高高的提起，她生怕自己这个至情至性的儿子任起性来，会不顾一切，做出一些有辱国体，有辱皇族的事情来。 刚才看到儿子居然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们的面前去拉他侄媳妇的手，周太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可接下来，沈凝落落大方的举止化解了无言的尴尬，顿时让她松了口气。 她暗中拍拍胸口，心想：还好，万幸！ 她还是忍不住站在看台上，对着下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墨川抓住她送到他手中的碑文，慢慢展了开来，他的视线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到手中的碑文上。 因为她的声音像是一泓清凉的水，扑灭了他胸中燃烧的烈火，让他很快的沉静下来。 尤其是听到看台上周太后那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咳声，他开始记起自己的身份，以及这是在多么重要的场合，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做出半点失仪之事。 “廷轩，你精通西楚和东秦两国文字，这碑文又是你亲手所书，就由你来评判一下，看看这场比试究竟是东秦太子获胜，还是定远王妃获胜。” 墨川把沈凝手写的碑文交给了叶廷轩。 叶廷轩躬身接过，铺在案上，又取过纳木错所写的碑文，两张并排而放，开始逐字逐句的对照起来。 纳木错胸有成竹，负手而立，意气风发，只是对着沈凝一个人笑，笑得张狂得意。 沈凝却微微垂眸，既不看纳木错，也不看墨川，神态宁静，仿佛对比试的输赢并不如何在意。 看台上西楚国众人的呼吸都顿住了，他们全都瞪大眼睛，竖着耳朵，紧张的等待叶廷轩宣读比试结果。 片刻后，叶廷轩放下了手中的两份碑文，抬起头来，眼睛闪亮，声音清越。 “启禀皇上，草民仔细辨别之后，这场比试应该是王妃娘娘获胜！” 他不但会写东秦文字，还说的一口流利的东秦话，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用东秦语把刚才的话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只听得东西两边的看台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像是滚开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盆凉水。 东秦国人纷纷叫嚷。 “胡说！” “不可能！” “太子殿下绝不会输！” “你们西楚国人作弊！” 而西楚看台上却是人人大喜过望，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他们震惊之余，反而不敢相信了。 第666章 一起评判 人人都睁大眼睛瞪着叶廷轩，心道，不会是叶驸马真的在作弊，故意偏袒定远王妃吧？ 墨川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他虽然相信沈凝的能力，可是他也知道纳木错既然敢提出这项比试，他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而且论速度他也比沈凝快了半盏茶的时间，就算两个人都默写的一字不错，那也应该是纳木错获胜才是。 难道纳木错写错了字？ “廷轩，你可确定结果？的确是王妃胜了么？”墨川又问了一句。 “草民敢确定，的确是王妃娘娘胜了。”叶廷轩肯定的答道。 叶廷轩话音刚落，就听到纳木错冷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狗屁裁判，本太子所书和你石碑上的一字不错，你凭什么就判定是本太子输了？就算她也写的一字不错，按照时间来算，也是本太子胜！” 叶廷轩似乎早就料到纳木错会这样说，他道：“太子殿下如果不信，可以亲自比对一下，看廷轩的判定公还是不公。” “来人，把这两幅字分别悬挂在石碑两侧，让太子殿下亲自比对。” 墨川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要是太子殿下觉得不公，可以让贵国使者团一起来评判，廷轩，也叫咱们的人下来一起评判评判。”墨川又道。 他虽然没有出来什么玄妙之处，但他相信叶廷轩既然敢如此评断，那就一定是沈凝胜出。 很快，沈凝和纳木错默写出来的两幅字分别挂在石碑的两旁。 而石碑的两旁人头涌涌，西楚和东秦两边看台上的人几乎全都围在了石碑前面，睁大了眼睛，看着石碑上原来的文字和旁边两人默出来的碑文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着。 墨川站在众人之前，他第一个比对完毕，心中疑惑丛生，看上去沈凝和纳木错所书写的碑文一模一样，双方都写的一字不错，可为什么叶廷轩会一口咬定沈凝获胜呢？ 他不由得叶廷轩瞧了一眼，只见叶廷轩嘴角微露笑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对着他微微点头，他便猜到一定是叶廷轩定是成竹在胸，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越过人群，去搜寻她的影子，突然目光一凝，他看到了她。 她还站在原地，并未挤在众人中观看碑文，只是在她的身边却站着一名紫袍缓带的少年，长身玉立，容颜俊美，正是楚少阳。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低头，嘴唇微动，似乎在质问她，声音却压得很低，就连墨川这么好的耳力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 她垂着头，看也不曾看他，他眉梢飞上怒意，抓住她的肩摇了摇，晃得她鬓边柔亮的乌丝都滑了下来。 她终于抬起头来，迎视着他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楚少阳脸上的怒意更盛，他用力攥紧了她的肩膀，疼得她眉头一皱，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现在你就跟我离开！” 他终于低吼出声，握住她的手臂，拖着她踉踉跄跄的前行。 第667章 亲口告诉他 他不想知道这场比试的输赢，他只知道，要是她输了，那个纳木太子就要把她夺走，这个他万万不许！ “楚少阳，你放开我，我不走，我没输！”沈凝挣扎，却挣不脱他的掌控，她这点力气怎么和他比？ 一条人影突然挡在楚少阳的面前，他逆着光，明黄色的袍边用黑色掺金丝的线绣出飞龙纹饰，明亮耀目，风拂袍角，那五爪金龙似乎要腾飞而起，带着一种逼人的窒息。 “少阳，你要做什么？”墨川静静的开口，他一只手握在楚少阳的手腕上，而且握得很不温柔。 楚少阳的额角青筋突的一跳，他慢慢的抬起下巴，目光和墨川对视，眼中殊无半点恭顺之意。 “呵呵，原来是皇上，这话应该是臣问皇上，皇上想要做什么？”他冷冷的开口，眼中敌意凛然。 墨川长眉一皱，断然道：“你想要离开可以，但是王妃不能走！” “为什么？”楚少阳咬着牙。 “因为在胜负结果没有判定之前，她不能离开，定远王，别忘了是你亲口向朕举荐的王妃，如果你不想让她参加比试，刚才你为什么要送她前来？既然来了，也比了，那她就要留在这里，等待比试的结果，不管是输是赢，这是她身上的责任！” 墨川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 楚少阳一想到这个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哑声道：“皇上，那你可知道要是她输了，后果是什么？” “朕当然知道！可是朕知道，她绝对不会输！” 楚少阳看着墨川，他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带着嘲讽，带着得意。 “皇上，你是不是很希望她能赢吧？” “朕当然希望，在场的每一个西楚人都希望，定远王，难道你希望她输？”墨川看不懂楚少阳那个笑意，他只觉得心头一寒，像是有某种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是啊，如果她赢了，她就可以拿出皇上亲笔写下的那道圣旨，向本王提出和离了，皇上，你是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刻呢？”楚少阳继续笑道。 “你怎么知道？”墨川咬牙道。 他的瞳孔蓦然收紧，手指不知不觉的用了力，楚少阳的腕骨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可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痛楚，反而笑得十分欢快。 “臣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可是有一件事皇上一定不知道，那道你亲手写的圣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它已经被凝儿亲手烧成了一片飞灰，被风吹得连渣都不剩了，知道了这个消息，皇上是不是很失望呢？” 墨川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嘶声道：“你说谎，这不是真的，她不会的，不会的！” 他目光痛楚的看向沈凝，眼底全是不敢置信，他不相信楚少阳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楚少阳攥紧了沈凝的手臂，低低的笑着：“凝儿，你亲口告诉他，本王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亲口说。” 第668章 有经验的猎人 “是，那道圣旨已经不存在了，被我亲手烧掉了。”沈凝终于抬起头，她的目光迎向了墨川，眼底是一片平静，看不出有半点波澜。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维持住平静，因为她不能激动，在这众目睽瞪之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看出她和墨川有任何瓜葛。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楚少阳回到他身边，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忘记墨川，把她和他之间所有甜蜜的回忆全都忘掉。 她不能再给墨川任何希望。 最好就这样两两相忘。 如果他能恨她，就让他恨吧，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要容易得多。 墨川的身子重重一震，他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由她亲口说出来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得模糊难辨，可她还是听懂了。 她笑了，笑容还是那样甜美醉人，可是这样的笑容，却不是给他，而是给了她身边的楚少阳。 “因为少阳他……真的待我很好很好，经过了这么久我才终于发现，我是离不开他的，以前我们有过许多误会，现在误会全都解释清楚了，我也原谅他了，自然该回到他的身边，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她仰起脸看向身边的楚少阳，幽幽的说道，声音清婉动听。 可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戳在他的心头。 墨川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是在流血，因为他太疼了，心脏的位置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疼，让他疼得清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也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眶开始变得热辣辣的。 他感到有一股热浪冲进了眼眶，眼前的她瞬间变得朦胧起来。 不能流泪！绝对不能流泪！ 墨川仰起了脸，看向头顶上方碧蓝的天空，广阔无垠。 这是西楚的天空，而他是一国之君，岂能为了一己私情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掉为君者的尊严？ 绝对不可以！ 就算是心上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就算再疼再痛，他也不能让人看到半点异样。 “满意。”墨川慢慢的放平了视线，他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脸上一闪而过，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只缓缓说了两个字，就放开了楚少阳的手腕，转过身大步离开。 他走的那样决绝，没有半点留恋，甚至连一眼也没有向她回顾。 楚少阳勾起唇角，满意的笑了。 是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就像是一个有经验的猎人，不急不躁，耐心的等待猎物自己跌进他设下的陷阱，然后他再张开大网，把她紧紧圈住，让她一辈子也不能逃脱。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校场上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因为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碑文上面，一边比照一边议论。 可是有一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把目光从三个人身上移开过。 楚少白虽然站在人群中观望石碑，可是他却一直注意着那一幕。 他看到墨川头也不回的离开，步子迈得很大，脸上淡然没有半点表情，他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669章 漏了一点 “皇上！”他忍不住跟在墨川的身后。 墨川霍地回身，双目炯炯地看着他，眼底是一片冰寒，只看得楚少白心头一跳。 “皇上，凝儿她……” “别跟朕提她，一个字也别提。”墨川突然打断了他，嗓音嘶哑，不复平日的清朗。 他用力按住胸口，却无法阻止那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突然，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低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刺目的鲜红落在土地上，显得格外的刺眼夺目。 “皇上！”楚少白吓了一跳，失声轻呼。 墨川吐出了这口郁血，却觉得心口舒服了许多，他若无其事的伸脚擦去了地上的血迹。 “朕没事，比试的结果出来了吗？” 楚少白把想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的点了点头。 “走，去瞧瞧大伙儿评议的结果。” 墨川脸色雪白，眼珠幽黑，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就连楚少白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楚少白只知道，他一定是受了伤，伤心到了极点，可是表面上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为他把所有的伤口都掩盖了起来，因为他是皇帝！ 两人回到石碑前面，只见东秦国的使者趾高气扬的指着纳木错书写的那幅碑文，对着叶廷轩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意思是纳木太子写的一字不错，用时又短，应该是纳木太子获胜。 西楚国群臣则全都像是哑了嘴巴的葫芦，一个个默不作声，因为他们看得也格外仔细，虽然沈凝书写的也是一字不错，但从时间上来看，却是算输了的。 叶廷轩面对东秦使者咄咄逼人的质问，却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他用东秦话朗声道：“诸位再仔细看一遍纳木太子书写的碑文，真的是一点不错么？” 他把这句话用西楚语又说了一遍。 东秦使者团的数十人一齐点头，而西楚国众人虽然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点了下头。 纳木错双臂环胸，姿态高傲的站在东秦众人的面前，虽然一言不发，可是眼里却是一片阴霾之色，炯炯地瞪着叶廷轩，那模样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叶廷轩虽然不会武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生得一幅清俊秀雅的好容貌，可是他面对着东秦国人的浩大声势，面对着杀气凛然的纳木错，始终是神态自若，优雅从容，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长公主看在眼里，越发的心折，她走到叶廷轩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英眉挑起，顾盼神飞，只要有人敢上前对叶廷轩不利，她就敢出手揍人，管他对方是谁！ 就连纳木错也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一直瞧不起西楚国人，可没想到这看上去弱得连桶水也提不起来的文弱书生，骨子却这般的强硬，要是此人能为我东秦所用，该有多好！ “很好，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为什么我判定是纳木太子输了，因为纳木太子默写出来的碑文的确是一字不错，可是他却漏了一点。”叶廷轩提高了声音道。 第670章 认输 “什么叫漏了一点？” “你小子把话说清楚？” 东秦国人纷纷叫嚷起来。 纳木错闻言，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再次看向石碑的正文，突然，他的身体重重一震，瞳孔猛的缩紧，鼻孔往外重重的喷着气。 “诸位请看，在我书写的西楚文字中，在这里有一个句点，这是我国书写文字的习惯，上下两阙的诗句之中必会出现的一个标点，而我国王妃所默书的碑文里有这一个句点，而纳木太子的却没有，而比试的规定是，双方不得有任何错漏之处，虽然纳木太子只是漏掉了这一个小小的句点，按照规定，却算是王妃胜了，诸位，你们可是输得口服心服？” 叶廷轩说完，东秦国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去瞧他手指的那一点，发现原碑文上果然有，而本国太子的却没有，不由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而西楚群臣们却发出阵阵欢呼之声，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每个人都眉飞色舞，只觉得振奋人心。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个个沮丧莫名，垂头丧气的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眨眼的功夫，人人都变得笑逐言开。 就连看台上的周太后一向严峻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比试的结果峰回路转，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大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楚少阳又惊又喜，掌心里全是冷汗。 刚才比试的结果没出来之前，他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 “凝儿，你赢了，你赢了！”他兴奋无己，紧紧握住她的手，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他真想把她搂进怀里。 沈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叶廷轩早就给了她一个暗示，而她也看懂了这个暗示，纳木错输就输在他太骄傲自负，要是论真实的实力，他真的不在她之下。 她这次赢得可以说是侥幸之极。 相比较西楚国群臣的兴奋喜悦，东秦国人却个个脸带不忿，他们觉得输得冤枉，不就是个句点吗？算得了什么？ 这些西楚国人居然挖了个陷坑让太子殿下跳了下去，真是坑人！ “太子殿下，他们西楚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咱们不能认输！” “对，太子殿下，明明是您胜了，那白脸小子使奸弄诈！” “太子殿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咱们找他们的皇帝讨个公道！” 东秦使者们围在纳木错的周围，气愤填膺，一个个对着叶廷轩怒目而视。 纳木错缓缓抬起了手。 使者们立刻全都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等着太子殿下做出决定。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纳木错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是胡混耍赖之徒，这场比试，本太子承认，是我输了。” 纳木错把这句话分别用东秦话和西楚话说了一遍。 东秦使者们虽然心中不忿，可是太子殿下亲口认输，他们也无可奈何，但心中也都佩服太子殿下拿得下，放得下，果然是真英雄好汉子，不愧是他们东秦国的第一勇士。 第671章 志在必得 虽然纳木错开口认输，但是他在东秦使者们心中的地位却更高了一层。 西楚的群臣们也对纳木错这种慨然认输的态度竖起了大拇指，因为这一局他们胜的是侥幸之极，如果纳木错坚持不肯认输，他们也无可奈何。 不过群臣们夸赞最多的自然是为西楚赢得第一场比试胜利的大功臣，他们开始纷纷向楚少阳道贺，夸赞他娶到了一位慧质兰心的好王妃，既聪明又美貌，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楚少阳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光彩照人过，他所有的荣誉和尊宠都没有今天来得畅快淋漓，虽然众人赞不绝口的是他的王妃，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比夸赞他更要让他心花怒放。 “凝儿，本王能够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份。”他在应对群臣的道贺中，还不忘找个机会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眼角眉梢全是喜气洋洋。 沈凝却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楚少阳兴奋得红光满面，她的脸色却十分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楚少阳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疼，握了握她的手，只觉得她指尖冰凉。 “凝儿，你受伤未愈，既然咱们已经赢了，这就回府去吧，本王要请最好的太医来给你治伤。”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带她离开这里。 他仿佛看到了好几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敌意和嫉妒，也仿佛看到了纳木错那带着兽性光芒的眼睛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带着志在必得的野心，这让他悚然一惊。 他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轻轻一颤，想要抽回，忙用力握紧。 “凝儿，你让本王做的事本王已经做到了，本王希望你也能够做到你承诺过的事情。”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她像是也感受到了纳木错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抬起头来，果然和纳木错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纳木错对她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只漂亮的猎豹。 她轻轻皱了下眉，他明明输了，他和她之间的约定也就此作废，他为什么还能笑得这样阳光灿烂？ 不过她不想再猜测纳木错的心思，经过刚才的比试之后，她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脑力，现在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 “楚少阳，带我离开，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会儿，我的头……很疼。”她闭了下眼睛，觉得周围乱糟糟的人声吵得她的头更疼了。 既然命运的手再次把她推到了楚少阳的身边，那么，就是他吧。 她现在真的很累很累，累得没有力气再去和命运抗争了。 “好，我马上带你走。”楚少阳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他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她没有反悔！ 兜兜转转，在他一度以为他会失去她的时候，她居然再次回到了他身边，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开心喜悦的了。 他顾不得再和大臣们寒暄道谢，他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分开人群，准备带着她离开校场。 第672章 浑身是刺 “三哥，你要去哪儿？” 一个白衣人影突然拦在他面前，楚少阳定睛一看，却是楚少白。 他顿时没好气道：“少白，你让开，你三嫂身体不适，本王要带她离开这儿。” “三嫂她不舒服吗？”楚少白定定的看着她，果然发现她的脸色很白，那双总是焕发着光彩的眼睛被她长长的睫毛遮盖了，他几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风拂过她的发丝，丝丝缕缕，在她的脸庞周围飞舞着。 楚少阳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动作细心体贴，她没有躲开他的手。 “三嫂，你可是咱们西楚国的大功臣，今晚皇上会在宫里举办一个大型的庆功宴，这宴会可是专门为三嫂你准备的，你要是不出席，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会失望的。” 楚少白语气酸涩的说道。 他看到那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尤其是想到墨川那冲口喷出的一口鲜血，再看到她和楚少阳这恩爱缠绵的模样，他的心里突然就充满了郁结之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皇帝。 只要她开心，他宁愿心伤心痛也要成全她的幸福，可是他怎么会料到，才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她一下子就变了，她如果不喜欢皇上，为什么又要去招惹皇上，既然喜欢了，为什么又不喜欢到底？ 她和三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少白发现自己越来越迷糊了，他看不透她，读不懂她，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少白，你没听清楚吗？她不舒服，本王要带她回府给她请太医！”楚少阳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不耐烦。 他本来很喜欢也很疼爱楚少白这个弟弟，可是一想到他曾经亲昵的叫她凝儿，而她居然叫他小白，他浑身的刺就竖了起来。 “凝儿，你的伤……”楚少白看着她淡色失血的唇，想起她手腕上那两条深深的伤痕，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就没有了，只剩下对她浓浓的怜惜。 他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可是楚少阳已经飞快的挡在了她身前，也横断了他凝望着她的视线。 “楚少白，本王再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一次，凝儿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她是你的三嫂，永远都是！希望你恪守本分，这样你就还是本王的兄弟，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因为什么而迷失了心智，你懂吗？” 楚少阳盯着对方，他从楚少白看着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这让他更加妒恨交错。 为什么连他的亲弟弟也喜欢她？为什么？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太美太好？可是她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绝对不允许！ 他要把她藏起来，关起来，永远不被任何人见到！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就像是一条阴鸷潮冷的蛇，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楚少白的后背忍不住一冷，他从来没有见过三哥用这样凶狠的眼神看过他，像是恨不得要杀了他一样！ 第673章 爱他最好的方式 他是喜欢她，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她据为己有，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过得快乐，如果她喜欢的人是他三哥，那他……也能接受。 可是，她真的喜欢三哥吗？ 为什么他从来没看到她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三哥，那样对着三哥笑？ “三嫂，你真的要跟三哥一起离开吗？你真的舍得……”后面的字被楚少白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自己不用问，她也一定会明白。 如果她不愿意，如果她是被三哥强迫的，那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她离开。 楚少白的话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刺进她心里，在她撕裂流血的伤口上又重重的一痛。 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去想墨川，她真的不敢想，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她看了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离开他了。 可是这个小白为什么又要提起他！难道她真的舍得吗？她舍不得！ 舍不得又能如何？她已经答应了楚少阳，如果她敢出尔反尔，楚少阳就敢当众撕破脸面，当着满朝文武，甚至当着东秦使者团闹出不可开交的场面。 到那时候墨川的颜面何存？ 她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可她在乎的是他的声名威望！ 他是一国之尊，是受西楚百姓和群臣爱戴崇敬的好皇帝，她知道他为了当一个好皇帝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她知道他有远大的雄心和报负，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他！ 既然离开他是爱他最好的方式，那她就只能离开他。 沈凝抬起头来，眸光如水，眼神似冰，她这陌生的目光让楚少白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王妃，我当然是要跟他在一起的，至于我的伤势……自然有我的夫君会照顾我，用不着旁人为我担心，少阳，咱们走吧。” 她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楚少阳的手。 楚少阳马上和她十指交握，把她的手紧紧抓在掌心。 他抬了抬下巴，用胜利的眼神看着楚少白：“少白，你三嫂的话你听清楚了吗？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给你听吗？” 楚少白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盯着沈凝，简直不敢相信那几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月光下，花林中，她和墨川相拥相吻的画面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的她是那样惊人的美丽！ 可是眨下眼的功夫，就一切都变了，在她的嘴里，墨川和自己全都变成了旁人，她现在的眼里只有一个三哥！ 怪不得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就连她也不例外。 “听……清楚了，这原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是小弟咸吃萝卜淡操心，呵呵，三哥三嫂，小弟在这里祝你们鹣鲽情深，白头到老！” 楚少白声音涩得都不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了，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雪白的衣角扬了起来。 他走出两步，忽然又回过身，大步走回到她身前，对着她伸出手来。 “少白，你还要干什么？”楚少阳语气不善，眉毛也危险的挑了起来。 第674章 全是他心甘情愿 楚少白苦涩的一笑，他的目光越过楚少阳，落在他身后的沈凝脸上。 “三嫂，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三哥在一起，那道小弟为你求来的圣旨想必你也用不到了，不如还给小弟吧，让小弟把它物归原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一刻，他忽然很为皇帝叔叔感到心疼，他忽然就体会到了皇帝刚才的心情，以及他为什么会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看到她这样的翻脸无情，就连他的胸口也热血上涌，险些喷出血来，更何况是从不动情，但一动情就至死不愉的皇帝呢？ 皇帝一定被她伤到了极点，痛到了极点。 他瞪着她，想要恨她，可是看到她娇美的脸庞，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他只能替皇帝向她讨回交付给她的那颗真心！ 沈凝再次扬起了又长又密的睫毛，她凝视着他，眼睛黑幽幽的。 她慢吞吞的开了口：“那道圣旨吗？已经不在了，我亲手烧了它，它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被风一吹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楚少白瞪着她，他希望她是在骗他，她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那是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啊，她怎么会亲手烧毁？ 难道她以前全是在做戏？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他的三哥？ 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楚少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不可及的事情！ 他竟然会觉得她不幸福，不快乐，而拼命的想要去帮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和快乐，在她的眼睛里，他一定是个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吧？ 她一定早就在暗中偷笑他！ 楚少白的眼眶涌上了一团热气，他是那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可是她却连他也一起耍弄了，这样戏弄皇帝和自己，对她而言很有趣，是不是？ 他很想大声的质问她，可是嘴唇动了动，他却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也从来没有给过他半点机会，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迷恋上她，是他甘心为她做牛做马，是他想方设法要博她一笑，她从来没有对他提出半点要求，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付出！ 所以他根本没资格，也没理由去质问她！ 楚少白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默然无语的离开了。 他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在他转身之后，她就轻悄的像一片树叶，飘然坠落。 楚少阳伸臂接住了她，他抱起晕倒的她，匆匆离开了校场。 西楚国的群臣们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谁也没有人留意到楚少阳的离开。 墨川和周太后被兴奋喜悦的大臣们围在了人群之中，接受着群臣们的祝贺，也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 直到群臣们提起晚上的庆功宴，提起了为西楚赢得第一场比试的大功臣，才有人发现楚少阳和他的王妃不见了。 “咦，定远王爷呢？” “定远王爷！定远王爷！” “不但王爷不见了，还有王妃娘娘也不见了，难道他们离开了？” 大臣们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第675章 该做的，不该做的 墨川神色淡然的坐在龙椅上，面对着喜气洋洋的群臣，身为皇帝的他也仅仅是唇角轻勾，露出淡而又淡的笑容。 群臣们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能看到皇帝脸上的一丝浅笑，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了。 没有人知道墨川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笑出来，也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异样，更没有人知道他笑容的下面，心里却在滴着血。 他一直努力不让自己想起她，可是她的名字却始终被人提及，不绝于耳。 这时候听到她不见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颀拔的身姿在人群中茕茕而立，放眼四望，深邃的眸光在人群中迅速扫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他总能第一个找到她。 可是他连看了三遍，都没有看到她，连楚少阳也消失了。 墨川呼吸顿时一窒，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会不会是纳木错不甘心，然后…… 他的目光看向对方东秦国的看台，发现东秦国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一个不剩，纳木错更是不见了踪影。 他立刻大声吩咐：“来人，派御林军马上去找定远王和定远王妃！” “不必找了！”一个郁郁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少白分开人群走了进来，清雅的眉眼上是抹不去的颓然之色，这让群臣都是疑惑不解，在这人人欢庆的时候，静安王为什么会愁容满面？ “三嫂身体不适，三哥带她回府休息去了，三哥说，他会好好照顾三嫂，不用旁人操心。”楚少白木然的重复着楚少阳的话，语气滞涩。 “哦。”墨川淡淡的点点头，便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神然淡然的坐回了椅中。 楚少白瞪着他，想不明白他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为什么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她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为什么只有自己的心像是在油锅上煎熬一样的难受？他们两个不是互相喜欢对方吗？可是眨下眼的功夫，就变得男无情女无心，难道他们对彼此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 楚少白越来越不懂了。 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是全部身心的付出，毫不保留的喜欢，如果她被狮子老虎叼走了，他奋不顾身也要把她抢回来！ 可是皇帝呢？他听到心爱的姑娘被人带走了，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他希望看到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追上去，一直追到三哥的府上，把三嫂抢回来！ 这才是有血性有真情的男人该干的事情！ 他瞪着皇帝，心里郁闷的快要爆炸了，西楚比试赢了东秦，本该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皇上，臣身体也不适，特向皇上告退，臣也要回府休养去了。”他负气说道。 墨川却摇摇头：“少白，你不能走。” “皇上还要臣做什么吗？臣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臣也做了，臣已经尽力了。”他幽幽的说道，一语双关。 第676章 刻不容缓 “少白，朕需要你！”墨川沉声道。 他当然明白楚少白的意思，可是他的心情，却无法告诉楚少白。 身为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事情比楚少白多的多，也复杂的多，他不可能像楚少白那样不顾一切的做出有辱国体和皇族尊严的事情来。 尤其是在东秦国对西楚虎视眈眈的时候，他更不可能失掉民心。 如果他这个皇帝坐不稳，就会给东秦国可乘之机，西楚就会变得再次飘摇动荡，一旦战争爆发，百姓们就会流离失所，这一切的一切，墨川都不能让它发生！ 他肩上压着一副沉甸甸的重担，没有人知道这担子有多重，他不想挑，可是他又不得不挑，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来。 楚少白虽然辈份比他低，可是他一直当楚少白是手足一般，他是他的左膀右臂，他需要楚少白的双臂来支持他，他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姑娘，如果连最要好的兄弟也失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量站起来，挺过这个难关。 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脆弱和受伤的时候。 他的右手按在楚少白的肩膀上。 楚少白的身体微微一震，好像感受到了那副沉甸甸的重担，他挺直了肩背，眸光闪亮。 “臣会一直站在皇上的身边。”他语气坚定，眼神更是坚定。 墨川点了点头，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缓缓道：“来人，去准备今晚的宫宴，朕希望在晚宴的时候看到定远王和他的王妃，还有，去请纳木太子殿下一起出席。” 他知道今天的比试取得胜利，只是渡过了第一个难关，剩下的还有两道比试，他相信纳木错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那两道题目他一定会出得更加刁钻古怪。 周太后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缓缓落地，她欣慰地看着墨川，这个儿子没有让她失望。 今天所发生的一幕她全都看在了眼里，身为女人她本就心细如发，加上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涯，让她一双眼睛变得更加的睿智通透，她看到儿子由充满失望到伤心绝望，她看到儿子的心受了伤在流着血。 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仍然能维持一国之君的尊严和风度，仍然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仍然能有条不紊的处理国事政事，这足以说明，他已经越来越成熟，已经越来越具备一个帝皇所需要的隐忍、冷静和果决。 至于儿子所受的伤，周太后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痊愈。 “摆驾，回宫！” 她扶着素瑾的手站起来，坐上了銮轿。 一路上她一直在沉思。 儿子大了，也有了那个心思，她该为儿子好好的打算一下了。 至于这位西楚国未来皇后的人选嘛，她要仔细斟酌，选一个才德出众的好姑娘。 等儿子成了亲之后，他自然会把放在沈家姑娘身上的那颗心收回来。 周太后决定，等东秦使者团这件事告一段落，等他们一离开京都，她就要马上把这件事操办起来。 刻不容缓。 第677章 失去自由的恐惧 沈凝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倒在了楚少阳的怀里。 她只是太困了，疲倦欲死，尤其是经过了那一场绞尽脑汁的比试，她精力耗尽，就这样人事不知的睡了过去。 终于，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她的意识仍然处在不清楚的状态，脑袋还在嗡嗡的疼着。 “我这是在哪儿？是死了吗？这是在地狱里吗？为什么没有光亮？” 她的意识没有清醒太久，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眼前还是没有半点微光，她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这一次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她还活着！ 可是她在哪儿？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那丝滑的面料贴着她细腻的肌肤，滑滑软软的很舒服。 “原来我什么也看不见，是因为这是晚上，房间里没有点灯。”她心想。 她皱了下眉头，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幕，她看到的是楚少白决绝而去的身影，接着，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么，她是被楚少阳带回王府了？ 这里是流云轩？ “春桃！夏荷！”她扬声叫道。 她不喜欢黑暗，尤其是这种看不到半点光亮的黑暗，她习惯就算是睡着了，也在床头点一盏蜡烛，发出晕黄的光。 没有人回应，她的喊声在空间里回荡，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沈凝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因为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流云轩虽然安静，可是夜里她时常会听到风声轻扣窗棂，会有蟋蟀在窗外鸣叫，夜风会送来淡淡的花香，那里的一切都是活的，空气也是流动的。 可是她现在却感觉到一团死气沉沉。 没有风，没有流动的空气，没有蟋蟀的叫声，没有花香，她嗅到的是一种沉腐的气味。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下地，她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呛郎声，像是金属敲击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两只手腕就是一紧，被什么东西拉回了床上。 她心中大惊，伸手一摸，发现居然是两根铁链，牢牢的系在了她的双手手腕处，她动了动双足，发现两只脚踝也分别被铁链系住。 铁链并不长，也不粗，可是却十分坚固，将她整个人呈大字型束缚在床上。 她又惊又怒，很明显，她是被人给囚禁了。 “有人吗？放了我！楚少阳，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楚少阳！”她咬牙切齿的叫道。 她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回响，一声又一声，她叫的嗓子都嘶哑了，却始终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喉咙又干又痛，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在黑暗在努力睁大了眼睛，可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她重重的喘息着，心里充满了恐惧。 这种彻底失去自由的恐惧，让她打心底里感到了绝望。 她甚至不知道囚禁她的人是谁，究竟为什么要囚禁她，又究竟要囚禁她多久？ 第678章 原来是他 “不是楚少阳，就是纳木错！” 一定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 沈凝慢慢的冷静下来，她的大脑也恢复了思考，然后很快做出了判断。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依然睁大了眼睛，看向上方，脑子在飞快的运转着，不管是谁，她都要想法子摆脱这个困境。 忽然，她的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虽然那脚步声很轻也很远，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到。 脚步声由远及重，越来越是清晰，来人像是走路不稳，跌跌撞撞，脚步忽轻忽重。 她不禁狐疑起来。 如果是纳木错或是楚少阳，他们都是轻功高手，走路悄然无声，怎么会让她听得到？ 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异常的清晰，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沉重的吱呀声，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带着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依然带着沉腐的气味。 “进去！”一个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有一个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冲进了房间里。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凝的心就沉了下去。 是楚少阳！ 和楚少阳相比，她倒宁可落在纳木错的手里，宁可囚禁她的人是纳木错。 因为楚少阳对她而言，完全就是个无法捉摸的人物，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被他当成犯人一样捆在了床上。 她咬住唇，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出声。 “王……王爷，这、这、这是什么地方？老朽什么、什么也看不到啊？病、病人在哪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开口，是个陌生的声音。 “咯”的一声轻响，像是火刀和火石发出的咔咔声，接着，一点幽黄的火光在房间里幽幽的亮了起来。 在黑暗里呆久了，乍然看到光亮，沈凝觉得有些刺眼，便闭上了眼睛。 “去，给她瞧病，要是瞧不好，本王就要了你的命！”楚少阳的声音像寒冰一样，冷彻入骨。 虽然不是对她说的，还是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光亮。 虽然背着光，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果然是楚少阳。 “凝儿，你醒了？”楚少阳手里正抓着一名头发花白的郎中，把他带到了床前给沈凝把脉，突然发现她居然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瞬不瞬的瞅着他，顿时惊喜交集。 她都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无论他怎么叫她，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半点反应，害得他差点以为她死掉了。 可是他摸她的脉博，听她的心跳，拭她的呼吸，发现她还活着，可她就是一直昏睡着，他甚至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不想睁眼见他。 他守在她的床前很长时间，直到他的耐心再也耗不下去了，他才离开去找了京都最好的郎中，来为她瞧病。 第679章 望闻问切 沈凝动了动嘴唇，她的嗓子干涩疼痛的厉害，因为拼命的叫喊已经变得嘶哑了，她润了润嘴唇，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楚少阳，为什么要绑着我？你把我当成囚犯了吗？” “凝儿，我是为了你好，你太累了，你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养病，这里十分安静，绝对没有人来打扰你，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楚少阳笑了起来，他冷俊的眉眼因为笑而变得柔和，在晕黄的烛光下看起来十分俊美，他说完，还体贴地帮她把滑下去的被子重新盖好。 转过身对着那郎中时，他脸上的笑立刻就不见了，眼神和声音俱变得冷厉。 “本王让你给她瞧病，你是聋子吗？要是聋子，你这双耳朵也没什么用了。” 那老郎中吓得浑身发抖，忙道：“王爷息怒，息怒，老朽这就给这位姑娘把脉。” 他稀里糊涂的被抓进了王府，又被楚少阳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这地底下的石室，本来他以为自己是要给穷凶极恶的犯人看病，哪想得到病人居然是一个容颜娇好的少女，而且那少女对王爷的态度十分不善，王爷不但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的对她微笑。 他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在心里猜测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起来。 这时候被楚少阳一训斥，他哪里还敢多瞧，马上放下药枕，搭在沈凝的手腕下面，正准备替她把脉，忽然发现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上面还系了一条锁链，不禁一呆。 “为什么还不看病！”楚少阳冷冷道。 那郎中露出为难的神色：“回王爷，这位姑娘的手腕受了伤，正好伤在脉博之上，老朽想先瞧瞧这位姑娘的伤势，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快瞧！”楚少阳不耐烦的斥道。 别看他抓来的这名郎中是京都最有名的，可是他却半点也瞧不上对方的医术，全都是些浪得虚名之辈，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太医！ 可是他又不能惊动太医，否则她的消息一定会被泄露出去。 那郎中小心翼翼的一层层解开沈凝手腕上的纱布，看到那条深深的伤痕，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他忍不住向沈凝的脸上多瞧了几眼。 在血脉上有这么深的刀伤，这位姑娘得流了多少血啊！怪不得她的身体这么虚弱，脸色这么苍白。 “啪”的一声，他脸上忽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找不着北。 “混账，本王是让你给她瞧病，谁让你的狗眼睛去看她的脸了！她的脸是你这狗东西看的吗？”楚少阳气得一脚把老郎中踹倒在地。 沈凝忍无可忍，哑声道：“楚少阳，你能不能别再出手伤人了！” 楚少阳哼了一声：“他年纪虽老，可是色心不死，居然敢瞧你的脸！” “你懂不懂医术！郎中望闻问切，这第一个字就是望，望就是观看病人的气色，他不看我的脸，又怎么给我看病！”沈凝讽刺道。 第680章 视而不见 “哦？那就是本王错怪他了。叶郎中，你起来，是本王刚才打错了你，你继续给她把脉吧。” 楚少阳拎着老郎中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还好心的挥袖子帮他掸了掸身上的土，这一前倨后恭的架势让叶郎中越发心惊胆颤。 他受宠若惊的道：“老老老朽不敢，不敢。” “治好了她的病，本王会重重赏赐于你。”楚少阳居然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叶郎中连头也不敢抬，他三根指头搭在沈凝的脉博上，细细地摸了一回脉，然后收回手来，小心翼翼地回道：“王爷，这位姑娘并无什么大碍，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加上她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过度劳累才会一直昏睡，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恢复。” 楚少阳还是不放心，又道：“难道不需要吃药吗？” 叶郎中沉吟了一下：“是药三分毒，这位姑娘的身体很好，要是吃药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从饮食上进行调养为好，老朽有几道药膳的方子，可以补血养气，比服药更为来得妥善。” 沈凝一听，不由对这叶郎中的医术暗暗佩服，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就是因为失血加上用脑过度，才会昏睡了很久。 “药膳？这个法子不错，这样吧，你就留在府里专门为她调养身体，她什么时候大好了，本王再送你出府，她现在需要用什么药膳，你马上去做！” 楚少阳不由分说下了定论，他双掌一击，发出暗号，接着，一名身穿黑衣的暗卫出现在房间里，对他躬身行礼。 “带叶郎中下去，找一个房间让他烹调药膳，他需要什么材料都给他弄来，做好了之后，马上送来这里。”楚少阳吩咐道。 那暗卫答应了，把叶郎中带了出去。 叶郎中想要反对却又不敢，只好暗叫倒霉。 厚重的石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一灯如豆，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沈凝躺在床上，转动眼珠，发现这里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四周都是由巨大的岩石砌成，只有一扇石门，连窗户也没有。 她闻到那股沉腐的气味便猜到，这间石室一定是建在地底深处。 石室中摆设十分简单，却很精致，比如她躺着的这张卧榻，就是一张手工精美雕刻繁琐的千工拔步床，而房间里的桌椅用具，全都十分考究，和整间石室粗糙的风格格格不入。 可想而知，这些用具和床榻都是刚刚才搬进来的，这间石室很可能是楚少阳以前建造的一间地底密室。 他是打算把自己在这里囚禁一辈子么？ 楚少阳坐在床前，他正在给她的手腕上擦金创药，动作十分小心，一点也没弄痛了她，涂好了药，他又用新的纱布把她的手腕一层层缠好，包扎完了左手手腕，又替她的右手腕上药包扎。 沈凝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垂下眼帘，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神情很关注，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有替她包扎伤口这件事，别的他全都视而不见。 第681章 爱她的方式 他终于替她包好了两只手腕的伤口，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 其实并不累，只是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不免手忙脚乱，越是想做好，反而弄得乱七八糟。 看到她被他缠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腕，他觉得有些赧然，可是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包的难看。 “凝儿，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楚少阳看着她，神情温柔的道。 沈凝点点头，她的嗓子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我马上倒水给你喝。”楚少阳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因为她居然没有骂他，也没有发怒，他以为当她发现自己被囚在这里的时候，她会愤怒的发狂，可是并没有。 他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满满一杯茶，茶水有些凉，他便握在掌心中，暗运内力，将一杯茶热得温了，这才走到床前，一只手扶起她的肩背，然后把茶杯送到她的唇边。 她如饮甘霖般喝了个精光，哑声道：“还要。” 听到她沙哑的嗓子，他不由得心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好。” 她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才觉得火辣辣的嗓子不那么疼了，她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帐子顶上的绣样，默默的出神。 楚少阳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瞬的凝望着她，见她始终看着帐顶，对自己连眼角也不瞅上一眼，连话也不说一句，他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凝儿，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把你关在这里，不给你自由，是不是？”他低低的道，唇角微微抿起。 他其实是了解她的，他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的他却做不到。 沈凝还是没有说话，听了他的话，她甚至连眼睛也没眨，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头顶上方。 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一部分已经死了，他的话，她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听，更不想信。 “凝儿，你看着我，你跟我说说话！”楚少阳受不了被她忽视的滋味，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她这样的冷漠。 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她，摇得她一头青丝簌簌而动。 她被他晃得头晕，终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眸光如水雾般，幽幽的看着他。 “楚少阳，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么？”她的声音低的有如耳语般，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把我像犯人一样锁起来，锁在这张床上，然后等你随时宠幸，你要的，就是这样么？”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掉了开去，凝视着他身后的那一盏烛火。 他的眉毛皱紧得像一把锁，瞪着她，重重的喘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凝儿，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吗？我并不是想锁住你，可是如果我给了你自由，你就不是我的了。” 她轻声道：“楚少阳，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的爱里只是占有，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喜欢过你的原因。” 第682章 你要，就拿去 楚少阳浑身一震，他抿紧了唇角，握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可他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不会爱，也不懂得爱，被你爱上的女人是这个世上最悲哀的女人，而我就是这个最悲哀的人，不幸被你所爱。”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一个字也不想再和他说了。 最悲哀的女人？ 难道他喜欢她，她不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吗？ 楚少阳重重的喘着气，胸口窜起了一股怒气，他拼命的压抑着，告诉自己她受了伤，她承受不了他的怒火，他说过要好好待她的，他不能发怒…… 可是越想压抑，他就越压抑不住。 他本就是性情暴躁的人，为了她他已经忍耐了很久，可她居然一点也不领情，还用那样冷冰冰的话来刺痛他的心？ 难道就因为他爱她，他就该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赔小心，赔不是？那他还是个男人嘛！ “沈凝！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要好好待你，可是你别逼我！要是你再忤逆我，本王可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他伸出手掌，捏住了她细嫩修长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她喘不过气来，可还是固执的闭紧了眼睛，神情倔强。 他简直爱极了她这样的表情，本来升腾起来的怒火又慢慢的熄灭了，手指也不知不觉的松了力气。 “凝儿，你别再惹我生气了，要不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他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被他的手指掐得红肿凸起，心中柔情忽起，低下头，在她脖子的红痕上轻轻亲了亲。 她的身体剧烈的一震，倏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条毒蛇，冰冷中带着厌恶。 她的手腕上绑着铁索链，行动不便，可她还是把脖子凑过去用手背擦了擦被他亲过的地方。 这个举动再次触怒了他。 “沈凝！本王亲你一下，就让你这么嫌弃？要是本王现在就要了你，你会怎么样？”他恶狠狠的再次掐住她的脖子。 她闭上了眼睛，无动于衷的道：“随你，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你！”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了她。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轻易就能撩拔起他胸中的怒火，让他暴躁狂怒的像只狮子，恨不得把她一口口吃掉。 “哧啦”一声。 他掐住她脖子的手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用力一扯，露出一片冰肌玉骨。 可是她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 从她发现被他锁在床上开始，她就猜到会有这一刻，她是逃不开他的。 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她不过是灵魂代入而己，如果他要她的身体，她无法抗拒，可是她的心，他却休想碰上一碰。 “楚少阳，如果你要的是这个身体，那你拿去吧，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她闭着眼睛，平静的说道。 第683章 大秘密 晕黄略带阴暗的烛光照在她的身上，烛影摇动，她的肌肤发出玉一般莹润的光泽。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楚少阳对她的爱，永远是带着兽性般的占有，他不是墨川，墨川对她是尊重和疼惜，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爱错人。 墨川！墨川！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墨川的名字，她曾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可是这个时候，她满脑子全是他的影子，她想起和他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和他肌肤相亲…… 他一直很顾虑她的感受，把她像捧在手心里般疼惜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温柔，和他亲热的时候，她感受到的是他满满的爱怜之意。 明明她是心甘情愿的，可他忍得那样辛苦和难受，还是坚持着没有越过那一步，他说，要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在他们的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 她永远不会和他有美好的那一天了！ 她长长的睫毛慢慢的洇湿了。 她听到楚少阳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她的肌肤起了一层层的颤栗。 不是害怕，而是厌恶。 “凝儿，你很美，你的身体也很美，它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等着有人采撷，我很希望自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可是如果我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占有了你，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她忽然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如乎她意料之外的平静，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烛光下，他的眼睛深幽幽的落在她的脸上，乌黑深邃，她竟然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情绪。 他拉过锦被，遮住了她，双臂伸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在她的上方看着她。 “我想拥有你，但不是现在，不是你被我锁在床上的时候，我用铁链锁住你，只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太怕失去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抬起一只手，缓缓抚摸她的脸庞，目光痴痴迷迷的在她的脸上逡巡，眼底是沉沉的眷恋和心痛。 “凝儿，你不用怕我，是我怕你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手里攥着我全部的幸福和快乐，我真的很怕失去你，他们……都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可是你是我的，他们谁都不可以抢走你！而你呢？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你想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我，你喜欢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是皇帝是不是？可是你知不知道，他的皇位本来该是我的，我的！” 楚少阳突然激动起来，微微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愤怒，就像是一只要爆发的野兽。 沈凝的嘴唇动了动。 不，她喜欢墨川根本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因为他对她的爱是只有付出不求回报的！ 她咬住了唇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她夸一句墨川的好，就会彻底激怒眼前这个男人。 “呵呵，你想不到吧？这可是个大秘密，一个埋在我心底多年的大秘密。”楚少阳突然冷笑一声。 第684章 等他回来 “改天，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不是现在，凝儿，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回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走了之后会有人来照顾你的，你需要什么，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替你办到。” 他撤身而起，长身玉立在床前，看着她紧闭的双唇，还有她紧紧闭上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了。 “凝儿，你不想问问本王去什么地方吗？” 她闭着眼睛，听而不闻。 听到他要离开，她就在心底松了口气，她才不想知道他会去哪儿，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楚少阳低下头来，他的嘴唇几乎触到了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本王要进宫去赴宴，这可是他特意为你举办的庆功宴，他还亲自下了圣旨给本王，要本王带你一起出席，你说，要是他知道你现在被本王锁在这深深的地底石室之中，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想要见你，可是本王就偏偏让他见不到！哈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了起来。 沈凝用力咬紧了嘴唇，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发起抖来，锦被瑟瑟而动。 “别咬伤了自己，我会心疼的，我的好凝儿。”他的手指掰开她紧闭的唇瓣，看到指尖上染的一抹嫣红，那是她的血，她咬破了唇皮流的血。 他笑着把染了血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边，用舌尖轻尝，赞道：“你的血真甜，不知道你的唇尝起来会不会也是这样甜，如果不是时辰要到了，本王还真的想尝尝你的味道。” 他站起身来，再一次高声大笑，笑声在空洞的石室里回荡。 “本王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去了，本王要亲口告诉他，他最想见的、最心爱的女人来不了啦，嗯，我想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凝儿，等我回来，我会把宫宴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尤其是那个男人，本王要看看他怎么得意和骄傲！” 他说完之后，就大步走了出去，厚重的石门在他的身后关闭，发出沉重的响声。 楚少阳离开了很久很久。 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灯如豆，发出幽暗的光芒，虽然光线微弱，但比之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经好了很多。 她呆呆的看着头顶上方，透过帐子，她看到的是厚重的岩石，这间石室一定建造得很牢固，别说她被铁链锁住了四肢，就算她能行动自如，她也绝对没有办法从这里逃脱。 更何况她知道石室的外面一定有楚少阳留下的暗卫在看守着她。 她逃不掉的！ 可是，难道就任由他把她像犯人一样锁在这里一辈子吗？ 她不甘心！她不认输！ 他刚才虽然没有强占她的身体，但不代表他不想，他不要！ 只要留在这里，她迟早会变成他的禁脔，他的玩物，她会失去做人的尊严。 她虽然被锁住了四肢，身体失去了自由，可是她的大脑却是自由的，她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让自己脱困。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第685章 不怕她飞上天 她知道楚少阳已经铁了心要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能把她的消息传递出去，如果墨川和楚少白知道她被囚在这里，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可是有谁能帮她传信呢？ 这府里上上下下全是楚少阳的人，加上她又被关了这地底的石室，根本见不到人，相信楚少阳一定也把她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突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不久之前为她看病把脉的叶郎中。 他是被楚少阳唯一带进来的外人！ “有人吗？来人！”她提高了声音叫道。 上次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她，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她相信楚少阳既然敢说这句话，就一定留下人在外面守着她，满足她的要求。 果然，她话声刚落，就听到石门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王妃娘娘需要什么？”那声音很陌生，却毕恭毕敬，想来是楚少阳的暗卫之一。 “我饿了，我要吃饭。”她说道。 那声音再次响起：“请王妃娘娘稍候。”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沈凝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接着，她听到了石门开启的声音，那暗卫推开石门，说了一句：“进去！” 幽暗的烛光下，她看到叶郎中端着一只木盘，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脸上全是惶然之色。 进了石室，他发现里面只有沈凝一个人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姑娘，药膳煮好了，请用膳吧。” 叶郎中端着木盘走到床前，忽然想起对方的手腕被铁链锁在了床上，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暗卫一眼，脸上露出尴尬为难之色，心道总不会让自己这个老头子喂她吃吧？ 沈凝右手微微抬起，晃得铁链哗哗作响，对叶郎中身后的暗卫冷声道：“本王妃要用膳，难道你还不给我解开手上的铁链吗？” 那暗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没有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 “很好，那你来喂本王妃用膳吧。”沈凝也不强求，淡淡说道。 那暗卫心里一跳，暗想王爷当成了眼珠子的女人，别的男人连看一眼都要挨耳光，自己还敢喂她用膳？这要是让王爷知道，非砍了自己脑袋不可。 “王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本王妃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就行，现在本王妃要用膳，你却推三阻四的拒绝本王妃的要求，等王爷回来了，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 沈凝神色一厉，摆出王妃的架子。 那暗卫心里叫苦，唯唯喏喏，可是让他放了沈凝，再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 “我又不是让你放我，只是让你打开我右手的锁链，这也不行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会武功，难不成我还能跑了不成？” 那暗卫一想也是，这石屋里就一个姑娘和一个糟老头子，还都不会武功，自己还怕他们飞上天去不成？ “是，那属下解开王妃娘娘右手的锁链，王妃娘娘应该可以用膳了。” 第686章 良药苦口 那暗卫从腰间掏出一条小小的锁题，打开了她右腕的锁铐，然后便退在了一旁。 他还是十分小心，不敢有半点大意，虽然解开了她一只锁链，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异动。 沈凝活动了一下手腕，撑着床板坐起身来，对叶郎中道：“叶大夫，我行动不便，劳烦你把粥碗端近一些。” 叶郎中道：“是，王妃娘娘。”端着木盘走近两步，态度一下子变得十分恭敬。 本来他以为床上这姑娘是被王爷掳来的，所以才会用铁链锁住，可是听得那暗卫一口一个王妃娘娘，他才意识对方的身份，更是不敢造次。 沈凝见他挡住了那暗卫的视线，拿起汤匙将粥碗敲得叮当作响，嘴里说道：“这粥太烫了，如何能够入口？叶大夫，麻烦你帮本王妃吹凉一些。” “是，是。”叶郎中马上对着粥碗呼呼吹气。 沈凝趁这个机会，用手指蘸了一点碗中的汤汁，在木盘上写起字来。 “求你一事。” 她飞快的写了四个字，然后抬起眼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郎中。 那叶郎中的老眼一下子睁大了，神色惶然的看了看沈凝，又忙忙的低下头去，对着粥碗呼呼吹气，对她写的四个字不置可否。 沈凝知道他害怕楚少阳，想了想，拔下头上的金簪，扯了扯他的衣袖，眼中露出求恳之意，然后将金簪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叶郎中心中一动，他只觉得袖中沉甸甸的，知道那金簪是贵重之物，眼里露出贪婪之色，对着沈凝眨了一下眼睛。 沈凝便知道他是同意了，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写道： “请送信静安王府，说凝被囚地下石室，请速来救。” 叶郎中看了这几个字，手中的木盘都端不稳了，粥碗和木盘撞击，险些洒了出来。 她端起粥碗，顺手把那几条字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叶大夫，你这药膳里面放的是什么材料？为什么味道这样苦？”她不动声色地道，暗中扯了下那郎中的袖子。 叶郎中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呆滞的看向沈凝，嗫嚅了两下嘴唇：“是、是蒲黄，三七，仙鹤草，还有五味子，都是补血的药材，味道是有一些苦的，不过……” “我知道了，叶大夫是想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吧，多谢叶大夫费心，等本王妃身体大好之后，定会重重赏赐叶大夫。” 沈凝打断了他的话，三口两口喝完了粥，将粥碗放回木盘上，对那暗卫道：“这粥太苦我喝不惯，叶大夫是看病开方的大夫，医术极是高明，让他为本王妃做这种粗活实在是太委屈了他，你派人送叶大夫回去，另外把叶大夫说的几味药材记下来，让府里的厨子照样做来便是。” 那暗卫答应了一声，见沈凝不再说话，便道：“那属下得罪了。” 说完走上前来，锁上了她的右腕。 “王妃娘娘要是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送叶大夫离开。”那暗卫道。 第687章 庆功宴 沈凝“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暗卫便领着叶郎中走出了石屋，然后锁上了石门，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平躺在床上，望着桌上的一盏孤灯，幽幽叹了口气。 让叶郎中帮她报讯，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可叶郎中此人可不可信，究竟会不会帮她传讯，她根本不知道，也无从猜测。 所谓财帛动人心，或许叶郎中是个贪财之人，他会看在那枚金簪的份上替她传个口讯，要是他胆小如鼠，畏惧楚少阳，那么他可能一转身就把她卖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赌上一赌。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没有让叶郎中去找墨川，因为她知道叶郎中是一个平民百姓，他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皇宫，也根本见不到墨川，但是见楚少白就容易得多了，她相信楚少白知道她的消息之后，一定会赶来救她！ 能做的她已经做了，现在她剩下的就是等待。 至于她能不能赌赢，殊难预料。 她索性不去猜测这场赌博的结果，放宽了心思，什么也不去想，不多时便沉沉睡着。 与此同时，皇宫中庆安殿中，却是烛火辉煌，觥筹交错，正在进行一场繁华的宫庭盛宴。 偌大的殿堂上，摆满了珍馐百味，瓜果美酒，大臣们喝着美酒，品着佳肴，欣赏着场中动人的歌舞。 楚少阳坐在诸人之中，意气风发，眉飞色舞，一袭紫色缓袍显得他格外的俊美脱俗，卓然出众。 不时有大臣前来向他敬酒，向他逢迎讨好，夸赞他以及他因为抱恙而未能出席宫宴的王妃，众人的赞誉之辞都快把他淹没了。 说起来，这场庆功宴就是等于为他和沈凝而设。 他满脸笑容，酒到杯干，显得心情极佳，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这样风光荣耀过，虽然这份荣耀是她带给他的，他也与有荣焉。 因为她是他的王妃，众人夸赞他的王妃，比夸赞他自己还要让他高兴。 东秦和西楚两国龃龉了这么多年，从来西楚都是落于挨打还不了手的局面，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占了东秦上风的。 可是今天沈凝却为西楚国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虽然后面还有两场比试，但这第一试的胜利已经足以鼓舞众人的信心，让他们对之后的两场比试都抱着更大的希望。 相比楚少阳的风光得意，身为皇帝的墨川就显得沉默了许多。 他由始至终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独自一人高踞在面北的龙椅之上，孤独的饮着杯中的酒。 一杯又一杯，他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每一杯酒入口都是苦涩无比，却不如他的心苦。 墨川记得不久前开席的时候，楚少阳姗姗来迟，他坐立难安，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看向大殿门口，直到太监高声传报： “定远王爷到！” 他竟然按捺不住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翘首以盼。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楚少阳一个人的身影，在烛光掩映下踏入了殿门。 第688章 这个皇帝，你来当 楚少阳紫衣翩飞，长眉入鬓，他笔直的走向御座，对着墨川躬身行礼。 “拜见皇上。” 他略带挑衅的扬了扬眉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那副神态半点说不上恭敬。 可是墨川却没有生气。 “少阳，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朕不是下了旨意，让你携同王妃一起出席吗？”他淡淡说道。 “哦？皇上是问臣的王妃吗？”楚少阳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她病了，所以不能前来赴宴，辜负了皇上的美意，还请皇上恕罪。” “病了，是什么病？”墨川紧盯着他的眼睛道。 他才不信，要是她真的病了，他还会笑得这样眉开眼笑？ “东校场风大，跑马的时候吹了风，头疼得起不来，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楚少阳挑起眉梢道。 墨川咬紧了后牙槽，冷冷的看着楚少阳。 他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楚少阳满不在乎的道：“皇上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就入席了。”说完，他便转过身，施施然的走向他的席位，满面笑容的和周围的大臣们寒暄起来。 墨川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他恨不得一拳上去打掉楚少阳满脸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楚少阳为什么笑得这样春风得意，阳光灿烂，因为他有这个资格笑！ 可是，她为什么不来？ 是因为她不想来？还是因为楚少阳不让她来？ 墨川想起在校场时她对他说的决绝的话，还有她那冷漠的眼神，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她是不想来见到他吧？ 但她知不知道，他有多盼望能再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 就算是不能拥有她，他也不再奢望她会回到他身边，他只要看到她平安幸福，即使那幸福是楚少阳带给她的，他也满足了。 满堂宾客，笑语喧哗，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大殿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笑容，可唯有他，面无表情的饮着杯中的苦酒。 他那清远如山的眉再也不曾舒展，如芝兰秀树般的身形有些摇晃，他觉得自己是醉了，可他却停不下杯中的酒。 “皇上！您不能再喝了！”一个清润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墨川微微抬眸，眼前是白衣如霜的俊美少年，上前取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少白，你来陪朕喝酒吧，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你说是不是？”他神态醺然，酒意上涌。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你不可以这样！”楚少白转头吩咐道：“去取醒酒汤来！” “呵呵，一国之君？朕是一国之君，可是你知不知道，朕的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窝囊！当得有多累！这个皇位朕不想要了，这个皇帝朕也不想当了，少白，你来当皇帝，好不好？” 墨川忽然抬眼，对着楚少白笑嘻嘻道，醉态可掬。 他的酒量本来甚宏，加上内力深厚，就算是喝上整整两大坛酒也不会醉成这样。 可是酒入愁肠，分外醉人，他心情郁结，不知不觉就被酒侵蚀了心神，压在心底的话忍不住冲口而出。 第689章 想怎样就怎样 “皇上！” 楚少白吓了一跳，忙左右四顾，幸好周围的太监宫女都站得甚远，没人听到墨川的话，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他的心突突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醉成这样，连不想当皇帝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可见他的心底有多郁结，也可以想象他的心有多伤。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皇帝会变成这样，就连他在看到楚少阳一人前来赴宴，而身边没有她的身影之时，他也是一阵失落，心里空荡荡的。 他现在没有别的希望，就希望三哥能够好好的待她，珍惜她，她既然选择了留在三哥的身边，想必一定是三哥对她的真情打动了她吧？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偶尔看到她，这场宫宴他本来不想出席，但是一想到能够见到她，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他来了，却失望了。 就在这时，楚少阳从座席上缓缓站了起来，对着众人团团抱了个揖，便向后殿而去。 楚少白知道他是去如厕，心中一动，正要紧随过去，哪知道他只是心念一动，可是墨川的身影比他还快，明黄色的袍角在他眼前一闪，墨川已经跟着楚少阳进了后殿。 “楚少阳，你站住！”墨川身形一晃，已经拦在楚少阳的身前。 两人站在通往后殿的走廊上，两旁寂静无人，几丛娇艳的花朵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暗香浮动其中。 可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赏花的心思。 “皇上，微臣喝多了酒，要去如厕，您挡住微臣的去路，莫非是怕微臣抢先？您是君，少阳是臣，自当让皇上先请。” 楚少阳笑微微的对墨川一躬身，姿势虽然恭敬，神态却是漫不在乎。 “她呢？你告诉朕实话，她究竟是病了，还是她不想来？或是……你不让她来？” 墨川紧盯着楚少阳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 “她？哪个她？她是谁？皇上的意思，请恕臣不懂。” “楚少阳！” “臣在！” “朕要知道凝儿她……” 楚少阳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了，眼中变得一片冰寒，他冷冷的看着墨川，眼神阴鸷。 “皇上！臣不想从别的男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如果有人敢叫她凝儿……”他压低了嗓子，透着一股威胁。 “朕就是叫了，你敢怎样！”墨川冷声道。 “您是君，臣不敢怎样，可是她是臣的王妃，臣想怎样就怎样！” 墨川额角的青筋顿时爆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楚少阳的手腕，很用力。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有什么本事冲着朕来！不许你欺负她！” “怎么，我欺负她，皇上你心疼了？”楚少阳若无其事的挑起眉梢，笑了。 墨川眼珠通红，哑声道：“不错，朕心疼了，朕就是心疼她，可是她却偏偏选择了你，楚少阳，你要是敢欺负她，朕就……” 楚少阳不等他说完，就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皇上想怎样？杀了臣吗？” 第690章 拿皇位来换 楚少阳的手腕被墨川捏得咯吱作响，可是他却直直地瞪视着墨川，眼神冰冷，语气怨毒。 “这样皇上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君夺臣妻了，是不是？就像皇上当初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皇位一样！很好，臣就在这里，皇上要杀就杀，杀了臣，她就是你的了！臣死了，这个皇位您坐的更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番话他憋了快十年了，终于可以宣之于口，心头只觉说不出的畅快。 纵然说了这番话要被杀头，他也不在乎了。 或许他也是喝了太多的酒，借着酒意才敢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楚少阳！”墨川胸中的怒火被点燃，迅速烧到了他的大脑，他的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方才喝下去的酒在作祟，让他也开始毫无忌惮的畅所欲言。 “你要皇位，我给你！你要当皇帝，你来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闻言，楚少阳愣了一下，接着，他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皇上，她在你的心里居然比皇位更重要吗？你舍得拿皇位来换她？臣可真是受宠若惊，可是臣偏偏和皇上一样，不爱江山……只爱她！”他笑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擦。 皇位？他不是不稀罕，可是他知道，有周太后在，就永远没有他楚少阳称帝的那一天。 “如果你真的爱她，那你就好好的待她，永远不许欺负她！”墨川嘶声道，看到楚少阳用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提到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了。 他当成如珠如宝般的姑娘，碰都不舍得碰的姑娘，居然落在了楚少阳的手里，他看上去根本不在乎她，也不珍惜她，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把她据为己有？ “臣还是那句话，她是臣的王妃，如果她对我一心一意，好好侍奉我，我疼她还来不及，可要是她敢睡在我的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那可就说不好了。臣是个男人，臣容不得她对我不贞！” 墨川用力咬着牙，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低低的叫：“楚少阳！” 楚少阳脸上笑着，可是眼中却寒气逼人，他笑道：“要是有哪个男人再敢打她的主意，叫她的名字，叫一声，臣就剁下她一根手指，叫两声，臣就剁两根！要是那个男人不识趣一直叫，臣不介意剁掉她十根纤纤玉指，就算她没了手，可她还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臣还是会继续宠爱她的，要是她敢变心，臣就挖出她的心来，喂狗吃！” “你敢！”墨川胸中的怒意终于迸发了，他右掌倏的抬起，一把掐住了楚少阳的脖子，登让掐得他透不出气来，俊美的脸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变紫。 可他脸上的笑意还是半点不减，一双带着恨意的眸子直直的瞪向墨川。 “朕现在就杀了你！”墨川眼中血红一片，他的理智已经被酒和愤怒烧成了一片灰烬，现在的他愤怒的只想要杀人。 楚少阳的颈骨发出咯咯之声，但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眼底含着轻蔑，好像在说，杀啊，杀了我，她就是你的了。 第691章 假惺惺的好心 “皇上，不要！” 楚少白纵身从暗处跃出，一把拉住了墨川的手。 他尾随在两人的身后，将两人所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心情矛盾之极，一个是他的三哥，一个是他的叔叔，两个都是他的骨肉至亲。 可是他们却反目成仇。 他一直没有露面，就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论情论理，他应该帮着三哥，可是听到三哥说的那几句冷酷到极点的话，让他的心都结成了冰，他想不到三哥会那样狠，连这种残忍的话都说的出来，那凝儿跟在三哥的身边，岂不是要受尽了折磨？ 他觉得一颗心忽冷忽热，忽上忽下，饱受煎熬，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他又想听个结果，直到楚少阳彻底激怒了墨川，眼见他要是再不出手相救，失去理智的墨川就会活生生的掐死楚少阳。 墨川本来愤怒到了极点，忽然看到楚少白出现，顿时一怔。 “皇上，请您放了三哥，就算三哥说错了话，得罪了皇上，他也罪不致死。” “……” 墨川的理性渐渐回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掐在楚少阳的脖子上，而楚少阳已经被掐得满脸紫涨，可是却依然带着蔑视，对他冷笑。 “楚少阳，朕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提到她一个字，再也不会去招惹她，朕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待她。” 墨川一字一字的说道，然后转过身，黄袍飘飘，背影颀长，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廊榭之后。 “三哥，你的伤……不碍事吧？小弟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擦一点吧？” 楚少白虽然也恼恨楚少阳的冷酷无情，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三哥，看到他脖颈中的掐痕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疼担忧。 “滚开！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装好心！”楚少阳一把推开他，冷冷的斜视着他：“楚少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对她又安着什么好心了？你和皇帝一样，全是一丘之貉！” 他忿忿然的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楚少白呆呆的站在当地，看着楚少阳离开的背影，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三哥这样怒气冲冲的离开，肯定会把胸中的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救她，一定要救她！ 他的心急促的跳着，再也顾不得宫宴尚未结束，展开轻功，奔出宫去，他甚至连马都来不及骑，直接跃上房顶，向着定远王府的方向疾奔。 他要赶在楚少阳回府之前，把她带离险地，就算三哥恨他怪他，他也顾不得了。 安庆殿上，酒酣耳热，气氛越来越是热烈。 墨川和楚少阳已经相继回归席位，只是两个人目光绝不交视，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没有人留意到刚才两个人先后离席，也没有人知道在后廊上发生的那一幕。 楚少阳寻了一条白色的丝绫缠在颈中，遮住了掐痕，回到席间之后，继续谈笑风生，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第692章 千年雪参 他喝了几杯酒之后，白玉般的脸庞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霞色，衬着颈中绫缎，有如皎皎玉树，不但不觉得怪异，反为他更增加了几分风采翩翩。 墨川本来以为楚少阳受伤之后，会忿然离宫回府，没想到他却和自己一样，回到了席座之上，继续和群臣饮酒作乐，不觉暗暗奇怪。 转念一想，他不回府更好，要是他一怒之下离开，说不定会把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不由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言行而深深懊悔。 他不该明知道楚少阳是一头易怒的野兽，还去激怒他，他越是牵挂着她，就越会让楚少阳变得愤怒。 如果他真的想要她好，就是再也不在楚少阳面前提起她一个字。 都是喝酒误事！ 墨川深自警醒，他将酒杯远远的推开，一口也不再饮。 “东秦国太子殿下到！” 突然之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安庆殿门口响了起来，让大殿中的西楚群臣都大吃一惊。 众人全都扭过了头，看向大殿门口。 只听得靴声霍霍，一个高大魁伟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眉目深邃英挺，黑色的斗篷被夜风吹得翩然飞舞。 他往大殿门口一站，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苍鹰，雄姿勃发。 “咦，真的是东秦太子！” “不错！可是他怎么会来？” “这是咱们西楚国的庆功宴，他是咱们定远王妃的手下败将，要是换了是我，可没这个脸面出现在这里。” 大臣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纳木错昂首挺胸，顾盼神飞，一双鹰般的目光对着大殿中环视了一圈，仿佛在找什么人。 群臣们的声音虽低，他却听得一字不漏，却充耳不闻，并不理会。 他飞快的扫视了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到墨川的御座面前，弯腰行礼。 “尊敬的皇帝陛下，纳木错有事来得迟了，请皇帝陛下原谅。” 墨川微一抬手，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你能亲自前来赴宴，幸何如之。” 两人文绉绉的客气了几句，纳木错便在距离墨川最近的一席坐了下来。 墨川知道他突如其来，一定有事，却不动声色，并不主动开口询问，而是和对方聊一些东秦国的风土人情。 果然，聊了没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之后，纳木错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皇帝陛下，听说这场宫宴乃是专门为了贵国的定远王妃而举办，却为何一直没有看到王妃？” “据定远王言道，王妃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出席。”墨川不动声色的答道，向着楚少阳淡淡瞟了一眼。 纳木错闻言，似乎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他拍拍手，站在他身后的随从马上呈上一只锦盒，送到墨川面前，然后当众打了开来。 “本太子这里有一只千年雪参，极是难得，可以疗沉疴，医百病，本太子想送给王妃，相信她服了这只雪参之后，一定可以痊愈。” 什么！千年雪参？！ 闻言，西楚群臣脸色不由得一变，全都变得不淡定了。 第693章 再比一次 他们纷纷抻着脖子向那礼盒中瞧去，只见盒子里的红色缎布上果然放着一只已成人形的参，一般的人参都是色作姜黄，这只人参却是通体雪白，而且眉目宛然，竟似是孩童模样，雪参百年才得成形，如今这雪参长得这般模样，果然是千年之物，稀世奇珍。 群臣登时发出一阵艳羡之声，纷纷向楚少阳道贺。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他紧紧盯着纳木错，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定远王，这是纳木太子送给王妃的礼物，此礼物甚是厚重，你还不来谢过太子殿下？”墨川看了楚少阳一眼，缓缓开口。 楚少阳磨了两下后槽牙，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纳木错面前，对着他一抱拳。 “太子殿下的好意，请恕本王不敢领受，这雪参乃是稀世之珍宝，所谓无功不受禄，本王的王妃无福消受太子殿下的厚礼，还请太子殿下收回。” 他竟然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话一说完，群臣登时愕然，心想定远王这可不是傻了么？人家送你如此贵重之礼，那是对你和王妃高看一眼，而且礼物越重，越代表太子殿下的诚意，不收白不收哇！ 纳木错朗声一笑，道：“无功不受禄，王爷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本太子送王妃这件礼物，原是怀有私心，本太子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今天却在比试之中输给了王妃，这是十年来本太子第一次尝到败绩，可是本太子并不心服，故而想约王妃明日再比试一场，听闻王妃得病，所以才会送上这只雪参，希望王妃病体早日痊愈，能够和本王再次一较高低。” 他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群臣们再次议论纷纷。 “什么？再比一场？”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不错不错，说什么送千年雪参，原来如此！” “这位太子殿下明显是不肯服输啊，比就比，难道咱们的定远王妃还怕他不成？” 众人吸完了冷气，接着都是精神一振，他们本来担心的是接下来这东秦太子会出两道刁钻古怪的难题来为难西楚，这时候听说要再比一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想，王妃能赢他第一次，自然也能赢第二次，这第二场比试，西楚必胜无疑！ “定远王，既然太子殿下拳拳好意，你就替王妃娘娘收下这件礼物吧。” “太子殿下的邀约，王爷可一定要答应啊。” “就是就是，让王妃再比一次，让太子殿下输得口服心服。” 众人见楚少阳一言不发，既不答纳木错的话，也不去接那雪参的礼盒，都纷纷劝说起楚少阳来。 楚少阳心中怒极，他当然知道纳木错为什么会提出再试一场的要求，是因为他不甘心，他念念不忘和她的约定，他想要赢得比试之后就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这个他如何能够答应！ 可是他要是当着众人面前说不，他就成了西楚国的大罪人，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千夫所指！ 第694章 尔虞我诈 墨川事先本来不知此事，这时听了纳木错的话，却正合心意，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一来，如果她真的是生了病，那服了这只雪参之后，再重的病也会好了，而且这雪参还有增气健体的功效，对她大有好处。 二来，纳木错提出再次比试，等于是出了第二个题目，如果她能再次获胜，那西楚就胜了第二场。 于是他道：“少阳，这雪参难得之极，你就收下吧，也好让王妃早日痊愈。” 楚少阳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忽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墨川一眼。 在他想来，这件事一定是皇帝撺掇的主意，他和纳木错两个人狼狈为奸，想出这个主意来逼迫于他。 他绝对不可以答允！ 可是众目睽睽，他又不能不应。 他沉吟了一下，伸出双手接过那随从手中的礼盒，正色道：“本王谢太子殿下的重礼，相信王妃服用之后，一定可以恢复健康，等她身体养好了，自然可以和太子殿下再次一较高纸。” 他这番话说得非常巧妙，模棱两可，既不算是答应了，也不算是不答应。 纳木错虽然聪明之极，却是直肚直肠，根本没听懂楚少阳话里面的弯弯绕绕，见他接过自己的礼物，只道他是答应了，不由得眉目生动，神采飞扬，站起身来，右手按在左胸上，对着墨川行了一礼。 “皇帝陛下，那本太子就先行告辞了，本太子会在驿馆等候消息，希望王妃能早日痊愈，和本太子重新一战。” 墨川却听出了楚少阳话里有话，皮里阳秋，可是他又不便提醒纳木错。 他长眉微皱，对纳木错微微点头。 纳木错便转身大步离开，头也没回，看也没有看楚少阳一眼。 在他眼中，只有墨川才是他的劲敌，他压根就没把楚少阳放在眼里。 楚少阳心中恚怒，脸上却不露声色，反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皇上，臣也想先行告退，臣挂念王妃的病情，想早点回府将这只雪参给她服用，请皇上恩准。” 墨川虽然明知道他言不由衷，却也只能点头答允。 “定远王，朕希望早点得到王妃痊愈的好消息，咱们西楚国的希望就在她一人身上。”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楚少阳，希望他能够听懂自己这句话的暗示，更希望他能以国事为重，私情为轻。 楚少阳像是根本听不懂他的暗示，垂下眼帘。 “臣告退。” 他说完，慢慢退出大殿，然后紫色的袍角飞扬，没入了黑暗之中。 墨川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一片衣角，他的右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那坚实的木质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竟然从中断成两截。 * 沈凝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灯光耀眼，她睁开眼睛，只见床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手执烛台，微微俯身，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 见她醒了，楚少阳顺手把烛台放在旁边，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十分温柔，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第695章 给你最好的 “凝儿，本王给你带来了一样好东西，你服了之后，你的伤就会大好了。” 楚少阳拍了拍手，旁边马上有暗卫递上一只锦盒，他打开来，像献宝似的送到她的面前。 一股浓浓的参味扑鼻而来。 沈凝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一看到那样东西，眼珠不由睁大了，咬了咬嘴唇。 “这是……” “这是千年雪参，可以说是稀世奇珍，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你瞧这只参，身头手足全都俱全，已经长成了人形，服了它可以治百病，就算没病对你的身体也是大有裨益，凝儿，你喜欢吗？” 她闭上了眼睛：“不喜欢。” 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不喜欢。 “呵呵。”她听到楚少阳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因为我讨厌送这件东西给你的人，不过嘛，他的人虽然讨厌，他的礼物我还是收下了，来人，马上把这只雪参拿下去熬成参汤，送来给王妃娘娘服用！” “是。”暗卫接过雪参，闪身而出。 “楚少阳。” 她忽然睁开眼睛。 “嗯？”他坐在她的床边，唇角含笑，“叫我少阳，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别带那个楚字。” 他笑吟吟的看她，仿佛心情大好的样子。 她的一头鸦羽般的长发散在枕被之间，衬得她的脸又白又嫩，眼眸乌黑，水润盈光，只看得他心跳加速，可是他还是在笑。 “凝儿，你的头发乱了，怎么连簪子都不见了？不过我会给你准备最好的。” 他细心的替她整理着头发，然后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脸上轻触，细柔嫩滑，手感真好。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是不是我走了之后你很想我？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陪你了吗？你……” 她侧了侧头，避开了他的手指，可是她被困在床上，方寸之间，她又能避得到哪里？ 楚少阳又笑了：“不喜欢我碰你？好，那我就不碰你，我会等着你求我碰你的那个时候。” 他说话算话，果然收回手来，静静的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他问。 “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她定定的看着他。 他笑道：“关你一辈子？当然不，我是想让你陪我一辈子。” “就用这样把我捆在床上的方式吗？”她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呛啷呛啷。 “嗯，暂时只能是这样。”楚少阳摸了摸下巴，瞅着她道：“凝儿，别和我耍花样，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如果我放了你，你可能会采取很激烈的方式来逃开我，所以我不能冒那个险，我宁可让你恨我，我也要锁着你，我不能让你伤害自己。”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是了，他的确很聪明，她不能小瞧了他。 “凝儿，你就不想问问我今天晚上宫宴上的情形吗？”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有个人为了你，都快要发狂了，凝儿，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在她的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让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身体微微一抖，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紧盯着她的双眼。 第696章 给个皇帝也不换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相信你看到这个会感到很开心的。” 她听到一声撕裂的布帛声，本来以为是撕了她的衣服，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 她睁眼，只见烛光照耀下，楚少阳的脸放大的出现在她眼前，他的五官一如既往的俊朗悦目，可是她的视线却一下子落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脖颈修长，却突兀的多了几道青紫色的掐痕，高高肿起，可以想象下手的人用力有多重，这样的力道要是换作不会武功的平常人，估计已经被掐得窒息而亡了。 “看看这个，你高兴吗？这是那个男人留在我身上的痕迹，他想要杀了我。”楚少阳的手指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漫不经心的道。 沈凝咬住了嘴唇，好一会儿才出声：“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啦！”他抬了抬眼，瞅着她，忽然又笑了：“他说，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要你！他说，他要把皇帝让给我坐，只要我把你让给他，啧啧，你听了之后是不是很感动？就连我都差点被感动了呢。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到那个他是谁，可是他和沈凝全都心知肚明。 他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表情，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她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我告诉他，我不爱江山爱美人，我这么喜欢你，就算给我个皇帝我都不换，他听了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哈哈，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不过他还是不肯死心，他居然当着我的面喊你的名字，打听你的消息，于是我告诉他，要是他再喊一声你凝儿，我就……嘿嘿，你猜我会怎么样？”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字一字的道：“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送给他！我还告诉他，要是你敢躺在我的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喂野狗！” 她的身体猛的一震，脑海里闪过一截血淋淋的断指，她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并不是在恐吓她，他真的能做的出来！ “那个男人听了之后，他就疯了，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很用力，他说他要杀了我！然后，你的另一个爱慕者出现了，啧啧啧，凝儿，本王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喜欢你？还有那个东秦国的纳木太子，他居然点名道姓的说要和你再比一场，听说你病了，他就巴巴的拿出那只千年雪参送给你，这样的好东西，万两黄金都买不到，可是他连眼睛都不眨就送出了手，要是说他对你没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就连傻子也不会相信吧？更何况本王不傻，这双眼睛也不瞎！” 楚少阳弯了弯眉眼，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虽然是笑着，可是眼底的寒意却越来越盛，她虽然盖着锦被，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她的眼眸乌黑乌黑的，瞬也不瞬的和他对视，眸子里没有半点惧意。 第697章 爱的真惨 “所以呢，你打算对我怎样？就这样一直锁着我，关着我，就像养在笼子里的鸟一样，饿了给吃的，渴的给喝的，高兴了就来逗弄一样，不高兴转身就走，是不是？楚少阳，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如果你想要剁我的手指，那你剁啊，你全都剁下来我也不怕！你要挖我的心，那你就来挖，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颗心里永远也不会有你！” 她一口气如行云流水般的说完，然后就感觉到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楚少阳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森森寒厉。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床头的烛光，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他低头俯视着她，眼睛里闪着残忍阴沉的光。 他终于被她撩拨的到了暴怒的边缘，就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凶性大发。 因为她知道哪句话最能刺痛他。 沈凝勾勾唇角，笑了。 他以为他是猫，她是鼠，从由至尾他就在玩猫戏鼠的游戏，他把她和墨川都当成了猫爪中的老鼠，想怎样逗弄就怎样逗弄，可她偏偏就不让他称心如意！ “楚少阳，当初你也是这么爱沈碧云的吧？可是她的下场如何？她有了你的孩子，可是你却对她弃若敝履，你还毁了她的脸！现在的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被你爱的女人真的会很惨，沈碧云如是，我也如是。” 她用力抓住锁链，晃得当当作响，冷笑道：“你怎么可以说爱我？你怎么可以困住我的自由，绑住我的手足，你羞辱我，你恐吓我，然后你还希望我爱上你？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爱上像你这样的男人？那她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楚少阳铁青着脸，猛的叫道：“别提沈碧云那个贱人！你和她不一样，她是个贱妇，她欺骗了我，当初是她和她的乳娘李代桃僵，让我爱错了人！我恨她，要不是她又怎么会生出这许多事端？所以我恨不得让她去死！可是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从来没有变过！八年前我就爱上了你，八年后，我爱的依然是你！” 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摇得她一头青丝都乱了，锁链铮铮作响。 “凝儿，我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你，可是你为什么会变了？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变了心？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沈凝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了开来，虽然乌丝凌乱，脸色苍白，可是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还是出奇的美。 “楚少阳，你想想清楚，你喜欢的沈凝，是八年前救你出水的她，还是现在的这个我？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吗？” 楚少阳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她，皱起了眉头，他听不懂她的话。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八年前的她？什么叫现在的你？你们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不是？我认得你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第698章 剁了她的手指 沈凝摇摇头：“不，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人，真心喜欢你的那个沈凝已经死了，在你娶沈碧云进门的那天，她就吐血而亡了，所以，我不是她，我由始至终就没有爱过你！” 楚少阳咬着牙道：“我明白了，凝儿，你还在恨我是不是？因为我娶了沈碧云，所以你爱我的心就死了，是不是？好，我现在就让你见一个人！我要让你的心活回来，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她瞪着他，发现自己已经百口难辨，她就算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一缕异世幽魂，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毕竟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会接受。 楚少阳叫来了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暗卫领命而出。 过不多时，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几名暗卫抬了一只大字形木桩进了房间，木桩上用铁锁链五花大绑着一个人，那人满头花白的头发蓬乱着，遮住了脸，看不清楚模样。 “凝儿，你瞧瞧这人是谁？”楚少阳拍拍手。 暗卫拔开了那人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充满了惊惶失措的脸，一双眼睛全是恐惧，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呜呜连声，像是在求饶。 “陈氏？”沈凝皱起了眉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错，就是她！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贱妇！事先之后她就逃离了王府，本王派了所有人出去，终于把这贱妇抓了回来，现在本王就让她告诉你，她们是怎么陷害你，又怎么欺骗本王的！” 楚少阳转头，冷冷的瞪着陈氏，吩咐：“让她说话！” 暗卫掏出了陈氏口中的破布。 “饶命！王爷，求王爷饶命啊！”陈氏刚能说话，马上开口求饶。 楚少阳冷笑一声：“陈氏，你落在本王手里想要活命是不可能的了，你还是乖乖的把实情说出来，本王会赏你一个痛快的死活。” 陈氏脸色惨白，嗫嚅了两下嘴唇：“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听从二小姐的吩咐，王爷想问什么，可以去问二小姐。” “贱妇不说实话，来人，给本王剁了她一根手指。” 楚少阳坐在床前，神情温柔的低头替沈凝把乌黑浓密的发丝拔到耳后，眉毛也没抬的说道。 “啊！”陈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一根手指已经被暗卫的利刃削了下来，地上鲜血淋漓。 她痛得浑身直打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说一句谎话，本王就削你一根手指，陈氏，本王问你，四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给本王的酒里下了药？” 楚少阳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凝，她的脸让人赏心悦目，百看不厌，他才不想去瞧陈氏那又老又丑的嘴脸。 “奴婢……奴婢……没有……”陈氏痛得差点晕了过去。 “很好，再削一根。” “啊！”暗卫又毫不留情的削掉了陈氏的第二根手指，陈氏两眼一翻白，彻底晕了过去。 “回王爷，犯人晕了过去。” “用盐水泼！” 第699章 事实真相 盐水泼在血淋淋的伤口上，钻心的疼。 沈凝虽然厌恶陈氏，她的本尊在护国公府的时候更没少受陈氏和沈碧云的欺侮，可是看到楚少阳折磨起人来面不改色的模样，还是一阵心寒。 他本就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对于憎恨的人，他就算一刀刀剐了对方都能面不改色。 他的爱和恨来得同样的强烈。 沈凝知道，他这是在杀鸡儆猴，明着是在折磨陈氏，却是想让自己向他低头。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陈氏被痛醒，她像看着地狱里的恶魔一样看着楚少阳，眼里心里全是恐惧。 “说！”楚少阳还是没有看她。 “是，是！二小姐她爱慕王爷，可是王爷却和大小姐定了亲，二小姐很是不忿，于是找奴婢来，奴婢便给二小姐出了个主意，派人送信给王爷告密，说八年前救王爷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二小姐，然后王爷您果然中了计，喝得酩酊大醉，那酒里的药……其实是二小姐指使奴婢下的，她说要和王爷你木什么成狗，奴婢也不懂她的意思，你们两个喝了酒，迷迷糊糊的上了床，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忽然听到窗户响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开了，奴婢赶过去关窗，然后发现床上只有二小姐，却不见了王爷，再后来……二小姐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楚少阳听到这里，蓦然回头，眼神凌厉，怒声道：“贱妇，你给本王说清楚！那天晚上本王根本没有碰沈碧云那贱人，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贱种！” “王爷，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陈氏痛哭流涕。 “再剁一根！” 陈氏猛的打了个哆嗦，嘶声大叫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了！” “说！” “那……那天晚上，奴婢去关窗的时候，发现王爷不见了，而二小姐还躺在床上，她喝了药酒，药性发作，模样十分痛苦，二小姐曾经告诉奴婢，这药必须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会解除药性，可是王爷却没有和二小姐成其好事，二小姐她……她那个样子看得奴婢十分担心，这要是一直没有解药，这件事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二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便去找了一名护卫让他帮二小姐解药，事后，奴婢将那名护卫暗暗的解决了，这件事除了奴婢，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二小姐第二天醒来，她自然以为那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人是王爷你，后来有了身孕，她也一直以为是王爷你的孩子……” 陈氏越说声音越低，她自然知道自己犯的罪有多大，这件事要是让人知道了，第一个饶不了她的人就是沈碧云。 所以她一探听到宫里的风声，就立刻逃离了王府，躲了起来。 可是楚少阳的暗卫神通广大，挨家挨户的搜寻，还是找到了她。 “呵呵，呵呵呵！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楚少阳仰起头来，发出一阵阵冷笑。 第700章 你开心吗 “那后来呢？你们又是怎样勾结陷害凝儿的？”他厉声道。 陈氏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直发抖，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 “后来，就是王爷和你大小姐成亲的良辰吉日，二小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恨得咬牙切齿，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包毒药，然后派人在你们成亲的晚上混进了王府，将药下在大小姐的食物之中，大小姐果然吐血，昏迷不醒，于是二小姐便自告奋勇要替大小姐冲喜，王爷你以为当年真的是二小姐救了你，毫不犹豫便答允了。二小姐说，大小姐服了那毒药活不了三天，等大小姐一死，王爷就会把她扶上正妃的宝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王爷您和二小姐成亲的婚礼上，大小姐会突然出现，而且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她当众羞辱了二小姐，二小姐更是对大小姐恨之入骨，她一直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你的，所以仗着王爷你的宠爱，几次三番想加害大小姐，可都没有成功，后来兰香死了，二夫人便把我派进了王府，让我一定要助二小姐得偿心愿，奴婢虽然不愿，可是却不敢违背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命令，王爷，王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个字的谎话，求王爷赏奴婢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陈氏说完，翻着白眼直抽冷气，气息奄奄。 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已经不指望能够活命，只希望能在死前少受点折磨。 “全都记下来了吗？”楚少阳问道。 “记下来了，一个字也没漏。”一名暗卫答道。 “拿去让那贱妇画押。” 那暗卫解下陈氏的右手，陈氏忍着痛在供词上画了押，然后又痛得晕了过去。 楚少阳接过供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果然和陈氏说的一模一样，加上有陈氏的亲笔画押，他所受的冤屈终于洗清了。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了！”楚少阳吩咐道。 “是！” 几人连人带木桩把陈氏弄了出去，地上只余了一滩血迹和两枚血淋淋的断指。 楚少阳拿着供词，递到沈凝面前，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凝儿，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我一直是被那两名贱人陷害冤枉的，我从来没有碰过沈碧云那贱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孽种，根本不是我的！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变过！有了这纸供词，本王就可以大白于天下，本王要休了沈碧云那个贱妇！她勾结陈氏还有她的娘亲害你，本王会替你讨回这笔血债，本王要让她们全都不得好死，让她们一个一个跪在你的面前向你哀求，凝儿，你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 沈凝看着他那激动兴奋的脸，眉目生动俊朗，竟然再次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地上残留着陈氏的断指，这血淋淋的画面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怎么可能觉得开心？ 第701章 舍不得动你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变淡，然后消失。 他看着她，本来兴奋喜悦的心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终于找到了陈氏，当着她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一清二楚了，他是清白的，她不是该激动的扑进他怀里吗？为什么她的脸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本来满怀着希望，可是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紧紧的一揪。 “凝儿，你说话，你说话啊！”他抓住她的肩膀，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兵荒马乱。 “你要我说什么？”她勾勾唇角，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和他的思想就像是两根平行线，永远没有交汇的那一天。 他给她的，都是她不想要的，而她想要的，他却偏偏不给。 就算他为她做了再多事，她还是无法感动，就是为此。 “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我为了做的这一切，全都是白做了吗？你心里面的的那个人……是他，对不对？” 楚少阳慢慢的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他托起她的下巴，她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两肩，眉目如画，皎若星月，可是她的眼睛里却不再有他。 “以前的沈凝喜欢过你，不过她死了，而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楚少阳，答案我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了，至于你想怎么样，随你吧，你要囚禁我一辈子也好，把我的心挖出来喂野狗也好，全都随你。” 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楚少阳的心慢慢的冷了下去，他绷紧了下巴，眼神变得凌厉，呼吸粗重。 “很好，本王对你的一番心意，竟然全都喂了狗！沈凝，你别仗着本王喜欢你就舍不得动你，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本王再让你见一个人！” 他双掌一拍，紧接着，石门再次打开，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被推了进来，一进门，他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楚少阳连连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沈凝倏的抬眼，只见跪在地上那人正是叶郎中，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楚少阳慢慢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金簪，正是之前沈凝塞给叶郎中的。 他对沈凝笑了笑，柔声道：“凝儿，你不喜欢这枚簪子是吗？如果你不喜欢，本王会派人给你打造更好看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簪子送给这糟老头子？你以为他收了这根簪子就会替你报信吗？凝儿啊凝儿，你的确很聪明，可是你却选错了人，这个糟老头子和你一样也是笼中鸟，飞不出本王的手掌心，他刚刚才出石室就被暗卫发现了这枚金簪，本王问他一句，他就把什么都招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她打了一个冷颤，冷冷的道：“如果你要杀人，你就杀我，别去杀无辜的人。” “杀你？本王怎么舍得？至于别的人，本王根本不在乎他的狗命，杀了他，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凝儿，你记住，他这条命是你害死的。”楚少阳扬声道：“来人！把这糟老头子拖出去，给本王乱刀砍死！” 第702章 把她卖了 “王爷饶命！”叶郎中呜咽一声，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几名暗卫上前，拖着叶郎中就往外走。 “楚少阳！你究竟要怎样才能不杀他？”沈凝再也忍耐不住，无论如何，叶郎中也是受她所累，她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她而惨死。 她激动之下，铁链发出铮铮之声。 “不杀他？难道留着他去给楚少白报信，让他来救你吗？”他斜眼睨着她，微微冷笑。 “你……”她用力咬着唇：“你说个条件，只要能饶他不死。” “条件？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讲条件？”楚少阳冷笑着摇头：“凝儿，他不过是个和你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的生死根本不需要你来挂怀，本王真的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他主动来找本王告的密，这枚金簪也是他主动交给本王的，他一早就出卖了你，他想来讨本王的欢心！他把你卖了，可是你却为了他向本王求情，和本王讲条件！” 沈凝定定的看着他，知道他没有骗她。 刚才一看到叶郎中的表情，她就猜了出来，因为叶郎中一直没敢抬头看她，他心虚！ 可就算是他出卖了她，她也不忍心看他被楚少阳乱刀分尸。 不过，她咬了咬唇，没有开口。 她知道她越是为叶郎中求情，楚少阳就越不会心软。 “好，本王可以饶他一条狗命，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忽然改口道。 “什么条件？”她垂下睫毛，等着他狮子大开口。 “本王受了伤，我要你亲手帮我上药，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沈凝扬起了睫毛，就这么简单？ 楚少阳解开她双手的锁链，将一瓶药膏交在她手里，然后仰起脖子，静静的等着。 她手指挑了点药膏，开始给他涂药，手法很轻柔，清清凉凉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处，带来一阵惬意的凉爽，让他竟然不再觉得疼痛。 他垂下眼睑瞧她，她的神情很专注，很认真，她的手指又柔又软，说不出的舒服，他真想自己的伤势再重一些，她给他涂药的时间就能再长一些。 “把那个糟老头子关起来。”他清了下喉咙说道。 “是，王爷。” 叶郎中捡回了一条命，连个屁也不敢放，灰溜溜的被暗卫们拖下去了。 “王爷，参汤煮好了。” “端过来。”楚少阳道，接过参汤，用汤匙舀了，又吹了吹，这才送到她的唇边。 她伸手去接汤碗，说道：“我自己会喝。” “你刚才帮本王擦药，现在本王一报还一报，亲手喂你喝汤，怎么，你不给本王这个机会么？”他语气微微一沉。 她抬眸瞬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喝了那勺汤。 她不想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这雪参汤是极为难得的大补之物，她需要补充体力，只有养足了身体和精神，她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脱困。 楚少阳难得看到她这样乖巧柔顺，一口口的喂她喝完一整碗汤，他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第703章 雪参汤 殊不知旁边的暗卫早已经看呆了眼，他们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素来知道王爷冷心冷面，这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居然那样耐心体贴的喂一个姑娘喝汤。 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哪像是杀伐果决的王爷干出来的！ “你们全都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得靠近。”楚少阳摆了下手，所有的暗卫立刻退出门外，沉重的石门缓缓关闭。 沈凝的心一沉，她冷冷的道：“你怎么还不走？” “本王为何要走？”他笑着，一面笑，一面开始脱衣。 他解掉玉带，随意的丢在地上，又脱掉了深紫色的外袍，走到床前，俯身凝视着她。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然后她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一具火热的身体，他居然上了床，躺在她身边，拉过她身上的锦被，搭在身上，和她共枕着同一个枕头。 “等了这么久，本王终于等到这个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了。”他在她耳边低语，灸热的呼吸直吹到她的脸上。 她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动也不动。 不过他并没有碰她，而是支起胳膊看着她，笑道：“凝儿，你不用害怕，我答应过你，除非你求我，否则我绝对不会碰你。” 她还是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好啦，太晚了，咱们睡觉吧！”楚少阳伸指一弹，一缕劲风飞出，床前的烛火应手而灭，房间里顿时变得一团黑暗。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紧张得呼吸都顿住了。 楚少阳果然说话算话，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可这张床十分宽大，他规规矩矩的躺在外侧，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过不多时，她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变得十分均匀，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竟像是睡着了。 沈凝琢磨不透他是真的睡了，还是装睡，他没有趁人之危，倒颇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了解楚少阳，他就是一头随时爆发的猛兽，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黑暗中十分安静，静的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忽然发现，她的双手是自由的，他不知道是疏忽还是忘记了，竟然没有给她的手锁上铁链。 可就是这样又如何呢？她的两只脚仍然被铁链锁在床上，想要逃走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在黑暗中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体里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一把火，在她的体内慢慢的燃烧。 热，她开始出汗，喉咙发干，可是那把火却在她体内越烧越烈。 她忍不住掀开了身上的锦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那股热力由内而发，烧得她不得安宁。 这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是参汤！难道这就是雪参汤的大补功效么？ 她开始觉得血液在全身上下窜流，那股热力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饱受煎熬。 “水，我要喝水！”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嗓子越来越干，她迫切的需要清凉的东西来扑灭身体里的火苗。 第704章 只要你求我 楚少阳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到，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楚少阳，帮我拿杯水。”她咬了咬牙，去推他的肩膀，她的手很快被一只大手握住。 “嗯，你说什么？”楚少阳懒洋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 “水，我要喝水。”她的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全身像是要爆裂了一般。 “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拿水。”他不紧不慢的道，坐起身来。 他点燃了床头的蜡烛，眼睛幽幽的闪着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的脸色很红，像是三月枝头绽放的桃花，红粉霏霏，她的喘息很急，却吐气如兰，她的额头上沁出一颗颗汗珠，就像是晶莹的露珠。 他欣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这样美，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楚少阳，你……”她瞪着他，忽然明白过来，“参汤，那碗参汤里你放了什么？” “参汤？”他无辜的耸了耸肩，慢悠悠的道：“本王从陈氏身边搜出了一样物事，就是当初她下在酒里的好东西，本王觉得那个味道还不错，于是让人放进了参汤里，送给你也尝上一尝，这个味道还不坏吧？” 烛光下，他笑得很无辜。 沈凝用力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之气。 她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那种陌生的奇异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险些哀求出声。 不！不求他！无论如何也不求他！ 她闭上了眼睛，用颤抖的手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因为她浑身上下汗水涌出，已经湿透了衣襟，她不想让自己这副样子落在他的眼里。 可是热，越来越热，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红，理智渐渐的脱离了脑海，她用手抓住领口，只想撕开全身的衣服，让身体能够得到片刻的清凉。 不能，坚决不能！ 她痛苦的在床上挣扎着，脚下的铁链铮铮作响，嘴唇被她咬破，她始终没有发出半个字的声音。 “你这样倔强，何必呢？你迟早是受不住的。”楚少阳终于叹了口气，下了床，拿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她立刻如饮甘霖般一口喝干，可是心底的那种饥渴感却半点没有消除。 她喘着气，抬起眼睛，用力推开了他搂住她肩膀的手。 他面带笑容，替她擦去唇边的血迹。 “凝儿，本王不妨告诉你，喝水是没有用的，这种药的药性会越来越强，如果你得不到解药，三天之后你就会爆体而亡，而这种药唯一的解药，就是我。” 他慢慢的靠近她，灼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就像羽毛般吹在她的心底，让她全身都觉得一阵酥痒。 “凝儿，只要你求我，我就会给你这世上最大的快乐，你想不想要，嗯？” “我……我……”她的神智被体内的感觉一点点吞噬，声音颤抖。 “说，只要你求我，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给你。”他柔声道。 “不，不要！”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来。 第705章 口是心非 “真的不要？可是我觉得你的心和你的身体很想要，凝儿，你什么时候也学的口是心非了？” 他唇角勾起讥嘲的笑，伸出手指，缓缓的摩挲着她柔嫩的脸庞。 她的脸热的像火一样烫，可是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倔强和不屈。 “楚少阳，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折磨我？如果你恨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哑声道。 “不错，本王的确恨你，因为你实在是太不实好歹了！”楚少阳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很用力。 “本王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是你始终拒绝本王，本王甚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跪在了你面前，只要你肯给本王一个机会，我会待你很好很好，我会匍匐在你的脚下，永远抛弃我的尊严和骄傲！但你没有，不管本王如何对你，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本王把心捧在了你面前，可是你却拿这颗心喂了狗！你说，本王该不该恨你！” 他越说越是激动，一股彻头彻尾的恨意把他整个人笼罩了，他咬牙切齿，脸上却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异常的森冷。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喜欢你，爱你爱得发了狂，他为了你情愿连皇位也不要了，但你是本王的女人，他凭什么想要你！他凭什么！本王真想让他亲眼看到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怎么躺在本王的身下，向我乞讨求饶的！凝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你太冷漠太无情了，你一次次的把我的骄傲践踏在了脚底，我楚少阳是个男人，不是一块卑贱的泥巴！所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我要向你一点一点的讨回来，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脚下求我，你求我，你求我啊！” 他嘶声叫道，用力掐着她的下巴，疼得她直抽气。 他的眼神蔓延着疯狂，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显得说不出的可怖。 “不！绝不！”她的下巴被他掐得很疼，可是疼痛却让她保持了一丝神智的清醒。 她瞪着他，眼神就像是愤怒的小兽，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药物的驱使就抛弃掉做人的尊严，绝不！ 可是身体里那一阵阵奇异的感受却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折磨，她两只手紧紧抓住被子，全身都在颤抖，她在和自己的理智挣扎，在和心底的渴望挣扎。 “呵呵，凝儿，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我喜欢看到你挣扎痛苦的模样，你心里明明想要的要死，可是你却没有勇气承认，不过我不急，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等在这儿，等你开口求我。” 楚少阳笑着，她越是痛苦挣扎，他就越是觉得兴奋和满足。 他站起身来，缓缓的宽衣解带，他本来就脱掉了外袍，现在是一身雪白的中衣。 他故意慢吞吞的脱掉了上衣，展露出线条优美直畅的上半身，肌肉紧实而健硕，烛光照在光滑的肌肤上像是莹润的玉发出淡淡的柔光。 他身型修长挺拔，穿着衣服的时候好看，不穿衣服的时候……诱人！ 第706章 他是她的主宰 楚少阳知道自身的资本，他仅凭着一张脸就可以让京都中的少女为了他而痴迷沉醉，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副比他的脸更美的身材。 他长腿一迈，再次躺在她的身边，带着玩味的笑意瞅着她。 她双眼紧闭，可是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却在不停的颤抖，明明是想看又怕看的样子，真是可爱！ 让他越发想要逗弄她。 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很无耻，很卑鄙，他给一个姑娘下了药，然后又脱成这样来引诱她…… 但那又怎样！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只做他想要做的，他根本不理会旁人的想法，旁人的眼光，他就是喜欢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方法来得到她。 既然得不到她的爱，那么就让她恨他好了，越恨越好，最好恨到心底的深处，这样她就再也忘不了他。 他知道她是骄傲的，自尊自强的，他就算是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他锁住了她的四肢，但他锁不住她的一辈子，他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就是让她在他的面前低下高傲的高颅，向他伏地乞求，只有打碎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她才会知道他才是她的天，他才是她需要臣服的主宰，她是由他任意摆布的！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征服她的方法！ 楚少阳胸有成竹，他就像是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凝视着落进了他网里的猎物，他精心布署了这么久才逮住的小猎物，他并不急着把她吃掉，也舍不得把她一口吃掉，他要和她慢慢的……玩。 “凝儿，睁开眼睛来看看我，你是第一个看到本王身体的女人，就连沈碧云也没看到过。”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 她果然被蛊惑的睁开了眼睛，迷迷茫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很完美，长年练武让他的肌肉饱满而富有弹性，肌肤细密紧实，没有一点疤痕，像是一匹上好的光滑的丝缎。 他满意的看着她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明知道她是受了药物的驱使无法自己，他还是觉得心满意足。 无论如何，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他。 “这具身体是属于你的，你要不要摸摸看？”他嘴角噙着恶意的笑，继续诱惑她。 她的指尖轻颤，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丝缎面般的光滑。 她的心里进驻了一个恶魔，她的理智正在被那个恶魔一点一点的吞噬掉。 他坐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又娇又媚的脸庞，乌发似瀑，眼眸如星，看着她的理智沉沦，他心里涨满了快乐。 “我……我……”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发出来的声音哑哑的。 她的脑中昏沌一片，心里有一把火在不停的叫嚣，想要冲出她的身体，她已经不能思想了，几乎要臣服于身体的渴望。 可是她心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她费力的吐出一个字，几乎咬得牙都碎了。 “真是个倔强的小东西，不过我喜欢。” 他笑得越来越是欢畅。 第707章 说，求我 因为他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她已经像是一把烘透了的干柴，只要他再稍微一撩拨，就会燃起熊熊烈火。 他服过那种药，知道那药效有多猛烈。 他抓住她一只纤纤素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让她柔嫩的指尖触碰着他的肌肤，继续蛊惑她最后的神智。 “你摸摸看，这颗心跳得有多强劲，它是为你而跳的，凝儿，只要你说一句话，它就会完全属于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饥渴，是不是很渴望能够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的拥抱？你的身体里是不是蕴藏着无数的热情，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要你说，求我，求我要你，我就会满足你的愿望，我会让你享受到这世上最大的快乐。” 他的声音像山泉般缓缓流淌，她的手指在他掌心中颤抖，越来越厉害。 他距离她那么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男人的气息像罂粟般让人沉迷，她心底最后一道堤防轰然崩塌，绷得紧紧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来，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昙花，眉眼间的独特风情，让他的呼吸一滞。 她的左手被他握住，右手仍然抓着覆在身上的锦被，她的理智在和身体的渴望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在巨大的身体渴望面前，她那残存不多的理智变得如此的可怜，被他灼热的呼吸一吹，就变得烟消云散了。 “凝儿，你是不是很热，浑身都在冒火，别盖着这个厚厚的被子了，它只会让你越来越热。”她的手指早就没有了力气，他轻而易举的就拉掉了她的锦被。 “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掉好不好？脱了衣服你就会觉得清凉了，不再这么热了。” 她的确很热，从心底里窜起来的这把火已经把她要烧融化了，她就像是在火山上，不，是在油锅里，被煎熬着，被蒸烤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出如雨，她想她一定要死了，要被这把火烧死了。 她听到耳边有一道溪流般的声音，清新，凉爽，她听不清那声音说的是什么，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然后向那道清凉的源泉靠了过去。 楚少阳满意的眯了下眼睛，看着意识迷乱的她主动贴近了自己的怀里，他十指修长，玲珑慢挑，慢慢地解开她的衣带，她吐气如兰，半点也不抗拒。 他慢慢地对她倾下身去，鼻尖对着她的鼻尖，长长的睫毛几乎触到她的面颊，她本来清亮的眼神染上了一层氤氲之色，迷迷朦朦的看着他。 他没有服药，可是他的心里也窜起了一股火，让他的身体也变得滚烫火热，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自己。 因为他比她更难受，更煎熬。 “说，求我，只要你求我，我马上会让你更舒服，更凉快。”他用鼻尖轻轻蹭着她光洁如玉的面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她两只手按在他胸前，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阻止他，他的身体比火还烫，却像带着魔力一样吸引着她去贴近。 第708章 属下不是狗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追风，你的狗鼻子呢，这次怎么不灵光了！” 楚少白带着追风，两个人把定远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心里也越来越是焦燥，一股恐慌和不妙的预感充斥在他的心底，让他忍不住对着追风抱怨起来。 “王爷，属下不是狗！” 找不到人，追风也很沮丧，再听到楚少白的话，他顿时涨红了脸。 “你不是靠闻味道来找人的么？不是狗鼻子又是什么？以前你能找到，为什么这次找不到？”楚少白气道。 追风神色尴尬，他抓抓头发，心里也在纳闷，为什么他闻来闻去这么久，愣是没闻到她的气息。 “对了，找不到我三嫂，你再闻闻我三哥在哪儿！”楚少白一拍头顶，恍然悟道。 他发现自己真傻，三哥在哪儿，她就一定在哪儿。 追风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他再次在府里东闻闻，西嗅嗅，楚少阳跟在他身后，顺手打发了一些府里的暗卫。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进了桃花小筑，这时候桃花已经落尽，桃树上结出了青色的果实。 楚少白忽然想起那一晚，他曾在这里遇见她的情景，嘴角情不自禁的浮起了笑容。 追风却围着竹楼转了好几圈，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我明明感觉到定远王就在这座小楼里，可是屋子里面却偏偏没人。”他用力揉了揉鼻子，开始怀疑是不是不好使了。 楚少白侧耳倾听，发现屋里果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管了，进去瞧瞧。”他直接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楚少阳的禁地，寻常人谁都不得擅入，楚少白也是头一次踏入这座小楼。 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他和追风两个人开始分头搜寻起来，追风像阵风般飘上了二楼，楚少白却停留在下面的书房，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间书房，四面全是书架，上面排满了书，他随后抽出一本，发现是本兵书，再拿一本，还是兵书。 他从来不知道三哥居然会这么喜欢读兵书。 除了书，还有武器，墙壁上挂着好几把刀和剑，还有短刃的匕首，每一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全是楚少阳的心爱之物，这里只有他能进来，想来他一定是天天来这里摩挲这些武器，才能保持光亮如新。 “王爷，楼上什么也没有发现。”追风从楼上下来，一脸的沮丧。 他突然发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追踪之技失灵了，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追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应该能让三哥现身。”楚少白看着书架上满满的兵书和墙上的兵刃，脑海中灵光一闪。 “是什么法子？”追风眼睛亮了。 “放火！” 楚少白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 这一屋子全都是三哥的宝贝儿，他就不信他在这桃花小筑里放上一把火，三哥他还会不出来！ 第709章 这游戏他不玩了 地底石室中，空气热得一触即燃。 楚少阳浑身冒火，一颗颗汗珠顺着他光滑的后背滑落，他忍得很辛苦，不过他一直在坚持，等着她向他开口哀求的那一刻。 她明明已经被药性烧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有向他说出一个“求”字。 他已经等得快要失去耐性了。 “凝儿，说一个‘求’字有这么难吗？你只要说一个字，我就给你，嗯？别说你不想要我，你摸摸你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你摸摸你的身体，它需要我的拥抱和爱抚，只要你开口，轻轻说一个字，我就马上满足你。” 他的唇轻擦她的耳垂，在她的耳边吹着气，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全身都起了颤栗，如雪般的肌肤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墨川……抱我……” 她喃喃低语，神智昏迷中，她已经把眼前的人当成了墨川，因为她和他也这样耳鬓厮磨过，他的怀抱有力而温暖，火热又滚烫，她只想被他紧紧的抱着。 像是兜头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不过却没浇熄楚少阳心头的火，反像是在火上浇了一勺油，让他立刻就爆发了。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他眸子里冒着火，鼻子里喷着火，恶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嘶吼着。 “我是楚少阳！我是你的丈夫！”他重重的喘息着，被她的话刺激得失去了所有的忍耐力，这场游戏他不玩了！ 他认输！ 就算是输了，他也要得到她！ 他凶猛而狂野的把她压在身下，去撕扯她身上最后的屏障。 “不好了，王爷，走水了，走水了！” 突然之间，石门外面响起了暗卫惊惶失措的叫声。 “滚！” 楚少阳如箭在弦，突然被人打断，愤怒得只想要杀人。 外面只沉默了一小会儿，暗卫战战兢兢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启禀王爷，是桃花坞走水了……” 暗卫们知道桃花坞里的那座小楼对楚少阳有多重要，可是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不敢冲进去救火。 虽然明知道王爷在暴怒之中，还是大着胆子回禀，否则桃花小筑被烧成了平地，他们一个个都难逃失职之罪。 “什么？桃花坞失火！” 楚少阳一个机灵，翻身而起，他随便抓起长袍匆匆披在身上，往门外大步就走。 走出两步，他忽然回身，拉过锦被盖在她的身上，俯身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如果不是桃花坞是他心头最要紧的地方，就算是整个定远王府烧光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过她。 “凝儿，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的嘴唇所触肌肤一片火烫，让他情热如沸，真不想离开她。 他转身大步而出。 石门关闭的瞬间，他听到她的喃喃低语。 “墨川……墨川……” 这两个字像尖刀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愤怒欲狂。 他忽然一拳重重砸向石门，发出一声闷响，手背上鲜血淋漓，可是他却半点也不觉得痛。 第710章 太奇怪了 “王爷！”身边的暗卫吓得呆了，慌忙取出金创药，要给他上药，被楚少阳手一挥，重重摔了出去，后背撞在石壁上。 “直到这个时候，你心里面想的还是他！很好，等本王回来之后，一定会替他好好的‘疼爱’你！本王要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少阳咬牙切齿的发着誓，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他从密道中钻了出来，立刻看到桃花坞一片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府里上上下下的奴仆们惊慌成一片，全都挤在桃花坞的大门外，抬着水桶水盆等物往门里泼水。 但杯水车薪，院子里的桃树一起着火，火势极大，又岂是几十只水桶水盆能泼得灭的？ 楚少阳最为担心的就是桃花林中的竹楼，那楼里全是他的心爱之物，每一样都是他的心头肉，那些宝刀宝刃，那些他寻遍了天下搜罗回来的兵书…… “全都给本王冲进去救火！要是竹楼里的东西少了一样，本王就会你们的命！” 人声鼎沸中，楚少阳运足了内力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得了王爷的号令，下人们纷纷冲进了桃花坞，奋不顾身的救火。 楚少阳从侍卫手中抢过两只水桶，飞身进园，直奔竹楼，到得竹楼前面，他不由得一呆。 只见火势是从距离竹林前面三米开外的桃花林开始燃烧，整座竹楼虽然被围在熊熊火中之中，但火势一时并未烧到，连一片屋瓦也没有起火。 楚少阳本来是以为火势是自竹楼开始燃起，然后向外蔓延，哪知道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只呆了一呆，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这火起得太奇怪！ 外面一片桃花林，正值春季，草木繁茂，苍翠欲滴，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起火？ 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火！ 他胸中顿时涌上一股怒气，抬起脚踢飞了一名冲上前来准备救火的奴仆。 那奴仆发出一声惨叫，在空中划了个弧度，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跌得筋骨欲裂，半天爬不起来。 旁边想要救火的众人全都胆颤心惊，提着水桶呆在当地，不知道是该救火，还是转身便逃。 “混账！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这火是有人放的！本王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什么用？连个毛贼也看不住，居然让人冲进本王的府邸纵火！找！马上给本王找！一定要把放火的贼人抓出来，乱刀分尸！” 楚少阳气极败坏的大吼大叫。 侍卫和仆役们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忙着救火，有人忙去搜查。 楚少阳挺立在竹楼前面，脸色铁青，脑门儿突突的跳着疼。 在众人的拼力扑救下，火势终于渐渐的小了。 有暗卫上前禀报：“启禀王爷，这火的确是有人故意放的，属下在桃花坞里发现了这个！” 那人双膝跪地，呈上一只木桶，楚少阳一闻，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咬牙切齿道：“这是盛火油的桶！” 第711章 上天遁地 他现在已经心头雪亮，是有人在桃花树下浇了火油，然后点燃，风借火势，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火势虽然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很快就会被扑灭，并不会酿成火灾。 “该死！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看到了油桶，楚少阳幡然顿悟，冷汗从后背涔涔而下。 他几乎想都不想的就冲向暗道。 这暗道建在花园中的一座假山之中，极是隐秘，他一个闪身个钻进了假山，虽然黑暗一片，但是他却走得熟极而流，转了两三个弯，伸手按住石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转。 咯吱声响起，地上露出一条黑黝黝的通道，直通地底。 他一猫腰钻了进去，走出两步，他的瞳孔便是一暗。 只是通道里直挺挺的趴着一人，一动不动。 虽然看不见面目，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他府里的暗卫，他俯身在那人的后颈一摸，发现触手尚温，那人没死，只是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应该是被人点了穴道。 楚少阳心里猛的一缩，知道来了敌人，他来不及给那暗卫解穴，便跳起身来，展开轻功，向着石室的方向疾奔。 他的心突突的跳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来人定是为她而来！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别人把她从他手里抢走！ 一路之上，他看到陆续有暗卫横卧于地，可是他足下没有半点停留，反而越奔越快。 终于到了石室门前，看到那扇厚重的石门向内侧敞开着，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他只希望来人还没能来得及离开，然后不管来人是谁，他一定会让对方来得，去不得！ 楚少阳放慢了脚步，他屏气凝神，站在石门向内一张，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床上空荡荡的，被褥凌乱，可是她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石室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片沉静的死寂。 楚少阳再也顾不得危险，一个箭步冲进了石室，冲到了床前，伸手去床榻上一摸，触手生温，余热犹存，很显然，她离开未久。 他想都不想的转身奔出石室，一口气直冲出密道，像是狂怒的狮子般咆哮嘶吼。 “所有人都去给本王找！一定要把王妃给本王找回来！找不回来，本王就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府里的暗卫和侍卫们噤若寒蝉，纷纷出动，在王府里大肆搜寻起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是他们几乎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一直找到了天光大亮，也没有发现沈凝的半片衣角。 自然，也没有找到那放火的贼人。 难道他们上天遁地了不成？ 楚少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从他离开石室到返回，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而己，就算来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掳走，而不被发觉。 他知道他们一定没有离开，而是藏在了他王府的某个地方。 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第712章 最危险的地方 人究竟藏在哪儿了呢？ 楚少阳猜的不错，楚少白和追风的确没有离开王府，而且就藏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个地方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同样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 楚少阳一露面，躲在暗处的楚少白和追风就对视了一眼，尤其是追风，眼中露出对楚少白的钦佩之色。 静安王果然是聪明，想出了这样一条妙计。 这把火刚放没多久，他们遍寻不获的楚少阳就出现了。 楚少白对追风使了个眼色，追风会意，他伸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便向着花园的方向奔了过去。 这时候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人人都忙着奔跑救火，加上他们两人轻功高卓，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就寻到了假山里面的密道口。 两人钻进密道，一路前行，密道里虽然有楚少阳留下来看守沈凝的暗卫，但他们如何是楚少白和追风两个人的对手，一个个全都被点了穴道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两个人来到石门面前，楚少白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他已经猜到沈凝十有八九被关在里面。 他用力一推，却推之不动。 追风猫腰从地上的暗卫怀里摸出了一把锁匙，伸进去转了转，石门便发出吱的一声涩响，缓缓向里开启。 楚少白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有两截断掉的手指，心头猛的一缩。 “凝儿！”他大叫一声，冲进了石室，很快就看到床上的沈凝。 她面似三月桃花，红得几乎要滴血，嘴唇却干得发裂，她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盖着锦被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似乎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楚少白的心狠狠一痛。 三哥果然折磨她了！三哥果然把受到的怒火通通发泄在她身上了。 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像是已经昏迷不醒。 楚少白冲过去，想都不想就掀开了她身上的锦被，他要看看她究竟是哪儿受了伤，因为地上的两截断指和那一滩未干的血迹让他心惊肉跳。 锦被一掀，一片香肌玉骨般的肌肤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刹时之间目瞪口呆。 她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衣，肌肤细腻如瓷，呈现出浅浅的粉红色，晕黄的烛光照在上面，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像是露珠般在她的肌肤上滚动，发出莹润的光泽。 “啊！”楚少白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口干舌燥，呼吸急促。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看，立刻把锦被重新盖在她的身上，盖得紧紧的。 可饶是这样，他的心已经要跳出了腔子来，扑通扑通狂乱不己。 他万万没想到锦被下面的她会是这副模样，可他马上想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他三哥所赐！ 一定是三哥干的！ 他心中再次腾起了熊熊怒火，目光一看到地上的断指，心中一寒，刚才匆匆一瞥，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她有没有受伤。 “凝儿，凝儿！”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叫，然后从被子里探进手去，摸到了她手臂的位置，拉出了她一只手，一见之下，心放下了一半。 第713章 两个打一个 再拉她另一只手，只见手指俱全，楚少白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受伤的人不是她。 “王爷，不好了，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应该是定远王！” 守在门外把风的追风突然闪身进了石室，一脸焦急的道。 他看到楚少白正跪在床前，从被子里拉着她的两只手，上看下看，摸来摸去，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楚少白，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他气冲冲的上前，一把打掉了楚少白的手。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你以为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轻薄她，我是担心她受了伤！”楚少白压低了声音，瞪他。 “你胡说！你当我追风的眼睛是瞎子吗？你分明就是在占她的便宜……” 追风的话戛然而止，他一下子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和断指，顿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这这这……这是谁的指头？不不不会是王妃……她的吧？” “当然不是！万幸不是！”楚少白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神情也变得焦急起来，“坏了，我三哥回来了，咱们来不及出去了，怎么办？” 追风也不知道怎么办，咬牙道：“要不咱们就跟他拼了！属下就不相信咱们两个还打不过他一个！” “笨！这种事是咱们理亏，怎么可以和他翻脸？” 楚少白瞪了追风一眼，心想自己真是糊涂，居然会问追风那个木头脑袋怎么办。 他来不及细想，用被子把沈凝一裹，想抱她离开，突然听到一声铁链的呛啷声，让他顿时一惊。 他低头瞧去，登时眼珠子都红了，因为他看到两条铁链锁在了她两只脚踝上，在床头的位置也有两根铁链。 原来三哥竟然把她锁在了这里！像犯人一样！ 楚少白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冲出去狠狠的痛揍楚少阳一顿。 追风一见到这般情况，也是又气又怒，但来不及多想，他取出匕首，用足了内力，唰唰两下斩断了她的脚链。 楚少白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往床下一翻，整个人已经钻进了床底，压低声音道：“追风，快进来。” 追风愣了一下，摇头道：“属下不喜欢钻床底。” 他身为皇帝身边最出色的暗卫，精通的就是躲藏隐蔽之术，随便找个地方一藏，谅来楚少阳也发觉不了。 楚少白听到楚少阳的脚步声已经快来到石门前面，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床前厚厚的帐幔垂下来，挡住了外面的一切光线。 如果不是有意掀起帐幔往床底下看，无论如何发出现不了他们。 黑暗中，楚少白看不到沈凝的脸，只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一阵阵喷到他的脖子上，带来阵阵香甜的气息，真是好闻，他几乎醺然如醉。 可是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 三哥的内力如此高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听到她的呼吸声，否则他一定可以猜到他们就躲在石室里。 他伸手按在她的脸上，然后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第714章 短暂而甜蜜 楚少阳果然没有发现他们就藏在床底下，他一看到床上的沈凝不见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被人带走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其实她的人还在这间石室里，就怒火填膺的追了出去。 等到楚少阳的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见了，追风从躲避的暗处现出身来，对着床下轻声叫着。 “王爷，他走了，咱们赶紧离开。” 床幔一掀，楚少白抱着沈凝钻了出来，他的衣衫微皱，清俊的脸上一片潮红，看得追风忍不住狐疑起来。 “王爷，你的脸怎么红了？”他直肚直肠，心里藏不住话，直接就问了出来。 “唔，热……这里密不通风，实在是太热了。”楚少白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脸。 可是一擦之下，他的脸更红了。 “热？可是属下怎么不觉得热？”追风更怀疑了。 “你这个木头，哪里知道冷暖寒暑，别废话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楚少白抱着沈凝，大步流星的往石门外走。 追风满腹疑问，只好全憋在心里，紧随在楚少白的身后。 两个人离开密道，来到花园中的假山之中，听到假山外面楚少阳在气急败坏的下令找人，两个人忍不住在暗中一笑。 清凉的夜风吹上面颊，楚少白觉得脸颊上的烫意慢慢的减退。 可那颗少年的心仍是在扑通扑通的跳跃着。 一种神秘的喜悦在他心底悄悄蔓延，那是他无法诉说的秘密，也是他永远埋在心底的秘密，他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就在那黑暗的床底，听到楚少阳离开石室的时候，他察觉到她已经憋不住呼吸，裹在锦被里的身体在他怀里用力的挣扎着，他忙松开按住她口鼻上的手。 她喘了几口气，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往他的脸上亲去。 黑暗中，楚少白只觉得一样轻柔火烫的东西在脸颊上一触，他顿时呆住了。 他愣愣的抱着她，整个人像泥塑木雕一样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半天，直到追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才触碰到他脸颊的是什么。 那是她的唇，柔软，温暖，他的面颊还留着她唇边的香甜气息。 他的心底软成一池温水，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脸颊上更是滚烫一片。 这黑暗幽闭的床底，瞬间变成了他天堂的花园。 他真想就这样抱着她，在这里呆一辈子。 不过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心底的渴望，他明白他怀里抱着的是不属于他的姑娘，他所有的绮念遐思全都是不切实际的梦，也是不该有的幻想。 就算刚才是她主动亲了他，那也一定是她无意识中的行为，因为他知道，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他会守着这个短暂而甜蜜的秘密，一个人独自回味。 “王爷，属下去引开他们的注意，您趁机抱着王妃娘娘离开，定远王一定不会发现的。”追风隐身在假山石中，看着王府里的侍卫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翻找，查看，几乎连地皮都掀了起来。 可是却没有人想到他们就藏身在秘道的入口处。 第715章 这也太沉了 “好，就照你说的办。”楚少白点点头。 追风正准备纵身跃出，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楚少白，说道：“王爷，请您把这条被子给属下一用。” 楚少白一愣，反而抱紧了怀里的她，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 怀里的她衣不蔽体，全仗着这条锦被盖住，这臭小子，是想看她的身体吗？ “王爷，属下是想做个假象，让人以为王妃娘娘被属下劫走了，王爷以为属下想要干什么？” 追风感受到了楚少白的敌意，纳闷的抓抓脑袋。 “……”楚少白一滞，知道自己误会了追风的意思，可是把被子给他？万万不行！ 他眼珠一转，脱下了身上的白衣，提起右掌，劈下了一块山石，然后将外衣在石头上胡乱裹了一下，扔到追风怀里。 “你就用这个好了。” “王爷，这个……也太沉了吧？”追风抱着怀里沉甸甸的大石头，不由得目瞪口呆。 王爷真能给自己出难题，抱着这个大累赘，自己的轻功就会大打折扣，指不定就会被定远王发现而追上。 “你的轻功天下第一，就算抱着块石头，我三哥也追不上你的。”楚少白不着痕迹的送了追风一顶高帽。 追风顿时精神大振，笑着咧开了嘴巴：“王爷的轻功也很好，虽然比属下差着点儿，也算是一顶一的高手了。” 楚少白跺跺脚：“你还不快去！” “是，属下遵命。” 追风得了楚少白的一句夸赞，全身轻飘飘的，抱着那块大石头就跃出了山洞。 他故意在几名侍卫的面前露出身形，引得几人扬声大叫。 “在这里了！” “王爷！贼人向外逃了！” 追风展开绝顶轻功，轻轻一跃上了房顶，虽然抱着一块大石头，还是身轻如燕。 楚少白见了，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院子里好多人都举着火把，火光照得夜晚如同白昼一样。 追风的身法虽快，还是落进了侍卫们的眼中。 “王爷，他上了屋顶！” 众人纷纷叫嚷，侍卫们搬梯子的搬梯子，搭人墙的搭人墙，因为他们没有追风那么好的轻功，谁都没办法一跃而上。 只见一抹紫色的人影一闪，也跃上了房顶，那人正是楚少阳。 追风忍不住咧嘴一乐，见引来了目标人物，他撒腿便跑。 楚少阳见他怀里抱着一物，依稀是个人形的模样，直觉就是沈凝，立刻足不沾地的随后追去，两个人开始在房顶上痴驰奔跑，好像两道闪电划过夜空。 屋底下的侍卫们全都看得呆住了，他们虽然也有人爬上了房顶，可是论轻功，给两个人提鞋子也不配，就算拼了命也追赶不上。 楚少白趁着这个机会，抱着沈凝窜出了假山，飞快的跃墙而出，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追风故意在王府的屋宇楼阁间兜着圈子，引得楚少阳追在自己身后，好让楚少白能够安全脱身。 可是他毕竟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轻功大打折扣，跑了一会儿就气息不匀，楚少阳渐渐追了上来，越追越近。 第716章 捞去吧 “小贼，放下本王的王妃，本王就饶你不死！” 楚少阳也看出对方气力不济，咬牙切齿地骂道。 追风心中一乐，暗想这定远王爷真是个大瞎子，居然真的把自己怀里的石头当成王妃娘娘了？ 他目光一转，已经有了主意，眼见前面是一池波平如镜的湖水，他直接跃下房顶，直奔着小镜湖而去。 楚少阳紧随不舍。 追风奔到湖边，忽然把怀里的石头往湖里用力一抛，叫道：“好，还你的王妃！”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那石头落进湖里，直沉下去。 “凝儿！”楚少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想不都想就对着那黑暗的湖水一跃而下。 他落入湖水的涟漪里，伸手去抓，觉得抓到一片衣角，心中一喜，用力往怀里一带，只觉得轻飘飘的。 “咕噜咕噜”，不会水性的他连喝了好几口湖水，可是手中仍然紧握着那片衣角不放。 “王爷落水了！” “快救王爷！” 随后赶来的侍卫们大呼小叫，一个个像下饺子般跳下了湖里，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捞，不一会儿就把喝了一肚子水的楚少阳救上了岸。 “救她，快救她！”楚少阳指着湖里，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王爷让救的是什么。 他们在湖里捞了半天，只捞上来一个楚少阳。 “你们都是聋子吗？本王让你们下去救她！要是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就把你们全都剁成肉酱！” 楚少阳怒道，飞起一脚，将一名浑身湿淋淋的侍卫踢进了湖里。 众侍卫一听王妃还在湖里，哪敢怠慢，一个个再次跳下了湖，湖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能闭着眼睛瞎摸。 “找到王妃娘娘了！找到王妃娘娘了！” 一名侍卫摸到了一条腿，当下用力抓住，往湖岸上拖去。 楚少阳顿时一喜，站起身来，探头往湖面瞧去。 只听得湖里面一阵扑腾，一个侍卫的脑袋钻出了水面，吐出一口水来，叫道：“什么王妃娘娘，你抓的是我的腿！” “啊哟，对不住！” 先前那名侍卫慌忙放手，生怕楚少阳责骂，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混蛋！废物！一个个全都是笨蛋！” 楚少阳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把这些侍卫的脑袋全都削了下来。 躲在湖岸边柳树上偷看的追风忍不住直乐，心道你们就捞去吧，就算捞到了天亮，也捞不到王妃娘娘，最多捞上来一块包着衣服的大石头！ 他幸灾乐祸的对着气急败坏的楚少阳撇了下嘴巴，展开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楚少阳站在湖岸上，众侍卫们在湖里打捞了整整一夜，却一无所获。 侍卫们一个个冻得面青唇白，浑身直打哆嗦，可是找不到王妃娘娘，谁也不敢上岸。 直到天光放亮，侍卫们还在湖里面扑腾着。 楚少阳的心已经渐渐冷了下去，脸上满是绝望。 他知道过了这么久，就算是能打捞上来，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第717章 跟她一起去 可是他却不能不捞，无法不捞，生要见人，死……也要见人！ 他现在心中后悔万失，为什么非要给她下药？为什么非要逼迫她？他不是发过誓要好好的待她吗？为什么还是一而再，再而三不顾她的意愿，做一些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是会水性的，如果不是因为药性让她失去了神智，她绝对不会淹死在湖底！ 是他害了她，是他，是他，是他！ 他心里一个声音强烈的叫嚷着，像是有一把刀在心头绞剜着，让他痛不欲生。 楚少阳呆呆地看着那冷冰冰的湖水，慢慢走过去，湖水漫过了他的靴子，漫过了他的膝盖，漫过了他的腰和脖子。 他一步步走向湖水深处…… 她死了，被他活生生的害死了，那他还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 不如随她而去好了，或许黄泉路上她还没有走远，他还追得上她，否则她一个人多孤单寂寞，有他陪着，她就不会害怕了吧？或许看到了他随她而去，她不会再怪他也不会再怨他了吧？ 他心底还有一个隐隐的希翼和喜悦，这辈子她没有选择他，那么下辈子，他会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找到她，找到之后，他绝对不再放手，也绝对不再给任何人机会从他身边抢走她的心！ 湖水漫过了他的鼻子和耳朵，开始往他的肺腔里灌去，很难受，可是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凝儿，我来了，我来陪你了，你慢点儿走，等等我。” 他在心底默默地说着，张开了双臂，扑进了湖水深深的怀抱。 “王爷！不要啊！” “王爷，王爷！快救王爷！” 侍卫们先前还摸不清楚王爷要做什么，等到他整个人埋进了湖里，众人才意识到，王爷这是要投湖自尽啊！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扑上，拉腿的拉腿，抱腰的抱腰，再次把楚少阳救上岸来。 楚少阳仰面朝天躺在湖岸上，阳光穿透了云层照向大地，也照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 他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滑进了他湿漉漉的黑发。 他攥紧了手里的那片衣角，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他…… 突然，他猛然睁开眼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把衣角送到眼前仔细看去，这是一片上好的白色的雪缎，丝质密实，织着素竹的暗纹。 可是他明明记得她身上穿的贴身小衣是浅蓝色的丝绸，根本不是这块雪缎！ 难道说……掉在湖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难道说……他被人骗了？ “找到了！王爷，属下找到了！” 一名侍卫的脑袋钻出湖面，然后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吃力的走上岸边。 楚少阳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定睛一看，险些气炸了胸肺。 那侍卫怀里抱着的，不过是一块包着白色衣服的长条形石头，根本不是沈凝！ “混蛋！该死！竟敢欺骗本王！臭贼，本王要把你碎尸万段！” 第718章 一刀刀剁了 楚少阳火冒三丈，怒发冲冠，眼珠子都红了。 “楚少白，是你，一定是你！本王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你做的！这件雪缎的料子只有你一个人有，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楚少白，你好，你真的很好！” 他怒到了极点，英俊的面目变得扭曲而狰狞，全身都在颤抖。 突然之间，他的愤怒一下子变成了恐惧，一股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中了药！ 而且药性会越来越强，在他离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连他都错认成了墨川，现在她落在了楚少白的手里，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 他几乎想都不敢想！ 她是那样娇媚迷人，而且被他脱得只剩下了贴身小衣，冰肌玉骨般的身体落在楚少白的眼里，这让血气方才的少年哪里能够把持得住？ 他等于是亲手把她送进了楚少白的怀里了！ 楚少阳呕得差点吐出血来。 “来人，给本王召集所有的侍卫，一起去静安王府，把本王的王妃抢回来！”他大声下令。 可是转念一想，万一楚少白没有把她带回王府，而是带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成其好事，那他该怎么办？ “楚少白，你要是敢动本王的女人一根手指，本王就把你一刀一刀的剐了！”他双目血红，几欲要喷出血来。 * 楚少白抱着沈凝离开了王府，他在黑暗中疾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带回自己府里吗？ 不行！ 因为他知道自己带走她的事情绝对瞒不了多久，他留下了那件雪缎的长袍，就等于告诉楚少阳这件事是他做的，所以楚少阳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他的静安王府。 送她回长公主府吗？ 也不行！ 在他的府里找不到人，楚少阳绝对会赶去长公主府，而且长公主府里的侍卫们也根本拦不住楚少阳。 要不……送她进宫？送到皇帝的身边去？ 也不妥！ 宫里到处都是周太后的耳目，要是让周太后知道是自己亲后把她送到皇帝身边，那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周太后虽然不是他的亲祖母，可是一直待他十分亲厚，在楚少白的心里，周太后已经是他最亲的亲人，他不想让周太后伤心。 左思右想，楚少白终于想到了一个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因为他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不是一点不对劲，而是非常不对劲。 在石室里的时候，他匆匆一瞥，根本不敢细看，只是检查了一下她没有受伤，就抱着她匆匆离开。 可是这一路奔来，虽然隔着一层锦被，他仍能感到她身体的火热，她从被子里伸出两条兰花般的手臂，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他本来以为她是害怕，但现在却发现，她的温度热的惊人，而且，她火热的脸颊一直往他的脸上贴，让他想躲，又舍不得躲，却又不得不躲。 “凝儿，你怎么了？你很热吗？你……你别这样。” 他在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里停下了脚步，拉开她攀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偏开头避开她主动送上来的唇，心几乎跳出了腔子。 第719章 好险 “墨川，你抱我……用力抱我……你亲我，我要你亲我……” 她的手臂再次缠上了他，声音呢哝似水，说不出的诱人。 楚少白登时面红耳赤，他从来没听过她用这样的媚人的声音说过话，简直甜腻到了极点，让他手一抖，差点把她摔了下去。 他忙收回心神，用力抱住了她，低低的道：“凝儿，你醒醒，我是少白啊，不是皇上。” 淡淡的星光照在她脸上，他看到她红颊似火，娇喘吁吁，水汪汪的眸子半睁半闭，正对着他含情而笑，柔媚入骨。 楚少白心头顿时一阵迷惘，呆呆的看着她，竟然移不开眼睛。 沈凝眼神迷离，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楚少白那双黑亮幽静的眼睛凝望着她的时候几乎和墨川一模一样。 “墨川，你为什么不亲我？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要，你就给我，我要你亲我……”她不满的嘟起嘴来，那红艳艳的樱唇让他好一阵心跳加速。 “凝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被三哥下了药吗？”楚少白瞅着她，喃喃低语。 他印象中的她，都是清灵聪慧的模样，让他心动不己，可没想到她媚惑起人来，居然这样的要人命！ 虽然他的心跳得几乎要出了胸腔，可是他还是没有趁这个机会占她的便宜，就算明知道他现在亲了她，她也绝对不会知道，也绝对没有第三个人发现，可他还是努力控制住了心猿意马，没有去亲她的唇。 “墨川，我难受，我好难受，你亲亲我，我就不这么难受了……”她开始痛苦的撕扯着裹住身体的锦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凝儿，你别乱动，我……我马上送你去瞧大夫，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一定可以！” 楚少白想到三哥居然对她下那种药，不禁又气又怒，可是一低头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又是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 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清浅一吻，然后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 “凝儿，你很快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相信我。” 话音甫落，他的手指已经点在她的昏睡穴上，然后擦了擦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珠。 好险啊，他要是不点了她的穴道，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他可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她双眼慢慢的闭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可是就算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她的双眉仍是紧紧的蹙着，牙齿咬住了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他心疼的把手指放在她的唇边，让她用力咬住，齿痕深深的陷进他的肉里，很疼，却远不及他的心疼。 辨别了一下方向，他认定了一条道路，展开轻功飞快的离开。 “章太医，快醒醒，醒醒！” 章太医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用力的摇他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说道。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黑影罩在他的头顶，寒气森森的，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720章 最好的解药 “好汉爷饶命！饶命！只要留下老朽这条老命，您要什么只管拿，银票在那边第三个柜子的抽屉里，钥匙在老朽的枕头底下……” 章太医闭着眼睛，哆哆嗦嗦，絮絮叨叨。 “谁要你的银票！谁稀罕你的命！章太医，我是楚少白，你快帮本王治好她！” 楚少白又气又急，抓住章太医的肩膀又是一阵摇晃，只摇得章太医头更加晕了 “别晃别晃，你把老朽晃晕了，老朽怎么给人瞧病。”章太医揉了揉昏花的老眼，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原来是静安王殿下，你大半夜的来到老朽床前，是要吓死老朽么？”他一边起床穿衣，不紧不慢的问道：“是谁病了？” “是王妃！”楚少白咬了咬牙，瞪着他：“章太医，你能不能快点，人命关天！” 他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一样，忧心如焚。 “王妃娘娘？”章太医吓一跳，他忙对着外面的房间指了指，道：“王爷勿慌，你先把她安置在外间的静室，老朽马上就来。” 楚少白抱着沈凝来到静室，将她放在床榻上，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章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他一看到她满脸通红的痛苦模样就赫了一跳，慌忙为她诊脉。 楚少白两眼紧紧盯着章太医，察看他的脸色，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章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如果连他都治不了凝儿的病，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了，除非是……那个天下第一神医！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渴，那神医远在千里之外，他怕凝儿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因为他点了她的穴道，说不定会让她的药性加速发作，可他也是无奈之举，要是不点她的穴，任她对自己又抱又亲，他可是一个男人，一个深深爱慕她的男人，要让他坐怀不乱，他做不到！ “章太医，她究竟怎么样了？能治不能治？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少白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章太医开口，终于忍不住催促。 他都快急死了，这个老太医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屁都不放一个。 “唔。”章太医把完了沈凝两只手的脉象，反倒放下了心。 他抬头看着楚少白，神色古怪，咳了一声，然后慢吞吞的道：“静安王殿下勿急，其实王妃娘娘并没有病。” “没有病？没有病她会这么难受？你看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章太医，本王知道你的医术最好，你一定要救她！” “咳咳咳。”章太医又咳了几声，“王妃娘娘变成这样，是因为她服用了一种烈性的药物所致，这种药物嘛，只有一个解药……” “什么解药，你快拿出来救她！”楚少白心中一喜，立刻抓住老太医的手腕。 章太医咳嗽了一声道：“老朽年纪大了，可没这个本事了，这个解药嘛，就是……咳咳咳，静安王殿下，你懂老朽的意思吧？你年少力强，才是王妃娘娘最好的解药……咳咳咳……” 第721章 醍醐灌顶 “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年少力强，才是她最好的解药？我听不懂。” 楚少白越听越糊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聪明绝顶，但心思单纯，又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他爱慕一个姑娘，只是想要单纯的和她在一起，能够亲亲她抱抱她，就是他这颗少年的心中最大的快乐了，所以听了章太医的话，反而一头雾水。 他直白的话让章老医的老脸都红了。 老太医尴尬的眼珠都没地方放，他心道：自己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这位静安王怎么还是不懂呢？ “章太医，为什么我能解她的药，你就解不了？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少白连连追问。 章太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豁出去了道：“王妃娘娘是被下了烈性的药物，只要和男人行夫妻之礼，药性自然消除，可是这种药性十分强烈，要是三天之内还是解不了的话，她就会药性发作，爆体而亡，要不要给王妃娘娘解毒，王爷您自己掂量着办吧。” 他说完马上就背着医箱准备开溜，心想少男少女在一起做这种事，自己虽然老了，也不便在旁边偷听偷看，还是远远避开去吧。 楚少白一把扯住了他的药箱，眉头皱得更紧了。 “行夫妻之礼？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她拜堂成亲？然后她的药就会解了？” “……”老太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瞪着楚少白，看到楚少白清澈无邪的眼神，登时明白了。 他心道这少年还没开窍，可是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好意思教他？ 他想了想，回身进房，拿出一本皱巴巴的黄皮小册子，塞到了楚少白的手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不需要拜堂成亲，只要你和她洞房花烛，至于洞房花烛要做些什么，你只要看看这本册子就会了。” 说完，他马上背起药箱，匆匆离开，生怕楚少白再缠着自己问个不休。 “洞房花烛？可是我没和她拜堂成亲，怎么洞房花烛？我是想娶她，和她拜堂成亲，可她想嫁的人却不是我，这个老太医，说话怎么这样古古怪怪，颠三倒四。” 楚少白一边嘀咕，一边翻开了手中的册子，心想既然照着这册子中的做就行，那自己就试一试好了。 他随手翻开一页，低头看了一眼，手突然剧烈的一抖，眼珠子瞬间睁大了，清俊的脸上涨得通红。 这这这是什么啊！ 这这这上面画的居然是……是…… 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心跳得快蹦出腔子来了，想要抛下不看，可是这小册子上面的图画像是有一股巨大的魔力，牢牢的吸引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移动。 醍醐灌顶！ 他刹那之间，就明白了章太医所说的洞房花烛是什么意思。 原来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结为夫妻，并不仅仅是拥抱和亲吻，原来……原来还要这样！ 一种陌生的情潮在他的血液里奔腾涌动，让他的心里瞬间长满了萋萋芳草，一片兵荒马乱。 第722章 迷糊的追风 十九年来，楚少白第一次体会到了情和欲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明白了为什么当她用那样娇媚入骨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软得要化了，他的身体里升起了一团火，当时的他懵懵懂懂，只想着要抱抱她，亲亲她，就能缓解心中的渴望，可是，只有那样是远远不够的！ 难道……章太医的意思是，要解她的药性，自己就要和她照着这小册子里的做一遍？ 楚少白握着小册子的手不住的颤抖，他心里的浪潮一阵又一阵，疯狂的向他涌来，向他叫嚣。 他慢慢的在床头跪了下来，凝视着她。 她闭着眼睛，全身被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了一张粉嫩桃花般的脸庞，呼吸急促，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她痛苦的是什么，也明白了要怎么做才能替她解除痛苦。 他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去，握住锦被的边缘，唇干舌燥，心跳欲裂。 心底里两个声音在不停的交战，一个声音说：你是在救她，帮她解除痛苦。另一个声音说：她喜欢的人不是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先一个声音说：做吧，做了之后她就是你的了，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另一个声音说：等她醒过来后，会恨你，永远恨你！ 可是后一个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先一个声音占了上风。 他开始向她倾过身去，颤抖的唇一点点向她靠近，脑海中混沌一片，他不想思考，也不愿意思考，他只想凭着本能去做。 他的唇落在她滚烫火热的脸上，沿着她光滑细腻的面颊向她的唇边轻移，他紧张得全身出汗，心跳都静止了，微睁着幽黑乌亮的眼睛，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娇颜。 虽然只是亲了亲她的脸，他已经感觉到全身轻飘飘的，好像飞上了云端，身体里流淌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醉人的甜蜜。 “墨川……”他的唇还没触到她唇瓣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楚少白浑身一震，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登时从沉沦迷醉中惊醒。 他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给了自己一记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他脸火辣辣的疼，却让他的神智更加清醒了。 “该死，楚少白，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趁着她神智不清的时候欺负她吗？你这不叫趁人之危，又叫什么？你这样做，和三哥有什么两样！你……你……” 他满脸通红，羞惭无己，对着床上的她一眼也不敢多瞧，推门而出。 “王爷，你……你怎么出来了？章太医说王妃娘娘中了毒，你正在给王妃娘娘解毒，让属下不要去打扰你们。” 院子里，他和刚刚赶来的追风碰了个正着。 追风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看着他，脑子里也很迷糊。 会解毒的人不应该是章太医才对吗？静安王什么时候也会解毒了，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我……我……”闻言，楚少白的脸更红了，他含含糊糊的道：“追风，你快去请皇上前来，就说王妃娘娘中了毒，此毒非他莫解。快去，快去！” 第723章 悄然远去 追风听得一头雾水，想要追问，楚少白已经连声催促，冷声道：“追风，你少啰嗦的问东问西，不该你知道的东西就不要问。” 一句话把追风想问的问题堵了回去。 追风离开之后，楚少白独立在庭院之中，负手而立，他仰面看着东方的夜空，渐渐被晓色侵染，一抹微熹越来越是明亮，天边云霞变幻，然后一轮红日从云霞中跃然而出。 他的心也随之一亮，那灿然温暖的阳光仿佛照进了他的心底，眼神清亮透澈，再无方才的混沌迷惘。 楚少白嘴角慢慢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很庆幸自己守住了心头的那道枷锁，没有做出让他终身后悔的事情。 他更知道自己做了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空中响起了衣袂带风之声，很轻微，他耳朵轻轻一动，就知道是墨川来了。 “拜见皇上！”他回头，果然看到墨川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俯身行礼。 “少白，她……她中了毒？是谁给她下的毒？中的什么毒？为什么追风说此毒非朕莫解？难道章太医解不了她的毒吗？” 墨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双泛着红丝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楚少白，手指在微微颤抖。 “章太医说，是三哥给她服了一种烈性的药物，这种药物只有一种解药，至于为什么此毒非皇上莫解……皇上进去瞧瞧便知。”楚少白垂首答道。 墨川下巴绷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他像是猜到了什么，一个字也不再多问，大步进了房间，然后砰然一声关上了房门。 楚少白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他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转过身，他纵身一跃出了院墙，像一抹孤独的白云，悄然远去。 “王爷……”追风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楚少白的身影一闪而逝，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这就走了？王妃不是中了毒吗？也不说清楚怎么解毒……” “追风，你来得正好，跟老朽过来。” 章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追风的手腕，拉着他就走。 “章太医，你拉我做什么？我要在这里守着皇上。” “这儿没有你的事，你留在这儿只会让皇上不高兴，你跟老朽过来，老朽有事要找你帮忙。”章太医不由分说把追风带出了后院。 房间里，墨川解开了沈凝的昏睡穴。 她扬起长长的睫毛，迷迷朦朦的眸子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的眉眼清冷俊美，身上却带着阳光的暖意。 “墨川，抱我，墨川，我要你抱着我……”她从锦被里伸出像白山茶花般的手臂，抱住了墨川的脖子，声音又甜又腻。 墨川心中剧烈一震，立刻不假思索的搂住了她，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的手触到了她柔滑细嫩的肌肤，顿时一阵迷惘，她好像没穿衣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凝儿，少白说你中了毒？你……”他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察看下她的气色。 她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烫，她是中了毒？还是生了病？ 第724章 甜蜜的折磨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柔软火热的唇堵住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墨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竟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他只呆了片刻，就用双臂揽住她的纤腰，闭上了眼睛，沉浸在她给予他的甜蜜之中。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实在太热情了，整个人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他身上点燃了一片片的火苗，他差点要被她融化了。 “凝儿，先……先别这样，唔……”他刚喘了一口气，接着又被她的唇堵上，他既难受，又享受，这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的意识渐渐溜走，整个人已经欺身上床，把她压在了身下，由被动变为主动，如饥似渴的亲吻着她，用力拉开了隔在两个人之间的锦被，和她火热的肌肤紧紧相贴。 她被他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偏了偏头想要避开他，他如影随形又追了上来，她抬起手挡住他的唇，喘息着道：“让……让我喘口气。” 墨川昏乱的神智因为这句话而清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如火如荼的脸色，还有她滚烫颤抖的身体，以及她主动热情的亲吻，他顿时明白了。 她根本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一种烈性极强的药物，所以不能自己！ 他也一下子明白了楚少白那句古怪的话，为什么此毒非自己莫解，至于解毒的方法…… 墨川的心跳本来就十分急促，这时候更是扑通通的跳个不停，口舌发干，掌心出汗。 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是谁给她下的药，他只知道，如果得不到解药，她就会死！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死去。 “凝儿，我想要你，你愿意吗？愿意把你自己交给我吗？”虽然知道她现在神智不清，他还是低低的在她耳边问出这句话。 他不想让她醒来的时候后悔，就算是为了她，他还是想要尊重她的意愿。 “我要你，墨川，抱我，用力抱我……”她快难受死了，身体里的火越烧越烈，只有墨川紧紧的拥抱才能让她觉得舒服一些，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可是他想进一步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心里矛盾万分。 他真的不希望他和她的第一次是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发生，他要让她和他的第一次留下最美最好的记忆，如果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占有了她，万一她并不情愿，那他该用什么补偿她？ 所以，不行！ 而且除了这个方法，再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解除她的药性吗？ 他沉吟半响，已经想出了法子。 虽然这药性霸道之极，但他可以用内力将药性逼出她的体外，只是这个法子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 墨川咬了咬牙，从极大的毅力迫使自己从她的身上离开，他拉下她揽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凝儿，我不希望你后悔，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第725章 给皇上的 和她比起来，区区内力算得了什么？ 内力失去了可以再练回来，可要是失去了她……他上哪儿再找第二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姑娘去！ 墨川没有半点迟疑，为了怕她挣扎，他索性再次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扶着她慢慢躺倒在床上，右手按住她胸口的膻中穴，左手按在她的丹田，将两股内力缓缓的由两掌的掌心输进她的体内。 她本来就体内像着了火般滚烫，加上他浑厚火热的内力，有如火上浇油一般，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人放在炉子上烤，放在火山上烘，放在油锅里煎，难受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虽然被点了穴道，仍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吟声。 “章太医，王妃娘娘中的毒很厉害吗？你说皇上在帮她解毒，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叫得这么奇怪？” 追风远远的听到，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活，纳闷地看向章太医。 章太医老脸一僵，随后若无其事道：“继续干好你的活，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不该你听的不要听。” 追风“哦”了一声，继续往炉灶里添着柴火，看着那熊熊火舌吞吞吐吐，又问：“章太医，你这是在给王妃娘娘熬药吗？” 章太医揭起药罐的盖子瞧了一眼，眼皮也不抬的道：“再添两根木柴，火候不够，这不是给王妃的，是给皇上准备的。” “给皇上的？”追风更加纳闷了，“皇上的身体很好，他内力高深，我追随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从来没看到皇上得过病。” “皇上以前不需要，等他帮王妃解完毒之后，就会需要了。” 章太医竖起耳朵，虽然年老耳背，仍然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 “热……好热……” “不要，我不要……” “凝儿，再忍耐一会儿，一会就好了……” 追风正在添柴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刹时之间面红耳赤，他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不懂。 章太医则喃喃自语：“药性激烈，居然到现在还没结束，不行，还得再加点东西，给皇上好好补补。”说完，他掀开药罐，往里面又加了几味药材。 房间里，沈凝全身汗出如雨，衣服已经全都被汗水湿透，可是汗还是不停的涌出，一层又一层，她难受的不停发出痛苦的叫声，如果不是墨川点了她的穴道，她早就忍受不住了。 她每叫一声，墨川的心也跟着疼一分，可是他还是凝心定神，全力施为。 药性随着汗水慢慢的流出她的身体，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慢慢平稳，身体里的那把火渐渐的熄灭，有一道涓涓细流在她体内潺潺流过，流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说不出的舒适。 她眉尖舒展，脸色平静，嘴角慢慢勾起，沉入了一个甜美的梦里。 梦里自然没有楚少阳，她看到的人是……墨川！ 墨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表情，等他确定她的药性已经尽数被他逼出，才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第726章 找棵树吊死 墨川怕她着凉，替她盖好锦被，想起她全身都被汗水湿了，这样睡去肯定很不舒服，便想找毛巾和热水来帮她擦洗一下。 可他环顾周围，发现环境陌生，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寝宫，而是章太医的一间静室。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迈出门槛的时候脚下虚浮，竟然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抹灰色的人影倏的出现，一把扶住了他，担忧的叫了一声：“皇上！” 那人正是追风。 在他身后随之而来的是章太医。 章太医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药气扑鼻，小心翼翼的递到墨川面前。 “皇上，微臣熬好了药，您趁热服用吧。” “嗯。” 墨川闭了下眼睛，脸色惨白如纸，想去接过药碗，哪知道手指动了动，手臂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内力消耗其大，只觉得两条腿都软绵绵的没有了一点力气，就连站立也免为其难，要不是追风扶着他，他已经坐倒在地。 章太医一见，更觉得自己这碗药煎得非常极时、到位，急皇上之所需。 “章太医，你……你去喂她喝吧，朕……朕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墨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看得追风更是担忧之极。 追风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虚弱无力，一双湛湛如星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 他印象中的皇上从来都是神完气足，现在竟然变得神色颓然，宛如生了一场大病般，不禁对章太医的未卜先知之术十分佩服，同时又十分感激的看了章太医一眼。 “……”章太医一滞，他向房内瞧了一眼，只见沈凝卧于榻上沉沉而睡，脸色不再是如血似的鲜红，像是三月芳菲桃花瓣泛着淡淡红晕，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睡颜其是平静，便知道她已经无碍。 他又道：“皇上，王妃娘娘不需要服药，她的药性已经尽解，这碗是微臣特意熬给皇上喝的，皇上为王妃娘娘解毒，消耗甚巨，这药对皇上的身体会大有裨益。” 墨川双眼微闭，他的确觉得内力枯竭，丹田里更是空荡荡的，只想一跤坐倒，然后就此睡了过去。 于是强提手臂，从章太医手里接过药碗，几口喝干，然后对章太医道：“你找一间静室，朕想要歇息一下。” “是是，皇上请移驾旁边的这间房，那里也极是安静，绝对没有人来打扰皇上休息。” 章太医对着追风努下嘴巴，追风便扶着墨川慢慢走向旁边的静室。 墨川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追风。 “追风，你在这里守着，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错，以后就别再来见朕了。”语气极是严厉。 追风心中立刻一凛，答道：“属下遵命。” 他知道上次王妃被定远王掳走一事，皇上一直没有追究自己的失职之责，这次要是自己再把人给看丢了，那不用皇上说话，他也没有脸再当皇上的暗卫了，非找棵树吊死不可。 墨川脚步蹒跚的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马上盘膝坐在榻上，静静的运功调息起来。 第727章 虚不胜补 院子里，追风悄悄对章太医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章太医，你真是料事如神，皇上服了你的药，不会有碍吧？” “臭小子胡说八道，你是瞧不起老夫的医术吗？”章太医手捋胡须，眼中微蕴得意之色：“老夫的这味药里一共加了二十四味大补药材，相信皇上喝了药之后，很快就会变得生龙活虎一般……”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墨川所在的静室中传出“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追风立刻窜了过去，他先是从门缝里往里一张，接着大惊失色，用力踹开了房门，奔了进去，一把扶起从床上摔倒在地的墨川。 “皇上！皇上！”他大叫。 墨川已经昏迷不醒，脸色比刚才还要灰败了几分，他的眼耳口鼻全都流出了鲜血，那浓稠的血，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吓得追风魂飞魄散。 他扯直了嗓子大叫：“章太医！章太医！” 章太医一见，顿时吓得腿软脚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追风把昏迷的墨川放到榻上，一个箭步冲到章太医身边，把他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床前，怒气冲冲。 “快给皇上诊治！你不是说皇上服了你的药，很快就会生龙活虎吗？你看皇上，他……他都吐血昏迷了……”追风的声音哽住了。 章太医心肝胆裂，忙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哆嗦着把手指搭在墨川的脉博上，闭着眼睛诊了一会儿脉，脸上由迷惘之色变得恍然大悟。 “该死！糊涂！佩服！”他连说了三个词，听得追风稀里糊里。 “章太医，你在说什么！还不快给皇上治病！” “好好好，哎，老朽真是老糊涂了，没想到皇上他……他居然会想到这个法子……唉唉唉，真是佩服，佩服啊。” 章太医一脸的钦佩之色，摇晃着脑袋出门去了，一会儿功夫，他拿着一只缎面盒子进来，打开盒子，是一排明晃晃的银针。 “追风，你来把风，老朽要帮皇上施针，不得受到任何惊扰。” 追风点点头，他知道章太医最出名的就是针灸，他的针灸之术整个太医院无人能及。 章太医年纪虽老，可是下针的速度却不逊于少年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在墨川全身上下的一百零八处穴道上都插上了银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墨川的气色就慢慢的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追风看得目不转睛，对章太医的医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太医，你的医术真是神乎其技！” 章太医却羞愧的连连摇头：“惭愧啊惭愧，都是老夫医术浅薄，没想到皇上自己想出了替王妃娘娘驱除药性的法子，老夫居然还开错了补药，害得皇上虚不胜补，险些酿成了大祸，好在老夫将功补过，及时为皇上施针，这才化险为夷。哎，皇上真是对王妃娘娘一往情深，居然舍得损耗自身修练的功力来为王妃娘娘化解药性，也不愿意趁人之危，真是让老朽又愧又佩！” 第728章 死都不求他 追风听得恍然大悟，他忍不住又问：“章太医，你给皇上服的是什么补药？怎么补得皇上七孔流血？” 章太医老脸一红，冲着追风瞪了瞪眼：“臭小子，你再敢提这件事，以后就别来找老夫看病！” 追风肚子里暗暗好笑，便不再追问。 片刻之后，章太医拔掉了银针，拉着追风退出了门外。 “让皇上好好休息一下，他消耗了太多的内力，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回来的，咱们还是别去打扰皇上了。” 追风点点头，他是练武之人，当然知道内力对于武功高手来说有多重要，那都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一点一点辛苦练出来的。 可为了救王妃，皇上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损耗了这么多！ 皇上不心疼，他都替皇上觉得心疼。 “章太医，你医术这么高明，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够补充内力的药物？” 章太医连连摇手：“老朽虽然不懂武功，也知道这内力不是服药就能得到的，要是有这样的灵丹妙药，那天下的内力高手岂不是要抢破了头去！除非是千年灵芝、茯苓等物，对了，那东秦太子不是送给定远王一棵千年雪参吗？要是服了雪参，对皇上定然大有助益！” “千年雪参？”追风眼前一亮，可是旋即又暗了。 他叹气道：“那千年雪参在定远王手里，说不定他已经熬成了汤给王妃服下了，就算没有，我也没那个本事偷到手啊。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法子了吗？” 章太医摇头道：“老朽无能，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追风不由垂头丧气，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娇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追风！” 追风身子一抖，回头，只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裹着锦被，只露出一颗脑袋，容颜雪白如优夜昙花，乌黑长发像瀑布般披在肩后，倚在门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王……王妃娘娘。”他结结巴巴的看着对方。 沈凝体内药性既除，又沉沉睡了一觉，她听得耳畔隐隐约约的有人时不时的提到“皇上”两字，她心想：这皇上是墨川吗？难道是墨川来救自己了？ 她心中一阵激动，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发现是一处陌生所在，她转了转眼珠，只听得房间外面继续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个苍老，一个年轻，两个声音听起来都颇为熟悉。 她略一定神，就分辨了出来，这两个人是章太医和追风。 奇怪，怎么会是他们？ 沈凝以为自己一睁眼看到的人会是墨川，可是却没有，她皱起眉头，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 喝了参汤之后，她的全身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被烈火焚烧，楚少阳那张笃定自信的脸在对她恶意的笑着，他薄唇微勾，在对她说： “求我，只要你求我，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大的快乐！” 然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团迷乱之中，她只记得当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死都不求他！ 第729章 丢光了老脸 再后来，她好像看到了墨川，墨川用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带着她飞檐走壁，带着她来到了一个能看见星空的地方，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天上群星璀璨，看到了他眼中比星星更灿烂的光华…… 沈凝眨了下眼睛，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也不知道墨川又去了哪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锦被随之滑落，她觉得身上一阵微凉，低头看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全身上下只剩了一件贴身小衣，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双腿，她几乎马上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骂道：“楚少阳！” 可是身子一动，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 难道说楚少阳没有得逞？还是在是关键的时候自己被人救了？ 这时候她听到门外再来传来说话声，是章太医苍老的声音。 “让皇上好好休息，他损耗了太多的内力……” 皇上？！ 沈凝又惊又喜，墨川真的在这里？是墨川救了自己？ 她顾不得衣衫不整，匆匆下床，把锦被裹在身上，走出房门，靠在门板上，对着外面的追风叫了一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的？是墨川救了我吗？他呢？他在哪儿？”她一迭连声的问道。 追风脑子发木，一时之间也记不清楚这些问题，冲口而出道：“王妃娘娘，你醒了就好了，你被下了药，是皇上救了你，他为了救你消耗极大，章太医给皇上喝了一碗补药，结果把皇上补得七窍流血，昏迷不醒，不过幸好又被章太医救了过来，章太医说，皇上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宁可损耗内力替你化解药性，也没有趁人之危……” 他思想单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看章太医在他身边使眼色，假咳嗽，反而一甩袖子，不耐烦的道：“章太医，你扯我袖子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章太医脸色十分尴尬，他用眼睛使劲瞪着追风，恨不得弄一副哑药来毒哑了他。 他的老脸简直都被他给丢光了。 虽然追风说的颠三倒四，可是沈凝冰雪聪明，她联系前因后果，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感动无己，脸上却依然是一片平静，只是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眼眸乌黑幽深，闪着两个人都看不懂的光彩。 “章太医，这里是你的府邸吗？我想向章太医你借一身衣服，不知道章太医可愿意？”她看向章太医。 “衣服？”章太医晃晃耳朵，为难地道：“可是老朽的府里没有年轻姑娘们的衣服啊。” “随便什么都行，就是章太医你的旧衣也可。”她不以为意的道。 章太医抓抓脑袋，只好回房去取了一套衣裙，交给沈凝。 “这是老朽去世夫人的旧衣，还忘王妃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多谢章太医。”沈凝接过衣裙，便转身回房，关上房门。 很快她就换好了那套衣裙，走出门来。 第730章 古书秘方 衣裙宽大，她穿着殊不合身，颜色也是又暗又沉，却衬得她一张玉颜更加玲珑剔透，像是水晶做成的一般，腰肢纤细婀娜，有如弱柳扶风，步步生莲。 章太医忍不住揉了揉老眼，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到去世的夫人活了过来，又变得年轻了，不不不，就算是年轻时候的夫人，也没这般美貌绰约，自己是认错了人！ “皇上在哪儿？”沈凝问追风。 追风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的静室，又忍不住提醒道：“王妃娘娘，皇上损耗了很多真气，现在受不得惊扰，你还是……” “我知道。”沈凝歪头想了想，“章太医，我曾经读过几本医书，记得书里面有一个方子，说不定可以补充内力，你斟酌一下，看看是否可用？” 章太医愣了一下，道：“补充内力的方子？娘娘请讲。” 他心里却想：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读过的医书没有万卷，也有七八千卷，从来没听看过听过有补充内力的药方，这王妃娘娘才不过盈盈十七，就算真的读了几本医书，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方子了？多半是信口开河，根本做不得数。 所以他脸上不由露出轻蔑之色。 沈凝将他脸上的怀疑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慢慢的念出一个药方。 这药方是她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当时觉得有趣，便记在了脑海中，至于药效如何，她没有练过内力，所以并不知晓。 章太医熟知药性，听了药材的名字便可推测到这副药是治疗什么病症，他初时脸上不以为然，因为沈凝念的几味药材都是平平无奇，乃是最寻常见的药材，要是吃了这几味药就能补充内力，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黄芪……野菊花……车前子……”可是他越是琢磨越觉得这药方并不像他初初以为的那样简单。 这几味药材虽然普通，却从来没有人把这几味药在一起用过，莫非这药方真的会有莫大的功效？ “王妃娘娘，这……这药方你却是从何处得来？”他越想越有可能，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 “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章太医，你觉得这方子可用吗？” “好像……应该……可用！”章太医眼中兴奋之色掩饰不住，他匆匆往药房行去：“王妃娘娘稍等，老朽这就去照方煎药，说不定这药方真的有大功效哩！” 沈凝没有站在原地等待，她走到静室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墨川。 他双眼紧闭，静静的平躺在榻上，脸色虽然微微有一些血色，仍能看出憔悴的痕迹，他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她心中顿时一震，酸涩痛楚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的眼眶微热，鼻子发酸，险些流下泪来。 她轻轻挪步，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走到榻前，伏在他身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他那双幽静深邃的眼睛现在紧紧闭着，挺秀的眉毛微微皱拢，嘴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看得她的心又是一阵疼痛。 第731章 风乍起 “墨川，你何苦！墨川，你何苦！” 她缓缓伸出手指，抚平他眉间的皱痕，心里喃喃低语，慢慢低下头，额头和他的额轻触，闭上了眼睛，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墨川，你很傻，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她缓缓开口，声音又轻又柔，抬起头来，她凝视着他苍白憔悴的容颜。 墨川自然没有回答，他的意识还在昏迷之中，根本不知道她就在他的身边。 “我的心早就给了你，我的人……自然也是你的，你想要你随时都可以要，你知道我是愿意的，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消耗自己的内力来救我？你明明可以……”她的喉头哽住了，眼中泪雾弥漫，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落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滑，滑进了他苍白的唇。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你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勉强我，你总是这样体谅我，尊重我，可是……我还是要怪你，因为你真的太傻，你为什么一直不懂我的心！”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深的凝望着他：“你愿意为我做的，我也愿意为你做，墨川，我会记住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永远也不会忘！我辜负了你，可是你不但不怪我，还这样对我，你让我用什么来回报你？墨川，在这一刻我沈凝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这辈子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刀劈斧削，也休想把我从你身边劈开！我……我跟定你了！” 她轻声，因为她没有太多的力气，可是每个字都包含了她刻骨的决心。 从看到他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她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能为她付出一切，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而付出？ 这就是她为什么为了墨川而心动，却始终无法爱上楚少阳的原因。 因为不管发生了任何事，墨川都是以她为主，事事尊重，他是真心把她放在掌心上呵护着，疼爱着，而不像楚少阳那样，只是想要禁锢住她，占有她，囚禁她！ 追风站在门后，他没敢去偷瞧两个人的情形，可是她的话却一字一字清晰入耳，他的眼眶也开始发酸发涩。 抬头看着天边那轮穿破了云层的红日，他情不自禁地想，皇上的这般付出，好像也不算是白费了，能够得到一个姑娘这样掏心窝的话语表白，唉，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福气，也有一个姑娘能这样对自己许下一辈子的承诺，该有多好…… 他那张总是木然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有些发烫，一颗沉静如古井不波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就在追风想入非非的时候，章太医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匆匆而来，一看到追风，就冲他招呼。 “追风，快来试试这药性如何！” 追风身子一震，回过神，看向章太医碗里的药，心肝颤了颤。 “章太医，你是拿我当试药的了吗？”他心中不忿，憋着气道。 第732章 救不活，要你陪葬 章太医冲他翻了个白眼，斥道：“臭小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老朽是看得起你才让你试这药性，要是这药真的可以补充内力的话，你小子可就是占了大便宜了。” “什么！补充内力？”追风顿时激动的两眼放光，去接药碗的时候手都发抖了，“章太医，多谢你给属下这个机会。” 章太医哼了一声，把碗递给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喝完了有什么头疼肚子疼，腹泻呕吐等毛病，可和老夫无关。” 一句话顿时把兴冲冲的追风泼了一头冷水。 他哭丧着脸道：“章太医，你……” “你要是不愿意试，老朽就找别人来试。”章太医不为所动。 “好，我试，我试！”追风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他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咽喉直冲进了身体里，然后迅速化为一股股热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运行。 “啊！”他大吃一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席地而坐，运起功来，用内功心法引导着那一股股热流，让四散奔流的热流慢慢的汇成一股真气。 片刻之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全是狂喜之色，激动得一把抓住章太医的手。 “章太医，这药……简直是灵丹妙药啊！我……我居然打通了一个关卡！这个关卡卡了我整整三个月！”他兴奋之下，语无伦次。 “臭小子，松手，既然这药有效，那老朽再给皇上端一碗来。”章太医摆脱了追风，匆匆离开。 剩下追风在院子里，兴奋的绕着一株大树直转圈圈，只觉得四肢百骸全是精力，急需发泄出来。 他忍不住对着大树挥出一掌，须臾，又挥出一掌。 不一会儿功夫，树下就堆满了树叶。 “啊！我的银杏树！”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了一声惨呼。 追风霍然回头，只见章太医一脸心痛欲绝的模样看着……那株被他打得光秃秃只剩下树干的树。 “混账小子，你赔我的银杏树！这棵树是我和我夫人成亲的那年她亲手种下的，你……你居然把它打成了这般模样！”章太医眼珠子都红了，对着追风咬牙切齿的扑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追风吓得慌忙躲闪，一面要躲开章太医，一面又要顾忌着不能碰洒他手中的药。 “章太医，您老人家别生气，我赔你，我赔你树，你先消消气，先把药给皇上服了啊！”追风无奈叫道。 “对了，皇上！”章太医被一言点醒，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追风：“小子，你要是救不活老朽的银杏树，老朽就要你给它陪葬！” 他气哼哼的说完，端着药碗进了静室。 追风只好苦笑，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了这位老太医。 “王妃娘娘，这药的确有效……”章太医话未说完，已经被沈凝打断。 “嗯，我知道了，我来喂他服。”沈凝已经把院子里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从章太医手里接过药碗，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 第733章 好挤 “追风，还不赶紧进来扶着皇上，让王妃喂皇上服药！”章太医对门外的追风一瞪眼。 “不必了。” 沈凝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低下头，将唇贴在墨川的唇上，缓缓将那口药哺了进去。 这是她从他那里学来的方法，的确很好用，药汁一滴也没有洒，他尽数咽了下去。 她喂了一口，又喂一口。 “……”章太医和追风看到这一幕，两个人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章太医拼命的揉着眼睛，追风的脸红得像一块红布，两个人忽然觉得这房间里……好挤！ 挤得根本没有两个人的容身之地！ 他们几乎同时往外退去，一直退到了门外，追风的脸颊滚烫，他替房间里的两个人关上了门，一颗心兀自怦怦直跳。 “咳咳，追风，这里没有咱们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老朽也要去太医院当值了。” 章太医甩甩袖子，直接走人。 追风目瞪口呆。 他身为皇上的暗卫，职责所在，却是不能离开皇帝身边十步之内。 无奈，他跃上了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盘膝坐在树干上运气调息起来。 房间里，沈凝还在一心一意的帮墨川哺药，却没留意到墨川的呼吸逐渐变得清浅，他幽深宁静的眸子微微睁开，从眼帘的缝隙里偷偷的凝视着她。 阳光穿透薄薄的窗纸照了进来，温暖的照在她身上。 她肤色晶莹，散发着像玉般的莹润光泽，长长的睫毛弯而微翘，乌黑清亮的眼睛露出温柔而专注的神情，她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还在一口接一口的给他哺药…… 他的喉结一动，薄唇轻启，在她喂完了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如影随形，追着她的唇而去，右手抬起按在她的后脑上，让她避无可避。 她受惊般的睁大了眸子，水漾漾的瞳孔里映出了他的影子，她呜呜了两声想要说话，却都被他火热的唇舌堵在了唇齿之间。 墨川的双臂搂住她的纤腰，轻轻一提已经把她抱上了床榻，让她伏在自己宽厚温暖的胸前，两个人的唇始终没有分开过。 她睁着眼睛，他也眼眸微睁，两个人一边亲吻，一边专注而深情的凝视着对方，眼睛里除了对方再也没有别人。 她呼吸急促，开始喘不过气，他察觉到了，微微松了点力气，可是还是不舍得放开她，索性抱着她一个翻身，让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他撑起一只胳膊虚压着她，继续亲吻着她，吻得更加深入。 他火热的吻在她身上点起了一串串火苗，这种火远非楚少阳给她下的药性可比，它在她心底一点点的燃烧，然后越烧越烈，烧得她全身暖融融的，心底的花园鲜花怒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抬起头来，两个人目光相接，彼此对视。 因为长时间的亲吻，两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尤其是她的唇瓣，被他吮得粉红水嫩，似乎轻轻一咬就要破了。 他眸光落在她的唇上，顿时一黯，想都不想的再次亲了下去。 第734章 柔情似水 “唔，不要了。” 她慌忙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唇，要是再被他这么亲下去，她薄薄的唇皮非被亲破了不可，她刚才更是差点因为喘不过气而晕了过去。 “这次我轻轻的。”他笑了，呼吸依然急促，拉开了她的手，再次触碰上她的唇。 他温柔而缠绵的吻着她，带给她的感觉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是火，这次是水。 她整个人沉浸在他的温柔似水之中，神智渐渐飘远，两个人脸颊贴着脸颊，唇贴着唇，心跳都是同样的急促。 这个温柔的吻，比刚才那火辣辣的亲吻更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心，他是这样的喜欢她，他所有的情意都在通过这温柔的一吻传递给她，她好像看到了他捧出的那颗真诚的滚烫的心，奉献给她…… 墨川！墨川！ 她的心一下下跳动，每个跳动仿佛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幸福又甜蜜的时刻，因为从这一刻起，他的名字已经被她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门外大树上的追风本来在打坐练功，可是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暧昧声音一直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想不听也不可得。 他开始变得心浮气躁，气血翻涌，好几次内息差点走岔了道。 他不由得琢磨房间里的两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发现这种奇怪的暧昧的声音，想着想着他的脸就红了，那颗心再也静不下来。 皇上和心爱的姑娘在里面卿卿我我，自己这个暗卫却苦兮兮的在树上当晒太阳的猴子，要是这树上有个母猴子能陪着自己一起晒太阳…… “追风，走开！” 就在追风想入非非，呼吸变得粗重的时候，房间里的墨川发出一声清斥，顿时让追风清醒过来。 他如蒙大赦，展开轻功，刹时间走得人影不见。 沈凝的脸红得像盛开的海棠，她的唇被他亲得都麻了，木木的没了感觉，他清俊的脸也和她一样的红，两个人对视着，然后同时笑了一笑。 他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为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把她鬓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然后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则幽幽的凝视着他：“你的内力恢复一些了吗？”她轻声问道。 “嗯。”他点了下头，忍不住点了下她的鼻尖：“你给我喂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他试着一运功，就觉得一股股热流从四肢百骸里涌出，在他的体内汇成了一道暖流，虽然这一碗药给他补充的内力远不及他所消耗的，但却等于给他已经干涸枯竭的丹田注入了一股涓涓细流，让丹田回复了勃勃生机。 “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法子，我也只是告诉了章太医姑且一试，如果能对你身体有益，那我的负疚感就会减弱一些。”她轻叹一声。 “负疚感？你为什么要有负疚感？”他马上敏感的盯着她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她咬了一下嘴唇，垂下眼帘，心中掠过一抹疼痛。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我让你伤心了，可是你却为了救我损耗了这么多的内力，虽然我没有练过功我也知道，对于习武之人来讲内力有多么重要，可是你为了我……” 第735章 我的就是你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墨川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深情而浓烈的盯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要，全都给你！所以你永远不需要对我有负疚感，因为我所有的，都是你的！我的内力，我的心，还有我的命，都是你的！” 她怔怔的凝视着他，他的瞳孔那么深那么黑，他的眼神专注又认真，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一股热浪冲进了她的眼眶，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可是她的脸上却绽放了最美丽的笑容。 “墨川！”她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强劲的心跳。 “我也是你的，我的人，我的心，还有我的命，全都是你的，如果你想要，你随时可以拿去！”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情人之间的话语更甜蜜，更醉人。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全部身心都沉浸在巨大的快乐和幸福之中，在这一刻，没有什么人或是力量能把两个人分开。 过了好一会儿，墨川才抚着她耳边的长发，轻声道：“凝儿，你为什么要亲手烧毁那道圣旨？”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来很煞风景，可是他却无法不问，不能不问，因为这是一块压在他心底的沉甸甸的大石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拿着那道圣旨，她就可以获得两个人都期待以久的自由。 她的身体轻轻一颤，低声道：“因为他突然出现在长公主府，他威胁我，他让我跟他走，否则他就不让我参加比试。” 她扬起睫毛来凝视着他：“墨川，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输掉那场比试，在百姓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你是为了我！”他双臂一紧，用力抱了抱她。 她闭上眼睛轻轻一笑，是的，她是为了他。 在她的心里，不管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他。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心里装的只有他一个，她也没有像他那样的忧国爱民之心。 她之所以这样做，只因为他是西楚国的皇帝，他肩负着数十万百姓的幸福安康，所以，他想要的，她一定要为他做到。 “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给你……下那种药？他……还对你做过什么事吗？你不许隐瞒，一个字也不许隐瞒，全部告诉我。”墨川幽黑的眸子紧盯着她。 她想起那一天一夜的禁锢，想起那密不通风的地底石室，那陈氏被切掉的指头和惨叫，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更紧的偎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用铁链锁住了我，把我关在一间石室里，他找到了沈碧云的乳娘，削掉她的手指，逼问出了那件事的真相，沈碧云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说要关住我一辈子，他像猫捉弄老鼠那样对我，从宫宴上回来后，他故意用你来刺激我……” 第736章 不行就不行 沈凝感觉到墨川的手臂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她不必抬头去看，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被愤怒的火焰燃烧着。 他抱着她，眼神阴冷沉郁，周身散发出的气势让她一颤，仰头看他：“墨川……” “继续说。”他用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的脸容很平静，可是他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咬了咬唇，继续说下去：“他派人熬了参汤给我喝，我想要快点恢复体力，就喝了下去，可没想到他会在那参汤里面下了药，我药性发作，他笑着对我说，让我求他，只要我求他，他就会给我最大的快乐……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都不求他！可是后来我的意识就越来越昏迷，我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墨川，是你去救了我吗？你是怎么找到我发现我的？” 墨川的牙齿咬得咯吱响，他眼中一片杀气和冰寒，根本没有听到沈凝后面的两句话。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楚少阳那得意又恶毒的笑容。 “卑鄙！无耻！下流！我楚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握紧拳头，如果楚少阳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拳轰出去。 他气得浑身颤抖，因为他简直想不到楚少阳会做出这种卑劣到极点的事情来！ 本来他以为楚少阳是真心爱她的，她跟他回去，他会好好的疼惜她，怜爱她，可万万没想到，楚少阳会这样待她！ 他禁锢了她，还用铁链锁住了她，最最卑鄙的是他居然给她下那种连江湖上下三滥的小贼都不齿用的烈性药物，他还诱惑一个被下了药的姑娘主动求他…… 得有多卑鄙无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行径？ 他根本不是人！ 他禽兽不如！ “凝儿，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他再碰你一根手指！绝、对、不、对！”墨川冷冷的咬着牙，眼神又冷又沉，每个字都像寒冰坠地般。 这是他的誓言！ 敢这样对待他最心爱的姑娘，他墨川记住了，而且，永远不会忘记！ 就算他是先皇之子又如何，就算他身上流淌着楚家的血脉又如何！他既然做出了辱没楚家列祖列宗的事情，他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刹时之间，墨川的心念已决。 “墨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由我自己来解决。”她在他怀里轻颤了一下，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杀机，她仰头看着他的脸，神情坚定的说道。 墨川低头，面对着她，他眼中杀气稍敛，可眼神仍是凌厉的吓人。 “不行。”他想都不想。 让她去解决？绝对不行！ 她解决的法子就是把她自己送进虎口，险些被老虎吃掉，要不是少白救了她，她现在早就被楚少阳吃的连皮带骨都不剩了。 面对着他的强势凌人，沈凝的眼神半点也不退让。 “墨川，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那也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火热滚烫，显示了他的决心有多强。 第737章 与虎谋皮 他的心已经因为她的决定而碎过一次，裂过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受第二次。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姑娘随他人而去，看着她落在别人的掌握中可他又无能为力，想见见不到，每一时一刻他的心都像被毒蛇在噬咬……那滋味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怕她再一次离他而去，他会受不住！ 所以这次握着她的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绝不！ “好，既然你不答应，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杀了他吗？”她开门见山的问。 墨川的眼眸一暗，咬着牙。 是的，杀了他！刚才他连把楚少阳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他那股想要杀人般的冲动就消失了，因为他不能！ 他可以罢黜他的官职，把他贬到荒芜贫瘠的地方，把他驱逐出京都……可他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杀了他！ 但他更清楚的明白，如果楚少阳活着一天，他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墨川太了解楚少阳了，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绝对不会让那东西落在别人的手里。 而他能够保护她的方法，就是把她时时刻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楚少阳的魔爪碰不到她，可是，他能护她多久？能保她多久？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已经千小心万小心的提防楚少阳了，可还是被楚少阳钻了空子，掳走了她。 要是她再一次落在楚少阳的手里，她还会不会有这么幸运的逃脱掉？ 唯一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杀掉楚少阳！ 可他偏偏做不到！ “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机智，她懂他，就连他自己都没看透的那一面，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他永远对楚少阳下不了手，所以，她不想让他为难，她才说想要自己解决。 虽然他绝对不会让她去自己解决，因为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他说了要保护她，他就一定会做到！ 但他也很想知道，她这个小脑袋里面又想到了什么鬼念头，倒不妨听上一听。 沈凝挑了一下眉头，将嘴唇凑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她还没有说完，墨川就浑身一震，用力摇头。 “不可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她，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凝儿，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答应！” 简直是荒谬！ 墨川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想出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会下一道圣旨，将他贬出京都，这一辈子都不让他踏入京都一步！” “理由呢？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他杀人放火了还是贪赃枉法了？他草菅人命了还是逆谋造反了？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我这样做，你就会背负天下的骂名，大臣们和百姓们会说你是个昏君，色令智昏！他们还会骂我，说我美色误国，说你君夺臣妻，咱们两个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738章 最好的法子 “凝儿！”墨川瞪着她。 沈凝继续道：“我是个女人，我可以不在乎名声，可是墨川，你能不在乎吗？你是一国之君，你有远大的报负和理想，你有你放不下的责任和重担，所以你的名声不能有半个污点！如果你为了我由人人爱戴的好皇帝变成人人唾骂的昏君，你对得起辛苦栽培你成人的周太后吗？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来的勤奋努力吗？你因为我而误国，又把我置于何地？你让我于心何忍？你不会快乐，我也不会快乐，或者咱们可以自私一点，可是你做不到。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动楚少阳，绝对不可以动他！” 墨川再次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都是事实。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定远王妃，所以不论他如何对我，在别人的眼中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所以，你不能为我出头，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我要跟他……和离！”她一字一字的道。 “他绝对不会同意！”墨川紧紧皱起了眉。 “那我就逼得他不得不同意！” “不行！太冒险了！”他摇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吸了口气。 从她想出这个法子开始，她就知道一定要说服墨川，只要墨川答应了，她的计划才能顺利的进行。 她也知道要说服墨川有多难，可是再难，她也要去试。 “墨川，你相信我吗？”她离开她的怀抱，和他面对着面，表情认真而严肃，眼睛像一泓潭水，清澈见底。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绝对没有可是！墨川，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因为我和你一样，你舍不得离开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她喃喃低语，看着他的眉毛慢慢的上扬，看着阳光照耀在他清俊的眉眼间，看着他薄唇轻启要开口反驳她的话。 她忽然就凑上前去，用唇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墨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可是他却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她实在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永远抵御不了她的柔情，可这样的大事，又岂是她的一个亲吻就能让他软化的？ 要是万一发生意外…… 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还是不行！”他的唇滑落到她的耳边，坚定的道：“凝儿，我真的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所以，我不能让你冒险！” “墨川！”她咬了下唇，还想再说，他竖起食指在她的唇上，威胁的瞪着她。 “知道你这次是怎么脱险的吗？是少白和追风找到了你，是少白救你出来的，因为他对定远王府十分熟悉，也因为他是楚少阳的亲兄弟，就算被楚少阳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你要是落在别人的手里，你觉得你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第739章 先斩后奏 沈凝默了一下，她承认墨川说的有道理，可是她有把握啊！ 她的心理学和微表情不是白学的。 唉，说服墨川怎么就这么难！ 他虽然尊重她，可是他固执起来就像是一头犟牛，他有他的坚持和准则。 她心里叹着气，知道是说服不了墨川的了，经历了一次分别，他的心变得格外脆弱，也让他变得草木皆兵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现在你就先住在章太医这里，楚少阳就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也想不到你会在这儿，所以他一定找不到你的。”墨川不容置喙的说道。 “然后我就在这里躲一辈子吗？”她幽幽道。 “当然不，等东秦的事情一了结，我就会下旨赐他一块丰厚的封地，再给他一个大大的官做，让他去他的封地上任去。” 听起来倒是个办法，可是…… 她想了想道：“我听楚少阳说，纳木错提出要和我再比试一场，可有这件事？” “不错。”墨川点点头，挺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真是前有虎，后有狼。 纳木错是什么心思，他非常清楚，可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出解决的好办法。 让她去比试？ 当然不行！ “你准备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她黑亮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墨川明白她的意思，白了她一眼。 “我……这是国家大事，我自有决断，不需要你担心，你给我乖乖的在这里休息养伤。” “墨川，我也想要为国家尽一分力，为你分忧。” “不需要！朝廷养了这么多文武大臣，用不到你一个小姑娘为国尽力，难道他们都是吃白食的吗？你想要为我分忧，就给我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墨川再次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那……”她还想再说，这次轮到他俯下头来。 他低低的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要对我说不，你说一次，我就亲一次。” 他是个男人，他如果连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能力也没有，那他还配当男人吗？让她去冒险，那等于是在他的脸上扇耳光！他绝对不允许！ 凝视着她，他用手指轻轻捏着她光滑的下巴，眸子里闪动着坚定信念的光彩。 “凝儿，你什么也不需要想，你只要放心的把你的未来交给我，一切都由我来解决！”他的眼神炽热无比，又强势无比。 她仰视着他，他眼睛里的光彩照亮了她的心。 他这样强，就像一株参天大树，张开了茂密的枝桠为她挡住外面的一切风雨。 她喜欢他强大的自信，喜欢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喜欢他这样炽热凝视他的眼神。 “好，墨川，我什么都听你的。”她乖乖的闭上了嘴，把头偎进了他的怀里。 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想要保护她，同样，她也想要保护他想保护的，他的心里不仅仅只有她，他还有一个国家，还有数十万的百姓。 所以墨川，既然我无法说服你，那我就只有先斩后奏了。 第740章 碰一鼻子灰 找不到！ 楚少阳手下的暗卫们几乎把京都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没有发现沈凝的踪迹。 他第一个去的就是楚少白的静安王府，却扑了一个空，府里的管家说静安王一直在宫里跟皇上商议国事，并未回府。 楚少阳自然不会相信，他把楚少白的王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发现楚少白的确没有回来过。 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因为那件雪缎做成的袍子几乎等于是楚少白的标志，因为那样好的缎料是从异域千里迢迢运来的，而且只有一匹。 周太后喜欢楚少白，知道他爱穿白衣，所以把整匹雪缎赐给了楚少白。 楚少阳第二个去的就是长公主府，这次他连门都没进，就被火冒三丈的长公主给轰了出来。 “楚少阳，你竟敢私闯我的府邸带走了凝儿，这件事本公主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又跑到本公主府里来了？找凝儿？凝儿不是被你带走了吗？你这臭小子又干了什么缺德事把凝儿气走了？活该！本公主一看到你就生气，别说凝儿没来本公主这儿，就算她真的来了，本公主也绝对不会让她见你！你最好赶紧在本公主眼前消失，不然本公主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长公主叉着腰，立着眉，手持明晃晃的龙泉长剑挺立在门前，把楚少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楚少阳被骂得脸上无光，想起自己做的事，又羞又愧，的确是无言以对。 “皇姑姑，是侄儿做错了事，才让凝儿负气而走，如果皇姑姑有凝儿的消息，请务必派人告诉侄儿，侄儿要当面向她请罪认错。”他诚心诚意的道。 “原来你果然是做了缺德事才气走了凝儿，滚！本公主不想见你！”长公主气得脸都红了，对着楚少阳挥了下长剑，掉头走进门里，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楚少阳碰了一鼻子灰，可是他却并不生气。 他了解长公主的脾气，要是沈凝在她的府里，她绝对不会骂他骂得这样理直气壮。 不在这里，那楚少白会把她带去了哪里？ 难道是……皇宫？ 楚少阳眸光一寒，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刚刚来到皇宫门前，迎面从里面驰出一匹快马，马上之人一见了他，立刻滚鞍下马，这人身穿太监服饰，却是墨川身边的亲随小四。 “定远王接旨，皇上口谕，宣定远王御书房觐见。”小四朗声说道。 楚少阳一愣，随即咬了咬牙：“很好，本王正有事要见皇上，皇上这旨意来得真是及时。” 他抖了抖袍子，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一口气来到御书房，小四气喘吁吁的跟在他后面。 “王爷请稍候，让奴才进去禀报。” 楚少阳点点头，停下脚步。 可接下来他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那清润悠扬的声音正是楚少白。 一听到楚少白的声音，他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根本等不及小四进去通报，他双掌一推，砰的一声震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随着一声冷笑，他飘然进房。 第741章 不要冤枉小弟 御书房里除了楚少白之外，还有十几名西楚的肱骨之臣，众人正在商讨国事，不提防大门被楚少阳震开，都回头向他瞧来。 可是楚少阳眼中只看到楚少白一人，他飞身而上，一把掐住楚少白的脖子，厉声道：“你把凝儿还给我！” “定远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等通报就擅闯御书房？你可知罪？” 小四尖叫一声，对着楚少阳大声喝道。 楚少阳恍若不闻，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楚少白。 “定远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快快放开静安王。” “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大臣们纷纷上前相劝，楚少阳袖子一挥，众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登时身不由己的后退，蹬蹬蹬几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这是本王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他直勾勾地看向楚少白：“凝儿呢！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休怪本王不顾兄弟之情。” 楚少白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三哥你说的凝儿，指的是三嫂吗？三嫂昨天不是被三哥你带回府了吗？怎么三哥会找小弟要起人来？” “楚少白！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就是你昨天晚上偷偷溜进本王的王府，你把凝儿掳走了，你……你把她还给我！”楚少阳气急败坏的叫道。 “三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小弟何时进过你的王府？昨夜宫宴小弟喝醉了酒，便宿在了宫里，根本没有出去过，更不可能溜进三哥你的府邸，三哥，怎么三嫂不见了吗？她被人掳走了？奇怪，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闯进三哥你的府里掳走三嫂，三哥，你可看清楚贼人的面目？你一口咬定是小弟所为，你看清楚掳走三嫂的贼人的脸了吗？他和小弟长的一模一样么？” 楚少白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楚少阳一个也答不上来，他瞪着楚少白，脸色铁青。 “楚少白，本王还不是瞎子，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他把一直紧抓在手里的包袱一抖，那件雪缎长袍便展露在众人眼前。 “不错，这件衣衫的确是小弟的，不过昨夜小弟喝醉了酒，不小心弄脏了，便脱下来随手一扔，不知道丢在何处，它怎么会在三哥你的手里？这可真是奇了。”楚少白早就想好了对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楚少阳怒道：“你……你胡说八道！昨夜潜进我府里带走凝儿的人明明就是你！” “三哥，你可不要冤枉小弟，小弟昨夜留在宫里，和皇上秉烛夜谈直到天亮，你可以不相信小弟，难道你连皇上也不相信了吗？”楚少白脸色一沉。 “皇上，嘿嘿，皇上还不是和你是一丘……”楚少阳气冲上脑，冷笑一声，忽然眼角一瞥，看到墨川带着寒意的眸光，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定远王，你……你敢辱骂皇上？你……你！”小四指着楚少阳，脸都变了颜色。 第742章 将他的军 “小四，下去！”坐在御案后面的墨川轻轻一摆手，神色不动的看着气势汹汹的楚少阳。 “少阳，有话慢慢说，你先放开少白，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他冷声斥道。 他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可是语气神态中自带巨石压顶般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从。 楚少阳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可是一双眼睛仍是愤恨不己的瞪着楚少白，楚少白不以为然的漫声道：“三哥，这里是御书房，你见到皇上，不行礼问安吗？” 众大臣不满的目光落在楚少阳脸上，都是忍不住暗暗摇头。 君前失仪，君前失仪啊！ 这般火爆霹雳般的性格，真是丢先帝爷的脸！ 楚少阳心中顿时一凛，他马上收起脸上的怒容，整了整衣冠，对着墨川行了一礼。 “微臣拜见皇上。” “小四，给定远王看座。”墨川说道。 小四搬了一把椅子给楚少阳，楚少阳看了看众大臣的脸色，都是一脸的凝重之气，便坐了下来。 “少阳，你可知朕召你进宫为了何事？”墨川淡淡道。 “臣……不知。”楚少阳磨了磨后牙槽，他微抬眼，看向墨川，只见对方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既无伤心，也不愤恨，更看不出有什么喜悦之色，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道楚少白掳走了凝儿，并没有把她送进宫来？ 不过他知道皇帝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光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他才不相信楚少白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把沈凝偷偷藏起来独自享用，除非他是不想要命了。 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双手握拳，向着楚少白用力瞪了一眼。 楚少白无辜的眨了下眼睛，奇道：“三哥，你为什么总是冲小弟瞪眼？这件事可和小弟无关啊。” “和你无关！那和谁有关！”楚少阳顿时气往上冲。 “当然是和那东秦太子有关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件事和那东秦太子又扯上什么关系了！明明是你……”楚少阳提高了声音，忽然觉得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他，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由讷讷的住了嘴，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 “定远王，在御前不得大声喧哗，你连朝廷的规矩也不懂了吗？”有大臣已经按捺不住，提醒他道。 楚少阳心中再次一颤，他知道今天自己的举动大失风度，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他没办法像墨川和楚少白两个人那样，明明做了亏心事，却还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面对他。 哼，伪君子！全都是伪君子！ 他在心中咒骂。 “皇上，不知皇上宣臣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楚少阳勉强按下了心头的怒气，沉声说道。 墨川淡淡看着他：“自然是为了东秦太子提出要再比试一场之事，方才朕和众大臣们商议过了，既然东秦太子指定要跟定远王妃再试一次，那我西楚自然不能示弱，你说王妃病重，不过太子殿下送了一枝珍贵的雪参给王妃，相信王妃服下之后应该病体痊愈了吧？所以朕召你进宫，就是想问问你，王妃何时能够替我西楚再试一场？” 第743章 倒打一耙 “皇上！”楚少阳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难道皇上刚才不曾听臣说起，臣的王妃昨夜被人掳走了吗？” “哦？真有此事？少阳，兹事体大，你万万不可拿来说笑，我西楚一国的命脉尽数系在王妃一人身上，你说王妃被人掳走，可有证据？她是何时被人掳走？在哪儿被人掳走？又是如何被人掳走？被何人掳走？你府上的侍卫难道都是吃白食的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被人掳走？还有少阳你的武功高强，王妃患病，你应该陪在身侧，难道说有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了王妃么？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墨川的问题和楚少白方才问的如出一辙，可是却比楚少白的更尖锐直接，只问得楚少阳毫无招架之力。 “我、我、我……”他瞠目结舌的答不上来，本来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突然他就发现自己反而变成了理屈词穷的那一个了。 墨川的问题，他哪一个也答不出来，因为他不敢答！ 他不能当着众大臣的面前，说他把自己的王妃囚在了地底石室，更不能说自己还用铁链锁住了她的四肢，不能说他给她下了药，不能说他根本就想囚禁她一辈子…… 他越是答不出来，给众人的印象就是，他心虚！ 墨川冷冷一笑：“定远王，朕看是你根本不想让王妃再次抛头露面，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理由出来推搪的吧？昨夜上宫宴之中，你就推三阻四不肯答允，今天更是找出这样一个荒谬不堪的理由出来，你一口咬定王妃被人掳走，还说是少白掳走了你的王妃，简直是可笑！你问问在座的大臣，可有人相信你说的话！” 众大臣纷纷点头，对于楚少阳的话他们的确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昨晚上宫宴中的情形他们也全都看在眼里，当东秦太子提出要再和王妃比试一场的时候，定远王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清愿”那三个字，还推搪说王妃患了重病。 哼，就算是再重的病，服了那样珍贵的雪参之后也该痊愈了吧？ 可是一夜的功夫，定远王居然跑进宫来说，王妃被人掳走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最让众人觉得不可能的是，定远王会一口咬定是静安王干的，静安王是什么人？众大臣心里比谁都清楚。 论人品，论才学，论风度，论赤子之心……哪哪都强过定远王不止一头，他那样知书识礼的一个人，怎么会掳走自己的三嫂？ 这分明是定远王胡编出来的理由！ 唉，他身为先帝之子，却如此不识大体，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我、我、我……”楚少阳万万想不到墨川会倒打一耙，又气又急，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叫道：“我没有！本王说的全都是事实！她就是被人掳走了，被穿着一件这衣服的人给掳走了！这雪缎整个京都只有一个人有，就是你——楚少白！你为什么敢做不敢承认！” 第744章 君无戏言 他用力指着楚少白，把雪缎长袍劈头盖脸的向楚少白脸上甩了过去。 楚少白轻轻一闪，反手把袍子捞在手里，看了两眼。 “三哥，小弟方才已经说了，这是我的衣服，不过昨夜弄脏了之后小弟便将它随后一丢，不知道丢在了何处，更何况昨夜小弟和皇上一直在一起，三哥要是不信，可以向皇上取证。” 他眼神坦坦荡荡，可是楚少阳却不相信，他用力咬牙。 向皇上取证？皇上当然是会给他作证！ “少阳，你不要无理取闹，少白昨夜的确是留宿在宫中，他喝多了酒，朕还派人熬了醒酒汤给他服下，小四，你说可有此事？”墨川缓缓开口。 “回皇上，那碗醒酒汤是奴才亲手熬的，奴才愿意为静安王作证。”小四躬身答道。 听着三人言词凿凿，推得一干二净，楚少阳差点咬碎了牙齿。 他本来心中存了五分怀疑，这时候却相信这件事和这三人全都脱不了干系，要说凝儿不是被他们藏起来了，打死他也不信！ 可是众大臣全都站在了皇帝和楚少白的一边，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 “定远王，你不相信静安王的话，难道连皇上的话也不信了吗？” “有道是君无戏言，皇上都说了和静安王在一起，为何你还要一口咬定是静安王掳走了王妃？” “现在咱们大伙儿都为了东秦岁贡一事操心劳力，可定远王心心念念的却只是一个女人，唉，先帝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楚少阳听着众大臣你一言我不语的指责自己，脸上青红交错，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真想大吼一声：你们通通都被骗了！你们懂个屁！ 可是毕竟当着皇帝的面前，他无论如何不可以造次，因为他不能给皇帝留下任何制裁自己的把柄。 墨川一抬手，大臣们的话顿时戛然而止，御书房一片静寂。 他抬起幽深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盯着楚少阳。 “定远王，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国家重臣，皇家子嗣，她为你的王妃，也是我皇族一员，更该为国家为百姓出一份力，朕已经答应了东秦太子，三天之后，将派出你的王妃和他再试一场，所以，不管你的王妃是被掳也好，生病也罢，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朕要看到她毫发未损的出现在东校场上！否则，可别怪朕翻脸无情，就算你是先帝之子，朕也不会容情！” 他语气森严冷厉，只训斥得楚少阳哑口无言。 论口才，楚少阳哪里会是墨川的对手，更何况他又气又急，更是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三天之后！ 他根本不知道沈凝在哪里，三天之后他又哪里交得出人来？ 这一切分明就是皇帝和楚少白两个人布下的圈套！ 楚少阳恨得差点吐出血来，他用力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咯咯声，眼珠血红，瞪着墨川。 小四一个箭步挡在御案前面，喝道：“定远王，你敢对皇上无礼！” 第745章 他要全拿回来 楚少阳气急败坏，的确是想动手，这时被小四突然一喝，猛然醒悟。 “臣不敢，臣遵旨告退。”他后退一步，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他回过头来，带着恨意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他是臣，对方是君，他这小胳膊如何和皇帝的大腿相抗？ 可是那个皇位，明明该是他的！ 坐在那里发号施号的人，也该是他！ 可是这一切，统统都被那个人夺走了。 他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现在又觊觎自己的王妃，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少阳心里的愤怒已经积蓄到了顶点，只要再加以导火，马上就会爆发出燎原之势…… “楚墨川，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我会让你尝受我今日所受到的羞辱！楚、墨、川！” 他一字一字在心里道，每踩出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脚印。 * 接下来的三天，楚少阳手下的人找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可是始终找不到沈凝。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楚少阳派人日日夜夜监视着楚少白的静安王府，他始终坚信这件事一定和楚少白有关，不管楚少白去哪儿，他身后都会有楚少阳的暗卫悄悄跟随。 楚少白这三天来的行踪却十分正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每天早晨他会去上早朝，早朝结束之后会去寿康宫向周太后请安，陪周太后用过午膳便会告辞回府，回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楚少阳接到这千篇一律的报告之后，心里的焦灼越来越烈。 他知道沈凝的药性熬不过三天，要是三天之内还没有解药的话，她必死无疑！ 如果她还活着，那她一定已经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可是谁给她解毒？ 他想起她药性发作时那娇媚如花的模样，那火热颤抖的身体，那似睁似闭的眼眸……他就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她下药，现在他等于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竟然硬生生的把她送进别的男人怀抱。 一想到这个，他就被嫉妒烧得发狂！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希望她能够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就算她的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他也能忍受，因为那总比彻底失去她要好的多。 抱着这样患得患失的心理，楚少阳带着手下的人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几乎目不交睫，两只眼珠全是红丝，任是谁见了，都无法把这个邋遢又疲倦的男人和丰神俊朗的定远王联系在一起。 沈凝却在章太医的府里平平静静的度过了三天。 那千年雪参的确是大补之物，颇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她本来因为失血过多加上精力消耗太大，脸色一直苍白，精神疲倦，可服了雪参汤的第二天，她的脸色就开始恢复了红润，整个人神采奕奕。 墨川并没有来看她，却派了追风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让她想要实行自己的计划变得十分困难。 第746章 心神不宁 终于到了第四天，也是东秦和西楚再次比试的正日。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东西两座看台上都已经坐满了人。 西楚国的文武百官几乎尽数到齐，而对面的东秦看台上，东秦国的使者团除了纳木错一直没有露面，其余人已经一个不漏的全都在座。 双方隔着看台对峙，神情却大不相同。 东秦使者人人是一副要雪前耻的模样，而西楚国群臣却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话，说的全都是这场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试。 他们对定远王妃能够取胜都抱有极大的信心。 可是眼见午时将近，众人抻着脖子不停的向校场大门张望，始终没有看到定远王和王妃的身影。 大臣们便开始心中惴惴不安，纷纷议论。 “那天宫宴听说王妃娘娘生了病，不会是病还没好，所以来不了吧？” “不会不会，本官记得清清楚楚，东秦太子送了一枝千年雪参给定远王，就算是再厉害的病服了那雪参也会好了。” “说不定是定远王不想让王妃抛头露面，参加比试，这不，连定远王也没出现。” “定远王不会是临阵退缩了吧？这等大事他要是敢不出现，那他就是咱们西楚国的大罪人！” 众人等的越是心焦，越是气恼，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中听。 就连周太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墨川。 “皇帝，少阳他会不会……会不会……”她沉吟着，又摇了摇头道：“哀家觉得他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但是她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之色。 墨川却神色不动，淡淡的道：“母后放心，少阳是先帝之子，他也是皇族一脉，该怎么做他心中有数。” 可是时辰越来越近午时，楚少阳和沈凝依然没有出现，周太后又如何能够不急？ 墨川的目光却投向对方的东秦看台，在人群中飞快的扫了一眼，心中纳闷，同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东秦使者团的人都在，却唯独少了纳木错一人，这是何意？这纳木错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样吧？ “小四。” 他叫来小四，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让他去对方的东秦使者团打探一下消息。 小四的身手虽然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是他聪明机灵，像条鱼般滑不溜手，干打探消息这种事往往比追风更得心应手。 等小四离开之后，墨川觉得自己的心再也静不下来，总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上次比试之日也是这样，她好端端的在长公主府，突然就被楚少阳掳走…… 他的心突突的跳着，忽然想到，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旋即他又安慰自己，不会不会，有追风守在她身边呢，而且章太医的府上安全得紧，楚少阳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会一直住在章太医那里。 可他心里的不安还是越来越扩大。 “皇上！”小四匆匆奔了回来，向他覆命。 第747章 看丢了人 “奴才去东秦那边打听过了，他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去了何处，也和咱们这边一样，人心惶惶呢。”小四道。 闻言，墨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群臣们个个喜动颜色。 “来了！来了！” “一定是定远王和王妃赶来了！” 上次也是和这次的情形一模一样，楚少阳骑着枣红马，带着他的王妃有如天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解了西楚之困。 群臣们忍不住纷纷站起，走到看台的边缘观望。 墨川和周太后的目光也随着众人一起看向校场的大门口。 而对面的东秦看台上也是发出阵阵欢呼，用东秦语纷纷叫着。 “太子殿下来了！”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匹骏马有如风驰电掣般驰进了校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马一口气奔到看台下方，众人这才看清楚马上乘者的面目，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失望之色。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装束打扮没有半点醒目之处，就连一张脸，都木然没有表情，看上去像是个木头雕的。 “不是太子殿下。”东秦看台上的人纷纷失望的落座。 而西楚国这边也大多数并不识得此人。 墨川和小四却是认得的。 这人正是追风。 一看到追风，墨川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由自主的双掌握成了拳，两眼紧紧盯在追风的身上。 追风身形一晃，众人只见到灰影闪过，然后就看到这名不起眼的灰衣人已经上了高台。 这手轻功一露，懂得武功的人都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喝起采来。 “此人是谁？好轻功！” 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追风疾步走到墨川身前，倒头便跪。 “属下无能，没能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请皇上重重责罚属下。” 一听到这话，墨川的脸色顿时一沉，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向后便走，追风马上跟在他身后。 “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人呢？” 走到看台的后方，左右无人。 墨川停下脚步，蓦然回身，一把抓住了追风的肩膀，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追风正要跪下回禀，却发现肩膀被皇帝的手抓住，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他满脸羞愧的答道：“皇上，是属下失职，看丢了王妃娘娘。” “丢了？怎么丢的？她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丢了？是楚少阳么？是纳木错么？” “不是，不是。”追风连连摇头。 墨川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两个人，他就不怕。 “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他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追风“扑通”一声跪下，回道：“皇上，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不久之前，属下守在院子里，王妃娘娘从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走出房门，连丫头送去的早膳都是在房间里用的，属下记得皇上的吩咐，无论如果也不能让王妃娘娘踏出府门半步，所以属下便一步也没敢离开，连眼睛都没眨。” 第748章 吞了个黄连 “可是忽然之间，属下听到王妃娘娘房间里发出一声惊呼，那声音正是王妃娘娘的，属下吃了一惊，马上跃到窗前大声询问，却没听到王妃娘娘的回答，属下担心王妃娘娘发生意外，便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王妃娘娘被人绑住了手足，倒在床上，周围却没发现有人，属下又惊又怒，急忙赶过去想帮王妃娘娘解开绑缚，哪知道觉得后脑一痛，有人躲在一旁袭击了属下，属下猝不及防就昏了过去，等属下醒来，才发现……才发现……” 他吞吞吐吐，面色羞愧。 “才发现什么！”墨川脸色铁青，怒声道。 “属下才发现，那被绑在床上的姑娘根本就不是王妃娘娘，而是送饭进来的丫环，可是她却穿着王妃娘娘的衣服，又面朝着里床，属下一时不察，把她误认成了王妃娘娘，由此起来，那躲在旁边对属下偷施暗算之人，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就是王妃娘娘。” 追风满脸的羞惭，他摸着后脑勺，兀自隐隐作痛。 “属下还发现地上有一堆碎片，似乎是个花瓶，想来王妃娘娘就是用那花瓶击昏了属下，属下想不明白是属下有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吗，为什么王妃娘娘要这样对待属下。属下想找王妃娘娘问清楚，可是王妃娘娘却不见了，属下问过看守大门的守卫，他们都说没有看到王妃娘娘，不过却有一个丫鬟在不久之前出门买针线去了。属下猜想那丫鬟一定就是王妃娘娘，可是属下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属下找不到人，就赶回来禀报皇上，请皇上责罚属下！” 他伏地请罪，可心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墨川却已经心中雪亮，他不禁又气又怒，又急又恨，如果沈凝在他面前，他非二话不说就狠狠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姑娘一顿。 “很好，追风，你真的很好，身为朕身边最得力的暗卫，居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也看不住，你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墨川斜眼睨着追风，语气很是不善。 他找不到沈凝问罪，只好拿追风撒气。 追风大气也不敢出，羞惭无比，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根本抬不起头来。 “属下知罪，请皇上重重责罚！” “责罚？你把人给朕看丢了，你说朕要怎么责罚你才好？”墨川眉梢挑起，语气听不出喜怒。 追风却心肝胆颤，他知道皇帝越是语气平静，说明他胸中怒火已经到了顶点，可他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无论皇上如何处罚他，他都心甘情愿。 “不管任何责罚，属下都甘愿领受。”他伏地答道。 “很好，那你就去把人给朕找回来，找不到人，你这辈子就别出现在朕面前了。”墨川说完，袍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 追风不禁目瞪口呆。 他呆呆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嘴里苦得像吞了个黄连，他宁可被皇上狠狠的抽上二百鞭子，也好过这样的责罚。 第749章 三天没合眼 墨川回到前台，虽然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熟悉他的楚少白还是发现了一丝异样。 “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追风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 他的话没有问完，墨川就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她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皇上你说清楚？”楚少白吓了一跳。 墨川沉着眼，把刚才追风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掉了，穿着丫鬟的服饰，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了。” 楚少白听完，瞠目结舌了半天，才道：“不会吧？凝儿为什么要偷偷溜走？难道她是想来和东秦太子比试不成？” 他知道今天的比试，不过是一个幌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试，因为他知道楚少**本交不出人来。 如果沈凝不出现，这场比试自然就会延期或是取消。 可要是沈凝真的出现在这里…… 墨川缓缓摇头，他想起沈凝和他提过的那个大胆又异想天开的想法，觉得后背骤然起了一层寒意。 要是她真的会来比试倒还好，可他怕就怕她不是来这儿，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朕担心的是她……”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听到了远处再次传来的马蹄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大步走到看台边缘，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楚少白也跟在他身边，只见又是一骑快马奔进了校场。 “是三哥，三哥来了！”他喃喃道。 他目力能够极远，已经看到马背上只有楚少阳一人，却没有沈凝的影子，心中不禁七上八下。 而西楚群臣看到楚少阳，却个个喜动颜色，等看到只有楚少阳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又凝固了。 众臣开始纷纷议论。 “王妃娘娘呢？为什么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王爷不允王妃娘娘露面，上次说王妃娘娘病了，这次不定又会找什么别的理由来搪塞呢！” 楚少阳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一步步登上看台。 众人一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又是一呆。 他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袍上满是尘土，变得灰扑扑的，容色憔悴，眼珠全是血丝，肌肉狰狞，目光无神，看上去像是刚患了一场大病，又像是刚从什么土坑里爬出来的。 他向来最为重视衣饰装扮，每回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把自己修饰得光彩夺目，神采飞扬，群臣们和他相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那些暗中妒恨他的人看到他这样，心中都暗自爽快，脸上却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做出一副关心他的神态。 可是楚少阳对所有人的问话都充耳不闻。 他笔直的向墨川走去，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里被愤恨填得满满的。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没有合过一下眼睛！ 他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人，找遍了京都的每一寸角落，甚至连城外十里之内的所有村庄全都查找了一遍，却连沈凝的一根头发也没找到！ 第750章 不见了一样东西 眼瞅着时辰将近，最后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他不得不赶回来给皇帝一个交代，给东秦一个交代，也给西楚的群臣百姓们一个交代。 可是他交不出人来，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后果会是什么！ 皇帝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来打压他，贬斥他，他会背负上西楚罪人的骂名！ 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只要能找到她，得知她平安无事，所有的一切罪名，他愿意背！ 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楚少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用力噬咬一样，咬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每走一步，心头都是重重的一痛。 他恨，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最恨的那个人，就是墨川！ 明明是他把凝儿藏到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可是他却用这样的方法来逼他交人。 楚少阳的牙几乎要咬碎了，他走到墨川面前，直挺挺的站着，竟然没有跪拜。 “定远王，见了皇上，为何不拜？”小四忍不住斥道。 楚少阳勾唇冷笑：“皇上，臣前来复命。” 墨川的目光落在楚少阳的身上，看到他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震，就连周太后眼中也露出震惊之色。 “少阳，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生了病还是受了伤？”她关怀地问道。 楚少阳苦涩一笑，对周太后道：“臣没病，也没受伤，臣只是不见了一样东西，怎么也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的，非常重要，是臣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哦，究竟是什么？你说出来，哀家让皇帝派人一起帮你去找。” “是臣的王妃不见了。”楚少阳看着周太后，眼角却扫向墨川，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说什么？！” 饶是周太后素来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听了这句话居然手指一抖，打翻了茶杯，一杯热茶尽数洒在她身上，可她恍然未觉。 她从椅子里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楚少阳的手腕，又问了一遍。 “你再说清楚，是谁不见了？” “臣的王妃，沈凝！” 周太后骤然变色，她几乎立刻转头看向墨川，低沉着嗓子道：“皇帝，你可知道此事？”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和自己的儿子脱不了干系，一定是儿子派人把人弄走了。 墨川迎视着周太后的目光，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 “儿臣知道，三天前臣曾经下旨召定远王进宫，商议今日比试之事，当时定远王进宫之后，便气势汹汹的直冲少白而去，他说王妃是被少白给掳走了，少白说绝无此事，儿臣也不相信少白会做出这种荒诞之事，因为少白那晚醉酒宿在宫里，朕和他一直在一起，当时还有好几名宫女太监都在场，可定远王却不依不饶，非要少白交出人来，儿臣觉得是定远王无理取闹，便斥责了他一顿，并限他今天午时之前务必要带王妃前来比试，否则就要重重治罪。” 第751章 憋屈死了 “母后，儿臣没想到定远王过了三天还是知过不改，所以儿臣知道这个消息，和母后一样的吃惊震怒。” 墨川说完之后，转向楚少阳。 “定远王，你可知今天比试一事有多重要？你为什么执意不肯让王妃前来比试？为何要一意阻挠？为何还一口咬定王妃不见了？当日明明是你带走了王妃，你的王府有如铜墙铁壁一般，朕不信有人会从你的王府中掳走王妃，你要是不愿意让王妃替西楚出头，你大可以说出来，何去找出这个荒唐的理由来搪塞？你不觉得这个理由也太可笑了吗？” 楚少阳差点要爆炸了，他被墨川这几句咄咄逼人的话质问得哑口无言，他憋屈死了！ 明明一切都是对方的错，都是对方布下的陷阱，可对方却振振有词，让他满身是口也说不清楚。 他还是头一遭被人这样冤枉过，他恨得心中直咬牙。 楚墨川！你好本事！愣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愣是把这误国误家的脏水泼到了我楚少阳的身上！ 他直勾勾的瞪着墨川，要是他的眼睛里有牙，早就把墨川咬下一块肉来。 墨川的话有条有理，神情坦然，周太后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 她倒不是相信墨川，而是她相信楚少白，要是说别人可以干出荒唐事，但楚少白却绝对不会。 在她的眼里心里，楚少白一直是个孝顺、懂理、做事从不出格的好孩子，她也相信别人可以欺骗她，唯独楚少白不会。 “少阳啊，皇帝说的不错，哀家了解少白，凝儿是他的三嫂，他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干出这种荒谬之事，他不可能从你的府里带走凝儿，要这事真是他做的，你府里那么多侍卫，他们可亲眼见过？可有人证？你万万不可冤枉了少白。” 周太后的话呕得楚少阳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忍不住在肚子里暗骂：偏心眼儿的老太婆！在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楚少白的好，看不到我楚少阳的好处！ “皇祖母，并不是孙儿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少白做的，而是掳走凝儿之人身穿雪缎长袍，据孙儿所知，这异域进贡而来的雪缎只有皇祖母身边才有，而皇祖母又把此缎赐给了少白，所以……” 闻言，周太后的心不由一沉，她抬眼看向楚少白。 “少白，你自己说，是不是你干的？” 楚少白眨眨眼，一脸无辜的道：“皇祖母，那晚少白宿在宫里，皇上和，况且雪缎一事，少白也已经向三哥解释清楚，因为醉酒弄脏了袍子，便随手丢弃在御花园中，三哥却一口咬定是少白掳走三嫂，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周太后点头道：“哀家相信你，少阳，这件事不会是少白做的，你确定凝儿是被人掳走，不是自己走掉的？是不是你做错了事惹她生气，所以她才离府而去？” 楚少阳冲口而出道：“绝对不会，她被锁在床上，如何能够自行离开？” 他话一出口，登时现场一片安静。 第752章 洗脱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楚少阳看了过来，目光是有不解，有气愤，有谴责，有鄙夷。 周太后的眸光也暗沉了一下，她轻声问道：“被锁在床上，少阳，你是囚禁了凝儿吗？她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待她？” 墨川额角的肌肉忍不住跳了一下，虽然他早就从沈凝的嘴里知道此事，可是此刻亲耳听楚少阳说出来，他还是怒火上涌，几乎无法抑止。 楚少阳抬了抬下巴，不慌不忙的答道：“皇祖母，孙儿不是囚禁凝儿，是为了她好。那天比试之后她就晕了过去，孙儿抱她回府，发现她受了重伤，两只手腕分别留下深深的刀痕，显然之前曾经大量失血，于是孙儿请了大夫为她瞧病，大夫说她劳心费神，身体虚弱之极，务必要卧床养病，可是凝儿却不遵医嘱，一心想要进宫赴宴，孙儿无奈，便用铁链锁住了她，让她不得随意下床，后来孙儿进宫之时，得东秦太子赠送千年雪参一支，回府后孙儿马上派人熬了参汤给凝儿服用，所以未及解开她的绑缚，就在这时，孙儿府里忽然失火，孙儿赶出去救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等孙儿再赶回来的时候，凝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条被砍断的铁链，皇祖母，孙儿所言，句句属言，请皇祖母明鉴！” 他这番话说得清清朗朗，有得行云流水一样，显然在他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这番说辞。 他不只是说给周太后听，更是说给在场的众大臣听，否则众人一起逼他交人，他上哪里交出人来？ 周太后和众大臣听了，半信半疑，可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有人真的潜进你府里，掳走了凝儿？”周太后眼角向着墨川微微一瞥，见儿子脸上神色不动，心中便有了数。 怪不得楚少阳向自己告状，这件事就算不是皇帝指使人干的，皇帝也一定会知道凝儿的下落，否则他哪里来会像现在这样镇定自若！ 楚少阳用力点头：“是，皇祖母，孙儿万万不敢欺骗您老人家，更何况马上就是和东秦比试之时，一直找不到凝儿，孙儿也像所有人一样担心着急，孙儿即担心凝儿的安危，孙儿也为我西楚而担心，可是皇上却不相信孙儿的话，孙儿就算再糊涂，也做不出这等失我国体的事情来！” 周太后微微颔首，向墨川道：“皇帝，少阳此言不假，你快下令派人去寻找王妃，要是时辰到了王妃还没出现，东秦岂不是会笑话我西楚言而无信！” 墨川答道：“好。” 他淡淡看了楚少阳一眼，虽然恼怒他对沈凝做的种种卑劣行径，可是他刚才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倒把他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是个极聪明的人物。 “小四，传旨，所有御林军一齐去寻找王妃的下落，务必要在午时之间找到王妃！”他下令。 闻言，周太后和楚少阳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第753章 心知肚明 “皇上，您派御林军去寻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三天来，臣已经带人把整个京都都找遍了！”楚少阳实在忍不住道。 “怎么，少阳你觉得朕手下的御林军都是饭桶，比不上你手下的人，是不是？” 墨川淡淡挑眉问道。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楚少阳被狠狠噎了一下，瞪着眼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先前是怪朕不相信你的话，不肯派人去寻找王妃，现在又来怪朕手下的御林军无能，定远王，朕看你根本就是诚心想要寻人。” “皇上，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臣看不想诚心想要寻人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楚少阳冷冷道。 “你说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指的是朕吗？”墨川也是怒从心头起，他看到楚少阳，就想痛扁他一顿。 “臣不敢，究竟是谁，其人心知肚明。” 墨川和楚少阳两个人的眉头都压得低低的，互相瞪视，两个人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脉，眉目都极是英挺俊拔，可是此时却是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燃。 大臣们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都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皇上和定远王两人像斗鸡似的你瞪我，我瞪你，全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对上了。 定远王大不敬啊，居然敢对皇上这样说话！ 可是皇上的态度也太奇怪了些，他像是故意针对定远王一样。 众人事不关己，都是高高挂起，一个个垂下脑袋，却竖起耳朵，等着看好戏。 周太后沉不住气了，呵斥道：“皇帝，少阳，你们两个吵什么吵！都给哀家去找人去！马上就要到午时了，找不到人，哀家看你们怎么面对东秦太子！” 一言惊醒梦中人。 沉浸在愤怒中的墨川和楚少阳都是一凛，他们在这儿做口舌之争有什么用，难道口头上争得赢了，她就会突然出现么？ “小四，快去传令，再回宫调集宫中侍卫，让他们分出一半人跟御林军一起去找王妃娘娘！”墨川再次下令。 楚少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可他还是用疑问的目光看了一眼墨川。 墨川却根本没有看楚少阳，他眉头一拢，又补充了一句。 “小四，有一个地方一定要第一个去找，一定不能错过。” “是，皇上，是什么地方？”小四问。 墨川没有说话，目光向着对面的东秦看台瞟了一眼，小四马上会意。 “奴才明白了，奴才马上就带人去搜。” 楚少阳心中咯噔一下，他本来也曾经怀疑过是纳木错带走了沈凝，可是这三天来，他没少派暗卫在东秦的驿馆周围打探消息，还曾经派人混进了驿馆里面，可全都是一无所获。 纳木错三天来都没有离开过驿馆半步，他派进去的人在驿馆呆了三天也没有见到纳木错的人影，据东秦使者们说，他们的太子殿下为了三天之后的比试正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能前去打扰。 难道说沈凝被纳木错掳走之后，就被关在他的房间之中吗？ 第754章 仇人相见 楚少阳如此一想，就再也呆不住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亲眼一看究竟。 “皇上，臣也想和小四一起去。” 墨川淡淡道：“怎么，少阳是担心朕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所以要亲自去监察不成？” 楚少阳脸上一红：“皇上，臣是挂念王妃的安危。” “好，既然这样，你就随小四一同前往好了。”墨川点了点头，“只不过你们要记住一样，一定不可以惊扰了东秦人，只可以在暗中搜查，别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把柄。” “臣明白。” 楚少阳转身大步下台，他心中有了目标，后背挺得笔直。 他上了马，小四也带着令牌跟在他身后，点齐了御林军，两人一起向着校场外面驰去。 东秦看台上的众人忽然看到这般浩大的阵势，都觉得莫名其妙，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西楚群臣们心中都很是着急，眼瞅着距离午时已经不到半个时辰，王妃娘娘却失踪了，就算现在去找，又哪里能来得及找到？ 楚少阳和小四带着御林军还没走出校场大门，远远就看到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骑神骏非凡的黑马。 马上乘客系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只雄鹰，张开双翼，做翱翔之姿。 风扬起，金色的雄鹰在风中振翅，宛如活了一般，在那人身后猎猎舞动。 不需要看清楚此人的面目，楚少阳也知道这人是谁。 纳木错！ 楚少阳的瞳孔顿时一缩。 这真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他双腿一夹，便欲冲上前去。 “王爷，千万别轻举妄动！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小四在他身后提醒。 楚少阳恨恨的勒紧了马缰，可是双眼仍是瞬也不瞬地盯住纳木错。 纳木错骑在他那匹世上罕见的宝马良驹上，一身合体的黑衣显得他的身姿格外的矫健挺拔。 他今天气色很好，英挺的五官气宇轩昂，顾盼神飞，论俊美，自是及不上楚少阳，可是他那种喷薄欲出的磊磊男子气慨，却是楚少阳说什么也及不上的。 纳木错对于挡在道路前方的楚少阳和小四及两人身后乌压压的御林军视而不见。 在他的身边是一架华丽之极的步辇，由八名身体强壮的东秦武士扛在肩上，步辇上围着绣工精美的锦缎，前面垂着一道由东海之珠串成的珠帘，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纳木错正微微侧身，似乎在倾听步辇中之人的说话，薄而削的嘴角噙上了一丝笑意，让他硬挺的五官变得柔和了。 他们一行人一路行来，吸引了无数百姓们的目光和议论。 可是楚少阳的一双眼睛只盯着纳木错，根本没注意到他身边的轿辇，直到小四在他身边轻“咦”了一声。 “那步辇里的，不会是王妃娘娘吧？”小四有些怀疑的抓抓头皮。 楚少阳浑身一震，他的目光马上看向步辇，两只眼睛有如利箭一般，恨不能穿透那密密的珠帘，看到帘后之人的真面目。 第755章 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连一个模糊的人影也没瞧见，可他心中却突然有一种感觉。 是她！ 坐在坐辇上的人一定是她！ “凝儿！凝儿！”他再也忍耐不住，催马冲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尖锐的响起，直奔步辇而去。 “王爷！王爷！”小四见状，大急，忙追上前，想要阻拦，可他哪里拦得住状似疯虎般的楚少阳？ 他虽然拦不住，自然有拦得住之人。 纳木错目光一寒，冷冷的落在驰马急奔而来的楚少阳身上。 他缓缓从后背抽出一把长弓，弯弓搭箭，大声道：“站住！” 楚少阳恍若不闻，别说只是一枝长箭，就算是千军万马，就算是万矢齐发，也挡不住他！ “王爷，小心！”小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纳木错手指一松，长箭离弦，箭似流星，箭尖直奔楚少阳而去。 只听得“卟”的一声轻响，是箭尖入肉的声音，紧接着，马背上的楚少阳身子向前一扑，从马上滚倒在地上。 “王爷！”小四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心都跳出了腔子。 他飞快的打马而上，冲到楚少阳身前，滚鞍下马，去扶躺倒在地的楚少阳。 御林军们更是发出一阵哗然，他们挺起兵刃，迅速把纳木错和那架步辇团团围住。 只是他们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进攻。 纳木错被数千人的御林军包围在中央，可是他却夷然不惧，反而收起弓箭，重新负在背上，对着步辇上的人说了一句话，然后抬起头来，放声大笑。 那带着蔑视的笑声激得御林军们全都起了愤怒之意。 “混账！”还没等小四扶住自己的胳膊，楚少阳从地上一跃而起。 那枝长箭并没有射在他身上，却一箭贯穿了马喉，那马登时倒地毙命。 楚少阳万没料到纳木错的目标不是自己，反而是自己跨下的马，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从马上摔到了地上，在众御林军的面前出了这样一个大丑，让他如何不怒！ 他两眼血红，愤怒得只想要杀人，右手在腰间一探，灵蛇软剑已经脱鞘而出，映着阳光泛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王爷，千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他可是东秦国的太子殿下，要是伤到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四吓得冷汗直流，拼死抱住了楚少阳的右臂，只感觉到楚少阳的全身都因为气愤而不停的发着抖。 纳木错脸上带着笑容，纵马驰到楚少阳的身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一部分阳光。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少阳，眼神轻蔑，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 “楚少阳，你想要和本太子打架，一会儿本太子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敢不敢和本太子一决高下？” 楚少阳胸都要气炸了，他挺起胸，下巴微抬，也是一脸的冷诮。 “纳木错，别以为你是东秦的太子，本王就会怕你，你想要打架，好啊，本王会奉陪到底，不死不休！”他眉毛压低，眼中透出一股杀气。 第756章 最痛的地方 “呵呵，很好，这么说你是答应喽？你再大声说一遍，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你答应了本王的决斗，是不是？” 纳木错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不错，本王答应了！本王要是怕了你，就不是男人！”楚少阳大声说道。 他已经知道步辇中的人一定就是沈凝，一想到她居然落在这个像野兽的男人手里三天三夜，他就恨不得拿把刀出来把对方千刀万剐。 不，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无法抹平他的痛和恨！ 他真想把对方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当着他的面，喂狗！ 就算纳木错不向他邀斗，他都要找个机会跟对方狠狠的打上一架，纳木错的话，简直更合了他的心意。 “好！”纳木错得意的再次大笑起来。 楚少阳紧紧盯着他，想不明白他得意个什么劲。 “纳木错，你可是走，但是她不能走！”他看到纳木错拔转马头从他身边离开，突然跃起，挡在步辇前面，伸开了双臂。 纳木错脸色一沉，道：“楚少阳，本太子敬你是个王爷，所以刚才只是射死了你的一匹马，可是你要是再敢骚扰我的女人，我不介意下一箭送进你的咽喉！” “你的女人？你的女人？这里面坐的明明是我的王妃，我的女人！” 楚少阳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握住剑柄上的手指青筋突起。 “哼，你配吗？如果你说她是你的女人，刚才你中箭落马，为什么她都没有出来看你一眼？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女人？”纳木错冷笑道。 “你……”楚少阳的脸顿时黑如锅底，纳木错的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他最痛的地方。 刚才纳森错那一箭速度虽快，可他不是避不开，他却偏偏没避，任由对方一箭射中马身。 接下来他滚鞍落马，以他的功力，绝对不会摔得如此狼狈，他是故意做的一场戏。 他希望步辇中的她看到他受了伤，会为他担心，为他惊叫。 可是没有！ 步辇中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就连小四都冲过来扶他，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废话少说，别再拦住本太子的去路，本太子还有重要的事要向你们的皇帝商议，要是误了时辰，你能担当得起吗？” 纳木错一提马缰，从楚少阳身边擦身而过，他又一挥手，那八名大汉抬着步辇，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御林军们见到楚少阳平安无恙，不敢再行阻拦，让开一条能路让纳木错等人经过。 楚少阳回过头，他没有看向纳木错，而是一直盯着那顶步辇，慢慢地握掌成拳。 他全身的血冷一阵，又热一阵。 他想要冲上步辇，一把扯开那厚厚的锦帏，看看步辇里的人是不是她！ 可是他却只能在心里想想，却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看到她冰泠漠然的眼神，他宁可她恨他，仇视她，也不要冷冰冰的像个陌生人一样，对他视而不见。 就像刚才，他知道她一定看到他了，就算看不见他，她也能听到他，可是她由始至终，都没有露上一面，甚至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第757章 不让人省心的姑娘 纳木错护着步辇，来到看台下方。 东秦看台上的使者团已经尽数站起，向着纳木错行礼。 纳木错骑在黑马上，抬头上望，看向西楚看台上的墨川，然后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笑容张扬得意。 墨川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幽黑幽黑的。 他紧紧盯着纳木错身边的步辇，按在扶手上的右掌情不自禁的用了力。 她……她终于还是做了！ 这个不肯让自己省心的姑娘啊！ 墨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中神情更是复杂之极，他的目光缓缓从步辇上移开，正对上纳木错嚣张跋扈的视线。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议。” 纳木错右掌按胸，对着墨川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墨川微微颔首，眼眸深邃幽暗，却并不说话。 纳木错抬头挺胸，目光对着西楚看台上面的众人巡视了一圈，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 “皇帝陛下，今天的这场比试，我纳木错认输，不必比了！”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他把这句话分别用东秦和西楚两国语言各说了一遍。 他话音一落，东西两边看台上登时发出一阵哗然。 西楚群臣全体起立，个个都脸露不敢置信的神色，就连周太后都手指发抖，扶着素瑾的手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向看台下方的纳木错瞧去。 整个西楚看台上，只有墨川一个人声色不动，面无表情，他只是看着纳木错，一言不发。 纳木错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下巴微抬，再次朗声道：“不光这场比试本太子认输，下一场比试也不必比了，至于今年贵国送邀我国的岁贡，也可以一起免了。” 西楚群臣们全都不淡定了，大伙儿你瞧我，我瞧你，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不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就是看台下面那太子殿下的脑子有问题。 东秦使者们虽然觉得诧异，但他们每个人都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所以没有人有什么异议。 可是西楚看台上却像是在热锅里的油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瞬间炸了锅。 “刘大人，你快掐我一把，我怀疑我是在做梦。”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楚少白也是一脸的迷惘，他站在墨川身边，悄声道：“皇上，他会不会暗中有诈？我不信纳木错会这么好心，给咱们西楚这么大的好处。” 墨川眼角的肌肉轻轻一跳，他冷声道：“他当然不会这样好心。” 他也提高了声音，朗声道：“太子殿下送我西楚这样一份厚礼，朕替西楚的百姓们多谢太子殿下的厚意，今晚朕会在清风阁设宴，再次感谢太子殿下。” 纳木错却一抬手，笑道：“宴席什么的并不重要，本太子也不会无缘无故送皇帝陛下这样一份大礼，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本太子是有求于皇帝陛下，希望皇帝陛下能够答应本太子的一个要求。” 第758章 这是掠夺 随后赶到的楚少阳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一个箭步冲上看台，大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答应他的要求，他……他……” 他指着下方的步辇，想说他想要的分明是自己的王妃。 墨川一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定远王，你稍安勿躁，让太子殿下把话说完。” 墨川深深的注视着纳木错，沉声道：“太子殿下的要求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纳木错正色道：“本太子自从来到贵国京都之后，深感京都之繁华昌盛，风土人物和我东秦大不相同，心羡而往之。所以本太子想要和贵国联姻，在贵国中选一位姑娘做本太子的太子妃，从此我东秦和西楚两国，永结为秦晋之邦，互通往来，亲和友善，不知道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联姻？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娶我西楚国的一位姑娘做你的太子妃？” 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周太后。 纳木错的话让她眼前一亮，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真是对西楚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喜事！ 而西楚群臣们更是喜动颜色，要不是顾虑着国体国威，他们险些要鼓掌叫起好来。 听那太子殿下的意思，分明是在西楚有了意中之人，不管那太子殿下看中的是谁，这都是西楚的幸事。 只要送出去一个女子，就能免了一年的岁贡，换回来百姓们一年的安居乐业，这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楚少阳脸色铁青，双手用力握拳，几乎要爆发了。 这是他早就猜到的，从纳木错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这是掠夺！赤果果的掠夺！ 纳木错知道，只要他一开口提出这个要求，就会受到西楚上上下下一致的赞许，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女子，不管她是谁！ 就算她是西楚国的皇后娘娘，他都有把握皇帝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尊敬的太后娘娘，本太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看上了贵国的一位姑娘，要娶她为妃，希望太后和皇帝陛下能够答应本太子的请求。” 纳木错彬彬有礼的说道，对着周太后灿然一笑。 “不可以！本王绝对不会答应！”楚少阳咬牙切齿的说道，凌厉的目光像利箭一下射向纳木错。 纳木错唇角一勾，露出不屑的冷笑，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楚少阳一眼。 “尊敬的皇帝陛下，贵国是您说的话做数，还是区区一个王爷说的话做数？” 闻言，楚少阳顿时涨红了脸，他用力指着纳木错，咬牙道：“你……你……” “定远王，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许多言。”墨川冷冷瞪了楚少阳一眼。 楚少阳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怎么可能和我无关，他看上的姑娘分明就是……” “定远王！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朕就派人赶了你出去！”墨川再次打断他。 楚少阳恨恨的闭紧了嘴巴，他当然希望纳木错要娶的姑娘不是沈凝，但那根本不可能！ 他心里恨极了，恨纳木错，更恨墨川！ 第759章 美好良缘 楚少阳想不明白，墨川明明知道纳木错看上的姑娘是谁，要娶的人也是谁，可他怎么就能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像是和他完全无关的模样？ 难道他得不到她，就宁可双手把她送到异族太子的身边？ 楚少阳心里冷笑，他真想拉开步辇上的珠帘，让她亲眼看看，她喜欢的男人就是这样一副嘴脸，生的这样一副凉薄的心肠！ 他要笑她有眼无珠，喜欢上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禽兽！ “太子殿下，你愿意和我西楚联姻，这样的美意，我们自是不会拒绝，只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中的姑娘是哪一位？请太子殿下说出来，哀家会让皇帝亲自下旨，为你们赐婚。” 墨川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太后已经上前一步，龙头拐杖在地上微微一顿，阻住了墨川想要说的话。 她对着看台下方的纳木错温言而笑，态度十分和蔼。 墨川的脸上一僵，他嘴唇微动，轻轻叫了一声：“母后！”眼神中的抗议之色十分明显。 周太后却视若无睹。 在她的心里，巴不得纳木错看上的姑娘就是那姓沈的丫头，要真是这样，她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这姑娘留在西楚，永远就是一个烫火的山芋，是她心头一块化解不了的心病，她相信迟早有一天，这丫头会给西楚带来天大的灾祸。 要是能借着这个天赐良机把她远远的送走，送到千里之外的东秦去，这简直是她天天拜佛都求不来的好事！ 所以她一口答允下来，根本不给皇帝开口的机会。 “太后娘娘愿意成全本太子，纳木错感激不尽，这位姑娘如今就坐在步辇之中，本太子亲自扶她出来见过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感谢两位玉成我和她的美好良缘。” 纳木错笑了。 他一跃跳下了黑马，对着步辇微微弯腰，开口说道：“皇帝和太后已经答允了咱们的婚事，你出来和我一起谢恩吧。” 只听到步辇里一个轻柔的声音“嗯”了一声。 虽然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符，楚少阳立刻就听了出来。 是她！ 他两眼眨都不眨的盯着那扇珠帘，只见一只如白玉兰花般的手指缓缓伸出，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十分动听。 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头乌云般的秀发，然后是窈窕袅娜的身姿，素白色的衣裙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那姑娘微低着头，众人自上而下的看去，只能看到她白细如瓷的下巴。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单看她清丽脱俗的风姿，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定是一个绝色佳人，否则东秦太子为什么谁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她！ 楚少阳的目光一落在那姑娘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也不动，就连四肢手足都变得僵硬了。 他不需要看到她的脸，只要看到她那如乌丝如瀑般的秀发，甚至只要看到她的一根头发丝，他也能认出她是谁。 “凝儿，过来！” 他直盯着她乌发的头，站在看台上方，居高临下的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第760章 可望，而不可及 那姑娘对楚少阳的话恍若未闻，走出步辇后，她凭风而立。 她穿的是一条素白色的长裙，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那抹鲜亮的红色在风中猎猎舞动，就像是一把浓烈的火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扶着纳木错伸长的手臂，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款款走下步辇，然后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散发，慢慢抬起头来。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看台上下的人全都直勾勾的盯着那姑娘，嘴巴张得大大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衣如飞雪，眉如娟画，长而弯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点漆般的乌黑眸子，清澈柔亮，像是汇聚了天上所有的星光，她头上的珠钗在阳光照耀下流光璀璨，却半点掩盖不了她的灼灼风姿。 她当然是清丽不可方物的。 但让众人跌掉了一地下巴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身份！ 三天之前，也是在这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辰，她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宝马上，在和东秦太子的比试中大放异彩！ 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识得她，并且印象深刻之极。 他们就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也不可得。 尤其是西楚看台上的众大臣，一个个的脸色都难看之极。 他们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东秦太子挑中的姑娘，居然是定远王的正室王妃！ 让皇族的王妃嫁到异国他乡去和亲，这在西楚国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虽然东秦国比西楚强大，东秦太子的地位也远比定远王要高，但群臣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要是让他们拿自己的妻子去和亲，他们宁死也不会答应。 这对一个男人而言，不啻是最大的羞辱！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楚少阳，要瞧他的意下如何。 “休想！纳木错，你休想！”楚少阳咬牙低语。 他的眼睛发直，从她出现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她抬起头来，他才发现，她比之前更多了一份楚楚动人的风韵。 “凝儿，你过来！”他再次说道，眼睛像猎豹一般，带着野兽的凶光，可是声音却很带着压抑的平静。 “只要你过来，你之前所有的事情，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他静静说道。 是的，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他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不在乎这三天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清白，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做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透了，也没出息透了，他真是可悲！ 可是再可悲，他也不想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就算她心里没有他，就算他只能拥有她的人，他也认了。 但是别人想要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他万万不许！ 他宁可让她死了，也不会让她嫁给那东秦太子当太子妃！ 沈凝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衣袂当风，飘飘欲飞。 楚少阳的手指在空中颤动了一下，想去抓她飘飞的衣角，可是她距离他太远了，远的他根本够不到。 她明丽鲜亮的就像天边最灿烂的云彩，让他可望而不可及。 第761章 一切都给你 “凝儿！”楚少阳大叫一声，飞身从高台上跃下。 “离她远点！”纳木错长眉一轩，抽出背上的长弓，对着半空中的楚少阳挥去。 那牛筋绞就的弓弦也是一件极厉害的武器，轻轻一绞就能扭断一个人的脖子。 楚少阳识得厉害，他半空中无从借力，危急中右手在弓背上一按，已经借力飘了开去，落下地的时候，已经距离在她十步之外。 纳木错没有追击，手持长弓，有如远古时代的箭神，威风凛凛的拦在了沈凝的面前。 “楚少阳，你刚才没听清楚吗？皇帝殿下和太后娘娘娘已经亲口答允了我和阿凝的婚事，她现在是本太子没过门的太子妃，你要是再敢对她有一言半语不敬，本太子就对你不客气！” 楚少阳咬碎了牙齿，他没有去看纳木错，再次对着沈凝伸出了手。 “凝儿，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用铁链锁起了你，不给你自由，可我是太怕失去你，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这颗心里面只有你！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给你自由、荣耀、地位……还有我的人、我的心！这一切不都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我通通都给你，我只要你回来！” 沈凝只是静静的站着，她没有看他，更没有听他，乌黑的眼珠甚至连转都没有转向他。 楚少阳牙关的肌肉变得僵硬无比，他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在上千双目光的注视下，在东秦使者和西楚群臣的面前，他已经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了，可是她却还是连一个回顾的眼神也不给他！ 她真的这么恨他么？ 楚少阳也是骄傲自负的，不可一世的，他只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光看向他，让他的脸火辣辣的，尤其是纳木错那含着讥诮和不屑的眼神，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脸上。 可是为了让她能够回心转意，他深深吸气，抛下心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骄傲和自尊。 “凝儿，只要你回来，就算你让我现在就死，我也毫不犹豫！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是不是我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 楚少阳抓住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扯，露出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他的掌心中多了一把精光灿然的匕首，剑尖对着心脏的位置，轻轻一用力，鲜血登时迸出，顺着光滑的刃锋流了下来。 “王爷不可！” “少阳，不许胡闹，放下匕首！” 周围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就连周太后都出声喝斥。 西楚群臣看向沈凝的目光全都多了一份鄙夷和轻视，他们瞧不起她！这样的女人为了攀上东秦太子的高枝，抛弃了对自己情深似海的夫君，什么东西！ “楚少阳，你小子疯了是不是？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只见一道红影从半空中飘下，正落在楚少阳的身前，那是安乐长公主。 第762章 这样的惩罚，够了 长公主双足一沾地，伸手便去夺楚少阳的手中的匕首。 楚少阳足尖一点，已经往旁边飘开三尺，避开了长公主的这一抓。 “皇姑姑，你不用拦我，如果凝儿真的跟着他走了，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凝儿始终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那我就把这颗心挖出来给她看！” 楚少阳对着长公主微微一笑，眼神凄楚，带着深深的绝望和伤痛。 这片眼神立刻征服了长公主。 她本来一直是站在沈凝一边的，可是看到沈凝居然和那东秦国的太子站在了一处，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咬了咬嘴唇，看向沈凝，大声道：“凝儿，少阳为了你都要把心挖出来了，你还不相信他吗？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事，得罪了你，这样的惩罚也够了吧？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向你认错赔礼，连男儿汉的脸面都不顾了，这样的真情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有，就连本公主的驸马都未必能够做到，你难道还不肯原谅他吗？难道你真的喜欢……喜欢这个东秦蛮子？” 她并不知道沈凝被楚少阳囚禁和下药之事，只是以为两个人再次斗气吵架，在她心底，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够和好如初，就算楚少阳有千错万错，他爱她总没错。 更让她觉得不能理解的是，就算沈凝真的不喜欢楚少阳了，那还有一个墨川啊！难道她的皇兄不比那个东秦蛮子好上千倍万倍吗？ 所以当她看到沈凝从纳木错身边的步辇上走下来的时候，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当时就想跳下去指责沈凝，被叶廷轩用力拉住，这才忍到了现在。 沈凝的眼珠终于转了转，从走下步辇开始，她就像一个冰冷的雕像般，站在纳木错的身边动也不曾动过。 她缓缓看向长公主，轻轻开了口。 “长公主，你待我一直很好，非常非常好，就算我离开了这里，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情义。”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灵透，就像她的人一样。 可是这几句话却更加刺激了长公主。 她大声道：“凝儿，我不要你记得我的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天的选择，这个东秦蛮子他真的喜欢你吗？他喜欢的不过是你的容貌而己，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和少阳是成过亲拜过堂的，他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本公主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姑娘这样委曲求全过，这样低声下气过，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究竟要他怎样做，你才能原谅他！” 她这几句话简直说出了楚少阳深埋在心底的话。 楚少阳感激的看着长公主，低语：“皇姑姑，你真的懂侄儿的心，要是凝儿她也能像你一样，侄儿我就算是为她死了也……”他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眼中凝聚了一片泪雾。 长公主用力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这次楚少阳没有躲开，长公主轻轻易易的就把匕首从他手里夺了下来。 第763章 用生命来爱 楚少阳胸口被匕首的尖锋刺进去了寸许，留下一个兀自汩汩流血的伤口，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襟。 长公主取出金创药，心疼的替他止血，包扎伤处。 楚少白脸色发白，后背依然挺的笔直，他理也不理胸口流血的伤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沈凝，瞬也不瞬。 可是沈凝自始至终，连眼角都没有看向他一眼，她的话也是对着长公主说的。 “长公主，过去的沈凝的确爱过楚少阳，可是那个沈凝已经死了，至于这个重生后的我，感受到的不是他的爱意，而是他深深的恨！试问，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爱一个一直折磨她、痛恨她的男人？” 长公主愣住了，她停下手，呆呆的看着沈凝，不解道：“恨？他明明是爱你的啊？” 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爱能像楚少阳那样浓烈，他简直是用整个生命来爱她！就是楚少阳这份灸热浓烈的感情让长公主深深的感动了。 她性如烈火，性格直爽，她的爱和恨都很分明，她喜欢叶廷轩，知道叶廷轩也喜欢自己，可是在这份喜欢里面，她却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叶廷轩对她的感情就像是潺潺流水，娟细如流，细而绵长，却少了那份浓烈如火的刺激。 她渴望能有一个人也像楚少阳一样，用生命来爱她，让她整个人都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所以她对沈凝能得到像楚少阳这样的爱而羡慕万分。 正因为这是她求而不得的，所以看到沈凝却对之不屑一顾，她就为楚少阳大大的不忿起来。 沈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澄澈如水，无波无浪。 她淡淡的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讽。 “爱我？长公主，他真的爱我吗？我吐血昏迷生死未卜，他一不为我求医，二不为我拿药，而是把我赶到四壁徒然的柴房，由我自生自灭，而他自己忙着和他心爱的女人拜堂成亲！当沈碧云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于我，他视而不见，听之纵之，甚至亲自出手！他把我踢进湖里想要淹死我，把我从马上震落想要摔死我，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想要淹死我，夜里闯进我房里想要掐死我……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他手里多少次了！爱我，在这世上一个女人如果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爱着，她是该幸福还是该痛苦？她是喜悦还是该悲哀？” 她说话的时候，场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听者的心却都很不平静。 本来众人都是向着楚少阳这一边，因为他的那番表白太打动人心了，有不少心肠软弱的已经被他感动的掉下了眼泪，众人都恼恨沈凝的翻脸无情，认为她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见到了东秦太子地位高、容貌俊，便巴巴的抛弃故夫，另抛了高枝。 哪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居然这般曲折！ 长公主怔怔的站着，她瞠目结舌，沈凝的问题，她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第764章 丢男人的脸 楚少阳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凝儿，我之所以那样对你，是因为我爱错了人！我根本不知道我本该爱的人是你……” “呵呵，爱错了人，好一句动听的言语！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是一句爱错了人就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的吗？” 沈凝冷冷一笑，她转过头来，寒星般的眸子看向楚少阳，这是她来到东校场中第一次正视他，楚少阳浑身剧烈一震，将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楚少阳，我相信过你，我给过你机会，那天我亲口答应过你，我会回到你身边，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那片目光让楚少阳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他抿紧了嘴角，默不作声。 沈凝抬起头，她的视线对着看台上的人缓缓扫视了一眼，然后落在长公主的脸上，她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了起来。 “长公主，你想知道比试那天之后的事情吗？我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黑暗不见五指的地方，那是一间地底的石室，在我的手腕和脚踝上锁了四条冰冷的铁链，是楚少阳！他把我囚在了一间地底石室，他说，要囚禁我一辈子！接下来，他给我下了一种药，一种无法启齿的药！他要让我跪下来求他！他要打碎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他要让我永远俯伏在他的脚下做他一辈子的奴隶！长公主，这就是他所谓的爱的方式！呵呵，被他这样的男人所爱，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她声音清冷，可是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起来，看向楚少阳的目光中无不充满了愤怒和鄙视。 这……这还是男人做出来的事吗？简直给他们男人丢脸啊！ 长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一记耳光重重的扇上了楚少阳的右颊。 打完了一记她觉得还不解恨，反手又是一记，怒声骂道：“楚少阳！你是不是畜生！你……你还是人吗？” 她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看着沈凝，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凝儿，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错怪了你，你别生我的气。” 沈凝淡淡一笑，摇头道：“长公主，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楚少阳脸上被长公主打了两记耳光，高高肿起，让他俊美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这两巴掌虽痛，却远远及不上他的心痛。 他是心甘情愿受了这两记耳光的。 “凝儿，我那样做是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如果我不爱你，我……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他用力大声的吼了出来。 “爱？你也配说一个爱字？你根本不是爱，你那种叫做占有欲！你根本不懂得怎样去爱，你也不会去爱，楚少阳，等你一天你真的弄懂什么是爱，你才会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我很不幸，被你的‘爱’折磨得奄奄一息，被你的‘爱’弄得九死一生，楚少阳，你有什么脸说你‘爱’我！” 第765章 两全其美 沈凝摇摇头，她的声音和神情一样的平静，她早就把楚少阳看得透透的。 所谓的“爱”，不过是他为了占有而美化的一种称谓而己。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呆住了，数千名御林军，还有西楚看台上的众大臣，包括周太后，墨川，楚少白……全都看着她，听着她，没有漏过她说的每一个字。 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因为她的神情坦荡，眼神平静，她说的虽然是自己的遭遇，却平静的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楚少阳彻底被她的话打倒了，他无言以对，脑中一片混乱。 “啪！啪！啪！” 一片沉寂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好，说得好！阿凝，我纳木错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是让我心折！你放心，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切都依你，一切都让你作主，我不会把你用铁链锁在床上，我会给你广袤的天空，让你像鹰一样展开双翼，伴我飞翔！我会给你世人所崇仰的地位、尊荣、富贵、权势及天底下所有女人最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想，我就给你！我有的我全都给你，我没有的，我会抢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纳木错一边鼓着掌，双眼闪亮而生动的注视着沈凝，他眉目张扬，笑得肆意而狂放，这番表白更是说得直接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就像是他的胸怀一样，坦坦荡荡，没有人怀疑他话中的诚意。 和楚少阳比起来，纳木错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许多。 长公主本来对纳木错正眼也不愿意瞧的，这时听了他的话，也变得微微动容，终于抬起眼角，扫视了他一眼。 可她还是不甘心，她想上前握住沈凝的手，再劝她一劝，可是纳木错像座雄伟的大山般横亘在她和沈凝之间，让她无法逾越。 “凝儿，我知道这小畜生这样对你，彻底伤了你的心，他……他不是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本公主都支持你！可是……可是你真的要想清楚，如果你真的选择要跟东秦太子走，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你舍得下这片故土？舍得下养你的家园？舍得下这里爱你的人吗？” 长公主说的很含蓄和隐晦，她是想问她，你舍得下墨川吗？可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前，她无法出口，不过她相信沈凝一定听得懂她的意思。 “谢谢长公主的好意，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纳木错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他包容我，尊重我，嫁给他，我就什么都有了，我只是一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我嫁给他之后，西楚和东秦就可以永为邦好，两国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长公主难道不赞成吗？” “我……我……”长公主咬住了嘴唇，她不赞成！心里一百个不赞成！ 她看得出来，沈凝的心里明明喜欢的是她皇兄，不是那个东秦太子！ 难道凝儿真像她说的，为了两国的和平，为了百姓们的安危，她就要牺牲掉她和皇兄一辈子的幸福，去和亲？去嫁给那个狗屁太子当什么太子妃？ 第766章 凭什么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国家的兴亡哀败，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去牺牲，去承受？难道西楚国的男人全都死光了吗？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凝儿要落进火坑，却不伸手拉她一把，为什么！ 这些男人为什么都这样狠毒冷淡啊！ 还有她的皇兄！ 自打凝儿出现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个字，连个屁都没放！ 长公主气愤的抬起头来，恨恨的瞪了看台上的墨川一眼。 墨川的脸色由始至终都很平静，他的确是在注视着沈凝，可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激动，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更没有绝望。 他那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差点气破了长公主的肚子。 “皇兄，你说话啊！你身为一国之君，你的侄媳妇就要嫁给别人当太子妃了，难道你就一句话也没有吗？” 长公主是个直肚直肠的脾气，她心里不满，就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要不是为了顾忌皇族的体面，她要说出来的话比这个还要难听。 “安乐，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皇上说话！” 墨川还没有开口，周太后已经脸色一沉，呵斥出声。 “你一个女孩儿家，这等国家大事用不着你来置喙，该怎么做皇上心中自有明断！你给哀家上来，乖乖的坐着！”周太后冲她一瞪眼。 “母后……” “上来！” 安乐长公主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看台，走到周太后的身边，可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瞪着墨川，冲口而出道： “皇兄，你是哑巴了还是变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凝儿万里迢迢的嫁到东秦去吗？”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 长公主愕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周太后，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母后，你打我？你为什么要打我？就因为女儿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话？可是女儿就是要说，女儿就是不服！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大男人拿着国家俸禄，享受着高官爵禄，国家有难本来该由他们出谋划策，事到临头这些男人们却全都缩起了脖子不出头，却把凝儿推出去和亲！为什么！” 她一席话说得西楚群臣个个颜面无光，低下头来，心中羞愧不己。 他们也想为国出力，出谋划策，可是面对气势咄咄逼人的东秦太子，他们根本能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在东秦的威压下忍气吞声。 就在刚才，听说东秦太子看中了他们西楚的姑娘要和亲，他们每个人都在心中窃喜，觉得送出去一个姑娘，就能换来国家的太平，这简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那被送出去和亲的姑娘乐不乐意，委不委屈！ 不过再转念一想，就算再委屈再不乐意，她牺牲的也是她一个人，总比牺牲掉整个西楚百姓的幸福要强吧。 西楚的群臣们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平衡，可是面对着长公主的指责，他们还是觉得抬不起头来，脸上热辣辣的直发烧。 第767章 从此，她就是太子妃 周太后虽然气愤之下打了女儿一记耳光，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长公主的话实在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和国家大事比起来，牺牲掉区区一个沈凝，根本算不得什么。 别说她只是定远王妃，就算她是皇帝的正宫娘娘，只要东秦国的太子殿下看上了她，她这个当太后的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安乐，不许你再开口说一个字，你要是再敢开口，哀家就送你去和亲！”周太后声色俱厉的喝斥道。 “母后，你……” 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一直很崇拜母后，可她现在才第一次发现，母后居然会有这样陌生的让她不敢认的时候。 “公主，不要和太后娘娘顶嘴，太后娘娘都是为了你好，有什么事，自然有皇上做主。”一个温和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慢慢的收拢，把她颤抖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长公主回过头来，接触到的是叶廷轩那温柔的眼神。 他的声音像一股清泉，虽然没有火一般的浓烈，却如涓涓细流，竟然一点点扑熄了她心头的烈火。 她点点头，在叶廷轩的身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望着看台下方怔怔的出神。 “很好，看来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很赞成我和阿凝的婚事，在遇到她之前，本太子也没想到此次的西楚之行，会遇到我一生命中注定的姑娘，直到遇到了她，本太子才知道，她就是本太子要娶的女人，本太子要娶她做我唯一的太子妃！” 纳木错提高了声音，把这番话分别用东秦和西楚两国语言说了一遍。 现场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 纳木错傲视全场，他虽然站在地上，可是他的神态和姿势却像极了比睥睨天下的君王，那样狂傲，那样不可一世。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黑黝黝的物事，看上去像是用生铁铸成的一只苍鹰，双翅舒展。 这物事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是东秦看台上的众人见到此物，都是脸色一变。 “这只苍原之鹰是我东秦国代代相传的信物，阿凝，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纳木错的女人！” 纳木错神色凝重，把那块鹰状信物挂在了沈凝的颈中。 “拜见太子妃！”东秦中人立刻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对着沈凝一齐行礼。 虽然他们喊的是东秦语，沈凝听不明白，但看到众人的恭顺凛然之意也便明白了，这些东秦人已经承认了她的地位。 纳木错果然如他所说，给了她世人难以企及的荣耀、尊宠、高贵和光环。 从此以后，她就成了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就连面对墨川，她都可以不用行下跪之礼，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高傲的昂起头，就像纳木错一样，受世人尊崇，享万众瞩目！ 沈凝抚摸着纳木错挂在她胸前的苍原之鹰，铁铸的鹰冷冰冰的，粗糙而冷厉，却代表了无上的权威和荣耀。 第768章 最后的底牌 “哈哈，太子殿下，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吧？” 楚少阳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本来在纳木错那耀眼又不可一世的光环照耀下，楚少阳显得是那样黯淡无光，已经被众人遗忘。 可他这一哈哈大笑，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楚少白心头难过，看着状似疯癫的三哥，他想要跳下台去，把三哥远远的拉走。 虽然三哥做错了很多事，虽然他心里也恼恨三哥对她做的一切，可他们的血管里流的是相同的血，手足情深，看到三哥这般痛楚神伤，他受不了。 纳木错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楚少阳的脸上，他线条硬朗的嘴唇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楚少阳，你觉得本太子不该高兴吗？” 楚少阳的眼眸眯了眯，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带着血和仇恨。 “太子殿下，你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是你的太子妃，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本王的正室王妃！在本王没有休她之前，她就永远是本王的女人！不过本王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休了她！所以，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起来，笑的得意又疯狂。 这是他最后一张握在手里的底牌，只要握着这张底牌，他就不会失去她！ 闻言，西楚国的群臣都忍不住看向他，目光中说不出是怜悯还是鄙夷。 纳木错也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比楚少阳的更大声，一下子就把楚少阳的声音压了下去。 “你笑什么！”楚少阳瞪着纳木错。 “我笑你不到黄河不死心！”纳木错笑道：“她是不是你的王妃，不是你说了算的，她现在究竟属于谁，要取决于这个！” 他举起右拳，对着楚少阳比了比。 楚少阳冷冷的道：“太子殿下，你是要和本王比试武功吗？” 纳木错摇摇头，再次露齿一笑，像极了充满野性的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是比试，而是本太子要把她光明正大的从你手上抢过来！” “你是什么意思？”楚少阳眸光一寒。 “楚少阳，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就在不久之前你刚刚答应了跟我的决斗，现在就正是时候，只要我打赢了你，她就是我的人了！” 楚少阳皱起眉头：“本王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本王真的输给了你，她也永远不会是你的人！” 纳木错双手叉腰，向楚少阳斜眼而睨，冷笑一声：“这件事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按照我们东秦国的规矩，如果我看中了一个姑娘，就算是她嫁了人，只要我向她的丈夫发出挑战，而她的丈夫又接受了的话，那么谁赢了，那个姑娘就是谁的！楚少阳，你可以不接受挑战，可如果你接受了，就等于你认同了这个规矩！如果你孤陋寡闻不知道，本太子相信你们西楚国别的人不会像你这样无知的可笑吧？” 他的话像是给了楚少阳当头一棒，瞬间把他击懵了。 第769章 阴的就是你 “你……你胡说八道！别说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真的有，这里也是我们西楚，不是你们东秦！什么狗屁规矩，在我们西楚国的地盘，就要按我们西楚国的规矩来！” 楚少阳气急败坏地大叫。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妙，自己好像上了纳木错的圈套，他就像是一只落进了猎网里的猎物，在做垂死的挣扎。 纳木错嘿嘿一笑，也不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地斜睨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楚少阳心里越来越觉得恐慌，他猛然回过头来，盯着看台上的叶廷轩。 “叶驸马，你告诉本王，是不是真有这样一条狗屁规矩！” 他嘶声叫道，完全忘了什么风度礼数，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那个混蛋太子在钻空子，他想要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叶廷轩脸上微露尴尬之色，他轻咳一声，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要是他点头了，岂不是承认东秦国的这项自古流传下来的风俗是狗屁规矩？可要是不点头，就等于是否认事实。 “定远王，东秦国的确有这个风俗，他们的确可以向姑娘的夫君提出挑战，但是如果那姑娘的夫君不接受的话，这个风俗就等于不存在。” 他这话是在含蓄的点醒楚少阳，意思是，王爷你有拒绝的权利，只要你拒绝了，就算对方再强悍也不可能强抢你的王妃。 楚少阳不是笨蛋，他自然听懂了叶廷轩的言下之意。 可是他听懂了，脸色却变得更白了。 “你、阴、我！”他恶狠狠的瞪着纳木错，眼珠子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吐出来一般。 纳木错朗声一笑，明亮的眼睛眯了眯，满不在乎的道：“不错，本太子阴的就是你！谁叫你干出那么多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老子干什么事用不着你个异族人来打抱不平！” “别人的事本太子没兴趣管，可是阿凝的事本太子偏偏就管定了，楚少阳，你敢不敢和本太子决斗？你要是不敢，就等于认输，那本太子就要光明正大的带阿凝走了。” 纳木错双臂环胸，微微冷笑。 楚少阳目雌欲裂，他只觉得胸肺都要气炸了般，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呼呼喘气。 “很好，你想要带走她，除非要我死！”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突然飞身而上，掌中已经多了一把柔软如蛇般的长剑，向着纳木错分心便刺。 纳木错把沈凝往身后一带，顺手从背上抽出那把铜臂铁胎弓，将楚少阳的长剑荡了开去，微微一笑。 “楚少阳，这是要开始了吗？咱们可事先说好，输了不许赖账的！” “纳木错，你用尽了心机想出这种卑鄙的方法想抢走她，可是本王偏偏就不如你所愿！你以为你真的能打得赢本王吗？” 楚少阳站住了脚步，脸上的狂躁之色一扫而空，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迅速平息了胸中的怒火，让自己变得沉静下来。 第770章 谁能赢 因为刚才只交手了一招，他就明白这个东秦太子是个绝对的劲敌！ 纳木错用弓背在他长剑上这一荡，让楚少阳的虎口剧震，手中的剑险些脱手飞出。 这说明了一点，纳木错的功力之深，只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 面对这样一个武功强劲的对手，如果他再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的话，那他就输定了！ 如果只是寻常比武，他可以不在乎输赢，但这场比武关系到她的归属，他要是输了，那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赢！ “楚少阳，看不出来，你手底下还有几分硬功夫，不过，你依旧不是本太子的对手，既然你执意要输给本太子，那本太子就陪你玩玩，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纳木错狂傲一笑，就像是一个猎人逗弄着猎网里的猎物一般，他识得楚少阳手中是一把切金断玉般的宝剑，而他却握的是一把普通的铜臂铁胎弓，只要对方的长剑在弓背上一削，他的长弓就会断成两截。 最重要的是，像弓箭这种武器通常都用来进行远攻，从来没有人拿它当近战武器，单从兵刃上来看，纳木错就占了大大的下风。 可是他艺高人胆大，偏偏就不在乎。 楚少阳听着对方狂妄自大的话，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 他不焦不躁，步步进逼，仗着兵器之利，慢慢占据了场中的上风。 两个人身形飘忽，衣袂带风，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看台上的人已经全都集中在了看台边缘，瞧着场下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只看得心惊胆颤。 东秦使者们则比西楚国群臣的神情要明显轻松的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太子殿下勇猛无敌，大战小战打过了无数次，从无败迹，所以这次也绝对不会输。 西楚国的群臣却是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每个人的心情都复杂得很，一时希望纳木错获胜，一时又巴望着楚少阳能赢。 纳木错要是胜了，那他们就等于是送出去一个姑娘，换回来的是一年的安康太平。 要是楚少阳赢了，那西楚就等于是在东秦人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倍有面子。 “皇上，你说谁能赢？” 楚少白站在墨川身边，双拳紧握，捏着一把冷汗。 他自然一百个盼望三哥能赢，因为三哥赢了，才能把她留下来，否则，她就要万里迢迢的嫁去东秦，这一辈子他可能都不会再看到她了。 “嗯。”墨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激斗的两个人，也听到了楚少白的问话，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情不自禁的转开了目光，看向站在圈外的沈凝。 纳木错和楚少阳斗得虽急，却全都离得她身边远远的，两人的掌力劲风完全没有扫到她身上。 她茕茕而立，素白色的裙摆像一朵风中的芙渠，似乎风吹就倒，可是她的身形却站得笔直，像是一株狂风中依然伫立不倒的秀竹。 第771章 一心追求的 整个东校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纳木错和楚少阳的比武，只有墨川一个人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瞧。 他看到风鼓起了她的红色披风，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映出了一抹浅浅的粉色，他看到风吹着她鸦羽般的乌发，掠过她的面庞，他忽然很想替她拢到耳后，他还看到她眸光如水，怔怔的看着场中一根被风吹舞的旗竿，她并没有留意场中打斗的两个人，她的眉宇间也并没有焦虚哀愁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和淡然。 她似乎并不在意谁输谁赢，也不在意她最后的命运究竟是属于谁，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 墨川真想问问她，现在的她究竟想的是什么。 可是他的身份束缚了他的脚步，让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高台上，静静的凝望着她。 “哎呀，差一点！就差一点三哥的剑就能刺中纳木错的右臂，可惜被他闪了开去，真是可惜！” 他身边的楚少白突然发出一声遗憾的惊呼，并连连跺足，让呆看着沈凝的墨川回过神来。 墨川看向场中，这时候局势似乎变得很是明朗，因为有宝剑在手，楚少阳越来越占据上风，纳木错似乎只有躲闪招架之功，完全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少白，你很希望你三哥获胜么？”墨川淡淡开口。 “我……”楚少白咬了下牙，不知如何回答。 他心头也是矛盾之极，看到三哥大占大风，他忍不住暗喜，因为三哥胜了，她就可以留在西楚，他就可以时不时的见她一面。 可要是她真的留下来，三哥还会用铁链锁住她，把她像囚犯一样关起来，让她永远失去自由和快乐，那样的她，还会幸福开心吗？ 与其这样，倒不如纳木错取胜，带她远走高飞，虽然她一去万里之遥，从此再也不复相见，可是在那片广袤的草原上，她可以像鹰一样自由的飞翔…… 自由和无拘无束，这正是她一心想要的追求的，有了这两样她就会快乐，那他为什么非要把她留在三哥身边，让她痛苦一生呢？ “我希望纳木错赢！”楚少白一字一字的道。 “哦？”墨川微觉诧异，转过视线来瞧他。 他看到少年的脸上那坚定的神情，就猜中了他的想法，不由微微颔首。 “那皇上您呢？您希望谁能赢？”楚少白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的迎向墨川，问的直白又大胆。 “……”墨川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不置可否的转开了头。 这是一个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的问题。 谁赢，谁输，她都不会是他的！ “皇上，请恕少白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大失所望。”楚少白再次开口，不过这次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夫，嘴唇微微开阖，声音只有他和墨川两个人才能听到。 墨川的后背一僵，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楚少白盯着他淡漠的脸，胸中有一把火在燃烧，让他不吐不快。 第772章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他大起胆子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齿三哥的行为，但他今天的表现却很有勇气，因为他能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不顾一切的去和那东秦太子搏斗，不管他是输是赢，我都很敬佩他，可是皇上您呢？你由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如果三哥一直不出手，你是不是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跟东秦太子走了？太后娘娘还让您亲口下旨给他们赐婚，您是不是真的准备亲手写下赐婚诏书呢？” 楚少白已经憋了好久，忍了好久，他知道这番话是大不敬，要是惹怒了皇上是会掉脑袋的，可是他也知道，皇上不会杀他，因为皇上是明君。 正因为他要做一个明君，所以他有许多顾忌，必须在国事和私情上有所取舍。 楚少白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还年轻，做事全凭一腔热情和冲动，思虑远不及墨川周全。 墨川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像楚少白这样一腔热血，所以他理解楚少白的感受，可是他却做不回从前的自己。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帝，他有他的不得己，这些不得己，楚少白永远也不会懂。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少白，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他的嘴唇也微微开阖，同样用了传音用密的功夫，而且他的自称也由“朕”变成了“我”，意思就是让楚少白不必顾及他的皇帝身份，畅所欲言。 “如果三哥输了，你应该亲自出马，把她抢回来！”楚少白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你三哥会输？”墨川看向场中比武的两人。 楚少阳剑光霍霍，一剑紧似一剑，已经将纳木错牢牢的圈在了剑网之中，纳木错的身法越来越是笨拙，再也腾挪不开，败迹已显。 他手中的长弓已经被楚少阳的宝剑削去了一角，楚少阳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楚少白看到这一幕，重重的点了下头。 “是的，三哥不是纳木错的对手，用不了十招，纳木错就要开始展开反击了，他故意示弱，就是想引三哥尽展所长，然后看破他剑法中的破绽，一击即中！” “不错，少白你看得很准，纳木错的功夫的确比少阳要高出一筹。”墨川赞许的看了楚少白一眼。 “那么皇上，要是三哥输了，你会出手吗？”楚少白紧紧盯着墨川的眼睛，毫不放松的追问。 墨川平静的看着他，答道：“不会。” “为什么？”楚少白咬紧了牙。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墨川掉开了视线，注视着沈凝。 她的选择？ 楚少白听不懂，他困惑的随着墨川的视线看过去，她的神情和墨川的一样平静，平淡得像没有波澜的水。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对看台上的人瞧过一眼，没有看墨川，更没有看他。 难道说，她真的已经下了决心，要离开西楚？ 为了自由，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纳木错？ 第773章 永生难忘的教训 “赢了！赢了！最多再有一招，少阳就要赢了！”长公主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皱得紧紧的眉毛舒展开来。 就算楚少阳有千般不是，她还是希望楚少阳能赢。 周太后却是脸色一沉。 这时候就连不懂武功的人也看的出来，楚少阳已经完全压制了纳木错，他剑光如虹，场上只看到白光闪动，根本看不到纳木错的人影，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楚少阳的剑光包裹在其中，再也突围不出。 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墨川和楚少白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两人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楚少阳。 就在这里，场上的形势突然起了变化。 “哧！” 楚少阳意气风发，手中灵蛇宝剑像是活了一般，抖出九朵寒梅，向着纳木错的脸上刺去。 这一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实在让人难以分辨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 他存心要在纳木错的脸上留一个记号，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来得好！” 纳木错突然舌绽春雷，发出一声洪亮的啸声，他本来已经左支右绌，这时候他突然从背上抽出一枝飞羽箭，弯弓搭箭，在间不容发之际，“咻”的一声，射出一箭。 楚少阳没想到在这样近的距离，纳木错居然会放箭，而且那一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不由微微错愕。 他手中剑招没有半点停留，依然像毒蛇的长信般向着纳木错刺去。 “铮！”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之声响起，接着火花四溅。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楚少阳只觉得手腕剧震，一股极大的力量冲击而来，手中长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笔直的飞上半空。 原来纳木错那一箭取的目标却是他的长剑剑尖，箭尖和剑尖在空中撞在了一起，迸出一簇火花，同时那长箭巨大的冲击力震飞了楚少阳的长剑。 楚少阳只觉得喉头一紧，已经被纳木错长弓的弓弦绞住，纳木错顺势一拖，他身不由己的摔倒在地，狠狠的跌了个狗吃屎，屁股朝天，姿势极其不雅。 东秦看台上登时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喝采声，怪叫声。 众人见楚少阳跌得如此狼狈，都是哈哈大笑。 纳木错将长弓往地上一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少阳，长笑一声。 “你输了。”他干干脆脆的说道。 楚少阳喉头被弓弦绞住勒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脸皮已经憋得紫涨，连呼气都十分困难，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全是绝望。 是的，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脸色灰败，俊美的半边脸庞沾着泥土，形状狼狈的趴在地上，听着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这一刻，他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太子殿下，你既然已经赢了，就放开我三哥！”楚少白纵身从看台上跳下，去扶趴在地上的楚少阳。 “站住！”纳木错手按弓弦，厉声道：“你再上前一步，本太子就勒断他的脖子！” 第774章 手下败将 楚少白抬起头来，愤愤的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三哥已经输了，太子殿下还要怎样？”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虽然早就料到楚少阳会输，却没想到会输得这样狼狈，尤其看到纳木错故意当着众人面前羞辱三哥，他再也忍受不住。 纳木错傲然道：“他输了，那就要按照输了的规矩办事。” 他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墨川：“皇帝陛下，听说贵国的规矩是男子要是对妻子不满，可以写下休书休妻，今天本太子想要让皇帝陛下作主，让阿凝亲笔写下休书，休了这个无情无义的楚少阳！不知道皇帝陛下可能答允？” 他一言既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顿时在西楚看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群臣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太子殿下太霸道了，居然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这世上只有男子休妻，何来女子休夫？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皇上，一定不能答应他的无礼要求！他分明是在羞辱定远王啊！” 墨川面沉似水，大臣们围在他身边议论不休，不管众人平时跟楚少阳有多不睦，毕竟大家同是西楚国人，怎么可以被东秦人欺到头顶上来却不反抗？ 楚少白忍不住看了沈凝一眼，他心中雪亮，知道这个要求一定是沈凝提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她会恨三哥恨到这个地步。 她这种做法，简直是让三哥颜面扫地啊！ 西楚从来没有过休夫的先例，难道今天要首次破例了吗？而三哥，就要被凝儿当众休掉吗？ 这对三哥而言，不啻为奇耻大辱，从此以后，他有何面目再在人前立足？ 他的嘴唇微微一动，想要劝说，可是一想到三哥的所作所为，他就把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三哥他这是咎由自取！ “唔唔唔！”楚少阳说不出话，可是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肺都要气炸了，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拼命挣扎。 纳木错低头看了他一眼，右足一踢，踢得他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手上的弓弦稍松，冷笑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楚少阳终于吸进了一口空气，他半边脸沾着灰尘，眼中全是怨毒，恶狠狠的瞪着纳木错。 “想休本王？休想！”他用力啐了一口吐沫。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纳木错轻蔑的一笑，抬头看向墨川：“皇帝陛下，按照比试的规则，是本太子赢了，所以本太子要带走属于我的女人，可她现在的身份却是这个楚少阳的妻子，所以本太子要恢复她的自由之身，让她休夫，皇帝陛下要是不答允，那本太子就只好自行解决了。” “自行解决？你是什么意思？”楚少白寒着脸问道。 “本太子不喜欢楚少阳，要么让阿凝休了他，要么本太子杀了他！就这两个选择，皇帝陛下，请您早做决断，本太子的耐心并不多。”纳木错施施然的说道。 第775章 墙头草，随风倒 “皇上，他这是在拿定远王的性命威胁您啊！” “您万万不可答应！” 看台上的大臣们气不过，纷纷对纳木错怒目而视。 要是西楚国堂堂的王爷被自己的王妃给休了，这不但是楚少阳的耻辱，也是对他们男人的一种羞辱！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里，他们谁都接受不了这个！ 周太后却是心中一动。 休夫对她而言，倒并不觉得是什么羞辱，凭什么这世上只有男人休女人，女人却不可以休男人？ 如果答应了纳木错，让沈凝休了楚少阳，从此两个人再无瓜葛，还可以送走这个烫火的大山芋，让她可以少操多少心事！ 可是看到众大臣全都一脸气愤的模样，她又不便公然赞同休夫。 “哦，众位大臣的意思是，不可以让定远王妃休夫？” 墨川环视周围，只见所有人一起点头。 “那你们的意思是，让定远王去死喽？”他又淡淡地道。 “……”众大臣顿时面面相觑，神情惊疑不定。 听皇帝这意思，好像是赞同休夫？ 可这怎么可能！ “皇上，西楚建国数百年，向来无此休夫的先例，要是此例一开，恐怕京都女子就会争相效仿，这让咱们男人颜面何存啊！” “是啊，皇上，请您千万三思！” “万万不可开此先例！”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站的全是统一战线，誓要捍卫属于他们男人的尊严。 墨川心中如何不明白，这些大臣们全是一样的心思，只要休夫先例一开，他们家中的妻妾们恐怕就要造反。 “那究竟是你们的颜面重要，还是定远王的性命重要？你们倒来给朕拿个主意吧！”墨川不动声色的道，顺便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众大臣。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都低下脑袋不敢作声。 他们哪有这个胆子敢替皇上拿主意，更何况这件事情关系到楚少阳的生死，要是他们再坚持不能休夫，惹恼了东秦太子，对方弓弦一紧，定远王一命呜乎……那这个黑锅可就背到自己的身上了。 周太后饶不了自己，皇上饶不了自己，那和定远王手足情深的静安王更饶不了自己！ 如此一想，谁还再敢有异议？ “皇上，您英明睿智，您做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不过的，此事自当由皇上定夺。” 有机灵点的大臣已经看出了墨川的意思，忙开口逢迎道。 “是是是，皇上，您决定吧，其实休夫也不是什么大事，定远王对王妃如此无情，实在是让人恼恨，该休，实在是该休！” “不休定远王，不足以平天下女子之愤，臣也支持王妃休夫！” 众大臣话风一转，又都纷纷开始支持休夫。 他们不过是小胳膊，哪能拧得过皇上的大粗腿？既然这样，又何不顺着皇上的心意呢？ 楚少阳虽然身在高台之下，被纳木错制得动弹不得，可是看台上群臣们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听得众人交口一辞，全都支持沈凝休夫，只气得肺都要炸了。 全都是些墙头草，随风倒！ 第776章 一定要休 “混账，枉本王和你们同殿为臣多年，没想到你们全是一群见风转舵的小人！落井下石，卑鄙无耻！” 楚少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什么风度，什么礼仪，他什么也不顾了。 一些粗俗不堪的肮脏字眼从他嘴里不停的往外蹦，只听得看台上的大臣们一愣一愣的，他们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高贵如仪的王爷骂起来人，居然也和市井里那些下三流的混混一样，根本高贵不到哪儿去。 “啧啧，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也会这样粗言秽语的骂人，想来王妃在他身边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虐待，皇上，老臣支持休夫，一定要休！” 大臣们现在全都站在了沈凝一边，支持休夫。 墨川微微颔首道：“既然大伙的意思都是同意让王妃休夫，那朕也不能违逆众爱卿之意，好，太子殿下，朕答应你了，王妃可以亲笔写下休书，休了定远王。” 闻言，大臣们全都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墨川，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什么叫不能违逆众卿之意，同意休夫明明是皇上您的意思好不好？只不过你是想借着我们大伙儿的嘴说出来罢了。 现在您却说休夫是我们的意思，那事后定远王发起飙来，非把这笔烂账算到我们头上，找我们晦气不可！ 可是皇上说出来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众大臣心中再非议，也不敢宣之于口，只好暗自吞了这个苦果。 楚少阳的脸色已经黑的足以滴出水来，愤恼、羞愧、暴躁等种种情绪把他的胸腔填得满满的，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他就想一头撞死！ 想他堂堂王爷，地位尊崇，身份高贵，居然被自己的王妃给休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笑话！ 可这个笑话正在变成一个事实！ 如果他真的被沈凝休了，他就成了整个西楚国的笑柄，他是第一个被妻子休弃的男人，所有人都会指着他笑掉了大牙！ “纳木错，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你要让她休了我，我宁可去死！” 他咬牙瞪着纳木错，嘶声低吼，像一只落进猎网里绝望的狮子。 纳木错低头看他，眼睛微微一眯，接着放声大笑。 “楚少阳，你折磨她的时候想不到会有今天吧，现在是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你如此羞辱于我，就是为了替她出气是吗？你全是为了她，是不是？”楚少阳怒声叫道。 “当然……不是！”纳木错收起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神中全是不屑：“本太子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去欺负一个姑娘，姑娘家都是娇艳明媚的花朵，需要去呵护去照顾，而不是像你一样居然想把这花连根拔起！楚少阳，你根本就不配做个男人！阿凝说的对，你不配去爱一个女人，因为你不懂得爱，你也不会爱！等你什么时候懂了，你才能真正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不过，本太子看你是没有那一天了，哈哈！” 第777章 休夫 “阿凝，皇帝陛下已经答允了，你现在就写下休书，休了他吧。”纳木错对着沈凝招招手。 沈凝一直远远的站在圈外，仿佛刚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可是众人心里明白，纳木错今天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 西楚众人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憎恨她。 毕竟，因为她，东秦太子放弃了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又免了西楚一年的岁贡，这对西楚而言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可是她却又让纳木错当众折辱楚少阳，这等于是打了众人的脸，让群臣脸上都火辣辣的抬不起头来。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沈凝恍若不见，她素裙红氅，身姿婀娜，容颜胜雪，云鬓似雾，一步步向楚少阳走近。 “凝儿……”楚少阳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消失了，他痴痴的看着她，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这三天不眠不休的寻找中，他无数次以为她已经死了，他痛苦自责的几乎活不下去了，可现在她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还是那么美，让他移不开眼睛。 “凝儿，你告诉我，你……你有没有被那个男人给……”楚少阳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沈凝的目光突然变得像两道凌厉的利箭，直直地射向他，让他顿时一噎。 是啊，自己有什么脸去问她这个？ 明明是自己给她下了那种药，就算她真的被人给……那也怪不得她，全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凝儿，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他垂头丧气的说道，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纳木错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认错，太晚了，来人，取纸笔来！” 旁人有人马上送上纸和木炭笔。 “阿凝，你马上就写，休了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纳木错把纸笔递给沈凝。 楚少阳脸如死灰，他直勾勾的盯着沈凝，用力咬着牙。 “凝儿，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你……你真的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了？当初、当初明明是你寻死觅活要嫁给我的，为什么你说放弃就放弃？说不要就不要？你当我是什么？一块随意丢弃的抹布？你为什么会这样狠心！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本王对你的好，全都喂了狗！” 沈凝注视着他，眼里没有他憎恨，只有一种淡淡的厌恶，还有一丝淡淡的怜悯。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永远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提起笔来，她毫不犹豫的写了下去，片刻之间，一封休书已经大功告成。 “休书——” “立书人：沈凝，护国公沈放之长女，与定远王楚少阳奉旨成婚，然楚少阳德行有亏，行止不端，故立此休书，休夫楚少阳，自此男婚女嫁，永无瓜葛！” 她声音清脆，像是一颗颗玉石落在珠盘，悦耳无比。 可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根根鞭子，重重的抽在了楚少阳的脸上，让他羞愧难当。 第778章 加倍偿还 沈凝念完了休书，抬起头来，向周围傲视一圈，朗声说道： “今天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我沈凝今日休掉夫君楚少阳，从现在开始，我和楚少阳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相干！” 说完，她把手上的休书一扬，那张纸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悠悠洒洒的落在了楚少阳身边。 楚少阳眼睛发直，他瞪着那封白纸黑字的休书，浑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被休了！居然真的被休了！ 还是当着数千人的面前！ 这种羞辱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简直比让他死一万次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猛然抬起头来，愤怒的目光直直的瞪向沈凝，眼中几欲冒出火来。 如果他能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把掐死她！ 他曾经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他对她所有的爱意全都化成了仇恨，他恨，真的好恨！ 他尝到了满嘴的血腥之气，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很好！真的很好！ 沈凝，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来日我一定要你加倍偿还！ 沈凝，你等着，会有那一天！ 楚少阳张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的血溢出了唇角，让他俊美的脸看起来狰狞的可怕。 “三哥，你别这样！你……你别笑了！” 楚少白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 虽然他支持沈凝离开楚少阳，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离开。 那封休书，等于是把三哥的脸皮剥了下来，丢在地上让所有人踩啊！ 他了解楚少阳，他知道三哥最在意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的面子！ 沈凝当众休夫，让三哥颜面扫地，三哥又岂会不把她恨到了极致？三哥恨起一个人来，那凶残报复的手段让他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他开始深深的为沈凝担忧起来。 尤其是看到三哥口角流血，却无声的大笑，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楚少阳笑完了，他喘着气道：“很好，沈凝，你休了我，那咱们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了，你可以让你的男人放开我了吧？” 他很快就从疯狂的状态中恢复了常态，可越是这样，楚少白就越是担心。 三哥他……不正常！ 他一定会采取非常激烈的手段来报复她！ 沈凝却看都没有看楚少阳一眼，她抬了抬眸，对纳木错道：“阿错，放了他吧。” 阿错！ 听到这个称呼，楚少阳噬血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暗，他咧开嘴笑道：“阿错，好亲热的称呼，沈凝，你和他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吧？是不是早就一起上过床了？就算本王不给你下药，你也已经爬上他的床了是不是？亏得本王还把你当成宝，珍惜你，怜爱你，舍不得强迫你，早知道你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本王真不该对你手下留情！本王早就该尝尝你的滋味……” 他越说越是恶毒，各种污言秽语像流水般滔滔不绝。 第779章 你不配 “三、三哥，你别说了，你……你的话也太、太难听了，你……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话来骂凝儿？” 楚少白听得满脸通红，目瞪口呆。 要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粗俗不堪的话是从他三哥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有好多脏话他都从来没听过。 “难听？她做的事比我说的话还要难听，你为什么不帮我一起骂她？楚少白，你要是我的兄弟，你要是还把我当成你的三哥，你就帮我一起骂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楚少阳黑着脸道。 楚少白气得脸色由红转白，他重重的喘着气，瞪着楚少阳。 “三哥，你住嘴！你再敢骂她一个字，我……我就打你！” “哈，你打我？楚少白，你为了这个女人要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你三哥！她是你什么人？她刚休了我，她就是一个路人，和你毫不相关的路人！楚少白，你不会也和她上过床了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这样维护她？不止是你，还有皇……”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楚少白突然一挥手。 “啪！” 一记又重又响的巴掌打在楚少阳的脸上。 楚少阳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少白。 “楚少白，你疯了！你敢打我！”他狂怒的吼叫，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要冲上去。 他真的气疯了，从小到大都对他又尊敬又亲近的弟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动手打了他…… 纳木错皱了皱眉头，要不是他用力控制着弓弦，楚少阳已经像条疯狗般扑出去咬人了。 “楚少阳！我就是打了你！因为你欠打！我早就想狠狠的打你一顿了，就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我始终下不了手！可是你听听你刚才骂她的话，那像是一个男人说得出口的话？三哥，我从小就崇拜你，尊敬你，可你做出来的事情却一次比一次让我失望！你……你简直不配做我的三哥！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担当有勇气的男人！” 楚少白那张年轻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涨红了，后背挺的笔直，压在心里的话像流水般奔腾而出。 他骂得楚少阳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还口。 楚少白吸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他正气凛然地瞪着楚少阳，继续说道： “你说你为了报恩，你娶了凝儿，可一句认错了人，你就弃她如敝履，对沈碧云各种疼爱，当你得知沈碧云欺骗了你，你马上翻脸无情，你口口声声说爱凝儿，可你是怎么爱她的？你囚禁她，凌辱她，你对她根本不是爱，只是占有！当她离开你，你就用这么肮脏的字眼辱骂她，你真的爱她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不管她做出任何选择，只要她觉得幸福快乐，你都要真心的祝福她！她开心你就开心，她快乐你就快乐！这才叫真正的爱！你懂吗？我亲爱的三哥，别再说你爱凝儿，因为你根本不配说这个字！” 第780章 你，恨我吗 “三哥，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你就给我站起来，别像条输不起的癞皮狗，你这个样子只能让凝儿和所有的人更加瞧不起你，鄙视你！你如果真的爱她，你就证明给她看！你要真是个男子汉，你就要输得起，放得下！你今天能失去她，他日你未必就不能重新赢回她的心！三哥，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楚少白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楚少阳一眼，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没有走上看台，而是一直走，走出了东校场的大门。 阳光照着他的白衣如雪，他全身都洒满了金光，让他格外闪耀而夺目。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随着他的身影。 因为他的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太痛快了，说出了几乎在场所有人想要说的话。 明明数千人在的现场，却变得寂静无声。 纳木错一直盯着楚少白的背影，直到他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看着沈凝感慨了一句。 “阿凝，幸好你当初嫁的人不是他！真想不到，像楚少阳这样的人会有这样一个兄弟！这小子了不起，我纳木错生平很少服人，不过这小子倒真的让我心服口服！” 沈凝看着楚少白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忽然觉得，那个白衣如霜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一直当他是弟弟一般，可他刚才说出来的话，让她的眼眶忽然湿润了，她第一次觉得她并不了解楚少白，他的内心世界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丰富，还要美好！ 他走的那样潇洒，那样漂亮，他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为他鼓掌喝采。 纳木错说的不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脸稚气的少年了，而蜕变成了一个让人敬佩和欣赏的青年！ 看台上的周太后忍不住对身边的墨川道：“皇帝，少白长大了。” 墨川点点头，望着楚少白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 是的，他也像是第一次认识楚少白一样，深深被他的那番话震撼了。 楚少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张狂和跋扈，也不再愤怒不再咆哮，他突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蓝天白云，看着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的脸色由愤懑慢慢的平静下来。 纳木错看了他一眼，右手一抬，收起了长弓，负在了背上，冷冷道：“楚少阳，你起来！你要是个男人，就站起来，别趴着！” 楚少阳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没有看向纳木错，而是直视着沈凝。 “凝儿！”他叫。 沈凝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楚少阳脸上的疯狂和怒气全都不见了，脸上虽然沾着泥土，可是他的眼睛闪亮，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神采奕奕的模样，和刚才那势若疯狗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恨我吗？”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字的说道。 第781章 真正的悲哀 沈凝坦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你，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再无瓜葛，楚少阳，希望咱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那纸休书而了结，我不会恨你，因为恨一个人会花很多的力气和精神，我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去恨你，我会忘了你，把所有和你有关的记忆全都忘记，永远也不再想起。” 楚少阳的身体重重一震，他这才明白，真的失去一个人，不是她离开他的身边永不回头，而是她把他从她的心底连根拔起，不留一点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他的心在剧烈的疼痛着，楚少白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心里流过，他承认他说的都对，但只有一句话不对。 那就是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爱她，可他真的不会爱，他的占有欲强过了他的感情，把她越推越远，直到她彻底离他而去。 越是想要拥有，就越让他失去了她。 楚少阳觉得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伤口鲜血淋漓，可没有人看得到，只有他自己清楚。 失去了她，他胸口的这个洞拿什么来填补？或许永远也补不上了。 “凝儿，就算你以后会忘了我，不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你等我，等我学会怎样爱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找你！少白说的对，我不应该就这样认输，我今天失去了你，他日我一定可以赢回你的心！” 楚少阳俯身拾起了那封沾了泥土和灰尘的休书，轻轻拂去了上面的尘土。 他打开来，一字一字的重新看过，然后小心折了起来，像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般，郑重的放进怀里。 “这封休书我会一直保存着，等它什么时候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就是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凝儿，祝你幸福！” 楚少阳说完，甩了甩衣袖，抬起头挺起胸，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已经飘出了数尺开外，转眼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东秦和西楚联姻，结为秦晋之邦，又免了百姓们整整一年的岁贡，这件对西楚大大有利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可是西楚国众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们都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面对沈凝，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有愧于心，其中感到最为愧疚的就是周太后。 她欣赏沈凝，也不是不喜欢她，可她却比所有人都更急于要把她远远的送走，只有她走了，自己儿子的那颗心才会慢慢的收回来，他会在自己的教导下，做一个乖乖的好皇帝。 他会娶别的姑娘为皇后，会为西楚诞下皇子，会让西楚日渐强大。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那个姓沈的姑娘能给予他的。 周太后很满意这件事情的结果，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帝儿子会不管不顾做出一些有辱国体和皇家尊严的事情来。 “太子殿下。”她看着纳木错，和颜悦色的开了口。 第782章 免得夜长梦多 “你来到京都已经有数日，可是诸事繁忙，想来还没有好好逛一逛我京都的景色，如今你心愿得偿，有意中人陪伴在侧，正好可以在我西楚好好的游玩一番，凝儿聪慧伶俐，就像一朵解语之花，哀家一直很喜欢她，要是太子殿下不急着回国的话，哀家想留凝儿多陪哀家几日，毕竟万里迢迢，她一旦随你嫁去东秦，哀家再想见她就不知是何年何日了。” 周太后的话一说完，墨川的身体就是一僵。 他转过头看着周太后，眼睛里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周太后的这番话听起来字字透着对沈凝的喜爱和亲热，更像是真心要留纳木错多留数日，可她真正的意思却是在点醒纳木错，让他早日带着沈凝离开京都，回归东秦，免得夜长梦多！ 墨川心里苦笑，母后啊母后，您还真是用心良苦，您防儿子就像防贼一样，您就这么急着要送她离开吗？您也知道万里迢迢，她一旦离开，从此就相见无期，可是您竟然连几天的时间都等不及，您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吧？ 不过这些话只是在他的心底盘桓，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来。 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周太后反目，更不能让东秦使者看西楚的笑话。 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周太后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抢着把话说出口，就是让墨川无法反驳。 纳木错微微一愕，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周太后，接着就露齿一笑。 “太后娘娘的好意，纳木错心领了，只是纳木错离国已久，加上此番出行的任务已经完成，贵国京都景色虽美，但本太子还是归国心切，想早点带着阿凝回去东秦拜见我父皇，太后娘娘喜爱阿凝，等以后有暇，本太子会送阿凝回来探望太后娘娘的。” 纳木错说的彬彬有礼，正合周太后的心意。 她微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归心似箭，那哀家也就不多留太子殿下了，哀家会给凝儿准备一份厚厚的妆奁，太子殿下，凝儿可是我西楚国最好的姑娘，就这样被太子殿下带走了，哀家还真是舍不得。” 纳木错哈哈笑道：“感谢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的深情厚意，把这么好的姑娘赐给本太子为妃，本太子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希望太子殿下言而有信，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凝儿，太子殿下英勇豪迈，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你能嫁给他，也是你的幸运，哀家希望你们成亲之后，能够夫妻和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沈凝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并没有抬头，她对着看台上的周太后盈盈下拜。 “多谢太后娘娘。”说完之后，她就再次沉默不语。 周太后转头看向墨川，笑道：“皇帝，沈大小姐马上就要随太子殿下远嫁东秦，你也该说上几句祝祷之语，为沈大小姐善祷善祝。” 闻言，长公主再也忍不住，长眉一轩，便要开口。 第783章 我，嫉妒你 她想冲口而出：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明着往皇帝哥哥的心上扎刀子吗？您也太狠心了！ 叶廷轩手急眼快，在她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抓起一枚果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唔唔！”长公主马上对叶廷轩怒目而视。 叶廷轩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墨川，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比划了一个手势。 长公主看不懂，不过她知道叶廷轩聪明过人，他不让自己说话定有深意，于是用力把嘴里的果子咽了下去，然后一脸心疼的看向墨川。 虽然墨川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可长公主知道，他的心一定很疼，他绝对不可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远嫁他方而无动于衷。 她相信她的皇帝哥哥绝对不是没有心的男人！ 这时，台上台下的数千双眼睛都集中在墨川的脸上，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纳木错更是挑衅的冲着墨川咧嘴一笑。 “皇帝陛下，明天本太子就要带着阿凝离开京都，您要是没什么话说，那本太子这就带着阿凝先行告退了。” 墨川深深的看着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表面，看透他的内心。 纳木错挺胸抬头，傲然和他对视，他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还驻在她的心里，但是他有信心，等她跟随他回到东秦之后，他会一点点赢得她的心！ “太子殿下，你得到了一件珍宝，我……嫉妒你。”墨川终于缓缓开了口。 他声音平静，神情也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太后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一抖，马上一抬眸，威胁的瞪向墨川。 “咳咳咳！”她用力咳了几声，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这混账小子，他说的什么混账话！他是想当着数千人的面前向那沈家丫头表白吗？ 他要是敢，她绝对饶不了他！ 西楚群臣们却谁也没有听懂皇帝话中的深意，他们只认为皇帝的这句话和周太后一样，在委婉的夸赞沈凝，于是纷纷点头，心里十分认同。 如果不是迫不得己，他们也不想让这样又聪明又美貌的姑娘嫁去东秦，因为她在和纳木错的那场比试中，就像耀眼的珍珠一样，散发出的光彩折服了他们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纳木错放声大笑，他对着墨川微微点头：“皇帝陛下，你说的不错，是本太子运气好才会找到这样一件珍宝，你不用嫉妒本太子，本太子该嫉妒的人倒是你！” 他说完，对着看台上的周太后和墨川行了个礼，又道：“本太子明天就要启程回国，还有很多事需要打理，先行告退。” “明天哀家和皇帝会亲自送太子殿下出行，太子殿下请便。”周太后颔首道。 纳木错露齿一笑，扶着沈凝的手，送她上了步辇，又放下了珠帘，遮住了所有人投向她的视线。 从沈凝出现直到离开，她始终没有抬起眼来看一眼台上的墨川。 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般，视线没有半点交错。 第784章 没有一个男人靠得住 一直等到她进了步辇，墨川才慢慢的把视线投上那面发着莹莹珠光的帘幕，可惜他已经连她的一片衣角也看不见了。 东秦看台上的使者们全都跟随在纳木错和步辇的后面，浩浩荡荡，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东校场。 长公主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人群只留下了一溜烟的尘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还是不敢相信，沈凝就这样随东秦国的太子而去，抛下了她的故土家园，远嫁到异国他乡。 “皇兄，你为什么不留她？为什么！你……只要你说一句话，她就可以不用走，难道你真的舍得让她走？” 她挣脱开叶廷轩的手，抓住墨川的衣袖。 墨川一直目送着车辇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听到长公主的话，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淡淡的道：“留？朕没有那个资格。舍不得？朕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神色淡然的说完，把衣袖从长公主手里抽了出来，迈开大步走下看台，骑上一匹骏马，打马如飞，明黄色的皇袍飘飘，很快就驰出了校场。 长公主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上马离开，直到他走的影子也看不到，才反应过来。 “坏人！全都是坏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愤愤的用力跺脚，咬牙骂道。 她的鼻子都被墨川给气歪了，敢情她的一番热情全都喂了狗！ 她空自替皇帝哥哥着急，替他惋惜，替他想尽办法要留住凝儿，结果，他根本就不在乎！ “咳咳咳，公主，在下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啊，怎么就变成不是好东西了？”叶廷轩在她身边咳嗽一声。 长公主马上回身拉住他的手：“廷轩，除了你，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 “那公主就只管往廷轩的身上靠，廷轩绝对不会让公主失望。”叶廷轩注视着长公主，眼底蕴藏着浓浓的深情。 他生性清冷，感情内敛，这两句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最大表白了。 长公主心头一热，顾不得众目睽睽，扑进了叶廷轩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叶廷轩没有习武，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身形单薄不够强壮，可是他却伸出手臂环住了长公主的肩膀，像苍松翠竹般挺立着，呵护着怀里的长公主。 他知道在长公主强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比常人更加柔软的心。 她热情，她单纯，她善良，她也很容易受伤，从他接受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心底发誓要守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长公主听着叶廷轩胸膛中有力而火热的心跳，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她的双眼湿润了，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她不是为自己而流泪，而是从自己的幸福中，越发感受到沈凝的不幸，她为沈凝而伤心。 她自己能和叶廷轩有今天，全靠了凝儿的那个方法，否则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互剖心声，和他相守相依。 第785章 喂得你白白胖胖 东秦驿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房间里已经掌了灯，柔和的烛光幽幽的洒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映在那些名贵的摆设上，显得朦胧而迷离。 坐在华丽精美的房间里，沈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默默的出神。 她刚刚沐浴完毕，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直垂至地，兀自湿漉漉的。 在她的身后，好几名东秦侍女在她帮梳妆打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脸上的表情既恭顺又惶恐。 她们知道这位美丽的西楚姑娘就是未来东秦国的太子妃，服侍起来唯恐不周到不仔细。 沈凝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任由侍女们帮她换衣，梳妆，打理得整整齐齐。 “太子妃，您看这样打扮满意吗？”一名东秦侍女用半生不熟的西楚话轻声问道。 沈凝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目光落向镜子，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那身着华丽的异族服饰的姑娘，就是自己吗？ 她有些神情恍惚的看着镜子里的她，不可否认，侍女们把她打扮得很美，那身剪裁合体的衣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柔美娇好的身材，那纤细袅娜的腰肢显得更加婀娜动人。 她轻轻站起身来，听到清脆的小珠子碰撞的声音，这才发现侍女们居然在她的发辫上绑了一颗颗亮晶晶的珠子，让她整个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夺目。 “太闪亮了，我不喜欢这样的装扮，这根本不是我。”她轻声道，说给自己听。 她的声音太低，侍女们没听懂，见她秀眉微蹙，一个个都面露惶恐的跪了下来。 “太子妃，您要是不满意，奴婢们再重新为您梳理。” “不必了，就这样吧。” 沈凝摇摇头，她不愿意为难这些侍女们，更何况，她也不在乎自己是美也好，丑也好，她统统不在乎。 不过就是去赴一场晚宴，一场她答应了纳木错的晚宴。 “太子殿下！”侍女们纷纷向刚刚进门的纳木错行礼问安。 纳木错站在门口，看到沈凝，眼前顿时一亮。 “阿凝，你真好看！你穿上这身衣服，就和我们东秦国的姑娘一模一样，你天生就该是我们东秦国的人！”他对着她嘿嘿一笑。 沈凝没有笑，只是淡淡道：“太子殿下，明天就要启程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纳木错扬了扬眉道：“等你陪本太子用完了膳，自然能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去用膳吧。”沈凝不想拖泥带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食言而肥。” “哈哈，你言而有信，难道我纳木错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吗？阿凝，你又叫错了称呼，要是再这样，可别怪我罚你。”纳木错似乎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说道。 他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欣赏的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啧了一声。 “阿凝，你真美，不过就是太瘦，胸前都没几两肉，等你跟我回到东秦，不出三个月，我一定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第786章 天生就属于他的女人 沈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又羞又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纳木错哈哈大笑，他很满意看到她的脸上飞起了红晕，这才是她的真性格，其实在她柔婉清丽的外表下，她有着一颗和他一样桀骜不驯的心。 她……真的是天生就属于他的女人！ “走，阿凝，咱们出去吃饭，喝酒，唱歌，跳舞！今天晚上，你一定要陪本太子玩得尽兴！”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沈凝这才发现，整个庭院挂满了灯笼，明晃晃的映红了半边天空，在院子的中央，生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大野猪，散发出扑鼻诱人的香味。 “砰！” 一个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吓了她一跳，接着，一个流星礼花升上了夜空，化作华美繁复的花雨，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 接下来，一朵又一朵礼花在空中绽放，美不胜收。 “这是你未来的子民在向你这位太子妃表示敬意，阿凝，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看，以后我让他们天天给你放烟花。”纳木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纳木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晚宴就摆设在院子里，除了他们这一席，还有东秦使者团的成员们。 数十人如众星拱月般把他们这一桌围在中央。 纳木错大手一挥，侍从们便鱼贯而入，上酒上菜。 在烟花爆竹声中，有一队身材健硕的东秦男人腰系石鼓，赤着双足，走进场地的中央，一边打鼓一边跳起了带有东秦特色的舞蹈。 现场的气氛十分热闹。 纳木错从怀中取出一把锋锐的小刀，十分细心的把烤好的野猪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微笑着看她。 “阿凝，尝尝咱们东秦制法的烤猪肉，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味道。”他信心十足的说道。 他从来没有服侍过别的姑娘，可是帮她做事，他却觉得心甘情愿。 野猪肉烤得恰到好处，外表金黄，脂香四溢，只闻这股味道就足以让人十指大动。 沈凝只略一犹豫，就拿起一块野猪肉送进了口里，轻轻一嚼，酥香扑鼻，果然是她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喜欢吗？”纳木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一语双关。 她似乎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道：“很好吃。” 纳木错哈哈大笑，他举起面前的酒坛子，给她满满倒了一碗酒。 “这是咱们东秦的特产，酒气辛辣，入喉有如刀割，配上这烤猪肉正是绝佳之物，你敢不敢尝？” 他这话明着相激，沈凝自然听得懂。 她拿起酒碗便喝了一口，酒一入喉，果然像纳木错所言，就像吞下了一把刀子，一股火热直冲进了咽喉里，辣得她差点流出了眼泪。 可是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觉得余香满口，酒香之中混着肉香，让人醺然如醉。 “好酒！”她由衷的赞道。 “阿凝果然爽快！”纳木错更是高兴，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这么辛辣的酒他一口喝干，面不改色气不喘。 第787章 你想变卦 这时候东秦使者们开始轮番上前向纳木错敬酒。 纳木错十分豪爽，酒到碗干，转眼之间就喝了几十碗酒下肚，越喝越是精神奕奕。 气氛越来越是热烈，喝得醺醺薄醉的东秦人开始走下场中，载歌载舞起来。 他们生于马背，长于马背，而且不分男女，每个人都能歌善舞，他们围着燃烧的篝火，手拉着手跳起了民族的舞蹈，一边跳，一边唱。 沈凝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但是曲调活泼欢快，洋溢着一股蓬勃的热情，让她的情绪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 “阿凝，喝了这碗酒，咱们也去跳舞去。” 星光下，纳木错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他的笑容就像破开乌云的晴空，灿烂无比。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白中透红，酒意让她的眼睛也笼上了一层醉意，那双眼睛比他的还要明亮。 “好啊！” 纳木错拉着她起身，加入到了众人舞蹈的行列中去。 沈凝虽然不会跳，但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种舞蹈又简洁古朴，只看到众人跳了几遍，她就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再跳了两遍，她就掌握得十分纯熟了。 她围着篝火翩翩起舞，袅娜的腰肢像柳枝一样轻摆，款款生姿，手臂如兰花般伸展，舞步轻盈，美目流盼，像一朵迷人的百合花在暗夜里绽放，隐隐有暗香盈动。 众人都看得呆住了，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一个人独舞。 她长发在风中扬起，发梢的小珠子轻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跟着乐曲旋转，越转越快，天上的星星在她的眼前飞舞。 突然，她的舞步一个趔趄，仰面朝天的跌了下去。 纳木错伸臂接住了她。 她闭上眼睛，觉得头晕目眩，无数的金星在飞舞，她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转晕了。 “太子妃不胜酒力，本太子抱她进去休息，你们继续，大伙儿尽兴为止！”纳木错大声说道。 然后抱起她大步走进房间，把她安置在榻间。 沈凝睁开眼睛，她的眼里一片澄澈，没有半点醉意。 “太子殿下，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纳木错幽幽的看着她，忽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凝！” 她的指尖轻轻一颤，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回来，重复了一遍：“你答应过我的。” “等一等。”纳木错忽然说道。 “你想变卦？”沈凝皱起了眉。 “不是。”纳木错摇摇头，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用力推开了窗户。 窗外马上有人飞身过来，叫道：“太子殿下，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人？” “属下看不清楚，是十几个神秘的黑衣人，全都蒙着脸，可是他们的武功好得很，咱们数十人对他们十几人都落于下风，现在已经有好几人受了伤。” “蒙着脸的神秘人？走，去瞧瞧。” 纳木错目光微眯，回头向沈凝瞧了一眼，道：“阿凝，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 第788章 声东击西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脸色微微发白，牙齿咬住下唇，暗想：不会是墨川派人来了吧？ 不会！ 以墨川的性格，绝对不会！ 那……会是楚少阳？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只见院子里载歌载舞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想来全都跟随纳木错一起离开。 偌大的场地里只余下一堆燃烧的篝火。 她听到围墙的外面响起了连珠般兵刃相交的声音，显然斗得很是激烈。 她还听到纳木错低沉的嗓音。 “抓活的，一个也别放过！”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外扑面而至，带来一股深深的寒意。 就在这一瞬间，沈凝的后背寒毛竖了起来。 有危险！ “哧！” 强烈的第六感知让她猛然往旁边一闪，只听得一声轻响，一样细小的东西擦着她的脸庞飞过，她的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味。 暗器有毒！ 她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夺”的声音，想来那件细小的暗器打在了床柱之上。 幸好她习过武，虽然算不上武功高手，身手却比常人灵活矫健。 她知道暗器是从窗外飞进来的，可她根本看不到发射暗器的人，只知道那人躲在暗处，而她却在明处。 沈凝当机立断，往窗下一蹲，接着打了个滚，滚进了床底下。 厚厚的床帐立刻遮住了她的身形。 她趴在床底，往外面瞧去，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看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一双脚，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牛皮软靴，样子普通，鞋帮上用紫色的线绣了一朵祥云图案，让她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 有杀气！ 沈凝的直觉告诉她，来人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可她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有哪里得罪了人，为什么这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出手想要她的命。 她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双黑底靴子。 那双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显然，他在房间里寻找目标，而暂时没有找到。 只要没有找到目标，他就一动不动。 沈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只要不小心发出半点声息，马上就会被此人发现，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憋住呼吸多久，她迟早有憋不住的时候…… 纳木错！ 笨蛋纳木错！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对方的目标很可能不是纳木错，而是她！ 就在这时，黑色的靴子突然动了，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床边，距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靴子上紫色祥云的花纹在她眼前放大，看得更清晰了。 沈凝全身绷紧得像一张弓，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她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不动，可是她已经憋气憋得太久，终于忍不住，小小的透了一口气。 那人立刻就察觉了，沈凝透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妙，她忽然把头一低，身体一蜷，薄薄的寒光从她的头顶飞掠而过，削下了她一缕秀发，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记杀招！ 寒光再次闪过，这次竟是直奔着她的胸口刺来，快捷无伦，她根本避无可避。 第789章 全都死了 “哧！” 鲜血四溅！ 沈凝看到一滴又一滴的血珠落在地上，接着，砰然一声，一个黑衣人直挺挺的摔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柄光晃晃的飞刀。 “阿凝！” 纳木错飞身从窗外跳了进来，他神情紧张的四面扫视，没有发现沈凝的身影，心都要跳了出来。 他又再次大叫一声。 “阿凝，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沈凝的心落了地，她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低头看了一眼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穿着窄袖紧身的夜行衣，趴在地上，看不清面目。 “你可有受伤？你没事吧？”纳木错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发现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闯进来的人都抓住了吗？”她问。 纳木错点点头，不过他的脸色很凝重，沉声道：“不过他们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他说完，俯身蹲在那倒地的黑衣人身边，去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叹了口气道：“他也死了。” “都死了？”沈凝抽了一口冷气：“全都被你杀了？” “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服毒自尽的。”纳木错摇了摇头，他右足一勾，将地上的黑衣人翻了个身，扯落了他的面巾，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眼耳口鼻均流出深黑色的血。 他知道自己那一柄飞刀不足以致命，说道：“我的刀上没毒。” 沈凝点点头，她看出来了，这黑衣人定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也服毒而亡。 “他们是什么人？”她问。 纳木错沉吟了一下：“据我估计应该是一伙训练有素的杀手，可是我的人搜遍了他们的全身，都没找到任何线索，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派出来的。” “没有线索吗？”沈凝忽然指着那人的黑色皮靴，说道：“我倒是发现了一点，你瞧他的靴子上绣着一个图案，像是一朵云彩，你可以派人去检查所有黑衣人的靴子，如果都有同样的图案，或许能够查出来他们的来历。” “阿凝，你真是心细如发，居然连这样微小的细节都能发现！” 纳木错又惊又喜，他再次俯身细看，果然发现了那朵云彩。 只是紫和黑这两种颜色本就十分相近，在黑色的靴子上绣紫色图样，如果不是仔细瞧，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来人，去查看那些黑衣人的靴子，看是不是都绣着同样的图案！”他大声吩咐道。 外面马上有人答应着去了，很快就来回报。 “太子殿下，所有人的靴子上都绣有云纹图样。” 纳木错点了点头，吩咐道：“所有人守好驿馆，要是再有人敢闯进来，格杀勿论！” 回过头来，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你知道这伙刺客的来历了，是吗？”沈凝鉴貌辨色，已经猜出了大概。 纳木错不答，只是凝视着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紧。 沈凝能够感到他的大掌中全是冷汗。 他在害怕！ 为什么？ 第790章 一群凶狼 “阿凝，对不起，都是我一时疏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险些害了你的性命！”纳木错身体忽然一颤，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醒悟，赶了回来，她早就已经变成了那黑衣人的刀下之鬼了。 沈凝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退后两步，神情平静的看着他。 “太子殿下，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是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故意让我陪你演这一出戏，不就是想引出这些人来吗？可是我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会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要杀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 刚刚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转了一圈，她心里很憋气。 “阿凝，你别生气，这件事真的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改变了目标，他们……其实是来杀我的，可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连你也要一起对付，都是我连累了你！” 他的眼中全是懊悔之色，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把她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太子殿下，既然我险些为了你而送命，你总该告诉我原因，不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吧？”沈凝淡淡的道。 纳木错尴尬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道：“阿凝，我真的没有料到会有杀手前来，我本来以为来人是楚少阳，我想他肯定不会甘心让你跟我离开，所以我想引他出现，然后……” 本来他只是想要引来一头豹子，没想到却引来了一群凶狼，更险些要了她的命！ “哦？可是楚少阳没有来，来的却是一伙有组织的凶手，太子殿下，想必这批凶手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吧？太子殿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可以透露一二吗？”沈凝勾勾唇角，露出洞悉一切的目光。 “咦，你怎么什么都猜中了！”纳木错瞅着她，神情又是佩服又是惊奇。 “好，我告诉你，你听说过紫霄阁吗？” “紫霄阁？”沈凝皱了下眉，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三个字，不过一听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帮派名称，“这就是这伙神秘杀手的背后组织吗？” “是，紫霄阁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暗杀组织，近几年才崛起于江湖，可是却发展得十分迅速。据说紫霄阁里养着大量武功高强的杀手，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出得起钱，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伙杀手就是紫霄阁派出来的，要不是你发现了他们靴子上的云纹图样，我还真的猜不出他们的来历。” 纳木错说到这里，用力握了握拳：“你说的对，我前来西楚的这一路上，的确遭遇过两次这批杀手的暗杀，不过他们一次也没有得逞。我奉父皇之命出使西楚之事，本来极是机密，整个东秦得知此事的也不过是廖廖数人而己，而我这一路上行踪又极是隐秘，可这伙杀手还是找到了我头上，而且他们派出来的人，一次比一次身手好，这次他们又是全军覆没，下一次恐怕还会派武功更加高强的人前来，但本太子通通不怕，绝对会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第791章 羽翼之下 他看着沈凝，顿了一顿，目光中露出忧色：“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今天晚上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连累了你吗？可是我至今都没搞清楚，他们究竟是受什么人指使，又是为何要杀我！我只希望能留下一两个活口，可惜却始终未能如愿。” 他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定定的说道：“阿凝，你不用担心，不管紫霄阁的杀手有多厉害，你都不需要担心，我会保护你！只要有我纳木错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所以呢？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这辈子只要离开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是不是？为了苟活于世，我必须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寻求保护，是不是？”她淡淡的讽刺一笑。 那个什么紫霄阁，什么江湖上的神秘暗杀组织，她听都没听过！ 她也想不出自己连武功都不会，更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伙人怎么会把她当成了暗杀的目标？ 这件事唯一的解释，要不就是纳木错安排的一出好戏，要不就是她是做了纳木错的替罪羔羊！ 纳木错的目光顿时一寒，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抖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阿凝，你是在怀疑本太子吗？你认为这些事是本太子编出来骗你的吗？这些黑衣杀手也是本太子故意安排的吗？”他憋着气问。 “我什么都没有认为，太子殿下您想多了，生死有命，我不在乎他们要杀的是你还是我，我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做到你答应我的事。” 她不想再追究，就算江湖上真的有紫霄阁，她也一无所知，她更不想牵扯在其中。 “好，你不就是想要见那个人吗？本太子马上就让你见到！如果你愿意，你还大可以把人一起带走，本太子绝对不会阻拦！” 纳木错双掌一拍，大声吩咐：“把人给本太子带进来！” 沈凝不由挺直了背脊，看向房门的方向。 纳木错却一直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焕发出来的光彩，忍不住嫉妒的说道：“阿凝，什么时候你对我也能这样，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的后背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响，有人在外面回禀：“太子殿下，人带来了。” “进来！”纳木错沉声道。 房门推开，一个人被跌跌撞撞的推了进来。 “坏人，你们全都是坏人！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大小姐！怎么是你？” 那人一眼看到了沈凝，圆圆的小脸又惊又喜，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小如！”沈凝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大小姐！”感到沈凝掌心的温暖，小如忽然有了真实感，她扑进了沈凝的怀里，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 “奴婢不是在做梦吧？奴婢好像梦到大小姐你了，大小姐，你这几天去哪儿了，那个坏蛋楚少阳把大小姐你带走之后，奴婢都要担心死了，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打你？骂你？” 第792章 一个蠢蛋 小如从沈凝怀里仰起脸来，泪痕纵横，脸都哭花了。 “我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少。”沈凝微笑着，替小如去擦脸上的泪。 她不想让小如担心，所以对楚少阳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提。 “可是大小姐，你……你真的是我的大小姐吗？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这衣服是哪儿来的，真丑！难看死了，大小姐你快脱下来吧，穿着这么难看的衣服，你都不像你了！” 小如口无遮拦，她发现沈凝平安无恙后，注意力立刻就转移到了她的着装上。 她打量着那件华丽精美的衣裙，小嘴扁了扁，一副嫌弃极了的模样。 纳木错的脸顿时黑了。 丑？难看？ 这丫头的眼睛是不是长着喘气的啊！ 他又气又恼，一把抓住小如的后衣领，把她像老鹰拎小鸡般提了起来，冲她瞪大了眼睛，活像要吃了她。 “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我东秦国的衣服丑！信不信我要了你的脑袋！” 小如在空中挣扎，踢哒着两只脚，被勒得脸红脖子粗的，喘不过气来。 “纳木错，你放开她！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欺负一个小姑娘，就不觉得丢人吗？”沈凝叫道。 “……”纳木错一滞，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当下把小如放了下来，双臂环抱于胸，冷笑一声。 “谁叫这小丫头胡说八道，我给你穿的是我东秦国最漂亮的衣服，她居然嫌弃它丑！这丫头简直是有眼无珠！阿凝，这个笨丫头就是你时时刻刻挂念的人？你一心一意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蠢蛋？” 沈凝还没有说话，小如已经气疯了。 她的脸涨得比红布还红，尖叫一声：“你才是蠢蛋！你才是笨蛋！你……你是大坏蛋！” 她握紧了拳头，冲过去在纳木错身上又捶又打。 纳木错像座巍峨的山般屹立不动，挺直了胸膛，她的小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简直给他搔痒都不够力气。 他好笑的低头瞅着小如：“笨丫头，用点力，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啊！坏人！你太讨厌了！”小如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抬起头来，用力瞪着纳木错，想不出这男人怎么会这么讨厌！ 她发现对方居然高出她整整一个头还要多，就像一尊铁塔般，她身材娇小玲珑，站在高大威武的纳木错面前，就像根豆芽菜，又瘦又小。 “小如，过来。”沈凝瞪了纳木错一眼，“太子殿下，你欺负我的丫头，有意思吗？” 她过去拉住小如。 可是小如已经气得“哇”的一声哭开了，她扑在沈凝怀里，抽噎道：“大小姐，奴婢是不是真的很笨？你是不是因为奴婢太笨了，所以才不要奴婢了？奴婢听说，大小姐你要嫁到东秦去，是真的吗？奴婢还听说，你要嫁给一个东秦太子什么的当太子妃，是真的吗？” 沈凝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小如，是真的。” 第793章 长得真奇怪 小如呆呆地抬起泪眼来看她，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她张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小姐！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嫁到东秦去呢？奴婢听说，东秦人都像是没开化的野兽，他们吃生肉，喝生血，身上穿的都是从动物身上刚剥下来的皮毛，血淋淋的，呃，真恶心！还有……还有……奴婢还听说，东秦人长得都非常丑，男人丑得像野猪，嘴里还有两颗长长的獠牙，他们的太子殿下一定是丑上加丑！大小姐，你千万不能嫁啊！咱们西楚随便哪个男人都比他们东秦男人强百倍！大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不要因为你遇到了一个坏蛋楚少阳，你就把西楚男人都当成了坏人啊……”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说得又快又急，让沈凝想阻止她都没来得及。 “小如，不许胡说！”沈凝喝斥，眼角向着纳木错一瞥，果不其然看到纳木错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纳木错心里那个气啊。 听说听说听说！ 那笨丫头一口一个听说，她究竟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混账话！ 他们东秦人怎么就是没开化的野兽了？怎么就长得比野猪还丑了？他这个太子还丑上加丑？ 纳木错越听越气，胸膛一起一伏，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如，恶狠狠的瞪着她。 “笨丫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长得很丑？” 小如愣了，她呆呆地看着纳木错，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两条眉毛也是又粗又长，像是两把毛茸茸的刷子一样竖在他的眼睛上方，生起气来眉毛一跳一跳的，就像是两条活生生的毛毛虫。 她歪着头看着他，眼珠子眨都不眨，越看越像。 纳木错终于满意了，这小丫头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笨，最起码她看到自己这俊朗的容貌都看呆了眼，说明她还是挺识货的。 “哈哈，你这人长得……长得怎么这么奇怪啊！”小如看着看着，竟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奇怪？ 纳木错皱了下眉毛，他想不出来自己长得有哪里奇怪了，她不是应该用英俊两个字来形容自己吗？ “大小姐，你瞧他长得多有意思，他的眼睛上居然长了两条毛毛虫，还一动一动像活的一样，哈哈，太有意思了！奴婢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人的脸上会长出毛毛虫来……” 她笑得咕咕的，像只快活的小鸽子，指着纳木错的眉毛，乐得直不起腰来。 “你……你！” 纳木错的脸彻底绿了。 他活到二十多岁，头一次被人笑话他的眉毛！ 毛毛虫？ 亏这丫头怎么想的出来！ 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眉毛像毛毛虫！ “好了好了，小如，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太子殿下，要是没什么事，您先请便吧，我有事情要交待我的丫头。” 沈凝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把小如从纳木错的手里解救出来，藏到自己身后。 第794章 毛毛虫 她怕纳木错一会反应过来，会把小如给掐死。 不过，毛毛虫…… 她忍不住向纳木错的两条眉毛瞧了一眼，发现果然像是两条会动的毛毛虫，就连她不得不佩服小如的眼光，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她努力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怕惹得纳木错火上浇油。 纳木错呼呼的喘着气，转头看向沈凝道：“阿凝，我真想不出来，你这么聪明伶俐，身边怎么会有这种蠢笨如猪的丫头！她……她简直长了一颗木头脑袋，不！简直就是猪头！比猪还笨！” 他恼得气喘如牛，要不是碍于沈凝的面子，他还真想把那丫头拖过来问个清楚。 自己的眉毛怎么就不入她的眼了。 小如最恼别人说自己笨，她不知道纳木错的身份，听到他一口一个说自己又蠢又笨，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小姐，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撕了这个讨厌家伙的嘴巴！啊，他太讨厌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对着纳木错冲过去，被沈凝用力拉住。 “小如，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什么，他是太子殿下？就是那个东秦国的太子殿下？是大小姐你要嫁的那个太子殿下？”小如一下子愣住了。 “不错，就是他。”沈凝点点头。 纳木错看到小如一副呆怔的模样，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臭丫头，你家大小姐是我的太子妃，以后本太子也是你的主子，你敢对主子无礼，你说本太子会怎么惩罚你？”他威胁的盯着小如，两条浓黑的眉毛压得低低的。 小如的眼睛眨巴眨巴，泪水又涌了出来。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嫁给他？他脸上长了两条毛毛虫，又凶又丑，奴婢不喜欢他，奴婢讨厌他！大小姐，是不是这个家伙逼你嫁给他的？是不是？他真坏，坏透了，我……我要撞死他！” 她思想单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当下真的咬紧牙，握着拳，对着纳木错一头撞了过去。 她动作快得沈凝拉都没拉住。 “咚”的一声。 小如的脑袋重重撞上了纳木错的胸膛，她只觉得脑袋一晕，像是撞在了一块铁板上，眼前金星乱冒，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丫头，这只是给你的一点小小惩罚，下次要是再敢对本太子无礼，我就把你嫁给公猪做老婆！”纳木错对着小如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像是野兽般闪闪发光。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他怕自己再呆下去，迟早会被这比猪还蠢的丫头气炸了肚子。 当然，他还想去找一面镜子，他要仔细看一看自己的眉毛，真的很像毛毛虫吗？ “小如，你还好吧？”沈凝忍着笑把小如扶了起来，替她拍去裙子上的尘土。 纳木错就这样放过小如，倒也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以她对纳木错的了解，他又高傲又自负，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错处，小如居然敢笑话他的眉毛，简直等于是拔老虎屁股上的毛！ 第795章 永远不许说 “奴婢没事。” 小如哭丧着脸，眼泪在眼圈直打转。 她的头痛，脖子痛，屁股也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一脸凶相的毛毛虫害的！ 啊，她讨厌毛毛虫！ “大小姐，你听奴婢一句劝，千万不要嫁给他……”她想起纳木错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泪珠再次夺眶而出。 “呜呜，他太坏了，他说要把奴婢嫁给公猪……呜呜呜……大小姐，你要是真的成了他的太子妃，那奴婢以后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她哭得伤心欲绝。 沈凝又好气又好笑，她揉着额角，开始思考自己把小如接过来是不是做错了。 这丫头一来就和纳木错闹了个水火不相融，日后她有得头痛的。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要是不喜欢纳木错，那你就留在京都吧，我会托长公主照顾你，长公主为人很好，你跟着她绝对不会受委屈……” 她话未说完，小如已经激动的打断了她。 “大小姐，你说什么！你是不是不要奴婢了？奴婢早就说过，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不管你到哪儿，小如就跟你到哪儿！你要嫁给东秦太子，你要去东秦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喝生血吃生肉，奴婢也跟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大小姐，你别想抛下奴婢！” 沈凝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她点着小如的脑袋，也不知道这丫头满脑子奇思怪想的念头都是听谁说的。 “小如，你听我说，东秦虽然及不上西楚这样繁华，但也不至于吃生肉喝生血啊，他们穿的衣服也不是剥下来的血淋淋的动物皮毛，你瞧我身上的这件衣衫，织的图案多么精美？还有他们做出来的烤肉更是十分美味，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了吗？等明儿一早，我就让他们给你准备一份烤肉，让你吃个够。” 小如脸上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她兴趣缺缺的道：“奴婢不在乎有没有肉吃，奴婢只是在乎大小姐你啊！你真的喜欢那个毛毛虫？奴婢知道，大小姐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他，你想嫁的人也不是他，而是皇……” 沈凝一根手指竖在她唇上，警告的看着她。 “不许说，小如，永远不许说那两个字！” 小如眨眨眼，用力点点头：“奴婢不说，可是奴婢不说，大小姐你真的能忘了他吗？恐怕他早就长在大小姐的心里了，你明明爱的是他，却要违心嫁给另一个人，奴婢……奴婢是替大小姐你心疼啊！” 沈凝抚着她的头发，幽幽地道：“小如，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我也是身不由己。” “奴婢的确是不懂，你总是说我还小，可难道奴婢长大了就会懂吗？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难道那东秦太子还能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嫁给他吗？”小如心直口快的说道。 沈凝笑了笑，拉着她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没有逼我嫁给他，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给他的。” 第796章 一物降一物 “心甘情愿？”小如抽了一口冷气，瞪大眼：“大小姐，你变了心！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毛毛虫，忘了钱多多吧！” 钱多多！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沈凝嘴角的笑不由得凝固了一下。 她摇摇头道：“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又何必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呢？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见见你，小如，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衣食无忧，将来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嫁给他，他会疼你宠你，怜你惜你，这一辈子都过得快快活活的。本来我可以为你安排这一切，可是我怕我是做不到了，不过你放心，在我走之前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去处，长公主她……” 小如越听越害怕，越怕心越凉。 她虽然单纯，可也听出来沈凝话里的意思，她是根本不想带自己一起走！ “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我不要什么长公主，我只要大小姐你！奴婢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你是不是也像毛毛虫一样，嫌我傻，所以才不要我了？”她扁着嘴唇，又要哭了出来。 “胡说，我从来也没有说过你傻，小如，你不傻，你只是很单纯，而且单纯的很可爱。”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带一起走？奴婢不在乎吃生肉喝生血，只要能跟在大小姐你身边，不管你嫁猪还是嫁狗，奴婢都死心塌心的跟定了你！”小如叫道。 窗外突然发出“咯吱”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恶狠狠的磨牙。 小如顿时缩了缩脖子。 “大小姐，有老鼠！奴婢听到老鼠叫！” “不是老鼠，或许是只黄鼠狼吧。”沈凝淡淡的抬眸，向窗外瞟了一眼。 虽然她看不到，但她知道纳木错一定是躲在窗外偷听她和小如的对话，听到小如说自己嫁猪嫁狗，把他比成了猪狗，他还不气得咬碎了牙齿？ 想想也真是有趣，她想不到纳木错那样一个骄傲自大的人，居然在小如这个笨丫头的手里接二连三的吃瘪。 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纳木错果然是躲在窗外，他脸上已经气得变了颜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听到沈凝又骂自己是黄鼠狼，他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要是再呆下去，自己还不知道被这两个姑娘的嘴巴糟蹋成什么样子！ “小如，你从小都是最听我话的，怎么现在我说话你都不听了吗？”沈凝沉下脸来道。 “大小姐，只要你让奴婢跟着你，我就什么话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就干啥，就算那个毛毛虫真的要把我嫁给公猪，奴婢……奴婢也认了！”小如仰着一张小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脸上泪痕未干，可是眼神却极是坚定。 “小如……”沈凝心中流过一抹暖流，她用力握着小如的手，心中感动无比。 小如或许在别人眼里很傻也很笨，但她对自己却是付出全部的真心！ 在这世上，或许有比小如聪明的，伶俐的，可她却绝对不会有小如待她一半那么真，那么好。 第797章 小四，别了 “大小姐，你别留下奴婢一个人在这里，奴婢从来没和你分开过，你就带奴婢一起走，好不好？”小如哀哀求道。 沈凝能说什么呢？她要是再说下去，一定会伤了小如的心。 “好，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今晚咱们就早点休息了吧。” 她拉着小如上了床，和她并头而卧。 小如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又是不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沈凝，可是歪头看时，沈凝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她又不敢出声打扰了她，只好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 虽然她已经下了决心要跟在沈凝的身边，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和大小姐一起远去东秦，从此告别了她生长熟悉的地方，去一个茹毛饮血、连兔子都不拉屎的荒芜之地，她心里又觉得说不出的恐慌。 她觉得害怕，再一想到那毛毛虫凶恶的眼神，还有他说要把自己嫁给公猪的恶语，她就更怕了。 听说他们东秦国的男人个个都又凶又丑，如今她亲眼看到，果然如此！那太子长得这么丑，别的东秦男人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一想到这个，就替大小姐觉得委屈。 大小姐长得这么好看，还有皇上长得也那么好看，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可为什么老天偏偏要棒打鸳鸯，硬生生的让他们分开呢？ 那条又丑又凶的毛毛虫根本就配不上大小姐！ 要是能想个法子让大小姐不用走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小脑袋里不停的转着念头，可是她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突然她就想到了小四，忍不住想，小四那么聪明又那么机灵，他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鬼点子，要是他在的话，一定能帮自己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一想到小四，她身体里的血顿时热了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忽的一下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急促的跳着。 “啊呀，要是我和大小姐一起去了东秦，这辈子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小四了！” 她喃喃自语，用手抓住胸口的衣襟，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让她想哭又哭不出来。 “可是，我要是留下来，就再也看不到大小姐了！”她又想。 小如痛苦着矛盾着，她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做出了最困难的选择。 她可以看不见小四，但是她绝对不要离开大小姐！ 她重新躺在床上，眼前晃来晃去的是小四那清秀的五官，还有他像狐狸一样笑眯眯的眼睛，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还有他说的故事又生动又有趣，让她怎么也听不够…… 小如想起那个下午和黄昏，她和小四并肩坐在台阶上，他说，她听，他笑，她也笑。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以后，再也看不到小四那张可亲可爱的脸庞了，小四，别了！ 十五岁这年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心酸心涩的感觉。 小如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静静的流了下来。 第798章 你看我，看我，快看我 小如本来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个人，可她还没来得及睁眼看清楚，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在她陷入昏睡之前，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发出一声幽长幽长的叹息，一只温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 “纳木错，你是点了她的昏睡穴吗？” 沈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床前突然出现的那个高大人影，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平时的清脆柔亮。 小如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她又何尝能够安枕？她也陪着小如折腾了一夜，却始终闭着眼睛，静静的卧在床上一动不动。 纳木错出现的虽然悄无声息，可她立刻就感受到了异样，睁开眼时，正好看到纳木错伸指在小如的身上一点。 “不错。”纳木错点点头，双目炯炯的看着她，他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可是她的眼底有着红丝，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憔悴，不过饶是这样，她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为什么？”她问。 纳木错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会是真的打算带这丫头一起走吧？如果你真的想带她走，你也不会非要见她不可了。” 沈凝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很聪明，有些事我不用说，你全都猜得到。” 他顿时高兴的笑了，翘起了下巴，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本太子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除了输给你一次，本太子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阿凝，快起来准备梳妆了，这个丫头就让她多睡一会吧，十二个时辰之后，她的穴道就会自解，等她醒过来，你早已经在数百里开外，她想追也追不上了。” 沈凝点了下头，纳木错说的对。 “喂，阿凝，你看我！仔细看看我！”纳木错突然弯下腰，把脸凑到沈凝面前，吓了沈凝一跳。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看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我！我的眉毛真的很像毛毛虫吗？”他问。 这个疑问纠结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也让他照了一个晚上的镜子，他对着镜子耸眉毛，瞪眼睛，发现自己的眉毛很浓很可爱，就是半点也不像毛毛虫。 他还特意起了个早，去树上捉了一只毛毛虫，拿到眼前和自己的眉毛做比较，他怎么看都不像。 然后他就一手抓着毛毛虫，出门去问他的侍从，扬起了眉毛，见一个问一个：“喂，你看看，本太子的眉毛像不像它？” 他问得所有人都愣了，侍从们看着他手里弯曲扭动的毛毛虫，心里想笑，又有谁敢笑出声来，都异口同声的答道：“不像，一点也不像！” 虽然得到的答案出奇的一致，纳木错还是觉得憋屈的慌，小如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肉里，让他不得安生。 “毛毛虫？” 沈凝微微一愕，接着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第799章 只要你开口，只怕你不要 她一笑，纳木错心里就慌了，他抓着她的肩膀叫道：“你不许笑，你告诉本太子实话，真的很像毛毛虫吗？” 他眉毛耸动，又浓又密，看起来生动又灵活，还真的有几分毛毛虫的意思。 沈凝越看越觉得像，她简直佩服极了小如的想象力。 “阿凝不会骗我，你要是觉得像，那就一定是很像，本太子不想顶着两条毛毛虫见人！” 纳木错苦恼起来，他忽然抽出一把小刀，对着脸上划去。 “喂，你干什么！” “我要剃掉这两条难看的眉毛！”他嚷嚷着。 “扑哧！”沈凝笑出了声，“把刀子给我，我帮你修一修就不像毛毛虫了。” “修？怎么修？”纳木错一脸错愕，不过还是把小刀递给了她。 沈凝接过小刀：“你低下头，闭上眼睛。” 纳木错依言低头闭眼。 沈凝按住他的脸，将小刀贴在他的脸颊上磨了磨，故意说道：“你不许动，要是一动，我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她本来是开个玩笑，哪知道纳木错毫不犹豫的答道：“这条命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阿凝，我的就是你的，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只要你开口！我只怕你不要！” 她心中重重一震，笑容凝固在唇角。 他这句话似乎是冲口而出，更像是甜言蜜语，可是她却知道他虽然聪明过人，但他生长在辽阔的草原，心胸宽广，性情耿直，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绝对不像楚少阳那样一肚子的弯弯绕绕。 沈凝不再说话，用小刀慢慢地替他修理眉形，将多余的杂眉全部剃掉。 他的眉毛浓密如铁，一根根又粗又黑，略加修形之后，顿时变得秀逸挺拔，剑眉入鬓，宛若刀裁出来一般整洁漂亮。 纳木错闭着眼睛，感觉到刀锋锐利，冰凉的在自己眉间划过，可是她的手指却柔腻温暖，她呼出来的气息更是如兰如馨，让他的一颗心急促的跳动起来。 他虽然努力控制着呼吸，可是脸还是慢慢的热了起来，耳根子也微微发红。 沈凝马上就发现了他的异样，脸上一红，反过刀背，在他颈中用力一敲，喝道：“你敢胡思乱想！” 纳木错吓了一跳，以为她真的用刀子割自己的喉咙，不过他身体只是一震，就动也不动，伸长了脖子任由她宰割，果然是说到做到。 等他反应过来她用的是刀背，是在吓唬自己，心头更是升起一股喜悦。 “阿凝！”他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中尽是浓烈的柔情。 他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她却轻轻一闪脱出了他双臂的环抱，对着他竖起三个手指，摇了摇头。 纳木错知道她的意思是说“约法三章”，叹了口气，放下手臂。 “好，我不碰你，我会等到咱们成亲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赶紧梳洗吧，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纳木错的太子妃光采照人，美艳无双！” 他说完，一笑出了房间。 第800章 远嫁东秦 纳木错对着镜子，惊赞的挑高了眉毛，他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眉若刀裁的漂亮男人就是自己。 他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半天合不拢来。 他喜滋滋的抚着那两条眉毛，想起这是她亲自为他修剪而成，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这一天，对整个京都的百姓来说，是个不得了的大日子。 因为这天是东秦太子启程回国的好日子，据说皇帝和皇太后都会亲自送行。 百姓们更是早早就涌出了家门，聚集在通往城门的道路两旁，人头涌涌，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东秦太子的真容，更想瞧一瞧被东秦太子娶回去当太子妃的那位姑娘长得有多么美若天仙。 沈凝穿着纳木错特意命人为她赶制的太子妃礼服，那灿烂华美的花纹锦缎丝毫没有夺去她的风采，反倒衬托得她像明珠一样闪闪夺目。 她从房间里被侍女们扶着走出来的时候，纳木错正等候在院子里。 他也换上了太子的华袍，虽然还是一身黑色，但是袍角和袖口都织着锦绣云纹，看上去低调奢华，最为醒目的是他胸前，用金线刺绣着一头展翅雄鹰，彰显着他的高贵身份。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纳木错蓦然回过头来。 他早就知道她的美貌，可是看到盛装而出的她，他的眼里还是掩不住的惊艳。 她的太子妃礼服像火焰一样的鲜红，让她的肌肤显得格外莹白，像玉般几乎透明，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发着莹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来。 她穿素白长裙的时候，轻灵缥缈得像天边的流云，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可当她一身大红色出现在他眼前，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明艳无双，让他的心为之重重一震。 纳木错相信，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定会惊艳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个他！ 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个皇帝看到她时的表情了。 一定很有趣！ 纳木错骑在他那匹神骏非凡的乌云盖雪上，黑色斗篷在身后飘扬，年轻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心情极好，骑在马背上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向着道路两边对他欢呼的百姓们时不时的挥一下手。 在他的身后，是一架精美华丽的车辇，由八匹毛色雪白的骏马拉着，车辇上珠围玉绕，车前垂着一道厚厚的珠帘，将车中人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百姓们知道这车辇上坐的就是要嫁到东秦国的太子妃，可任由他们的脖子抻得再长，眼珠子瞪得再大，也瞧不见那姑娘的一根头发丝。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排得老长，从驿馆的门口中一直延伸到了城门口。 一路之上，百姓们不停地向着纳木错和马车中的太子妃发出欢呼之声。 因为他们都得知，正是太子妃愿意远嫁东秦，那太子才免了大伙儿一年的岁贡，这就意味着他们最少可以过上一年的太平好日子。 所以每个人对车辇中的沈凝都怀着一颗虔诚的感恩之心。 第801章 她有眼无珠，爱错了人 道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刻。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门前，纳木错勒住了马头，沈凝乘坐的车辇也停了下来。 在道路的尽头，是前来送行的皇帝和周太后，还有文武百官，黑压压的数十人。 他们早就等候在这里，翘首以盼。 纳木错一跃下马，对着墨川和周太后分别行了一礼，按照礼节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 墨川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让人琢磨不透。 纳木错也不由得佩服对方的养气功夫，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要是换了他就绝对做不到这样，要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远嫁他方，他哪里还能这样平静得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 他早就抽出弯刀找那人拼命去了。 周太后笑微微的开了口：“太子殿下，哀家已经为凝儿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妆奁，还有许多我西楚的特色土产，哀家希望凝儿嫁到贵国之后，看到这些故乡之物可以稍解思乡之苦，哀家怕凝儿吃不惯贵国的食物，所以又特意准备了这几盒吃食，素瑾，把东西呈给太子殿下过目。” 纳木错笑道：“太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到，阿凝，你下来拜别皇帝和太后娘娘吧。” 侍女打起了珠帘，在万众瞩目下，沈凝缓缓步出了车辇，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鬓似雾，素颜如雪，大红色长长的裙摆迤逦铺开，像一朵盛开的艳丽无比的花，绝世容光让旁观者为之目眩神迷，更为之窒息。 纳木错满意的看到众人那惊艳的目光。 身为男人，自己的女人越是漂亮，就会觉得倍有面子。 沈凝低垂着眸子，向周太后行礼谢恩，如今她已经是东秦国未来的太子妃，身份自是和以前不同，对周太后已经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周太后拉着她的手，亲热的和她说着话，素瑾站在周太后身边，两只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 纳木错一直盯着墨川看个不休，墨川意识到了，回头看向纳木错，淡淡一笑。 “太子殿下有话要和朕说？” 纳木错摇摇头：“本太子没什么话要说，只是想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话要说。” “一路平安。”墨川想了想，说了四个字。 纳木错瞪圆了眼睛：“皇帝陛下，你就只有这一句话？” “嗯。”墨川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开了头去。 纳木错呆了呆，他满心想要在这个年轻俊美的皇帝脸上看到失意、嫉妒、彷徨以及萎靡不振，可是他却失望了。 因为他在墨川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平静的像是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仿佛嫁给他纳木错的姑娘，根本不是他心爱的。 纳木错心头顿时涌进一股愤怒，恨恨地瞪了墨川一眼，然后转过身，用力握住了沈凝的手。 “阿凝，时辰到了，咱们该上路了。” 虽然他把她从那年轻皇帝的身边抢了过来，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开心。 他在替沈凝而愤愤不平。 她有眼无珠，她爱错了人！ 第802章 从城楼上跳下去 于是，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在西楚众臣们由衷的祝愿声中。 沈凝一步步踏上了车辇，珠帘垂落，遮住了她的红裳素颜，也遮断了她的视线。 马车辘辘，驶出了京都的城门，送行的队伍排成了浩浩荡荡的一条长龙，无比壮观。 墨川和周太后站在城头上，向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默然瞩目，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辆华丽的车辇越来越远，逐渐消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终于，看不见了。 过了良久良久，周太后缓缓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凝肃的空气。 “幸好哀家提前叮嘱了廷轩，没有让安乐前来送行，否则以这丫头冲动的性格，定然不会就这样让她离开。” 墨川的手掌按在粗糙的墙石上，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发了白，他目光笔直地望向远方，没有说话。 “皇帝，人已经走的看不见了，这儿风大，咱们回宫去吧。” 周太后如何不知道儿子现在有多难受，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越是表现的平淡无波，他的心说不定已经痛成了千疮百孔。 他从小就喜欢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从来不给别人瞧，就连她这个当母后的，他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诉过苦，流过泪。 她这时候看到墨川一脸的平静，心里也开始揪痛起来。 不过她想，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良药，只要假以时日，儿子会慢慢忘掉沈家丫头，在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更何况儿子是一国之君，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会没有！ 天下并不只有那沈家丫头一个姑娘！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马蹄的蹄铁踏在青石路面上，尖锐而刺耳。 墨川霍的回头，只见一匹快马像风驰电掣般驶出城门，追向东秦使者团离开的方向。 马背上一人紫衣飘飘，身形挺拔，只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墨川就猜到了他是谁。 楚少阳！ 他要去做什么？ 墨川立刻就要转身下楼，被周太后一把拉住。 周太后紧紧盯着他，一脸的严肃：“皇帝，你要去哪儿？” 墨川沉声道：“母后，您明知道儿臣要去什么地方。” “哀家知道，但是哀家不许你去！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城门一步，哀家马上就从这城楼上跳下去！” 周太后用力顿了顿龙头拐杖，声色俱厉的喝道。 墨白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眼睛变得幽深幽深的。 “母后，您为什么要这样逼迫孩儿？难道儿子不是您亲生的骨肉？为什么您千万百计要送走儿子心爱的姑娘？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让儿子和她说？” “皇帝！哀家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和她说什么？你想要挽留她？还是要祝福她？还是要和她互诉离情？无论哪一样都不可以！川儿，你就让她平静的去吧，这样她嫁给东秦太子之后就会慢慢的忘了你，她会就过得平静而幸福，你要是再和她牵扯不断，只会让对你更加念念不忘，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 周太后凝视着墨川，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803章 宁可你嫁给皇上 周太后说的道理，墨川又何尝不懂不明白？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今天能够站在城头上亲自替她送行，已经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能做到的。 送行的人中，楚少白还有安乐长公主都没有出现，墨川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做不到亲眼看到她离开故土，远嫁万里。 他虽然表现在一片平静，可他的心又何尝有过半点平静？ 就连楚少阳都忍不住追了出去，但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目送她消失在视线里，什么也不能做。 “等一等！” 沈凝所在的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才刚刚来到城外的十里长亭。 离开这里，她就等于真正的开始踏上前往异国的道路，从此一去不回。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还有随风而来的一声呐喊。 纳木错眉梢一挑，没有回头，也没有喝令车队停下脚步，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但他却拉拢马头，靠近车辇的旁边。 “等一等！”喊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已经近了许多。 就连坐在车辇中的沈凝也听到了。 她秀眉一蹙，压根就不想见到追上来的那人。 她已经写下休书，从今以后她和他再无半点瓜葛，他又追出来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要对她纠缠不休？ “凝儿！你别走！”楚少阳打马如飞，飞快地追了上来。 纳木错一转马头，拦在他的马前，大掌一伸，握住了楚少阳的马缰，那马顿时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起来。 楚少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然后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他足尖刚刚沾地，立刻纵身前跃，一下子上了车辇，拔开珠帘，深深的看向一身华美红裳的她。 “凝儿，跟我走！我宁可你嫁给皇上，也不愿意你跟这个东秦蛮子嫁去东秦！我不想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他掷地有声的叫道。 “楚少阳！愿赌服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是不是输不起？阿凝已经休了你，她现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凭什么还来纠缠她？她现在是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不喜欢别的男人叫她的名字，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本太子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纳木错厉声喝道，拔出腰间的弯刀，明晃晃的锋刃对着楚少阳晃了晃。 他手下的护卫立刻纷纷涌上，团团围住了步辇，一层又一层，手中兵刃全都对准了楚少阳。 只要他一声令下，楚少阳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可是楚少阳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沈凝，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对纳木错愤怒的吼声听而不闻。 “凝儿，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事，我真的知错了！只要你不走，只要你留下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凝儿！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算你要的是我的命，我都给你！” “楚少阳，你现在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纳木错气得把弯刀舞的霍霍有声，恨不得一刀把楚少阳劈成两半，可是他看到楚少阳距离她那样近，生怕自己激怒了他，他会一怒之下伤害到她。 第804章 他更想骗的是他自己 沈凝一直沉默不语，甚至都没有抬眼看看楚少阳。 闻言，她终于扬起了睫毛，眸光清澈如水，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 “我说过，我不恨你，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至于你犯的错，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你何必再来苦苦纠缠？与其纠缠你失去的，不如珍惜你现在拥有的。” 楚少阳一愣，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我拥有的？我失去了你，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 “不，你有的！你还有沈碧云和你未出世的孩子！”沈凝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什么孩子！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楚少阳的脸色瞬间变白了，他右手握着一把珠帘，不知不觉用力，珍珠顿时变成了一堆粉末，从他掌中簌簌而落。 “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陈氏那天说的清清楚楚，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名侍卫的，那天和她上床的男人根本不是我！我……我是清白的！”楚少阳嘶声道。 “楚少阳，事情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何必呢？” “我没有骗你！”他大叫。 沈凝嘲讽的笑了一下：“或许你自己也不愿意相信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你宁可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更或许你愿意相信陈氏所说的话，那个孩子的父亲不是你。可是你却忘了一点，陈氏和你都亲口说过，那药唯一的解药是什么，你和沈碧云都服了药，沈碧云如果得不到你，她就会死，你呢，也是一样，如果你真的没有和沈碧云发生过什么，那你的药性是如何解的？就算你真的是跳窗而走，那帮你解药的那个女子在哪里？” “……”楚少阳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用力咬着牙，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遗漏了这么关键的一个破绽。 “好，凝儿我告诉你，我……我那天真的是跳窗走了，然后我就去了一家青楼妓馆，找了一个青楼女子帮我解了药，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记得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我……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真的没有和沈碧云有过半点瓜葛……” “楚少阳，别再编故事了！”沈凝打断了他。 “你这样说，让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情何以堪？他还没有出生，他的亲生父亲就否认他的存在，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就算你不爱沈碧云，难道你对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半点感情吗？”她毫不留情的斥责。 楚少阳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的眼眸冷了下来。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相信那孩子不是我的！”他低吼。 “别把我当成傻瓜，虽然你和陈氏那天配合的很好，苦肉戏演的也很真，但是真是假我能分辨的出来。”她的眼神清清亮亮，带着些淡淡的不耐。 她这双眼睛又不是长着喘气的，那天她是楚少阳的阶下囚，为了不想让他恼羞成怒，所以才隐忍不说，可是他直到现在还想来骗她！ 或许他更想欺骗的是他自己。 第805章 执迷不悟 楚少阳的下巴绷紧，他重重的喘着气，在她那清亮的目光下，忽然觉得无所遁形。 他的一切都被她看得透透的，他还能说什么！ 可他还是不甘心。 “凝儿，就算我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那也不能怪我，我被下了药，你知道那药性有多强，我真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因为我当时神智不清，当我清醒之后，我就拼命想忘了那件事！你不能因为我一次无意中的错误而离开我，那对我不公平！”他握紧拳头叫道。 “公平？你这样否认沈碧云和你们的孩子，对她和孩子又何尝公平？沈碧云不是什么好人，她得此报应是她罪有应得，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楚少阳，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如果你还有担当，你就该把她从冷宫里接回来，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你们的孩子，然后好好的抚养那孩子长大，不要让他从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沈凝很冷静，她虽然痛恨沈碧云，却可怜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楚少阳现在哪里听得进她这番话，他现在想的只是她要离开他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她，至于沈碧云和孩子……他连想都不要想！ 他们和她比起来，在他心里连半点位置也没有！ “凝儿，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你认为我和沈碧云上了床，和她有了孩子，所以我已经脏了，配不上你了，是不是？可是我为什么不嫌弃你！我明知道那个男人给你解了药，我明知道你已经不清白了，可是我还是要苦苦的哀求你，求你回心转意，求你回到我身边！为什么我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就做不到！” 他忽然一转身，指着纳木错。 “难道他就是干干净净的吗？难道他就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有过孩子吗？你可以嫁给他，那你为什么不会原谅我！” 沈凝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无语，她摇摇头，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的话算是白说了。 “楚少阳，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她休你，不是因为你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也不是因为你有了孩子，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你就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纳木错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盯着楚少阳，本来他就瞧不起他，这时候看着他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轻蔑和怜悯。 真是个傻瓜！ 怪不得他和她成亲这么久，却始终被她摒弃于她的心门之外。 不过他同时觉得很庆幸，幸好这个傻瓜不懂得什么是爱，要不然他又怎么可能娶得到她。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楚少阳嘶吼道。 他的脑海里乱成了一团。 “本太子才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了，让你再把她抢回去吗？我又不是像你一样傻。”纳木错得意的笑。 “你！” 楚少阳气疯了，就像是一只发了狂的狮子，突然欺身上前，去抓沈凝的肩膀。 “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抢回去！你是我的，我的！”他狂乱的叫道。 第806章 只要留下你的心 “楚少阳，你敢碰她！” 纳木错手中弯刀突然挥起，对着楚少阳的手臂砍了下去，他这一招只是个虚招，想要迫得楚少阳纵身后退。 哪知道楚少阳不闪不避，根本没有缩手。 “哧”的一声轻响，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锋锐的刀锋深深的斩进了楚少阳的右臂，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他半条手臂。 但与此同时，他的右掌已经按在了她的肩上，他的血顺着手掌流在她鲜红色的嫁衣上，让她的红衣变得更加鲜红。 他没有松手！ 尽管右臂刀锋入骨，痛彻心扉，他仍是紧紧地抓住她的左肩，很用力，他越是用力，鲜血涌出的越多。 很快，她的半边衣襟也被他的血染红。 那血是热的！ 饶是她素来沉静，这时候也不禁动容。 “楚少阳，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不缩手？你知不知道你的胳膊会被砍断！”她哑声道，看着他那双被血浸红般的双眼。 这一刀要不是纳木错砍出去之后收回了一半的力道，楚少阳的右臂已经被卸下来了。 “是啊，我疯了，我早就为你疯了！胳膊断了就断了，我不在乎！看到我受伤流血，你心疼吗？如果你的心还能为我感到疼痛，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不过是断了一条胳膊算得了什么，只要能留下你的心，我不在乎让他砍断我的四肢！” 因为失血过多，楚少阳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他握住她肩膀的手也开始无力的颤抖。 可是他却满不在乎，他只是看着她的脸，笑了。 “凝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在看到他的血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痛，她再掩饰也没有用，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她心里有他！ 沈凝的心脏果然开始莫名的疼痛起来。 那熟悉又陌生的疼痛让她不能呼吸，她用手按在胸口，感到心跳得越来越是急促，她用力咬住了嘴唇。 那种感觉又来了，她知道，如果她继续看着楚少阳的眼睛，听他说着让她撕心裂肺的话语，她会再次晕倒。 “纳木错！”她硬生生的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不去听他，对着纳木错伸出了手。 纳木错握住她的手一拉，她已经脱离了楚少阳的掌握，他把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楚少阳的右手向前伸了伸，想要抓住她一片衣袖，可在半空中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纳木错那一刀虽然没有砍断他的手臂，但刀锋及骨，他的伤势极重，整条胳膊早就软弱得没有半点力气，要不是凭着一股毅力硬撑着，他早就倒了下去。 楚少阳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摔倒，可是他还是拼命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凝儿，跟我走。”他再次说道，眼神中带了一丝祈求。 沈凝闭上了眼睛，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漠然。 “晚了，太晚了，我永远不可能跟你走。” 楚少阳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光，他再也支撑不住，从高高的车辇上摔了下来。 第807章 翻云覆雨手 “三哥！” 一条白衣人影像道闪电般飞奔过来，一把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楚少阳。 那是楚少白！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来送行，因为他怕自己受不了亲眼看到她离开的情景。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一路尾随在队伍的后面，远远的看着她的车辇。 他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默默的送她一程，他不需要她知道，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露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是该帮三哥劝她留下来，还是该劝三哥让她了无牵挂的离开…… 他犹豫着矛盾着，直到变故陡生，楚少阳受伤，他才现身而出。 楚少白飞快地撕下衣襟，替楚少阳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处，看到那血肉模糊、深的可以看见森森白骨的伤口，他的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三哥的伤这么重，他得有多疼！ 可是他的心应该比他的胳膊更疼！ 他胳膊上受的伤口别人看得见，可是他心上的伤处呢？谁能看得到？又有谁能帮他包扎、止血？ 楚少白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纳木错身边一身鲜红嫁衣的她。 她那样光采夺目，明**人，就像是这世上一朵最美最美的花，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想要把她摘下来，拥为己有！ 他忽然就明白三哥了，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她做出那种种疯狂般的举动。 他是太想得到她，太想把她据为己有。 可是，他用错了方法啊！他的做法把她推的越来越远，直到遥不可及！是他硬生生的逼走了她，逼得她不得不远嫁异国他乡！ 楚少白低下头，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楚少阳，他心里既心疼他，又忍不住要怪他。 “阿凝，咱们继续上路。” 纳木错扶着沈凝坐回车辇，然后一挥手，传令：“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卷起了一片尘土，等到烟尘散尽，沈凝所乘坐的车辇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终于看不见了。 楚少白呆呆地目送她远去，她没有回头，更没有看他一眼。 她走了，就这样离开了，一去不回。 他的心空荡荡的，仿佛已经随她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车队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楚少白才缓缓收回视线，眨了一下酸涩无比的眼睛。 他眼中的泪已经被风吹干，低下头，他悚然发现，在楚少阳的眼角，正默默的流下两条泪痕。 楚少白的身体重重一震。 三哥他哭了！ 这说明他一直是醒着的！ 可是他却装成昏迷不醒的样子，是因为他不想亲眼看到她离开吧？ 楚少白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没想到三哥会用情这么深，就算他用错了方式，可是他的感情却是真挚的，深沉的，是至死无悔的！ 但，他还是失去了她！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世事变幻，全在于老天爷的一双翻云覆雨手，他们只不过是凡人，无力于抗。 凝儿，凝儿，你此行一路平安，少白……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第808章 我一直在等你 天色渐黑，东秦使团已经离开了京都百余里，寻了一处山青水软的所在扎营安寨。 他们在草地上扎了数十座帐篷，其中一座最华美精致的帐篷自然是属于纳木错和沈凝这个太子妃的。 虽然两人还没正式成亲，却已经定了名份，所以众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个人该住在一起。 纳木错看到自己的衣物用品被侍从们搬进了帐篷，而没有被丢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整个胸腔都充满了喜悦。 她这是默许了！ 纳木错兴奋的咧开嘴唇，露出一口白牙，笑不拢口。 他站在帐篷外面，放开喉咙，喜悦的唱起歌来。 那低沉而缠绵醉人的歌声在夜色里飘荡开来，让每个听到他歌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有草原夜莺的美名，他的歌声比夜莺和天铃鸟加在一起还要动听，可是太子殿下却从来不唱，就算是唱，他也只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低声吟唱着让人心伤神碎的曲调。 可今天他唱的却是一首情致缠绵的情歌，他唱得十分动情，仿佛在一声声述说着自己的情意，她的眼波那样明媚，比雪山上圣湖里的水还要清澈，她的身姿那样窈窕，就像一朵会走路的雪莲花…… 虽然这是一首东秦人人都听过的情歌，可是由纳木错唱出来，却格外的荡气回肠，众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在向未来的太子妃表白深情。 可他们却听着这动人的歌声，不由自主的神驰飞远，想起意中人那可爱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纳木错唱完了情歌，还是压仰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他跳到清澈的河水里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的去见她。 这是他和她最重要的日子，他可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坏了她。 “太子殿下！” 纳木错掀开了帐帘，迈开大步走了进去，帐篷里的侍女们纷纷向他行礼。 可他根本视而不见，他一进来，眼睛就盯在背对他坐在妆台前的沈凝身上。 “全都退下！”他摆了摆手，侍女们马上顺从的退了出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她和他，再也没有了碍眼的人，变得十分安静。 纳木错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急促的跳动。 “阿凝！”他叫了一声，声音中微带颤音，因为他很激动。 “纳木错，我一直在等你。” 沈凝缓缓回身站起，对着他嫣然一笑。 帐篷里点燃了十几枝明晃晃的火烛，烛光照在她如玉的脸庞上，眉目宛然，笑意盈盈。 纳木错看的呆住了，他更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等我？”他突然很懊悔，早知道她在等他，他直接就进来了，何必跑去洗什么澡，耽误了多少时间！ “是啊，我等你进来，亲口向你告别，纳木错，我要走了。”她笑微微的说道。 纳木错全身正在奔流的热血瞬间结成了冰。 第809章 约定 “你要走？为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绷紧的脸皮和阴沉的眼神，像是暴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他这才注意到，她已经脱下了那身大红色鲜艳无比的太子妃礼服，也摘下了那顶灿烂华美镶满了宝石的头饰。 她乌云如瀑的长发随意的挽了起来，身上穿的是件简单的素白长裙，那样式一看就是西楚最常见的风格，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鲜艳的颜色，却像是一朵清荷，天然去雕饰，比盛装之下艳丽无匹的她，更多了一份出尘之姿。 “这是咱们早就约定好的，不是吗？”沈凝笑了。 她的笑容明媚生动，就像是一朵昙花在夜里开放，她的眼神明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尽数落在她的眼底。 纳木错咬紧了牙关。 是的，约定！ 他和她的约法三章！ 他答应过她，要是在跑马观碑的比试中她输了，他就要答应她的一个条件。 所以，这就是她提出来的条件。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做一场戏，一场做给西楚国所有人看的戏！ 他只不过是配合她做戏的一个戏子，可是他却入戏太深，深得假戏真做，深得无法自拔，他也不想自拔。 “纳木错，谢谢你这么真心诚意的帮我，你做的太好，你让我当众休了楚少阳，你让我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你又毫不犹豫的免了我们西楚一年的岁贡，我替西楚的百姓们感谢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你一句话，我沈凝绝对为你赴汤蹈火，不过，我现在要走了，因为，他在等我，要是再不走，他恐怕会以为我真的跟你走了。” 沈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负在背上，对纳木错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阿错，再会！” 她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般飘向门口。 一只虬结有力的大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用力一带，下一刻，她就被纳木错抛到了旁边铺满了厚厚软垫的大床上。 纳木错欺身而上，把她压在身下，按住她的双手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他逼近了她，那俊挺分明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放大，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炯炯怒火。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因为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让他身上的血都冻住了。 “你想走？有这么容易么？你当我纳木错是什么？用完了就丢？嗯？”他咬着牙齿，咯咯直响，愤怒的情绪已经把他整个人笼罩了。 现在的他活像是一只要吃人的野兽，而她就是他爪下的猎物，无处可逃。 他也绝对不会容许她逃脱。 沈凝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失色，她淡然和他对视。 “这是咱们约定好的条件，太子殿下是要反悔吗？” “这里是本太子的地方，全由本太子说了算，本太子就是要反悔，你又怎样？”纳木错怒气冲冲的叫道，说完之后，他忍不住有些赧然，觉得这话未免失了一国太子的身份。 第810章 要它，还是要我 不过就算是失了身份又如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他不是第二个楚少阳，他也不想做第二个楚少阳。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要弄假成真，真的娶我当你的太子妃吗？”沈凝眨了眨眼。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本太子要娶的女人是你，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东秦，传到我父皇的耳朵里，如果本太子此次出行西楚，岁贡没有拿到，美人儿又跑了，我两手空空的回去，你让我如何向我父皇交待？阿凝，我不是要强留下你，你设心处地的为我想一下，我这样尽心尽力的帮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纳木错吸了口气，胸口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沈凝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当然为你想过，纳木错，你想的我也早都为你想到了，我不会让你为难，你能免了西楚百姓的一年岁贡，我早就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 她对着旁边的包袱努了下嘴，说道：“你放开我，我拿给你瞧，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我什么礼物也不要，我就要你，你就是最好的礼物！阿凝，你嫁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绝不会像那个混蛋楚少阳一样禁锢着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她略略勾起唇角，浮起一个讽刺的微笑，让他的脸顿时红了。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像楚少阳一样？那你现在的行为和他有什么两样？ 纳木错又羞又恼，他飞快的起身，然后把她也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软垫上，说道：“现在这样可以了吧，咱们好好说话，我绝对不再对你动手动脚。” 沈凝笑了，她知道纳木错和楚少阳不一样，他性格直率急躁，但他也有一份楚少阳缺少的耿直和孩子气的天真。 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的冒了一次险。 “阿错，你真的不想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等你看了这份礼物你再做决定，是要礼物呢，还是要我？如果你还是坚决的要我做你的太子妃，好，那我就毫不犹豫的跟你走。” 纳木错眼睛亮了起来，他立刻说道：“我要你，不要礼物，完全不需要选择！” “你还是先看看礼物再做决定，好吗？”沈凝笑着打开包袱，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纳木错的手里。 纳木错不怎么感兴趣的翻开图册，上面画的是一幅幅的图画，册子很薄，只有五六页纸。 “这是什么？你画的画儿吗？阿凝，我还是决定要……” 他只看了最上面的一张图画，呼吸就顿住了，眼珠一下子睁大了，嘴里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不再说话，目光贪婪的在图册上逡巡，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看完了一页图画，他迅速翻开下一页，一页又一页，他看得十分仔细，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显然他情绪十分激动。 沈凝好整以瑕的坐在那儿，微笑着，纳木错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第811章 舍不得的是你 她就知道这件礼物一定会打动他的心。 “没有了？为什么没有了？阿凝，后面的图纸呢？我要看，快给我！” 纳木错翻到了最后一张，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他抬头，急切的看向沈凝，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后面的图纸当然还有，不过现在却不能给你瞧，阿错，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如果你选了我，那这件礼物我可就要收回了，当然，如果你要是喜欢这份礼物，我会把后面的图纸详详细细的画出来，送给你。”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 纳木错生气的瞪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阿凝，你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你这样做，不厚道！” 沈凝赧然而笑：“是，你骂得对，不过我送你的这件礼物，足以抵过西楚一年的岁贡了吧？如果你愿意接受，受益的是东秦国数十万的百姓，他们会世世代代感激你的恩德，你的大名会留传青史，万古流芳！阿错，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了吧？” 纳木错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图册上，时而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激烈的交战，始终拿不定主意。 因为沈凝送他的这件礼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得他根本无法抗拒。 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弃她，越是和她接触，他就越发现她是个挖掘不尽的宝藏，随时随地她都会给他惊喜。 他心思千回百转，忽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 “阿凝，你真的给我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不过也是一个很巧妙的题目，你差点把我绕糊涂了，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当然要你！”他目光炯炯，哈哈大笑。 沈凝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那你把它还给我，我烧了它。” 她从纳木错手中去拿那本小册子，他却抓得很紧，眼里露出不舍之意。 “怎么，太子殿下舍不得这份礼物？”她略带揶喻的瞅着他。 “当然……舍得，本太子舍不得的是你。”纳木错虽然嘴上说着，还是不舍得松手。 沈凝笑道：“咱们事先说好，你要我就不能再要这份礼物，你别以为我嫁给你之后，就会把这份图纸画出来送你，那是不可能的，我说一是一，说到做到。” 纳木错本来心里打的确实是这个念头，没想到被沈凝抢先说了出来。 他顿时呆住了。 “阿凝，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他咬牙道。 “我不敢，明明是太子殿下在逼我。”沈凝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色道：“你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就算我的人跟着你嫁到了东秦，我的心也会留在这里，永远不可能离开。我知道阿错你的心地善良，你深爱过一个姑娘，你了解那种深爱却得不到的痛苦，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愿意让我像雅丽仙一样痛苦吗？她虽然已经离开了人世，可这么多年来，你又真的忘记过她吗？阿错，别再欺骗你自己，你想娶我，不是因为你喜欢的是我，而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她的代替品！” 第812章 一直等到那一天 “不是！不是！这世上只有一个雅丽仙，永远没有人可以代替她。阿凝，我以前觉得你的眼睛像她，可我和你相处这几天，我越来越了解你了，你和雅丽仙不一样，我是真心想要娶你当我的太子妃，我是真心的！”纳木错激动起来，用力抓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火热，眼神更是灸烈。 “可是阿错，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啊，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可是如果我一旦喜欢了，我就不会改变，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阿错，你也很清楚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我，否则，在我和这份礼物之间，你不会有半点犹豫，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你能受到这份礼物的诱惑，说明在你的心底，百姓为重，私情为轻，阿错，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东秦国的百姓会因为有你这样的皇帝而庆幸！” 沈凝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十分坚定。 纳木错看着她好一会儿，缓缓放开了她的手，他点点头。 “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阿凝，你说的对，和你比起来，它在我心里的位置的确更重。”他抓紧了那本图册，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沈凝。 “你走吧，在本太子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赶快走！否则，本太子会后悔的！” 沈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彩。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终于自由了！ “阿错，剩下的图纸我会在十日之内派人送到你的手里，我不会食言。” 她笑盈盈的说完，背上自己的小包袱，脚步轻盈的往外就走，走到门前，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 “阿错！” 纳木错心中燃起了希望。 她改变主意了？不走了？ “还给你。”她从脖子下摘下那块铁铸的苍原之鹰，交在他的手里。 纳木错没有回头，他的手指一触到就猜到了是什么，他一反手，将苍原之鹰又塞回她的手里。 “本太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阿凝，它是属于你的。” 沈凝摇摇头：“我不能接受，这是你们东秦国代代相传之物，它具有非凡的意义，你该送的人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阿凝，你现在说这种话还为时过早，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谁能猜到？说不定有一天那个皇帝抛弃了你，如果是这样，你就到东秦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纳木错始终没有回头，背对着她道。 他不敢回头，更不敢看她，他怕看了一眼之后，他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会后悔放她走！ “他永远也不会抛弃我。”沈凝微笑。 “那我就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那一天。” “阿错，何必呢？世上这么多好姑娘，比我好的比我美的姑娘多得是……” 他平静的打断了她：“但是她们都不是你！你不要再多说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会改变主意，不让你走了。” 第813章 不见不散 沈凝握紧了苍原之鹰，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改变主意。 她闭上了嘴唇，一言不发的往外就走，她掀开了帐帘，走了出去，纳木错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在她踏出帐篷的那一刻，他轻声说了一句：“阿凝，我和你打赌，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沈凝以为自己的耳边出现了幻听。 她现在心情欢悦，根本没心情去琢磨那话究竟是他说的，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跳上了一匹拴在树上的骏马，打马如飞，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东秦的使者们都认得她是谁，看到她离开，却没有阻拦，因为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谁都不敢妄动。 天色很黑，已经接近子时，夜空中星星寂寥，光线黯淡，几乎看不清楚道路。 可是沈凝却将马骑得飞快，她的眼前看出去所有的景物都是美的，亮的，五彩缤纷的。 那份欢快的喜欢把她整个胸膛都涨得满满的，她迫不及待的要赶回京都，她想见墨川！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等待了这么久，煎熬了这么久，她终于如愿以偿。 她自由了！ 她终于摆脱掉了那个定远王妃的身份，像甩掉一面枷锁一样，她觉得浑身轻松，而她和纳木错也达成了协议，他终于放了她离开…… 沈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就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清凉，她的嘴角一直翘着，笑容遍布在她的眼角眉梢。 道路上只有她单人独骑，马蹄的蹄铁敲击着路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天色渐明的时候，她终于赶到了十里长亭，远远看到了那座沐浴在朝阳晨曦中的小亭子时，她激动得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亭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沈凝揉了揉眼睛，再放眼去瞧，那四面通透的亭子还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墨川怎么会不在？ 她明明和他约好的，在这里不见不散，他呢？他为什么不在？ 沈凝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墨川没有出现，一定是发生了意外的变故，否则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在这里等她！ 她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向长亭走去，走进了小小的亭子，她四面环顾。 没有人！ 一阵阵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她忍不住簌簌发抖，那份喜悦和欢欣已经荡然无存，与此同时浮上心头的，是深深的担忧。 “墨川！”她扬声叫道。 虽然明知道没有人会答应她，她还是叫了出来，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他一定是出事了，出事了！ “凝儿。” 她听到身后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幻觉，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是墨川！ 她明明刚看过，亭子里没有人，墨川怎么会出现在她身后呢？ 可是泪水却一下子涌出了她的眼眶。 “凝儿。”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第814章 天亮了 不像是幻觉，像是真真实实的。 沈凝慢慢的回过身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墨川。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身材挺拔颀长，墨黑的浓眉，清朗的目光，他的身上有着淡淡薄雾气息，然后她看到他对她张开了双臂。 她飞奔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扑的那么用力，撞得她的胸口都疼了，她好像听到他“嘶”了一声，他也感到了疼痛。 可是他立刻就用力搂紧了她，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墨川，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在，我以为你出了意外，你……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从他怀里模糊不清的飘出来。 墨川本来心情激荡，听了她的话，又想笑又感动。 他抚着她的头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连半步也没有离开过，我答应过你，不见不散，我怎么会不在？” “那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她不解的从他怀里扬起脸来。 墨川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往上一指，笑道：“我一直躺在亭子上面看星星，我告诉自己，等天上的星星都不见了的时候，你就会出现，然后，你果然就出现了。” 她咬着嘴唇，想笑。 “胡说，我不信你没看到我，你就算看不到我，也该听到马蹄声！” “我听到了，可是我不敢相信那就是你，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凝儿，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一去不回头，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我真的和纳木错离开了，是不是？你以为我是真心要嫁给他做太子妃了，是不是？墨川，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沈凝打断他，俏脸板了起来。 她事先明明和他说的很清楚，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绝对的把握，可他居然还是怀疑她，由不得她不生气。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纳木错，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你，凝儿，你是怎么样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你离开的？” 他低下头看她，看到她的眼睛闪亮如星，让他怦然心动。 这是真实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她真的被他搂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让他那颗躁动了一夜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其实什么也不必问了，他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只要抱着她，他就拥有了一切。 至于什么原因，不重要，一点一点也不重要。 沈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把头重新埋进他的怀里，耳朵贴近了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在有力而沉稳的跳动，每一下跳动的声音都像是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比纳木错深沉缠绵的情歌更能打动她的心。 两个人在晨曦中默默无声的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可彼此之间却心意相通，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墨川终于缓缓松开双臂，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视着她的脸庞，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 她笑着眨眨眼，明眸闪烁：“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 第815章 握在自己的手里 淡淡的晨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笑容清澈，眼神明亮，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天亮了，他该去上早朝了。 这是他身为皇帝的责任和义务。 可在这样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晨，看到她像鲜花般绽放的笑颜，他忽然很想抛下肩上这副沉甸甸的担子，他渴望做一个普通人。 在这样的时候，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去一个山幽水静的地方，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执手相望，都是说不出的美好。 “凝儿，跟我走。”他突然下了决心，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跃上了她骑来的那匹马。 两腿轻轻一夹，那马就飞奔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喂，墨川，你不去早朝了吗？” 清爽的晨风扑面而来，沈凝在墨川的怀里睁大眼，她发现墨川带着她走的并不是回京都的方向，也不是纳木错离开的方向，而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疾驰。 “嗯，不去了。”墨川定定的答道。 他握紧了马缰，掌控着前行的方向，他以后的人生，也要像这匹马的缰绳一样，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沈凝不再问了，她靠在他的怀里，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墨川带她去哪儿，她都不在乎，他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这一辈子她都会和他在一起，再不分离。 马儿终于停下了脚步，墨川从马上一跃而下，伸手把沈凝也接了下来。 沈凝发现他们置身在一片农田阡陌之中，一大片菜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绿油油的，田里有农人正在给庄稼浇水施肥。 “老伯，需要人手帮忙吗？我们可以帮你给庄稼浇水。” 墨川拉着沈凝的手，走近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正挥着草帽坐在田间的土埂上喘气，身边是两大桶水，看样子是挑到一半挑不动了，坐在路边歇脚。 闻言，那老者又惊又喜，抬头看向墨川时，发现是个陌生人，又犹豫了。 “这位小哥，你要帮我挑水？我可没有钱给你。” “我们不要钱，只是见老伯挑水辛苦，想帮一把手而己。”墨川笑着答道。 那老者见墨川长相俊美，谈吐有礼，他身边的姑娘更是像一朵鲜花似的，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便点点头。 “小哥，你心眼儿好，那就麻烦你帮我把这担水挑到那边地头，至于这位姑娘吗，还是在这里坐着歇息好了，可别累坏了你的娘子。” 听到“你的娘子”这四个字时，墨川和沈凝忍不住脸上一红，相视而笑。 “好，凝儿，你就在这里歇一会吧，我帮这位老伯浇水便来。” 墨川毫不费力的便挑起了那大两桶水，在老者的指引下，走到田地里，给绿油油的庄稼细心的浇起水来。 两桶水浇完了，他又去挑了两大桶，直到把老者家的田地全都浇了个遍，这才挑着空桶送回老者身边，仍是脸不红气不喘。 “老伯，你这庄稼长的真好，今年看样子又是一个丰收年景。”他由衷的说道。 第816章 有国，才有家 老者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说起来都要感谢当今的皇上，咱们百姓的日子才越过越好，不过咱们今年还要感谢一个人，为了咱们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宁可自己去过苦日子。” “不知老伯说的是什么人？”墨川奇道。 “当然就是咱们的定远王妃，不不不，现在她已经不是王妃娘娘了，应该称她一声太子妃才是，为了让咱们免去一年的岁贡，抛舍家园远嫁东秦，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可真是一位好姑娘！要是我能够见到她，一定向她磕头谢她的大恩大德！” 老者絮絮叨叨的说着，两只浑浊的眼睛发着光。 墨川忍不住看了沈凝一眼，脸上带着笑，神情更是说不出的骄傲。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与有荣焉！ 尤其是看到百姓们感念她的付出，更是让他心中感慨。 当初她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因为他舍不得让她冒险，可是现在看来，他才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她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她甚至比他想的更加长远，她知道免掉一年的岁贡会给西楚带来多大的收益，百姓们会由此过上丰衣足食的安稳生活。 至于明年…… 明年他早就已经有了更好的打算，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自他登基以来，每年都被这庞大的岁贡银子压得直不起身来，他不忍提高赋税，不忍心加重百姓们的负担，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凑齐这笔岁银，早已经心身俱疲。 如今她为西楚赢得了整整一年的喘息之机，有了这一年的准备，他就可以休养生息，然后大展拳脚，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国家再处于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墨川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放眼望去，金色的阳光洒遍大地，他的胸中激荡着壮志豪情。 他的人也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挺立如松，眉宇之间洋溢着闪亮的光采。 沈凝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她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他为她骄傲，她又何尝不以他为傲！ 他的心里不仅仅有她，也有广大的黎民百姓。 有国，才有家！ 她和他并肩而立，手拉着手，看着眼前这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好河山。 “小哥，小娘子，你们累了一天，早就饿了吧？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吃一顿粗茶淡饭吧？” 那老者对他们发出邀请。 墨川这才发现，自己的确已经饥肠辘辘，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他这番挑水浇菜，竟然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他们来的时候还是黎明太阳初升，现在已经薄暮西山了。 他登时充满愧疚的看了看沈凝，他这一忙起来，竟要她在旁边等着自己，饿了大半天的肚子。 沈凝笑道：“你从来没有做过农活，自然慢了点，你能在太阳下山之前把庄稼浇完，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第817章 情哥哥，情妹妹 她话中微带揶喻之意，墨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好啊，我们愿意去老伯家用饭，就是怕太麻烦老伯了。”沈凝笑着对老者点头，欣然答允。 “不麻烦，不麻烦，两位愿意去我的茅舍，可是咱们求之不得的客人。” 老者笑着挑起两只空桶，踩着落日的余晖，悠悠闲闲的往自家走去。 墨川拉着沈凝的手，跟在他身后，一面欣赏着薄暮下的农田景色。 那老者的家就在离此不远的一处农家小院里，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太婆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走进家门的三个人，不由得一呆。 “老太婆，快去准备饭菜，招待这两位客人，这位小哥心肠真好，见我挑不动水，便主动帮我担水，还把咱家地里的庄稼全都浇了，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连饭也没顾得上吃。” 那婆婆一听，向着墨川和沈凝连声道谢，便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生火烧起饭来。 那老者引着两人进了房间，笑道：“小哥和小娘子不必拘束，我家里简陋得紧，不过房间倒还干净，两位要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在这里暂住一宿。” 闻言，墨川心中不由得一动，看向沈凝，要瞧她意下如何。 沈凝笑道：“多谢老伯，那今晚上我就和婆婆住一间房，让我……我哥哥和老伯住一间。” 她说到“我哥哥”这三个字，轻柔婉转，向着墨川瞟了一眼，眼波流动，让墨川的心怦然而跳。 那老者笑着摇头道：“呵呵，小娘子，我看你们两个可不像是兄妹，请容许我多嘴问一句，你们两人是不是私奔出来的情哥哥和情妹妹啊？” 墨川和沈凝闻言，都是满脸飞红。 那老者呵呵一笑，看着两人的目光却极是和蔼。 “小哥和小娘子不必害羞，想当年我和我家的老太婆也是年轻过来的，当年她爹嫌我家里穷，不肯把她嫁给我，于是她就跟着我偷偷的逃走了，这一走就是几十年，我老了，她的头发也白了，她跟着我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吃了几十年的粗茶淡饭，不过我们过得却很开心，你们又是为了什么事情要私奔啊？瞧小哥你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出身，这位花朵似的小姑娘，你爹娘嫌弃他什么啊？” 他看到墨川和沈凝都是容貌出众，言谈语止和他们这些种田的乡下人大不相同，沈凝穿的虽然是普通姑娘的衣衫，但肌肤白嫩的像刚出水的豆腐一样，定然非富即贵，而墨川也是眉宇俊朗，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所以他对两人都大有好感，一心想要搓合他们。 墨川和沈凝又是一笑，心想我们俩之间的故事可没办法告诉你老人家。 那老者见两人都不说话，只道是他们害羞，也不多问，笑道：“我和老太婆两个人耳朵都背，除非大声说话，要不我们都听不见，你们两个小情人想说什么悄悄话，体己话，只管说好了，呵呵。” 第818章 夫妻和情侣 老者一边笑着，一边退出门去，还替两人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老伯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咱们不是夫妻，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说咱们是情侣而不是夫妻？” 墨川有些不解的问道，他本来没指望她会回答，只是心中有了疑问，便顺口说了出来。 沈凝笑道：“老人家年纪大了，经验丰富，他当然看得出来，夫妻和情侣当然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啊？凝儿，你知道吗？不如你来告诉我？” 她脸颊微红，面带娇羞，瞪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自然是知道的。 情侣之间自有一股和夫妻不同的意味，因为未结连理，两情又极其缱绻，看向对方的每个眼神都含着脉脉之意，虽然相互之间眷恋极深，可对未来却带着患得患失、亦忧亦喜的复杂心境。 只可意会，无法言传，所以她能体会得到，却无法开口向墨川解释清楚。 “凝儿，你猜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到这儿？”墨川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道。 她盈盈笑道：“我猜啊，想来你是吃多了皇宫里的大鱼大肉，吃坏了肚子，所以想吃点民间的清粥小菜、粗茶淡饭了，是不是？” 她心情愉悦，便忍不住和他开起玩笑来。 “你……你这丫头，竟敢取笑朕！你就不怕朕下旨砍了你的脑袋吗？”墨川肚子里好笑，面上却佯装动怒，板起脸来，伸手去抓她。 “哎哟，我可不敢取笑皇上，皇上大人请饶命，我再也不敢啦。”她呵呵笑着，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过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打你的屁股！” 他一回臂，已经揽住了她的纤腰，抱起她往床上放落，举起手来，作势欲拍。 “好啊，你打，你打！”她清脆的笑着，半点也不害怕。 “我怎么舍得打呢？凝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俯下头来，用唇堵住她的笑声，深深的亲着她，把所有的思念和眷恋通过这一吻传递给她。 她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相拥而吻，都沉浸在复逢的喜悦和激情里，浑然忘了周遭的一切。 院子里，老者和婆婆正在杀鸡剥毛，听着房间里两个人笑语亲昵，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他们都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像这对小情人一样，有着说不完的情话。 不过他们可没有像这对小情人这样大胆，居然敢冒充皇上，啧啧，果然是后浪推前浪，他们老了，比不得年轻人这么大胆豪放喽。 听着听着，房间里突然就没了声音。 老者和婆婆都觉得奇怪，对视一眼。 那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那老者一见也明白过来。 婆婆低头拔着鸡毛，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凑到老者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老者便连连点头。 第819章 红嘴绿鹦哥 说是粗茶淡饭，可那老者和婆婆却准备得十分丰盛，他们宰了一只自家院子里养的鸡，煮了一大锅浓浓的鸡汤，香气扑鼻。 另外还有好几道农家小菜，五颜六色，看上去就赏心悦目，让人食指大动。 墨川提起筷子，盯着桌子上的一道菜，问道：“请问婆婆，这道菜是什么？我真是从未见过。” 他身在皇宫，锦衣玉食，吃过的天下珍馐不计其数，可是对着一道普通农家桌上的菜，却大大的惊奇起来。 那老伯和婆婆都是一愕，正要回答，沈凝已经抢着说道：“你不认识这道菜吗？这道菜可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呢。” “什么好听的名字？”墨川转过脸来看她。 她一本正经的答道：“这道菜叫：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 墨川重复道：“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 这名字的确够特别，也好听，而且和这道菜越看越像，那一块块白色像玉板的东西，四边金黄灿灿，中间又雪白如玉，可不是金镶白玉板么？ 至于那红嘴绿鹦哥却是一道蔬菜，红色的根茎加上翠绿翠绿的叶子，看上去果然就是一只只长了红嘴巴的绿色鹦鹉。 “好名字，好名字！想来味道也一定错不了。”墨川赞道。 那婆婆则“哎哟”一声，笑了开来。 “什么白玉板，绿鹦哥的，这位小娘子还真是有趣，这道菜是最寻常不过了，就是菠菜烧豆腐，难道两位从来没吃过吗？”她奇怪地看着墨川。 菠菜烧豆腐！ 墨川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他恨恨地瞪了沈凝一眼。 她还越是胆儿越来越肥了！ 居然捉弄自己，让自己当着这两位老人家的面前出丑，看他怎么收拾她。 沈凝笑得直揉肚子，直不起腰来。 她以前曾经在某书上看过这样一则笑话，写的是某皇帝微服私访，中途遇雨投宿农家，顺便吃了顿便饭，桌上便有这道菠菜烧豆腐，那皇帝不识，只觉得好吃，询问农夫这菜的名字，那农夫便胡诌了一个“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的名字。 后来这皇帝回宫之后，对这道菜念念不忘，吩咐御厨照样做来，御厨从来没听过什么是白玉板、绿鹦哥，急的头发都白了，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原来是出自一农夫之后，便将这农夫请进宫来做这道菜。 皇帝见这菜和自己吃过的一模一样，极是高兴，但他挟筷尝了一口之后，便露出失望之色，再也不肯吃第二口。 因为这菜味道平淡无奇，他却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因为腹饥，所以把这道最简单不过的农家菜肴当成了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沈凝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则寓言式的笑话，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她眼前。 想起墨川那信以为真的表情，她笑得肚子都痛。 墨川被她笑得面红耳赤，提起来的筷子说什么也挟不下去，他板起了脸，重重咳了一声，左手从桌下伸出去，在她的手腕上惩罚性的用力一掐。 第820章 大红喜服 沈凝吃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手一抬，却不留神那婆婆正舀了一碗鸡汤送到她面前。 她一抬手，那婆婆拿不稳碗，那汤一下子洒了出来，淋淋漓漓的洒了她一裙子。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老婆子笨手笨脚，弄脏了小娘子的衣裙，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那婆婆慌忙道歉，然后拿着一块帕子在她裙子上擦着。 “没事的，婆婆，不要紧，就是洒了点汤不碍事。”沈凝笑着阻止，那婆婆还是满脸的歉意，手中更是忙个不停。 她无意中胳膊肘一抬，一下子又撞翻了老者手中的汤碗，那汤却洒在了墨川的衣服上，顿时湿了一片。 “你这老婆子怎么总是这样毛手毛脚！你弄脏了两位客人的衣服了。”老者板起了脸。 那婆婆一脸惶然，拉着沈凝的手道：“小娘子，你千万别怪老婆子，要不这样，我的衣箱里还有我年轻的时候穿过的衣裙，你要是不嫌弃，我带你去换上如何？” 沈凝笑道：“婆婆，真的没关系。” 那婆婆却很是坚持，拉着沈凝的手向旁边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 “老头子，你还坐在那儿发什么呆，赶紧把你年轻时穿过的衣服找出来，给这位小哥替换一下。” 那老者喏喏，又对墨川连声致歉。 墨川本来不想换衣，可他素来爱洁，这一件湿哒哒油腻腻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跟着老者进了另一间房。 老者在衣箱里东翻西拣，最后拿出来一件衣服递给墨川。 “小哥，你就穿这件吧，别的衣服都被虫子给蛀坏了，只有这件衣服还是完好的。” 墨川一见，登时哭笑不得。 这居然是一件大红色的长袍，式样古拙，一看就是数十年前的旧衣，不过颜色倒还很是鲜亮如新。 他还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一时踌躇起来。 身为皇帝，他最常穿的就是明黄色的皇袍，但他生性内敛深沉，他平时喜欢的颜色也是黑色和深色，这时候突然让他换上红衣，他颇有些难以接受。 “小哥，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衣服又旧又脏，不愿意穿啊？”老者见他迟迟不换，脸上微露不悦。 “当然不是。” 墨川心想大不了穿上之后再被凝儿笑上一笑，反正他已经被她取笑习惯了。 他脱下弄脏的长衫，换上了那件大红色的衣袍，虽然稍微短了点，肥瘦倒还合身，那鲜艳的红色显得他更加俊逸出众。 “小哥，你穿这件衣服可比老头子我当年穿的时候要俊得多了！” 老者感叹着，领着墨川从房间里出来，哪知道这时沈凝也正好换了衣服走出房间。 她和墨川一抬头，看到对方换了装的样子，全都是一愣，接着脸上不约而同的一红。 因为沈凝身上穿的也是一袭大红色的裙子，但是裙摆和衣袖上都绣着精巧灵动的花纹，竟像是件嫁衣的模样。 “哈哈，老头子你看看他们，像不像咱们当年刚成亲的时候？”那婆婆笑眯眯的开口。 第821章 私奔 “像，像极了！老太婆，这件好像就是你当年和我成亲的那天穿的大红嫁衣吧？” “是啊，你给这件小哥穿的也是咱们拜堂时你穿的喜袍吧？” 那老者和婆婆一起笑了起来，笑得墨川和沈凝心里又喜又羞。 “小哥和小娘子，你们两个私奔出来，还没拜堂结为夫妻吧？你们要是住在一起，还是先拜堂成亲的好，这里正好有鸡有酒，还有两对红烛，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就在这里拜堂吧，等你们成了亲，有了娃娃，到时候小娘子抱着小娃娃回娘家去，就算她爹娘再不愿意，也会同意你们的事，你们说，好不好？” 那婆婆十分热心的拉着沈凝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沈凝的面容像三月桃花般艳红，眼波流动，笑盈盈的瞥向墨川，笑道：“好。” 墨川的心怦的一跳，差点没从腔子里蹦出来。 他瞪着沈凝，虽然爱极了她脸上那红艳艳的颜色，可是却被她的大胆直白惊呆了。 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会是真的想和自己在这间简陋的农家小舍里拜堂成亲吧？ 拜堂成亲之后，就是洞房花烛…… 他已经看到在堂前摆上了两枝红色的喜烛，那火焰正一吞一吐欢快的跳着，就像是他的心，跳得一点也不规律。 “哈哈，还是小娘子说话爽快，一点也不像别的姑娘那样扭扭捏捏，老婆子当年也和你一样的爽快。喂，小哥，你的小情人都答应和你拜堂成亲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愿不愿意娶她当媳妇？”那婆婆笑问墨川。 “我……我……” 当然愿意！ 可是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前，墨川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那婆婆脸色一沉，不悦道：“这种时候你还要吞吞吐吐，犹豫不决，我看你就不是真心！你要是不喜欢这位小娘子，为何又要和她私奔，既然你带着她偷着跑了，又不想娶她为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只是想戏弄于她？我老太婆可第一个不依！你不愿意娶她，咱们村里可有得是好小伙子，身体棒，有力气，庄稼活更是干的好，小娘子，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棒小伙子当丈夫！” 沈凝听得直乐，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眼角对着墨川一瞥，点头道：“好，多谢婆婆。” 墨川额角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用力瞪着沈凝，这丫头的胆子还越来越大了嗬，她还敢点头说“好”！ “不许！万万不许！”他沉声道。 那婆婆护在沈凝的身前，对他扁了扁嘴道：“这么好的姑娘，你却不愿意娶她，难道还不许别人娶她？”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当然愿意娶她！”墨川冲口而出。 “哈哈，小娘子，你的情哥哥愿意娶你了，那你们还墨迹什么，这就赶紧拜堂吧。” 那婆婆转嗔为喜，和老者一起向两个人连声道贺。 墨川深深地看着沈凝，他正色道：“凝儿，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为妻吗？不后悔？” 第822章 不嫁你，才后悔 沈凝扬了扬眉：“不嫁给你，我才会后悔。” 在众人的眼里，墨川这个皇帝高高在上，享受着世间的尊荣，为臣民们所敬仰，可她知道他的皇帝当得有多苦，有多累。 嫁给他，她可能无法分享到他的荣耀，她可能要接受许多质疑和责难，还有许多未知的风雨浪潮，可是她统统都不怕！ 她早就下了决心，她跟定了他，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不管前途有多少艰难险阻，她一定要走到底。 “好，那我娶定你了，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永远也不会负你！”他定定的说道，一字千钧。 她只是看着他，微笑。 两个人在那老者的赞礼声中，拜了天地，然后被送进了喜房。 因为是匆匆布就，喜房里东贴一张红纸，西挂一块红布，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虽然凌乱，却也平添了不少喜气洋洋。 尤其是看到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铺着一床大红色的被褥时，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心跳加速。 那老者和婆婆将一对燃烧着的喜烛移进房来，放在床前的矮几上，又端过来几盘酒菜。 “两位今天大喜啊，这床被褥是我们成亲那时候用过的，已经浆洗得干干净净，二位不要嫌弃，这里有酒有菜，两位吃过酒菜，就早就歇息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两个老头子和老太婆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啦！” 两人笑嘻嘻的说完，便出了房间，替二人带上了房门。 他们自觉撮合成了一对良缘，都是满心欢喜，相伴着回房叙话，回忆当年两人初成亲时的情景去了。 房间里红烛缭绕，墨川和沈凝两人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在桌前对坐。 烛光摇曳，映红了两个人的脸。 墨川的心砰砰直跳，掌心出汗，劲腰挺得笔直，像座青松般动也不动。 他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沈凝通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已经看出来，他整个人紧张得像一把绷紧的弓。 他连看都不敢看沈凝一眼，从那对老夫妻退出房间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张破旧的木板桌看，好像那桌子上开出了一朵花，又好像在他对面坐着的不是他心爱的姑娘，而是一头吃人的老虎。 沈凝则一直手托着下巴，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越看越想笑。 这个墨川，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她忍着笑，站起身来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墨川，笑盈盈的道：“墨川，咱们喝交杯酒吧？” 她一起身，墨川的眼睛就抬了起来，盯着她瞧。 可是听到“交杯酒”这三个字，他本来就红到耳边的脸就更红了，眉毛跳了跳，几乎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她……她怎么连交杯酒也知道！ 她怎么一点也不像新娘子那样害羞？ 她居然还若无其事的给他倒酒！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干嘛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沈凝问道，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只是脸上微带红晕。 第823章 哄她玩的 她的确没感觉有什么需要害羞的。 像拜堂成亲和洞房花烛这种画面，来自现代的她早都不知道看过多少类似的，而且她头一次穿着古代的喜服，心里只觉得兴奋有趣，就像是过家家酒一样。 可她越是自然，墨川就越是着恼。 他在这儿紧张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可她却和没事人一样，她为什么就能那样平静呢？ 忽然他想了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拜堂了啊，她和楚少阳成亲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喝过交杯酒吗？ 怪不得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莫名其妙的就嫉妒起来！ “咦，我说错什么话了？你要是不喜欢喝酒，那就不喝，也用不着对我板着脸啊！”沈凝越发奇怪了。 虽然墨川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她就是看出来，他生气了！ 刚才还是春风十里艳阳天，眨了下眼的功夫就变成阴云密布晴转雨。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胸口翻腾不己的醋意，他紧紧地闭着嘴唇，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出来。 “好了好了，你用不着不高兴，我就知道你不想娶我，什么拜堂成亲不过就是哄着我玩的，本来嘛，也当不得真……”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他霍地一直站起身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到了墙边。 他的头一下子就压了下来，炯炯冒火的双眸距离她那么近，灸热的呼吸直扑到她脸上。 “当不得真？哄你玩的？你是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是认真的，是不是？你不过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那副样子活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虽然刚才拜天地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在场，可他不知道有多认真，多虔诚，他把这个简单的仪式看得那么重要，那么认真，可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他是哄她玩的，她根本就不当真！ 要是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她不过是玩玩的，他是个男人啊，他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墨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认真、说我在开玩笑啊？你可别冤枉我，还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是不是因为咱们拜过了天地，你觉得我是你的人了，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凶我了，是不是？” 她咬着嘴唇，一脸的无辜，那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看得他那颗愤怒的心不知不觉的软化了。 他也发现自己的样子太凶了，他还从来没这样疾言厉色的和她说过话。 可他是被她气的！ “凝儿，我不是要对你凶，我……我永远也不会凶你了，不会了。”他放软了语气，松开了手，摸摸她乌黑柔软的发。 好吧，她喜欢玩拜天地的游戏，那他就陪她玩，只要能让她高兴就好。 他突然就不纠结了，不矛盾了，也不嫉妒了。 “要喝交杯酒是吗？那咱们就喝吧。” 他回到桌前，端起了酒杯，将一只交给她，手臂挽过她的手臂，举起杯一饮而尽。 “我已经喝了，你怎么不喝？”他笑着对她亮了亮空杯。 第824章 早生贵子 墨川突然一下子就放开了，不再拘紧，也不再紧张。 确实没什么可紧张的，因为他看出来了，她就是童心未泯，觉得拜天地有意思也很好玩，所以才会拉着他一起做这个游戏。 不过就是个游戏，又不是真的，他想起自己刚才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只有他这个傻子，才会把她的每一句话当成真的。 可就算明知道她只是玩玩的，他也会认真的做好每一步，不能让她失望，他要让她开心的笑。 他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前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饶是沈凝已经达到了微表情专家的程度，还是没能看出来墨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举着酒杯，正在沉思，墨川忽然说道：“你要是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喝酒，那不妨换一种方式来喝。” “什么方式？” 她刚问完，他就夺过她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无法躲闪，无法退缩，直到她把酒咽了下去。 “喝完了交杯酒，下面接着要做什么？”他放开了她，黑而深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底幽幽的闪着火苗。 她脸如飞霞，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杯酒，酒色已经染红了她的脸，而且让她的心都醉了。 这个墨川，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 不过，她喜欢！ “接下来……接下来……当然是洞房花烛啊！”她红着脸，故意说道。 她想看他为难紧张害羞的样子。 “洞房花烛？好！” 墨川立刻抱起她，毫不迟疑的向那张铺着大红被褥的木床走去。 她的心扑腾腾的跳着，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和直接，他怎么不脸红不害羞了？难道男人们到了这个时候，全都化成了野兽？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有些害羞，然后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他把她平放在喜床上，她突然皱了下眉头，轻呼一声：“疼。” 身上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痛了她的后背，他马上重新抱起她，掀开大红色的被子，发现下面居然铺了一层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干果，怪不得会弄痛了她。 “为什么要在床上弄这些？那婆婆是故意要害咱们吗？”墨川奇道。 “当然不是！”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婚礼嫁娶的时候都要在喜床下面放上这些，讨个吉利。” “讨什么吉利？”墨川问。 他的确是不懂，这些是民间嫁娶的一些风俗习惯，他整日埋心于国事，根本没有关心过这些小事。 “就是，早生贵子啊！”她轻声一笑。 他一下子懂了，清俊的脸忍不住红了红。 “你怎么懂这么多！” 他说，大掌一挥，把所有的干果扫落在地，没有留下一颗，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她。 “我、我还知道很多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 她平躺在床上，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些紧张，故意想找些话题来说，想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第825章 咱们洞房吧 哪知道这句话又捅了马蜂窝。 墨川的下巴一下子绷紧了，额头一跳一跳的。 “很有趣的事？比如呢？说来听听。” 他语气轻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洞房花烛的时候有趣的事会是什么？ 她不会是要告诉他，怎么样洞房吧？ 只要她敢说出一个字，他不介意立马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比如、比如……”她转着眼珠，拼命在脑子里想着自己看过的有趣的故事，可是她越是紧张，就越是想不起来。 尤其是墨川距离她那么近，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压在她身上，可是他的眼睛幽黑幽黑的，闪烁着跳跃的火光，那火光炯炯似乎大有燎原之势，只要她给他一个小小的暗示，瞬间就会在两人之间燃起熊熊烈火。 她的嗓子发干，身上开始出汗，她想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却又舍不得。 她喜欢他专注着看她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浓烈，看得她的心都要化了，她开始觉得醺然欲醉，喝下去的酒在她的身体里发酵，让她好像躺在云里雾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墨川，我……我……”她看着俯身而下的墨川，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 她清楚的看到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的眉毛那么黑那么浓，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还有他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她把所有想说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 “你想要说什么，嗯？”他盯着她看，眼神幽暗。 现在的她美极了，她躺在大红色的被子上，那耀眼的红色衬得她的肌肤象雪一样莹白，她的眼眸如醉，有星光闪烁，唇瓣嫣红，像是诱人的果实，引诱着他。 他真想一口咬下去…… “咱们……咱们洞房吧！”她突然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冲口而出。 她终于说出来了！ 要是再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暧昧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既然已经成了亲拜了堂，她就已经决定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 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就让它早点发生好了。 “噗！” 墨川一个没忍住，喷了。 他手臂一软，整个人重重的落在她身上，压得她胸口一阵闷闷的钝痛。 “墨川，你……你压痛我了！”她皱起了眉头。 他的胸肌太结实，她差点被他压吐了血。 墨川用力吸了口气，才从她身上重新撑起了身体，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说出话来连声音都哑了。 “你、你知道什么是洞房吗？”他盯着她。 这简直是一个磨人的妖精啊！ 她要不要这么主动啊？ 她真的知道什么是洞房吗？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我当然……不知道。”她在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下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才怪！ 她可不是古代那个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大家闺秀，所知道的那点可怜的闺房知识都是来自母亲的传授。 虽然她没有经验，可是她看的书多啊！ 在现代关于这方面的科普知识书籍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她什么都懂！ 第826章 他别无所求 不过她可不敢说出口来。 因为她忽然想起在某本书上看过，女人在这种时候一定不能表现的太主动，太直接，要娇羞柔弱，要含情脉脉，这样才会让男人更加怜惜。 糟糕！ 她表现的是不是太热情太主动了？怪不得墨川的脸色一直怪怪的，忽阴忽晴！ 她眨眨眼睛，一下子恍然大悟。 可是让她装娇羞装柔弱，她也不会呀！ 怎么办？ 听她说不知道，墨川终于满意了。 他刚才真的害怕她说她知道！ 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下面该怎么做下去了。 既然她不知道，那就容易得多了。 “那，咱们现在就洞房！”墨川低低的一笑。 他清俊的眉眼染着淡淡的飞红，乌黑深邃的眸光像深潭般吸引着她的视线，让她舍不得眨眼。 “你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他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看得俊脸微赧，这丫头看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要是再被她这样盯着瞧，他根本不敢继续下去。 沈凝长长的睫毛瞬了瞬，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带着淡淡的期待，还有莫名的紧张，她手心出汗，身体紧绷。 因为闭上了眼睛看不到，所以身上别的感官特别灵感。 她感觉到他起身要离开，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儿？” 墨川的声音微哑：“吹蜡烛。” 那两枝蜡烛实在太亮了，有些事情在这样闪烁的光线下，他可不好意思做下去。 “不能吹，这可是洞房花烛，它们要是一直燃烧到天亮，就代表夫妻可以恩爱到白头，要是洞房的花烛熄了，夫妻就不会到头。” 她说的头头是道，让他的身体一僵。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回身放下了帐子，那布制的帐帘遮住了烛光，光线顿时暗淡了几分。 墨川深吸了口气，等自己的心跳得不那么快了，才敢看向躺在身边的她。 乌黑长发如墨染，浓浓的披在红色的枕头上，她双眸紧闭，面颊染醉，让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他慢慢地躺在她身边，和她并头而卧，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俯过身去，在她的唇上有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 “好了，咱们睡吧。” 他的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甜香，幽幽沁脾，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伸出手去把她抱在怀里。 他两只手臂规规矩矩的贴在身体两侧，动都不动，连碰她身上一片衣角也没有。 因为他不敢碰，他怕一碰之下，什么地方该碰，什么地方不该碰，他就会混乱的分不清楚。 能够这样和她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共枕着同一个枕头，相对而眠，对他而言，已经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情景。 要是再有其它更多的，他想都不敢去想！ 他现在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那张比海棠花更娇艳的脸庞在眼前，他和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他今晚做梦都一定会在梦中乐醒。 他已经别无所求！ 第827章 结发夫妻 墨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沈凝等了好久好久，只等来了唇上轻轻的一触，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直到墨川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 他睡了？他居然就这么睡了？ 他刚才不还是说要和她洞房吗？难道他口中的洞房，就是纯睡觉吗？ 一时之间，沈凝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 她很想摇醒他，然后找他问一个明白，可她的手还没触到他的肩膀，就又收了回来。 看到他平静的睡颜，她竟然舍不得惊动他。 可是她又睡不着，于是托着下巴，披垂着一头乌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她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越看越觉得他不只是长的好看，就连睡着了的样子都好看。 他的头发很黑很浓，她挑起了一绺握在掌中，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所谓结发夫妻，自然是要在结发的。 对了！ 她马上来了兴趣，握着他的一绺头发，和自己的一绺青丝系在一起，然后打了一个结，可是两个人的头发都太顺滑，她一松手，刚刚打好的结就散了开来。 她不服气，抓起他的头发再次打了个结，可又再次散开来。 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她有些气馁，眼睛眨啊眨的，猛然一拍额头，自己真笨啊！ 结发夫妻，是指用红线把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哪里是像她这样打结的呢？ 想明白了道理，她开始四处寻找红线，可是她现在躺在床上，又哪里会有红线？ 她忽然想到，房间里一定会有针线笸箩，里面一定会有红线，只要她下床去找，一定能找得到。 可是墨川睡在外侧，她不想惊动他，于是她掀开被子，一点点移到床尾，然后从他的脚上迈过去，吸口气正准备下床，冷不防被一只大掌握住了脚踝。 “你这丫头不睡觉，究竟想干什么？”墨川一拉，她就倒在了他身上。 他的胸膛又结实又温暖，弹性十足，一点也没摔痛了她。 “我……我想下床去找根红绳，把咱们的头发绑在一起。”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无辜的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忽然醒悟过来。 “啊！原来你根本没睡！你在装睡骗我！” 墨川的脸忍不住一红。 他不装睡能行吗？难不成还真的要跟她洞房不成？ 可是她一直在他身边不睡觉，睁着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虽然他闭着眼睛，都差点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红了脸。 好不容易她不看他了，又开始玩起他的头发来。 他一边装睡，一边听到她时不时的摇头，叹气，抓着他的头发不松手，不知道搞些什么鬼，让他差点破了功。 好不容易她消停了一下，居然想从床上溜走，这次墨川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怎么可能再让她溜走！ 他用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很用力，乌黑深邃的眼眸幽幽的对上她的眼睛。 “不许走！永远也不许从我的身边离开！” 第828章 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没有走啊，我只是想去找……”她的话戛然而止。 墨川一下子抬起头来，吻在她的唇上。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的看着他，他怎么说亲就亲啊，一点准备也不给她。 可是接着，她的心就开始怦怦急促的跳了起来，他这是已经想好了，要准备和她洞房了吗？ 洞房的前奏可都是从亲吻开始的啊。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专心的投入进这个吻，她的脸很红，心跳的很快，柔软如棉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变热了起来。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清俊的眉目染上了一层飞红，本来他只是想好好的亲一亲她，可渐渐的他就收不住了，他的吻越来越是火热，已经有一发不可收之势。 他想要离开她，可又舍不得，加上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比的沉醉。 温度上升，墨川觉得身体里燃烧了一团火。 好热！ 他忽然掀开了被子，抱着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却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因为他知道她承受不住。 他闭着眼睛，心醉神迷的吻着她，他吻得很深很投入，感觉到她的回应时，他快乐的像是飞上了天，然后他就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从她柔嫩的脸庞滑了下去，抚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再慢慢下移，伸进了她的衣领，再往下，就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地方。 他停了下来。 “凝儿，我……我想碰碰你，可以吗？” 他喘了一口气，嘴唇滑到她耳边，低低的道，声音哑哑的，带着压抑的激动。 沈凝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双颊飞红，想都不想就答道：“当然可以啊，咱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我……我已经嫁给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的话没有说完，墨川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觉得只要她再说下去，他可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怎样就怎样！ 难道她就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他的定力不够，他承受不住！ 墨川的呼吸很乱，可是他的心却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要她的时候。 他的手从她的衣领中收了回来，帮她拢好了被他扯乱的衣襟，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脸，温柔地道： “凝儿，睡吧。” “墨川，你……不想要我？” 沈凝睁开眼睛看他，咬着嘴唇，眼中全是不解。 他明明激动的全身发抖，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她想不明白的是，他克制个什么劲啊！ “想，想得快疯了！”他低低答道。 “那你为什么停下不做？你说过，要把这一刻等到咱们洞房花烛的时候，现在不就是洞房花烛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干净了？我被楚少阳碰过了？如果是那样，我不勉强你，你现在就走！” 她胸中升起一股怨气，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她偏不告诉他，要是他真的爱她，他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个！ 第829章 她怎么笑得出来 她用力推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转开头，因为气愤，眼中情不自禁的涌上泪水。 “傻丫头，我怎么会在乎呢？我一点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是……只是……”他知道她生气了，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不是只是玩玩的吗？只当这场拜堂成亲是个游戏？难道她真的想让他假戏真做？真的要和他完成洞房花烛？ 墨川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他有些弄不清她的想法了。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听！墨川，你走，你马上走！”她赌气的捂住耳朵。 她又气愤又委屈，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他身为一个男人却还犹犹豫豫、推三阻四的，他不是嫌弃她又是什么！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也会在意这个！ 清白对一个女人真的这么重要吗？如果她失去了清白之身，他就连碰都不肯碰她了？说的再天花乱坠、再深情款款又有什么用，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凝儿，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他急着去抱她，手指触到她的脸，一手的湿热。 她哭了？ 墨川心中一抽，把她的脸扳过来，果然看到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浸在寒泉里的两颗黑葡萄。 她眨眨眼，两颗泪珠滚了下来，她忽然平静了，静静的瞅着他，冷静的说道：“墨川，我现在才知道，你和别的男人都一样，你们在乎的东西也一样，所以我不怪你，你走吧，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皇帝，娶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当皇后，我……祝福你们！” 她说完，还对着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墨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了开来，他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就让她对自己这样决绝，她还让他娶别的姑娘，还祝福他们，还……对着他笑！ 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你是要跟我分开吗？”他哑声问。 “是。”她平静地看着他，心很痛，可她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的伤口。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肯要你？” 他想不通，他明明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却这么生气，她对他的指责让他一头雾水，她是怪他不够在乎她？可正是因为在乎她，他才要更加尊重她！ “我不想再说了，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墨川，你走吧，让我静静。”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头痛，心更痛。 她梦寐以求的洞房花烛，她一心一意要把自己交给他，结果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嫌弃她，他不肯要她！ 她还能说什么呢？ 墨川瞪着她，就像头顶被雷劈了一下，把他彻底劈懵了。 他想不明白刚才还柔情似火的她，翻脸翻得这么快，他看着她冷冰冰板起来的脸，看着她紧闭着的眼睛，显然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 “是不是我现在要了你，你就不生气，不怪我了？”他琢磨了半天，才品出一点味道来。 就是因为他刚才悬崖勒马，她才生起气来的。 第830章 想想也有错 沈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是羞的，是被气的！ 她猛的坐起身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脯一起一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要了她，她就不生气？ 她她她……她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 她气他的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 “墨川，你走，你马上走！”她气极了，抓起枕头劈头盖脸的砸向他，很用力。 他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那软棉棉的枕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半点也不痛，可是他看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让他的心揪痛得厉害。 他想要让她开心，让她高兴，可是他却害得她这么生气。 “凝儿，你别生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全给你！” 墨川一把抱住了她，把她压在身下，用力亲上了她的唇，他吻得很用力，紧紧地纠缠着她，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唔唔唔！” 她被他突出其来的吻弄愣了，接着她就更生气了，她愤怒的在他身下挣扎起来。 他这算是什么？是她逼着他要她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 她越想越是生气，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他的嘴唇一痛，已经被她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可是他还是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放松。 她偏开头避开他追寻而来的吻，剧烈的喘息着，刚才她被亲得差点窒息了。 “不想碰我就不要碰，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玩具吗？你……你……我恨你！” 她用力叫出了声，眼泪随之滚出了眼眶，她太气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她这一刻，真的恨他！ 墨川的眸子暗了暗，他的嘴里满是血腥气，嘴唇热辣辣的痛着，眼神困惑地看着她。 亲爱的姑娘啊，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难捉摸？ 他不要她的时候她生气，他要她了，她又说恨他，她……她究竟要他怎样啊？ “凝儿，只要你不生气，不恨我，你要我怎样就怎样，你说，你是让我要你，还是不要你？” 墨川抚着她气得通红的脸，只觉得心疼，只觉得她可爱，却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说出来的话让他难为情的脸红，可是他心甘情愿的在她面前放弃高傲。 “……”沈凝咬着下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他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他看她的眼神深沉得像海，里面浓浓的全是对她的深情。 要说他不爱她，他的眼神明明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他想去亲她，又怕惹怒了她，那副神情落在她眼里，让她又想气又想笑。 “凝儿，你是觉得我刚才冒犯了你吗？我刚才真的是没忍住，我就是想碰碰你……要是你不愿意，以后我再想不这样想了。” 不是还没碰到吗？难道想想也有错？ 墨川心里很委屈。 他可是个男人，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果连想都不想，那他还是男人吗？ 第831章 假戏真做 沈凝忍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食古不化的男人啊。 她明明告诉他，想怎样就怎样，他居然还会以为自己不愿意？ 不过，她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一丝一毫也不剩了。 她看出来了，墨川他刚才没有继续做下去，不是他不想要她，也不是嫌弃她，他是太在乎她也太尊重她了，他生怕对她任何一点不规矩的举动都是冒犯。 可，他们已经成过亲拜过堂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克制自己不碰她？ 难道他不把这个婚礼当真吗？他只是在和她玩扮家家酒？ “墨川，你告诉我，刚才你和我拜天地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忽然很认真的看他。 “我……”墨川顿住了，脸上一热。 “快说，你不许说谎，你只要一说谎我就会看出来。” 他避无可避，只好答道：“我当时想，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什么叫是真的就好了？难道你以为咱们拜天地是在做游戏？是假的？你当时不是认真的？”她惊奇的瞪大眼，又想生气了。 “我当然是认真的，是你当它是游戏，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开心，我就陪你把这个游戏一起玩下去。凝儿，你是要我假戏真做吗？我刚才真的有这样想过，我真的想当它是咱们的洞房花烛，我想和你同床共枕，想和你白头到老，我想和你……做真正的夫妻。” 他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清晰入耳，听得她呆住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不是现在，我想要给你一个盛大荣耀的婚礼，我要在万众瞩目的时刻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我不想要像现在这样委屈了你，凝儿，我真的不是不想要你，我就是太想要你，所以我不能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你还恨我，还气我吗？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那我发誓，在咱们真正洞房花烛之前，我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我……我能忍得住！” 墨川神色郑重的看着她，十分严肃，他的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他从来轻易许诺发誓，尽管和她在一起，不去抱她亲她，对他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忍受。 沈凝听着听着，心里的感动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让她的眼眶又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这次不是被他气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触动，让她想要流泪。 她眨眨眼睛，低语了一声：“墨川，你真是个可爱的傻瓜！” 接着她就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亲上他的唇角。 墨川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呆住了，他感觉到她嘴唇的娇软芳香，可是他却不敢回应，他怕他再控制不住，做出一些让她生气的举动来。 他甚至连抱都没敢抱她。 因为他才刚发过誓不碰她，可她主动碰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832章 我不笑，你继续 “墨川，刚才的那场婚礼，或许在你的眼里它很简陋，很平凡，没有万目瞩目，也没有盛大荣耀，可是在和你拜天地的那一刻，我想的就是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就结为一体了，我不是玩玩的，我是很认真很认真的，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你……你真傻，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在玩玩呢？我……我会拿我的终身幸福来玩吗？我想把我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可是你却不要……” 她委屈的扁了一下嘴唇，大眼睛无辜的眨啊眨。 墨川的心里盛开了一朵花，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谁说我不要！我当然要！” 他不顾一切的抱紧了她，紧紧拥在怀里，颤声道：“凝儿，你咬我一口，使劲咬我一口，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你真的和我一样认真吗？其实在和你拜天地的那时候起，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了，可那真的太委屈你了，我、我……”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狂喜的浪潮已经把他彻底的淹没了。 沈凝忍不住想笑，她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下，低语道：“你就是在做梦，傻瓜。” 墨川笑了，笑得眉目舒展，远山秀水般的眉眼弯弯的。 “好，我在做梦，那我要你陪我一起做梦，把这个美梦一直做下去。” 有了她的这句话，他再也无所顾忌了。 是啊，他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现在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他还要顾忌什么，还要克制什么？ 他当然要做新郎该做的事情！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和她都开始出汗，她的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神情越来越娇媚，他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凝儿，你……你热吗？”他声音发颤的开了口。 她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眸低垂，点了下头。 虽然早就盼着这一刻，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害羞了。 尤其是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紧张得连动都不会动了。 “那我帮你脱衣。” 墨川比她还要紧张，他这辈子还没给姑娘家脱过衣服，伸手去解她腰间衣带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颤抖，解了好几下都没解开，反而把活结拉成了死结。 他急得汗都出来了，可是越急越是解不开，最后他恼了起来，运上内力一扯，那根细细的布带终于断了。 “扑哧！”她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一笑之下，她就没那么紧张了，尤其是看到他越来越紧张，她反而放松下来。 原来，他比她还没有经验啊！ “不许笑！”他威胁的瞪她，被她的笑弄得面红耳赤，他都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还笑话他！ “好好好，我不笑，你继续。” 她忍着笑闭上了嘴，懒洋洋的平躺在床上，看着他一脑门子的汗，在研究她的衣裙。 他头一次发现，姑娘家的衣服真繁杂，尤其是这新娘的嫁衣，东缠西绕的，简直让他无从下手。 第833章 他是唯一，仅有的一个 在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细细的研究嫁衣的奥秘，心急起来，他直接抓住她的衣襟往下扯。 “墨川，这可是那婆婆成亲时穿的嫁衣，你要是扯坏了，婆婆她老人家可会心疼的。”她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 “可这嫁衣太难脱了，要不你教我？” “我也不会。”她坦荡的抬眼看她，唇边笑意盈盈：“这是婆婆亲手给我穿上的，太复杂了，我没学会。” 墨川的脸顿时黑了。 这可怎么办？ 扯不能扯，脱不会脱，总不能让他现在跑出去找那婆婆进来给她脱衣服吧？那也太丢人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娇媚如花的她就在眼前，看得到吃不到，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实在太折磨人了。 沈凝格格一笑，笑得弯下了腰。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墨川这么可爱，又这么好骗，她随便一句话他都当成了真的。 “好哇，原来你是故意逗我，你这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又羞又恼，按住她在她腋下呵起痒来。 她痒得连连求饶：“啊哟，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声音又娇又媚，听得他心跳不己，他不知不觉就停下了手，不过还是按住她不放，板起脸瞪她。 “说，为什么要捉弄我！” “我就是想故意逗逗你啊，谁让你刚才让我生气来的，咱们一报还一报，扯平了。”她笑意盈盈。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就这么小心眼，你娶了我是不是后悔了？你要后悔也来得及啊，咱们这个婚礼反正又没人看见，可以不作数的。” “谁说不作数！你再说它不作数，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她仰了仰下巴，带着笑瞅他。 “我就……亲你。” 他俯下头，吻上她的唇，慢慢的把她的身体压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亲吻着她。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杂质的吻，他像是要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通过这一个吻传递给她。 他没有再去急切的拉扯她的衣裙，那股热烈如火的焦躁从他的身体里消退了，他现在只想要好好的亲亲她，就足够了。 沈凝的眸子再次微微湿润，她承受着他的亲吻，也回应着他的亲吻。 她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爱意，他连在这种时候都在尊重着她，克制着自己，时时刻刻都以她的意愿为主，没有半点勉强她。 在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男人会爱她如此，待她如此。 他是唯一、仅有的一个！ 不过，这是他和她的新婚之夜啊，怎么可以亲亲抱抱就结束呢？她说好的要把自己交给他啊！ 在墨川心醉神迷的亲吻她的时候，她的手却在身上悄悄移动，不着痕迹的解开了那件复杂无比的嫁衣，虽然嫁衣很复杂，但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只看了一次她就学会了。 大红色的嫁衣在她的身下散开，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艳丽明媚。 雪白的内衣也在彼此的拥抱中松散了开来，露出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修长而美好。 第834章 舍不得让她疼 墨川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体内好不容易才熄灭的火苗不知何时开始，又变得蓄势待发。 他有些懊恼，他总是这样克制不住自己，他又不会替她脱衣，再这样继续下去，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正准备从她身上离开，他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她乌黑浓瀑般的黑发铺满了枕头，衬得她一张俏脸格外白嫩，她正一瞬不瞬地瞅着他，那对清澈柔亮的大眼睛里水盈盈的，唇红艳艳的。 大红嫁衣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开来，她洁白如玉的肌肤在松松散开的内衣下若隐若现，通过敞开的领口看见她微微起伏的胸，雪白细腻…… 他忽然移开眼睛，不敢再看下去，心已经跳得快要出了腔子。 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脸，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 “墨川，你喜欢吗？喜欢你就拿去，我是你的。”她轻声低语。 “……”墨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头哑得厉害，脸红得像她身下的嫁衣，强大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他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掌，从她的内衣领口探了进去，一点点向下移动。 她只是微带羞涩的闭上了眼睛，水玉似的肌肤在他的手掌下滑动。 “咚！咚！咚！”他的心跳得那么快，他的掌中一片柔软，他好像感到了她的心跳，和他的一样急，一样快。 他的呼吸更乱了。 他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体会那样软，软得像一汪水，细腻得像一匹丝绸，带着融融暖意，他如同着了迷一样，心里的火越烧越烈，想要的越来越多。 两个人的身体像火一样烫烈，紧紧拥抱着，亲吻着，抚摸着，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无比的好奇，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更是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墨川的身体绷得像一把张开的弓，他完全没有经验，只是凭着本能去做，有时候用力大了会一不留神弄疼了她，她忍不住皱下眉，发出“嘶”的一声，他就会马上停下来，问她：“疼吗？” 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把她捧在掌心里，舍不得让她疼。 可是她却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总是要经历那份撕裂般的疼痛，才能让她更加刻骨铭心的记住，他是她的男人，唯一的仅有的一个男人！ “我不疼，你想做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不用顾忌我的感受。”她喘着气，在他耳边低语。 他这样照顾着她的身体，让她都不好意思了，她又不是娇弱易碎的玻璃娃娃，哪里碰一碰就坏了呢？ 墨川的身体顿时一僵，他吸了口气，垂眸看着她。 做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顾忌她的感受？如果他只顾着自己的快乐，完全不考虑她能不能承受，那他和野兽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真的没有经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舒服了。 他很懊悔，自己以前为什么总是埋首于朝政之中，宫中明明有很多关于这种事的书籍，可是他从来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第835章 你可别吃醋 宫中精通这方面事情的老嬷嬷也不少，在历代皇帝大婚之前，她们都会对皇帝进行这方面的教导。 但他活了二十四岁，一直清心寡欲，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不但没有皇后，就连宠幸个宫女、嫔妃都不曾有过，让那些负责教导的老嬷嬷们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他早点开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了。 他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身体绷紧得像块石头，已经一触即发，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敢做。 因为她的身体太软了，她的肌肤太嫩了，他轻轻碰一碰，捏一捏，就会在她水豆腐般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她的脖子和胸口，是一片红红紫紫，看得他触目惊心。 这全是他失去了控制后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让他怎么能继续下去！ “凝儿，你是不是很疼？”他心疼的抚摸着她细滑的肌肤，轻柔得像一片羽毛，不敢用半点力气。 “我不疼啊。” 沈凝有些莫名其妙，他都没有开始进入正题，她怎么可能会疼？ 她睁开眼睛，正触到他带着怜惜泛着泪光的眼眸，顿时一呆。 他这是怎么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自己身上这是开了染料铺吗？又红又紫又青…… 接着她就明白了，她穿越来的这具身体简直就是豆腐做的，娇嫩得不像话！不过是被他亲了几口又捏了几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真的一点也不疼，真的，你继续吧。”她知道他是心疼她，可她真的不觉得疼痛，比起即将到来的穿刺般的痛，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她也心疼他，他忍得这么辛苦，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这样疼惜她，她愿意为他疼！ “不！”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一翻身从她身上滚了下来，摸索着替她掩好衣襟，遮住她肤光映雪般的身体，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没有得到舒缓，他当然很难受，可要让他继续，他做不到！ “墨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凝轻声低语，她靠过去，黑发的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他为什么做了一半又突然放弃了，她比谁都明白，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喉头发哽。 她觉得惭愧极了，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一样的疼着，她刚才却误会他嫌弃她，生他的气，她……太对不起他为她付出的深情了。 和他的感情比起来，她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难道要我对你那个丫头小如好吗？”他轻笑一声，伸臂搂住了她，那阵激动的热潮已经过去，他现在还有心情开她的玩笑。 “你要对她好，我是求之不得。”她笑道，躺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就算什么也不做，她也觉得心安。 “好，那我要是真的对她好了，你可别吃醋。” 第836章 敢说不敢做 “我怎么会吃小如的醋，你不是想要一箭双雕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嗯？”墨川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当然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缩回了手。 “那你想怎么对她好？”她眨眨眼。 “你的丫头，我当然要另眼相看，她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她什么，我记得你那个丫头好像很喜欢钱，是不是？她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钱多多，哼！” 一想起这个又难听又俗气的外号，墨川的脸就是一黑。 沈凝格格笑了起来：“我倒觉得很符合你，谁叫你看都不看就扔了五十两银子给骗子，你就是人傻钱多嘛。” “好啊，你取笑朕，你看朕怎么惩罚你！”他作势要呵她的痒。 她抱住他的胳膊，笑道：“皇帝夫君，手下留情啊。” “叫后面那两个字，要是叫的好听，朕就饶了你。” “夫君！”她马上改口，巧笑嫣然，叫得他心里痒痒的，像是被小羽毛刷了一下。 “再叫一声。” “夫君！” “再叫……” “夫君夫君夫君……”她含笑瞅着他，缠缠绵绵的叫他，听得他的心都酥软化了。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别再叫了，再叫下去，我又要忍不住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沈凝笑不可抑，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墨川咬着牙瞪她，她就是个惹祸的小妖精，招惹了他，又不给他灭火。 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躺在她身边，这一晚上会受尽煎熬，于是他起身，准备到旁边的长凳上打坐一个晚上。 哪知道她却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软软的胳膊环住他的劲腰，让他身体又是一僵。 “凝儿，别闹，要是你再缠着我，我可就要对你做很不好的事了！”他威胁道。 她心想，我就是要你对我做很不好的事啊，可是你偏偏不做。 “好啊，你做，你别敢说不敢做！”她故意激他。 “我……”他还真是不敢，不是害怕，是怕伤了她。 “我就知道你不敢。”她笑嘻嘻的道。 “你要是再激我，我可真的不管了。”他沉下脸来。 她吐了下舌头，笑道：“我和你开玩笑呢，墨川，上次你为了给我解药，消耗了大量内力，章太医熬的药你一直服用吗？你的内力恢复得怎么样了？” 说到了正事，墨川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点点头：“凝儿，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上次我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这剂药方除了章太医之外，你还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沈凝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法子是真是假，只是从古书上记来的，当时我是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她笑着对他挤了下眼睛。 墨川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可他却没有笑，神情十分严肃。 “我已经下旨让章太医按照这个药方去制作药丸，据我估计做出来的药丸的确可以提高练功之人的内力，助益极大，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消息，否则，不只是你，就连整个西楚怕是都要不得安宁，凝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837章 无法拒绝的礼物 沈凝转着眼珠，露出颖悟的光彩：“你是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错。”墨川赞许的对她一笑，她果然聪明，一点即透。 “我肯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绝对不会透露，你放心好啦。”她保证。 “对你，我当然是放心的，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廖廖数人，你，我，章太医还有追风，除了咱们四个人之外，绝对不可以有第五人知道！” “那……你连小四也不告诉？” 墨川点点头：“不是我不信任小四，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四对我自然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可是他毕竟年纪还轻，有时候会受不了某种引诱……比如，你那个丫头，小如。”他似笑非笑瞅着她。 她冲口而出：“小四是个太监，小如怎么会引诱他？” “那可说不好，太监就不是男人了？太监也有男人的感情，小四这孩子身世很是可怜，他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被净了身，恐怕他连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 墨川若有所思，摇摇头，住口不说。 沈凝自然不好意思多问：“好，我知道了，我连小如也不说，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凝儿，你还没有告诉我，纳木太子为什么会放你离开？据我所知，他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势在必得，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脱身的？” 这个疑问已经压在他心底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她。 她掠了掠鬓边的散发，俏皮的对他一笑。 “我送了他一样礼物，一样他无法拒绝的礼物，我问他，是要礼物还是要我？结果，他选择了那样礼物，所以就放我回来啦。”她笑吟吟道。 “那是什么礼物？居然连东秦的太子殿下都无法拒绝？”墨川好奇极了。 “嗯，说起来这个礼物对你来说分文不值，可是对纳木错来说，就是万金难换的宝贝。”她故意卖个关子，引得他心痒难耐。 “你这鬼丫头，究竟是什么礼物！” 她笑了笑，终于说了出来：“其实就是有关建筑房屋的一些图纸罢了，我画了几页图纸给他，教他如何建造房屋以及坚固的桥梁，你说，这图纸对你是不是分文不值？” 墨川更是疑惑：“就是建造房屋的图纸？这算是什么宝贝了，他想要建房屋还不容易，咱们西楚有得是这方面的能工巧匠，建造出来的屋宇壮观气派，他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从咱们这带走一大批工匠，他怎么会为了几张图纸而放弃你？这简直不可思议！” 沈凝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能想得到的，纳木错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他岂会想不到？可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东秦的百姓们一直住在移动的帐篷里，没有固定的住所？他们会经常迁徙，而且东秦有许多河流，可他们过河的时候依靠的都是船只这种交通工具，所有的河流上都没有桥梁，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第838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问住了墨川。 墨川皱紧了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想来是他们祖祖辈辈习惯了迁徙的生活，习惯住在帐篷里，住在建造好的房屋里他们反而不适应，至于桥梁吗？是因为他们缺少擅于建桥的匠师？” “当然不是！”她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 “原因很简单，因为东秦国的主要土地都是草原，而且土质十分松散，特别适合植物生产，但这种土质却不能建造房屋，因为在表面的植被下面，是一片泥沙层，根本无法打下坚固的地基，如果地基不稳，那建出来的房屋很快就会坍塌，这就是东秦国为什么一直居住在帐篷里，而且整个国土的河流都没有一座桥梁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住在安稳坚固的房屋里面，也不是他们缺少建筑桥梁的匠师，而是他们根本做不到！” 沈凝说的道理浅显易懂，墨川一听就明白了，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什么泥沙层，什么地基不稳就无法建筑房屋……头头是道！ 就连他这个博览群书的皇帝，都没她懂的多。 “那你画给他的图纸，就是如何解决泥石层的问题，让他们能建造出坚固的房屋，建造成坚固的桥梁？”他问。 “对啊！我看过有关东秦方面的书籍，了解到他们的土地存在着这样的弊端，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迁徙的帐篷里其实是很辛苦的，冬天寒风刺骨，夏天又闷热无比，他们也想像咱们西楚一样，有高大宽敞的房子住，可是他们做不到，他们建造出来的房屋不到一个月就会坍塌，而没有桥梁更是极为不便，所以纳木错看到我的那份图纸，他就如获至宝，因为他是一个有着雄才伟略的男人，让数十万东秦百姓能够住进舒适坚固的房屋，让东秦的每一道河流上都架起桥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和他的愿望比起来，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墨川，如果你是纳木错，你会如何选择？” 她声音清脆，眼睛又清又亮的看着他。 墨川毫不犹豫的答道：“我当然选你！” 咦！他的答案出乎沈凝的意料之外。 墨川搂住了她，在她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咱们西楚有坚固的房屋和桥梁，所以我当然要你，纳木错当那图纸是宝贝，所以他舍你而选图纸，他号称第一聪明人，可在我看来，他还是不够聪明。” “为什么？”沈凝看他。 “如果我是他，我就选你，有了你，还怕没有图纸么？” 她摇摇头，正色道：“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他选了我，我会嫁给他，但是他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份图纸，我说到做到，纳木错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错选择的。” 墨川抽了口冷气：“如果他选的是你，你真的要嫁他？”他下巴上的肌肉不知不觉绷紧了。 “是，我会，但是我有信心，他绝对不会选我。”沈凝笑着戳了戳他绷紧的脸，“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第839章 皇帝失踪 “我怕失去你！”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语：“你不用害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有绝对的把握，墨川，你要相信我，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从来不冒不该冒的险。” “但这次你实在是太胆大妄为、擅作主张了！无论如何，下次绝对不可以这样了。”他板起脸来。 他要是再不镇住她，这丫头还不知道会如何无法无天起来，她这次已经让他提心吊胆，他可再也受不起这样的折磨了。 “是，夫君大人，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笑着吐吐舌头。 两个人谈谈说说，她声音越来越低，星眼饧饧，神情困顿，最后竟靠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直到现在才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连梦都没做一个。 墨川凝视着她眼底的青晕，心中怜惜，轻轻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虽然只是搂着她，他已经觉得心中平安快乐。 他心道：不管旁人承不承认昨夜的婚礼，反正在我心里，我已经当她是我的妻子，任是谁想拆散我们，我都绝对不许！ * 皇帝失踪了！ 墨川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京都两天两夜未归，已经在皇宫中掀起了极大的恐慌。 周太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寿康宫中坐立不宁，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接二连三的回报，都说是找不到皇帝的下落。 她每听到一人回报，脸色就阴沉一分，这两天两夜她几乎就没合过眼睛，眼睛里全是红丝，神情憔悴，像是被风一次就会随时倒下，只看得素瑾担忧不己。 “太后娘娘，您还是睡一会儿吧，等您醒来，皇上他说不定就回宫了。” “素瑾，你说皇帝他会不会……会不会带着那个姑娘一起走了？” 周太后一把抓住素瑾的手，指尖冰凉发颤，眼神空洞无神。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当然不会！”素瑾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太后娘娘您太多心了，皇上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来……” 周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疲惫的揉着额角：“他干的没分寸的事情还少了吗？自打他认识那个沈家姑娘开始，他就没干过一件有分寸的事！” 她说着说着又动了气，头痛欲裂。 素瑾赶紧扶她坐在椅中，一边帮她揉着太阳穴，一面提高了声音叫道：“快传太医，请章太医来！” 周太后闭了闭眼睛，喝了一杯素瑾递过来的宁神茶，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小四那狗奴才呢？为什么还不来回禀？” “回太后娘娘，小四今儿一早就来过寿康宫回过话，他说一直没有皇上的消息，奴婢看他说的是真话，他两只眼珠子又红又肿，显然一直没合眼，当时太后娘娘您正好不容易小憩刚睡着，奴婢就没敢打扰您，于是打发小四接着去找皇上了。” 第840章 倒霉的小四 “真话？你凭什么断定他说的就是真话！他年纪虽小，可是心眼一点也不小！从小他就跟在皇帝身边，皇帝有什么事情他会不知道！素瑾，马上派人把小四给哀家带进宫来，哀家要亲自盘问皇帝的下落，哀家就不信还撬不开这狗奴才的嘴巴！” 周太后恼上起来，右手一挥，将桌上的茶壶茶杯一起扫落，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太后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找小四。” 素瑾神色惶恐，知道周太后这次是动了真怒。 她匆匆走出去传话，暗自为小四捏了把冷汗，看周太后这意思，是想要对小四大刑伺候了！ 小四啊小四，你可千万别怪太后娘娘，她找不着皇帝，只好拿你来撒气儿了。 唉，皇上啊皇上，您究竟去哪儿了，这都整整两天两夜不见人影，难不成，你真的带着沈姑娘私奔了吗？ 素瑾一颗心七上八下，担忧不己。 她吩咐了侍卫们去寻小四，想了想，又想起皇上身边的另一个人来，就是那个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名字叫追风来的。 虽然她很少见到他，却知道他的名头，他轻功极高，更有一项无人能及的本事，就是追踪！ 据说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追踪，只要那人还活着，他就一定能够找得到。 可是这追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她该到何处去寻呢？ 素瑾正在一筹莫展，忽然眼前一亮，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走进了寿康宫的大门，正是章太医。 但引起她注意的却不是章太医，而是跟在章太医身后，帮他背着药箱的一名灰衣青年。 那灰衣青年长了一张普通平凡的脸孔，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站在大街上绝对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素瑾看到他，就像看到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样，眼睛迅速亮了起来。 她加快脚步迎向那灰衣青年，一脸的兴奋。 “你是追风？” 在东校场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一眼追风，当时对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就记得他穿的是件灰扑扑的窄袖紧身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和眼前这灰衣青年十分相似。 追风愣了一下，他当然认识素瑾是谁，于是微微躬身，点点头。 “素瑾姑姑。”他打了个招呼。 身为皇帝身边的暗卫，他虽然整天在皇宫出入，却几乎从不露面，皇宫里的人他没有一个不认得的，可却没有几个人认识他的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素瑾是周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姑姑，他自然印象深刻，可是他却从来没和她打过交道，更没说过半句话。 哪知道他今天一踏进寿康宫，素瑾居然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由不得他吃了一惊，随后暗自警惕，自己的这张脸是不是最近露面露的有点儿多，居然连太后娘娘宫里的人也认出自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做为暗卫，自然是越少被人认出自己的真面目为好。 第841章 说漏了嘴 素瑾大喜，说道：“你在这儿就好了，皇上呢？” 追风一愣，看着素瑾，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两天一直跟章太医在一起，因为皇上交给章太医一个隐秘又重要的任务，就是制作一批能够增加内力的药丸，像这种好事他怎么可以错过，于是他自告奋勇要帮章太医试药。 皇上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并让他好好保护章太医，绝对不可以出半点意外。 所以他这两天全是和章太医在一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墨川不见了的消息，周太后瞒得密不通风，除了那些派出去寻找皇帝的侍卫之外，就连一些最亲信的王公大臣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她担心消息泄露之后，会引起大臣们的恐慌。 至于皇帝两天没上早朝，她也找了一个让大臣们十分信服的理由，那就是因为要接待东秦来使一事，皇帝连日操劳，加上在城头上送东秦使者的时候风大，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只是这个理由只能暂时拖上几日，要是时间久了非露馅不可。 所以周太后才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宁。 如今素瑾看到追风，就等于看到了皇帝的一条腿，让她如何不喜？ “是啊，皇上呢！你不是皇上身边那个本事最强的暗卫吗？你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危，跟皇上寸步不离，你在这儿，那皇上呢！” 素瑾见追风不答，急匆匆的又问了一句。 “难道皇上不在宫里吗？”追风还是没反应过来，抓抓后脑勺。 素瑾看到追风那个木讷样子，又气又急，挑眉瞪眼道：“要是皇上在宫里，我还用得着找你要人吗？” 她想不明白，同为皇上身边的人，小四那么精乖伶俐，点头知尾，这追风怎么就像个木头疙瘩一样！ “素瑾姑姑，属下奉了皇上之命，这两天一直在帮章太医做一件事，所以属下并未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如果不在宫里，那属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追风实话答道，他转头看了眼章太医：“章太医，您为属下作证，是不是这样？” 章太医点头道：“不错，追风一直和老朽在一起，素瑾，皇上不见了吗？” 素瑾顿时一惊，暗悔自己居然口没遮拦，怎么把周太后一意要隐瞒的事情给说漏了嘴，这下子连章太医也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脸色一白，现在想要改口也来不及了，忙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章太医，您小点声，皇上不见了这件事情，太后娘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左右一望，幸好周围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章太医和追风的脸色一下子郑重起来，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素瑾吸了口气，知道瞒也无用，加上她还需要追风的帮助，于是把这两天皇上消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两只眼睛直盯着追风：“听说你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只要你想找，就没有你找不到的人，你一定能找到皇上的，对不对？” 第842章 自己掂量着办 追风被她一夸，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挠了挠头道：“素瑾姑姑说的不错，的确没有我追风找不到的人。” “那你还等什么，你快去找皇上啊！”素瑾跺跺脚，狠狠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因为有求于他，她真想好好骂追风一顿，皇上不见了这是多大的事，他听了之后还不急不忙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追风犹豫了一下，道：“素瑾姑姑，皇上交待给属下的任务是帮章太医做事，在事情没完成之前，属下不能离开章太医半步，皇上的吩咐，属下不敢违背。” 素瑾一听，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她素来端庄有礼，这时候竟然忍不住用手点着追风的脑袋。 “你这个脑袋是木头雕的吗？皇上不见了你都不去找？这天底下还有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的事？”她气得脸都变了颜色。 “素瑾姑姑，你不要生气啊，属下不是不想去找，而是不能去找，再说皇上这么好的武功，他不会有事，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出去散散心，等皇上心情平复了，他自然就会回来。” 追风偷眼瞧着素瑾的脸色，心想这老姑姑平常看上去斯文大方，哪知道生起气来这么可怕，自己要不是头骨硬，非给她戳成了筛子不可。 他说的也是实话，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对皇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不懂为什么素来清心寡欲从不动情的皇帝，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对一个姑娘念念不忘，为了一个姑娘辗转反侧，可他却知道，那姑娘嫁给了东秦太子做太子妃，远去东秦，她把皇上的心也带走了。 皇上现在肯定是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疗伤。 他要找当然可以找到皇上，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可他敢找吗？他不敢！ 这个时候去找皇上，就等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他才不傻。 “你……你小子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只听皇上的吩咐，当太后娘娘的话就是耳旁风吗？” 素瑾终于怒了！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追风说的是实情，皇上一定是躲起来独自伤心去了，因为他从小就有这样一个习惯，受了伤受了委屈从来不向任何人诉苦，就连周太后也不说，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一匹独孤的狼。 周太后每每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唏嘘，感叹自己太过严厉，以至对这个儿子亏欠太多，让儿子从小就不和她亲近。 可是知道归知道，她又不能不让人去找皇帝，她知道皇帝这次伤心至巨，万一他要是冲动起来，带着那沈家姑娘私奔了，可就是闯了大祸了。 素瑾一发怒，追风就瑟缩了一下，可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追风，你不去找皇上也行，不过我告诉你，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拿小四问罪了，他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皇上不见了，他难辞其咎，太后娘娘说了，要是他再不说出皇上的下落来，就大刑伺候！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第843章 捅老虎屁股 素瑾说完，从追风身上取下章太医的药箱，看都不看追风一眼，对章太医道： “章太医，太后娘娘现在头疼的厉害，您快去给太后娘娘扎上两针，让太后娘娘轻松一下吧。” “哦哦，好好。”章太医连连点头，回头看了追风一眼，也不说什么，便跟着素瑾向周太后的寝宫走去。 他心里也和追风一样，明镜儿似的，知道皇上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年老体弱，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自己只要保证太后娘娘和皇上没病没灾，尽自己医者的分本就好。 追风呆在当地，看着章太医和素瑾走进了周太后的寝居，他抓抓头发，心里为难之极。 小四这小子虽然嘴巴刁，平时没少在口头上损他，可是两个人都是皇帝身边的亲随，关系着实不一般，如今听到周太后要拿小四开刀出气，他已经开始替小四觉得肉疼。 大刑伺候啊，那板子打在屁股上可有多痛啊！ 可是让他去找皇上…… 就算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 他还想留着脖子上这颗脑袋多吃几年干饭呢。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真的不知道皇上在哪儿啊！放开我！” 忽然，寿康宫的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扯着嗓子直叫唤，那声音又尖又细，正是小四。 紧接着就看到几名侍卫架着五花大绑的小四进了宫门，小四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冤，可几名侍卫理都不理，如狼似虎般带着他往周太后的寝宫走去。 小四一眼就看到了追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根浮木，喜出望外。 “追风，快救我！皇上呢？” 追风不由皱了下眉头，怎么每个人一见了自己就问皇上呢，皇上又没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我也不知道皇上在哪。”他老老实实道。 小四一听就急了，叫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你不知道就赶紧去找啊！快去快去，快去找皇上来救我！皇上要是再不出现，小四我就要被太后娘娘给打死了！” 他被几名侍卫抓到，二话不说就绑进了宫里，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后娘娘这是要拿自己出气了。 “那个……那个……” 追风还在犹犹豫豫，他当然不想让小四被打死，可他还是不想去捅老虎屁股。 “什么这个那个的！追风，这么多年我小四对你不薄吧？你难道忍心看到我被太后娘娘打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啊，你这个木头疙瘩雕出来的脑袋，平时要不是我帮衬着你，你得坏了皇上多少大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巴拉巴拉巴拉……” 小四看到追风这个磨叽样子，真恨不得在他的屁股上用力踹几脚，可惜他被绑成了粽子，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就是两张嘴皮子，于是滔滔不绝的骂了起来。 不过他没来得及骂完，就被侍卫们架着走远了。 可他还不解气，扭着脖子对着追风最后嚎了一嗓子：“追风，你见死不救，你不是男人！” 第844章 打死算了 追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恼上起来，恨恨的瞪了小四的背影一眼，准备不理不睬。 “这小子一张臭嘴这么损，就让他被太后娘娘打死好了。” 他哼了一声，找了个隐蔽地方藏住身形，准备等着章太医给太后娘娘瞧完病之后，就护送章太医离开。 不过他静下心来一想，小四骂自己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小四这小子心眼多，主意也多，有时候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自己摸不着头脑的，都是小四给他的提点，他才能办得顺遂了皇上的心意。 要是说最了解皇上心事的，莫过于小四！ 若是小四真的被太后娘娘的一顿板子给打死了，那皇上得多心疼啊！就算皇上不心疼，他追风也狠不下这个心来。 毕竟小四的确帮过他不少忙。 罢罢罢，自己就去找找皇上，希望皇上看在小四的份上，免了对自己的责罚。 追风身形一晃，人已经无声无息的从寿康宫消失了。 “小四，你要不想皮肉受苦，就老老实实的给哀家说实话，皇上究竟在什么地方！” 寿康宫中，周太后坐在上座，疾言厉色的瞪着小四。 小四被绑得直不起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是连连磕头。 “太后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皇上行踪，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太后娘娘。”他知道今天大祸临头，太后娘娘这是动了真怒，自己的一条小命恐怕就要交待在这寿康宫里。 他眼角一扫，已经看到几名侍卫手中拿着几条比胳膊还粗的大木棍，棍头涂着红色，这是宫中最大的刑杖，只要挨着的，不是死就是残。 小四的心里直流眼泪，皇上啊皇上，您要离开不打紧，您把奴才也一起带走哇，现在太后娘娘就要打死奴才了，等您回了宫，您可就再也看不到小四我了。 “很好，狗奴才不肯说，来人啊，大刑伺候！”周太后神色淡淡，却不容置喙，连素瑾想要开口替小四求情她都不理。 她顿了顿，又道：“他不说，就打到说为止，要是一直不说，就往死里打！” 几名侍卫答应一声，拖过一张板凳，把小四绑了上去，然后举起了刑杖。 小四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哀求。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真的是不知道皇上的下落啊！太后娘娘，您看在奴才这么多年服侍皇上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您手下留情！奴才贱命一条，您打死了奴才不打紧，可要是皇上回来见不到奴才，皇上一定会难过的，您是皇上的亲娘，您舍得让皇上伤心难过吗？” 他虽然怕到了极点，可还是努力想要说服周太后，他心思灵活，嘴皮子又来得，这几句话说得有情有理，的确让周太后犹豫了一下。 几名负责行刑的侍卫们对视一眼，都觉得下不了手。 他们都知道小四是皇上最信任的小太监，平时他们讨好巴结着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了他。 第845章 宫中的规矩 这时候虽然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行事，可要真的杖杀了小四，皇上回来知道了，太后娘娘是他的亲娘，他不会把太后娘娘怎么样，可自己几个人却是逃不掉了。 皇上要是迁怒起来，自己几人脖子上的脑袋搬家那是轻的，怕就怕会诛连到自己的家人。 几名侍卫举起了刑杖，都不敢打下去。 周太后见状，更是恼怒，用力一拍桌子。 “狗奴才，嘴巴恁的刁滑，好好的皇上就是让你这奴才给撺掇坏了，要是没有你，皇上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给哀家重重的打，打死这狗奴才，皇上要是回来了，就等着给他收尸吧，这等不中用的奴才，留在这世上也办不了什么事，只会给皇上拖后腿！来人，给哀家先堵上他的嘴巴，省得他再胡说八道！你们干什么，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吗？还不动手！” 小四暗暗叫苦，知道周太后这完全是迁怒了，自己这顿打挨的还真是冤枉，只希望皇上赶回来的时候，自己还能留口气，见皇上最后一面。 侍卫们见周太后下了死令，无奈之下，只好找了块破布塞住了小四的嘴，然后高高举起刑杖，打在小四的屁股上，啪啪声响。 “一五，一十……”几人边打边计数。 周太后又怒声：“计什么数，打死为止！” 素瑾想劝又不敢劝，暗暗给几名侍卫使眼色，让他们手下留情，别真的把小四给打死了。 她知道小四的生死全在这几名侍卫的手底下，宫中的老人都知道，这刑杖打下去，有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打得噼啪作响，实际上犯人只是会受点皮肉之伤，不会损筋折骨。 而最可怕的就是闷棍，打起来不声不响，可是棍棍入肉，几棍子下去就能打得人筋折骨断，吐血而亡。 其实就算是她不使眼色，侍卫们心里也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虽然噼里啪啦打了十几棍子，又快又急，打得小四的屁股上开了花，可并没受太重的伤。 只是这刑杖的窍门素瑾知道，周太后在宫中数十年，又岂能不知？ 她见十几棍子下去，小四的屁股上虽然见了红，可人还是精气神十足，越发的动了气。 “你们一个个阳奉阴违，以为哀家看不出来吗？十棍之内，要是这狗奴才还能喘气，你们也不用在这宫里当差了。” 侍卫们一听，哪里还敢手下留情。 一记闷棍下去，小四虽然被堵上了嘴巴，仍是痛得发出一声惨嚎。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万不要啊……”素瑾吓得面青唇白，慌忙跪倒在地，替小四求情。 “素瑾，你要是为这狗奴才多一句嘴，就跟他一起受罚，你可别怪哀家不念情分。”周太后瞪她一眼。 素瑾咬住嘴唇，心里又急又躁，她知道周太后这是把怒气完全发泄到小四的头上了，可是小四何辜，要替皇上受这样的罪？ 真要等皇上回来，看到小四被打死，他又岂能不怪周太后？ 第846章 大劫难逃 侍卫们再次举起了棍子，素瑾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小四知道这次大劫难逃，虽然被堵了嘴，仍是呜呜的哭出声来。 周太后理都不理，找不到皇帝，她只想把这些碍眼的狗奴才一个个全都打煞了才干净。 “打！”她又一拍桌子。 “皇上驾到！”突然之间，寿康宫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让房间里的几个人瞬间惊呆了。 周太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衣袖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杯，她浑身不觉，一把抓住素瑾的手，又惊又喜。 “你听到了吗？是皇上来了？” 素瑾用力点点头：“是，奴婢听到了，太后娘娘宽坐，奴婢这就去开门。” 小四激动得浑身发抖，心想皇上啊，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一步，可就见不到小四了。 几名侍卫对视一眼，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刑杖，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 “砰”的一声，还不等素瑾前去开门，寝宫的两扇大门已经被人推了开来。 一个人背着光，傲然挺立在门前，长眉入鬓，目光冷诮逼人。 众人只看到那高挑挺拔的明黄色身影，顿时精神一振。 “拜见皇上。” 除了周太后，房间里的所有人一起拜倒在地，心里都是惊喜交集，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周太后却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墨川，沉静的脸上一无表情，看不出激动还是恼怒。 “儿臣拜见母后。” 墨川大步走进房间，对着周太后拜了下去。 周太后微微垂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声音平静的道：“皇帝，你回来了？” 墨川刚“嗯”了一声，周太后已经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一记敲在他的后背上。 “太后娘娘！”素瑾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周太后如若不闻，拐杖再次用力击落。 墨川不敢运内力相抗，这两记拐杖只打得他后背顿时肿起了两道高高的红痕，而且十分疼痛，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皇帝，哀家今天打你这两记拐杖，你冤是不冤！”周太后沉声道。 墨川恭恭敬敬的答道：“母后打得不冤，是儿臣做错了事，儿臣特来向母后请罪，请母后原谅。” “你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你辜负了哀家对你的一番教诲！”周太后拐杖在地上用力一顿。 “儿臣知错了，请母后息怒。” “你知错了？你告诉哀家，你哪里错了？”周太后盯着他道。 “儿臣不该不告而别，再不该两天未上早朝，儿臣身为一国之君，却疏于理政，儿臣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母后。”墨川答道。 周太后听了，心中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起来吧。” 墨川站起身来，忽然皱了下眉，“滋”了一声。 周太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嫌哀家打得重？下次若敢再犯，哀家还要重重的打你！” 话虽如此，她还是问章太医：“你那可有治伤的药膏？” 她刚才教训墨川的那两下她并未留情，用尽了全力，这时候却心疼起儿子来。 第847章 护短 章太医忙道：“有，有，臣这里有最好的活血化瘀膏。” 他打开医箱，取出一管药膏，素瑾接了过来，递给周太后。 周太后不接，反瞪了她一眼，道：“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要哀家亲自动手了？” 言下之意自是让素瑾帮墨川擦药。 素瑾心下偷笑，太后娘娘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心疼儿子，关心儿子，偏偏要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皇上，请您掀起外袍，让奴婢帮您擦药吧？” 墨川摇头道：“不必。” 他的目光落在被绑在长凳上的小四身上，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寒意，让几名手持刑仗的侍卫们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是谁绑的他？是谁堵上了他的嘴？是谁把朕的人打成这副样子？” 他森然的视线扫向那几名侍卫。 侍卫们吓得脸色苍白，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只是磕头，却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只要一开口，就等于是得罪了太后娘娘，皇上他们得罪不起，太后娘娘他们更不敢得罪，这种夹在缝里的滋味，真是里外不是人。 “嘿嘿，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朕不过才两天没回皇宫，居然连朕身边的人也敢动，是谁动的手，有胆子动朕的人，却没胆子承认吗？” 墨川冷笑一声，走到小四身边，右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拂，缚住小四的数十条粗壮麻绳像是被利刃划过一样，寸寸而断。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皇上，您只要再晚回来一步，奴才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小四翻身而起，从嘴里掏出破布，顾不得屁股疼痛，跪在墨川面前抱住他的右足，泣不成声。 “你是朕的人，谁动了你，就等于动了朕。你们几个狗侍卫，竟敢对朕身边的人动手，可知罪吗？” 墨川森严的目光在那几名侍卫身上一掠而过，几人已经面无人色，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周太后如何能看不出来，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 她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冷声开口：“皇帝，他们都是哀家宫里的侍卫，是哀家让他们绑的小四，让他们动的手，你要找人问罪，就找哀家来！” 几名侍卫一听，都感激的看向周太后，心想太后娘娘真是活菩萨啊，有了太后娘娘这句话，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哦，是母后吩咐他们的？不知道小四犯了什么错，母后要这样把他往死里打？” 墨川扫了一眼那又几根粗又重的刑杖。 “身为皇帝身边的亲随，皇帝不见了，他居然连皇帝的行踪都说不出来，这等不尽心尽力的奴才，留着何用！哀家下令打杀了他，再为皇帝重新选过聪明伶俐的奴才。” “小四是朕的奴才，他是不是尽心尽力要由朕说的算，母后，像这种小事情，以后就不劳母后操心了。”墨川直视着周太后，脊背挺得笔直，语气虽然恭顺，但是神态凛然。 他这护短的意思，谁都听了出来。 第848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小四感激无比，心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就算是为了他死了，他也愿意。 周太后万没想到墨川居然为了一个奴才这样当众怼自己，胸口浊气上涌，忍不住连连咳嗽，老脸憋得通红。 “太后娘娘喝杯茶润润喉吧。” 素瑾忙递上一杯热茶，同时偷着给皇帝使了个眼色，希望皇帝能少说几句，给周太后个台阶。 她看到这一对母子开始唇枪舌剑的斗起嘴来，心中暗叫不妙，太后娘娘是这样的性格，皇帝也是这样，两个人要真是为了一个小四闹翻了脸，受罪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们？ “哀家不喝！”周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抬手打翻了茶碗。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素瑾，喝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哀家这些年对你的教诲全是白费了，你仗着哀家素日里疼爱你，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主子了？” 素瑾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 她心想自己这又是替皇上背了个黑锅，唉，她宁可太后娘娘骂自己，把气出在自己身上，也别和皇上抬杠。 周太后喝道：“知错？哀家看你就是知错不悔改！你给哀家跪着，什么时候真的知错了，再起来！” “是，太后娘娘。”素瑾恭顺的答道。 墨川心想自己刚来了一招杀鸡儆猴，母后马上就回敬自己一招敲山震虎，果然不愧是自己的母后，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当然看懂了素瑾给自己使眼色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和母后闹得太僵，可是看到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差点被母后打死，他如何能够不怒？ 不过他一抬眼，看到周太后眼中全是红丝，神情憔悴，眼角眉梢似乎又多了两道细细的皱纹，鬓边的白发也多了一些，心中忽然一酸。 他心想自己横下心抛开宫中的一切，只想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尤其是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只觉得时间短暂，好像刚一眨眼，一日一夜已经飞快流逝。 可是周太后在宫里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一定是忧心如焚，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快乐，却忽略了母后的担心，大是不该。 想到这里，他对周太后的怒气不由得烟消云散，上前一步，拉住了周太后的手。 “母后，是儿臣让你担心了，儿臣不孝，母后您这两天一定没有睡好吧？看母后的眼睛都红了，儿臣扶你前去安歇吧？” 他这几句软话一说，周太后的鼻子顿时发酸，眼眶微热，差点流下泪来。 不过她性子刚硬，情绪不喜外露，只是瞅了墨川一眼，就微微点头。 母子二人手携着手，向内室走去。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他们这些凡人，如今看到皇帝和太后娘娘母子和谐，都为两人感到高兴。 素瑾站了起来，她知道周太后罚自己跪不过是说给皇帝听的，现在皇帝哄得太后娘娘消了气，她自然不需要再跪了。 第849章 感同身受 “章太医，辛苦你了，太后娘娘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回去歇息吧，奴婢让小四帮你背着药箱。” 她把章太医的药箱交给了在一旁的小四，顺手把那管活血化瘀的药膏也塞在他手里。 “小四，你的伤不碍事吧？”她问道。 “多谢素瑾姑姑为奴才求情，姑姑，要不是您，小四早就被太后娘娘打死了，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小四趴在地上，对着素瑾磕了三个头。 “去去去，把你这哄人的一套留给皇上听去，你这小子就是太油嘴滑舌了，难怪太后娘娘生气，小四啊，以后你做人可要实诚着点，有时候心眼太多，对你不是好事，知道了吗？”她语重心长的道。 “是是是，小四听姑姑教诲。”小四站起身来，对着素瑾嘻嘻一笑，“还是姑姑对奴才好。” 素瑾白了他一眼：“追风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帮章太医背药箱，送他老人家回去吧，顺便可以让他帮你瞧瞧屁股上的伤。” “姑姑，你想的真周到。”小四吐了下舌头，心中更是感激素瑾的好意。 他前面挨了十几棍子都只是伤在了表皮，可最后那一下棍子却是记狠的，一棍子下去，他的后臀就开了花，痛到了骨头里，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小四，跟老夫走。” 章太医见这里没自己啥事了，便惦记着早点回府，皇上交给他的差事他还没完成呢。 小四跟在章太医的身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素瑾又指使着几名侍卫把房间里的刑具搬了出去，自己也悄然退出，掩上了房门，心道太后娘娘和皇帝母子二人可能有许多悄悄话要说，自己还是少听为妙。 寝居内。 周太后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墨川蹲坐在床前，轻轻地帮她捶着腿。 屋里的香炉里燃着一炉香，散发出幽幽馨馨的味道，颇能让人凝心安宁。 母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周太后阖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可是墨川知道，她并没有睡，她还有话要和自己说。 他并不急着开口，只是默默地等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周太然还是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川儿，母后让人教训小四，险些要了他的命，你是不是怪母后了？” 她语气慈和，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叫他“皇帝”，而是叫“川儿”，亲昵之意显而易见。 这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她不需要在众人面前摆出太后娘娘的架势，她用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语气和态度。 墨川的眸光一闪，眼中也流露出亲近之意，他很少听到周太后这样慈爱的和自己说话。 “儿子没有怪母后，儿子只是心疼小四，他和儿子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是我的手足一样，他受了伤，儿子感同身受，如果母后疼爱儿子，以后就不要为难小四吧。”他低低的说道。 面对这样温和慈爱的周太后，他也放下了皇帝的包袱，这几句话说的发自肺腑。 第850章 想成亲了 “你就知道心疼小四，难道你就不心疼母后了吗？”周太后蓦的睁开眼睛，瞪着墨川，眼底有着咻咻怒气。 “儿子当然心疼母后，母后在担心什么，儿子知道，如果母后乐意，儿子愿意依从母后的意思。”墨川垂了垂眼帘，答道。 周太后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没琢磨明白儿子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可紧接着，她就大喜过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川、川儿，你说什么？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她激动之下，声音微微发颤，一把握住墨川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 墨川抬起头来，正色道：“儿臣的年纪也不小了，儿臣想要成亲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想成亲？”周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颤声道：“川儿，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是说话逗母后开心吧？” 她做梦也想不到，儿子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了心意。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不知道操了多少心，成日成夜想的就是这件事，可突然之间听儿子松了口，她反倒不敢相信了。 “母后，儿臣是皇帝，一言九鼎，您看儿臣像是在哄您吗？”墨川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无比认真。 周太后不由点了下头，她看得出来，皇帝是极认真的。 这一下，她就像是看到天上掉下了个金凤凰，正落在她身上，就算是真的掉了只金凤凰，她也不会这样开心。 她几乎是立刻就掀开了身上的锦被，下了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急急的往外就走，一边走，一边扬声高叫： “素瑾！素瑾！” “太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素瑾没想到周太后这么快就唤自己，她忙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赤着足散着发正快步从内室走出来的周太后，顿时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让太后娘娘连鞋子都没顾上穿。 “太后娘娘，这地上凉，奴婢去给您拿鞋子。” 周太后哪里还顾得上穿鞋，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儿子的婚事重要。 她喜笑颜开。 “素瑾，快快快，拿哀家供在佛堂的那本黄历来，哀家要好好的选个日子！还有，赶紧吩咐尚衣局，让她们替皇上缝制新衣，还有还有……哎，还有什么事，哀家怎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素瑾，你快帮哀家想想，哀家还漏了什么？” 素瑾从来没见过周太后高兴成这副模样，只惊得呆住了，听了周太后的话，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不过看到周太后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她跟在周太后身边几十年，每天常看到的就是周太后的愁眉深锁，哀声叹气，脸上鲜少有笑容，更别提这种打心眼里发出来的笑容。 她不由想，皇帝这是给太后娘娘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让太后娘娘开心得失去了常态。 一边想，她一边向着内室房里偷瞄了一眼，却看到皇帝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太后。 第851章 才德第一 不过，素瑾觉得皇帝脸上的笑似乎有些莫测高深，她看不明白。 “太后娘娘，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吗？您和奴婢说说，让奴婢也跟着一起欢喜欢喜。” 素瑾见周太后高兴的语无伦次，一会让自己干这个，一会让自己干那个，她便笑着问道。 “哎呀，哀家实在是太开心了，居然忘了告诉你，皇上要成亲了！”周太后抓着素瑾的手，喜得合不拢口。 “皇上要成亲？”素瑾顿时一呆，情不自禁又向皇帝看了一眼，心中纳闷，第一个念头是：皇上不会是惹恼了太后娘娘，所以才编出这个谎话来哄太后娘娘开心的吧？ 可看上去不像。 皇帝就算要哄太后娘娘开心，有的是办法，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出来开玩笑。 那么就是真的喽？ 可皇上成亲，他要娶的姑娘是谁，不会是沈姑娘吧？ 当然不会！ 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念头，沈姑娘已经跟着东秦太子远嫁了，不可能！ 素瑾心里浮起了无数个疑问。 “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不知皇上要娶的是哪家闺秀？” 周太后一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忘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皇帝，你可有了中意的人选？”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儿子，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笑意，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墨川微微摇头：“儿臣并无意中人，一切听凭母后做主。” “让哀家做主？”周太后又惊又喜，她兀自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帮你选一个皇后？” 墨川微笑道：“儿臣相信母后的眼光，只不过儿臣认为，娶妻当娶德，儿臣要娶的人即是咱们西楚的皇后，此女的容貌如何并不重要，儿臣希望她能够才德出众，心胸广博，最好她能像母后一样，沉稳自若，处变不惊，方才得能为众宫之首。” 周太后不由连连点头，赞同道：“还是皇帝想的周到，不错不错，才德第一，容貌次之，这个皇后的人选，哀家还要好好斟酌一番。” 她开始在脑子里细数着京都中有名的才女，一时间有了十几个人选，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但大多数都是只闻其才名，并未见其真容。 虽然皇帝说不在乎容貌，但身为一国之后，总不能丑得无法见人吧，否则国威何存？ 更何况她亲眼见过皇帝喜欢的那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容貌，整个京都想要挑出一个比那姑娘更好看的人来，恐怕难上加难，要是给皇上挑出来的姑娘只有才德而貌若无盐，皇上又岂能满意？ 周太后越是疼爱儿子，越是为儿子想的周到，心中十几名人选颠来倒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皇帝，哀家想过两日在宫里举行一个游园会，邀请咱们京都亲贵大臣们的千金闺秀来一起游园，她们或有才名，或有美貌，皇帝可以亲自挑选，中意哪个，便娶哪个，你意下如何？这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哀家总不好替你做主，总要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才好，这样才能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第852章 只娶一个皇后 周太后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以儿子的意愿为主。 难得儿子终于答应成亲，自己看中的姑娘儿子却未必会满意，倒不如让儿子自己去选，反正只要儿子娶的不是那沈家姑娘，任是谁她都乐意。 “母后的意思是，儿臣喜欢的，母后就会喜欢？儿臣挑中的，母后就会答允？”墨川眸光微微闪动，眼中焕发出喜悦的光芒。 周太后不由笑了笑：“川儿，你当母后是独裁专制的吗？你喜欢的哀家当然也会喜欢，哀家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挑中的姑娘，她就是咱们西楚未来的皇后，她必不会让母后失望。” 她用期许的目光看向墨川，心里乐开了一朵花。 墨川问道：“那要是儿臣看中的姑娘非显赫家族出身，只有才华却无容貌，母后也不介意吗？” 周太后微微一愕，随后便道：“当然不介意，只要皇帝你中意便好，要是你和她成亲之后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天下的好姑娘还多得是，你身为一国之君，想娶几个便娶几个，总会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 墨川的脸色微微一沉，摇头道：“弱水三千，儿臣只取一瓤而饮，儿臣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要不儿臣就不娶妻，既然决定娶她，就会一心一意的待她，除了她之外，儿臣绝不会再娶第二个姑娘！” 他神情坚定，说的斩钉截铁。 周太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问道：“皇帝，你是什么意思？你这辈子就娶一个姑娘？只立一个皇后？难道你不想广置后宫，多纳嫔妃？” 她本来以为皇帝终于开了窍，想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哪知道皇帝的想法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娶一个皇后？ 这绝对不可以！ 墨川毫不犹豫的说道：“儿臣不想。” 周太后顿时冷了脸，她正准备疾言厉色的训斥儿子一顿，忽然看到素瑾对自己拼命的使眼色，心中一愣，便住口不言。 “太后娘娘，奴婢刚才去翻过黄历，三日后正是黄道吉日，不如这游园会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素瑾恭顺的问道。 “好，那就定在三日之后。”周太后点头允道，看了墨川一眼。 “皇帝，你两日未曾临朝，想必已经积累了不少政事，你还是赶回去处理为好，这游园会的事，就由哀家一力操持，到时候必会让你称心如意。” “那有劳母后，儿臣告退。”墨川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等墨川走后，周太后问素瑾道：“你刚才为何不让哀家说下去？要是皇帝真如他自己所说，这辈子只娶一个姑娘，要是那姑娘生不出皇子，那皇帝岂不是要绝后？哀家万万不许！” 素瑾道：“太后娘娘莫急，难得皇上答允成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至于皇上想娶几个，太后娘娘且随皇上心意，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和皇上闹得太僵，万一皇上反起悔来不肯成亲，太后娘娘岂不是要竹篮打水空欢喜？” 第853章 化解死局 周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你继续说。” “等皇上成亲之后，太后娘娘再慢慢为他挑选合适的姑娘纳为嫔妃，谅来皇上知晓了这姑娘家的好处之后，就算太后娘娘不为他张罗，皇上自己也会迫不及待的要多娶妃嫔呢。” 素瑾久在宫中，对皇家的往事知悉甚详，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只娶一位皇后的皇帝，哪个皇帝都巴不得把天下所有的美貌姑娘全都纳进后宫。 其实又何止皇帝如此，就连王公大臣及权贵们，家中仅有一妻的也是凤毛麟角般稀有。 西楚国男尊女卑，男人们都以多娶妻妾为荣，越是身份显赫之人，所娶的娇妻美妾越多，似乎妾室的数量直接关乎到男人的面子。 要是堂堂皇帝只娶一位姑娘为后而不纳妃嫔的话，传出去定会被众人笑话。 所以周太后才会如此气恼着急。 不过她听了素瑾的话，觉得也颇有道理，于是便道：“你说的不错，哀家不能操之过急，凡事总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把皇帝逼的太紧，难得他开了窍肯成亲，哀家要抓紧这个机会趁热打铁，赶紧给他娶上一位皇后，他有了枕畔添香的红颜相伴，这样他才会慢慢的忘记她。” 至于这个她是谁，周太后和素瑾全都是心知肚明。 周太后想了想又道：“皇上喜欢才德皆备的姑娘，并不在乎对方的家世显赫，这样吧，你把京都里及笄又未许配人家，才情远播的姑娘们也弄一份名册进来，只要姑娘有才华，家世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哀家要为皇上好好挑选一位皇后。” 素瑾答应了离开。 周太后坐在椅中，揉着额角，不知怎的，她这个时候竟然想起了沈凝，这姑娘的相貌才情都是首屈一指，无人能及，儿子的眼光的确非同寻常，他喜欢的姑娘果然是最出色的。 可惜啊可惜，偏偏这姑娘嫁了人，如果她单单只是嫁了人也不打紧，只要皇帝喜欢，一纸休书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可偏偏她嫁的人是皇帝的亲侄子，如果只是亲侄子也不打紧，可偏偏楚少阳又是先帝的亲生子！ 自己儿子的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周太后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如果不是自己当年竭力扶持墨川登基，现在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应该是楚少阳！ 可是现在儿子是皇帝，楚少阳虽然被封了王爷，也难免会被众人在身后非议，所以无论如何，周太后都不能让儿子夺了楚少阳的皇位，又夺了他的王妃，否则周太后自觉死后都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周太后又知道儿子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一旦喜欢上一个姑娘，就绝对不会罢手，而楚少阳也是势在必得，本来这是一个难解的死局，让周太后头疼不己，她总是担心儿子在冲动之下，做出有辱国体、有辱皇族的丑事，万幸在这个节骨眼上，东秦太子居然横插一脚，化解了这个死局。 第854章 选后大会 一纸休书，楚少阳和沈凝变成路人，接着沈凝又远嫁东秦，从此万里迢迢，她和自己的儿子再无相见之期。 周太后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可是想起沈凝的相貌才情，她又不禁替自己的儿子感到惋惜，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嫁去了东秦，那东秦太子真是比自己的儿子更有福气！ 周太后摇摇头，把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还有三天的时间，她可要好好布署布署，务求为儿子选到一个既有才德又有容貌的姑娘做皇后。 * 皇帝要选后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引发了京都一片热潮。 而且他们还听说，三天后皇宫要举办一场游园会，京都里有才名的姑娘都会接到邀请书，无关家世，只要姑娘有才学，就有机会被邀入宫赴会。 这个信息让那些身世显赫的大家闺秀们怨恨不己，因为她们又多了许多强劲有力的竞争对手，却让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少女们欢声一片，她们本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机会能够进宫，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她们眼前。 只要接到邀请书进了宫，就有机会获得皇上的青睐，万一入了皇上的眼，那她们就是飞上枝上变凤凰，由一名普通的平民姑娘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这简直是每个姑娘梦寐以求的美事！ 尤其是她们还听说，此次选后重才不重貌，于是那些容貌并不出众的姑娘们都是芳心暗喜，这三天来，都是手不释卷，以期在游园会中展露才华，一鸣惊人。 而那些姿色动人的姑娘也不气馁，虽说重才不重貌，但只有才德又岂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又娇又美的容颜？她们加紧赶制新衣，打造首饰，务求在那天以绝美的姿容吸引皇上的目光。 一夜之间，京都里所有的书肆、绣坊和珠宝阁这三处地方，全都挤满了妙龄少女，燕瘦环肥，穿红着翠，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众人围着这些少女们品头论足，议论着谁的容貌更美，谁的才学更高，谁有希望入主中宫。 * 三天后，所有接到邀请书的少女们都早早赶到了宫门外，然后由一顶顶的软轿将少女们送进了御花园。 不论容貌美丑，所有少女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珠环翠绕，这么多年来，皇宫中头一次出现这么多的妙龄少女们，让宫中侍卫和太监们的眼珠子都不够瞧了。 少女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在御花园中漫步，彼此之间客客气气的微笑问好，寒暄客套，却都是皮笑肉不笑，面和心不和。 她们只知道今天皇上会从她们之中挑选一人做皇后，却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来挑选，每个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同时对旁的少女深怀敌意，既想要从对方的言谈里套出虚实，又想要隐瞒自己的实力，互相勾心斗角，斗得不亦乐乎。 这些少女们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 第855章 窝里斗 一派是出身世家及王公权贵的贵族少女，另一派则是享有才名却无身份地位的平民少女。 出身良好的贵族少女对那些来自民间的平民少女自是鄙夷轻视，她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邀请这些身份低微的姑娘们进宫，就凭她们，也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真是做梦！ 不过当她们看到平民姑娘们身上穿着远不如自己光鲜亮丽的衣裙，头上戴着普通的簪环珠饰的时候，却由不得芳心暗喜，心想幸好太后娘娘邀请了这一群土的掉渣的姑娘们进了宫，自己和她们站在一起，就像是一群黑乌鸦里出了一只金凤凰！ 有了这些平民姑娘们的衬托，才越发显示自己的华丽矜贵，夺目耀眼。 而平民少女们看到一个个鼻孔都翘到了天的贵族少女，也是没什么好感。 原本她们对这些贵族少女们心生仰望，羡慕万分，这时候看到她们一个个骄矜冷傲的面孔，着实令人生厌，心想：长得再好穿戴得再好有什么用，性格这样讨厌，皇上要能喜欢才怪！ 偌大的御花园中，贵族少女和平民少女们难免会相遇在一起，只要遇到了，相互之间总难免会针锋相对，冷嘲热讽。 在假山上的凉亭中，摆着一桌茶点，周太后和墨川坐在其中，居高临下的将御花园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少女们尖细娇嫩又不乏清脆的声音时不时传入两人的耳中，听到少女们伶牙俐齿的互相斗嘴，暗斗心机，墨川只是淡淡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在那些少女们脸上一扫，似乎对她们都没什么兴趣，似乎也都有些兴趣。 周太后却有些坐不住了，她虽然不动声色，眼中却忍不住露出恼怒之色。 要知道这些少女们可都是她精心筛选过后邀请进宫的人，每一个姑娘她都再三斟酌过，要不就是才情出众，要不就是品德过人，当然也不乏浓桃艳李、美艳动人的姑娘。 可是她万没想到，正式的选后还没开始，这些姑娘先自己窝里斗了起来。 这时正好两名少女在假山附近相遇，一名是京都赫赫有名的贵族少女，容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也是周太后此次心中预期皇后的一位备选人，另一名则是出身普通的平民少女，能诗能曲，能歌能舞而美名远播。 两少女几乎立刻就斗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言辞激烈。 起因很简单，因为平民少女不小心踩了一下贵族少女的裙子，在那雪白的裙摆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足印，贵族少女本来就看平民少女不顺眼，这时候更是借题发挥，不依不饶，非要那平民少女陪自己的裙子。 平民少女哪里陪得起，她就算把自己的家底全都卖了也赔不起对方的半条裙子，无奈之下她只好低声道歉。 哪知道她道了歉，说了好几句软语，可对方依然是盛气凌人，也不由得动了气。 第856章 全都轰出去 那平民少女气不过，扭头就走，被贵族少女拉住了衣袖，你拉我扯的，不但打起了嘴仗，更几乎要动起手来。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在附近游园的少女们，一个个全都聚拢来瞧这热闹。 少女们都抱着一副瞧好戏的态度，围成了一圈看热闹，却无一人上前相劝。 在她们眼里，这两姑娘全都是自己的劲敌，最好是她们斗得越凶越好，斗得两败俱伤，最后的得利者就会是她们。 看到这幕情景，周太后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素瑾，下面这群姑娘给哀家通通轰了出去，一个不留！如此无才无德，怎配堪主中宫！”她气咻咻的说道。 “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连那些没说话的姑娘们也赶出宫去？”素瑾暗暗咂舌，好想太后娘娘看样子是真的气到了。 不过也难怪，这些姑娘们也实在是太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美意了。 就连她也一个都瞧不上眼，更别提能入皇上的眼了。 墨川就坐在周太后身边，听了周太后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开口。 素瑾便知道皇上果然对这些姑娘没什么好感，便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周太后的命令了。 那群看热闹的姑娘们足有十数人，本来正瞧得眉飞色舞，突然从园林中走出一群太监，手持拂尘，像赶苍蝇一样把她们往园子外面赶。 “我们是被太后娘娘邀请进来游园的，你们这些狗奴才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赶我？你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谁？” “混账，你这奴才的脏手敢碰我！我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少女们全都怒不可遏，摆架子的摆架子，斥骂的斥骂。 太监们冷着眼，冷着脸，皮笑肉不笑。 “各位姑娘们，咱们正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吩咐，太后娘娘说了，今儿个园子里的苍蝇蚊子实在太多，留在这里只会打扰了皇上的雅兴，让奴才们全都轰了出去，一个不留！你们也别觉得委屈，怪只怪自己的嘴巴实在太碎了，这心眼儿太多了！” 说完，将斗嘴的两姑娘和看热闹的那群少女全都赶到了御花园外，塞进了轿子里，送出了皇宫。 这些少女们本来全都揣着要当皇后娘娘的美梦进的宫，她们为了这次游园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物力财力，哪知道进宫一趟，连皇上的模样也没见到，只是在鞋底沾了点御花园的泥土，就被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宫。 她们从被塞进轿子里就开始大哭不止，一直哭到出了宫。 等这些姑娘们一出轿子，让等候在外面的家人亲眷们都愣了。 因为她们都变成了一个模样，个个哭得眼红鼻肿，几乎认不出来哪位姑娘才是自家小姐了。 这次受邀进宫的少女们人数着实不少，虽然一下子被赶出去了十几名，还有数十人留在御花园中。 她们听说了这个消息，都是忍不住芳心暗喜，同时暗自庆幸。 第857章 绿衣少女 幸好自己当时没在附近，否则也会忍不住去瞧一瞧那热闹，到时候被赶出宫去的人中，也绝对少不了自己。 不过经过这件事，所有少女们都变得小心翼翼，格外注意言行，每走一步路都变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唯恐一不留情有什么错处落在了上位人的眼中。 不过就算她们再小心谨慎，也难免会遇到意外之举。 就在少女们唯恐行差踏错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啊，有蛇！有蛇！” 一名在园子里负责打扫的宫女指着身边的树上，大惊失色。 附近的少女们一听，顿时惊呼不己，这些少女们平时娇生惯养，不是吟诗就是作词，最怕的就是像蛇这种冰冷寒毒之物。 一听到有蛇，有的直接吓瘫在地，有的呆若木鸡，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尖叫不己。 周太后见此情景，脸上再次露出了失望之色。 她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素瑾瞥了一眼，素瑾马上就明白了周太后的意思。 “太后娘娘，奴婢这就派人赶她们出去，一个不留。” 她心里也很瞧不起这些一听说有蛇就失了常态的姑娘们，只不过是听人喊叫有蛇，连蛇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吓得花容失色，就凭这点，也不配做未来的皇后娘娘！ 素瑾鄙夷地扫了那群姑娘们一眼，正准备下去传令，忽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别慌，不要害怕，只要你们别乱喊乱动，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你们的。” 那声音冷静而清澈，不慌不忙，颇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那尖叫不己的少女几乎马上就住口不叫了。 周太后和素瑾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瞧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穿淡绿色衣衫的少女背对着她们，站在那发现有蛇的宫女面前，语气镇定的问道：“蛇在哪儿？我来捉住它。” “在那……在那……”那宫女闭着眼睛对树上胡乱一指。 “扑哧”一声，那绿衣少女笑了出来。 “大家别害怕，那根本不是蛇，而是一层蛇蜕下来的皮，这蛇蜕可是个好东西，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可不能浪费了。” 她说完，踮高了足尖，从树枝上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层蛇蜕，顺手交到那宫女手里。 “这是宫里的东西，还请姐姐送到太医局，想来太医们一定用得到。” 那宫女战战兢兢的接过，发现果然是层蜕下来的蛇皮，不由面红耳赤，向那绿衣少女连声道谢，然后捧着蛇蜕离开。 “这穿绿衫子的姑娘有点意思，处变不惊，在女子之中倒也难得。” 凉亭里的周太后和素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周太后不由微微颔首，对那绿衣少女赞叹了一句。 只是那绿衣少女始终背对着凉亭中人，没有回头，却瞧不见她容貌如何，更不知她是什么身份。 但瞧她绿衣如柳，乌发似墨，腰肢纤细，身形婀娜，单看背影已经是十分动人，她的声音更是清脆柔和，不需要看脸已经可想而知，定是一位容貌倾城的美少女。 第858章 暗选 周太后便对她留了下神，目光对着身边的皇帝瞥了瞥，只见墨川的目光在那绿衣少女的背影上略略停顿了一下。 虽然很快墨川就移开了目光，不过周太后的心中已经有了数。 “素瑾。” 周太后又唤了素瑾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素瑾便抿唇一笑，答道： “太后娘娘，奴婢明白。” 她也和周太后一样，对那未见真容的绿衣少女有着莫名的好感。 素瑾跟在周太后身边数十年，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打听一下这绿衣少女的出身姓名，再将旁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们赶了出去。 她正准备下去传令，目光一瞥之下，忽然愣住了。 这时候因为蛇引起的慌乱已经平息，少女们再次恢复了常态，有的仪容高贵，有的神态端庄，和方才吓得面无人色的模样判若两人。 刚才这群少女还把那绿衣少女当成了救命般的活菩萨，可这时候危机过去，众少女都忍不住上下打量那绿衣少女，脸上纷纷露出了鄙夷之色。 众人也不向那绿衣少女道谢，就当没看到她一样，从她身边走过，还发出一声冷诮的哼声。 那绿衣少女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离开，也不与众少女为伍。 她这一走路，周太后和素瑾便全都“啊”了一声，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惊讶。 因为这绿衣少女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身姿有如弱柳扶风，修长袅娜，可她一行走，便露出了她的缺憾。 她走的时候一脚高一脚低，竟然是个跛子！ 虽然她跛得并不厉害，但毕竟是个难以遮掩的短处。 “唉，可惜，可惜。”周太后忍不住摇头，目光中露出惋惜之色。 她本来对这绿衣少女印象极佳，可一看到她居然是个跛子，刚刚升起来的念头顿时又烟消云散。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素瑾轻声道。 周太后的目光在那绿衣少女一跛一跛远去的背影上逗留了一会，心头由然而生怜悯之意。 “这姑娘也是可怜，就不必赶她出宫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除那绿衫少女之外，其余的姑娘们一个不留。 素瑾会意，当即吩咐下去，转眼间，又是十几名少女被轿子送出了宫门。 周太后这次为皇帝选后一事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她揣摩儿子的意思是，这个皇后的人选一定要才华和品德二者缺一不可。 至于这才华两个倒并不为难，想要考较姑娘们的才华有的是办法，让她为难的却是这“品德”两个字，这却不是只凭考较一番就能看出来的，可是如何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看出姑娘家的品德操守呢？ 周太后思来想去，想出了这个暗选的方法。 这些少女们进了御花园，本来心情紧张，哪知道却并未见到皇帝和太后娘娘，反被告知皇上和太后娘娘有要事暂时无法出席，让她们自行游玩。 少女们虽然略觉失望，可是紧张的心情却不由得放松下来。 第859章 考较才学 少女们在御花园中三五成群的漫步赏花，心情越来越是轻松，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正是周太后想要的效果。 因为人只有在放松的情况下才最容易展现出一个真实的自己，优点和缺点都显而易见。 不得不说，周太后的这一着棋下的极妙。 少女们再聪明，再懂得掩饰自己，又怎么及得上周太后这般老谋深算、心机如海？ 周太后和墨川所在的这所凉亭位置极妙，虽然在高处，可以将整个御花园的各个角落一览无余，但是因为花木掩映，身在御花园中的少女们就算是抬头上望，也是瞧不见凉亭中有人。 她们只能看到一角飞檐露出绿树梢头而己，任是谁也想不到周太后和皇帝会在暗处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至于前面的两幕戏，踩了裙子还有树枝上的蛇蜕，都是周太后吩咐人提前安排好的考较姑娘们品德言行的方式而已。 方法虽然古怪了点，效果却是显而易见，少女们哪里想的到，将骨子里的劣根性暴露无疑，一下子就被淘汰出局。 这种类似的考较方式层出不穷，接下来又有十几名少女被送出了皇宫。 姑娘们发现园子里的同伴越来越少，其中不乏聪敏慧黠之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内中玄机，言行举止更是谨慎之极。 经过了一轮暗选之后，园子里剩下来的姑娘还有二十余人，这点让周太后颇为满意。 “皇帝，现在园子里的这些姑娘们全都通过了哀家的测试，想来品性德行俱佳，接下来就该考较她们的才学了，也是时候该咱们露面了，咱们这就去吧。”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缓缓起身。 “母后的奇思妙想，儿臣佩服。” 墨川虽然一言未发，却把御花园中发生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由衷之言，因为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办法来考较品德的，古往今来，估计唯周太后一人而己。 “哀家别无所求，只愿帮你选到一位德才皆备的好皇后，看到你们恩恩爱爱，夫妻和顺，哀家就心愿足矣。” 周太后饶有深意的看了墨川一眼，扶着素瑾的手走出凉亭，走下假山。 此时少女们已经齐集御花园中的怡心阁中，她们排成了两行，静然肃立。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她们已经接到了通知，皇上和太后娘娘马上就要来到这儿考较她们的才学，这让她们如何能够不紧张？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响亮的通报，少女们立刻拜倒在地，莺莺鹂鹂的齐声娇呼：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平身吧。” 周太后微笑着一抬手，示意众女起身。 墨川坐在首座正席，周太后坐在他身边。 众少女按照规矩拜了九拜，这才敢站起身来，却仍是没有一人敢抬头。 她们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瞧坐在上座上的那抹秀逸挺拔的明黄色身影。 第860章 卓然而不群 皇上，那一定就是皇上了！ 她们今天进宫来，就是为了想要见一见皇上，尤其是那些来自民间的平民少女，她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进到皇宫，还能见到皇上的真容，就算没被选为皇后，能够见到皇上一面，也足够她们夸耀于乡里邻间了。 周太后的目光在众少女们脸上慢慢扫过，她一个个看得格外仔细。 因为未来的皇后人选就会从这些少女们中间诞生。 周太后不出意料之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名处变不惊的绿衣少女，目光不由在她的身上略略一停。 可惜的是她和旁的少女一样，粉面低垂，只能看到她光洁饱满的前额，肌光如雪，还有一头柔亮乌黑的青丝。 “唔，看来这位姑娘家世普通，不是出身权贵之家。” 周太后心想，她一眼就看得出来，那绿衣少女头上戴的是一枚最寻常不过的如意玉花簪，身上的绿色衫子样式也很是平凡，衣料更是普普通通。 但是穿在她的身上，这些最不起眼的装扮愣是为她增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骨，让她卓然而不群，虽然在人群之中，仍然是最引人注意的一位。 可惜啊可惜，万般皆好，怎奈身有残疾，这西楚未来的皇后，又怎么能是一个跛子！ 看来这皇后之位终究是与她无缘了。 周太后不动声色的目光从那绿衣少女身上一掠而过，转向了下一名少女。 将二十余名少女们扫视了一遍之后，周太后心里便有了数。 虽然少女们都低俯着头，周太后还是认出了几个熟悉的姑娘，其中就有她心中最为属意的夏语嫣，吴月儿，这两位姑娘曾经进宫展示过诗和画的才艺，虽然当时被沈凝盖住了风头，但要是没有沈凝，她们二人的才学倒是极出众的。 让周太后觉得意外的是，刘御史的千金刘婉婷居然会落选，不在众女之列。 “众位姑娘不要拘谨，哀家听闻各位都是咱们京都有名的才女，饱读诗书，才学过人，所以邀请诸位进宫一起游园玩耍，大家只要开开心心玩的高兴就好，你们觉得这御花园的景色如何啊？” 周太后和蔼可亲的开了口，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姑娘们。 少女们本来都紧张得连透口气都不敢，听得周太后语音慈和，带着笑意，心情都不由得为之一松。 心道，都说太后娘娘严厉，哪知道说起话来这样柔声细气的，畏惧害怕之心登时去了几分。 “回太后娘娘，臣女觉得这里景物俱佳，美不胜收。”吴月儿第一个开口，语气恭顺有礼，声音甜美娇柔。 她毕竟进过一次皇宫，也见过周太后，不像旁的少女们那样拘束，仰起了一张雪白细腻的俏脸，对着周太后含羞一笑，目光却微微瞥向坐在周太后身边的皇帝。 “景物再美，也不及月儿你美，数日不见，月儿你是越长越好看了。”周太后笑着对吴月儿点点头。 第861章 好难的对子 “太后娘娘谬赞，月儿实不敢当。”吴月儿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她极是聪明，知道要拔头筹就必须要先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果然，她这一开口和周太后对答，不仅引来了众少女们又羡又妒的目光，也引得皇帝向她的方向瞧了一眼。 吴月儿的心头怦怦乱跳，脸上越发的红了，就像一朵娇羞迷人的月季花。 少女们忍不住想，呀，她果然生得好看，就连太后娘娘都夸赞她的美，皇上也一定会喜欢她了。 但周太后的心思，众少女们又怎么能猜得透？ 就在少女们以为周太后要为皇帝拍板定下吴月儿的时候，周太后居然笑吟吟的转移了话题。 “哀家觉得这座怡心亭哪儿都好，就是少了一副对联，于是哀家找来了翰林院最有学问的大学士让他给这怡心亭题一副对子，可他只写出了一副上联，绞尽了脑汁也写不出下联来，这对子无下联，岂不是憾事？所以哀家只好厚着脸皮来问问众位姑娘，有没有人能帮哀家解决这一难题，对个下联出来？众位都是咱们京都最有名的才女，想必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她这番话说的风趣幽默，逗得众少女们都笑了起来，心中对周太后的亲近之意更多了几分。 她们心里都明白，太后娘娘这是要开始考较她们的才学来了，顿时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太后娘娘请说上联，小女子愿意一试，为太后娘娘解忧。”少女们有人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道。 周太后对她微笑道：“好，素瑾，取上联来，给诸位姑娘们看看。” “是，太后娘娘。” 素瑾打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取出一副卷轴，慢慢的打了开来。 少女们全都精神一振，一齐向那卷轴瞧去。 只见卷轴上的字迹飘洒自如，银钩铁划，又遒劲有力，人人都觉眼前一亮，心道：好字，好字！ 等到卷轴全部展开，上联顿时映入众人的眼帘。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少女们乍一看这上联，心中都是一喜，暗想：这上联有什么难的了，极是易对。 张口便要对出。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这上联看似容易，但一琢磨，发现却是极难，整个上联都紧紧扣着一个水字，尤其是最后五个字，江河湖三个偏旁部首都有一个水，三个水又合成了一个淼字。 呀！好难的对子！ 怪不得就连翰林院的大学士也对不出下联来！ 少女们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有的仰起了头望着天上白云悠悠，有的低头看着外面的小溪潺潺，有的紧皱双眉，有的绞扭双手…… 周太后笑吟吟的目光在少女们脸上再次掠过。 她知道这对联虽然极难，却也算不得绝对，只要心思灵巧，加上才思敏捷，尽可以对得上。 其中她寄希望最大的便是夏太师的千金夏语嫣，如果有人能对得出这对子，那第一个非夏语嫣莫属。 第862章 又丑又跛 夏语嫣果然没有辜负周太后的期望，她思索了片刻，便已经想出了下联，正准备上前写出，忽然又觉得其中一个字对得不妥，便停下脚步，再次斟酌起来。 突然，她的身体微微一震，只见眼前淡绿色的衣角一闪，一名少女一拐一拐的走出人群，走向前方铺着白宣纸的桌案。 绿衣少女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呀，她居然是个跛子！” “她这是对出来下联来了吗？她可真是聪明。” “再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跛子，皇上肯定不会娶一个跛子当皇后的。” 少女们忍不住悄声低语。 那绿衣少女对身后的叽叽喳喳有如不闻，她直接走到桌案前面，已经有太监磨好了一池浓墨，她直接将食指蘸了墨汁，信手而书，不多时，已经一挥而就。 待墨迹稍干，她就拿起写好的下联交给旁边的太监。 “小女子已经对出下联，请太后娘娘品鉴。” 周围响起了一片少女们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周太后和素瑾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瞧着那绿衣少女。 少女们是震惊于她对联的速度，周太后和素瑾吃惊的却是她的相貌。 她们先前只见到这绿衣少女的背影，窈窕动人，可惜却是跛足，两人都感到颇为惋惜，心想这姑娘的容貌一定更是不俗，如果不是跛子，倒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这时那绿衣少女正对着周太后和素瑾，她微微抬头，那张脸便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淡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将她脸上所有的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肤色晶莹如玉，比上好的瓷器更加细腻，可是周太后和素瑾只瞧了她一眼，心里就打了个突，心想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丑！ 一块巴掌大的紫红色斑痕从她的左眉骨一直延伸到她的右脸颊，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脸上拍了一记巴掌留下的痕迹，但周太后和素瑾都知道，这不是被人扇了巴掌，而是一块胎记！ 丑！真丑！ 周太后和素瑾都飞快的移开了视线，心里对那绿衣少女的惋惜和怜悯更重了几分。 可惜啊可惜。 这姑娘不但是个跛子，还是个丑得不得了的丑八怪，就算才德再出众，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里，她也难以获得好归宿。 这时太监将那绿衣少女所写的下联呈上。 周太后心里已经否认了那少女，知道无论她对的如何工整，就凭她那一张丑颜，也万万入不得皇帝的眼中。 她漫不经心的向那下联扫了一眼，然后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那少女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是力透纸背，她这手指蘸墨所写出来的字笔画饱满，挥洒自如，虽然称不上是名家大作，却别有一番味道。 “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周太后轻声念道，只念了一遍，她就又惊又喜，忍不住击桌赞道：“好对子，好对子！对得工整，十分巧妙！” 第863章 露脸的机会 这绿衣少女所对出来下联和那上联连在一起，珠联璧合，严丝合缝，对仗工整，改一字都不妥。 “皇帝，你瞧瞧这下联可好？” 周太后把下联递给墨川。 墨川接过来，十分认真的看了一遍，微微颔首。 “很好。”他抬起眼来，向那绿衣少女瞧了过去，幽深的目光在对方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上逗留了一会儿。 那绿衣少女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清纯如水的双眸，眼观鼻，鼻观心，连风吹乱了脸上的发丝，她都没有伸手去挽上一挽。 她既没有因为自己丑陋的面容露出自卑的表情，也没有因为皇帝对自己的注目而受宠若惊。 她脸不红，心不跳，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那落落大方的神态和仪容，更让周太后觉得欣赏不己。 这般端庄守礼，比自己年轻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的是一位难得的才德皆备的好姑娘啊！ “哎，如果她不是长得这么丑，又是个跛子，就算她出身低微，哀家也会选她为后，可是她偏偏……”周太后心中想道。 她的目光忍不住又向那绿衣少女飘了过去，可是一看到她脸上的胎记，她就觉得心头一跳。 “罢了罢了，再有才德又有何用，皇上是万万看不上她的，更何况西楚国的皇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一个丑八怪，更不能是个跛子！否则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其他国家的笑柄？” 周太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绿衣少女摒除于备选之外。 她笑着看向夏语嫣。 “夏姑娘，哀家看你好像也对出了下联，为何却迟迟不曾动笔啊？” 夏语嫣正在琢磨那绿衣少女所对的下联，发现对方对得实在是巧妙，自己想出来的下联和对方一比，登时被比了下去。 她也看到了那绿衣少女的跛足，还有对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胎记，不由吃了一惊。 本来她已经放弃了，可是看到这绿衣少女这般形容，又听到周太后垂询自己，登时又升起一丝希望。 “是，太后娘娘，语嫣这便写出下联。” 夏语嫣款款上前，提笔写出早就想好的下联，交给一旁的太监，然后恭恭敬敬的肃立于下首。 她知道周太后点名要看自己的下联，就是想要提携自己，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她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那绿衣少女就算是对得下联比自己好又怎样？ 就她的那副尊足和她的残疾，太后娘娘是万万看不上她的，不光太后娘娘看不上她，皇上更是不会多瞧她一眼。 她心中微蕴得意，眼角向着那绿衣少女一瞟。 “对得不错，对得不错！”周太后看了夏语嫣的下联，也是赞叹不已。 这下联虽然及不上绿衣少女所对的工整巧妙，也算得是副佳作。 “语嫣，你果然不愧是咱们京都第一才女，这下联对得好！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语嫣你这样有才有德又有貌的好姑娘，哀家活了这把年纪，也没见过几个。” 第864章 夸了又夸 周太后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只夸得夏语嫣飘飘然起来，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不过夏语嫣还是努力控制笑意，盈盈上前一拜：“太后娘娘谬赞了，语嫣没有太后娘娘说的那般好，还是这位姐姐的才学比语嫣更胜一筹。” 她所指的自然是那绿衣少女。 周太后笑道：“你懂得谦逊，不骄不躁，更是难得，皇帝，你瞧夏姑娘所作的下联如何？” 夏语嫣顿时紧张起来，心怦怦跳，眼睛盯着自己的足尖，不敢抬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周太后评论那绿衣少女的时候，只夸赞了一句，可是到她评价夏语嫣的时候，却是夸了又夸，在场的众人都听出来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后，尤其是那些少女们，全都忍不住失望起来。 她们都用不服气的眼神看向夏语嫣，不就是家世好了一点么，不就是会对个对子么，凭什么太后娘娘就对她另眼相看？ 要是论才学，明明是那绿衣姑娘更胜她一筹！ “也好。”墨川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他的评价还是两个字。 可是听在夏语嫣的耳朵里，就觉得满不是滋味。 也好？这分明是说自己的下联没有那绿衣少女的好啊！ 她咬住嘴唇，心里十分委屈，眼泪在眼圈里直打晃。 周太后也听出了皇帝的意思，她心想皇帝这是没看上这姑娘，罢罢罢，反正还有得是好姑娘，尽可以由得他挑，由得他选，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把这亲事订下来！ 少女们顿时心头一松，像是石头落地，她们心中再次充满了希望，于是文思泉涌，佳句频现。 一时之间，有十几个姑娘写出了下联，纷纷呈上。 周太后看来看去，要是论对仗工程，心思巧妙，自是绿衣少女的那下联最佳。 她不置可否，把这些下联全都交给皇帝，让皇帝自个儿挑去。 “皇帝，你觉得哪一个下联更佳？你选一个出来，哀家马上让人去刻了出来，就竖在这怡心亭的两边。”周太后一语双关的问道。 墨川今天表现的极有耐心，从头到尾他都跟在周太后的身边，周太后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一点也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让周太后尤为满意。 她本来以为这个儿子会走个过场，把这场选后大事完全交给自己做决定，要是真的那样，又如何能选到符合他心意的姑娘出来？ 周太后虽然希望儿子早日成亲，却也希望能帮他能够找到情深意笃的爱侣，尤其是看到儿子因为心爱的姑娘远嫁他国，他伤心之下，竟然失踪了两日两夜。 当时她就下了决心，只要儿子过得快活，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放弃！ 墨川将少女们的下联全都看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的指着其中一个。 “儿臣认为此对最佳。” 少女们看不到他指的是哪一个，心全都提到了嗓了眼儿，连呼吸都顿住了。 周太后却看得清楚，顿时愣住了。 第865章 你会先救谁 因为墨川手指的那一个下联，正是绿衣少女所书。 周太后忍不住抬眼看向墨川，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问：皇帝，你有没有选错？ 不过她看到墨川专注的眼神盯着那副对联，并没有看向那绿衣少女，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来皇帝的意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想要选那丑姑娘为后，唔，不错不错，要是单从对联来说，的确是这丑姑娘的下联妙到巅毫。”周太后心想。 她看着绿衣少女的对联念道：“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湖湖淼淼；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妙！的确是妙！哀家也认为这个下联最为贴切！素瑾啊，你吩咐下去，马上让人去雕在这怡心亭两边的柱子上，这怡心亭嘛，从今天起就改成松江亭，皇帝，你意下如何？” “母后的话甚合儿臣之意，松江亭很好。”墨川微笑答道。 “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周太后赞来赞去，只是赞这下联精妙，却连提都没提那绿衣少女一句，更没询问一下她的姓名，显然是根本没把她当成皇后之选。 少女们都是冰雪聪明之人，一下子就看了出来，都是芳心暗喜，心想，就算绿衣少女的下联对的再好，被刻在这松江亭上又如何？皇上和太后娘娘还不是对她不屑一顾？ 丑八怪就是丑八怪！ 她不但丑，还是个跛子，要是换了自己，丑成她这个模样，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出来抛头露面，更别提还敢进皇宫，想当皇后娘娘，就凭她一只山鸡，还想飞上枝头成凤凰？ 简直是做梦！ 那绿衣少女站在众少女中央，气定神闲，安然自若，她当然也听懂了周太后的意思，可是她脸上看不出有半点伤心、失望或是沮丧的表情，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下联被选中而感到得意和喜悦。 她神情平淡的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周太后虽然故意忽视她，却总是忍不住要去偷眼观察她，越看，她心底就越是欣赏这绿衣少女。 这才是真正的宠辱不惊啊！ 她就像是在一堆泥巴土疙瘩里突然发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让她想捡，又觉得这金子上沾了土，捡起来就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周太后努力压制下去内心的惋惜之情，目光看着众少女们，笑吟吟的再次开口。 “哀家想再考你们一考，有一个问题想要你们来回答，你们不必有什么顾忌，怎么想的就怎么答，哀家想听最真实的答案。” “太后娘娘请问。”少女们一齐答道。 周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喉咙，才慢慢的说道：“假如你们成了皇后……” 一听到“皇后”这两个字，少女们的脸全都一热，眼神闪亮，心突突的跳。 只听周太后继续说道：“哀家和皇帝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个问题大出少女们意料之外，她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呆住了。 第866章 正确答案 “你们不必惊慌，哀家只是打个比方，哀家和皇帝可都不会水，假设的是只有你会水，又只能救一个人，救了一个另一个就要淹死，在这种情况下，你会选择救谁？” 周太后脸上带着笑容，向少女们一个个瞧过去。 “哪一个先来回答啊？”她笑道。 少女们全都咬住了嘴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这个问题让她们怎么回答？如何选择？ 如果选择是救皇上，那太后娘娘就要被淹死，可要是说救太后，那皇上就要淹死，不管选谁，总是会得罪太后或是皇上。 周太后连问两遍，少女们都没有一个上前回答的，全都低头垂首，皱眉苦思。 这简直比刚才对的对子更难为人！ 就连素瑾都开始同情这些姑娘们，暗暗埋怨周太后，太后娘娘这出的是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这让姑娘们怎么回答？换了是她，都不知如何作答。 周太后忍不住向墨川瞥了一眼，轻声道：“皇帝，你的问题好像把所有人都难住了，你告诉母后，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啊？” 她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好奇。 墨川嘴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的道：“母后，一千个人会有一千个答案，或许也只有两个答案，儿臣也不知道它的正确答案是什么，至于她们的回答，母后觉得哪个最入耳，哪个就是正确答案。” “你这滑头小子，哼！”周太后瞪了儿子一眼。 她又等了一会儿，少女们还是迟迟不答。 “这样吧，你们一个一个的来答。”周太后随手指着身前最近的一名少女道：“你来告诉哀家，你会救谁？” 那少女吓了一跳，还以为周太后指的是别人，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太后正指着自己，顿时要哭了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周太后会第一个挑自己来回答这为难死人的问题。 “我……我……”少女咬得嘴唇发白，半天也吭哧不出答案来。 素瑾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我……我救太后娘娘！”那少女忽然发现周太后脸色一沉，似有不愉之意，连回答道。 “哦，你要救哀家，那你就眼睁睁看着皇上淹死吗？”周太后往椅背上一靠，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认真的看着那少女。 “当然不！”那少女冲口而出，她早就看到墨川那俊美如谪仙般的容貌，心中鹿撞，要是自己能嫁给他成了皇后，她怎么舍得让他淹死呢，“我……我救皇上！” “救皇上？”周太后点点头，不置可否，道：“好，难为你了。下一个。” 那少女心中忐忑，看不出周太后脸上喜怒，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让太后娘娘满意，她忽然又大为后悔，自己可不是傻了吗？明明是太后娘娘为皇上选后，自己却选择了救皇上而不是救太后娘娘，太后一定恨死自己了，怎么可能还选自己为皇后？ 她又气又悔，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的落在衣襟上。 第867章 理由只有一个 下一个姑娘见周太后的目光看向自己，马上答道：“我两个都救，我会游水，可以一只手救一个。” 她说完，自以为学了个乖，两边讨好。 哪知道周太后缓缓摇了下头：“哀家刚才说过，只可以救一个，这个答案不好。下一个。” 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那名少女，转向下一个。 那少女的一张俏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又黑一阵，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旁的少女们看了，都暗叫一声：活该！ 有了这少女的教训，她们再也不敢投机取巧，只能老老实实的选择一个来回答。 不是救皇上，就是救太后，答案说来说去，只有两个。 每当少女们回答完救谁之后，周太后都会问一声：“理由呢？” 理由？少女们能够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们又怎么能想出理由？ 但是太后娘娘问来，又不能不答，只好搜肠刮肚的编出一个个五花八门的理由。 周太后一个个的听来，众少女的答案要不就是讨好，要不就是谄谀，越听越是无趣，心中失望之极。 “下一个。”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昏昏欲睡，用手支着额角，靠在椅背上，双眼微微闭起。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选择救太后娘娘。” 这个答案周太后已经听得耳朵都腻出茧子了，她闭着眼睛，继续问道：“理由呢？”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皇上以孝治国，如果我身为皇后，就必须要教太后娘娘，不能让皇上为千夫所指，成为不忠不孝之人。” “咦？”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周太后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回答问题的正是那名绿衣少女。 “那你救了哀家，皇上就要被淹死，你身为皇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去死吗？”周太后追问道。 “夫妻一体，他要是死了，我岂能独活？所以我会选择救太后娘娘，然后和皇上一起赴死。”那绿衣少女毫不犹豫的答道。 周太后的腰板不知不觉的挺直了，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少女，发现对方的眼神清澈如泉，不带一丝杂质。 她的声音虽然清脆柔和，可是语气坚定，神情认真，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有意思，这姑娘的答案有意思。 周太后心中极是满意，她眼角向着墨川扫了扫，然后发现墨川压根就没有抬眼看那绿衣少女一眼，他只是漫无目的的看向四周，好像周围的风景比眼前这些姿色动人的姑娘们更好看。 周太后便知道儿子的心不在这绿衣少女身上。 她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怪儿子，本来么，这姑娘长得这么丑，又是个跛子，儿子要能看得上她才怪！尤其是儿子之前喜欢的那姑娘，水灵灵的活像是雪山上的莲花，清灵脱俗，眼前这所有的少女加起来也比不上那姑娘好看。 单以容貌而论，这绿衣少女给沈凝当洗脚丫头也不够资格。 第868章 真正的意思是，很不好 可是！ 看一个人的美好又岂能只在于外表？ 周太后已经开始发自内心的喜爱起那绿衣少女来了。 她本来对这绿衣少女感到的是惋惜和同情，现在却是深深的欣赏和喜爱，看上去那少女脸上触目惊心的胎记也不觉得有多丑了，反而觉得是那姑娘独有的标志。 唉，可是她再喜欢又有什么用？皇帝不喜欢！ 周太后忍住了想要动问那少女姓名的冲动，便摆摆手道：“下一个。” 接下来姑娘们的答案都是陈词滥调，毫无新意，再也没有一个人的答案像那绿衣少女，能让周太后眼前一亮的。 虽然也有少女们说着和绿衣少女相同的理由和答案，但听在周太后的耳中，却都是拾人牙慧，毫无创见，不值一提。 等少女们一个个回答完毕，她们全都眼睁睁的看向周太后，眼神期待，等着她宣布结果。 周太后揉着额角，心里极是为难。 她心中最是属意那绿衣少女，可是皇上却对她无意，那第一题已经选了绿衣少女的上联，要是自己这一题再选中绿衣少女，她就几乎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人选了。 周太后心中已经松动了，就算她容貌不美身有残疾又怎样，但是这姑娘聪慧灵透，心地醇厚，他日若为皇后，绝对是儿子的贤内助，她的人品、才学和品德，足以让她母仪天下！ “皇帝，这些姑娘的答案，你最满意哪个？” 周太后想了又想，还是把这一题的选择权交在儿子手中。 墨川面无表情的道：“她们所有人的答案几乎千篇一律，儿臣也记不清那许多，只是有一个人的答案倒让儿臣记住了。” “哦，却不知是哪个答案？”周太后问。 “有人说，她要救母后，却要选择和儿臣同死，母后，儿臣想要知道，说这话的是哪个姑娘，她好大的胆子！”墨川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糟了，皇上动怒了！ 少女们顿时惊惶起来，不过她们并不如何害怕，反而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因为皇上要发火的对象并不是她们，而是那绿衣少女。 周太后心中一沉，正想开口为那绿衣少女说两句辩解之言，只见那绿衣少女上前一步，朗声道：“是我说的。” “是你？”墨川的眼眸微微一眯，像道冷箭般看向那少女。 站在那绿衣少女身边的姑娘们都觉得一股冷意袭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只有那绿衣少女挺着秀颈，神情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墨川的怒气。 素瑾忍不住为那姑娘捏了把冷汗，暗暗向周太后使眼色，让她替那姑娘求情。 “皇帝，哀家觉得……”周太后刚刚开口，就被墨川打断。 “母后，儿臣认为她讲得很……好，非常——好！”墨川一字一字的说道，几乎可以听到他磨动牙齿的声音。 他虽然嘴上说的是好，可是众人都听明白了。 皇上真正的意思是：很不好！ 第869章 解不开的难题 少女们心里都乐开了花，要不是当着周太后和皇上面前，她们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她们得意的目光向着那绿衣少女一瞟一瞟的。 哼，丑八怪，长得丑还非要多作怪，让你出风头！ 你想要拍太后娘娘的马屁，却拍到了皇上的马蹄子上，惹恼了皇上了吧？皇上已经记住你了，看你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你想当皇后娘娘，下辈子吧！ “咳，咳！”周太后咳嗽了两声，把儿子带着恨意投向那绿衣少女的目光拉了回来。 “母后，这亭子里风大，您小心别着了凉，不如让儿臣先送你回寝宫歇息吧？”墨川体贴地问周太后。 周太后心中一暖。 “哀家没事，皇帝，哀家已经问过了两个问题，这最后一题就交给你来出吧，你有什么想问这些姑娘们的吗？” “母后，儿臣的问题不重要，还是母后的身体最为重要，您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周太后明白，儿子这是又想找借口逃避，这个她如何能依？ “哀家说了没事就是没事，皇帝，今天无论如何，哀家也要为你定下皇后的人选，你要是不问，那哀家就直接为你指定一位。” 墨川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儿臣最近的确有一个难题解不开。” “哦，是什么难题，你说出来，说不定这些姑娘们会有好法子？”周太后关切地道。 “是这样的，母后应该也有所耳闻，关南一带几乎每年春季都会爆发水患，到了秋季又会爆发旱灾，因为这水旱两灾，关南一带的百姓们常年都是颗粒无收，生活得十分困苦，儿臣每年都会拔给关南大批的赈济钱粮，可是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儿臣一直在想，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解决关南的水患和旱灾，让百姓们能够过上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生活呢？这个难题困扰了儿臣许久许久，始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连朝廷大臣们都束手无策。要是在场有人能够替儿臣解决了这个难题，那儿臣愿意娶她为妻，立她为后，绝不反悔！” 少女们一听，一颗已经绝望的心全都活泼泼的跳了起来。 听皇帝这意思，前面的两个问题全都不作数，只要答对了这最后一题，这皇后之位，就是自己的了！ 她们全都兴奋的满脸发红，眼睛闪亮。 可是一想到皇上提出来的难题，她们闪亮的双眸不由的黯淡下去，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 这简直比刚才太后娘娘问的第二个题目更难回答！ 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水患？旱灾？ 她们只是听说过这水患二灾就像是老虎一样可怕，水患一发起来，会吞没百姓们的万顷良田，让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旱灾会让农田变成废土，让庄稼全部枯死，让人们一年的心血变成虚无！ 这两样可怕的东西，她们一听到就会变色，又哪里会有法子解决？ 第870章 女子也是人 少女们虽然个个都算得上是才女，但她们平时读的都是风花雪月一类的诗书词赋，写的也都是一些伤春悲秋之作，就连那些平民少女们也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没有真实的体会过百姓疾苦。 让她们想法子去解决连朝廷的大臣们也解决不了的水旱难题？ 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太后忍不住摇头叹气，觉得儿子这个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也太过为难这些闺阁少女们了。 要是她们有好法子，朝廷还要养那些大臣们做什么！ 她转念一想，顿时生起气来。 皇帝为什么要出一个无人能解的难题出来，分明他就是不想立后！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玩心眼儿！ 周太后顿时沉下脸来。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关南水旱灾情一日不解决，你就一日不成亲了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太后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墨川，厉声道：“这个难题连朝中大臣们都解决不了，你倒指望着这些姑娘们能解答出来，她们全是些姑娘家，不是读书做学问的仕子官员！这等水患旱灾的国家大事，你该问的是那些拿着俸禄的官员，而不是这些娇娇弱弱的女子！” 少女们一听，看向周太后的目光全都变得又尊敬又崇拜，亲近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太后娘娘真好啊，这些话简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母后，难道您忘了一句话吗？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官员是人，女子也是人，什么叫做才？什么叫做德？不是会做几首诗，吟几首词就叫做有才学有品德！儿臣要娶的是一国的皇后，她要懂得民之疾苦，要为君分忧，要与儿臣志同道合，儿臣要娶不是摆在宫中好看的花瓶，不是养在笼子里只会唱歌的金丝雀！母后，儿臣的意思，您明白了吗？” 墨川铿镪有力的说道，一字一字，像锤子一样敲击在周太后的胸口。 她怔怔地看着墨川，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眼眶一热，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他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认识，更有了自己的辨识能力，她终于可以把肩膀上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完全交给他了。 “皇帝，哀家懂你的意思，母后一定会替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做皇后！” 周太后伸出手，握住了儿子的右掌，对他胸有成竹的一笑。 墨川的一席话让少女们全都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让她们钻进去躲羞。 就连一脸傲然、不把众少女瞧在眼里的夏语嫣也羞愧万分，她的确认为自己的诗做的好，更有着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许多慕她名声而来向她讨教、求亲的王孙公子快把她家的大门槛都踏平了，更养成了她骄傲自大、唯我独尊的性格。 这时候被墨川一通疾言厉色的说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让她幡然醒悟。 第871章 吹牛皮 墨川并没有指名道姓，也并没有点着夏语嫣的鼻子训斥她，可她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鞭子抽过一样，让她羞惭无己。 她反思自己，读过的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全都是诗词歌赋，至于别的内容的书籍，她连看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像皇帝刚才提过的水患、旱灾以及百姓们的疾苦生活，她也曾经在一些诗赋里读到过，总是一掠而过，从来不曾细读，更没有半点体会。 她一直认为自己才气纵横，就连那些饱学名士做出来的诗都及不上她。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并不是会做几首诗就称得上才女，她的才德……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后！ 少女们像夏语嫣一样悟到了自己不足之人不在少数，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悄悄后退。 这样一来，倒是突显出一个人来。 那绿衣少女正在蹙眉凝思，没留意她身边的少女们都悄然退后，她一个人站在众人的前面，十分突兀。 “哦，这位姑娘挺身而出，莫非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周太后目光一扫，落在绿衣少女的脸上，眼神中含着殷切之意。 因为她看出来别的少女们全都打了退堂鼓，只有这绿衣少女一人在凝神思考。 “回太后娘娘，小女子的确想到了几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用。”那绿衣少女抬头，没有看向墨川，而是看着周太后。 “你且说来听听。”周太后眼睛一亮。 绿衣少女身后的少女们则抽了一口冷气，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那少女的背影，心中尽是不忿。 哼，就知道吹牛皮！咱们这么多人连一条法子也想不出来，你一个人倒想出了几条法子，骗鬼啊！ 就等着让皇上和太后娘娘戳破你的牛皮，狠狠治你的罪吧。 那绿衣少女不疾不徐的开口：“渭河是咱们西楚最大最条的一条河流，它贯穿了整个关南地匹，是当地百姓们主要的饮水和灌溉来源，很多人都称这条渭河为‘母亲河’，但是这条母亲河却有一个很大的隐患，它几乎每年都会决一次堤，只要渭河一决堤，方圆百里的村庄和百姓就遭了殃，所以要解决关南水患，首先就要治理渭河，解决了这条母亲河每年一次的决堤问题，水患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她说的浅显易懂又条理清晰，就连周太后和素瑾还有那些只懂得吟诗作赋的少女们都听明白了。 原来水患是这样引起来的啊。 众人看向那绿衣少女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佩服的意味。 墨川却看都没有看那绿衣少女一眼，他神色冷冷地道：“说的容易，治理渭河，如何治理？朝廷年年都派官员前去治河，却越治越差，以前渭河三年决一次堤，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年一次，要是再治下去，或许还会变成半年一次，三个月一次，那百姓们的日子还有办法过吗？” 第872章 针尖对麦芒 众人都听了出来，皇帝的语气不善，带着质问的意思，他分明是看不上那绿衣少女，所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鸡蛋里面挑骨头。 其实众人都明白，身为一个姑娘，能够说出刚才那番道理已经十分不易，像这些少女们，她们连什么是渭河和母亲河都没听说过呢。 可是皇上不喜欢，少女们自然是心中窃喜，可是却恼了周太后。 “皇帝，人家姑娘刚才说了，她有好几个法子，如今她还一个都没说呢，你为何如此性急！”她瞪了墨川一眼。 “好，那儿臣就洗耳恭听这位姑娘的‘好’法子。”墨川勾勾唇角，不无讽刺的说道。 周太后更是有气，她是看出来了，儿子嫌这姑娘貌丑，所以才处处刁难。 可是容貌再丑，也架不住人家姑娘有才华！ “这位姑娘，你放心大胆的说，就算说错了，也有哀家给你做主。”周太后转头看向那绿衣少女。 她已经带了几分和儿子赌气的意思。 她看好的姑娘，儿子却瞧不上眼，她就非让儿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什么才叫才德兼备的好姑娘！不是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就能坐上皇后的宝座的！ 面对皇帝的冷嘲和周太后的肯定，绿衣少女的神色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宠辱不惊的模样。 “请问皇上，您派去治河的官员是用哪种方式治理渭河的？可都是用坚固和加高堤坝的方法吗？” “哼！”回答她的是墨川一记冷哼。 绿衣少女点点头，道：“只知堵而不知疏，就等于治标不治本，这就难怪渭河会年年决堤，越治越差了。” 墨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手下派去治河的官员还不及你一个小小女子懂得治河？那朕派你去治河如何？” “只要皇上下旨，小女子愿意前往。”那绿衣少女毫不犹豫的答道。 两个人一问一答，就像针尖对上了麦芒，言辞之间火药味十足。 绿衣少女并没有因为墨川身为皇帝就对他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说话的语气虽然柔和，可是半步也不退让。 众少女们都听得呆了，也看得呆了，她们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简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大胆的姑娘，居然敢和皇上抬杠，这姑娘要不就是疯子，要不就是傻子！ 周太后和素瑾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美之情。 “皇帝，你不会真的下旨，让她一个姑娘家去治河吧？”周太后现在已经完全被绿衣少女给折服了，就冲着她的这份大胆，面对皇帝的威严也不轻易低头，而懂得据理力争，她也要力挺这姑娘到底。 她生怕皇帝赌气下旨，那岂不是害了这位姑娘？ 墨川哼了一声道：“母后认为儿臣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吗？她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治河了！” 他神态和语气都是轻蔑之极。 周太后笑道：“皇帝不相信她，可是哀家却相信她，姑娘，你继续说。” 第873章 吃白食的饭桶 那绿衣少女淡淡一笑，不慌不忙说道：“渭河之所以年年决堤，是因为河道里的淤泥沙土越积越多，河道变得越来越窄，就算是加固加高了堤坝，也及不上河道淤堵的速度，追本溯源，当从渭河的源头开始治理。” “从源头治理？如何治理？”墨川还是没有正眼看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数道：“渭河的发源之地在关南以西，那里是一片沙质土壤，泥沙流失严重，所以要根治渭河的水患，第一步就是要在渭河的源头种植大量树木，树根有着巩固土壤、减少泥沙流失的作用，所以会大大减缓河道淤堵。第二步，在渭河上游建一座储水库，用堤坝将水阻截住，然后在旱季的时候开坝放水，渭河两岸的百姓就不会因为缺水而导致庄家干旱而死，可谓一举两得。第三步，就是要疏通河道里的泥沙，挖深河道，只要做到这三步，我相信解决渭河的水患和关南旱灾，都算不得什么难事。” 算不得什么难事？ 众人忍不住再次从牙缝里吸气，瞪大眼睛瞅着她。 他们想不明白这年纪轻轻的姑娘从哪里来的底气！连皇上和朝廷中的大臣们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到了她的嘴巴里，竟然变得轻而易举？ 看着那绿衣少女侃侃而谈，眼神明亮，似乎是胸有成竹。 可那是危害了关南地区百姓们数十年的水患和旱灾啊，哪有这么容易就迎刃而解的！ 这样子就连周太后都有些不确定了。 她对治河一道一窍不通，听那绿衣少女满口听不懂的名词，什么“沙质土壤”啦，什么“泥沙流失”啦，还有建造什么“储水库”。 这储水库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太后心里狐疑，可是脸上却半点不露，反而转头看向墨川，面带微笑。 “皇帝，你觉得这位姑娘的方法可还有用？比你朝堂上那些饱学宿儒的大学士又如何？” 墨川下巴绷紧，幽暗的目光盯在那绿衣少女的脸上，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那姑娘。 听了周太后的话，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回过头来，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小姑娘家没什么见识，当这水患和旱灾是儿戏一般，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朕朝中那些大臣们岂不成了吃白食的饭桶了？” “年年治河年年水患，他们可不就是饭桶吗？”周太后怒气上冲，堵了皇帝一句。 墨川顿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周太后：“母后您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真的想让儿臣派这丫头去治河不成？” “什么这丫头那丫头的！哀家觉得这位姑娘说的三个法子很好，非常好！你说她是纸上谈兵，那你敢不敢派人按照她这三个法子去做？你不试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法子不好用！哀家相信，她既然能说出这三个办法，就一定还有更详细的具体措施，你别瞧人家年纪轻，又是个姑娘，可是哀家认为她比你朝廷中那些七老八十胡子都白了的大臣们更懂得治河之道！” 第874章 算计儿子 周太后对着绿衣少女招招手：“姑娘，你过来。” 绿衣少女一跛一跛的走上前来，对着周太后和墨川分别行礼。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上。” “好孩子，不用多礼。”周太后和颜悦色的看着她。 她注意到，刚才绿衣少女走过来的时候，墨川一双眼睛炯炯的盯在她身上，可她并没有因此就掩饰自己的跛足，也没有因为自身的缺憾露出不安和羞愧的表情。 她神态落落大方，行止端庄有礼，知道周太后在注视着自己，眼帘微微垂下，没有和周太后对视，这是晚辈见到长辈最基本的礼仪。 这姑娘做的非常好！ 但离得近了，周太后对这姑娘脸上的胎记看得也更清楚了，那样一大片紫红色的印记盖在她的大半张脸上，鼻梁、眉骨、眼睛还有整个左颊都被覆盖了，让她更觉得触目惊心。 饶是周太后见多识广，见了这样可怖的胎记还是觉得眼睛不舒服，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不过她留意到这姑娘胎记旁边的肌肤细腻光洁，有如上好的美玉一般，而且五官端正，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长得真好，眼神清澈透亮，像是一汪泉水。 周太后可以断言，要是这姑娘脸上没有这一大块巴掌大的胎记，她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可惜，真是可惜。 不过周太后心中的这点惋惜之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老天从来不会待一个人太公平，它给了这姑娘出众的才华和学识，给了她与常人不同的胆识和镇定，就必然要从她的身上拿走什么做补偿。 所以老天不但拿走了这姑娘的美貌，更让她跛了一条腿。 但这些都不重要！ 正因为老天拿走的越多，它给予这姑娘的也越多，周太后相信在这姑娘的内心深处，还有着许多她尚未发觉的美德和学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绿衣少女，就像从瓦砾砖头里发现了一颗耀眼无比的稀世明珠，眼神中尽是惊喜赞叹。 她还发现，这少女除了脸上那块胎记之外，她的脸色很红润，肌肤莹白，唇红齿白，透着健康的光泽，和那些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闺阁少女完全不同，她整个人都带着阳光和健康的活力。 等她和皇帝成婚之后，她一定可以为自己诞下一个健健康康、又白白胖胖的皇孙儿的！ 周太后想着想着心里乐开了花，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她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婴儿，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在抓自己的脸…… “母后，母后？” 墨川一连叫了她两声，周太后才回过神来，她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怀里根本就没有白胖白胖的小皇孙，刚才那一幕全是出自她的想象。 不过，她相信这一幕很快就可以变成真实。 “皇帝，你唤母后何事啊？” 周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儿子，那微微眯起的眼睛让旁边的素瑾忍不住后背一麻。 啧，太后娘娘这是又要算计自己的儿子了！ 第875章 以貌取人，不成大器 素瑾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墨川。 她早就发现周太后对那绿衣少女出乎异常的喜欢，心中忍不住嘀咕：太后娘娘不会给皇上选这跛足姑娘为皇后吧？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姑娘和皇上心里喜欢的姑娘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母后，儿臣突然想起来，还有政事未曾处理，所以儿臣想先行告退，等处理完政事之后，再来向母后请安。” 墨川似乎察觉出了周太后的意图，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抽身离开。 周太后如何能放他走？ 她笑眯眯的拍拍墨川的手背：“坐下坐下，眼下没有什么比你选后更重要的正事了，而且咱们现在讨论的就是关乎关南数万名百姓幸福的大事，治好了渭河的水患和旱灾，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顶顶重要的政事吗？” 墨川被她问得答不上话来，只好重新坐下，却转开了目光，不去看站在身前的绿衣少女，就像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周太后也不以为忤，她笑着看向绿衣少女。 “你刚才说了有三个法子可以治水患，只是说的太笼统了些，你可还有更加详细的举措？” 那少女点点头：“刚才所说只是基本的方法，具体如何实施我可以写一个很详尽的方案，但是具体如何实施，还是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概而定。” 周太后又听不懂她的新名词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这少女的信任。 “皇帝，哀家平时常常教导你，要不耻下问，遇到学问比你好的先生就要虚心请教，如今这位姑娘有治河的好方法，你为何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她对着墨川沉声斥道。 墨川诧异的抬起眼来：“母后，你让儿臣向她请教？请教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放肆！皇帝，你这是一国之君说的话吗？有志不在年高，这位姑娘年纪虽轻，可她懂的东西比你我都要多得多！你如此目中无人，以貌取人，如何能成大器！”周太后沉了脸，猛然一拍桌子。 “儿臣不敢！”墨川惶恐的站起身来。 “不敢？哀家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有什么你不敢的了。”周太后冷笑。 “母后息怒，难道母后真的相信这黄毛……这姑娘所说的话？” “哀家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方法是否管用！皇帝，你如果真的是爱民如子，为何就不能不耻下问，向这位姑娘请教一下这治河的良方！如果她的方法真的能够治好水患，受益的可是咱们西楚国的数万百姓！” “儿臣受教！”墨川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对着周太后深深一揖。 “你应该请教的人不是哀家，而是这位姑娘！”周太后哼了一声。 墨川默然片刻，终于抬起眼睛，向那绿衣少女看了一眼，勉强开口。 “姑娘有何治河方策，朕想向姑娘请教。” 他这“请教”两个字说的言不由衷，周太后听了出来，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第876章 兑现诺言 绿衣少女也不推辞，走到一旁的桌案前面，以指为笔，在纸上书写起来，不多时，已经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 她净了手，将写好的文章呈递给墨川。 “这里是小女子能想到的一些措施，如何开挖河道，如何建造堤坝，如何开渠引流，如何保持土壤，但是还是那句话，要因地制宜，所以具体如何实施，还要请有经验的治河官员再详加斟酌。” 她脸上没有半点得意，反而十分谦逊，并不说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就一定管用，这让周太后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墨川一言不发的看完，手中握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并没有看过之后就丢过一旁。 他虽然不置可否，周太后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数。 “皇帝，你觉得这姑娘的方法可行吗？哀家要听实话。”她毫不放松的问道。 墨川沉默了一下：“或许可行，也未可知。”他答的模棱两可。 “呵呵，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样，那皇帝还记得你先前许下的承诺吗？要是有人能够提出法子解决了渭河的水患和关南的旱灾这两大难题，你就娶她为妻，立她为后！如今这位姑娘替你解决了难题，现在是你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周太后目光炯炯的盯着墨川。 什么？ 太后娘娘真的要选这丑八怪的跛子做皇后？ 在场的少女们全都惊掉了下巴，一脸的不思可议。 她们忍不住又妒又恨地瞪着绿衣少女，火辣辣的眼光几乎要把绿衣少女的后背都灼化了。 那姑娘有什么好的！又丑又跛，太后娘娘莫不是老糊涂了？ 不过太后娘娘老糊涂了，皇上可不糊涂！她们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上分明是一脸的不情愿。 本来么，像皇上这样俊美不凡，怎么可能看上那样一个丑八怪。 少女们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墨川。 墨川的视线在那绿衣少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移了开去。 他只是沉默，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这下就连周太后都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等墨川开口拒绝的时候拿出来训斥他，可没想到他一言不发，让她倒发作不得。 “皇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你给哀家一句痛快话！” 周太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见墨川始终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 墨川看着她，慢吞吞的开口：“母后，您真的确定，她就是您为儿臣挑选的皇后？” “不错！”周太后斩钉截铁的道。 墨川眼角对着绿衣少女扫了一眼：“她不但长的丑，还是个跛子，您真的不介意？” “哀家不介意！” “她不是世家出身，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墨川又道。 周太后不以为意的脱口而出：“平民女子又怎么了？人家姑娘有品德有才学，比那些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不知道要好多少！” 她一说完，在场的所有贵族少女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臊的无地自容。 第877章 娶的是皇后，不是母猪 不过她们谁都无言反驳，因为周太后说的是事实。 今天周太后和皇帝连出了三道试题，可是她们无论哪道题都没能交出一张满意的答卷，处处被那不知道哪里来的绿衣少女压了一头。 自己除了容貌和双足完好之外，又有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学识、谈吐、风度、仪态……这些所有大家闺秀们引以为傲的，绿衣少女一点也不比她们逊色半分。 少女们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低头耷拉脑袋，输得心服口服。 “皇帝，你还记得你那天来找哀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娶妻当娶德，你不在乎姑娘的容貌，怎么，如今看到这位姑娘容貌不美，你就反悔了？难道你也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以貌取人吗？”周太后瞪着墨川，语气严厉。 墨川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就是答应喽！”周太后咄咄逼人。 “母后，儿臣……”墨川还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素瑾和少女们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哎，太后娘娘也太不近情理了，居然逼着自己的皇帝儿子娶那样丑的姑娘当皇后，这让皇上如何和她朝夕相对，同床共枕？ 只怕是看到她的那张丑脸，皇上已经忍不住要吐了吧。 “娶，还是不娶？”周太后冷声。 她的语气和表情已经极不耐烦了。 要是墨川再给她磨磨唧唧，她就一巴掌拍过去，打醒他那颗糊涂脑袋。 “娶！” “你、你说什么？”周太后没听清，晃晃耳朵。 “儿臣说，既然她是母后为儿臣选定的姑娘，那儿臣就依从母后的意思，娶她为妻，立她为后！” 墨川一字一字的说道，声音极是铿镪有力。 他直视着周太后：“儿臣答应娶她，可是母后，你最好考虑清楚，儿臣要是娶了她，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会娶第二个姑娘了，儿臣成亲之后，你不可以再逼迫儿臣立妃立嫔，儿臣的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件条件，母后能答应吗？” 周太后愣住了。 只娶一个女人？ 这可不是她的本意。 她本来的意思是，给儿子选一个才德兼备、端庄大气的姑娘做皇后，容貌如何并不重要，要是儿子不满意她的相貌，她就有理由给儿子多立嫔妃，到时候儿子肯定不会拒绝。 可现在听儿子的意思是，他已经铁了心要只娶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周太后还想让儿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多多繁衍子孙呢，只娶一个姑娘怎么够！ “好，哀家答应你，不过哀家也有一个条件，要是三年之内，她没有给哀家生下皇孙，那你必须答应哀家，再娶妃嫔！” 周太后老姜弥辣，马上就想出一个条件。 墨川不由得气结：“母后，儿臣要娶的是皇后，不是母猪！就算她生不出儿子，儿子也绝不再娶！要是母后不答允，那儿臣就终生不娶！”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周太后瞠目结舌，气得脸都红了，“你、你、你……” 第878章 尽快成亲 “太后娘娘息怒，息怒。” 素瑾忙上前帮周太后拍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太后娘娘不妨先答允皇上，奴婢觉得那姑娘是个识大体的，等她和皇上成了亲，就算皇上不想娶别人，太后娘娘可以和那姑娘说，让她劝说皇上啊，这种事，可是急不得的。要是她和皇上成亲之后，第二年就给您生个白胖白胖的小皇孙，您岂不是白担心了吗？” 周太后一听，太有道理了，自己还真是想太多！ “好好好，哀家答应你了，不过皇帝，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事后可别后悔。”周太后生怕皇帝反悔。 “儿臣绝不后悔，只希望母后千万不要后悔才好。”墨川看着周太后，若有深意的道。 周太后笑道：“呵呵，这是哀家亲自选中的姑娘，哀家怎么会后悔？” “如此这样最好。” 墨川说完，霍地站起身来，走到那绿衣少女面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横抱起了那绿衣少女，迈开大步往怡心亭外走去。 “啊！”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周太后也站起身来，吃惊的叫道：“皇帝，站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川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讽刺周太后。 “她是母后为儿臣选中的皇后，儿臣也答应娶她为妻，她是儿臣的女人，儿臣当然要带自己的女人走，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你、你……你也太操之过急了吧，你们还没成亲……”周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没成亲，可以尽快成亲，儿臣不想再等了。三天之后，就是黄道吉日，诸事大吉，儿臣就在那一天和她拜堂成亲！至于婚礼一事，还请母后为儿臣多多操劳，儿臣多谢母后。” 墨川抱着那绿衣少女，对着周太后微微躬身，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御花园，明黄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太后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全都愣住了。 皇帝的这一行为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少女们心中失望之极，有好几人已经忍不住嘤嘤的啜泣起来，她们本来怀揣着一腔美梦进了宫，可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帝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皇后的宝座居然落在了一个又丑又跛的姑娘头上！ 这让她们回去以后，如何向自己的父母亲眷交代？ 她们居然连一个又丑又跛的姑娘也比不上！ “别哭了！” 少女们的哭声让周太后听了只觉得的心烦，她揉着额角，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倒不是头疼少女们在哭泣，而是头疼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她现在担心的是，儿子把那姑娘带走之后，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要是惹得那姑娘恼了，那这门亲事很有可能就此作罢。 “素瑾，你说皇帝为什么要把那姑娘带走？他……不会是想要提前和人家洞房花烛吧？” 第879章 这不可能 周太后只觉得心烦意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呃……”素瑾被周太后问住了，她脸颊发烫，轻声道：“不会，太后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刚才不是说要三天之后就成亲吗？这三天的时间，想来他还忍得住。” “那可说不准，皇帝的年纪不小了，他……”周太后摇摇头，把想要说的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她可是亲眼看到过皇帝对那沈家姑娘热情如火的样子，看得她的老脸都红了。 “算了，由得他去吧，他要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周太后想了想又道。 素瑾暗暗吃惊，悄声道：“太后娘娘，您真的要让皇上娶那姑娘当皇后娘娘吗？” “是啊。”周太后扬了扬眉毛，看向素瑾，“你觉得那姑娘有哪里不妥？” “不是不妥，那姑娘的才学和品德都是极好的，就是她的脸……还有她的腿……”素瑾迟疑道。 “那些都不重要，哀家看重的是她的才德和人品，还有，哀家相信，她和皇帝成亲之后，一定会很快给哀家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孙子的。”周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素瑾，那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她是哪家的姑娘？哎，哀家竟然全都没来得问，皇帝就把人给抱走了，这孩子真是……”她说着连连摇头。 素瑾也猛然拍了下额头：“哎呀，奴婢居然忘了问一下未来的皇后娘娘叫什么名字，太后娘娘请稍等，奴婢马上就去打听。” 她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亭子里还站着的二十余位少女。 “太后娘娘，这些姑娘们……” 周太后顿时醒悟，吩咐道：“来人，将哀家准备的礼物送给诸位姑娘。” 旁边太监们便将一份份备好的礼物送到每个少女的手中。 “多谢太后赏赐。” 少女们一齐下拜，心中觉得好受了许多，就算没能当上皇后娘娘，但太后赏赐的东西都是宫中难得的宝贝，拿回家里也足以荣耀宗里了。 素瑾派人将少女们一一送出宫去，这才派人去打听那位被皇上抱走的绿衣少女的来历。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名绿衣少女就是周太后此次邀请进宫的平民少女中的一个。 可奇怪的是，她查来查去，愣是没查到这绿衣少女的姓名身世和来历。 这次的游园会，周太后一共请了五十七名少女进宫，其中身份显赫的大家闺秀二十八人，平民少女二十九人，可是这绿衣少女并不在这二十九名少女的名册之中。 “你说什么？不在这二十九人当中？那你有没有查过，另外的二十八人当中有没有？” 接到禀告后的周太后也是大为诧异。 素瑾摇摇头道：“奴婢查了好几遍，每个人都仔细核对过了，全都不是。那天进宫来的一共是五十七人，送出宫去的还是五十七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太后不可置信的跌坐在椅子上，一个劲摇头。 第880章 多了一个 周太后觉得匪夷所思极了，她闭上眼睛，用力揉着额角，可是脑海中乱糟糟的，耳边不停的响着素瑾说过的话。 “进宫来的是五十七人，送出宫的还是五十七人……” 她喃喃道：“怎么会多了一个？怎么会多了一个？这多出的一个人，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素瑾已经想得脑袋都要变成浆糊了，她一脸迷惑。 “奴婢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真的就是如此，那被皇上抱走的姑娘，真的不在您邀请入宫的众人之中。皇宫中守卫森严，外人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的，每一个姑娘进宫的时候，奴婢都仔细核对过她们的身份，可是那姑娘她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她……她不会是混进宫里来的刺客吧？” 素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急的道：“那皇上他岂不是会有危险？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去！” “素瑾，站住！” 周太后蓦地喝住了素瑾，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因为起身过猛，头脑一阵晕眩，摇摇欲倒。 “太后娘娘！”素瑾慌忙一把扶住她，只觉得周太后掌心中全是冷汗，浑身都在发抖，心中担忧，转头吩咐道：“快去请章太医！” “不必……哀家没事。” 周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凝定了一下心神，她扶着素瑾的手缓缓坐回椅中，闭上了眼睛。 “哀家要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素瑾不敢打扰周太后的凝思，她挥挥手让亭子里服侍的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自己则默默地侍立在周太后的身边，一脸担忧的注视着她。 周太后心底隐隐浮起一个巨大的恐惧，让她根本不敢往下去想，可是这个问题摆在她眼前，让她无法逃避，让她不得不想。 这绿衣少女，她究竟是谁？ 她明明不在自己邀请入宫的众少女之列，她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素瑾怀疑她是刺客，可周太后敢断定，这少女绝对不是刺客，可她突兀的出现在御花园中，她有什么目的？ 周太后闭着眼睛，回想那绿衣少女出现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的所言所行纯出自然，看不出半点做作伪装，对这一点，周太后还是很相信这双眼睛的，她不会看错人！ 难道她真的是为了这皇后之位而来吗？ 如果她的目的只是于此，周太后觉得还可以忍耐，就算她来历不明，出身乡野，周太后都可以不在乎，但她怕的是…… 此时回想起来，她竟然觉得那绿衣少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似曾相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太后用力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认识那个姑娘呢？她见都没见过！ 因为那姑娘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过目不忘，她还跛了一只脚！ 可要是抛开她脸上的胎记，还有她的跛足，她的身姿，她的谈吐，她那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神态，还有她那对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 全都像极了一个人！ 第881章 说胡话 想到这儿，周太后猛然睁开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不会是她！一定不会是她！” 她一把抓住素瑾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眼中浮起一丝恐惧。 “素瑾，你告诉哀家，那绿衣姑娘她……她像不像一个人？” “像谁？” “沈，凝！”周太后一字一字慢慢道。 素瑾大吃一惊，马上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这怎么可能呢，奴婢觉得一点也不像，沈姑娘那样清丽脱俗，而那绿衣姑娘的脸上却有那样一块难看的胎记，她还是个跛子，两个人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啊。” “如果她脸上要是没有了胎记呢，你觉得她像是不像？” “没有胎记？”素瑾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那绿衣姑娘的容貌，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那块胎记实在太大，盖住了那姑娘的大半张脸，她眼前浮现的全是那块胎记的样子。 “奴婢不记得那姑娘的模样，只记得她那块胎记。”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周太后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她闭了闭眼睛，又睁了开来，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还真是聪明！就连哀家都着了她的道，她就这样站在哀家面前，可是哀家的眼睛就像是瞎了一般，竟然没有认出她来，不简单，她真的是不简单啊！” 素瑾一头雾水，迷糊道：“太后娘娘，您说谁聪明，谁不简单，是那绿衣姑娘吗？您……您的意思是，她是沈姑娘？” 周太后一字字道：“就是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素瑾立刻摇头，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太后，觉得太后娘娘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 她扶着周太后的手臂，轻声道：“这里风大，太后娘娘别着了凉，奴婢扶您先回宫歇息一下吧，这绿衣姑娘的来历奴婢再去查，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 “查？还需要查吗？她就是沈凝，她就是沈凝啊！”周太后叫道，抓着素瑾的手指用力收紧，身体发抖，她是害怕的发抖。 素瑾难过的几乎要哭了出来，她双眼含泪看着周太后，心想太后娘娘一定是吹风着了凉，全身发抖，都说起胡话来了。 “太后娘娘，咱们先回宫吧，不管那姑娘是谁都不重要，什么都比不上您的身体重要啊！”素瑾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素瑾，你是不是不相信哀家的话？你不相信她就是沈凝，是不是？” 周太后蓦然回过脸来，眼神凌厉地瞪着素瑾。 素瑾不敢不答，她低下眼帘，小声说道：“太后娘娘，她怎么可能会是沈姑娘呢？您难道不记得了吗，沈姑娘在好几天之前就离开了京都，她嫁到东秦去了啊！当时还是您和皇上亲自站在墙楼为她送行，那一幕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没忘记。”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那天看到沈凝从车辇里走下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哭了。 她从来没见过沈姑娘那么美！ 第882章 六礼 那一身鲜红色的嫁衣，就像是浓厚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让她永远也忘不掉。 她知道，她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听了素瑾的话，周太后晕眩的脑海像是清醒了一下，她注视着素瑾，喃喃道：“是啊，不可能是她，她已经嫁去东秦了，那东秦太子对她势在必得，为了她宁可放弃了咱们西楚一年的岁贡，他怎么会放了她呢？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她本来全身没了力气，像是被人抽去了一般，全靠着素瑾扶住才勉强站直。 这时候她一下子觉得力气又回来了，眼睛也亮了，脸上也带了笑容。 “素瑾，你说的对，哀家总是疑神疑鬼想太多，可能是因为终于盼到皇上成亲的这一天，哀家太高兴了，所以就患得患失，凡事总往不好的地方想。” 素瑾觉得周太后本来冰冷的掌心又变得温暖了，心头一松，含笑答道：“太后娘娘这是爱子心切，您为皇上的婚事啊，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您应该想些开心的事才是，不管那姑娘是谁，她是太后娘娘您亲自挑中的，人品才德都是上上之选，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为皇上操办一下成亲时的礼仪吧。” 她一言点醒梦中人，周太后连连点头称是。 “不错不错，哀家的确是觉得那姑娘人品出众，而沈家那丫头……也是如此，所以哀家才会觉得她们有些相像，素瑾，你确定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奴婢确定，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沈姑娘现在已经远在万里之外，她不会是您选中的那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的。”素瑾笑道。 周太后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笑道：“那定是你办事不利，把人家姑娘的名字看漏了，哀家要罚你。” “奴婢任凭太后娘娘责罚。”素瑾慌忙下拜。 “皇上大婚，礼仪可不能马虎，这问名，纳彩、纳吉、纳徵、请期和迎亲等六礼，哀家就把‘问名’这一礼交给你去办，你可要给哀家办得妥妥当当，不许有半点差错，明白了吗？” “奴婢遵旨。”素瑾恭顺答道。 周太后想了想，又道：“你马上宣礼部侍郎进宫来见哀家，皇上的婚事非同小可，哀家要亲自叮嘱于他，务必将这场婚事办得隆重庄严，虽然仓猝，也绝对不可失了皇家的体面。” “是，太后娘娘。” “很好，你去办你该办的事，哀家要回宫去帮皇帝的婚事好好计划计划，操持大办。” 周太后脸上笑眯眯的，松开了素瑾的手，往亭外走去，连拐杖也不扶了，显然心情极是愉悦。 素瑾听得她自言自语：“三天？三天之后皇帝就要成亲，哎呀，只有三天时间，这怎么能够？” 她看着周太后的背影渐行渐远，隐没于花丛树影之中，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酸涩之意，两行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883章 唯你是问 素瑾跟在周太后身边数十年，头一次见到她开心成这般模样，想来皇帝的亲事是压在太后娘娘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今天终于落下地来，她也不禁为太后娘娘感到由衷的欢喜。 她擦干泪水，先去派人知会礼部侍郎马上赶到寿康宫，然后她又去查了一遍那绿衣少女的姓名来历。 因为那绿衣少女是未来的皇后，她的身世来历一定要清清楚楚，否则如何向世人交待？ 素瑾这次查的格外仔细，她认真核对了每一名进宫少女的请柬，又派人去每一名少女的家里查问，得到的结果是，受邀进宫的少女们当中，没有一个是脸有胎记而跛了一足的！ 这个答案像是当头一棒，瞬间把素瑾打懵了。 这绿衣少女真的像是太后娘娘所说，多出来的！ 素瑾倒抽了口冷气，她开始仔细回想周太后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后怕，到后来她也忍不住怀疑，这凭空出现的绿衣少女，不会真的是嫁去了东秦的沈姑娘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她心里盘桓不去，让她心神不宁。 她思来想去，知道自己这个疑团只有一个人才能帮自己解破。 * 且说墨川抱了那绿衣少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御花园，直奔自己的寝宫。 守在宫门外的小四看到皇上怀里居然抱着一名绿衣少女进来，大吃一惊，等他看清了那绿衣少女的容貌时，更是吓了一跳。 这……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丑！ “皇上！” “守在这儿，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得进来，否则朕就唯你是问！” 小四刚叫了一声，墨川就头也不回的道。 “是，皇上。” 小四马上站定脚步，愣愣地看着皇上抱着那名丑的吓人一跳的姑娘进了寝居，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重重的关门声好像砸在了他身上，让他浑身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是选后去了吗？怎么会突然抱了一个姑娘回来了？那姑娘是谁？总不会是皇上这次挑选的皇后娘娘吧？ 小四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摇头否认。 不会，绝对不会！ 这姑娘丑的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她就算给皇上当洗脚丫头也不配，皇上更不可能会看得上她！ 可皇上要不是看上了她，为什么会紧紧的抱着她？还把她抱进了自己住的地方？ 小四跟在皇上身边最少也有十年了，除了那位定远王妃，小四还从来没看到过皇上碰一碰哪个姑娘家的一片衣角呢。 有古怪，这件事一定有古怪！ 墨川抱着绿衣少女进了房间，并没有放她下来，而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眸此时染上了浓烈的热情，灼热得几乎要烧起火来。 “凝儿。”他凝视着怀中的少女，低低叫道。 那少女轻轻一笑，嗔道：“现在已经没人了，你还不放我下来？” 墨川也笑了，他一笑就像是冰河解冻，春暖花开。 “你倒猜猜看，我会不会放了你？” 第884章 越冷的人越热 墨川的语气轻松又带着一丝调笑。 那少女越发红了脸，莹白的肌肤透出一丝淡淡的红晕，看得墨川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唔，别闹。”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笑声像银铃一声：“我这么丑，你也亲得下去！” “在我眼里，你永远也不会丑。” 他拉开她的手，温暖而渴切的唇坚定的落在她的唇上，用力的抱紧了她。 她的手臂抬起，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两颗心全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和甜蜜里，浑忘了身边的一切。 空气开始变得热烈起来。 她的身体又软又暖，肌肤又细又腻，缕缕甜香的气息萦绕在墨川的鼻端，他渐渐开始把持不住，唇沿着她纤长洁白的脖颈往下滑落。 “不要，墨川，好痒。”她笑着躲开他的唇。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一声不，我就亲你一次。” 墨川抱着她亲吻，总觉得用不上力，于是大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身体也跟着压了上去，却没有直接覆在她身上，生怕压痛了她，再次吻上她的唇，把她没来得及出口的一声抗议堵在了她的嘴里。 他闭上了眼睛，专注而深情的吻着她。 他的唇柔软而火热，温暖又灼人，带着一股滚烫的热气，直透进她的心里。 沈凝面红耳赤，她喘息着，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热情，她想避开他，让自己喘口气，可是他却如影随形，半点也不放她离开。 他的吻越来越是火热缠绵，她被他亲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脸颊比火还热，但一股全身酥麻的感觉像潮水般席卷了她，让她心醉神迷。 她本来还睁着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看着他清俊的脸庞，挺秀的鼻子，还有他乌黑浓长的睫毛…… 她迷迷糊糊的想，这个墨川平时看上去一脸的冷酷，可谁能想到，他热情起来，就像一团火，简直能把人烧融化了，她可是肉体凡胎，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热情似火啊！ 现在只是亲一亲，他就这么热情，那要是等到了新婚之夜，他会不会化身为猛兽，把她连皮带骨吃的渣都不剩啊？ 她忽然打了一个哆嗦。 墨川正心神俱醉的亲着她，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松开了她，问道：“凝儿，你冷吗？” 他全身都在冒着火，身体滚烫，额头上冒出一颗颗的汗珠，他热得要命，可她却打起哆嗦来。 他望着怀中身下的她，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因为他的亲吻，她的唇变得又红又润，脸上少女的娇羞让人怦然心动，她明明和他一样也动了情。 “不，我不冷。”她摇摇头，想起自己刚才那个荒谬的念头，脸更红了。 “你的脸红了，告诉我，刚刚我亲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嗯？” 他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思想一样，看得她心里一阵慌乱，忙闭上了眼睛。 “我……我什么也没想。” “什么也没想？”墨川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划过她饱满而红润的唇。 第885章 脱颖而出 “可是我刚才在想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响起，呼吸的热气冲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又是一抖。 “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她不用问也知道，他想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的身体……真热啊！ 他摊开她的手掌，和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然后轻声笑道：“我在想咱们的新婚之夜，三天之后，我也要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亲着你，然后我还要……” 他的嘴唇贴近了她的耳垂，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沈凝的脸红到了耳根，她想要避开他，可是他抱得她那样紧，身上温暖热烈的气息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她又不想逃开他了。 “墨川。”她仰起脸来看他，眸光流转，霞光潋滟，笑如花绽放。 “嗯？”他温柔的凝视着她，脸上有的只是深情如水。 “咱们这样欺骗太后娘娘，真的好吗？不用三天，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发现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在她受邀进宫的名册之中，她……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很生气。” 沈凝轻轻的蹙了下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个计划是墨川定下来的，她本来是不肯同意的，可是墨川固执起来，根本不容许她有半点反驳。 什么胎记啦，跛足啦，全是墨川想出来的鬼主意。 沈凝当然知道墨川让自己这样做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易容改装，用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周太后的面前，看能不能让周太后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 可她没想到的是，周太后对她的态度由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变得对她越来越在意起来，尤其是后面当她听到周太后维护她的话时，她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她从周太后看着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爱护，那样温暖的眼神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让她对周太后一下子就感觉无比的亲近。 她在周太后的身上感觉到了那种母爱的温暖，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感觉得愧疚和不安。 “傻丫头，母后她怎么会生气！她现在不知道有多喜欢你！告诉我，你怎么可以做得这么好？我根本想不到，你居然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征服了我母后，你不知道她是多固执的一个人！” 墨川盯着她，眼神明亮闪烁，眼底有着深深的激赏和赞叹。 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他全都看在了眼里，表现上他一片平静，连一眼也没有向她瞧过，可没有人知道，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在追随着她，没有片刻离开过她。 周太后安排的那几道刁钻古怪的测试题目他毫不知情，她也不知道，可是她却非常顺利的通过了周太后的一道测试，而且，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太后的注意，从众少女中脱颖而出，这让他不佩服都不行！ 第886章 不存在的人 至于后来在怡心亭中她的表现，更是让他觉得惊讶。 因为那三道题目全都是临时起意，为了公平，他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特殊的关照，他相信以她的能力，她一定可以过关斩将，胜到最后，可他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她不仅折服了他，更是折服了周太后！ 正是因为看出周太后对她越来越是欣赏，墨川就反其道而为之，故意轻视她，讽刺她。 周太后越是表现的喜欢她，护着她，他就越是瞧不上她，鄙夷她。 结果所有人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除了她，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她大展才华的时候，在场所有人最高兴的人就是他！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他本来以为周太后就算是欣赏她的才华，但是对她的容貌和跛足还是会有所顾虑。 可没想到，周太后对她的喜爱已经让她完全不在意她外表上的缺憾。 周太后当然也想不到，她为儿子精心挑选出来的皇后，就是儿子最心爱的姑娘，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墨川心花怒放，因为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当周太后指着她斩钉截铁的说，这就是为他选定的皇后时，他差点没绷住而笑出来。 他实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这才不顾一切的把她抱起来就走，他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和她分享内心的喜悦，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可是沈凝却没有墨川这样欣喜欲狂，她感觉到周太后越是喜欢她，得知真相之后，就越会失望难过。 “唉，墨川，咱们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吗？可是纸迟早是包不住火的，太后娘娘只要派人一打听，就能发现我根本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你是她当着所有人面前指给我的皇后，你就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我能抱着你，能亲到你，谁说你不存在！嗯？” 墨川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 她的唇香甜如蜜，让他怎么也尝不够，一想到三天之后，她就要真正的属于他了，他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两个人鼻尖相抵，气息相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房间中温度逐渐升高，他们的身体更是变得火热起来。 墨川心想，不行，不能再这样和她亲热下去，否则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他却说什么也舍不得从她唇上离开。 “素瑾姑姑，皇上说了，不得任何人前去打扰，您……您别进去！” 宫门外面突然传来小四尖细的嗓音，让房间里热情如火的两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静下来。 “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到皇上，你休得阻拦！小四，你还不去帮我通报？”素瑾提高了声音。 “这个真的不行，奴才哪有那个胆子啊，皇上他……他吩咐过，谁都不见！” 小四吐吐舌头，对着素瑾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又道：“素瑾姑姑，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去打扰皇上睡觉吧。” 第887章 宠幸那姑娘 他心想，皇上破天荒的抱了一个姑娘进了寝居，然后关上了房门，不用问肯定是在宠幸那姑娘。 他守在宫门口的时候，满心都是好奇。 皇上这是第一次宠幸一个姑娘，可是这宠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两个人不穿衣服抱在一起睡觉吗？可是这是大白天啊，他们能睡得着吗？ 他自小进了宫被净了身，对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素瑾虽然四十多岁了仍然守身如玉，可她久在宫中，对这种事比小四懂得多了，一听到“睡觉”那两个字，脸上忍不住一红，心里像被油煎了一样，越发的急了起来。 “皇上是不是抱了一个姑娘进去？”她问道。 “咦？素瑾姑姑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是，皇上带了一个穿绿衫子的姑娘进了房，一定是在宠幸她，素瑾姑姑，这么多年来，皇上可从来没有宠幸过宫女，那姑娘可是第一个，你说奴才哪敢去打扰皇上的兴致。”小四笑道。 素瑾一巴掌拍在小四的后脑勺，骂道：“宠幸宠幸！你这奴才再胡说八道，我就禀告太后娘娘，割了你的舌头！你赶紧给我通报，我一定要见皇上。” 小四一听到“太后娘娘”四个字，浑身就一哆嗦，觉得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好姑姑，您千万别和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一发脾气，奴才的屁股又要吃板子了，不过奴才真的不敢去打扰皇上啊……” 小四苦着脸，还没说完，素瑾就打断了他道： “你去禀告皇上，就说我有沈凝沈姑娘的消息，皇上一定会见我的。” 小四吓了一跳，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沈沈沈……凝？你是说王妃娘娘么？不，她不是王妃娘娘，是东秦的太子妃。”他结结巴巴。 “不错，你就这样说，看皇上见我不见。” 房间里，素瑾和小四的一问一答清楚的传了进来，墨川听得一字不漏，忍不住眉头一皱。 沈凝也听清楚了素瑾最后的几句话，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道：“素瑾姑姑一定是发现了，墨川，我要出去见她。” “不许！”墨川一把按住她，“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墨川，这件事瞒不下去的，素瑾姑姑既然敢来求见你，她就肯定是知道了真相，而且她一直待我很好，她不会想害我的，咱们不如把真相告诉她，我相信，她会成全咱们的。” “她是母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会告诉母后，所以，不行！” “你相信我，素瑾姑姑如果真的要告诉太后娘娘，那现在找上门来的就不是她，而是太后娘娘了。” 墨川看着她赞许的一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他提高了声音：“小四，请素瑾姑姑去偏厅，朕马上就来。” 小四正在左右为难，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传了出来，顿时精神一振，答道：“是，皇上。” “素瑾姑姑，这边请。” 第888章 慧眼识珠 素瑾在偏厅等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门口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马上拜倒行礼。 “拜见皇上，奴婢有事要向皇上回禀。” 她感到一双温软柔滑的手拉住她的手，一个清脆宛转的声音响了起来。 “素瑾姑姑。” 素瑾浑身一震，这声音熟悉之极，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张如海棠芙蓉般的娇美脸庞，眸似点漆，盈盈欲诉，眉目如画，清新脱俗。 她一张脸上干干净净不施脂粉，显然是刚刚净了脸，还带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没有了那道触目惊心的胎记，这张脸活脱脱就是沈凝的脸！ 只是她身上穿的还是那跛足姑娘的一袭绿衣，裙摆飘飘。 素瑾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虽然她心里隐隐猜测那绿衣少女有可能会是沈凝，可当沈凝真的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 “王王王妃娘娘？不不不，太太太子妃？不不不，你是沈沈沈姑娘？” 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向沈凝看去。 “是我，素瑾姑姑。”沈凝笑盈盈地拉她起身，“姑姑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姑姑请坐。” 她拉着素瑾坐在椅中，自己则坐在她对面，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她。 “姑姑喝杯茶压压惊。”她轻声细语道。 素瑾恍恍惚惚的接过茶来，一口喝干，却完全没注意茶的味道，她心里全是疑问，数不清的疑团，一个一个的往外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沈姑娘，果然是你，你……你怎么这样大胆，想出这个法子来戏弄太后娘娘，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她一定很生气。”她虽然是用埋怨的语气，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沈凝不好意思的垂了眼，低声道：“我也知道这样欺瞒太后娘娘不对，都是我不好……” “此事和你无关，全都是朕的主意！” 墨川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素瑾一惊，忙从椅子上起身下拜：“奴婢拜见皇上。” “素瑾姑姑不用多礼，你既然找到朕这里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猜出了凝儿的身份，不错，母后为朕指定的皇后，就是凝儿！”墨川大步走到沈凝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的凝视着她。 “这一切全都是朕的意思，朕让她易容改变，就是想让她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母后身边，让母后去发现她的才华和德格，结果，母后果然慧眼识珠，从一众女子里面选中了她，把她许给了朕做皇后，素瑾姑姑，你说朕做的有哪里不对吗？”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素瑾。 素瑾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低头垂眸，她觉得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奴婢……奴婢不知道皇上做的对不对，只是，只是……” 第889章 做真正的自己 素瑾咬了咬嘴唇，屈膝对着墨川跪下，仰起头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只是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这个真相，她老人家怕是受不住这个刺激。皇上，您不知道太后娘娘她现在有多欢喜，奴婢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太后娘娘欢喜的样子，奴婢真的不忍心让她老人家失望啊，皇上，太后娘娘对您一直寄予厚望，她虽然对您一直很严厉，可是在她的心里，最疼爱的人就是您，难道您忍心让太后娘娘伤心失望吗？” 她说的情辞意切，让墨川沉默了，看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皇上，奴婢知道您和沈姑娘情投意合，奴婢也愿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您要娶沈姑娘为妃为嫔都可以，太后娘娘爱子心切，她不会阻止您，可您要是一意孤行非要立沈姑娘为后……这皇后娘娘的姓名家世都是要写进皇家族谱里面的，您如何公开沈姑娘的身份？太后娘娘已经吩咐礼部侍郎准备三书六礼向沈姑娘下聘，又把这‘问名’一礼交由奴婢去办，请问皇上，您让奴婢如何回禀太后娘娘呢？” 墨川扬起了双眉，他深深的看向沈凝，朗声道：“朕要娶的是她，又不是娶她的家世族谱，不管她是谁，朕娶定她了！朕要昭告天下，朕的皇后就叫沈凝，她是沈大将军的女儿也罢，不是也罢，朕娶的人就是她！你就这样回禀母后好了。” 素瑾脸色发白，只觉得浑身无力，呆呆地看着墨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中只是想：要出大乱子了，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素瑾姑姑。”沈凝上前一步，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你别怪皇上，他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可是沈姑娘，你不是已经嫁到东秦去做太子妃了吗？你……你怎么又会回来京都？你现在的身份，究竟是太子妃？定远王妃？还是沈大将军的女儿？”素瑾呆呆地看着沈凝，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我不是沈大将军的女儿，也不是定远王妃，更不是东秦的太子妃，所有人都知道，沈将军的女儿沈凝已经嫁给了东秦太子，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不过我的名字还是叫沈凝。”她淡然一笑。 她说的是真话，却是连墨川也听不懂的真话。 因为她是来自异世的一缕游魂，真正的那个她，谁都不是，她就是她自己。 抛开了原主沈凝的身份，就像是抛开了一具沉厚的枷锁，她现在觉得浑身轻松。 她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错，素瑾姑姑，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姑娘，她是母后亲自为朕指定的皇后，她的名字叫：沈凝！”墨川一字一字地说道。 “可是，可是……”素瑾的脑筋还是转不过弯来，“那奴婢该怎么向太后娘娘交待呢？” 第890章 等生米做成熟饭 “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既然你担心母后知道真相会伤心难过，那就先瞒住她好了，只要你不说，母后是不会追问的，因为她最信任的人就是素瑾姑姑你。至于什么三书六礼这种繁文缛节，朕通通不需要，朕会下旨，免了这所有的一切礼仪，朕只要三天之后有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墨川忽然对素瑾眨了下眼睛，那轻快的表情让素瑾目瞪口呆。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见到皇上像现在这样调皮过，就连他小的时候也没有，从小他就一脸的严肃，总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可是现在的皇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仅仅是能笑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而丰富了。 难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这个叫沈凝的姑娘带来的？ 素瑾叹了口气，她的心里已经软化了，可她还是有些顾虑。 “皇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奴婢可以帮您瞒住一时，但这事能瞒住太后娘娘一辈子吗？太后娘娘迟早是要知道真相的。” “朕也没打算瞒母后一辈子，朕只要你帮朕隐瞒到三天之后，等朕和她成了亲，生米煮成了熟饭，等她的肚子里有了朕的骨肉，你说母后知道了真相之后，她还会狠心逼朕休妻弃子吗？” 墨川微笑着看向沈凝，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小腹上。 沈凝顿时羞红了脸，跺脚叫道：“墨川！你……” “我怎样？难道你和我成亲之后，你不想帮我生儿育女，你不想和我共度一生？”墨川伸臂揽住了她，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在她唇上吻了下去。 这一下，不光沈凝满脸通红，就连素瑾的脸都热辣辣的，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 她发现这房间里实在太小太挤，根本没有她呆的地方，再呆下去，她的心已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素瑾慌慌张张的从偏厅退了出来，又替房间里兀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带上了房门，转过身来悄步走开，一直走出了宫门，她才拍拍胸口，脸上的火热慢慢的消退了下去。 看样子，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那两个深深热恋着的人分开了。 素瑾做不到，她相信就算太后娘娘也做不到。 既然这样，她为何不能成全他们呢？ 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想起那甜蜜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她也情不自禁的替他们感到欢喜，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太后娘娘，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好了，那姑娘的家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果然是奴婢办事不利，看漏了眼，那姑娘就是您下旨邀请进宫的平民女子之一，她家就在京都城东，家世普普通通，可是她却勤奋好学，最喜欢读书……” 回到寿康宫，素瑾把早就想好的谎话向周太后回禀了一番，说得有板有眼，却故意隐瞒了沈凝的名字没说。 看到周太后那满脸的笑容，素瑾心里的负疚感更重了几分。 第891章 飞上枝头的凤凰 她默默的想道：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帮着皇上和沈姑娘欺骗您，而是真的不忍心棒打鸳鸯，如果以后您知道了真相，要打要骂，就冲着奴婢来好了，只希望您千万不要去拆散他们。 周太后果然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怀疑，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就兴冲冲的拉过素瑾的手来。 “你回来的正好，尚衣局刚刚送来为皇上大婚准备的礼服式样，哀家的眼睛都挑花了，你快来帮哀家选选，皇上大婚那天穿哪件最好？” 素瑾笑道：“好，就怕奴婢的眼光不好，选出来的不合太后娘娘的心意。” “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做的事从来最合哀家的心意，你选出来的，一定是哀家最满意的。”周太后笑眯眯。 果然如墨川所料，周太后并没有追问，因为她太忙了。 距离皇帝大婚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她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太多，忙得她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虽然这样忙，可是周太后却半点也不觉得疲累，她整个人都陷在一种兴奋而喜悦的情绪里。 看着这样的周太后，素瑾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随着婚礼越来越逼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 皇帝要大婚的消息，一夜之间就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这对百姓们而言，是第二件天大的喜事。 而且他们听说，皇帝要娶的皇后是一位平民姑娘，不是身世显赫的贵族少女、大家闺秀，而是像他们一样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这让他们对皇帝的敬爱之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们纷纷打听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幸运，一下子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却没有一个人打听到未来那位皇后娘娘的家世，更不知道她的姓名。 但这一些都不重要，丝毫没有减少半点百姓们对他们年轻皇帝的爱戴之心。 他们现在穿得暖，吃得饱，过的丰衣足食的日子都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带给他们的，所以家家户户都开始为皇帝大婚的事宜而忙碌起来。 每家每户门前都张灯结彩，洒水净街，将京都的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好像要成亲的不是皇帝，而是他们自己。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楚少阳的耳朵里。 自从沈凝远嫁东秦之后，他就足不出户，没有离开过王府一步，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那间囚禁过沈凝的地府石室之中，躺在那张她曾经躺过的床榻上，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一直没有去上早朝，朝廷中发生了任何事他都不关心。 因为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他的胸腔里空荡荡的，整天醉生梦死。 有时候喝醉了，他会抱着那两条冷冰冰的铁链，默默的流泪，他想起自己对她做的一件件错事，悔恨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凝儿，我知道错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他痛苦的把脸贴在那冰冷的铁链上，好像她仍然在他的怀抱中一样。 第892章 他的软弱 楚少阳闭上了眼睛，酒意上涌，可他的意识却无比的清醒，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全是她的脸，有生气的，皱眉的，不悦的，也有喜悦的，可是不管是哪张脸，都让他百看不厌。 他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漆黑幽暗，没有她的脸，什么也没有。 她已经走了，嫁到了万里之外的东秦，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他无声的流着眼泪。 这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没有人会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也没有人会想到铁血无情的王爷，有一天会躲在这个黑暗的石室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恸哭。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奴才有要事回禀！”是楚少阳的亲随小安子的声音。 “滚！”楚少阳发出一声黯哑的咆哮，就像是受伤野兽的怒吼。 他抓起手边的酒壶就砸了过去，铜铸的酒壶砸在石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小安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小安子嗫嚅了一下嘴唇，明知道现在是王爷心情最糟的时候，可他还是不得不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因为他有要事必须要向王爷禀报。 “王爷，奴才刚刚接到宫里的消息，三天之后，皇上要举行大婚典礼，邀请王爷您务必出席。” “滚！” 楚少阳再次低吼，声音通过沉重的石门传了出来，仍是吓得小安子一个哆嗦。 他赶紧放轻了脚步离开，连大声都不敢透。 楚少阳皱起了眉头，晃了晃醉意上涌的脑袋，刚才小安子说的是什么？ 皇上要大婚了？ 他蓦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石面上，冰冷的寒气嗖嗖的顺着脚底向上钻，倒让他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皇上要大婚？他要娶谁？会不会是凝儿？ 一想到沈凝，他所有的酒意瞬间跑了个精光，几乎是立刻就拉开石门，冲出了石室，对着门外长长的走廊大声吼叫。 “小安子，给本王滚回来！” 还没走到走廊尽头的小安子一个哆嗦，吓得腿软，连忙奔了回来，跪倒在地。 “你刚才说皇上要大婚了，他要娶的是谁？你给本王说清楚！” 楚少阳一把揪住小安子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 “回、回王爷，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安子战战兢兢的答道。 走廊里的石壁上点燃着松木火把，那明明灭灭的光线照在楚少阳的脸上，小安子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胡子邋遢，浑身脏臭，一脸酒气的醉汉，就是自家那个丰神俊朗、芝兰玉树般的美男子王爷。 楚少阳怒了，他两眼通红，抬起腿来，重重一脚踹在小安子的肚子上，小安子直飞出去，后背撞在石壁上，“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再说不知道，本王就要了你的命！”他厉声道，活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小安子忍痛答道：“王爷，奴才真的不知道皇上要娶的是谁，只是听说那是一个平民姑娘，是个丑八怪，不但丑……丑得很，还……还是个跛子……咳咳。” 第893章 她一定会后悔 平民姑娘？丑八怪？还是个跛子？ 楚少阳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紧接着，他又冲过去拎起小安子。 “胡说八道，太后娘娘怎么会允许一个跛子丑八怪当皇后，这不可能！” “是、是、是真的，奴才听说，这丑八怪皇后就是太后娘娘亲自为皇上指婚的，太后娘娘举办了一个游园会，请了数十位贵族和平民姑娘进宫，就是为了要给皇上选后，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太后娘娘最后居然挑中了一个丑八怪的跛子指给了皇上，而且三天后，皇上就要大婚，娶那个丑八怪当皇后了。” 楚少阳这下才真的相信了。 他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仰起脸来，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楚墨川啊楚墨川，你处心积虑的想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可是你夺走了她的心，你始终得不到她的人！哈哈，你居然要娶一个丑八怪跛子当皇后，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对你的报应！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越笑越是大声，声音震得整个走廊都回响起来。 小安子看到这样疯狂大笑的楚少阳，心里越来越怕，忍不住拼命往后缩。 楚少阳连日来所有的郁结之气仿佛一扫而空，他迈开大步，飞快地走出地底石室，重新来到了外面。 听到墨川要娶一个丑八怪为后的消息竟然一下子治愈了他的自暴自弃。 站在庭院里，他眯起了眼睛，看到满院的阳光，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感觉到活力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楚墨川，三天之后，本王一定会进宫参加你的婚礼，本王要亲眼看到你和那丑八怪的跛子拜堂成亲，哈哈，那一定很有趣，真的让本王期待不已！” 楚少阳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他简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进宫亲眼见证一下这场有趣的婚礼。 可是他目光一扫，落在旁边水池自己的倒影上，顿时被里面的人影吓了一跳。 那个像叫化子一样肮脏又邋遢的人是谁？ 不会是自己吧？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满脸震惊地瞪着水中的倒影，突然大声喊道：“来人，快给本王准备沐浴！” 绝不能这个样子出现在婚礼上，他不喜欢，凝儿也不会喜欢！ “凝儿！凝儿！” 楚少阳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心里突然热了起来，他想，要是凝儿知道她爱上的男人在她离开不到几天的时间就要另娶他人，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她会不会后悔她的决定？ 她一定会后悔！ 在这世上，没有男人比他楚少阳更爱她，对她更是赤诚一片，不管她是不是嫁了人，他都一如既往的爱着她！他绝对不会像那个凉薄的男人一样，娶别人为妻！ 楚少阳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和东秦抗衡，到那一天，他就会出现在那东秦太子的面前，当着凝儿的面，亲自打败他，把他心爱的姑娘抢回来！ 第894章 该死的男人 “呛啷”一声，长公主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她一脸震惊地看着刚刚进门的叶廷轩，简直不敢相信他带来的消息。 “廷轩，你说什么？我皇兄要成亲了？他要娶的还是一个跛子？长得……还很丑？” 她冲过去一把握住了叶廷轩的手腕，不知不觉用了力。 叶廷轩疼的“啧”了一声，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点了下头。 “千真万确，两天之后，就是皇上的大婚之期，长公主，咱们该给皇上准备贺礼了。” “贺礼？贺什么礼？本公主为什么要给他送贺礼！” 长公主瞪圆了眼睛，她一把摔开了叶廷轩的手，忿忿地叫道：“我皇兄是不是神智失常了？凝儿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他……才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嫁到那么远的东秦，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可她这才走了几天啊，我皇兄他就要娶另娶别人当皇后了，他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男人，全都是这种没心没肺的畜生！” 叶廷轩忍不住苦笑，长公主这是连他也一起怪上了，他何辜？ 他就知道长公主是这副急脾气，告诉了她之后准会这样，可是他又不能不说，就算他不说，这种大事迟早也会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是绝对瞒不住的。 “嘘，公主，您小点声，你说这话可是大不敬，要是让皇上听到了……” “皇上听到了又怎样！让他治本公主的罪，让他砍我的头啊！可本公主偏偏要说，他对不起凝儿，他对不起凝儿！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畜……唔！” 长公主气红了脸大叫，不管不顾。 “长公主！”叶廷轩白了脸，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抱住了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虽然这是长公主府，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长公主的人，但是人多口杂，像长公主这种口无遮拦的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传了出去，就算她是皇上的亲妹妹，也难保不会出大事。 “廷轩，你告诉我，你们男人真的都像我皇兄这样吗？你们对我们女人，难道没有一点真心吗？” 长公主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都没了力气，她靠在叶廷轩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平时她从来没有用这种依赖的姿势靠近过他，在她心里，叶廷轩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文秀书生，她轻轻一靠，他就会倒了。 可是此时此刻，靠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怀抱的温暖，他的胸膛虽然没那么宽厚，可依然充满了力量。 “公主，廷轩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是不是要我像定远王那样，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呢？” 叶廷轩温柔的凝视着她，轻轻抚着长公主的一头秀发，略带调侃的说道。 “扑哧！” 长公主虽然又气又恼又伤心，还是被叶廷轩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廷轩，你好的不学，为什么偏偏要学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儿所说的话！”她嗔怪的瞪了叶廷轩一眼。 第895章 第二个楚少阳 一想起楚少阳，她又恼了起来。 “都是楚少阳那臭小子不好，要不是他锁住了凝儿，虐待凝儿，凝儿就不会下决心嫁给东秦太子，要不是凝儿远嫁，我皇兄也不会因为伤心而另娶他人，他居然要娶一个丑八怪的跛姑娘当皇后……这这这岂不是太委屈他了吗？” 她刚刚还把墨川骂得体无完肤，一转眼的功夫就替他担心着急起来。 叶廷轩心里暖暖的，长公主再娇蛮任性，可是她却热心善良，他喜欢她的不是她的权势地位，而是她这颗善良热情的心。 他忽然低下头，在长公主的脸颊上亲了一吻。 那柔软温暖的唇触在长公主的脸上，让她瞬间呆住了。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他，看到的是他眼中满满的柔情和爱意，突然之间，她就热泪盈眶了。 “廷轩，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对你百般纠缠，可是你始终对我不理不睬，咱们能有今天，全都亏了凝儿，要不是凝儿的话让我幡然醒悟，可能我就会是第二个楚少阳……” 长公主把脸埋进叶廷轩的怀里，眼泪汩汩而下，她想起当时的自己，因为爱慕他的容貌和风骨，就把他囚禁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想想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和楚少阳用铁链锁住沈凝有什么两样？ “傻丫头，你怎么会是楚少阳！凝儿喜欢的不是楚少阳，可是我……却是喜欢你的啊！”叶廷轩微笑着道。 他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和长公主初识的情景，当时的他年少高傲，虽然对救了他的长公主心怀感激，可是却因为被她囚禁失去自由而愤恨，感到羞辱，正是因为那股愤恨和羞辱，掩盖了他对她的喜爱和欣赏。 所以一看到她每每盛气凌人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想起那段失去自由的日子，打心底里觉得厌恶她，一眼也不想多看她。 直到有一天，长公主再次找上门来，他厌恶的正想避开，长公主却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很小。 “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叶廷轩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道歉？ 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长公主居然会向他道歉？一定是他听错了。 叶廷轩用力扯开衣袖，掉头就走，眼角一扫，落在长公主的脸上，那是一种他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小心翼翼的表情。 她含羞带愧，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红肿眼睛看着他。 叶廷轩愣住了。 他想自己一定看到了一个假公主。 他印象中的长公主不是这样的。 她是那样高高在上，那样骄横跋扈，她喜欢他的容貌，就把他抢回了府里，她把他当成了她的禁脔！ “叶公子，我真的是来向你道歉的，以前是我冒犯了你，得罪了你，你……你能原谅我吗？” 让心高气傲的长公主说出这些话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可是她要是不低头认错，她就永远不会得到叶廷轩的原谅。 第896章 更大更厚更重 这是沈凝教给她的办法，其实只有两个字，就是：道歉。 长公主活到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向别人道歉，她的话说得很拗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诚意不足。 叶廷轩这么聪明，他马上就听出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 “长公主言重了，草民不敢当。” 他拔腿要走，却忽然看到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搓衣板，啪的一声丢在他眼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叶廷轩愤怒的瞪着她。 她又想要玩出什么新花样来折磨他、羞辱他？ 长公主一下子跪在搓衣板上，仰起脸来看他。 “叶公子，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叶廷轩又愣了，他目瞪口呆，被长公主的行为弄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本来清冷如波的心湖，突然泛起了滔天的波浪。 他一时之间啥也不能做，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长公主，和她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长公主的膝盖疼得直哆嗦，几乎要跪不下去了，可她还是坚持着跪在搓衣板上，身子直打晃，看着叶廷轩的眼神固执又坚持。 “叶……叶公子，嘶，你、你原谅我行吗？”她一边疼得吸气，一边小声问道。 她忽然发现，不说话时候的叶廷轩，就像是一座沉默而神秘的山，她一点也看不透他，她竟然开始有些怕他。 她害怕他再次拒绝她，害怕他不会原谅她。 叶廷轩还能说什么呢？ 事实上在长公主一开口向他道歉的时候，他那颗坚硬冰冻的心就开始融化了，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坚冷无情，他对长公主的一番痴情，有时候也会心头暗喜。 只是少年心高气傲，长公主对他越是死缠烂打，他就越是冷酷厌恶。 如今长公主一低头一下跪一道歉，叶廷轩裹住外表的那层坚壳立刻变得土崩瓦解。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倒头就走，头也不回。 这下轮到长公主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叶廷轩的背影转过了墙角，连片衣角也看不到了，还是回不了神。 她说的做的都没错啊，完全按照沈凝教她的方法，难道是自己拿的这块搓衣板太小了？所以叶廷轩认为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长公主突然很后悔，她应该拿一块更大更厚的搓衣板来就好了。 “啪”的一声。 一块比她膝盖下面跪的那块又厚又大的搓衣板丢在她面前。 长公主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叶廷轩，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一下子明白了，他果然是嫌她带来的搓衣板太小了，她咬着牙，正准备揉揉痛得要断了的膝盖跪到他准备的那块搓衣板上去，忽然看到叶廷轩身子一矮，直挺挺地跪在了搓衣板上。 “叶公子，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你你快起来……哎哟！” 长公主大惊失色，抢过去想扶他起来，哪知道她的膝盖痛不可当，这一站立，登时腿一软，向下摔倒。 叶廷轩长臂一伸，长公主就跌进了他怀里。 第897章 让他娶不成亲 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忽然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想到这里，叶廷轩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低头凝视着长公主。 “跪搓衣板的主意，是凝儿给你出的？” 长公主“啊”了一声，一下子掩住了嘴巴，眼珠子慌张的转了转。 糟糕！她怎么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不不……是是是……”她想要否认，可是又不愿意否认，因为她想让叶廷轩知道，他们能有今天，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凝儿！ 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凝儿的深情厚意，她就远远的离开了，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办法报答她的情义了。 “不错，是凝儿教我的，她告诉我说，靠囚禁和禁锢是永远得不到一个人的心的，如果我想要得到你的心，必须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她说我可能一时不会懂，但她告诉我，其实你的心很软，只要我向你认错道歉，你就一定会原谅我的，廷轩，凝儿才是你我之间真正的冰媒啊！我和你现在这样幸福，可是她却那样不幸，这让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长公主说着，泪珠泫然欲落。 “我明白，公主，我知道凝儿是个好姑娘，像她那样的好姑娘，她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你不用替她担心……”叶廷轩搂着长公主的肩膀，安慰她道。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廷轩，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长公主又忍不住对他瞪眼睛。 叶廷轩微微苦笑。 他并不是没有良心，只是……他想起那个匆匆数面却并未深交的姑娘。 说也奇怪，他明明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可是他却感觉到，这姑娘很了解他，正如他也很了解她。 她教给长公主的方法，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心里最薄弱的地方，让他无力抵抗。 想到这个，他就在心底对沈凝起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如果不是她，可能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藏在心底的心事，仍旧对长公主冷若冰霜，恶声恶气，他能和长公主成就这样的美满良缘，第一个感谢的人就该是她。 而她是这样的聪明，在跑马观碑的比试之中，他只是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手势，她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这让他惊叹不已。 说也奇怪，明明知道她已经远嫁东秦，可是叶廷轩却隐隐感觉到，她好像并未离开，而且她也绝不会像长公主担心的那样不幸福。 叶廷轩想起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她眼底的那抹坚韧，他就知道她是个不会屈服于命运拨弄的姑娘，她会把幸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这种惺惺相惜的莫逆感觉十分的微妙，就连他也只是在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算他告诉长公主，长公主也绝不会相信。 “廷轩，你这么聪明，你帮我想个办法，让我皇兄娶不成那个丑八怪跛子，好不好？” 长公主异想天开的话吓了叶廷轩一大跳。 他惊得连连摇头：“公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898章 错，错，错 长公主神情认真的道：“本公主不怕掉脑袋，也不是和你开玩笑，只是我不能让皇兄这样错下去！” “皇上成亲，也算不上是什么错事吧？”叶廷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他就是做错了！我皇兄他明明喜欢的是凝儿，可凝儿才离开他就另娶别人为妻，他无情无义！还有，他要娶一个丑姑娘做皇后，可他明明就不喜欢那姑娘，如果他不喜欢她，他为什么要娶她！他娶了她，他会好好待她吗？他肯定不会！那姑娘就算是丑，也不该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我皇兄以为他成了亲就可以忘记凝儿吗？他根本做不到！所以这桩亲事从头到尾全都是错，错错错！我一定要阻止他们成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兄就这样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长公主越说越激动，她抓住叶廷轩的手，“廷轩，你一定要帮我想个办法，拆散他们，让这场婚事办不成！” 叶廷轩叹了口气，他握着长公主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像安慰一个激动的孩子一样。 “这件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因为这桩婚事是太后娘娘亲自下旨赐婚的，那姑娘也是太后娘娘亲自挑中的，听说她虽然是个平民姑娘，容貌不佳，又身有残疾，但是却才华过人，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所以太后娘娘才会破格把她选为皇后，不但太后娘娘喜欢她，听说皇上他也……” 他瞅着长公主，欲言又止，白皙的脸上突然飞上了一抹红色。 长公主疑心大起，追问道：“我皇兄他怎么了？他不会真的喜欢那又丑又跛的姑娘了吧？” “咳咳咳。”叶廷轩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了目光，避开了长公主咄咄逼人的视线。 “有什么话你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你是准备憋死我吗？”长公主跺跺脚，把叶廷轩的脸扳过来。 叶廷轩无奈，只好垂下眼帘，低声道：“听说皇上当场就把那姑娘抱走了，然后进了寝宫，一直就没有出来过，连今天的早朝都没上，朝臣们都在窃窃私语，说皇上不近女色这么久，一旦动了念头，连三天都等不及了，还没拜堂成亲，就把人家姑娘给……给……给宠幸了。” 长公主听得满脸飞红，又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叶廷轩嘴里说出来的那个急色的皇上，就是自己那个一直清心寡欲的皇兄！ “真的宠宠宠……幸了？”她咽了一下口水，兀自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这种是皇家的私密之事，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早朝的时候听到大臣们都在小声议论，不过他们倒没有笑话皇上的意思，而都在为皇上感到欢喜呢。”叶廷轩道。 长公主彻底呆住了，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那我母后知道这件事吗？她就不阻止？” 叶廷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太后娘娘欢喜还来不及呢，现在她只担心皇上会反悔，她巴不得生米能早点煮成熟饭。” 第899章 盼了十年 长公主忽然流下泪来，她拾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咬着牙道：“我皇兄他真是没心没肺，他这样做，对得起凝儿吗？如果他不是我皇兄，我真想一剑杀……” “嘘，公主！”叶廷轩赶紧从她手中夺下宝剑，将食指按在她唇上：“你什么也别说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为皇上和皇后准备一份贺礼，两天之后，咱们要进宫参加婚礼呢。” “好，本公主就给他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一定会让我皇兄大吃一惊！”长公主拉开叶廷轩的手，恨恨说道。 * 皇帝大婚，虽然下旨一切从简，但是该办的事情还是多不胜数。 这三天来，不只是周太后忙得昏天黑地，就连墨川也一刻没闲着，每天直忙到月上中天，他才能回到寝宫之中。 现在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未来的皇后就住在皇上的寝宫之中，虽然于礼不合，但太后娘娘都不出声，他们又岂敢多半句口。 至于周太后，她现在只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皇帝的行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她只求能皇上能安安稳稳的在良辰吉日那天拜堂成亲，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多管。 皇帝愿意提前宠幸他的皇后，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谈不上什么伤风败俗，更何况在这后宫之中，有她周太后在，又有谁敢说什么风言风语？ 直到墨川大婚的前夜，周太后躺在榻上，听着窗外刮过的风声，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素瑾！”她扬声唤道。 “太后娘娘！”素瑾马上推门而入。 她就守在房门外，像是早就知道周太后会传唤她一样。 “哀家睡不着，你来陪哀家说说话。”周太后披衣坐起，素瑾马上把一个靠枕放在她背上，让她舒舒服服的倚着。 “太后娘娘想说什么？”素瑾帮周太后轻轻的捶着腿，柔声细气的说道。 周太后摇摇头：“哀家只是睡不着，总觉得心惊肉跳，像是明天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素瑾，你说明天皇帝的婚礼能顺顺利利的举行吗？” 素瑾垂下眸子道：“太后娘娘就是太多思多虑了，咱们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明天一定也会如太后娘娘所愿，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 嘴上这样说，她心里却是突突的跳着，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周太后问沈凝的名字，可她又不能不答，幸好这三天来，周太后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如今夜深人静，要是周太后突然问起来，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你说的对，哀家就是为皇帝想的太多了，你不知道，哀家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终于盼到了。” 周太后闭上了眼睛，嘴角边露出笑容。 “从哀家生出皇帝的那一天开始，哀家就盼着他长大成人的那一天，等到他长大成人了，哀家又盼着他早日娶妻生子，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一等，就等了近十年！十年啊！” 第900章 风雨欲来 周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哀家的头发都等白了，这一天终于到了。” 这一晚，周太后就拉着素瑾的手，回忆墨川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老泪纵横。 素瑾也跟着默默的流泪。 她知道周太后这些藏在心底的话已经憋得太久太久，而她唯一能倾诉的人，只有自己。 直到晓白染亮了窗纸，周太后的眼角兀自噙着一滴眼泪，阖着眼睛沉沉睡去。 素瑾轻轻地替周太后盖好被子，悄然退出去。 她的心仍在突突的跳得厉害，皇上的婚礼，真的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吗？ 皇上和沈姑娘，真的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已经提前宠幸了他未来的皇后，只是在墨川的寝宫中，两个人却是始终分室而居的。 这三天来，沈凝住在内室，墨川则在外面的软榻上休息，他说到做到，在没和她洞房花烛之前，他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甚至连亲亲她抱抱她都很少。 他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才能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入眠。 他会悄悄的来到她的房间，站在床上静静的看一会她的睡颜，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这三天却几乎没见过面，更没有说过什么话。 沈凝有时候明明是想等他回来，和他说说话的，可等着等着，不知怎的就会忽然睡了过去，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这个婚事，她真的是没有操半点心事。 因为墨川说过，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她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新嫁娘。 她含笑答允。 所以这三天她过得极是惬意，是她穿越以来最轻松最愉快的三天，最让她愉快的是，墨川竟然派小四把小如也偷着接进宫来，陪伴在她身边。 当小如看到她的时候，激动得差点把墨川的寝宫都掀翻了。 幸好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让小四把宫里所有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否则这个秘密绝对隐瞒不到她和墨川成亲的那一天。 “大小姐，奴婢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小如一头扎进她怀里，又叫又笑，又哭又闹，弄得沈凝哭笑不得。 “好了，你这疯丫头，你这是在咒我死吗？”她拍拍小如的后脑勺，“什么叫这辈子见不到我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 “可是……那天奴婢醒来的时候，大小姐你就不见了，然后驿馆里的人说，大小姐你一大早就走了，你嫁到东秦到太子妃去了，你居然抛下了奴婢！你不知道奴婢哭的有多伤心，你瞧你瞧，奴婢的眼睛还肿着呢。” 小如眨眨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果然肿得像核桃一样。 沈凝心疼地搂紧了她：“傻丫头，我说过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这不是接你来了吗？” 小如一下子又不哭了，她兴奋的抬眼打量四周。 “这里就是皇上住的寝宫啊？真美真大真好看！大小姐，你是要嫁给皇上当皇后娘娘了吗？” 第901章 哪门子王妃 沈凝微笑着点点头。 小如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哦，大小姐！我这不是做梦吧？你掐我一把，你快掐我一把！” “傻丫头，你没做梦！”沈凝无奈的在她手背上用力掐了一把，小如疼得眉头直皱，可是嘴巴笑得合不拢来。 “真的，这不是梦，要是老爷知道大小姐你做了皇后娘娘，他一定很开心！” “我爹？”沈凝的脸色顿时黯了黯，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沈大将军的女儿了，这让她想起来就心中一痛。 虽然她获得了自由之身，可是她却有些舍不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原身的父亲，那样一位让人敬重的大将军，她……没福气做他的女儿。 “小如，你记住，以后我不是沈大将军的女儿，我的身份就是一个平民女子，如果你要跟在我身边，就永远不要忘了这一点。” “可是为什么？奴婢不明白。”小如眨着困惑的眼睛。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牢牢记住便是。” “好，那奴婢记住了。”小如用力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笨，但是大小姐吩咐过的话，她就一定能做到。 * 冷宫中，也有一个女子彻夜不眠，她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念叨着： “皇上要大婚了，那他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王爷，我要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王爷爷呢？王爷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为什么？喂，你们两个告诉我，王爷去了哪里？皇上要大婚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那女子长发披面，忽然冲到窗前，握着栏杆对着窗外的两名宫女嘶声叫道。 两名宫女对她这些疯疯癫癫的话早就都腻了，连眼睛也没抬，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女子更加恼怒，大声叫道：“你们敢对我无礼！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定远王妃！你们两个狗奴才，等王爷来了，我让王爷把你们的狗头全都砍下来！” “定远王妃？”一名宫女终于抬起头来，对她冷嗤一声，不屑的撇了下嘴：“你算是哪门子的王妃？真正的定远王妃早就嫁到东秦国当太子妃去了，哦，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扔给定远王一封休书！你心爱的王爷被他的王妃给休了！呵呵，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都，你居然还不知道？还在做梦？就算是定远王爷现在没有了王妃，他就会娶你当王妃吗？沈碧云，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也配吗？” 那女子抬起脸来，一张凹凹凸凸的脸上全是疤痕，像是被什么可怖的虫子在脸上啃过一样，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蓦然发出一声尖叫。 “胡说！你们两个贱婢全是胡说八道！是沈凝那个贱人害我，就是她害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她是太子妃，那我是什么？我是定远王妃，哈哈，哈哈哈！” 她状似疯癫的大笑大叫。 第902章 红粉骷髅 两名宫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疯子！”两个人懒得理她，便远远的走了开去。 她们只负责照顾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至于冷嘲热讽那是免不了的，而且定远王爷还特意吩咐过，让她们好好的“招待”她。 沈碧云又哭又笑的坐在地上，她抚着日渐凸起的肚子，喃喃道：“孩子，你爹为什么不来看你娘？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啊！你明明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不肯认你呢？他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他，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心里只有他一个，只有他一个啊！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贱人，沈凝，你为什么还不死！” 她骂了一会，又哭了起来：“王爷，云儿真的很想你，你来看看云儿好吗？只要你来看我一眼，我愿意一辈子匍匐在你的脚下，给你为奴为婢，只要您把云儿从这冷宫里接出去，这里又冷又黑，云儿好害怕，王爷，你来接云儿走，好不好？” 她哀哀凄凄的哭着，像是楚少阳就在她眼前一样。 然后她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 沈碧云呆住了，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事实上，她天天都会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天天都会看到楚少阳出现在她眼前，她会梦到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对她说，他错怪了她，她肚子里的骨肉是他的，他来接她走…… 她呆了呆，把食指放进嘴巴里，用力咬了一口！ “嘶！” 她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就在她眼泪模糊的时候，她看到两扇房门无风自开。 如水的月光中，一条紫色的人影披着月光，长身玉立，出现在她眼前。 那疏朗俊逸的眉眼，那颀长挺拔的身姿，那随风飘舞的墨发，像极了从天而降的谪仙。 那是她无日或忘，念兹在兹的王爷啊！ 沈碧云的泪珠扑簌簌的滚落脸颊，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捂住了脸，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拼命的往角落里缩去。 她想起自己这张丑陋的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心爱的人看到，否则他一定会厌恶自己、嫌弃自己的。 可是在她低头之前，楚少阳已经看清楚了她的脸，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红粉骷髅！ 他脑海里只浮现出这四个字。 曾经娇媚如芙蓉的那张秀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白骨骷髅般的面容，她脸上的肌肉烂了个精光，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只有那两颗转动的眼珠显示出她还是个活人。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张骷髅般的脸，就是他自己的杰作，楚少阳还是差点吐了出来。 不过他强自忍住，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 他耳边回想起沈凝临别时说过的话： “楚少阳，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如果你还有担当，你就该把沈碧云从冷宫里接回来，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你们的孩子，然后好好的抚养那孩子长大，不要让他从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第903章 爱到无怨无悔 是的，正是因为想到了这句话，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他的凝儿希望他做的事，所以他来了，他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不要让他的凝儿失望。 “云儿。” 楚少阳缓步走到沈碧云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的头发乱的像个草窝，整张脸都埋在手掌里，蜷缩得像虾米一样，她的后背突起了两条骨头。 她瘦了，又脏又丑，活像个要饭的乞丐。 楚少阳凝视着她，突然没那么厌恶她，也没那么憎恨她了，他忽然觉得和她同病相怜。 就在不久之前，他从石室里爬出来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他的那副尊容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他是为情所伤，她也同样是为情所伤，和他不同的是，他是为了别的女人而心碎，而她却是为了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刚才在房间外面，他听到了她在里面的疯言疯语，听到了她一声声的哭泣乞求，可半点也没有打动他那颗冷硬的心。 可不知怎的，现在看到她又丑又瘦又卑微的蜷缩在自己脚下，他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也曾经这样抛弃一切尊严的去乞求他心爱的姑娘，可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呢？她的肚子里好歹还有他的骨肉。 “王、王爷，云儿现在很丑，云儿没脸见你，王爷你快走吧，你……你离开吧，求求你，云儿求求你。” 沈碧云颤抖卑微的声音从她的手掌中传出来，她的脸深深埋进了膝盖里，浑身发着抖。 在楚少阳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一心盼望他来接她走，可当他真的来了，她却盼望他早点走，她不想让最爱的男人看到自己最丑陋的时候！ 如果说她一上来就抱住楚少阳的腿求他带她走，楚少阳或许会不耐烦的一脚把她踢开。 可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会自卑低贱到连看都不敢看他！ 明明是他害得她变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她半点也不恨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楚少阳的心突然一动。 “就算他有千错万错，他爱你总没有错！” 这是长公主为了他对凝儿大声说过的话。 沈碧云呢？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有千错万错，可她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爱他爱到无怨无悔的女人！ 楚少阳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这时候也不由软了下来。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拔开沈碧云那头乱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把她的脸从她的掌心中托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王爷，云儿很丑，你……你别看我……” 沈碧云紧紧闭着眼睛，泪水纵横，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缝藏进去，就是不想让楚少阳看到她的脸。 “是本王让你的脸变成这个模样的，你，恨本王吗？”楚少阳不带感情的声音冷漠的问道。 “不，不恨！云儿从来没有恨过您啊，王爷，云儿不知道多想您，不管你对云儿做了什么，云儿永远也不会恨你，因为你是这个世上，云儿最爱最爱的人！就算为了你死，云儿都心甘情愿！” 第904章 大婚之日 沈碧云终于睁开眼睛，她只看了楚少阳一眼，眼睛里就迅速燃烧起了光彩，让她那丑陋的脸看上去那不那么丑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很快又缩了回去，眼神也瑟缩了。 “王爷，云儿现在很脏，也很丑，云儿已经没有资格再侍奉您了。” 楚少阳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是阳光一样，让沈碧云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云儿，你说什么傻话呢，本王这次是特意来接你走的。” “接我走？去哪儿？”沈碧云傻傻地问。 “当然是回咱们的家，你是本王的侧妃，你肚子里有本王的骨肉。” “王爷，你相信我了？你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了？”沈碧云又惊又喜。 “嗯。” 楚少阳没有多说，一把抱起了沈碧云，目光停在她的肚子上。 她的肚子明显比以前大了一圈，可是她好像比以前更轻了，轻得就剩下了一把骨头。 “云儿，这段时间在冷宫里让你受委屈了，回府之后，本王会把你喂得胖胖的，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瘦，本王要你给我生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 沈碧云的眼泪涔涔而下，喜不自胜，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心爱的男人回心转意了。 楚少阳抱着沈碧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冷宫。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明天，楚墨川，我要带着我的女人和孩子去见证你的婚礼，我要亲眼看看你娶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丑八怪！ * 皇帝大婚，举国同庆。 虽然婚礼的日期定的很仓促，皇帝又下旨一切从简，可是一国之君的婚礼，依然盛大而庄重。 文武百官全都换上了吉服，一大早就随皇帝去祭拜祖庙，然后折返回宫中，婚礼定在宫中举行，周太后亲自操持，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红烛高烧的喜堂中，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周太后端坐在上首。 墨川身穿大红色的喜服，那鲜艳的红色映得他的眉眼格外清俊夺目，灼灼耀眼。 今天明明是他的大喜之日，他的面容还是和平时一样沉稳自如，看不出喜怒，这让周太后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还会有什么异外发生。 周太后甚至忍不住对着素瑾悄声问道：“素瑾啊，你说皇上是不是对他的新娘不满意？哀家怎么看他一点也不快活呢？” 素瑾看了墨川一眼，她心知肚明，皇上那哪里不快活，他是太快活了，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呢，现在所有人加起来，估计都没有皇上一个人那么快活！ 他马上就要娶到自己最心爱的姑娘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快活！ “太后娘娘您又想多了，皇上是一国之君，他要是像别人家新郎那样，成亲的时候就知道咧个嘴傻笑，那皇上的威严何在啊！” “不错，还是素瑾你说的对，哀家又想多了。”周太后呵呵一笑。 她对着喜堂外面瞅了两眼：“怎么新娘还没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第905章 不愧是太后选的 素瑾道：“您太心急啦，现在吉时还没到，等吉时一到，新娘自然就会到了。” 她心里暗暗担忧，只希望这场婚礼早早结束，皇上和沈姑娘早入洞房，等到那时候，她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会落下地来。 “吉时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报喜声，鼓乐声开始响了起来，喜堂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抻着脖子向门外瞧去。 只见两排盛装宫女鱼贯而入，接着，一抹鲜亮的红色映红了众人的眼帘，就像是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喜堂。 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一个头遮红巾，身穿大红色的缂金双丝缨络霞帔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站立的姿势极美，秀颀如柳，翩然若仙。 虽然众人瞧不见她的脸，但只看到这抹灵动妩媚的身影，都可想而知，红巾下的容颜定是举世无双。 文武百官们忍不住暗自嘀咕。 “不是说皇上选中的皇后是个平民姑娘吗？可是看她仪态端庄高贵，哪里像是从平民里走出来的姑娘，她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要引人注目！” “是啊，听说她还是个丑八怪，丑得不能再丑了，唉，真想瞧瞧她红巾下的那张脸，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丑。” “我还听说，她是个跛子……” “胡说八道，跛子能站得这么直，身形这么美吗？呃……” 那人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看到，红衣新娘莲步轻移，一脚高一脚低，一跛一跛的往前走，果然是个跛子。 “啊！”众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惋惜的惊叹。 这么美好的身姿，居然真的是个跛足！ 实在是太可惜了！ 楚少阳也站在人群中，从那红衣新娘第一眼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像是被点了穴道般，整个人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时光倒转，回到了数月之前，他和沈凝拜堂成亲的那一天。 她当时也是穿着一件耀眼的红色嫁衣，可是他只瞧了一眼，就满心厌恶的转开了头，甚至连堂都没有跟她拜，就派人把她送进了新房。 他突然发现，那个亭亭玉立的红衣人影，竟然那么像是凝儿！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凝儿呢？ 凝儿早就已经嫁到东秦做太子妃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楚少阳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牢牢盯在那红衣少女身上，瞬都不瞬，双拳紧握，身上的血在沸腾。 像！实在是太像了！ 就在这时，那红衣少女动了，她一跛一跛地向前走着，周围响起了惋惜的叹声，可是她恍如不闻，没有要宫女的搀扶，她独自一人走过那长长的红色喜毯。 周围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跛一跛走在喜毯的新娘，他们心里有惋惜，有同情，也有着对那少女的赞赏。 要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在众人的非议中倒下了，哪里还有勇气把自己的缺憾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这姑娘不愧是太后娘娘选出来的！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她的勇气已经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敬佩。 第906章 一样可悲 楚少阳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的嘴角重新浮起了微笑。 她不是凝儿！ 凝儿绝对不会是个跛子！ 只是她们的身形实在太像了，加上他对凝儿思念日深，所以才会误把她们当成了同一个人。 想必皇上之所以会答应娶她为后，也是因为她有些像凝儿吧。 楚少阳一边想，一边向身边的沈碧云瞧了一眼。 沈碧云的脸上已经被他涂了恢复生肌的药膏，可惜却无法一夜之间尽复旧颜，她的脸还是瘦得像骷髅一样，丑得无法见人，所以她在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和沈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要说像，两个人都有一双妩媚灵动的大眼睛。 只是凝儿的那双眼睛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而沈碧云的眼睛里却多了精明和算计。 楚少阳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沈碧云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有时候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会恍恍惚惚把她当成了沈凝的影子，就为了她和凝儿有那么点相似的地方，他就舍不得让她死。 而皇上呢？他要娶这个跛了足的姑娘为皇后，会不会也是和自己一样，失去的得不到，只好找一个相似的来代替？ 呵呵，没想到自己可悲，皇帝也和自己一样可悲！ 楚少阳勾勾唇角，嘲讽的看着身穿一身喜袍的墨川，突然，他的眉梢一动。 只见墨川大步上前，迎向他的跛足新娘，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起了她，转过身，向着喜堂上方一步步走了过去。 “哗！” 宾客们忍不住一阵哗然，有的暗笑，皇上也真的太急切了些，竟然迫不及待的想和他的新娘拜堂入洞房。 也有的想，看来皇上一点也不嫌弃他的跛足新娘，还很心疼她的样子。 楚少阳却直勾勾地瞪着那新娘，看到她被皇帝紧紧抱在怀里，他眼里不由自主射出愤恨的光。 虽然明知道那不是沈凝，只是一个身形和她很像的姑娘，他还是忍不住嫉妒的要命。 周太后终于欣慰的笑了。 她就知道自己选出来的人不会错，虽然她又丑又跛，但皇帝一定会发现她内在的美。 果然，才相处了短短的三天时间，皇帝已经开始心疼他的新娘子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墨川抱着他的新娘走到喜堂正中，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开始拜堂吧。”墨川面无表情地对旁边看呆了眼的赞礼官道。 众宾客又忍不住想笑。 他们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迫不及待，已经等了这么久，现在连这一会儿功夫也等不及了。 “咳咳咳。”周太后咳嗽了几声，对墨川瞧了一眼，淡淡开口：“皇帝，你该先带着新娘子祭拜祖先，然后再拜堂。” “好，那就先祭拜祖先，取酒来。” 墨川接过酒杯，旁边的喜娘也将另一只酒杯交给新娘。 那新娘从红色嫁衣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接过酒杯。 楚少阳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只手吸引住了，她手上的肌肤宛如白玉，手指秀美亭匀，只看得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第907章 谁敢闹新房 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想去握一握这只纤纤素手。 该死！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是皇帝的新娘，是个又丑又跛的姑娘！她给他的凝儿当洗脚丫头也不配！ 他怎么会去想握她的手！ 楚少阳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他把视线从那新娘身上移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他喝得太急太快，竟然呛进了喉咙，顿时大咳起来。 喜堂上本来一片静肃，宾客们都屏气凝神，神情庄重的看着皇帝和他的新娘皇后祭拜祖先，楚少阳这一大咳，一下子引起了众人不满的目光。 就连周太后都面带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楚少阳涨红了脸，连运了两次内力，才把咳嗽止住。 “祭拜完了祖先，现在开始拜堂吧。赞礼官，开始赞礼。”周太后说道。 她似乎也有些担心夜长梦多，想早点完成这个婚礼。 不过直到目前，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一对新人很快拜完了天地，接下来就该是皇帝牵着他的新娘步入洞房。 墨川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他的新娘，大步流星的往洞房走去，步子走的又快又大，转眼之间，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满堂文武大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闹洞房。 看皇帝的意思，像是根本不欢迎他们这些贺客。 可按照习俗，这洞房总是要闹得越热闹，新婚夫妻以后的日子过得才会越和美。 但是皇帝的洞房，皇帝如果不欢迎他们，他们哪有那个胆子敢去闹？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脸色有些尴尬，显然她也没想到皇帝会表现得这样猴急，居然连句场面话都没交待就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儿子是不想让众人进洞房，毕竟他新娶的皇后脸上有那样一块可怖的胎记，要是让大臣们瞧见了，难免会背后议论纷纷。 皇帝年轻脸嫩，哪里会受得了这个！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周太后想明白了，就微微一笑，她毕竟见多识广，处理这种场面不在话下。 于是她说了几句既诙谐又体面的场面话，逗得大臣们哈哈大笑。 “这桌上的可是皇上的喜酒，各位酒量好的不好的，都要多饮几杯，这酒啊，哀家等了二十四年，才终于喝到了嘴里，来，哀家和各位共饮一杯。” 周太后笑吟吟的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众大臣也纷纷举杯，你来我往，气氛十分热闹。 楚少阳独坐一席喝着闷酒，别的席上大臣们互相敬酒，谈天说地，可唯独众人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竟然没有一人上前和他说话敬酒打招呼，就当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种被人轻忽的滋味楚少阳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尝到！ 他恼怒无比，追溯其原由，自然是因为那天东校场的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沈凝当众丢了一纸休书，成了西楚国建国以来第一个被休弃的男人。 所以在场所有的男人们都瞧不起他，不屑于跟他说话。 第908章 真像是姐姐 “砰！” 楚少阳恼起来，用力把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顿，酒水洒了出来，可旁边的人连一眼也没往他的方向瞧，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着笑话。 他脸上热辣辣的，羞臊得厉害。 早知道会受到这种冷遇，他就不来了！ 本来他是想来参加婚礼，然后让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前出乖露丑的，可是皇帝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刚刚拜完了天地，就把他的丑八怪新娘抱进了洞房，让他事先想好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王爷，您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啊。” 沈碧云一直小心翼翼的冷眼旁观，她看出来楚少阳心情不佳，却不明白为什么不佳。 “本王的事，用不着你多嘴！你给本王闭上嘴巴！”楚少阳烦躁之极，他身边只有一个沈碧云，所以他的怒气只能冲着沈碧云发泄。 沈碧云吓得乖乖闭上嘴。 楚少阳又喝了一会闷酒，看到旁的桌上说得热火朝天，只有自己这一席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又恼了。 “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连你也不愿意跟本王说话了？不愿意你就给本王滚！” 沈碧云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又不敢哭，只好强忍住。 “王爷，是你不让云儿说话……” “本王让你去死，怎么你又不死！”楚少阳怒道。 “王爷……”沈碧云用力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给本王说话！” 沈碧云张了张嘴：“王爷，你让云儿说什么？” “本王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没脑子？”楚少阳心情奇劣，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觉得莫名的想要发怒。 “我……”沈碧云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想起一件事，“王爷，皇上刚娶的那位皇后娘娘，好像看起来很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云儿以前可有见过她吗？” 她正好问中了楚少阳最感兴趣的话题。 楚少阳冷哼一声，斜起醉意醺醺的眼睛：“你见过她？你怎么可能见过她？她不过是个平民女子，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还是个跛子！哈哈，听说还长得奇丑无比，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可是云儿真的感觉见过她，而且很熟悉，王爷，您说她像不像是姐姐？”沈碧云转了转眼珠。 事实上从那新娘子刚一出现，她也和楚少阳一样，浑身一震。 她更是险些脱口惊呼而出。 虽然那新娘头上盖着红巾，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沈凝啊！ 她和沈凝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沈凝再是熟悉不过，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就连站立的姿势，都和沈凝十足十的相似…… 但她不是听说，沈凝已经不再是王爷的正妃，而是嫁去了东秦做太子妃吗？她怎么会变成皇上的新嫁娘？ 所以沈碧云怀疑自己认错了人，那只是一个身形体态和沈凝很像的姑娘而己。 可是她心头的怀疑始终挥之不去，这时候便顺口问了出来。 第909章 她凭什么 “怎么，你也觉得那新娘像凝儿，是吗？呵呵，本王也觉得她很像，但她不会是凝儿，凝儿怎么可能是个跛子呢？”楚少阳醉意上涌，笑嘻嘻的对着沈碧云摇摇头。 “跛子？跛子也可以是假装的啊，正常人装成跛子一点也不难。”沈碧云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咳咳咳！”楚少阳又是一口酒呛进了喉咙里，剧烈的咳了起来。 沈碧云忙帮他拍背，替他顺气。 楚少阳喝了很多闷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可沈碧云的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让他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跛子可以是装的，装成跛子有什么难的了？ 他随时都可以装！ 楚少阳一把握住了沈碧云的手腕，幽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云儿，你真的觉得那新娘子很像凝儿？你确定？” 沈碧云觉得他的掌心火热，身体更是激动得发抖，她心中顿时闪过一抹愤恨。 王爷对自己永远不会这样在乎，他始终忘不了那个贱人，他爱的还是那个贱人！就算看到一抹只是和她相似的影子，他都这样失去常态，如果沈凝真的回来了呢？那他会不会又不要自己了？ 她突然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新娘是沈凝，万一她真的是呢？自己岂不是等于双手把王爷送了出去？ 可当时她太想引起楚少阳的注意力了，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楚少阳都不会搭理自己，只有提到沈凝，他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我……我……”她咬着嘴唇，心情矛盾之极。 “说！” 楚少阳一用力，沈碧云只觉手腕剧痛欲裂，忍不住“啊”的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只是觉得很像姐姐，真的很像，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认错，她……她就是姐姐！” 沈碧云含泪说道。 她的心里已经恨到了极点，恨极了沈凝，她敢确定，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风风光光嫁给那俊美不凡的皇帝当皇后的新娘，就是沈凝！ 一想到这个她就恨得咬碎了牙齿！ 凭什么！ 凭什么沈凝就有这样的好运气，凭什么她就要处处压自己一头，凭什么她永远都比自己高高在上！ 凭什么她能嫁给王爷当正妃，而自己就只能屈居在她下面当一个侧妃？ 凭什么她能说休了王爷就休了王爷，转身就变成了太子妃，而自己却在冷宫中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凭什么她又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而自己到头来还是一个不受人重视、遭人白眼的侧妃？ 沈碧云越想越恨，她绝对不能让沈凝变成皇后！她要毁了这场婚礼，要把沈凝的真面目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楚少阳！ 她太了解楚少阳了，只要她认定那新娘就是沈凝，楚少阳绝对受不了这个！ 果然，她说完之后，楚少阳立刻脸色大变。 “哐当！” 第910章 看他丑态百出 众宾客们正在觥筹交错，尽情欢笑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只酒坛重重的砸在了金砖地上，四分五裂，酒水飞溅而出。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哪个奴才这样大胆，居然敢打碎了酒坛？” 众人都没想到在皇上的喜堂上居然有人会出了这样的纰漏，纷纷顺着声音瞧去。 只见楚少阳从席间站了起来，英武挺拔的身形在众人中有如鹤立鸡群般。 他眼珠乌黑深邃，紧紧的看着坐在上首的周太后，提高了声音说道： “太后娘娘，皇上已经进了新房这么久，臣想去闹洞房，请求太后娘娘允可！” 闹闹闹……洞房？ 宾客们全都瞪着楚少阳，心想定远王真的好大胆子啊，居然敢去闹皇上的洞房？他可不怕掉脑袋吗？ 可转念一想，他当然不怕！ 就凭他是先皇之子，就凭他是皇上的侄子，就凭他和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上可以砍任何人的脑袋，也绝对不会砍他楚少阳的脑袋！ 周太后举到唇边的酒停下不饮，她愣了一下，接着笑吟吟的道：“少阳，皇上性喜清静，不喜欢太热闹，今儿是他成亲的好日子，他想怎样便怎样，哀家不想让皇上不高兴，你喜欢热闹，现在这儿还不够热闹吗？你们大伙儿怎么只顾着自己饮酒，来，每人都去祝贺定远王一杯，祝他早得贵子，和侧妃恩爱和谐！” 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化解了酒席上的尴尬。 群臣们谁敢不遵太后娘娘的吩咐？ 于是一个个面带笑容，纷纷向楚少阳这一席围拢来，一杯又一杯的向他敬酒。 楚少阳推辞不掉，被众人轮番灌了一轮之后，饶是他内力深厚，也架不住这数十杯一口气喝下去，登时便醉了，俊美的脸被酒气染得通红，说话都不清楚了。 不管有谁再向他敬酒，他连看都不看就一口喝干。 大臣们都听明白了太后娘娘的意思，皇上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别人闹他的洞房，所以他们要是敢去闹皇上的洞房，一定会让皇上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这定远王就是一个大好的例子，太后娘娘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他想去闹洞房，太后娘娘就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醉得爬不起来，看他怎么去闹洞房！ 楚少阳彻底醉了，他端起一杯酒，竟然对着自己的鼻孔灌了下去，结果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定远王爷醉了！” “我看他是装醉，王爷，下官再敬你一杯！” 众人大笑声中，继续向他敬酒，他们自然是不怀好意，灌醉了楚少阳，看他丑态百出的模样，多有意思！ 这已经不是楚少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了，在众人的眼中，楚少阳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威风飒然、冷面肃杀的定远王，他已经变成了京都里的笑柄，成了百姓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 楚少阳虽然醉了，仍然能感觉到众人的恶意，可是他脑子却不听使唤，瞪着一双通红的醉眼，和每一个来向他敬酒的官员们拼酒。 第911章 一个大秘密 哼！ 他们想要看他楚少阳的笑话？他就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喝趴下，看到底是谁出乖露丑！ 沈碧云看到楚少阳醉得摇摇晃晃，意识不清，心里着急，要是楚少阳醉了，还有谁能阻止？等到皇帝和沈凝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可就晚了！ 她忍不住扯了扯楚少阳的衣袖。 “王爷，您醉了，不能再喝了，您不是要去闹洞房吗？您就不想见见皇上的新娘子是什么样子吗？”她悄声道。 “谁说本王醉了，你懂什么！本王没醉，没醉！” 楚少阳大笑着，举起满满一杯酒，但是手一抖，那杯酒尽数洒在了他的衣襟上，他整个人也随着倒了下来，扑通一声倒在了沈碧云的身上。 他张开口，“呕”的一声吐了出来，淋淋漓漓的酒水吐了沈碧云一身，又酸又臭。 沈碧云恶心的也差点吐了，她想去推开楚少阳，可他醉了的身体像山一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三哥，你醉了，小弟带你去醒醒酒。” 突然，旁边一个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白衣一闪，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楚少阳从沈碧云的身上扶了起来。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要继续喝酒！少白，怎么是你？你也来找本王拼酒吗？好啊，咱们再喝个三百杯，看谁把谁喝趴下！”楚少阳瞪着一双醉眼，笑嘻嘻的瞪着扶住自己的那名清俊少年。 楚少白不去理他的醉言醉语，他不想三哥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于是半扶半抱的拉着他离开了喜堂，走向外面的花园。 “少白，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楚少阳突然站住了脚步，他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楚少白。 有一瞬间，楚少白几乎以为他刚才的醉酒是装出来的。 可是他能感到楚少阳全身都没了力气，他几乎是靠在自己的身上才没有摔倒下去。 “三哥，你先去那边休息一下，有什么秘密一会再说也不迟。” “不行，本王一定要现在告诉你，如果本王再不去阻止他们就来不及了，少白，你带我去，马上带我去！”楚少阳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一把握住了楚少白的手腕。 楚少白只觉的手腕上像被大铁箍箍住了一样，忍不住问道：“三哥，你真的醉了，你让小弟带你去哪里，你要阻止什么？” “当然是阻止他们洞房花烛！皇上的洞房在哪儿，我要去阻止他们洞房，我不能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我要去找凝儿……我的凝儿！”楚少阳拉着楚少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三哥！”楚少白忍无可忍，用力拉住了楚少阳，挣脱了他的掌握，按住他的肩膀晃了晃。 “你清醒一点，你别胡说八道！这里没有凝儿，凝儿她早就嫁到东秦国去了！小弟也绝不允许你去破坏皇上的洞房花烛！你醉了，小弟马上送你回府。” 楚少阳突然张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少白，你真是个傻子，直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你还在对皇上忠心耿耿！” 第912章 他骗了所有人 “三哥，你不许再说对皇上大不敬的话，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王府。”楚少白四下一望，幸好左右无人。 楚少阳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大声说道：“少白，你还不知道吧？刚才和皇上拜堂成亲的那个新娘，她就是我的凝儿，也就是你的三嫂！你说，我该不该去把她从皇上的床上抢过来？我该不该把她带走？” “三哥，你胡说什么！”楚少白吓得脸都白了，他急急的拖着楚少阳就走，可是楚少阳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没有胡说，我也没有醉，我现在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是楚墨川！是他骗了我，他骗了所有人！他用了一个障眼法把我的凝儿从我身边夺走，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他的新娘，他的皇后！” 楚少阳清醒无比的说道，他眼中的酒意一扫而光，有的只是蓬勃的怒意。 周太后的意图他当然明白，她想让众人灌醉自己，不让自己去闹洞房，所以他也就顺着周太后的意思，故意在众人面前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他把腹中的酒吐出来之后，再被外面的清新空气一吹，所剩无己的酒意已经荡然无存。 楚少白面青唇白，他愣愣地看着楚少阳，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他说出来的话。 他想说他醉了，说的都是醉话，可看上去楚少阳却比他自己更加清醒。 “不是的，三哥，不是的，皇上他不会这样做……”楚少白摇摇头，他不相信。 “呵呵，少白，你还真是对皇上死心塌地的信任啊，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信他！可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才是你的亲哥哥！我会骗你吗？如果你是我的亲弟弟，你就跟我一起去找皇上，把我的女人从他的床上夺回来！”他用力抓紧了楚少白的手腕，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楚少阳很聪明，他知道凭他自己是打不过墨川的，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楚少白这个弟弟。 “三哥，不是小弟不帮你，是你真的认错了人，那新娘不是凝儿，小弟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皇上的洞房花烛。” 楚少白神情坚定的摇摇头。 “少白，你糊涂！你不是很喜欢凝儿吗？你不是也很爱她吗？就算她蒙着红巾，我就不信你认不出她来！刚才连沈碧云都亲口说过，她就是凝儿，是我的凝儿！咱们都被皇上给骗了！她根本就没有嫁到东秦去和亲！你要是不信，你敢不敢跟我去洞房，亲眼验证这一事实！” 楚少白用力咬住了牙，他认不出来吗？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事实上，在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认了出来。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就那样站在人群中，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和皇帝双双拜天，拜地，夫妻对拜。 他看着皇帝抱起他的新娘，大步离开，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知道接下来他们就会洞房花烛，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913章 你没有资格 楚少白替他们感到高兴，可是他的心里却又酸又涩，不知不觉，他的眼角湿润了。 他默默的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这是她的喜酒，他一定要喝，可是喝在嘴里却苦涩无比，可他还是咽了下去。 他觉得这喜堂很吵很乱，闹哄哄的让他只想离开，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因为他知道她还在这皇宫里，他如果离开了，就会离她越来越远，他心底还隐隐有一个奢望，希望能够再见一见她，哪怕就是看到她的一片衣角也是好的。 直到楚少阳“哐当”一声砸碎了酒坛，让他悚然而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能认出她来，三哥和她相识更久，三哥又岂会认不出来？ 更何况三哥的身边还带着她的亲妹妹沈碧云？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哥去破坏她的婚事，她的洞房！ 他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去打扰她！ “三哥，你真的要去洞房亲眼验证？”楚少白深吸了口气道。 “当然，不用验证我也知道，她就是凝儿！我要把她带走，她是我的人！”楚少阳咬牙切齿，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可是三哥，她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了，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从那天开始，你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算她真的是凝儿，你现在也没有任何资格带她走，因为她是自由的，她想嫁谁就嫁谁，你凭什么要带她走？” “我……” 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楚少阳被质问得目瞪口呆，他答不出来。 是啊，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抢人？ 她已经不是他的王妃了。 他……已经被她一纸休书给休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让她被人当着他的面前给抢走吗？ 一想到她现在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躺在另一个人的床上，娇媚得像朵海棠花，等着那男人采撷的模样，他就妒火中烧，他就愤怒得想要杀人！ “可是他们骗了我，他们骗了所有人！我楚少阳不是这样好欺负的！他们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弄！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楚少阳用力推开楚少白，他大步流星的往后宫直闯进去。 “三哥，你要干什么？后宫里不得召唤，外人不得擅入！”楚少白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 “本王不管！楚少白，你如果还是我的亲弟弟，如果你的血和我流的是一样的血，那你就给我闪开，不要拦着本王！否则，本王就没有你这个弟弟！”楚少阳冷冷的道。 “小弟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三哥，你醒醒吧，你现在已经有了沈碧云，她的腹中有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为什么还是要苦苦追求你得不到的东西？难道你伤害了凝儿一次又一次还不够吗？就算她真的是凝儿，这也是她的选择！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应该做的是成全她，而不是继续害她，让她痛苦！” 楚少白深深吸了口气，他定定的看着楚少阳，看着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变得疯狂的眼睛。 第914章 不让你终生后悔 他的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可是楚少阳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已经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 看到楚少白仍然挡在他面前，楚少阳提起右掌，冷声道：“你要再不让开，我就一掌打死你。” “三哥，你要是下得了手，你就打死我吧，小弟今天绝对不会放你过去。”楚少白挺直了胸膛。 “很好！” 楚少阳更不打话，他“呼”的一掌，向着楚少白的胸口击了过去。 “噗”！ 那一掌正好击在楚少白的胸口，他不闪不避，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脸上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我只用了三成力气，如果你再不让，下一掌我就会加到十成，你就会筋折骨断！”楚少阳冷哼一声。 “我不让，三哥你只管打吧。”楚少白还是摇头。 楚少阳瞪着他：“少白，你是不是傻了？我又不是要害她，我是要把她从那个男人身边抢回来！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为了她而送命，你值得吗？” “我不知道什么值得，什么叫不值得，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做错事，让你做出终生后悔的事来！”楚少白胸口一痛，又吐出一口血来。 那一掌虽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却震伤了他的脏肺，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三哥，我是为了你，不管她是不是凝儿，你都不可以去。如果她真的是凝儿，你去把她抢回来，她会恨你一辈子！如果她不是凝儿，皇上又岂会饶了你？所以三哥，你醒醒吧，你真的不能去，你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难道你还想再失去她第二次吗？”楚少白想尽力劝醒他。 可是楚少阳心里被愤怒和嫉妒充塞得满满的，楚少白的苦口婆心他一句也不想听。 “好，你不让开，我就先杀了你！”楚少阳更不打话，果真运足了十成的功力，对着楚少白的胸口拍出一掌。 这一掌未至，劲风已经逼得楚少白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三哥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自己是劝不醒他的了。 既然这样，他也绝对不会束手待毙。 他忽然身子一晃，已经闪到了楚少阳的身后，右指并起，如闪电般在楚少阳背上一点。 楚少阳猝不及防，哪里想得到楚少白会突然暗算自己，登时被他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楚少白，你这混蛋，你放开我！你……”他气得放声大叫，只喊了两声，就喉头一哑，已经被点中哑穴，说不出话来。 他气极了，用力瞪着楚少白，恨不得在对方的脸上挖出两个洞来。 “三哥，小弟也是不得己，无论如何，小弟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去打扰皇上和……皇后的美满良缘。” 楚少白把楚少阳负在背上，回到喜堂，向周太后告了个罪，说三哥醉的不醒人事，所以要送三哥回府休息。 周太后自然允诺。 大臣们看不到楚少阳出丑，都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把此事丢在一旁，继续饮酒作乐起来。 长公主坐在席中，却连一口酒也喝不下去。 第915章 皮痒了，欠打 “公主，你不是最喜欢饮酒吗？平时我总是劝你少饮，今天是皇上大喜的日子，这喜酒更是难得之极，你怎的一口不喝？要不廷轩陪你饮上几杯如何？” 旁人没有留意到长公主的异样，叶廷轩却时时刻刻关注着长公主，他和旁边的大臣们饮了几杯酒，一回头发现长公主面前的酒杯仍是满满的，一滴没少。 他微微一笑，已经猜到了缘由，端起酒杯，亲自送到长公主的唇边。 长公主瞪着他，怒气冲冲的道：“本公主不喝，气都气饱了，怎么还能喝得下酒去！” 叶廷轩笑道：“公主，皇上成亲，你这个当妹妹的该为皇上欢喜才是，你又为何会生气？” “哼，你是明知故问，你明知道本公主为什么生气！”长公主看着叶廷轩那张笑嘻嘻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明白了，长公主是怪我陪旁人喝酒，却没陪公主你喝，是不是？这样吧，今天我就舍命陪公主，咱们不醉不归，如何？”叶廷轩仿佛心情很好，眉目如画的脸上始终笑吟吟的，一双眼睛更是亮的出奇。 长公主怒气上冲，忽然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打！” 她一巴掌吓了周围人一跳，纷纷向她这一席看了过来。 叶廷轩忙笑道：“长公主不高兴了，她怪我只陪你们饮酒，却没陪她。” 众人登时释然，笑着说叶驸马还不赶紧陪长公主多饮几杯，便转开了注意力。 他们都看到长公主黑如锅底的一张脸，谁都知道长公主性如烈火，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简直要人命，也就只有叶驸马才能治得住她，他们可没那个本事敢去招惹长公主。 “公主，你可是在生皇上的气？”叶廷轩见众人不再向他们瞧来，忽然凑近了长公主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本公主气他……气他……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的新娘那么亲热！他才认识她三天，就那样心疼她，护着她，还那样情致缠绵的抱着她！他太没有心肝了，他把凝儿忘的一干二净，他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长公主越说越气，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喉头哽咽，用手背去擦泪，却越擦越多。 她一想到沈凝，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她为沈凝感到不值，她更气皇兄的无情无义…… 旁边的人只听到她在数落叶驸马，还大骂：“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都不由缩了缩脖子，纷纷离席而走，去找别的大臣们喝酒，生怕走的晚了，就被长公主盯上，骂自己个狗血淋头。 要知道他们可全都是男人，是长公主嘴里的“坏东西”。 叶廷轩看到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长公主，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伸臂搂住了她，替她擦眼泪。 “我的公主，你别哭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把嘴唇贴在长公主的耳边，悄声道。 第916章 这不是幻觉 长公主却一把推开了他，气咻咻地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愤怒的小兽。 “你们男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听，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凝儿就是相信了我皇兄的甜言蜜语，她才傻乎乎的为了他嫁到了兔子不拉屎的东秦国，嫁给了那个大蛮牛一样的东秦太子，可是我皇兄呢？他一转眼就忘了凝儿，背弃了他的誓言，他现在娶了新人，正搂着他的新欢在甜蜜，在恩爱……他对不起凝儿！” “嘘，公主，你能别提‘凝儿’这两个字吗？你是想把这件事闹得众人皆知吗？太后娘娘已经往这边看你了。” 叶廷轩急得想去捂长公主的嘴，长公主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他。 她怒道：“我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我要告诉大家，让所有人都来评评这个理，看皇上他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公主！”叶廷轩直顿足，他知道长公主就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她真的可能会把皇上和沈凝的事情当众宣扬出来。 情急之下，他忽然探身过去，在长公主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用唇堵上了她的唇。 喜堂之上，红烛高照，宾客满堂，笑声喧哗。 长公主蓦然觉得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住了自己的唇，她睁大眼睛，看到了面前放大的叶廷轩的俊颜。 他白皙如玉的脸涨的通红，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乌黑幽亮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里尽是羞涩、慌乱和窘迫。 叶廷轩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从来没有亲吻姑娘的经验，只是用唇紧紧的贴住她的唇，让她说不出话来，别的他一概不知。 饶是这样，他唇上传来的异样的触感已经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他好像感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和长公主的身上，他又羞又窘，可是又不敢松开长公主。 他不松开长公主，长公主自然也不会推开她，她这是第一次被男人亲吻，虽然只是唇贴着唇，已经让她感到心神荡漾，胸中的怒气和委屈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惊喜的感受着，巴不得叶廷轩一直这样亲着她，永远也不放开。 笑语喧哗的喜堂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个人身上。 好多大臣们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可以放得下一个四喜丸子。 还有些大臣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还凑上前去细看，等他们发现这不是幻觉时，老脸烫得惊人，慌忙退了开去。 “呀！” 素瑾本来正在专心帮周太后布菜，突然发现喧闹的喜堂变得针落可闻，觉得诧异，抬头一瞧，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转开了眼去，可是嘴角却浮上笑容，暗自替两人欢喜不尽。 周太后早就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她也觉得长公主和她未来的驸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亲热有些不妥，她却心怀激荡，根本没有出声呵止。 第917章 格格不入 长公主的婚事也是周太后最为操心的一件事，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性格就像男人一样，鲜少有男人能入的了她的眼中，可谁也想不到，武艺高强、性如烈火的长公主会看上了一个不会武功又清冷如冰的叶廷轩。 他们两个一个像火，一个像冰，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长公主之前对叶廷轩百般痴缠，叶廷轩都不为所动，周太后全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心疼女儿，却没有一力撮合他们，因为在她眼中，叶廷轩根本不是女儿的良配。 周太后倒不是瞧不上叶廷轩一介白衣，她当然知道叶廷轩才华出众，她只是担心叶廷轩是个文弱书生，而长公主性格强硬，武功又好，就算二人成婚，长公主必会欺压夫婿。 要是叶廷轩是平民之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宣武侯最宠爱的二儿子，要是自己的女儿欺负了他的儿子，自己也不好向宣武侯交代啊。 她本来以为长公主对叶廷轩不会长情，追不上很快就会死心，没想到长公主会一下子缠了叶廷轩三年之久，而且大有誓死不休的意思，可叶廷轩对长公主还是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这让周太后也开始着急起来。 女儿一天比一天大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要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罢罢罢，叶廷轩既然是她自己选中的，那她这个当母后的就顺遂了女儿的心愿好了。 于是周太后把叶廷轩召进宫来，开诚布公的和他长谈了一次，她要为女儿探知他的心意究竟如何，但那次长谈却让她失望了。 她发现叶廷轩对长公主根本无意！ 既然这样，她当然要为女儿另择佳婿。 哪知道事情永远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似乎一夜之间，叶廷轩的态度就变了，他一下子接受了长公主，也接受了皇上的指婚，并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之后。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太后都觉得措手不及，匪夷所思。 就在前不久，叶廷轩的态度还是那样冰冷强硬，他突然愿意娶长公主为妻，个中的原由实在是耐人寻味。 虽然长公主和叶廷轩已经订了亲，可是周太后的这颗爱女之心始终是悬在空中，她总是在默默地观察着叶廷轩，要瞧这小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的女儿。 在人前人后，叶廷轩的表现永远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虽然不在朝廷为官，却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他可以以一袭白衣而上朝听政，也可以在朝堂上畅所欲言，他才华横溢，精通四国文字和语言，他博览古今，对西楚的风土地理人情知之甚详，就连翰林院最饱学的大学士也及不上他学问渊博。 他又生得那样一副好相貌！ 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秀眉俊目的美少年，永远是风采翩翩，光彩照人。 他吐属斯文有礼，从不对他人恶语相向，所有人提起叶廷轩，全都伸出大拇指夸赞，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半句坏话。 第918章 完美的没有瑕疵 但越是这样，周太后就越是担心。 要知道人无完人，就连她最欣赏最喜欢的儿子墨川，都有一些不可忽视的缺点。 可叶廷轩呢，他完美的像一个精美的瓷器，找不出半点瑕疵。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完美到这种程度的人？ 周太后不相信。 尤其是叶廷轩对长公主的态度，永远是那样不温不火，若即若离。 他常常陪伴在长公主的身边，但周太后却很少看到他对长公主有什么亲热的举动，虽然说少年人应该发乎情止乎礼，但他们已经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妇，就算是拉拉手抱一抱，都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本来周太后担心的是他们会在成亲之前就会因为情不自控而完成夫妻之礼，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那叶廷轩根本就是个石头做的人，好像根本不会动情，而长公主就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以为男女结成夫妻，就是天天在一起永不分离，所以在心里早就把叶廷轩看成是自己的夫婿，根本不知道结成夫妻还有再深一层的意思。 如今看到叶廷轩居然在众目睽睽的喜堂之上，毫不避忌的和自己的女儿这样亲热，显然是对长公主钟情已深，让周太后又是感慨又是欢喜。 她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哎，哀家这酒好像喝多了，素瑾啊，你扶哀家去休息吧，再喝下去，哀家可就要醉了。”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又看了那亲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 “太后娘娘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素瑾抿唇一笑，悄声说道。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大胆了，要是再这样放肆，哀家也给你找一个人家，把你嫁出去！”周太后似嗔似怒的瞪了她一眼。 素瑾吓了一跳，慌忙道：“太后娘娘，奴婢老了，像嫁人这种年轻人喜欢的事情，奴婢可万万承受不起。” “老了？”周太后低下头，看到素瑾的鬓边出现的几丝白发，忽然就叹了口气：“是啊，你都有白头发了，是哀家耽误了你的青春，让你陪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来，你怨哀家吗？”她低声道。 “太后娘娘说哪里话来，奴婢不愿意嫁人，奴婢是心甘情愿陪着太后娘娘的。”素瑾惶恐道。 周太后点点头，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话说有点多，可能真的是喝醉了吧，醉后才会吐真言。 扶着素瑾的手，她慢慢的离开了喜堂。 大臣们也觉得呆不住了，太后娘娘都离开了，自己也还是悄悄的溜了吧。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大臣离席而走。 不多时，偌大的喜堂里只剩下长公主和叶廷轩两个人。 叶廷轩红着脸把嘴唇从长公主的唇上移开，刚刚喘了一口气，长公主的手臂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大眼睛不依不饶的看着他。 “廷轩，我还要你像刚才那样亲我！”她的嘴唇被他亲的红艳艳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而且她根本没留意到喜堂里的宾客们走了个精光，就算没走，以她的性格她也半点不在意。 第919章 大错事 “难道说，那新娘真的就是凝儿？”长公主眼中迅速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来。 “千真万确。”叶廷轩微笑道。 “廷轩，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害得我着急生气，还差点去搅和了他们的洞房花烛！还好我没有去，要不然凝儿非恨死我不可！” 长公主又嗔又怒的瞪了叶廷轩一眼。 叶廷轩耸耸肩膀：“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还非要嚷得尽人皆知，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无奈之举，脸上又是一红。 长公主却笑得合不拢嘴来，突然之间，她大叫一声： “糟糕！” 她猛拍了一下手掌，拔足便往后宫跑去。 “长公主，公主！你又要做什么去？”叶廷轩吓了一跳，慌忙随后追去。 “我……我办了一件大错事，该死，希望他们还没打开我送的那份礼物！” 长公主顾不上叶廷轩，她展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洞房的方向飞奔，心脏在胸口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腔子来了。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他们打开礼物之前阻止，一定要！ * 墨川抱着沈凝，健步如飞，直奔新房。 他们大婚的新房并不是墨川原来的寝宫，而是安置在一所新的宫殿，宫殿正门的匾额是墨川亲自提笔所书，名为：关雎宫。 取其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 关雎宫距离他们拜堂成亲的喜堂并不近，在喜堂的外面已经就备好了鸾轿，抬轿的太监们早就等候在一旁。 可墨川抱着沈凝出来之后，对他们视而不见，让太监们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谁也想不到，皇帝居然不用鸾轿，而是直接抱着他的新娘去了洞房，这一路上可得有多累啊！ 墨川并不觉得累。 这一路上，他好像在云端上行走，整个人轻飘飘的，笑意从心底一汩汩的往外冒，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脸上看不出异样。 在整个婚礼上，他几乎都是一言不发，因为他不敢说话，他怕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而让人瞧出了破绽。 直到他抱着她走在通往洞房的宫道上，他才从眼角眉梢流露出丝丝的喜悦。 如果不是怕用轻功在皇宫里奔驰有点太过骇人听闻，他早就迫不及待的展开轻功了。 饶是这样，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已经抱着沈凝来到了关雎宫，径直进了新房。 房间里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吓了一跳，不提防皇帝突然就这样没有传报就进来了，慌忙跪地下拜。 “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他们都识得皇上抱在怀里的那个姑娘穿着新娘的服饰，定是刚刚和皇上拜过堂的皇后娘娘无疑。 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墨川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看向怀中的新娘，清俊如玉的脸上微露笑容。 “你们辛苦了，都下去吧，每人去领二十两银子喜钱。”他淡淡笑道。 太监和宫女们登时大喜。 第920章 好玩吗 “皇上，可需要奴婢们侍候皇后娘娘沐浴更新？”一名穿红着绿的喜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必了，全都出去。” 墨川等宫人全都退出了新房，这才把沈凝轻轻放了下来，他返身关上了房门，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房中亭亭玉立的姑娘。 这是关雎宫的寝殿，并不富丽堂皇，却清雅舒适，坚实地金砖地面铺着厚实软密的地毯，大红纱鲛制的帷帐垂落在御榻两侧。 御榻前竖着一对鹤祥九天落地莲枝烛台，两枝龙凤喜烛高高的燃烧着，整个房间喜气洋洋。 墨川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有如身在梦中。 沈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墨川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像是根本没有人。 她有些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脚下软软的，像是踩在厚厚的云端里，她头遮着红巾，看不见身在何处，只能闻到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 “墨川。”她轻声叫道，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还留在房里。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声。 他不会把她自己丢在新房，自己出去跟宾客们继续饮酒去了吧？ 如果是这样，她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墨川，你在吗？”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她。 沈疑盖在红巾下的脸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真的离开了。 她顿时拍拍胸口，长长的吁出口气来。 虽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候，可是一想到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如今他离开了，她倒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迟早躲不过去的，也还是迟一些来临来好。 沈凝没有摘下红巾，因为素瑾提点过她，这方红巾必须要墨川亲手为她摘掉才可以，可是蒙着这块厚厚的红巾，她又觉得有些气闷。 她从红巾底下可以看到脚下是一方又厚又软的地毯，一时兴起，便脱下了鞋子，赤着雪白双足，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走来走去，那长而软密的毛踩在脚底，又软又舒适。 “好玩吗？” 突然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同时她从红巾下方看到自己的双足旁边多了一双靴子，崭新的明黄色绣龙纹的薄底官靴。 “墨川，你怎么没走？” 她猛然吃了一惊，接着身体腾空，再次被他打横抱起，她本能的伸出胳膊揽住他的后颈，发出“啊”的一声轻呼。 “这里是咱们的新房，你要我走去哪儿？”墨川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隔着一方厚厚的红巾，他嘴里呼出来的热气直透进来，吹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颤栗。 她缩了一下脖子，却贴紧了他的胸口，只感到他身上的热力透过衣襟直传到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一下子热辣辣的发起烧来。 “你明明就在房里，为什么不出声？你是想吓唬我吗？” 她身体绷得紧紧的，有些紧张，故意用嗔怪的语气责怪他。 第921章 恍然如梦 墨川板起了脸道：“我是想瞧瞧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没想到你自己玩的很开心，怎么，你以为我不在，就这么开心？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凝咯咯一笑：“皇上大人请息怒，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她清脆的笑声一下子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紧张和无措。 不光是她紧张，就连墨川也觉得紧张，可是他又不想让她看出他的紧张。 他笑着放她下来，看着她雪白的双足，心中怦然一动，他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一只脚。 “好痒，墨川，你要干什么？”她再次紧张起来，想缩回脚来，他却握得紧紧的。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嗯？”墨川抬眸，对着她邪邪一笑，笑得她的脸又红了，却见他拿起鞋子，替她穿上，然后站起身，拉着她走向一旁的檀木酒桌。 桌子上摆着各色鲜果、蜜饯、点心，还有两杯红艳艳的酒，那是喜嬷嬷为他们准备好的交杯酒。 “凝儿，咱们来喝交杯酒。” 墨川不喜欢热闹，所以把人全都赶了出去，连喜嬷嬷也没留，但是成亲该有的程序他却记得牢牢的，一件也没忘记。 沈凝的脸再次红了，她一下子想起上次在农家的新房中，他是怎么喂她喝交杯酒的。 他这次不会再故技重施吧？ 墨川这次却规规矩矩的和她臂挽着臂，和她交杯而饮尽了杯中的酒，那酒又香又甜，直透进她的心里。 喝完了交杯酒，他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她狐疑的转着眼珠，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墨川什么花样也没玩，他拿起桌上的秤杆，慢慢地挑开了她的盖头，在挑开盖头的那一刻，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呼吸都顿住了。 他又激动又紧张，一瞬不瞬的瞅着她。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红巾已经被掀了下去，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双深得像醉人醇酒般的眼睛，他正痴痴的凝望着自己，活像是只呆头鹅。 她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那双比春水更明亮的眼波流动，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盈盈一笑间，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温暖而明亮了。 墨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也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交杯酒喝过了，盖头也揭过了，接下来，就剩下洞房花烛了。 可是时辰还早，虽然房间里已经点燃了两根儿臂粗细的龙凤喜烛，可以一直燃烧到次日天明，可现在还是白天，大白天的就洞房……似乎也不大妥当。 按照正常的婚礼，现在应该是新郎出去宴客的时候，而新娘所在的喜房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墨川是皇帝，他不想出去宴客谁也不能勉强，他不喜欢让人闹他的洞房就谁也不敢进来！ “墨川，你……不出去跟你的文武大臣们喝酒吗？”沈凝记得规矩应该是这样的。 “不去，我就留在这儿，陪你……喝酒。”墨川凝视着她，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第922章 继续忍 沈凝的脸红了，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心里直嘀咕。 他明知道她的酒量不好，还要陪她喝酒，是想灌醉她吗？其实他根本不用灌醉她，今天的整个婚礼，她都醺然如醉，像是饮了薄酒一样。 墨川看到平时伶牙俐齿的她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腼腆娇羞，知道她这是比自己还要紧张，不由得好笑。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终于也会紧张害怕了吗？ 上次和她在农家拜堂成亲的时候，她简直吓了他一跳。 她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让他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如今这样的她，才是该有的新嫁娘的模样。 但不管是怎样的她，他都喜欢！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笑吟吟的看着她：“这酒是甜的果子酒，喝不醉人的，你可以多喝几杯。” “嗯。”她正因为紧张而觉得口干舌燥，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又甜又凉，还带着浓浓的果子清香，果然十分可口。 她嫌酒杯太小，直接拿起酒壶倒在茶杯里，又是一口喝干，觉得越喝越好喝，于是又倒了第三杯。 “不许再喝了，你会喝醉的。” 墨川忽然把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从她的手中取过茶杯。 她抬头瞅着她，美目盈盈，醉意流转：“你说过这酒喝不醉的，小气鬼，我才喝了两杯你就舍不得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哪知道你是这种喝法，你是想灌醉自己，然后睡得人事不知吗？我不准！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我不要抱着一个醉得人事不知的新娘上床。” “谁要和你上床！” 沈凝的脸又红了，听到“上床”这两个字，她的心思一下子就想歪了，其实身为古人的他，指的就是纯上床，可她总是会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墨川笑了，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故意逗她：“不上床也行，要不咱们睡在地毯上？我看你倒是很喜欢这块地毯。” 他想起她光着脚丫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十分开心的模样，心中一动。 “墨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和你说话了。”她恼道。 他笑着看她又羞又恼的脸庞，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亲她，可是他又不敢。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靠近她，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就算现在只是和她说说话，面对面的坐着，他已经开始意马心猿，总是想入非非。 他忍不住看向窗外，想着天为什么还不快点黑下来！ 虽然他已经明确的表达了不想让人闹洞房的意思，但凡事总会有例外，他的一颗心还始终悬着没有落地，只要没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他就总担心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把她抢走！ 他真想马上要了她！ 可是他成亲之前，宫中教导洞房礼仪的嬷嬷一再叮嘱他，行夫妻之礼一定要在天黑之后，在大白天做这种事情是有伤风化的，是会被人耻笑的。 好吧，他忍，他继续忍！ 第923章 猜谜 “凝儿，咱们来猜谜玩，好不好？” 墨川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控制着满脑子的绮念杂思，知道现在必须要转移下注意力，要是再这样继续看着她，他又要控制不住了。 “猜谜？好啊，怎么猜，猜什么谜？”她的眼珠子转啊转，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你跟我来。” 墨川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到宫殿的一角，那里堆放着一个个雕工精美华丽的盒子，有大有小，参差不一。 “这是什么？”沈凝好奇的问。 “这是大臣们送给咱们的贺礼，咱们不看礼单，来猜猜这些盒子里面都是些什么礼物，如何？猜中的有奖，猜错了要罚。”他笑道。 “隔盒猜物吗？这个可难得很，我猜不出来。”她笑着吐吐舌头，眼中却露出跃跃欲试之意。 “猜不出来，那就认罚，罚你……一会帮我洗澡擦背。”他促狭的笑道。 沈凝瞪他一眼：“那你要是输了，我可不要你帮我洗澡，你想的美！”她的脸不自禁一红。 “好，那罚我帮你脱衣服，好不好？”他故意调笑。 “墨川！”她顿足。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像这种轻薄调笑的话，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说出口过，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总是情不自禁的冲口而出。 或许因为他想到马上就要和她洞房花烛，心情激荡，脑海里想来想去的全是那事。 墨川收束了一下心神，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只礼盒，瞄了一眼。 “我先猜，猜错了我就罚酒一杯，猜对了就罚你喝酒，这样可好？” 她笑着点点头，对那盒子看了过去：“好，就这样。咦，这只礼盒是太后娘娘送的，太后娘娘会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咱们呢？” 墨川试了试礼盒的重量，礼盒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描金镂空的十分精致，单看这盒子已经价值不菲，可想而知里面的物事会更加贵重。 可是这盒子又并不沉。 他猜道：“我猜是一件首饰，不是簪子，就是珠钗。” “我觉得你一定猜错了，太后娘娘怎么会送这样普通的东西？我不信。”她笑着摇头。 墨川笑而不语，打开礼盒，只见紫红色的绒布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枝赤金鸳鸯合和挂珠钗，颗颗珠儿都有小指肚大小，只是珠身微微泛黄，却发出更加柔和莹润的光泽，在烛光照映下，美不胜收。 “好美的珠钗！”沈凝素来不喜欢珠宝首饰，可是见到这枚巧夺天工的工艺品，忍不住啧啧称赞。 “再美也不如你美。”墨川拿起珠钗，替她插在发间。 珠子们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珠光映辉，衬得她的俏脸更是莹润动人。 沈凝抚着珠钗，盈盈一笑：“好啦，你猜中了，是我输，罚我喝酒。”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见墨川一脸洋洋得意，忍不住道：“哼，你作弊，别以为我猜不到，这枚珠钗一定是当年太后娘娘成亲的时候戴过的，代代相传，所以你早就猜到她会把这枚珠钗送给未来的媳妇。” 第924章 楚少白的礼物 墨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冲她挤了下眼睛：“愿赌服输。” “下一个我来猜。”沈凝随手取了上面的一只礼盒，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就“啊”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捧着礼盒久久不语。 一看到她的表情，墨川就猜出了几分，他对着礼盒瞥了一眼，心想果然是少白送来的礼物，只是，他会送什么东西呢？ “你要是猜不出，可要认罚喽？” “我猜不出，我认罚。” 沈凝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她可以猜中别人的心思，却唯独猜不出楚少白的心思，她的脑海里闪现的是看到楚少白时最后的一幕，他抱着从车辇上跌下去的楚少阳，仰起脸来，直勾勾的看着她，一瞬不瞬。 虽然她当时正眼也没看他一眼，可是他那片眼光却让她一直难忘。 少白，我骗了你，你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吗？ 你又知不知道今天和墨川拜堂成亲的新娘就是我呢？ 这盒子里，你究竟送的是什么礼物？ 墨川从她手中取过礼盒，慢慢打了开来，盒盖一开，只见一片光芒耀眼，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盒子里放着的居然是一面镂刻精美的琉璃镜子，刚才那片耀眼的光芒正是镜子反映出来的烛光。 “少白还真是有心，居然找到了这样一件难得的宝贝，这是由一整块琉璃雕刻出来的镜子，果然是稀世之物，最为难得的是，它照出来的人像如此清晰，就连咱们宫里最好的铜镜也比不上。” 墨川取出琉璃镜，连声赞美，把镜子送到沈凝面前，笑道：“你瞧瞧这件礼物，是不是你最喜欢的？” 她却没有笑，怔怔的看着那面琉璃镜，伸手接了过来，纤长的手指在光滑的镜面上抚摸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认得这面镜子，这是那天灯谜会上她猜中了一个灯迹赢回来的彩头，这面琉璃镜直可以媲美现代的工艺，让她爱不释手。 可后来她被纳木错出其不意的掳走，这面镜子就失落了，没想到是楚少白又捡到了它，重新送回了她的手中。 她捧着这面琉璃镜，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道说，楚少白他已经早就猜到了新娘就是她？所以才会用这种曲折的方式，让这面镜子重归原主？ 沈凝摇摇头，她真的猜不出来。 “凝儿，你不喜欢这件礼物吗？”墨川凝视着她，没有忽略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看得出来她有些伤感，有些喟叹，这面镜子一定有故事，是她和楚少白之间的故事。 可是他不想追问，因为他相信她，他更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 “喜欢，我很喜欢。”沈凝抬起眼来看他，眼底闪着朦胧的泪光，她感动于楚少白的一番心意，可这辈子她无以为报。 她轻轻的把镜子放在一旁，去取另一个礼盒。 “刚才我没猜中，这次还是我来猜，要是再猜错了，就罚我喝双倍。”她笑道。 第925章 闯祸 墨川笑着点头，对着盒子瞄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不由扩大了几分。 “凝儿，你这次恐怕又要输了，这双杯酒怕是免不掉的了。”他笑吟吟的道。 “我还没猜，你怎知我会输……啊，这是长公主送的礼物！”沈凝定睛一看，那礼盒上豪迈潇洒如的字迹，有如男人一般的硬朗线条，正是长公主亲笔所书。 长公主的心思，简直和楚少白的一样难猜，自己果然是要输的了。 谁知道长公主会送什么样的礼物！ 沈凝捧起那只礼盒，忽然觉得手腕一沉，忙用力捧住，才没有把那礼盒摔落下去。 这礼盒看上去并不太大，约有一尺见方，可是却沉甸甸的，她晃了晃，礼盒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显然这件礼物把盒子里的空间撑得满满的，这更让她觉得好奇起来。 “墨川，你说的对，我猜不出来。”她沮丧的叹了口气。 “那你就随便猜一样，长公主的心思，就连我这个当皇兄的也猜不透，谁知道那丫头会送什么东西了，要是你猜错了，这两杯酒我替你喝。”墨川笑着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他并不想灌醉她，他倒宁可喝醉的那个人是自己。 “好，那我就随便猜，反正错了有你替我罚酒。”她歪着头，转着眼珠，笑盈盈道：“那我猜，这里面一定是长公主那柄时刻不离身的宝剑。” “不对，剑乃是凶器，长公主又怎么会把它当成贺礼呢？”墨川摇了摇头。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凝笑着把盒子放在桌上，那盒子实在太重，她捧了这一会儿已经压得手腕发麻。 她伸手揭去礼盒上的封条，手按在盒盖上，准备打开。 * “长公主，你究竟送了什么礼物给皇上？” 叶廷轩紧紧追在长公主身后，很快就被长公主甩掉不见了人影。 可是长公主的脚步越跑越慢，后来竟然站住那里不动了。 叶廷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一把握住长公主的肩膀。 长公主慢慢的抬起眼，眼中流露出又怕又悔的神色：“廷轩，我、我……”她用力咬住嘴唇。 “说吧，你闯了什么祸了。” 叶廷轩看上去比长公主平静的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长公主扁了扁嘴巴，更想哭了。 “廷轩，我不敢去，你帮我去阻止他们，让他们千万别打开礼物！”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扯着叶廷轩的衣袖。 这简直不像是叶廷轩认识的那个比男人更强势的长公主了。 叶廷轩深吸了口气：“你告诉我，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是……是……是……”长公主吞吞吐吐，终于说了出来：“是一条蛇，一条很毒很毒的蛇……” “什么！” 叶廷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怕的就是蛇！他……他小时候被毒蛇咬伤过，险些死掉！你太胆大妄为了，你……你……”他浑身都发起抖来。 第926章 你别怕 长公主更心虚了，她低下头道：“我当然知道皇兄害怕蛇，我就是气不过他负心薄幸，所以我才想要吓唬吓唬他，你别急着生气，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那条蛇我是派人拔了毒牙的，没有毒，更不会咬伤了人……我不知道他要娶的新娘就是凝儿，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叶廷轩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又落回了肚子里，他瞪着长公主：“就算是拔了毒牙的蛇也不行，皇上要是被吓到了，你让他怎么洞房花烛！” 他一把拉住长公主的手腕：“你现在就跟我去新房，当面向皇上和皇后赔礼认错，希望他们还没打开你的礼物，还来得及阻止他们。” * 沈凝的手指刚碰到盒盖上，还没来得及打开，那盒盖突然向上弹起，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一个长满了鳞片、乌黑呈现三角形状的东西从礼盒中探了出来，豆子般的眼中闪着寒冷的光，长长的信子发出“嘶嘶”之声。 那居然是一只黑底白花的巨蛇，蛇头呈三角，显然带有剧毒！ “凝儿，小心！” 墨川的瞳孔蓦然一缩，看到那条毒蛇的一瞬间，他的呼吸都顿住了，手足一阵发麻。 在这世上，他什么东西都不怕，唯怕就怕一样动物，那就是：蛇！ 一看到这冰冷滑腻的弯曲之物，他的心就是一寒，可是紧接着想到，她有危险！ 他脸色惨白如纸，虽然害怕，还是毫不犹豫地去拉她的手，准备拉得她退的远远的。 沈凝却“咯咯”一笑，躲开了他的手，反而去捉那条蛇的七寸。 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怕蛇，所以想捉来吓唬吓唬他。 长公主送来的礼物，又怎么会有危险？这蛇看上去有毒，但一定是被拔了毒牙的。 “凝儿，你……快放手！这蛇有剧毒！”墨川看到她抓起了那条蛇，对着自己晃了晃，吓得心胆俱裂。 她的胆子怎么这样大！她她她不要命了吗？ “嘻嘻，墨川，没想到你会害怕这样一条小长虫，好啦好啦，我马上就丢了它，你别怕！”她对着他娇俏一笑，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墨川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沈凝笑嘻嘻的把那条毒蛇往盒子里一放，正准备盖上盒盖，突然间觉得指尖一麻，低头一瞧，那蛇正咬在她的右手食指上，顿时沁出血来。 她不由得一愣，这蛇不是被拔了毒牙吗？怎么还会咬人？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血光迸射，那蛇头和蛇身立刻分了家，蛇头还咬着沈凝的手指没有松开，蛇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兀自弯弯曲曲的扭动着。 却是墨川情急之下，顺手抓起手边的烛台挥了出去，将那蛇斩成了两截。 “凝儿，你怎么样？” 他见那三角形的蛇头还咬在她的手指上，狰狞的口边满是鲜血，心突突的跳着，几乎要蹦出腔子来。 虽然害怕恐惧，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抓住那冰冷滑腻的蛇头一拉，从她的手指上扯了下来。 第927章 冰火两重天 墨川把蛇头远远的丢了出去，掌心中全是冷汗，伸手去看她受伤的手指，只见已经变得又青又紫，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蛇有毒！”他寒着脸道，心缩成了一团。 他俯下头，想都不想的去吸她伤口中的毒血。 他的唇一触到她手指上的伤口，就觉得嘴唇一阵火烫，有如被火炙了一下，嘴唇上顿时起了一圈小泡。 “墨川，危险！别……别吸……这毒……很厉害……” 沈凝用力把手指抽了回来，背到身后。 墨川说的不错，这蛇的确有毒，而且是非常厉害的毒。 只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就觉得整个右半边的身子发麻，整个手臂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被蛇咬过的伤口并不疼痛，只是有一点麻酥酥的感觉。 可是沈凝知道，越是厉害的蛇毒，咬人之后的伤处越是感不到疼痛，由此可知她所中的蛇毒一定是厉害之极。 墨川一听，脸色更是白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危险，越是危险他越要赶紧替她把毒吸出来。 他不由分说的抓过她的右手，牢牢握在掌中，然后再次凑到她的伤口，吸了一口毒血，吐在地上，再吸，再吐，一直到她的血中呈现鲜红之色，他才住口不吸。 他的嘴唇和舌头都变得像火一样烫，像是含了一块炙热的烙铁一般，已经烫得没有了知觉，可是他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浑身无力的躺在他怀里，雪白如玉的脸庞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凝儿，你觉得怎样？”他哑声道，声音含糊不清。 沈凝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跳得一阵急，一阵缓，她知道墨川虽然替她吸出了大部分的毒液，可是还有一小部分顺着她的血流进了身体里，这一小部分蛇毒就很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由深悔自己大意，为什么那么武断就觉得那蛇是无毒的，自己这还真是自作自受，就算是死了，也是自己作死。 只是连累了墨川。 “你……你赶紧用茶水漱口，把嘴里的毒吐……吐出来……”她只是担心墨川，两眼焦急的看着他，声音微弱的道。 墨川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都这般情况了，居然还一心一意的想着他。 虽然她不说，他也能感到抱在怀里的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她一会儿额头冒汗，一会又瑟瑟发抖，就连他抱着她都觉得难受，她夹在这冰火两重天里，一定更难受得要命。 “快……快漱口……”沈凝吃力的说道。 她现在连舌根也开始变得发麻，相信蛇毒很快就会侵入她的全身，她可能很快就说不得也动不得了。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还在乎这区区一点毒么？”他两眼血红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嘴唇泛上了青紫，他全身都像是堕入了冰窖之中，浑身发起抖来。 “墨……川……你……”她心中一阵激动，突然蛇毒上涌，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28章 她死了 “凝儿！凝儿！” 墨川的心都不跳了，他看着她紧紧闭上的双眼，还有她垂落在地的手，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颤抖的手伸到她的鼻端，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停止。 刹时之间，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滴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 可是他半点也没感觉到自己在流泪，他心里只是想着：她死了……她死了…… 他抱着一动不动的她，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不存在了。 她的一身鲜红色嫁衣红得像血，衬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显得她的肌肤是那样洁白无瑕，她的眉毛乌黑秀美，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盖住了那双总是明眸善睐的眼睛，她饱满欲滴的双唇罩上了一层青紫，再也不复以前的红润。 她静静的阖着眼睛，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像是一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画，却在他的怀里，永远的睡着了。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两枝龙凤喜烛还在高高的燃烧着，可是她的生命却已经燃到了尽头。 墨川的眼中泪雾弥漫，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他突然提起手掌，重重的击在金砖地面上，石屑飞起，他一掌又一掌，只击的金砖碎成了石末，而他的手掌也变得鲜血淋漓。 可他半点也没感觉到疼痛，因为有一个地方，远比他的手掌要痛上千倍、万倍。 为什么？为什么他刚才不早点出手？为什么他要害怕那条毒蛇？ 为什么他没有及时的阻止她？为什么！为什么！ 他恨极了自己，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放在她的面前向她忏悔，他想要大声号哭，可是喉头像是哽住了，他竟然哭不出来，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凝儿！” 突然之间，他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像是一头失去了爱侣的野兽发出的愤怒吼声。 那声音穿透了屋瓦，远远的传了出去，让守在关雎宫外面的所有人全都浑身一震，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恐惧之色。 小四全身一个哆嗦，他听出来这是皇上的叫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悔恨和伤心欲绝。 发生了什么事？ 新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出了大变故！ 小四的心突突突的跳着，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了心头，他顾不得皇上的严令，拔足就往寝殿的方向直奔。 “凝儿！” 那声嘶吼也传到了匆匆赶来的长公主和叶廷轩的耳朵里，他们刚刚来到关雎宫外的宫道上，忽然听到里面发出的这声嘶吼，叶廷轩本来尚算镇定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他猛然顿住了脚步，神色异常紧张地看向长公主。 “那是我皇兄的声音，他叫的是凝儿的名字，怎么了，廷轩，出了什么事？”长公主心头也莫名一慌。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主，我只是希望你这次的恶作剧没有闯出滔天大祸，可是，我总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叶廷轩没有说完，他摇摇头，把浮上心头的那个模糊又可怖的念头压了下去。 第929章 比野兽还可怕 “皇上，皇上！” 小四刚刚奔到寝殿门口，还没来得及打门，就急匆匆的叫了出来。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两扇坚实的房门四分五裂，被墨川的掌力震飞了出去。 墨川抱着沈凝从房里冲了出来。 小四一眼就看到被墨川抱在怀里一身新娘装束的沈凝。 鲜红的嫁衣，雪白的容颜，墨染的青丝…… 她那么美，小四从来没见过她比现在更美，可是她却躺在墨川的怀里一动不动，一只纤纤素手垂了下来，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死……这个字一下子浮现在小四的脑海，他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一样，浑身发麻，双足发软，动都不能动。 “皇皇皇上，皇后娘娘她……她……她……她怎么了？” 小四的舌头直打结，结结巴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去请章太医！马上去请章太医！快！”墨川向着小四狂吼一声。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四答应着，他已经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想拔足飞奔，可是双腿却软得像是面条儿，哆哆嗦嗦的直打晃，说什么也迈不开步。 “皇上，廷轩带长公主来向您请罪来了，长公主一时顽皮，闯下了大祸，还望皇上恕罪。” 叶廷轩人未至，声先至。 他拉着长公主从宫门口一路急行而来，远远的看到墨川高高挺立的身影，还有他怀中抱着一抹红色的人影。 叶廷轩心口突突直跳，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想不会真的如自己所料那样…… 一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墨川的耳中就像响起了一个炸雷，瞬间把他炸醒了。 他抬起眼来，眼中满是红肿血丝，就像是一头噬血的野兽。 他一眼就看到被叶廷轩拉着跌跌撞撞走过来的长公主，她还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 “廷轩，你也太小题大作了，我就是和皇上和凝儿开个玩笑，请什么罪？一条长虫而己，皇兄总不会因为这个砍我的脑袋吧？皇兄一向最疼我的……” 就在这一瞬间，墨川的身体动了，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小四和叶廷轩只看到一片红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叶廷轩就觉得手中一松，他紧紧拉着的长公主不见了。 “公主！” 叶廷轩惊叫一声，这才发现长公主被墨川一把抓了过去，墨川一只手抱着沈凝，另一只手扣在长公主的咽喉上，俊美的五官扭曲着，像是瞪着刻骨仇人一样瞪视着长公主。 那片刻骨冰寒的目光吓得长公主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他的模样太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了，像是要活生生的把她吃掉。 不，他简直比野兽更可怕！ 长公主看着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模样的墨川，惊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解药！给我解药！”墨川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长公主愣住了，喃喃道：“什么解药？” “就是你送来的那条该死的毒蛇的解药！”墨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烧化了。 第930章 一命偿一命 “那条蛇？” 长公主恍然大悟，为什么墨川会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都是那条蛇闯的祸。 她顿时生起气来，不过是一条拔了毒牙没有毒的蛇，皇兄用得着怕成这样吗？他居然像杀父仇人瞪着自己，那只手抓在她的喉咙上差点抓得她没了气。 “那蛇没毒！我拔了毒牙的，皇兄，我不过就是想吓吓你，我以为你抛弃了凝儿另娶他人，我气不过，所以就……” “给我解药！”墨川蓦然一声大吼，打断了她。 长公主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皇上这么凶的对她，顿时委屈的大叫起来。 “我都说了，那蛇没有毒的，我哪来的什么解药！” “没有毒？”墨川抓着她喉头的右手慢慢收紧，长公主顿时透不过气来，她睁大了眸子，看着墨川那双冷的像浸了血的眼睛，忽然冷森森的打了个寒颤。 “就你送来的这条蛇，它咬死了我的凝儿，她就死在了我的怀里，你居然说它没有毒？安乐，我的好妹妹，我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凝儿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你为什么要害死了她！” 长公主愕然得忘了咽喉的剧痛，她拼命的摇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凝儿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来，目光向着墨川怀里紧紧抱着的姑娘瞧去。 她乌发雪颜，眉目如画，嫁衣委地，清清楚楚的便是沈凝，可是她却一动不动的躺在墨川的怀里，胸口没有半点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 “凝儿，凝儿……”长公主喃喃的叫着，她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我要你给我的凝儿偿命！” 墨川咬牙切齿，手指用力，长公主的喉头顿时一阵剧痛，骨结被捏得咯咯作响。 她却对着墨川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如果凝儿真的是被她害死的，那她愿意一命偿一命，这样很公平，否则下了阴曹地府，她都没有颜面去见凝儿。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长公主她是冤枉的，廷轩可以为公主作证，她只是想跟皇上开个玩笑，她送来的那条蛇，真的无毒！” 叶廷轩眼见墨川暴怒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长公主的性命在他的指掌之中，吓得魂飞魄散，上前跪倒，连声说道。 “叶廷轩，你是不是也和长公主串通一气，害死了我的凝儿！” 墨川的目光一下子移到了叶廷轩身上，一股寒意顿时让他身子一抖，可他还是面无惧色的抬起头来，迎向墨川的视线。 “皇上，您英明睿智，您仔细想想，这件事真的不是长公主所为，长公主对凝儿一向疼爱有加，她那么喜欢凝儿，疼爱凝儿，她怎么会害死凝儿呢？她尊敬您，敬爱您，她对您也万万不会起伤害之心，她不知道您今天要娶的新娘就是凝儿，她是气不过你对不起凝儿，所以才会想要报复一下您，她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第931章 再插一刀 叶廷轩面对墨川的杀气腾腾，不卑不亢，神情镇定。 他的话就像是一股冰冷的泉水，让被愤怒的火焰烧去了理智的墨川脑中清醒了一下。 墨川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长公主顿时觉得一股清新空气流入肺部，她深吸了口气，顾不得喉头疼痛，看向墨川怀中的沈凝，泪水涔涔而落。 “凝儿，凝儿！”她扑过去抱住了沈凝，放声痛哭。 “你要是能叫活她，我愿意给你磕一百个头。”墨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算叶廷轩一口咬定那条蛇是没毒的，可墨川亲眼看到那毒蛇是从长公主送的礼盒中探出头来，他更亲眼看到那毒牙上沾满了凝儿的鲜血，他对长公主的恨意始终无法消除。 长公主对墨川的话充耳不闻，她的心已经被痛苦和悔恨填的满满的，伤心欲绝。 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凝儿对自己的恩情，她就这样去了，她竟然没看到她最后一面……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如果凝儿真的是被自己送出去的那条蛇咬死的，那她真是百死难恕其咎！ 如果能让凝儿活过来，她……就算是死一百次她也愿意！ “皇上，臣想帮皇后娘娘把一下脉。” 叶廷轩粗通医理，他还是不相信沈凝会死。 墨川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你有灵丹妙药能够救活她？” 叶廷轩不答，小心翼翼的上前，将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脉博上，触手就是一阵冰冷，冷得他后背起了一层颤栗。 他只摸了一下，脸上就变得全无血色，松开手指，退后两步，伏地跪倒。 “皇上节哀。” 她不但没有了脉博，就连身体都变得冰冷了。 叶廷轩浑身发冷，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相信长公主的话，她绝对不会送有毒的蛇进宫，她更没有害人之心！ 可是看沈凝的样子，的确是中毒而亡，她的手指上清清楚楚的是被蛇牙咬过的齿痕，这些都是抹灭不掉的证据。 墨川心中又是一恸，虽然他不相信叶廷轩能救活她，可是他的话像是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他明明白白是告诉自己，她是真的死了。 “皇上，凝儿她没死！她没死！” 突然之间，长公主从沈凝身上抬起头来，泪痕纵横的脸上闪过一抹狂喜。 她用力抓住墨川的双臂，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 墨川不为所动，他甚至看都没有看她，只是凝视着那张睡着了一般娇美的容颜。 他要再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然后，他就准备随她去了，她走了，他独自一个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再也看不到她那双清澈妩媚的眼睛了，他要陪着她，不管是生，还是死，他都不要再和她分开！ 今天是他们拜堂成亲的好日子，可是她却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他要赶紧追过去，或许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还赶得及洞房花烛…… 他呆呆的站着，怔怔地凝视着她的脸，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滚落到了尘土。 第932章 沉睡不醒 小四从来没有看到皇上这样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用手背用力堵住了嘴，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心想，沈姑娘死了，皇上的心也跟着死了，怎么办？究竟有谁能救活沈姑娘？ 对了，章太医！章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他一定能够救得沈姑娘……哦，不，是让皇后娘娘起死回生！ 小四顿时觉得四肢又充满了力量，他撒开脚丫子，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向着太医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皇上！皇上！凝儿她真的没有死，她的心还在跳着呢！” 长公主虽然被墨川伤心的样子弄得眼泪更是滚滚而下，可她还是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让他听清楚自己的话。 墨川终于回过神来，他目光没有焦距的看向长公主，挺秀的眉毛微微一皱，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是真的，你摸摸她，她的心口还是热的，她的心还在跳，她没死，她还活着！”长公主含泪叫道。 墨川的身体重重一震，他不敢置信的深深看了长公主一眼，略一犹豫，就把手探进了怀中少女的衣襟里。 他和她已经正式拜堂成了亲，她已经成了他的新娘，他用不着再避什么男女之嫌。 她的肌肤凉滑细腻，摸上去有如摸着一块上好的美玉，冰冷而没有温度。 墨川的心剧烈的疼着，他的手指贴着她的肌肤，一点点向她心口的方向移动，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可他还是希望长公主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没死。 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胸口，她身上的肌肤已经冰冷，可是胸口这片的肌肤却带着微微暖意，细腻柔滑，温软如棉。 突然间，他感到了手指下方微微的震动，虽然很微弱，但他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心脏还在跳动着。 “章太医，快去请章太医！” 墨川激动得叫了出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次却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章太医就一定有办法把她救活回来！ “恭喜皇上，皇上千万不要着急，小四已经去请章太医了，您还是先把皇后娘娘安置在房里，她中的是蛇毒，最好不要移动为好，免得蛇毒扩散。” 叶廷轩是众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几句话说的有条不紊，让墨川激动不己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 墨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不敢有半点震动，回身进了新房，把她放在那张宽大的铺着大红色龙凤呈祥喜被的御榻上。 他握着她的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脸。 她静静的躺着，她的眉眼还是像她醒着的时候一张温柔秀雅，只是那张妩媚灵动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她不会再对他笑，对他说着那些俏皮又胡闹的话，如果她真的这样一直沉睡不醒…… 墨川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他低下头，把唇印在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嘴唇上。 如果上苍真的要带走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陪她一起。 第933章 不是这条蛇 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才过得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他由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他会开心，会笑，会伤心，会流泪。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姑娘家的唇亲起来是那么甜，她的身体是那么软，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会激动得怦怦直跳。 他也第一次知道，当看到最心爱的人那双眼睛再也睁不开来的时候，他会害怕无助的痛哭失声，像个孩子一样流泪。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在这个世上他最怕的不是毒蛇，而是失去最心爱的那个人！ “凝儿，你答应过我，你要陪着我白头到老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从此以后要和我在一起永不分离，就算是刀砍斧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要违背你的誓言吗？告诉你，我不许，我不许！你要是敢违背誓言，我会纠缠你一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我会生生世世的纠缠着你，你休想逃得掉我！” 墨川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着她的鼻尖，眼泪一滴滴落在她脸上，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他无声的恸哭着，这没有声音的哭泣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神伤。 长公主扶着门框看着这一幕，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送那条毒蛇进宫，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明明让人拔掉了蛇的毒牙，可为什么还是害死了凝儿！ 叶廷轩的目光却在房间里四处逡巡，他看的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看到那地上那条弯曲不动的蛇身，地上鲜血淋漓，蛇身已经和蛇头分了家，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只沾着血迹的烛台。 那黑底带着白色斑点的蛇就像是一条带子，在金砖地上分外醒目。 叶廷轩缓步走近，他弯下腰对着蛇身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又站直了身体，去寻找蛇头的下落。 他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个呈现三角形的丑陋狰狞的蛇头，蛇的毒牙上染满了鲜血，让他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胸口发闷，喉头作痒，差点呕了出来。 不过他强忍着不适，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手帕，将那蛇头包了起来，又走回蛇身的地方，把蛇身和蛇头放回盒子里，然后捧着盒子来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叶廷轩沉默着没有说话，慢慢地打开了盒盖。 一看到那身首两处的毒蛇，长公主蓦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她就睁大了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不是这条蛇，不是！我放进去的明明是一条纯黑色的蝮蛇，我亲眼看到它被拔掉了毒牙，真的，廷轩，你信我，你信我！我放进盒子里的真的不是这条蛇啊！” 她惊恐之极，浑身瑟瑟发抖，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看到那尖利的蛇牙上沾染的鲜血，她的眼前就是一阵发黑。 就是这条黑底白花蛇咬伤了凝儿，可这条蛇根本就不是她放的那条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34章 拔牙的丫头 叶廷轩沉吟了一下。 他相信长公主说的话，可是他也相信，这件事一定有人从中捣鬼。 是有人偷梁换柱，用这条黑底白花的毒蛇换掉了长公主那条拔掉了毒牙的黑蝮蛇。 可是谁会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害的人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后？还是凝儿？ 扑朔迷离！ 饶是叶廷轩聪明过人，可是线索实在太少，他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他唯一能够断定的是，这个调包之人一定是出自长公主的府里，而且一定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否则，有一就有二，下一次，谁知道这人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要害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儿，叶廷轩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公主，那蛇是你亲自去抓来的吗？” 长公主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是派人去集市上买来的，不过是我看着人亲自拔了那蛇的毒牙，那蛇也是我亲手放进盒子里的，可是我不明白它怎么会变成了一条有毒的黑花蛇！” “哦，那毒蛇的牙不是你拔的，却是谁拔的？”叶廷轩眼睛微微一眯。 “是我的一名丫环，我只是问了一句，有谁敢拔蛇的毒牙，她就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她拔牙的手法很利落，我还赏了她二两银子。”长公主道。 “你府里还有这么有本事的丫环？我怎么不知道。” “她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我也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本事，廷轩，你什么时候对我府上的丫环感兴趣了？”长公主纳闷道。 “我对别的丫环不感兴趣，不过对这个会拔毒牙的丫环倒是很感兴趣，长公主，你现在马上回府，把这个丫环找出来，千万不要让她跑了，也不能让她死了，我有话要审问她。” 叶廷轩一脸严肃的说道。 长公主只是性子粗豪，却并不傻，她一听就明白了，顿时柳眉倒竖，握紧了拳头。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公主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我这就回府，要是真是这丫头干的，我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我……我要问问她，凝儿究竟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毒计来害人！” 她气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过泪水迅速被她的怒火烧干了。 转过身，大步往外走。 “公主，等一下。” 叶廷轩想了想又追了出去，叮嘱道：“这件事不可以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还有那丫环不一定就是调包之人，或许她的背后还有主使者，你性子鲁莽，就算让你盘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你只需要把人给我看好了，有什么话等我回去问。” “我明白，我马上就回府，如果那丫头跑了，我上天入地也要把她揪出来！如果问不出结果，我……我就给凝儿抵了这条命！”长公主猛的一跺脚，回头看了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沈凝一眼。 “廷轩，要是凝儿……不管这边有什么消息，好消息坏消息，你都要第一个让我知道。”她含泪道。 第935章 替罪羔羊 叶廷轩点点头，他的神色凝重，有些话却不方便和长公主说，只是摆了摆手，长公主便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墨川守在卧榻边，对叶廷轩和长公主的话充耳不闻。 他已经不在乎谁是凶手，是谁害了凝儿，他现在只想要她活过来，活过来！就算拿他的命来换，他都愿意！ 他握着她冰冷僵硬的手，心再次颤抖起来，除了她心口窝尚余一丝温暖，她全身都变得冰冷而僵硬，他忍不住把脸贴在她的胸口，感受那一片温热，感受她微弱的心跳，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还是活着的。 叶廷轩默默无语的退守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两个人。 他皱着清秀好看的眉毛，苦苦思索这件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却想来想去没有头绪。 “换蛇之人要杀的究竟是谁？沈凝就是皇后这件事，知道之人寥寥无几，就连长公主都不知道，她府里的人更不可能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人要害的根本不是沈凝，而是皇上！沈凝不过是做了皇上的替罪羔羊！” 得出这个结论，叶廷轩只觉得一股寒风从殿门口的方向吹了过来，让他浑身一颤，身上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人想要弑君！ 是谁？会是谁？ 叶廷轩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楚少阳！ 因为墨川登基之后，勤政爱民，深得西楚百姓和文武大臣上上下下的爱戴，和先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年来，大家已经渐渐忘记了先帝，更鲜少提起先帝，而楚少阳却是先帝的亲生子，墨川的这个皇位本来该是他的！这么多年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坐着别人，他岂能不恨之入骨？ 更何况楚少阳和皇帝之间，不只有夺位之恨，还有夺妻之恨！ 要是楚少阳知道了和拜堂成亲的新娘就是他曾经的定远王妃，他又岂能不恨？ 是楚少阳，一定是楚少阳！ 叶廷轩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断定，这件事一定是楚少阳所为。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像。 楚少阳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但他又鲁莽冲动，心思不够细密。 如果他真的要报复皇帝，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曲折迂回的方式，他会选择行刺、暗杀，或是光明正大的挑衅，而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 偷梁换柱，将有毒的蛇藏在礼盒之中来暗箭伤人，这倒更符合女子的报复手段。 说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长公主想出来的恶作剧，长公主虽然大大咧咧，可她归根究底还是个女子，所以她想出来的恶作剧和报复方法，自然和男人不同。 难道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个女子？ 莫非是周太后？ 这个念头一钻进叶廷轩的脑海，顿时让他遍体生寒。 他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皇上和沈凝，生生的打了个哆嗦。 是了是了，极有可能是周太后得知皇上要娶的皇后就是曾经的定远王妃沈凝，所以她才下了这样的杀手！ 第936章 移花接木 如果真的是周太后，那就算是章太医救活了她，她迟早也逃不过周太后的毒手。 因为在皇宫之中，周太后就是后宫之首，她想要一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有太多的手腕和花样了。 沈凝不过是刚刚才进宫，她如何能斗得过周太后？ 自己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皇上，让皇上早做防范？ 叶廷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会是周太后！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礼盒上。 他可以再次肯定，这件事绝对和周太后无关。 因为这害人的毒蛇是放在长公主送进宫来的贺礼之中，而打开礼盒的可能是皇上，也可能是沈凝。 如果是周太后派人所为，难道她会想不到这毒蛇会咬伤皇上吗？ 就算她再憎恨沈凝，想让沈凝去死，她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她舍不得让皇上有任何一点危险，更何况皇上是最怕蛇的，身为一个母后，怎么可能让儿子再次受到同样的惊吓？ 所以绝对不会是周太后！ 可是除了周太后，还有哪个女子这样大胆，居然要加害皇上？她和皇上有什么仇什么怨什么恨？ 会不会是因爱成恨？思之不得？ 据叶廷轩所知，整个京都爱慕皇上的女子不计其数，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大家闺秀更是数不胜数，这杀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们其中之一，因为听说皇上大婚，要娶他人为后，所以妒意横生，起了杀人之心！ 叶廷轩深深皱起了眉，心想这可就难办得紧了，想要找出这个杀人凶手，有如大海捞针。 那丫环绝对不会是主使之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收买，然后来了个移花接木，用有毒的黑花蛇换走了长公主的那条无牙蝮蛇。 那人根本不在乎这条蛇咬伤的人是皇帝还是皇后，她只是想要杀人，想要报复！ 不管是谁被蛇咬死，那人都会达到目的！ 这人……好狠毒的心啊！好毒辣的计啊！ 叶廷轩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愤怒，他几乎想立刻赶回长公主府里，把这个杀人凶手揪出来，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留在世上，否则他还会再施毒计来杀人！ 而他下一个要杀的人，很有可能是皇上，或是长公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宫道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马一前一后直奔关雎宫而来。 皇宫内院之中本来是严禁驰马，敢在宫道中骑马而行的，要么是皇上，要么就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 一定是章太医来了！ 叶廷轩眼睛顿时一亮，果然马蹄声骤然停在了宫门口，紧接着一道灰影一闪而入，在灰影身后追来的却是小四。 “追风，你慢点，别癫坏了章太医，他还要救皇后娘娘呢！” 那道灰影正是追风，他一直跟在章太医的身边，忽然听了小四传来的消息，他和章太医全都吓得手足冰冷。 他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抓起章太医的药箱，然后二话不说，背着章太医就跳上了马，直奔关雎宫而来，这一路上打马如飞，生怕来得迟了。 第937章 回天乏术 追风一口气奔到寝殿门口，才把章太医放了下来。 章太医被癫得头晕眼花，他正想要骂追风几句出出气，忽然目光一扫，落在房间里的皇帝和沈凝身上，一看到沈凝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他就眼皮一跳，也顾不得骂追风了，迈着老腿就进了殿门。 “皇上，请让老臣为皇后娘娘把脉。” 章太医看到一身新娘服饰的沈凝，脸上没有半点异外和惊奇，反而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应当。 他在皇宫当了数十年太医，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而墨川和沈凝的事也从来没瞒过他，他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就算是周太后面前，他也没有漏过半点口风。 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最得周太后和皇帝的信任。 “章太医，你救救她，朕相信你一定能救活她！” 听到章太医的声音，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他紧紧抓住章太医的手腕，掌心冰冷全是冷汗。 章太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一看到沈凝的气色，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轻易许诺。 “皇上，老臣会尽力而为。” 墨川点点头，他松开了手，一瞬不瞬地盯着章太医，他只是看着章太医的脸色，盼望他能说一句：有救。 章太医将三根手指搭在沈凝的脉博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两条白眉毛就大大的一跳，睁开了双眼，一脸的骇然：“没有脉象，怎么会没有脉象？” 墨川的心也跟着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章太医忽然抬眼看向他，伸指便来搭他的脉。 “章太医，朕要你救她的命，你把错脉了！”墨川强压着怒气，要不是对方是章太医，他早就一掌拍了过去。 “皇上，请恕老臣直言，皇后娘娘她……她已经香消玉殒，皇上您还是节哀顺变，您伤心过度，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如果不及时解毒，怕是会有大碍，老臣回天乏术，救不了皇后娘娘的性命，不过老臣可以开一剂药方，清除皇上体内的余毒。” 章太医收回手来，对追风道：“拿我的药箱来。” 他行医数十年，见多了生老病死，也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他说出的这番话是站在纯医者的角度而言，却没考虑到听者的感受。 他的话就像是一个炸雷，把在场的人都劈懵了。 墨川呆住了，追风也呆住了，小四和叶廷轩全都呆了。 小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对着章太医挤眉头瞪眼睛，心想这老太医是不是糊涂了，说话怎么这样直！ 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救不过来了，也可以换一个婉转点的说法，他这样直言不讳，皇上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章太医，你胡说什么，她根本没死，她的心还在跳着，你再把把脉，你再仔细把把脉！” 墨川用力控制着自己，才勉强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刚才他真的产生了一种冲动，想一巴掌对着章太医的脑袋拍下去。 她明明还活着，可是他却说她死了，他这是在咒她嘛！ 第938章 心，在跳 “不可能，不可能！老臣行医数十年，哪有人脉博已经停了可心还在跳的道理，绝对不可能。” 章太医晃了晃白发萧萧的脑袋，用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着墨川。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是节哀吧，您也中了毒，老臣还是先开剂药方给您驱毒要紧。” 他说着便起身去拿药箱，突然手腕一紧，已经被墨川牢牢握住。 “皇上，您……您要做什么？”他结结巴巴的看着墨川，被对方眼中的杀气吓住了。 墨川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救她！朕要你救活她！朕再说一次，她没死！朕亲手摸过，她的胸口还是热的，她的心还在跳！” “不、不可能……”章太医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就是没死，你要是再说一句她死了，朕就要了你的命！”墨川烦躁的叫道，他眼中的确迸出了杀机。 章太医打了个哆嗦，他看出来皇上虽然心伤欲醉，可是他的神智很清醒。 难道说皇后娘娘真的还没死？ 但这不可能！ 她明明已经没有了脉象，而且连身体都变得冰冷僵硬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心跳？ 章太医皱了皱眉，再次对床上的沈凝瞧了过去，这次他没有把脉，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气色，发现她面色苍白，唇泛青紫，可是容颜没有半点变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没有死去的人那种死气沉沉的气色。 “皇上，老臣想听听皇后娘娘的心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章太医也开始觉得蹊跷，他开始相信墨川所说的话了，或许她真的还有心跳，也未可知。 闻言，墨川的脸色顿时一沉，黑着脸道：“难道你不相信朕说的？朕说她的心还在跳，绝对不是假的！” “不是不是，皇上，老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臣要听听皇后娘娘的心跳，才能确定要如何救治皇后娘娘。”章太医赶紧解释。 墨川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瞪着章太医：“不行！”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算了为了救她，就算是章太医年纪老迈，他也不能让这老太医碰到她的胸口。 章太医脸露尴尬，打开药箱取出一根红线递给墨川，说道：“皇上只要把这根线放在皇后娘娘的心口按住，老臣可以悬丝把脉。” 墨川绷紧的脸皮顿时松了下来，这个法子可以。 他二话不说接过红线，放在她的心口按住。 章太医拿起红线的另一端，再次闭上了眼睛，然后他果然感到红线的另一端传来了微弱的跳动，虽然心跳的速率只有常人的一半不到，但她的心的确还在缓缓而动。 只要心还在跳，她就没死！ 章太医睁开了眼睛，眼中却是一片迷惘，这在他行医数十年的经历之中，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案例。 她明明全身都冰冷僵硬，为什么却还会有心跳？ 奇怪，真是奇怪！ 房间里的人都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没人敢打扰他的思路，同时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极大的希望。 第939章 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宝物 章太医凝思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墨川。 “皇上，请问皇后娘娘中毒之后，你可有给她服食什么解毒之物？或是什么灵丹妙药？” 墨川摇摇头：“她中毒之后，很快就停了呼吸，朕……根本没有来得及给她解毒。” “那可就奇怪了，皇后娘娘呼吸已停，身体变冷，按理说生机已绝，可是她的心还在跳着，心口的位置还是暖的，据老臣所判断，皇后娘娘应该是服食过什么千年茯苓首乌之类的大补之物，正是因为那药物的灵性，才护住了皇后娘娘的一线生机。”章太医捋着胡子沉思道。 墨川的眼睛顿时亮了：“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有千年的茯苓首乌就能救活她，是不是？”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皇后娘娘所中的蛇毒极是霸道厉害，咬人立毙，娘娘能够直到现在还有生机，应该全仗着她曾经服过灵药，这千年茯苓和首乌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如果能任得其一，那皇后娘娘一定可以活转过来，可是这两样东西都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之物，老臣也只是耳闻，却从未见过，想到得到这两样宝物，又是谈何容易啊！” 他说着连连摇头叹气。 墨川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了，他咬着牙，看向追风：“追风，你把所有的暗卫全都派出去寻找千年茯苓和首乌，不管任何代价，一定要弄到！” 追风答应道：“是，皇上。” 他正准备离开，却听得章太医说道：“皇上，除非是您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解毒的灵药，否则怕是来不及了，这灵药的药性最多只能护得皇后娘娘的心脉十二个时辰，要是过了时辰，就算是有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了。” 小四和追风都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脸色变得苍白，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之色。 只有十二个时辰，却要找寻那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宝物，简直是难如登天！ “追风，还不快去！” 墨川却沉声一喝，顿时把追风从发愣中喝醒。 “是。”追风毫不停留，展开轻功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墨川咬紧了牙，还有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她还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就等于他又多了十二个时辰的希望！ “小四，你带人去京都所有的医馆寻找千年茯苓和首乌，一家都不可以遗漏！” “是，皇上。”小四凛然领命，迈开大步飞奔而出。 墨川回过头来，慢慢坐在床前，握住沈凝的手，紧紧看着她的脸，在这十二个时辰之中，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他要一直看着她。 章太医忍不住摇摇头，他背着药箱悄悄退了下去，走到旁边的偏殿熬药，因为皇上也中了毒，他身为太医，自然要一切以皇上的身体为主。 久久没发一言的叶廷轩忽然走上前。 “皇上，廷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您还记得那东秦太子纳木错曾经送给定远王一枝千年雪参吗？” 第940章 唯一希望 千年雪参？ 墨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他迅速抬起头来，看向叶廷轩。 “朕想起来了，千年雪参，不错，正是千年雪参！凝儿告诉过我，楚少阳的确给她服了一碗雪参汤，不过他却在那汤里下了卑鄙无耻的药……是了，就是那碗雪参汤才保住了凝儿心口的一线生机！” 他的心情复杂之极，不知道是该恨楚少阳，还是该感谢他救了凝儿一命。 “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喝了一碗雪参汤，据臣所知，东秦太子所赠送的那枚雪参已经成形，不可能只熬出一碗汤来，所以臣想，定远王爷那里一定还有剩余的雪参，要是皇上派人去找定远王爷，如果他肯献出剩下的雪参，那皇后娘娘就有救了。” 叶廷轩说完，就静静的退在一旁。 他知道，想要让楚少阳献出雪参来救沈凝，这事比登天还难，可这又是能救沈凝的唯一希望！ 墨川的瞳孔一缩，他已经明白了叶廷轩的意思。 不错，现在只有楚少阳才能够救她，可是，楚少阳愿意拿出雪参来救她吗？ 墨川想起楚少阳那带着疯狂恨意的眼神，他知道，楚少阳绝对不会答应！ 可是，这是救她唯一的办法。 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廷轩，你帮朕守在这里，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到她，就算是太后娘娘来了也不可以，知道吗？只要有人敢踏入关雎宫一步者，格杀勿论！这是朕的金牌，你拿着他就有如朕亲临，你的话就是朕的话，朕要你保护好她，你能做得到吗？” 墨川从腰间取下金牌，放在叶廷轩的手里。 叶廷轩跪地接过，朗声答道：“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他知道皇帝要去做什么，他接过那面沉甸甸的金牌，就像在肩膀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好，那朕就把她暂时托付给你了，十二个时辰之内，朕一定会回来！” 墨川说完，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沈凝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叶廷轩只看到他红色的人影一闪，上了殿顶。 * 此时此刻，楚少白已经背着楚少阳回到了定远王府。 他直接去了桃花小筑，把楚少阳放在椅子里，却没有解开他的穴道。 “三哥，小弟知道你一定会恨我，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做错事了，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会解开你的穴道，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好好歇息一夜吧，小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楚少阳胸脯气得一起一伏，两只眼珠子死死盯在楚少白的脸上，恨不得在他脸上穿出个洞来。 他要不是被点了哑穴，早就破口大骂，骂得楚少白狗血淋头。 楚少白自然知道，索性也不解他的哑穴，免得自己的耳朵受罪。 他想了想，把楚少阳放在榻上让他躺好，又替他盖上了被子。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暮色涌进房间。 楚少白点燃了蜡烛，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来，准备读书读到天亮。 第941章 他能做到，你能吗 他手上拿的是本兵书，楚少白翻了几页，却是读不进去，他怔怔的看着书页，神游天外，一颗心飞到了皇宫之中。 他总是情不自禁在想，她怎么会变成皇上的新娘？那天他明明亲眼看到她随纳木错的车辇离开，难道纳木错会放了她不成？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人，三哥也看错了人，那只是一个和她身形极为相近的姑娘。 楚少白幽幽叹了口气，放下兵书，回过头来，只见楚少阳正眼神阴霾地瞪着自己，眼珠通红。 他想了想，解开了楚少阳的哑穴。 楚少阳几乎是立刻就骂出声来。 “楚少白，你他娘的解开老子的穴道！” 他摇摇头：“三哥，如果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就会冲进皇宫，你会惹怒了皇上，你会闯下滔天大祸！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不管皇上今天娶的人是不是凝儿，你都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破坏他们的婚事，他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 楚少阳咬着牙冷冷道：“楚少白，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你一心一意的为了皇上卖命，你连最喜欢的女人都让给他了，可是他怎么对你的？他有没有相信过你？有没有感激过你？没有吧！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他什么事都瞒着你，你简直比我更加可悲，他卖了你，你还在帮他数钱！你说你傻不傻？直到现在你还在帮着他，你有没有分清楚亲疏远近，我楚少阳才是你的亲哥哥，咱们才是真正的血浓于水！他楚墨川算是什么，他就是一个篡了咱们父皇之位的乱臣贼子！他夺走了我的皇位，现在又夺走了我的女人，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你说，你说啊！” 楚少白脸色发白，双手握拳，骨节突起。 “三哥，你住嘴！你现在说的全都是对皇上大不敬的话，你的皇位不是皇上夺走的，是因为三哥你当时年纪尚幼，咱们西楚又面临内忧外患，如果三哥你当时登基为位，不但救不了父皇，还会害了咱们西楚国的百姓……” 楚少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少阳的冷笑声打断。 “哈哈，楚少白，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我当时年幼，你又有多大？你懂得多少？你又知道什么！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年太后娘娘在你的耳边吹了不少耳边风吧，这些话是不是她说的？嘿嘿，他们母子二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抢走了我的皇位，还冠冕堂皇的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真是不要脸！楚墨川不要脸，他的娘周太后更不要脸！” 楚少白的脸色更白了，他的嘴唇颤抖着，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楚少阳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三哥，你别再说了，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皇上他是临危受命！这么多年来，他的皇帝当得一点也不快活，你根本没有看到他为了咱们西楚的百姓出了多少力，这十年来，他把咱们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如果当年换了是你坐上那个皇位，你能做得到皇上所做的一切吗？” 第942章 只剩这条命 “那是因为坐上皇位的人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我就是恨他们母子二人，我恨他们夺我的皇位夺我的妻子，我要把这一切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抢回来！楚少白，你要还是我的亲弟弟，你就不要阻止我，你就和我站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咱们的父皇现在什么地方，他现在是东秦国的阶下之囚，他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楚墨川呢？这么多年来，他可有想过要发兵东秦吗？他可有想过要救咱们的父皇回国吗？他从来没有！因为他害怕，他怕父皇回国之后，就会抢走他的皇位！” 楚少阳用力喘息着，像头愤怒的狮子。 他一声比一声更大的吼了出来，他不顾一切的吼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十年了，压得他几乎要窒息了。 楚少白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他的话，可是他却不知如何反驳。 一想到十年没见过面的父皇，他的心头就泛起一阵酸楚和愧疚，他在京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他的父皇呢？却沦为他国的阶下之囚，甚至他连父皇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一心一意的辅佐在皇帝身边，就是渴望着能让西楚日渐强大，然后打败东秦，把父皇救回国来。 可是十年过去了，他还是看不到一丝希望，东秦一日比一日更加强大，而西楚却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有可能被东秦一口吞没。 救父皇回国，已经变成了一个缥缈又不可实现的梦。 楚少白的眼眶一热，眼泪夺眶而出。 “三哥，你别说了，皇上不是不想救父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和东秦的兵力相比还是远远不如，就算真的出兵，咱们根本就没有胜算！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就等于是谋朝篡位……” “哈哈，谋朝篡位？我谋谁的朝！篡谁的位！明明是他楚墨川谋了我的朝篡了我的位，我只是要把属于我的一切拿回来！”楚少阳嘶吼着叫道。 “三哥，你小点声，就算这里是你的王府，也难保不会隔墙有耳，这种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还有命吗！” “我怕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皇位、王妃……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这条命，他楚墨川要，随时可以拿走！” “三哥，你……” 楚少白看着神智陷入疯狂中的楚少阳，正不知道要如何劝醒他才好，忽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风吹落叶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极轻微，但落在楚少白这等武功高强的人耳朵里，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根本不是落叶，而是有轻功极佳的高手来了。 “是谁！” 楚少白神色一凛，想都不想就解开了楚少阳的穴道。 他本能的感觉到来的一定是敌人，说不定就是来害三哥的。 楚少阳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翻身而起，就听到窗外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 “是我。”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房间里的楚少阳和楚少白全都脸色大变。 第943章 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砰”的一声，两扇长窗似乎被风向内吹开，窗外一人红衣似血，眉浓睫长，眼眸幽黑，一头墨染般的长发被夜风吹得飞扬，如冠似玉的脸上沉寂如水，没有半点表情。 “拜见皇上。”楚少白马上拜倒在地，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他做梦也想不到墨川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皇帝的身上还穿着那身鲜红刺目的喜服，那是他拜堂成亲的吉服！ 这个时辰，皇上不是应该在和她洞房花烛吗？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刚才他和三哥的对话，岂不是会都落入了皇上的耳朵？ 想到这里，楚少白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楚少阳却慢吞吞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他修长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双染红了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墨川。 他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墨川。 楚少白急得汗都出来了，他连连对楚少阳使眼色，楚少阳却视而不见。 “皇上恕罪，我三哥他喝醉了酒，神智不清，以致失了礼数，还请皇上原谅。” 听了楚少白的话，楚少阳忍不住冷笑：“少白，本王用不着你帮我求情说好话，我就是不想向他下跪！他想要杀我，就杀啊！楚墨川，我知道你迟早会按捺不住向我动手的，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只是我想不到你居然会选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很好，你就拿我的脑袋去做你们新婚的贺礼吧！” 他说完，右手一伸从墙上拔下一柄长剑，顺手一甩，长剑脱鞘而出，向着墨川直飞过去。 “三哥，你干什么！” 墨少白的心突的一跳，却见那长剑“哧”的一声刺入窗框之中，剑柄兀自摇晃不休，就在墨川的眼前。 “楚墨川，你就用这柄剑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吧。”楚少阳冷笑一声，眼中半点醉意全无。 “三哥，你休得胡说八道，你怎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讳！” 楚少白想不到楚少阳会这样大胆，他想为对方遮掩都做不到。 “在我心里，早就不当他是皇上了，他抢走我的皇位，今天还抢走了我的女人，你说我还能把他当成皇上吗？楚墨川，你敢说今天和你拜堂成亲的不是凝儿？你敢承认吗？” 楚少阳的双眼被嫉妒刺得血红，他突然就不想再忍受了，或许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 墨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没有发怒，也没有憎恨，他就那样看着楚少阳。 楚少白的心中顿时一紧，他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皇上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皇上，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轻声问道。 墨川却并没有看他，他盯着楚少阳，极缓极缓地点了下头。 “不错，楚少阳，你说的对，是我抢走了你的皇位，这个皇帝本来该是你的。” 闻言，楚少阳和楚少白全愣住了。 只听得墨川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把这件东西还给你的。” 第944章 禅位诏书 “你是什么意思？”楚少阳紧紧地盯着墨川。 墨川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绸袋，看都不看的往楚少阳怀里一丢。 楚少阳下意识的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他心中不由一动，右手探入绸袋，触手生凉，又滑又方，取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方玉玺。 “皇上！”楚少白脸色大变，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墨川，万没想到皇帝前来居然不是要治三哥的罪，他居然连传国玉玺都给了三哥！ 一定是出了大事！ 楚少阳看着手中的玉玺，那凉滑沉重的一方玉玺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方玉玺就是皇权的象征！ 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就这样真实的落在他的掌中。 他盯着那玉玺，忽然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楚墨川，你把玉玺给我，是让我在死之前能死得瞑目，是不是？你还真是够仁慈的啊！哈哈，哈哈哈。” “楚少阳，你要皇位，我给你！你要玉玺，我给你！这些我通通给你！我只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墨川看着楚少阳，一字一字地说道。 楚少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墨川，声音寒冷：“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你夺走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的命吗？你来拿啊！” “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要那枝千年雪参，我用皇位和你换，只要你把雪参给我，我愿意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前，禅位给你，让你登基称帝！”墨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皇上！你在说什么！你……你是不是喝醉了？”楚少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今天皇帝的话像一个又一个炸雷，把他炸晕了。 楚少阳却愣了一下，他也和楚少白一样，对墨川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以为墨川说的每个字都是反话，他就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楚墨川，你少猫捉老鼠假慈悲，你会舍得把皇位让给我？嘿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居然拿皇位来换那枝千年雪参？你当我楚少阳是三岁的孩童吗？我会上你的当？”他冷笑连连。 “我没有骗你，我是认真的，楚少阳，我连玉玺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只要你给我那枝雪参，这皇帝就是你的了，我会马上写下禅位诏书，禅位于你！” 楚少阳这次真的愣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会禅位给我？你马上写诏书？”他紧紧盯着墨川。 墨川毫不犹豫的点头：“不错！” 楚少阳登时大喜，可是他犹自不敢相信，生怕墨川只是随口说来骗他的。 “好，那你先写下诏书，我就马上把雪参拿给你。” “好！” 墨川没有半点迟疑，他拿起书桌上的笔，随手铺开一张白纸，提笔便书写起来，片刻之后，一封退位诏书便跃然纸上。 “现在你只要盖上玉玺，即时生效。” 楚少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诏书上的内容，双手按在桌案上，脸上忍不住露出激动、狂喜、不敢置信的神色。 第945章 最担心的事 “三哥，不要！” 楚少白看到楚少阳手持玉玺，印在朱泥上，便要往诏书上盖去。 他急忙上前阻止。 “闪开！这件事和你无关，少白，你亲眼看到，你亲耳听到，这不是我逼他的，是他心甘情愿要禅位给我的，这送上门来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要？” 楚少阳右掌一挥，一股凌厉的掌力击向楚少白，将他击得倒退数步。 他左手玉玺一落，重重的盖在诏书上，然后捧起诏书，得意的哈哈大笑。 “我要当皇帝了！哈哈，我终于要当皇帝了！被人抢走了十年的帝位，终于又回到我手里了，哈哈！” 他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心中又喜又怒，又激动又得意，仰起头来笑声不绝，只觉得称心如意，志得意满。 “三哥……” 楚少白看着笑得癫狂的楚少阳，心里说不出一股什么滋味。 有同情有怜悯也有悲哀。 因为他知道，就算三哥登上皇位，他也绝对做不到比墨川更好，因为他的心胸远比墨川狭窄、自私，他的性格暴虐，待人殊不宽厚，这西楚的天下要是落在三哥的手里，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头看到墨川，他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惊人之极的决定，今天不是他成亲的大喜之日吗？他娶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不是该春风得意，他不是该喜悦、兴奋、激动吗？ 为什么这些他在皇帝的脸上通通看不出来？ 楚少白反而在墨川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一股恐惧，他的衣袖在微微发抖，他在恐惧、在害怕，他的眼底有着愤怒和悲哀，他居然要用皇位来换一枚千年雪参…… 难道那雪参在皇帝的心里比皇位更重要？ 不！ 楚少白知道，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在皇帝心里的重量会远远超过那个皇位！ “皇上，你告诉我，是不是凝儿出了事？你告诉我，凝儿她怎么了？” 楚少白突然上前抓住墨川的衣袖，顾不得君臣之别，他紧紧盯着墨川的双眼，焦灼的看着他。 他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发起冷来。 墨川却没有看他，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楚少阳。 “诏书已经给你了，那枝千年雪参呢？”他对着楚少阳伸出手来。 楚少阳慢慢的止住了笑声，他已经从激动得意的狂喜中恢复过来，因为楚少白的那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他，皇帝居然会拿皇位来换一个在自己眼里分文不值的雪参？这说明了什么？ 千年雪参是救命之物，这说明他要拿雪参去救一个在他心里比皇位更重要的人！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凝儿！ “你要雪参做什么用，如果你不告诉我，休想我把雪参交给你，就算你用禅位诏书来换，也休想！” 楚少阳的心里在发紧发颤，可是脸上却冰冷的看不出表情。 墨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气，他的胸膛起伏着，他最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第946章 天大的好机会 “楚少阳，在这世上你不是最想要的就是这个皇位吗？我已经把它还给了你，这雪参对你毫无用处，你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你不后悔吗？”墨川睁开眼来，盯着他道。 楚少阳唇角一勾，露出嘲讽的冷笑。 “你当我楚少阳是傻子吗？如果不是为了救凝儿，你会舍得用皇位来换雪参？你说，是不是凝儿她出了事？你要拿雪参去救她的命，是不是？” 墨川再次深深的吸气，他知道楚少阳绝顶聪明，他既然已经猜了出来，想瞒是绝对瞒不过去了。 “是，她中了剧毒无比的蛇毒，命在旦夕，只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如果不服这颗千年雪参，她……她就性命不保。” 墨川低沉着声音说道，他的双手拢在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 “你说什么！” 楚少阳的脸色顿时一白，把手中的诏书往地上一丢。 那道诏书刚才在他的眼中还带着无比伦比的吸引力，可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那上面了。 “你再说一遍！”楚少阳的身体微微一晃，接着站稳。 楚少白却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 因为他早就猜出了大半，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中的毒，不过只要有千年雪参，就算是再厉害的毒也会药到病除。 “有人在送来的贺礼中藏了一条毒蛇，她被蛇咬中了，现在性命垂危，需要雪参救命，楚少阳，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我只要雪参，我只要能救她的命！”墨川沉声说道，嗓音中却有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楚少阳呆了呆，乍一听到她性命不保的时候，他的心痛得揪成了一团，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接着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好机会，这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哈哈，哈哈哈！” 他控制不住，竟然再次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喜悦之意。 他的笑让楚少白不禁变了颜色，墨川盯着他，下巴绷得紧紧的。 “三哥，你疯了吗？听到凝儿有危险，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楚少白不敢置信的瞪着楚少阳。 “我当然要笑，我太开心了，因为这是上天终于可怜我，送给我的一份天大的礼物，你说我该不该高兴？该不该开心？哈哈，哈哈哈！” 楚少阳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墨川的脸色越来越是沉暗，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心却深深的沉了下去。 楚少阳很聪明，他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的确有资格这样笑。 “三哥，你别笑了，你就这么恨凝儿吗？听说她有性命之忧，你就开心成这样？你……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的血难道是冷的吗？你就这么恨不得让她死吗？” 楚少白用力咬着牙，他忽然冲过去拔出窗框上的长剑，架在楚少阳的脖子上。 “你快把雪参拿出来救凝儿！”他叫道。 楚少阳却连眼睛也没眨，看都没看楚少白，更没去理会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 他停下了笑声，只是那笑意还在眼角眉梢上跳跃。 第947章 屈辱的滋味 楚少阳对着墨川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的笑道：“好啊，你想要雪参救她的命，可以，跪下来求我，你跪下来求我，我就给你，呵呵。” 他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紧盯在墨川的脸上，眼底却殊无半点笑意，而是带着猫捉老鼠般的快感。 “三哥！你疯了！他是皇上，是皇上啊！你居然要皇上向你下跪……”楚少白骇然，他用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楚少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熟悉的那个三哥，他已经彻头彻尾的疯了。 墨川却知道楚少阳没有疯，他实在是太清醒也太聪明了，他懂得把握时机，是的，这是他楚少阳可以尽情羞辱自己的最好时机。 来之前他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刻，可是他别无选择！ 为了能够救她，再多的嘲笑、讽刺、谩骂和羞辱，他都可以忍受。 只听得楚少阳继续冷笑道：“怎么，你跪不下去？是了，你是九五至尊，当了十几年的皇帝，意气风发，每天都是别人向你下跪，你楚墨川几时向别人下过跪来！可是风水轮流转，今天是你楚墨川来求我，不是我楚少阳求你！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逼迫我的吗？如今我就要你尝尝这向人下跪的屈辱滋味！” 墨川本来已经决定要跪了，听了他的话，双膝再次挺直，脊背也挺得笔直不屈。 “楚少阳，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想羞辱我，我不在乎！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向你下跪，你就给我雪参，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说到要做到！” 楚少白急叫：“皇上，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向我三哥下跪，你是皇上啊！” 墨川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楚少阳。 楚少阳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抹冷厉报复的光芒，他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抛不下你皇帝的颜面，你不肯跪，那也行，你就等着十二个时辰之后看到她香消玉殒吧！哈哈，你处心积虑的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如愿以偿的娶了她了，可是那又怎样？到头来你琮是得不到她，她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女人！楚墨川，你想不到吧，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对你抢走不该属于你的东西的惩罚！你会看着你心爱的姑娘躺在你的怀里，她全身蛇毒溃烂而亡！我不要你的皇位，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看着你伤心欲碎的样子，那一定很精彩，很好看，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疯狂的大笑起来。 楚少白的手因为气愤而剧烈的颤抖，连长剑都拿不稳了，在楚少阳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三哥，你住嘴！你住嘴！你说的还是人话嘛！你要是再不拿雪参出来，我就杀了你！”他叫道。 楚少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胁，他现在心里已经被复仇的快意涨满了。 死？算得了什么！ 他楚少**本就不在乎这条命！ 能够在临死之前看到他生平最恨的人被折磨得颜面扫地、心神俱碎的样子，他就算是死了，都会笑着的！ 第948章 把她嫁给我 “楚墨川，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跪，还是不跪！”楚少阳笑着，胸有成竹地看着墨川。 他恨他！ 越是憎恨，他就越是要看到他在自己的爪下挣扎痛苦求饶的模样。 墨川手指的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他的眸中一片死寂。 他知道楚少阳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气，可是听到他用那样怨毒的语气诅咒她死去的时候，他还是愤怒得想要一拳轰碎对方的牙！可是，他知道楚少阳说的是真话，要是得不到雪参，她就会死，他会永远的失去她！ “好！我现在就给你下跪，楚少阳，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能拿出雪参，救她一命！” 墨川心意已决，他大声说道。 “皇上！”楚少白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剑呛啷落地，他的双手剧烈的抖动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的胸口涨满了愤懑之气，看到楚少阳这样逼迫羞辱皇上，他真想一剑捅楚少阳一个透心凉，可是他更知道楚少阳是软硬不吃的脾气，他根本不惧任何威胁，他连死都不怕，只要能折磨了他的敌人，他可以不顾一切！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阻止三哥这疯狂的举动。 墨川闭了闭眼，又睁开来，他不再有半点犹豫，双膝一曲，便向楚少阳跪了下去。 楚少白听到他膝盖触地的一声轻响，身体剧烈的一震，把眼睛更加闭得紧紧的，他实在是不想看到皇上受三哥这样的羞辱。 “楚墨川啊楚墨川，你是不是想不到，你也有跪在我楚少阳面前的这一天！” 楚少阳身躯挺的笔直，伫立在墨川的面前，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墨川。 他的胸腔里涨满了说不出的激动和报复后的快感，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兴奋过。 “说，求我，大声的求我！”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墨川，冷酷无情地道。 只是下跪？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他要折磨得他的敌人越痛苦，他才会越快意。 墨川的脸色白的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乌黑深邃的眼珠黑亮黑亮的，他生来骄傲，从来没有低下头求过人，就算是他自己有了性命之忧，他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可是为了她能活过来，这些屈辱和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楚少阳要的是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楚少阳，我求你！我求你高抬贵手，求你救她一救！”他大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楚少白紧闭的眼中忍不住流出泪来，他的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心里恨极了，恨三哥，恨自己！ 楚少阳再次仰天大笑，笑完了，他低下头，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很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救她。” “什么条件？”墨川瞳孔一缩，咬紧了牙关。 楚少阳盯着他的双眼，一字字道：“我要你重写一份诏书，把你的新娘皇后嫁给我，嫁给我楚少阳做我的定远王妃！” 第949章 谁比谁贪心 “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墨川斩钉截铁的答道：“楚少阳，你要玉玺，我给你！你要皇位，我也给你！甚至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你，我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但是只有她，不可以！” 楚少阳冷笑一声：“可是你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如果我不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里，楚少白再也忍不住了。 他扑通一声，也跪在楚少阳的面前，双眼含泪的抬头看他。 “三哥，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就救救凝儿吧！皇上已经连皇位都给你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不就是皇位吗？你不能太贪心……” 楚少阳冷冷打断他：“我贪心？贪心的明明是他楚墨川！他已经从我这里夺走了皇位，可他还不知足，他还把我最爱的女人从我身边夺走，他羞辱我，他耻笑我，他看不起我！现在我只是把我所有被他夺走的东西拿回来！如果说贪心，这世上还有比他楚墨川更贪心的人吗？” 他问得楚少白哑口无言。 楚少白明知道楚少阳说的全是歪理，可他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楚墨川，我楚少阳说话算话，只要你写下诏书，我马上就拿出雪参救凝儿的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食言，我楚少言再无情无义，我也不会对我的女人见死不救。”楚少阳看着墨川，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他有把握，墨川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因为他根本别无选择！ 可是出乎他意实之外的是，墨川身躯笔直的跪在他面前，神情十分坚毅的摇摇头，嘴里吐出一个字： “不！” 楚少阳嘴角的笑容一僵，他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不答应的后果，她会死！你不是很爱凝儿吗？你难道忍心看着她去死？你把她还给我，你一点也不吃亏，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我会救活她，就算你得不到她，但你还可以看到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懂得爱吗？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你根本不爱她，你也不配爱她！” 墨川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的道：“楚少阳，真正不懂得爱的人是你！直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是因为我一直尊重她的意愿，我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你的身边当你的禁脔！所以我绝对不会把她交给你。我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我愿意拿一切来和你换取救命的雪参，但是唯有她，不行！她不是货物，不是交换的筹码，她是人！” 他一字字重似千斤，掷地有声。 楚少白几乎要为他的话喝起彩来，他用崇拜又敬佩的目光看着墨川，这才是让他佩服又心折的皇上，三哥他……永远也比不上！ 凝儿她没有选错人！ “呵呵，说的真精彩，真动听！楚墨川，你的口才真好，凝儿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打动的吧？” 第950章 发乎情，止乎礼 楚少阳笑嘻嘻的鼓了两下掌。 “凝儿真是个傻瓜，可惜你的花言巧语能骗得了她，却骗不了我楚少阳。楚墨川，你根本就是自私，你宁可让她去死，也不肯把她让给别的男人，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只要我不给你雪参，她很快就是个死人！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他忽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道：“既然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你就走吧，我是不会交出雪参的！那雪参我收在一个极隐蔽的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来。楚墨川，你的皇位我不稀罕，我喜欢看你痛苦，看你饱受折磨，我喜欢看到你看到亲爱的人在你眼前死去的模样！你想要杀我，可以，但想要雪参，不可能！” 楚少白直愣愣地看着楚少阳，嘶声道：“三哥，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残酷无情的话来？你就忍心看到凝儿去死吗？原来……你对她的爱全都是假的，凝儿说的没错，你根本不是爱她，你只是想要占有她，让她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不爱她，你根本就不爱她……” “你给我住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爱，什么是爱？楚少白，你才多大年纪，你懂得爱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她，早在她还是我的王妃的时候，你就喜欢她，凝儿这两个字是你叫的吗？她还亲热的叫你小白！哼，楚少白，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是我的亲弟弟，可是你却背着我做出勾引嫂子的举动来，你也配有脸来指责我！” 楚少阳对着他嗤之以鼻的冷笑道。 楚少白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愤怒地叫道：“我是喜欢她没错，可是我对她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从来没有勾引过她！你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嫂子，在你没有看到她的容貌之前，你有一天把她当成你的妻子了吗？你那时候爱过她吗？你那时候巴不得她早点死掉！你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夫婿！” 楚少阳冷冷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废话，楚墨川，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就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讨厌看到你跪在我面前的窝囊样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你就像一个跪在地上的可怜虫，在乞求我的施舍！你简直是……颜面扫地！” 他刻薄而挖苦的说道，用着最尖利的语言去刺伤墨川，他就是要羞辱对方，不遗一切余力的去羞辱他！ 楚少白的脸青一红白一阵，又火辣辣的，他忍不住替墨川感到难堪和气愤。 听了这种话，就连他都受不了，心高气傲的皇上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他忽然担心，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要了三哥的命？ 墨川定定地看着楚少阳，他的面孔雪白，眼珠乌黑，深得像一泓看不见底的深潭。 他忽然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身躯挺的笔直，他站起来比楚少阳还要高。 第951章 只要一夜 “很好，我不会再求你了，你的条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体，跃窗而出。 “楚墨川，你站住！你回来！” 楚少阳万没想到他会说走就走，情急之下冲到窗前，厉声叫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可以换个条件，我会换个条件！” 墨川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红色的喜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而舞，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什么条件？” 虽然明知道楚少阳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楚少阳的眼珠转了一下，他想了想：“我不要你把她嫁给我，她还是你楚墨川的皇后，可是我要她陪我一夜，我要你们的新婚之夜！这个条件你总可以答应吧，她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不会告诉她我是谁，只要吹熄了灯，她就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 “楚少阳！你太无耻了！这么卑鄙无耻恶心下流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来，你、你……你简直不是男人！”楚少白的脸涨的血红，他再次对着楚少阳喝骂起来。 楚少阳满不在乎的一笑，道：“我这个人有个脾气，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不遗余力我也要得到，就算我得不到她的心，那我也要得到她的人。楚墨川，只要你让她陪我一夜，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于她，我只要她一夜，这个条件总不过分吧？” “啪！” 回答他的是墨川抽在他脸上的一记热辣辣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楚少阳只觉得脸颊一烫，嘴里一股血腥之气涌了出来。 “楚墨川，你敢打我！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她的命就在我手里？我要是不救她，她就会死！” 楚少阳气疯了，他像野兽一样红着双眼对着墨川嘶吼。 墨川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打完了楚少阳之后，他只是用一种轻蔑到了极点的眼神看了楚少阳一眼，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墨川，你回来！你不是要雪参救她的命吗？你回来求我，你跪下来向我磕头认错，我就给你，你……你回来！” 墨川那蔑视的眼神一下子击溃了楚少阳，让他心中胜利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外，墨川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走了？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不是一心一意要救她的命吗？他不是为了救她什么都不要了吗？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他还没享受完胜利的快感，突然就被对方在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他胸口的愤怒之气还没有发泄出来，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楚墨川，我告诉你，如果我不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听到了吗？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回来！” 楚少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墨川临走时看他的那个轻蔑眼神，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堆垃圾，一堆狗屎…… 他简直要气疯了。 第952章 要你的命陪葬 楚少白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像个疯子一样对着窗外嘶吼的楚少阳，而是拾起了那枚被墨川和楚少阳都忽略了的玉玺，把它揣进了怀中。 他又捡起那份盖了玉玺的诏书，一下一下的撕成了碎片，然后对着楚少阳伸手一扬，碎纸片像雪花般纷纷而落，落在楚少阳的头上，身上，肩膀上…… 楚少阳蓦然从窗前回过头来，眼神阴霾的瞪着楚少白。 “你在做什么？你……你刚才撕的是什么？诏书呢？我的禅位诏书呢？楚少白，你居然撕了我的禅位诏书！你……我要杀了你！” 他从肩头捡起一枚纸片，一看之下，眼珠子都红了，狂吼一声，对着楚少白冲了过去。 楚少白身形一闪，避开了他有如疯虎般的一击，他反手一掌，正正好好击在楚少阳的背心，楚少阳登时摔跌在地。 以楚少阳的武功绝对不在楚少白之下，可是他心神大乱，那一招露出空门，轻轻易易就被楚少白击倒。 不过楚少白只用了不到一成的掌力，楚少阳并未受伤，他一下子从地上翻身而起，右手一扬，已经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楚少白，这是你逼我的，是你自己找死！” 他对着楚少白当胸便刺。 “哧”的一声轻响，那长剑透胸而入，从楚少白的前胸一直穿透了后背，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白衣如雪。 楚少白的身体微微一晃，仍是站立不倒。 他没有看向穿透自己身体的长剑，双眼含泪，直直的看着楚少阳。 楚少阳愣住了，看着被血染红衣襟的楚少白，看着他那清俊的脸庞变得全无血色，身体摇摇欲坠，他握着剑柄的手开始剧烈的发起抖来。 “你、你、你为什么不躲开？你为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少白，你明明可以躲开这一剑的，你为什么不躲开！” 楚少阳用力抽剑，一蓬血花随着长剑的拔出从楚少白的胸口喷溅而出，那热热的血溅在了楚少阳的脸上，像是火一样烫痛了他。 随着长剑的拔出，楚少白再也站立不住，他身子一晃，仰天跌倒。 楚少阳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他手指如闪电一般，飞快地点了楚少白胸口的几处大穴帮他止血，然后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去掏金创药。 像他们这等练武之人，都会随身携带金创药。 “药呢？金创药呢？” 他把衣襟扯了个乱七八糟，发现怀中空空如也，这才醒悟，他穿的是进宫赴宴的一身华服，哪里会放什么金创药。 “来人，快来人！老子的暗卫呢？全都给老子滚进来！” 楚少阳提高了声音大声吼道，可是外面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他马上就明白了，府里的暗卫一定是被墨川来的时候悄无无息的尽数放倒，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楚墨川，要是少白死了，我就要你的命来陪葬！” 他轻轻把楚少白放在榻上：“少白，你等着，我马上拿药来救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死！” 第953章 他该救谁 楚少阳跌跌撞撞的冲出桃花小筑，他脚步虚浮，心神慌乱，竟然忘了施展轻功，直到清凉的夜风吹上他滚烫的双颊，他才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脑海中有两个炸雷在轰轰的响着，让他已经快要不能思考了。 凝儿中了蛇毒，要死了…… 少白中了剑伤，要死了…… 一个是他最爱的姑娘，一个是他最亲的兄弟，为什么他身边最亲的人都要离他而去？ 为什么！ 他真想仰天呐喊，真想放声嘶吼，想要大声怒骂。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他要赶紧救少白的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自己的手沾上亲弟弟的血，他不能！ 他一口气冲进了地底的密室，那根没有用完的雪参就被他放在那里，虽然千年雪参是世上罕见的宝物，可是他并不当它是什么宝贝，他保留着它，是因为看到它，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她。 千年雪参，有疗百毒起沉疴的神奇功效，有了它，楚少白就有救了！ 楚少阳知道自己的那一剑有多厉害，长剑整个贯穿了楚少白的肺部，虽然没有直接刺中心脏，但让他大量失血，十分凶险。 可是雪参只有半枝，救了少白，就救不了她！ 究竟要救谁？ 楚少阳捧着雪参，陷入了痛苦的矛盾挣扎之中。 当着墨川的面前，他说得怨毒极深，就连墨川跪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松口。 可是他扪心自问，他真的能眼睁睁的看到她去死而见死不救吗？他真的就像楚少白说的那样，恨不得她去死吗？ 他是恨她！ 在她当着西楚和东秦两国数千双眼睛的面前，写休书休了他让他颜面扫地的时候，他恨她！ 当她登上纳木错的车辇一去不回头的时候，他恨她！ 当他连心都掏出来捧到她面前，她连一眼也不回顾的时候，他恨她！ 当她蒙着红巾和别的男人拜堂成亲，成为别人新娘的时候，他更恨她！ 可是这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他听到她要死去的时候，他整个心都在颤抖。 这世上只有他能救她，他的手里握着救她性命的千年雪参，他以为这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兜兜转转，终于她又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他手上的雪参，成了他要挟墨白最好的把柄，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可楚少阳做梦也没想到，这武器居然失效了！墨川竟然不接受他的条件，他宁可让她去死，也不让他楚少阳得到她，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夜，也不肯！ 既然这样，他楚少阳又为什么要用这救命的良药去救她！ 救活了她，然后亲眼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和他最恨的男人成双成对？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 他楚少阳绝对不做这样的傻瓜！ 更何况，楚少白是他的亲弟弟，血浓于水，他怎么可能看着楚少白濒临死亡而不救？ 楚少阳迅速有了决定，他要救楚少白！ “凝儿啊凝儿，你不要怪我狠心，如果要怪，就只能恨你自己，只要你对我还有半点柔情，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你去死！” 第954章 救你不救她 楚少阳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奔进桃花小筑。 楚少白还是像他离开时候那样躺在榻上，动也不动，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半垂着，胸前白衣已经尽数被血染红。 他死气沉沉，没有生息。 楚少阳吓了一跳，放下药碗，慌忙去摸他的脉博，发现还在微微跳动，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他还活着，这碗雪参汤就能治好他的伤。 “少白，少白，你还醒着吗？能听到我的话吗？我是三哥，你的三哥！” 楚少阳拿来了府里最好的金创药膏，他小心翼翼的替楚少白涂在伤口上，那伤口极深，让他触目惊心，一想到这样深可致命的伤口居然是他亲手所刺，他就痛悔的鼻子发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如果旁人敢这样伤害楚少白，他绝对第一个饶不了对方，可如今在他亲弟弟身上造成这样一个可怖伤口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一边给楚少白上药，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 “少白，你不许死！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死！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弟弟了，要是连你也离开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楚少白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楚少阳眼中的泪，震动了一下，想抬手去擦他的泪，手臂只轻轻一抬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那一剑虽然没有致命，却伤及肺叶，让他失血过多，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了一点力气。 他轻声道：“三哥，我没事，我……我不疼，就是一点儿小伤，你用不着这么难过，我……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哪里受了这点小伤就……就会死呢，你也太瞧不起小……小弟了……咳咳咳……” 他想故作轻松的开个玩笑，哪知道一口气没吸上来，登时剧烈的咳了起来，嘴里冒出一串串血沫，不停的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少白，你不许说话，一个字也不许说！”楚少阳手忙脚乱的去擦他唇边的血，却越擦越多。 “你不会死的，你是我的亲弟弟，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最亲，我已经把那剩下的半枝雪参熬成了汤，只要你喝下去你的命就会保住了，来，你坐起来，我喂你喝。” 楚少阳扶住楚少白的肩膀，让他靠坐在床上，伸手去拿汤碗。 “不，三哥，我不喝！这雪参汤是救凝儿性命之物，我……我不能糟蹋了它！”楚少白愕然瞪大了眼睛，他闻到了那汤碗中浓浓的参味，于是紧紧闭上了嘴唇。 “那个女人的命怎么能和你相比？别说她死都不肯做我的女人，就算她真的是我的女人，我也会选择救你不救她！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绝对不会轻手足而重衣服，来，少白，你趁热喝。” 楚少阳面无表情，端着汤碗送到楚少白的唇边。 楚少白用力摇头，双唇紧闭，神色极是倔强。 “少白，难道你不要命了吗？在这世上，我什么也没有了，就只剩下你这个亲弟弟，所以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不在乎别人，我只要你活着！你现在就给我喝！” 第955章 手足之情 楚少阳似乎不耐烦了，他一抬手，捏住楚少白的鼻子，迫得他张开口来，端起汤碗就往他的嘴巴里灌。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胸前膻中穴一麻，接着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楚少白。 “对不住，三哥，小弟欺骗了你，可是小弟不能让凝儿就这样死去。” 楚少白的食指点在楚少阳的胸前，他缓缓收回了手，刚才这一指点穴已经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内力，他虽然是用的苦肉计，可是这一剑所受的重伤却不是假的。 他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起，只觉全身都酥软无力，因为失血，他眼前阵阵发黑，似乎随时都能跌倒下去，他更是觉得疲累之极，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会，什么都不管的睡上一觉。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楚少白抬起手，在胸前的伤口上用力一按，一股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但是因为这股剧痛，驱走了他的倦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楚少阳的手里拿过那只汤碗，小心翼翼的没有洒出一滴。 这只汤碗里就是救她性命的灵丹妙药，他要抓紧时间送进宫去喂她服下。 楚少白一抬眼，正迎上楚少阳瞪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片眼光那样寒冷、凌厉，不带半分感情，和刚才那关切忧急的目光判若两人。 他的心狠狠的一痛。 “三哥，小弟对不起你，等小弟救了凝儿，小弟会向你陪罪认错，到时候你要打要罚，小弟绝对没有半句怨言，三哥，你别怪我，你能忍心不救凝儿，可是我却做不到……” 楚少白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已经在他们手足之间划上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他的三哥……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可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他绝对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脱下身上那件被血染透了的白色长袍，撕下一片下摆，在胸前的伤口处胡乱的缠了缠，打了个结。 然后他在房间里找了一件楚少阳的长衫，穿在了身上，盖住了胸前的伤口。 这样的他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和平时也无多大异常。 他很小心的端着汤碗，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 关雎宫中，叶廷轩手中握着墨川留下的金牌，站在寝殿的门口，望着沉沉的夜色，他的心也像夜幕一样乌沉漆黑。 他一直在思索着凶手是谁，杀人的动机，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寝殿里，章太医守在沈凝的床边，不住的唉声叹气。 他已经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想要逼出她体内的毒，可全都无效。 因为蛇毒和其它的毒不同，它进入血液之后能够迅速麻痹人的神经中枢，如果不是沈凝曾经服过一碗雪参汤，她现在早就蛇毒攻心而亡了。 他虽然医术高超，却也难救必死之人。 现在他只希望小四和追风能弄到千年茯苓和首乌这种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神物，但他也知道那希望太渺茫了。 第956章 遗诏 “皇上，您回来了，可拿到千年雪……” 叶廷轩正在出神，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红色的人影从殿顶飘然而落，定睛一看，正是墨川。 他一看到墨川的脸色，就知道了结果，顿时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墨川面沉如水，他的眼中也像是一汪深潭，黑幽幽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但越是这样，叶廷轩越觉得担忧。 “廷轩，你进来。” 墨川大步走进寝殿，然后沉声说道。 叶廷轩身子一凛，他是外臣，没有皇命不得进入后宫，所以他一直守在寝殿门口没有踏进去半步。 这时候皇上居然召他进去，他心头登生不妙之感。 “廷轩，你帮朕起草一份诏书。” 墨川坐在床前，他没有抬眼去看叶廷轩，一双眼睛深深的停在沈凝的脸上，她脸上的黑气似乎更浓了一些，不过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半点凄然，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诏书？”叶廷轩微微一愣，“什么诏书？” “遗诏。”墨川淡淡的道。 叶廷轩和章太医全都大吃一惊。 章太医差点从凳子上滚了下去，他怀疑自己耳聋眼花听错了。 “皇上！”叶廷轩却听得真真切切，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中发酸，眼中含泪。 “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章太医也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皇上您不可以生出这等念头，都怪老臣医术浅薄，老臣马上再去翻阅医书，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救皇后娘娘的性命。” 他对着墨川磕了一个头，就站起来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了寝宫。 墨川握着沈凝的手，她的手指僵硬而冰冷，可他还是舍不得松手。 他的耳边响起了楚少阳那带着怨毒的话语。 “楚墨川，是你太贪心！你夺走了我的皇位，你又夺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现在这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对你的报应！”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深深扎在他心里，让他疼痛如割。 他凝视着她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她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很可能就这样一睡不醒。 如果这真是老天对他的惩罚，那为什么不罚在他身上？为什么要让她离开而去？ 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他的胸口一阵剧痛，忽然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在金砖地面，像是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皇上！”叶廷轩惊呼一声，知道墨川这口血是急怒攻心所致，他一定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却又压抑着没有流露出来。 墨川慢慢的抬起头来，他望着殿外的苍穹，缓缓的开口。 “廷轩，你是朕是不是很贪心？是不是因为朕想要的太多，所以上天才会这样惩罚朕，把朕最心爱的人从朕的身边夺走？你说，是不是这样？” “皇上……”叶廷轩震惊之下，连连摇头，“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您和她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和磨难，终于能够结成夫妻，这是上苍庇佑，而皇后娘娘这次中毒，是有人存心加害，廷轩相信，皇后娘娘她一定会吉人天佑，她会平安无事的，廷轩也相信，皇上的人一定能找到千年茯苓和首乌，这两样东西虽然稀有，却也不是世间所无，皇上，您千万要宽心。” 第957章 不会放过你 墨川默默的收回视线，他用力咬紧了牙齿，是的，他还不能绝望，还有十个时辰的时间，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会出现奇迹！ 他的凝儿这样聪明，这样善良，她没有害过一个人，她刚刚才做了一件对西楚百姓们有大恩泽的事情，上天绝对不会就这样夺走她的命，那对她太不公平！ “廷轩，你说的对，朕不应该绝望，朕相信凝儿她一定会吉人天相，她一定会好起来！” 墨川把她鬓边的青丝替她理顺，轻抚着她光滑如玉的脸颊，他轻声低语，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如果上天真的嫉妒你，要带你离开，那我也会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没有了你，我自己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凝儿，我想听你说话，看你笑，就算你要捉弄我、取笑我，你想怎样都由得你，咱们没完成的洞房花烛，你别想就这样躲了去，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逃到了天边，我都一定会追到你，向你讨还你欠我的债……” 他的嘴角浮上一丝浅浅的笑意，回想起和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心头涨满了温馨。 这一刻，他不觉得悲哀，也不觉得伤心，反正不管天上人间，天堂地狱，他都已经决定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她在天堂，他就在天堂，她要是下了地狱，他也陪她一起下地狱！ 她停止呼吸，他也绝对不会在这世上多活半刻！ 叶廷轩虽然听不到墨川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他嘴角浮上的笑容，他心头蓦然窜起一股寒意。 在这种时候皇上还能笑的出来，这说明皇上根本就没有打消死志，万一皇后娘娘真的不在了，皇上他一定会追随而去。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阻止皇上这个疯狂的念头。 可是怎么阻止？ 叶廷轩向来清明透澈的头脑突然乱成了一锅粥，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办法来。 对了，周太后！ 皇上事母最孝，除了皇后娘娘，在这世上他最听的就是太后娘娘的话，如果太后娘娘来了，一定可以打消皇上自尽的念头。 叶廷轩眼睛一亮，他想马上想个法子通知周太后，可是转念一想，太后娘娘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根本不知道皇上娶的皇后就是沈凝，万一她要是知道了，恐怕还没等皇后娘娘气绝身亡，太后娘娘可能就先下一道懿旨，直接把她赐死了…… 不妥，万万不妥。 叶廷轩心里像是浇了一勺热油，火烧火燎的，他还没想出办法来，忽然听到大殿的门板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墨川明明听到了，却理都不理，他现在对什么事情都不萦于怀，他也漠不关心。 叶廷轩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楚少白直挺挺的撞在一扇门板上，他晃了晃脑袋，跌跌撞撞的险些要摔倒。 “少白，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撞在门板上，难道你走路没带眼睛吗？” 叶廷轩忙抢上前去扶住，忍不住奚落了他一句。 第958章 他累了，睡着了 楚少白定了定神，他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甚是疼痛，可他却半点也没感觉到。 他好不容易坚持着走到这里，意识已经变得迷迷糊糊，他只想着，一定要把药送到她的身边，一滴也不能洒，他却全没留意他的伤口已经迸烈，鲜血还在不停的涌出，浸透了布条，滴滴的流了一路。 “叶驸马，你在这里就好了，快，快把这碗药给她服下，快！” 他小心翼翼的把药碗递给叶廷轩，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 叶廷轩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千年雪参熬的汤。”楚少白轻声道。 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全身没有了半点力气，他现在只想躺下去，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来。 要不是那一股莫名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他早就倒在半路上了。 这时候他心头一松，整个人便往地上滑去。 “少白，你怎么了？” 叶廷轩大惊失色，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去扶楚少白，可是他是个文弱书生，力气不足，又害怕弄洒了汤碗，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楚少白从他的手臂上溜了下去，平躺在地上。 “叶附马，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你快把参汤拿给凝儿，让皇上给她服下……” 楚少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了。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清俊如山似水的脸上犹自带着欣慰的笑意。 叶廷轩不疑有他，他一听说手中的汤碗是千年雪参汤，已经激动兴奋起来。 他看到楚少白闭上了眼睛，只当他是累的睡着了，便没再打扰他。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有救了！这是静安王殿下送来的雪参汤，千年雪参熬成的汤，只要喝下这个，皇后娘娘就有救了！” 他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来到御榻前，一滴也没有洒出来，那只药碗触手生温，想来这一路上楚少白一直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它。 墨川的心神全都在沈凝的身上，对周遭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甚至连楚少白的到来他都没有感到。 直到叶廷轩端着参汤在他身边兴奋激动的叫着，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皱起眉头看了叶廷轩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雪参汤？” “是啊皇上，您看，这是少白刚刚送过来的，他说是千年雪参熬成的汤，还是温热的呢，您快喂皇后娘娘服下吧！” 叶廷轩恭恭敬敬的把药碗递给墨川。 墨川几乎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只汤碗，他伸手接过，只闻到参气扑鼻，汤汁呈浓浓的雪白色，果然像是千年雪参汤。 只是他从未见过此物，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不过他一听说是楚少白送过来的，他所有的怀疑全都打消了。 在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楚少白，所有人都可以想害她，只有楚少白绝对不会！ 第959章 救命灵药 墨川登时精神大振。 “少白呢？”他目光一扫，已经看到了躺在殿门口的楚少白，吃了一惊，“他怎么了？” “他太累了，他说要休息一下，想来是这一路上跑的太急累到了，皇上，这参汤要不要验一下毒再给皇后娘娘服下？” 叶廷轩轻声问道。 按照宫里的规矩，所有要给皇上和皇后服用的食物均要用银针试毒，虽然他相信楚少白拿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有毒，还是循例问了一句。 “不必，朕相信少白。” 墨川想都不想就摇头，他看了一眼躺在门口的楚少白，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楚少白的武功，怎么可能会累得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放下药碗，站起身来走到楚少白的身边，低头俯视着他。 楚少白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衬得他容颜雪白，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这件衣袍分明是楚少阳的！ 墨川的眉毛一跳。 “少白。”他轻声道。 楚少白没有半点反应，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着，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盖着眼帘，动也不动。 墨川再次意识到了不妙。 像楚少白这样的内力，他不可能听不到自己在叫他，就算他真的睡着了，也会马上从睡梦中惊醒。 “少白！”他大声叫道。 楚少白还是一动不动。 墨川迅速去摸他的胸口，发现他的心还在跳着，可是他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闻到了一股血的气味。 他扯开了楚少白胸口的衣襟，看到他胸口那个深深的伤口，正汩汩的流出血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少白！”叶廷轩一眼看到，顿时惊呼出声，“我、我马上去请章太医，我马上去。” 他失去了一向的沉稳，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墨川却比叶廷轩镇定的多。 他处理刀伤剑伤极有经验，他看得出来楚少白的伤口已经涂过金创药，还简单的包扎过，如果他安安静静的卧着不动，伤口绝对不会再次流血，他一定是受伤之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就赶进宫来给她送救命之药来了。 就在不久之前，楚少白还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剑伤？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雪参汤？ 墨川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大概，忍不住眼眶一热。 “少白，你真傻，你为了救凝儿，连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他心情激荡，用力握着拳头，恨恨地道：“楚少阳，你居然连对自己的亲兄弟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你……真的好狠啊！”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去怒骂斥责楚少阳，他必须要救楚少白的命！ 他知道楚少白不是睡着了，而是晕了过去，如果不及时救他，他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救命的雪参汤只有一碗，救了少白，就救不了凝儿。 他究竟该如何选择？ 救少白，还是救凝儿？ 墨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剧烈的痛着。 第960章 神奇医术 “皇上，章、章太医来了。” 就在墨川难下决断的时候，叶廷轩拉着气喘吁吁的章太医奔了进来。 一看到章太医，墨川眼前顿时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章太医的手。 “你快救救少白，快救他！” 章太医手中还握着一卷医书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叶廷轩打马飞奔拉了来。 他一看到楚少白胸前的伤口，也是吃了一惊。 “皇上放心，只要静安王还有一口气，老臣就一定能救活他。” 他打开医箱，取出刀、剪、钳子、针还有线，先是给楚少白的剑伤清理了一下，接着涂上金创药膏。 章太医所备的药膏自然是极好的，刚涂上去不久，那汩汩而流的血就止住了，他手下不停，将一根鱼肠线穿过针孔，开始在楚少白的伤口上缝合起来。 他年纪虽老，可是一双手却是极稳，飞针走线，手法极是熟练，不一会儿已经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缝合起来。 “章太医，静安王他……他会活过来吗？” 叶廷轩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治疗手法，看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他咽了口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章太医头也没抬的道：“把药箱里那个三角形带青点的药瓶拿出来。” 叶廷轩不敢怠慢，在药箱里找出一只三角形的药瓶，递给章太医。 “拿碗水来。” 叶廷轩又倒了一碗水。 章太医直接掰开楚少白的嘴巴，把药瓶里的红色药丸尽数倒进了他嘴里，然后灌了他满满一大碗水。 楚少白已经昏迷不醒，大半碗水都洒了出来。 “再来一碗。” 章太医直灌了三碗水，才让楚少白把嘴里的药丸尽数咽了下去。 他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现在他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失血过多，伤口刚刚缝合，还不能移动，免得震裂了伤口。” 叶廷轩忍不住问道：“章太医，你的意思是，静安王他……他没事了？” 章太医对他翻了翻白眼珠子，没好气道：“怎么，叶驸马是瞧不起老夫的医术么？” “廷轩不敢，不敢。” 叶廷轩知道章太医虽然医术高超，可是脾气古怪，自是不敢得罪了他。 刚才看到楚少白胸口那个深透入骨的剑伤，又看到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叶廷轩直觉的认为，人没救了。 可没想到章太医的医术果然像传说中一样神奇，他不由的啧啧惊叹起来。 “多谢章太医，你辛苦了，少白这条命，是你救的。” 墨川深深的看了章太医一眼，眼中尽是感激之意，却没有说出口来。 “静安王殿下只是外伤，只需要止血缝合之后再好好调养便可，算不得什么本事，老臣自愧无能，医道浅薄，救不了皇后娘娘……” 章太医却满脸惭色的唉声叹气。 叶廷轩满脸喜色的道：“章太医，刚才静安王已经送来了千年雪参汤，你不是说，这雪参汤有起死回生之效吗？” “真的？千年雪参汤在哪儿？” 章太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花白的眉毛胡子一跳一跳。 第961章 一石二鸟 “就在那儿。”叶廷轩对着桌上的药碗努了下嘴。 章太医又惊又喜，快步走到桌前，端起药碗，仔细端详。 他对这传闻中的千年雪参也是只闻其名，从来没有见过实物，心情激动，手腕竟然微微发起抖来。 “章太医，您可千万小心，这是救命的灵药，要是洒出一滴来……”叶廷轩赶紧提醒他。 章太医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药有多贵重，他看了看药汤，色呈浓白，参的气味极浓。 “奇怪，这参汤好像有些不对。” 他忽然皱了下眉头，只闻到这浓郁之极的参味之下，似乎带着隐隐约约的腥味，只是被那参的气味给掩盖住了。 “有什么不对？这是少白亲手端过来的，朕相信这参汤绝对不会有问题。” 墨川垂眼看着犹自昏迷不醒的楚少白，心情一阵激荡，楚少白豁出命送来的药，又怎么会有假的？ 章太医不答，他右手一抖，竟然泼了少许参汤出来。 “章太医，你干什么！”叶廷轩大惊，抢上来拿走他手中的药碗。 只听得“哧”的一声，那滴参汤落在坚硬密实的金砖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墨川和叶廷轩同时看去，只见地面上竟然被那滴参汤腐蚀出一个小小的凹洞，两人顿时大惊。 “皇上，这这这参汤有毒……”叶廷轩一脸骇然，声音发颤。 墨川脸色一变，他盯着那碗参汤，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楚少白送来的参汤，居然会有穿骨腐心的剧毒？这怎么可能？ “试毒。” 墨川沉声说道。 章太医点点头，把药碗放在桌上，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长条形锦盒打了开来，里面放着几枚皇家专门用来试毒的银针。 他拿起一枚银针，放入参汤之中，只见瞬间，那枚闪闪发亮的银针顿时变得墨染般的浓黑。 “真的、真的有毒！”叶廷轩的声音发起抖来。 要不是章太医发现这参汤中有毒，说不定皇上已经给皇后娘娘喂了下去。 可是这参汤怎么会有毒？ “皇上，这毒……不是廷轩下的，和……我无关啊。”他想起这参汤是从自己手里端给墨川的，皇上一定会怀疑自己。 “朕知道和你无关，这毒……早就下在了汤碗之中。” 墨川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寒意，可是他心底的寒意更盛了几分。 楚少阳，你好毒的心肠！ 你竟然利用少白送了一碗毒参汤过来！ 要不是章太医发现了这参汤有毒，现在凝儿已经一命归西，而楚少白也会蒙上不白之冤！ 好毒的一石二鸟之计啊！ “楚、少、阳！”墨川一字一字，从齿缝里吐出这三个字。 叶廷轩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皇上，你的意思是这毒是楚少阳所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欺骗，都要利用……他还是个人吗？” 仿佛在回答他的话，大殿之外忽然有一个清润的嗓音悠扬的响了起来。 “叶驸马说的不错，我楚少阳的确不是人，不过，我也是被逼无奈。” 第962章 送你们的贺礼 随着话声落地，楚少阳一身紫袍缓带，神采飞扬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对他怒目而视的三个人，他好整以瑕的挑了挑眉毛，又啧啧的叹了两声。 “可惜可惜，要不是被这章老头子坏了大事，那么现在房里已经多了三个死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脚下兀自昏迷不醒的楚少白身上，嘴角微微一勾，露出讽刺的笑容。 “少白啊少白，你是我的亲弟弟，却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我，欺骗我，你当我楚少阳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任由你们欺骗和耍弄的傻子吗？呵呵，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居然为了她用苦肉之计，你想从我这里骗到解药，却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你更做梦也想不到你流着血送到宫里来的参汤有剧毒吧？唉，还真是可惜，我这么好的一条计策居然被识穿了。” 他的话险些气炸了叶廷轩的肺。 “楚少阳，你是不是人！你连自己亲弟弟都要利用，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死掉？”他指着楚少阳咬牙切齿。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楚少阳面无表情的抬头，冷冰冰地道：“他明明可以躲开那一剑，可是他偏偏不躲，我想要救他，可他偏偏要自己找死，把救命的药送进宫来，我楚少阳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 “救命的药？这药里明明有剧毒！”叶廷轩叫道。 “不错，我的确在那药里下了毒，可是那又怎样？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而己，可是他太让我失望了，他果然是在骗我，那我又何必在乎他的一条命？呵呵，叶驸马，你骂我不是人，可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被他们逼到这步田地的！” 墨川冷冷道：“楚少阳，朕现在不想杀你，可你要是再不离开，休怪朕不念你是先帝之子！” 楚少阳漫不在乎的挑眉笑道：“我既然敢进宫来，自然没打算活着出去，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听你说她要死了，我说过，我要亲眼看着她死在你怀里，我要看你痛苦伤心绝望的样子，啧啧，皇上，看上去你并不怎么伤心，莫非你打算陪她一起死？” 墨川狠狠的咬了下牙，他额角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真想一巴掌对着楚少阳那张可恶的笑脸拍过去。 “对了，皇上，你和凝儿大喜啊，本王好像忘了送你们一样贺礼，无论如何，她也曾经是本王的王妃，我怎么可以这么小气，连件礼物也不舍得呢？这件东西，就送给你们吧。” 他手一扬，一样物事向着墨川飞了过去。 墨川恼怒之极，哪里还想收他的礼物，右掌一抬，掌风劈出，将那样物事扫落在地。 “啊，千年雪参！” 那红绸包裹着的东西散了开来，叶廷轩一眼看去，顿时惊呼起来。 千年雪参？！ 墨川几乎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只见被他扫在地上的物事，正是半枝手足已经成形的参状之物。 第963章 互不相欠 “楚少阳，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墨川抬起头，逼视着楚少阳。 叶廷轩却抢过去拾起那半枝雪参，交给章太医。 “章太医，您快瞧瞧，这雪参是真的还是假的，有毒还是无毒？”他有些提心吊胆的问道。 章太医将雪参送到鼻前嗅了嗅，又仔细看了半天，点头道：“这是真正的千年雪参，没有毒，你看这雪参通体洁白无瑕，没有半点杂色，要是下了毒，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激动的看向墨川：“皇上，有了这半枝千年雪参，皇后娘娘就一定能活过来，老臣现在就去给皇后娘娘熬药。” 也不等墨川说话，他就捧着雪参快步走出殿门，去一旁的偏殿熬药去了。 “皇上，我送了你这样一份大礼，你还不满意吗？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楚少阳神色平静的迎视着墨川的目光，他微微勾唇一笑。 墨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他审视着看着楚少阳，忽然道：“你要什么？皇位吗？可以，等她醒过来之后，我马上就禅位于你，然后我会带着她离开西楚，永远也不踏进西楚境内一步。” 闻言，叶廷轩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愕然道：“皇上！” 楚少阳却摇摇头，他双手负在身后，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我什么也不要。” “你不要？”墨川的眼睛一眯，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楚少阳了。 “我当然想要你的皇位，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可是我却不要你的施舍，更不需要用凝儿的命来交换，楚墨川，我楚少阳没有什么比不上你的地方，如果我要皇位，我会光明正大的把它从你手上夺回来，而不是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方式，如果我因为这样而得到皇位，我会一辈子被她瞧不起，所以，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 楚少阳一字一字的道，他的目光越过了墨川，落在沈凝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庞上。 他深深的看着她，虽然明知道她昏迷不醒，一个字也听不到，可是他还是对着她说道： “凝儿，他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认为我楚少阳是个窝囊废，认为我不是个男人，认为我卑鄙无耻，就连你也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我。八年前你救过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所以我今天也救了你，咱们一命还一命，扯平了，我欠你的债，今天终于还完了，我楚少阳再也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 他抬起头来，对着墨川露齿一笑。 “皇上，我楚少阳不会让你们所有人瞧不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到时候，我会把你们欠我的东西一样样讨回来，我也会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到手！” 楚少阳抬了抬下巴，又恢复了以前那个骄傲自负、神采飞扬、跋扈嚣张的模样。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殿外走去。 只见他紫袍飘飘，一跃上了殿顶，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964章 他的骄傲 “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啊！定远王他这是要谋逆造反吗？” 叶廷轩听着楚少阳最后留下的那句惊世骇俗的话，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廷轩，忘了你刚才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许记住。”墨川沉声道。 他的目光落向楚少阳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楚少阳的话的确是大逆不道，可是墨川却并不生气。 因为无论如何，在她性命攸关的时候，是楚少阳送来了能救她性命的千年雪参，不管楚少阳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都不在乎。 “是，皇上，廷轩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叶廷轩凛然答道。 墨川点点头。 “可是，廷轩不懂，定远王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费劲心思的让少白送了一碗毒参汤过来，他不是想要害死皇后娘娘的吗？他不是想要报复皇上您的吗？他怎么会突然会改变了心意，就这样把雪参送出来，什么也不要？他连到手的皇位也不要？” 叶廷轩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来以为楚少阳恨极了皇上，一定要用雪参来要挟皇上做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可事情的结局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懂吗？可是朕懂。”墨川深思的道，“他有他的骄傲和尊严，他不愿意用她的命来从朕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因为他……他不想让她知道之后，会看不起他，归根究底，他对凝儿还是……未能忘情。” 何止是未能忘情，简直是情根深种，楚少阳为了她，连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这个皇位。 可是这句话墨川却不想说出口来，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透了楚少阳的心意，却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 章太医的药很快熬好送了过来。 虽然明知道章太医亲手熬的药绝对不会有毒，墨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先是用银针试过毒之后，又亲自尝了一口，直到感到那融融暖意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他才放下心来。 沈凝喝了那碗雪参汤，过了不久，她的胸口开始微微有了起伏，本来罩在脸上的一层淡淡黑气也尽数消褪。 章太医把完脉道：“皇后娘娘的毒已经解了，只要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醒过来。” 墨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还好，她终于平安无事。 他抬眼看向叶廷轩：“廷轩，你累了一夜，回府歇息去吧，长公主一定还在府里等着消息，你去告诉她，凝儿她没事了。” 听了章太医的话，叶廷轩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说起来这场风波都是因为长公主的胡闹才引起来的，要是沈凝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和长公主难辞其咎，长公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快活了。 他向墨川告退后，很快离开了皇宫，因为在他心里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他必须要找出那个偷梁换柱的杀人真凶！ “章太医，你也去偏殿休息一会吧，少白的伤势还要你多多费心，务必要让少白早日痊愈。”墨川又道。 第965章 失而复得 章太医年纪已老，的确感到精神不济，他见沈凝服了雪参汤之后，毒性尽解，也放下心来，于是告退去了偏殿。 墨川派人抬了担架，将楚少白小心的移到了偏殿，就安置在章太医同一间房，方便章太医随时照看。 忙完了这一切，墨川回身看着床榻上的沈凝，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虽然仍是冰凉，却已经不再僵硬，在他手掌的温暖下，慢慢有了暖意。 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墨川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 房间里烛台上的一对龙凤喜烛仍然在燃烧着，她的大红嫁衣还是那样鲜艳，处处都在提醒着现在是他和她的新婚之夜，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这是墨川期盼了很久的画面，可他没想到最后盼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经历。 他感觉到自己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经历了一个轮回，还好她终于脱离了危险，她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握紧她的手，他因为失而复得而喜极而泣。 “墨川，墨川……” 她忽然模糊的开始呓语，叫着他的名字。 乍然听到她开口，墨川又惊又喜，俯身贴近她的脸，柔声道：“凝儿，我在这儿，就在你身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脸然依然苍白，唇上没有血色，她在枕上轻轻摇头，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乌发像光滑的丝缎般滑落两肩。 “拿走，把冰块拿走，我冷，冷……”她的牙齿打着颤。 冷？ 墨川愣了一下，马上拉过锦被盖住了她，自己也躺在她的身边，手臂圈住她的身体，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然后像只小猫一只蜷缩在他的怀里，不再颤抖，闭着眼睛睡的十分安稳。 他轻轻吁了口气，生怕她再有什么意外，于是把手探进她的衣襟里，去试她的心跳。 触手一片软腻柔滑，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僵硬冰冷，肌肤恢复了柔软的弹性，他火热的手摸上去，就像摸着柔软的玉。 她的心跳很有力，在他的掌心中一下又一下的跳着。 墨川的呼吸不知不觉变重，他的下巴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把她更紧了拥进了怀里。 章太医说过，天亮的时分她就会醒过来，那千年雪参果然具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浑身僵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是现在的她，就这样温暖柔软的躺在他的怀里。 墨川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居然做了个很傻气的动作，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然后痛得一阵抽搐，脸上却笑得神采飞扬。 真好，这不是梦，她真的躺在他的怀里，和他呼吸相闻。 他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她长而弯翘的睫毛，面颊如雪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十分动人，她的唇微微向上翘起，饱满水润。 虽然她的双眼还没有睁开，可墨川已经感觉得到，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生机，她是真的活了！ 第966章 蛇毒克星 墨川情不自禁的俯下头，把唇轻轻印在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感谢上苍，没有带走她！ “咦，冰呢，火呢？” 沈凝像是从一个长长的梦里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凝视着她的幽深眼眸，那眼中熟悉的柔情让她心中一颤。 她觉得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又火热的怀抱里。 “什么冰？什么火？” 看到她醒了，墨川忍着心中的激动，含笑问道。 沈凝的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答道：“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冰窖里，很冷很冷，冷得我浑身发抖，然后突然出现了一盆火，那火真是暖啊，很快我就不冷了，可是我又好热，我想推开那火，可是那火却越烧越热……” 墨川忍不住笑道：“你想推开火？这辈子你都休想推开我！” 他双臂一紧，把她紧拥在怀里，心中情意激荡，再也控制不住，便往她的唇上亲去。 直到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轻喘着道：“墨川，你……你放开我，我热，真的很热。” 她才刚刚恢复意识，就被他这样火热而激烈的亲吻着，只觉得脸红心跳，浑身发烫。 她又娇又软的语气让他心中情不自禁的一荡，他笑着松开双臂，但还是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她果然出了一头细小的汗珠，而且她的脸色也由雪白变得红润起来。 “凝儿，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章太医就在偏殿，你要是觉得不适，我马上传他来瞧你。”墨川看她一皱眉，心就提了起来。 “我就是觉得热，墨川，为什么会这么热？” 她开始挣了一下，墨川也觉得抱在怀里的身体热得像火一样，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更是担心起来。 那千年雪参是大补之物，参气极重，虽然能解百毒，可是也是大补大燥之物。 她被墨川抱在怀里，他的身躯很热，加上他火热的吻，就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她，让她觉得身体里也烧起了一把火，只烧得她浑身发烫，燥热难当，忍不住开始撕扯身上的大红嫁衣。 “凝儿，你别乱动，我马上让章太医来瞧你。” 墨川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居然比自己的还热。 他提高了声音叫道：“来人，快请章太医。” 章太医在睡梦中突然被叫醒，慌得连鞋子也顾不得穿，直接光着脚来到了寝殿为沈凝把脉。 “章太医，你不是说她的毒喝了雪参汤就解了吗？为什么她现在会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一样？” 墨川按着沈凝的手，不让她乱动，她的脸色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章太医闭着眼睛摸了一会脉象，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皇上请不要着急，这是娘娘服了千年雪参的缘故，因为娘娘中的是蛇毒，那蛇乃是寒凉之物，它的毒更为阴寒，这雪参正是蛇毒的克星，只是它化解了娘娘体内的蛇毒之后，它所含的大热大燥的药性却也被蛇毒给激发出来，所以皇后娘娘才会觉得燥热难当，不碍事，不碍事的。” 第967章 一月之期 “不碍事？可她很难受，你就没有法子让她不这样难受吗？”墨川瞪着他道。 章太医摇摇头道：“说起来皇后娘娘现在浑身发烫，应该是皇上您引起来的。” 墨川皱眉道：“什么意思？” 章太医脸上微热，他咳嗽一声：“皇上，您……您刚刚是不是和皇后娘娘那个……亲热来着？” 他一说完，墨川和沈凝的脸都是一红。 “咳咳咳。”这次轮到墨川咳嗽了。 他忍不住冲着章太医瞪眼睛，心想这老太医莫非躲在殿外偷看不成？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章太医低着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老臣要提醒您，咳咳咳，就是一个月之内，您不可以和皇后娘娘亲热，嗯……咳咳，尤其是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 “咳咳，就是那个……洞房花烛。” “为什么不可以！”墨川浓眉一拧，凶恶地瞪向章太医。 这老太医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 章太医又是连声咳嗽：“因为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允许，说起来都是这千年雪参汤的药效实在太霸道了，娘娘体质阴寒，服了这大热大燥的雪参汤本来该是大补之物，可偏偏娘娘中的是至阴至寒的蛇毒，它只是暂时被雪参的药性给压制了下去，所以皇后娘娘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慢慢吸收雪参的药性，要是您和娘娘亲热起来，娘娘就会热血上涌，很有可能会激发她体内的蛇毒，让她再次毒发，到时候就算有千年雪参，万年茯苓这等奇药，怕是也难以……” 他没有说完就摇了摇头，可是墨川和沈凝全都听明白了。 沈凝忍不住瞪了墨川一眼，刚才都是他不好，她才刚一睁眼，他就像头饿狼似的亲了上来，结果害得她全身像着了火一样。 墨川却又急又躁，他一把抓住章太医的手腕。 “章太医，你再给她把把脉，说不定是你刚才的摸错了脉，你不是说她体内的毒已经全都解了吗？怎么又变了呢？” 章太医看着他那急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肚子里忍不住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皇上莫非是怀疑老臣的医术吗？如果皇上不相信老臣的话，可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一起来为皇后娘娘诊脉，看他们的结论是不是和老臣一样。” “太医院里朕最相信的就是你，章太医，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等一个月吗？这一个月之中，如果朕……不和她亲热，她是不是就会平安无恙？”墨川紧盯着章太医的脸。 如果真的是为了她好，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忍受！ “这个自然，只要娘娘保持心静平和，她肯定会平安无事，皇上可以传授给皇后娘娘一些内功心法，让娘娘练习，也有助于吸收雪参的药性，很有可能娘娘这次还会因祝得福，内功会有所小成也说不定。”章太医想了想又补充道。 墨川的眼睛一亮，是了，这倒是个极好的办法。 第968章 谁下的毒手 “好，朕就听你的，这一个月之内，朕和她分房而居，然后朕从明天开始就教她修习内功，章太医，辛苦你了，你去歇息吧。” 他的目光落在章太医没穿鞋子的脚上，唇角微抿。 等章太医离开之后，墨川回过身来，正迎上她幽黑清亮的眼神，看到她额上沁出的汗珠，心中闪过一阵愧疚。 “凝儿，都是我一时控制不住，才让你这样难受，你现在还热得很吗？” 沈凝笑着摇摇头，她已经觉得体内那种想要烧化她的热火慢慢的熄了下来。 “我没事，墨川，你要和我分房而居吗？” 墨川心道：我当然不愿意，可是章太医的话又不能不听，那绝不是耸人听闻。 他慢慢点了下头，笑道：“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已经拜了堂成了夫妻，怎么，你连一个月都不想等吗？”他语气中带着调笑。 沈凝脸一红，道：“呸，明明是你不想等。” “你说的不错，我真的不想等，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终于盼到了和你洞房花烛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 墨川伸出手臂，轻轻抱了抱她，很快又松了开来，他不敢久抱，因为一抱着她温软的身体，他就心猿意马。 沈凝的神智已经恢复，她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那一幕，想起那条从礼盒中钻出来的黑底白花的毒蛇，那蛇的毒牙深深咬在她的食指上…… 她顿时打了个寒颤，抬起右手，手指上的牙印未消，只是由原来的青紫肿胀恢复了纤细白皙。 “墨川，我被蛇咬了之后就昏了过去，这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怎么会一下子好了呢？那蛇毒明明很厉害，你给我喝了千年雪参的汤，是不是？可我记得那雪参明明在楚少阳那里，是楚少阳救了我，是吗？” 她心思转的极快，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墨川极缓极缓的点点头，虽然心中不情愿，还是不愿意欺骗她。 “是楚少阳救了你，是他送了那半枝千年雪参来救了你的命，他说，八年前他救过你，如今他一命换一命，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欠你，你也不再欠他。” 墨川把楚少阳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只说了一半，有一些话他并不想告诉她。 因为她现在和楚少阳已经没有了半点瓜葛。 沈凝有一刹那的失神，她轻轻道：“一命换一命？不错，他说的很好，我们的确互不相欠，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她的手按在胸口，感觉到胸腔里面有一阵闷痛，她隐隐知道是什么缘故，却不愿去想。 “墨川，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我打开的礼盒明明是长公主送来的贺礼，可是长公主送来的蛇怎么会有毒呢？我不相信这件事长公主做的，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而这个人想害的，不是你，就是我。”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说长公主会在贺礼的盒子里放一条毒蛇来害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第969章 不打自招 墨川凝视着她，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欣赏，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有人偷梁换柱，安乐不知道和我成亲的人就是你，她气不过我另娶他人，才会弄了一条蛇送进宫来，她知道我最是怕蛇，不过，她放在礼盒中的是一只拔去了毒牙的黑色蝮蛇，而送进宫来的却是一条带有剧毒的黑底白花蛇。” 沈凝抽了口冷气，冲口而出道：“这个人一定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墨川又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已经让叶廷轩回去调查此事，一有眉目他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进来。凝儿，你怕不怕？”他深深的看着她。 “怕？怕那条蛇吗？我当然不怕。”沈凝摇摇头，对着墨川眨了下眼睛，促狭的笑道：“可是有人看到那到蛇啊，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浑身直发抖，嘻嘻。” 墨川的脸忍不住一红，嘴硬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发过抖来？明明是我把那条蛇斩成了两断。” “呵呵，我有说是你在发抖吗？你这是不打自招啊！”她笑得眼睛弯弯，唇角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只看得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本来想继续为自己申辩，可是却被她的笑容看迷了眼，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谢谢上苍听到了他心底的祈求，终于把她还给了他！ 现在他又可以看到她的笑，听到她捉弄他的笑声了。 她在他火热又深情的目光中微红着脸垂下头，他要是再这样看着她，她觉得自己都要被他看化了。 都已经拜堂成亲，成了他的人了，他居然还是一副要把她吃下肚去的样子，难道他们男人脑子里想着的就是那个？ 幸好章太医说一个月之内不能同房，否则她现在早就被他剥皮拆骨了。 想起刚才一听到章太医说要等一个月时，他那急赤白脸的样子，沈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鬼丫头，你心里又在笑话我，是不是！” 墨川看到她垂着长长的睫毛，眼珠却在转啊转的模样，真让他又气又爱。 他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她却笑眯眯的不依不饶：“墨川，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会害怕长虫？” 她有恃无恐的逗弄他，因为她笃定，他现在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危险的举动，他会把章太医的医嘱奉为玉旨纶音，一个字也不会违背。 墨川咬牙切齿。 要是换了平时，他早就用唇封住她这张爱捉弄人的嘴巴，狠狠的惩罚她了，可是现在他却不敢，所以他只能拼命用眼神瞪着她，可是这鬼丫头半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她早就把他看的透透的，正是因为知道他不敢把她怎么样，她才敢这样戏弄他。 “凝儿，你最好不要再招惹我，否则，一个月之后，我会让你下不了床，我会……” 他忽然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沈凝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第970章 防不胜防 她目瞪口呆，咬着嘴唇看着墨川，不敢相信那句话居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就在数日之前，在农家那场似真似假的洞房花烛之夜，他还纯情的一无所知，她怎么也想不到，才短短的数天，他一下子就懂了这么多！ 她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幸好中了毒，否则，自己现在怕是连骨头都被他吃掉了。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知道怕了吗？刚才你的大胆去哪儿了？嗯？” 墨川好笑的瞅着她红透的脸，他就不信自己还治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果然，他一句话立刻让她偃旗息鼓了。 “我怕，我怕了你了，夫君大人。”她转转眼珠，笑了，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这一声“夫君”听得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他低眸瞅着她唇角的笑，喉结滚动了一下，差点便把嘴唇压在她嘴角的笑容上。 她马上察觉了他的意图，慌忙抬起手盖在他的唇上。 “不要！” 她真的怕他不管不顾的亲上来。 他顺势在她柔软的掌心中亲了亲，她的脸又是一红，这个举动好像是她有意把手送到他唇边让他亲一样。 墨川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他的脸上一片严肃。 “凝儿，你刚刚和我成亲，就遇到了这样的凶险，更是差点没了命，你后悔吗？后悔嫁给我了吗？如果我告诉你，以后这样的危险可能还会有，甚至会一次比一次更危险，你……害怕吗？” 沈凝这才明白，他刚才问的害怕是这个意思，但她立刻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不怕！” “你真的不怕？”墨川看着她的双眼：“这一次是毒蛇，下一次可能是毒箭，而且防不胜防，到时候或许没有第二枝雪参来救你的命，你有可能真的会死，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会陪我一起，不是吗？就算在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孤单一人的，如果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微笑着，记起她昏倒前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还在乎那区区一点儿毒吗？” 当时他想都不想地冲口而出，那是真情流露，正是听了这句话，才让她心情激动，蛇毒发作，就此晕了过去。 墨川又涌起一阵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她说出来的话总是那样让他动心。 他好容易克制住了，继续神情凝重的看她：“那你怪不怪我？” 她奇怪道：“我怪你什么？” “是我……我没有及时出手，让那蛇咬伤了你，如果我当机立断，在蛇一出现的时候马上就杀了它，你也不会中毒……” 他想起当时的情景，再次打了个寒颤。 “傻瓜！”沈凝竖起食指按在他唇上，不许他再说下去。 “这件事根本和你无关，我怎么会怪你呢？那是我一时贪玩，想用那蛇吓唬你，我是自作自受！我中毒之后，你是不是一定担心死了？你是不是……哭过了？”她凝视着他的双眼。 第971章 莫负良宵 墨川顿时有些讪然的躲闪开了她的视线。 “当然没有！” 他才不会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哭过。 要就算他不承认，也瞒不过她那张慧眼和那颗七窍玲珑心。 她心里感动，眼眶微热，投身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腰。 “墨川，我昏迷不醒后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你看到我那样，你的心里一定不好过，你比我伤心难受十倍百倍，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让你担忧了，我宁可换成担忧难过的人是我。” 墨川微笑着抚着她的发丝：“你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不过你是在咒我下次受伤中毒吗？” 他不想让她再想这事，于是故意逗她。 沈凝抬起眼来，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她含泪看着他：“你要是死了，我也会陪你一起死。” “你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一开口就是死啊死的，现在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咱们是要白头到老的，哪有这么容易便死！” 墨川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一听到洞房花烛四个字，两人不由得同时看向那两枝兀自燃烧不息的龙凤喜烛，均是心中一荡。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现在他们早就…… “是啊，这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咱们怎能辜负这样的良宵吉日呢？”她环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墨川，我不想和你分房而居，我要和你同床共枕。” 墨川吓了一跳：“不行，章太医说过，一个月之内，咱们不可以这样。” 她笑：“我只是说同床共枕，又没说要和你……和你那样，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的脸顿时红了，瞪着她：“你这鬼丫头，要是再捉弄我，我……我可就不管了！” 沈凝咯咯一笑，偎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墨川，你就抱着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墨川略一犹豫，便抱着她躺在那张阔大的喜榻上，两个人枕着同一个枕头，面对着面，呼吸相闻。 只是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都穿的好端端的，红红的烛火映在二人脸上，明暗生动。 你看我，我看你，两人相视一笑。 “睡吧。” 墨川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轻轻揽她入怀，和她十指相握，感受她温暖的身体就在自己怀里，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可以和她这样天工地久的相依相伴，直到白发苍苍。 他唇角浮起了笑意，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上他心力交瘁，这时候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倦意涌来，很快就沉沉入睡。 沈凝因为睡了长长的一觉，精神十足，加上那千年雪参非同凡物，像是汇成了一股股热流在她的体内奔腾流窜，虽然不再炙热如火，却也让她感觉到新奇万分。 她拉着墨川睡觉，并不是自己想睡，只是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为他心疼，这时听到墨川的呼吸变得轻浅而平稳，知道他已经安然入睡。 她不敢惊动他，躺在他的怀里动也不动，扬起了长长的睫毛，凝望着他含着笑意的脸庞，心头浮起说不出的甜蜜。 第972章 借刀杀人 “你这丫头还不睡觉，干什么呢？” 忽然，墨川睁开了眼睛，微恼的看着她。 沈凝吓了一跳，埋怨道：“原来你是在装睡！”害得她缩手缩脚，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手脚都麻了。 他微笑：“我真的睡着了，可是被你这样一直盯着，就算是木头人也会被看醒了啊。” 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她在他怀里，他怎么可能睡得塌实，就算她一动不动，他在睡梦中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香，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不睡觉，在想什么呢？”他拔了拔她的发丝。 既然她不想睡，那他就陪她说说话，其实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只要看着她的感觉也是好的。 沈凝的眼珠转了转，她倒的确在想一件事。 “墨川，你说叶驸马去长公主府，能查出什么结果来吗？” “我也不知道。”墨川摇摇头，“不过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下毒害你的人，如果抓到了他，我要下旨将他五马分尸！”他咬牙道。 沈凝却道：“我觉得叶驸马一定什么线索也找不到，你想要五马分尸，也要找到凶手才行啊。” “你不相信廷轩的办事能力？只要能抓住那暗中偷换毒蛇的丫头，廷轩一定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唉，怕只怕叶驸马找到的只是一个死人，而死人的嘴巴是最会保守秘密的。”她幽幽叹了口气。 墨川的瞳孔一缩：“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啊，你想想，偷换毒蛇的丫头肯定不会就是真正的凶手，她最多是受人指使或是被人买通了去做这件事，而这名真正的凶手呢，他的心思的确是够巧妙，居然能想到这种天衣无缝的法子来害人，不管那蛇咬的是你还是我，这件事查下去都和长公主脱不了干系，这出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之计可以说是用的极好，他既然能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害人，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让人追查呢？所以我猜，叶驸马查问的结果，一定是一无所获，而那名丫环，要不就是逃了，要不就是死了。” 墨川听完之后，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他本来对叶廷轩抱着极大的希望，可听沈凝一说，又觉得句句在理。 “那就让这真正的凶手这样逃之夭夭吗？他差点害了你，要是就这样放走他，我怎么能甘心！”墨川用力咬着牙。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叶驸马现在已经找到了那名丫环，也盘问出结果了呢。” 墨川不禁摇头道：“凝儿，如果真的如你所料，那他一定什么也查不到。”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响起了两下轻轻的敲啄之声，响起了小四的声音。 “皇上恕罪，叶驸马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廷轩来了？” 墨川马上起身，和沈凝对视了一眼，他知道一定是叶廷轩那边有了结果，所以顾不得时辰，连夜进宫禀告。 “让他偏殿稍候，朕马上就来。” 第973章 杀人灭口 墨川回身握着沈凝的手道：“凝儿，你和我一起去。” 他知道她聪明机灵，有她在，一定可以发现更多的线索。 沈凝点头道：“好。” 两人来到偏殿，发现不只叶廷轩在，长公主、小四和追风也都在。 地上还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只是一动不动。 长公主一看到沈凝，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凝儿，全都怪我！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想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居然送什么蛇进宫，本想要吓唬一下皇兄，却险些要了你的命！凝儿，你狠狠的骂我一顿，打我一顿，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她眼中含泪，又羞又愧。 沈凝替她擦去眼泪，安慰她道：“长公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有负疚之心，是我自己贪玩想去捉那蛇，才会被蛇咬到，真的不关你的事，更何况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心怀不轨，他想要借刀杀人，就算你送别的礼物给我，他也一定会想出别的法子来的。” 长公主恨恨地道：“都怪本公主信错了人，凝儿，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身边的丫鬟会干出这种事来，不过，她已经畏罪自尽，如果她要是不死，本公主一定会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也不足以泄本公主的心头之恨！” 她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人一指：“就是她！” “畏罪自尽？”沈凝重复了一遍，低头向那丫鬟瞧去。 那名丫鬟约有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清秀，只是现在一张脸惨白无比，长发披面，像个水鬼。 她记得这丫鬟的脸，的确是长公主身边服侍的宫人。 “是，皇后娘娘。”说话的不是长公主，而是叶廷轩。 “廷轩叮嘱过长公主一定不要打草惊蛇，让她找出这丫鬟后就看管起来，等我回府审问，等我回府的时候才知道，这丫鬟已经不见了，我们找了半夜，终于在荷花池里发现了这丫鬟浮起来的尸体，想来定是她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会畏罪投湖而死。” 叶廷轩恨的直跺脚：“她一死，现在什么线索都断了，现在再找到不到那幕后的真凶了！” 墨川看着那死去的丫鬟，情不自禁抬头看向沈凝，目光中又惊又佩。 一切果然和她所料一模一样！ 只是就像叶廷轩说的一样，这丫鬟一死，他们想查都无从查起。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手握拳，满胸的怒意无从发泄。 沈凝却点点头，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因为这件事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蹲在那丫鬟的身边，低头仔细检查起来，对那丫鬟的一双手检查得格外仔细，最后掰开那丫鬟的嘴看了看。 旁边几人都瞧得莫名其妙。 “她不是畏罪投湖，是被人杀人灭口的！”沈凝站起来，一脸笃定的道。 “杀、杀人灭口？”长公主呆呆的看着她，后背蓦然冒出一股寒意。 所有人都看着沈凝，脸上的表情又惊又疑。 第974章 两个疑点 “皇后娘娘，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不是投湖自尽的？她明明是被我们从湖里捞出来的，而且我们请仵作验过尸，仵作也说她是被淹死的，因为她的嘴巴里有湖里的泥沙。” 叶廷轩第一个回过神来，忍不住辩驳道。 “这是因为杀她的凶手很聪明，那泥沙是凶手故意放在她嘴里面的，可是凶手却忽略了一件事，人在被淹死的时候会拼命挣扎，如果她真的被淹死，那么不光她的嘴里有泥沙，她的手指甲也会有泥沙！可是你们看她的十根手指，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沈凝指着那丫鬟的手。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发现果然和她说的一样，那丫环的十指伸开，指甲里果然没有半点泥沙。 “还有一点就是，人面临溺毙之时，会伸手乱抓乱握，死的时候通常会双拳紧握，而不是像她这样十指伸开，所以通过这两点就可以断定，这丫鬟绝对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杀死之后，将尸体抛进了湖里，那凶手可能早就已经杀人灭口，将这丫鬟的尸体沉湖之后，又想了个法子让她的尸体浮上水面，让人发现，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畏罪自尽，而无法追究下去。”沈凝又道。 她说完之后，追风忍不住猛拍了一下大腿，小四更是连连点头。 叶廷轩用一种骇然的眼神看着沈凝。 长公主鼓掌叫道：“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说的这几点，本公主一点也没瞧出来，廷轩说她是自尽的，本公主也以为她是自尽的，还是你聪明，廷轩，和凝儿一比，你简直就是个木头脑袋！” 叶廷轩白净的脸顿时一红，低下头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够聪明也够仔细，那丫鬟嘴里有泥沙也是他比仵作更先发现的，所以他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丫鬟是自杀，可没想到沈凝居然发现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两个疑点。 “公主，你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乱叫，她现在是皇后娘娘，是你的皇嫂。”他小声提醒道。 长公主不以为然的道：“她是我皇嫂，我也可以叫她凝儿啊，凝儿，你喜欢我叫你皇嫂，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凝儿？” 沈凝微笑道：“公主喜欢怎么叫都好。” “那我还像以前一样叫你凝儿好了，皇上，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 长公主看向墨川，她素来大大咧咧的，但在她心里，除了叶廷轩，最在意的两个人，一个是周太后，一个就是墨川。 她心中愧疚，一直不敢和墨川说话，可是不说憋在心里她又难受之极。 他们兄妹感情一直亲厚，要是因为这件事，墨川生了她的气，那她真的不知要如何才好。 墨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安乐，等你和廷轩拜堂成亲的时候，你猜朕会送什么礼物给你？” 他的语气中有浓浓的威胁之意。 可长公主听了，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皇兄已经不再责怪自己了。 第975章 为一个男人 “皇上，要是你还生我的气，你就送几箱癞蛤蟆给我，你知道我最怕那个东西了。”长公主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哆嗦。 她的样子让墨川板起来的脸再也绷不下去。 “安乐，你下次要是再敢胡闹，我就在你们的新床上放满了癞蛤蟆！” “我不敢了，皇上，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长公主一想到癞蛤蟆满床爬的那个画面，就浑身寒毛直竖。 沈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想不到性格像男人一样强硬的长公主，居然会怕癞蛤蟆，这对兄妹可真有意思，一个怕蛇，一个怕蛤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可是很快，这笑容就消失了。 墨川看着地上那丫鬟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廷轩，现在还有法子继续查下去吗？” 叶廷轩摇头道：“皇上恕罪，廷轩无能，该查的廷轩都查过了，却一无所获。这丫鬟房间里的物事廷轩一一检查过了，不过都是和别的丫鬟一样的巾帕衣物，没有半点碍眼的东西，还有她攒下的月例银子也是分文不少的放在箱底，她服侍长公主这么多年，一共攒下了二百两纹银，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卖身进了公主府，这笔钱是她为自己攒的嫁妆银子，长公主本来答应过她，等她和我成亲之后，就会将卖身契还给这丫鬟，并答应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可没想到，长公主这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她却背叛了长公主，做出这等事来！” 墨川听了，也是觉得毫无头绪可言。 本来他以为会从这丫鬟的父母家族开始查起，可听叶廷轩说，这丫鬟孤身一人，想来不会是因为家人父母受人所胁迫，而她攒下的银两也不在少数，足以让她活得下半辈子舒舒服服。 “不是为钱，不是威胁，那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墨川抬起头来，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为了这两样，那就只有一件事可以让她背叛长公主。” 沈凝忽然开口说道。 “是什么事？”墨川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凝，尤其是长公主，她的眼珠睁得大大的，等着沈凝替她解破心中的谜团。 “那就是‘情’！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做出这种事来的。”沈凝道。 长公主倒抽了一口冷气，马上摇头道：“男人？不可能！本公主从来没看到她和什么男人在一起啊！本公主府里也从来不会有外面来的男子进入，就连廷轩的小厮都别想踏入本公主的府门一步。” “长公主仔细想想，你府里真的没有外面来的男子吗？比如刚招进府里不久的小厮，或是做饭的伙夫，或是喂马的马夫……” 沈凝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一下子拍了拍脑袋，打断了她。 “是了是了，有一个！就在前几日，有人送了本公主一匹好马，因为那马性子太烈，本公主府里的马夫谁都不敢靠近，本公主就派人去找了一名懂马之人，那马夫长得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个驯马高手。” 第976章 杀身之祸 “驯马高手？”叶廷轩插口道：“你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驯马高手，怎么我却不知道？”他言下颇有酸酸之意。 他听得长公主说那人斯文清秀，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 除了他，长公主可从来没有看过别的男人一眼。 可是长公主却半点也没察觉出他的醋意，反而白了他一眼。 “本公主不过是召了个新马夫，这种小事也要向你事无巨细的汇报么？本公主还没和你成亲，你就想对本公主管头管脚了不成？” 叶廷轩苦笑道：“廷轩哪有那个胆子敢管长公主的事情。” 长公主哼了一声，又道：“这马夫年纪轻轻，可是驯手的手段着实了得，那匹无人敢靠近的烈马很快就在他手底下变得服服帖帖的，本公主很高兴，于是就问他愿意不愿意给本公主养马，他很痛快就答应了，本公主自然也没亏待他，一个月给他十两银子的薪俸，本公主还当自己找到个宝，没想到……” 她忍不住连连跺脚。 “本公主这就去府去找这马夫，找他问个清楚！” “长公主且慢，如果这件事真的和那马夫有关，你现在去找，也一定是找不到人的了。” 沈凝拉住了她。 “我本来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听长公主说到真的有新召进府的马夫，那这件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长公主你的眼光极高，连你都说这马夫模样斯文清秀，想来他的容貌也不比叶驸马逊色多少，就算他只是个马夫，但生得这样美貌，难免你府上的丫鬟们会不动心。这丫鬟已经有十八九岁，情窦已开，只要那马夫稍加挑逗，自然会被他迷失了心窍。一个女子要是迷恋上一个男人，就算是为他死了也不会皱一皱眉，不过我猜她可能不是有意背叛公主，很可能是无意中向心上人提到了这件事，就此被人利用，从而遭到了杀身之祸。” 她低叹了一声：“说起来她也是个痴情的可怜人，如果真要找凶手，那马夫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墨川马上道：“廷轩，你和安乐马上回府去找那名马夫，就算他真的逃了也不怕，安乐见过他的模样，你找人绘影图形，就算是翻遍了京都，也要把这个人给朕找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个人也很有可疑，安乐，那送你好马之人究竟是谁？这很有可能是一串连环计，他故意送你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这才引得这名马夫入府。” 长公主想都不想就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事和那人无关！” “哦，你为何如何肯定？那这人究竟是谁？”墨川盯着她的双眼道。 长公主忍不住向叶廷轩瞄了一眼，道：“他就是廷轩的父亲，宣武侯，叶侯爷！” 一听到“叶侯爷”这三个字，墨川顿时沉默了。 小四和追风更是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叶廷轩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会从长公主的嘴里说了出来，他呆了一呆，嘴唇翕动了两下，却没说话。 第977章 幕后黑手 沈凝只知道叶廷轩是宣武侯的二公子，却对宣武侯的其他事一无所知。 她看到在场的人听到宣武侯这个名字的时候，全都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暗想：这中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打听的时候，于是继续保持缄默。 “安乐说的不错，这件事肯定和宣武侯无关，送马之事可能只是巧合，就算宣武侯不送那好马给安乐，那马夫还会有别的法子混进长公主府里的。” 墨川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多谢皇上信任家父。”叶廷轩感激地对墨川深深一揖。 “宣武侯忠心耿耿，朕和母后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又怎会怀疑他呢？”墨川对叶廷轩点点头，道：“当年若不是宣武侯一力支持母后扶朕登基，朕也不会坐上这个皇位，所有人都可能害朕，可是宣武侯却绝对不会，廷轩，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宣武侯，免得他多想。” “是，皇上。” “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去追查那马夫的下落，只要抓到了他，一切自会水落石出。”墨川道。 叶廷轩答应了，正准备和长公主一起退出殿外，沈凝忽然开口。 “等一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能找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什么法子？”墨川顿时精神一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叶廷轩和长公主也回过头来。 沈凝对着殿外看了一眼，墨川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小四，你和追风守在殿外，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小四和追风答应了一声，尽管两个人满心好奇，也想听听沈凝的法子，却不敢违背皇命。 两人一个守在殿顶，一个守在殿门口。 “凝儿，你现在可以说了，现在外面绝对不会有旁人的耳朵。” 沈凝点点头，问墨川道：“我被毒蛇咬伤这件事，一共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咱们在场的这几个人，还有关雎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不过我已经下了严令，不得把这件事有半点宣扬，更不可以传到母后的耳朵里去，至于安乐府里……”墨川看向叶廷轩。 叶廷轩马上道：“皇上请放心，廷轩一早已经吩咐过长公主不得打草惊蛇，公主回府去找那丫鬟的时候，也只是说府里丢了一件要紧的物事，说不定是那丫鬟偷了去，并未透露过别的信息。”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定远王也知道这个消息，旁人可以不说，但难保定远王他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另外就还有章太医……不知道章太医会不会……”他欲言又止。 “章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朕相信他。”墨川道。 “这么说来，这个消息并未传扬开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是不是？”沈凝眼珠转了转。 墨川点点头：“不错。” “那么，我服了雪参汤解了蛇毒这件事，那个幕后真凶，他一定也不知道喽？”她又道。 墨川又点点头：“除非凶手就在咱们几个人当中，否则他肯定不会知道。” 第978章 引蛇出洞 沈凝眼眸闪亮，双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好，那咱们就将计就计，来个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怎么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长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廷轩虽然没有说话，心思也开始活动起来，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沈凝的意思。 墨川却脸露微笑，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她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他感觉心怀舒畅。 长公主拉着沈凝的手，催促道：“凝儿，你说清楚，你要怎么样找出这幕后真凶？难道你想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吗？” 沈凝点头道：“不错，叶驸马之前的想法是不要打草惊蛇，而我的这个方法恰恰相反，就是要打草惊蛇！只有打了草，才能惊动这条藏在草丛里的大蛇，让它冒出洞来。我被毒咬伤这件事现在没有几人知道，相信这幕后的真凶也不会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消息，我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被长公主送出去的毒蛇咬伤，而且生命垂危，皇上一怒之下，将长公主拿下天牢治罪，你说凶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是不是会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他的一石二鸟、栽赃嫁祸之计成功了！他的计划成功，他就难免会得意，而人一得意，难免就会露出一些破绽，你们说，真凶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看向周围的三人。 三人一齐摇头。 “我猜不出来，凝儿你快告诉我，凶手会怎么做？”长公主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握着沈凝的手心里也全是汗，又是紧张又是担忧。 沈凝微笑道：“他做了这件得意的大事，当然会要亲自来看看他胜利的成果啊，就算他不亲自出现，他也会派人出现。我猜这个人身份一定非同寻常，那马夫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能想用让人混进长公主府来做这件事，说明他对皇家的事情了若指掌，他能让人混进长公主府，那一定也可以让人混进皇宫之中！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张开大网，等着这条大鱼自投罗网。” 她说完之后，看到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而且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你们觉得我这个法子不好？”她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计划挺完美，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 长公主摇摇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因为沈凝说出来的这个法子，完全震撼了她。 她一直以为叶廷轩是她认识的最聪明的人，可沈凝一下子刷新了她的新认知。 “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想出这么厉害的法子！和你一比，我的脑子简直就是猪脑袋！”长公主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门。 沈凝忍不住扑哧一笑。 墨川也不由得莞尔：“廷轩，你觉得凝儿这个法子可行吗？” 叶廷轩由衷的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方法很好，廷轩自愧不如。” “既然这样，咱们就照凝儿的计划行事。”墨川最后拍板。 第979章 当头一棒 周太后一早起来就觉得右眼皮直跳。 素瑾进来服侍她梳洗更衣的时候，脸色不对，眼神更是躲躲闪闪，让周太后一下子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素瑾，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哀家，是不是皇帝出事了？”周太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皇上出事，是……”素瑾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把刚听到的那个消息说了出来，“是皇后娘娘出了事。” “皇后？她出了什么事？”周太后的心只落下去一半，另一半还悬在嗓子眼里。 素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着回禀：“奴婢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说是昨天晚上，皇后娘娘在洞房之中被毒蛇咬伤，现在昏迷不醒，可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三魂惊得不见了七魄，手足发麻，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周太后不知道皇后就是沈凝，可是她知道，她本来担了一夜的心事，担心这纸包不住火，等周太后发现皇后就是沈凝的时候，只怕是要大大的发一顿脾气，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自己。 哪知道她等了一夜，还没等到周太后发现真相，居然听到了这样一个让她心碎的消息。 她不禁暗暗为沈凝难过，多好的姑娘，好不容易和皇上历尽了波折才终于结成夫妻，可连洞房还没过完，居然就生死未卜，这真让她难以接受。 “什么！”周太后像是被当头一棒，击得懵了，连拿在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也没留意。 “你再说一遍，皇后她怎么了？”她一把握住素瑾的手腕，声音发颤。 “是皇后娘娘被蛇咬了，章太医已经给皇后娘娘瞧过了，说是蛇毒厉害，恐怕……恐怕是救不回来了。”素瑾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低声抽泣起来。 “救不回来了？那皇上呢？皇上有没有事？有没有被毒蛇咬到？” “皇上没事，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被蛇咬了。” “哦。” 闻言，周太后慢慢地板开了她的手腕，站起了身体，两条淡淡的柳眉皱了起来。 她只是觉得震惊，倒并不觉得伤心，毕竟她对儿子刚成亲的那个姑娘只是抱有好感和欣赏，并无多深厚的情谊。 “这洞房里面怎么会出现毒蛇？难道皇上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死人不成？连蛇虫鼠蚁这等东西也进了皇上的寝宫？当真是该死！传哀家的懿旨，关雎宫所有的宫人们，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周太后怒气冲冲的下令。 素瑾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周太后，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一骨脑全都说出来，少吞吞吐吐的，哀家什么事情没听过，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周太后不耐烦的斥道。 “回太后娘娘，那毒蛇……不是从外面爬起关雎宫的，而是……是……是长公主送进去的！”素瑾看着周太后的脸色，小声回道。 “什么！长公主送进去的？” 周太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第980章 关进天牢 “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安乐和皇上兄妹情深，她怎么会干出这种荒唐事来，一定是弄错了，素瑾，你马上去把这件事给哀家查清楚！”周太后又气又怒，用力在桌子上一拍。 素瑾浑身一颤，垂下眼帘，跪在地上没有移动。 “太后娘娘，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长公主所为，听说，长公主是气不过皇上娶了皇后，所以在贺礼的礼盒中放了一条毒蛇送进宫来，她本意是想要吓唬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没想到那毒蛇会咬伤了皇后娘娘，皇上查明了这件事后，龙颜大怒，已经下旨拿下长公主问罪，长公主也供认不讳，她说她只是想搞个恶作剧，并不是存心想要害皇上和皇后，如今皇上已经将长公主关进了天牢，等待处置。” 饶是周太后这一生中经历了无数风浪和变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剧震，身子微微摇晃，站立不定。 素瑾顾不得其他，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把扶住了周太后，担忧的叫道：“太后娘娘！” 她扶着周太后坐回椅中，替她抚胸拍背，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回过神，吁出一口气来。 “素瑾，你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她两眼无神的看向素瑾，声音有气无力。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但是这怎么可能！安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糊涂事来！哀家不相信，这不可能！”周太后又气咻咻的拍着桌子，霍地站了起来。 “你说安乐被关在天牢？哀家要亲自去问问安乐，当面问个清楚！” 她扶着素瑾的手，迫不及待就往外走。 “太后娘娘，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去探视长公主，恐怕您去了也见不到……”素瑾小声道。 “哀家是太后，安乐是哀家亲生的，旁人见不到，难道哀家也见不到吗？”周太后冷笑一声。 “太后娘娘请息怒，奴婢觉得，您应该先去找皇上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比较好。”素瑾见周太后急怒攻心，已经语无伦次，忍不住提醒道。 周太后经她一言提醒，便停下了脚步，她只觉得额角疼痛欲裂，心更是突突的跳着。 她点点头：“素瑾，你说的对，哀家是该先去找皇上查问清楚，还有，哀家还要去关雎宫探望一下新皇后。” 素瑾的心中一紧，但又不能阻拦：“是，奴婢马上派人去准备銮轿。” 周太后毕竟执掌后宫多年，她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坐上銮轿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异常。 很快来到关雎宫外，周太后下了銮轿，发现宫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传出哭声，就说明新皇后还尚在。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走进宫门，发现院子里居然连半个太监宫女也没看到，而寝殿的大门虚掩着，小四正垂着脑袋守在殿门口。 第981章 她吃味了 “小四，你过来。”周太后沉声道。 小四抬眼看到周太后，吃了一惊，慌忙上前跪倒：“拜见太后娘娘。” 他自从上次吃了周太后的一顿板子，一看到周太后就发抖，屁股隐隐作痛。 “皇上呢？”周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皇上一直在寝殿里面没有出来，因为章太医说，皇后娘娘……怕是要不成了。”小四低头答道。 周太后的身体又是微微一晃，她扶着素瑾的手，略一定神，便迈步向寝殿走去。 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来墨川恼怒的声音：“小四，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朕不是让你去请京都最好的大夫吗？人呢？” 小四吓了一跳，小声分辨道：“皇上，这京都最好的大夫，非章太医莫属，有章太医在，还要请别的大夫吗？” “笨蛋，饭桶，朕让你办的事你从来就没一件办得妥妥当当的，快去请大夫！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召来，还有京都里的大夫都带进宫来，要是瞧不好皇后娘娘，朕要他们的命！” 周太后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暴躁易怒的声音是自己那个清冷如冰的儿子发出来的。 看样子，儿子很喜欢他刚娶进门的那姑娘啊，居然为了她动这样的肝火，简直让她这个当母后的都有些吃味了。 小四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拔足便走。 “皇帝，皇后怎么样了？哀家刚听说了这件事，有章太医在，你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就算你杀了全京都的大夫，就能救活皇后吗？” 周太后迈步走进殿门，扑鼻就是一阵沈郁的药味。 房间里不只有墨川，还有章太医。 床榻上垂着厚厚的纱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纱帐里躺着一个人影，一只皓白如雪的手腕伸在帐子外面，章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墨川正站在床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帐子里的人，忧急之色，溢于言情。 周太后心中又是一震，除了沈家那姑娘，她还从来没发现儿子居然会对另一个姑娘这样在意。 “儿臣拜见母后。” 听到周太后进门，墨川回过身来，勉强对周太后行了一礼。 “拜见太后娘娘。”章太医也颤颤微微的起身行礼。 “都不必多礼，哀家是来探望皇后的。”周太后走近床边，对着帐子里面张望了一眼，只瞧了一眼，她就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就是自己为儿子挑选的那个姑娘。 只见床上那少女一张脸上全是黑气，本来占据了大半张脸的胎记变成了深紫色，显得更加可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就算周太后不懂医术，也瞧得出来这姑娘入气少，出气多，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不禁微微摇头。 素瑾则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强忍着没有哭泣出声。 “章太医，皇后这毒……可还有希望治好？”周太后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还是不得不问。 果然章太医一脸惭色的摇着头：“太后娘娘恕罪，老臣医术浅薄，实在是想不出法子来治皇后娘娘的毒。” 第982章 情何以堪 周太后低低的叹了口气，她再看了床上的沈凝一眼，眼神中只有同情，却没有什么悲哀之色。 “可怜的孩子，哀家欣赏你的才华，才选定你做了皇后，可惜你实在是福薄，居然刚刚成亲就……”她再次摇摇头，没有说完。 墨川双手握拳，一瞬不瞬的盯着周太后。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怪她福薄命短，担不起这皇后之位，所以才会遭此一劫？”他语气尖刻的说道。 周太后也不生气，安抚地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皇帝，母后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哀家只是替她惋惜而已。” 墨川冷声道：“惋惜？如果不是母后生了个好女儿，儿臣的皇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周太后的手微微一抖，抬起眼眸道：“皇帝，这件事你可查清楚了？真的是安乐做的吗？” “儿臣已经查得千真万确，而且安乐自己都承认了，怎么，母后今天来这儿不是探望儿臣的皇后，却是为安乐脱罪来了吧？”墨川的语气有些不善。 周太后心头微微着恼，脸上却半点看不出来。 “皇帝，你当母后是公私不分之人吗？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安乐做的，哀家也绝对不会袒护于她，可要不是她干的，那哀家也不想让她做了那替罪的羔羊！” 墨川的脸色一变，却没说话。 周太后又道：“哀家生的女儿，哀家最是清楚不过她的性子，要是说她打架生事，她最是擅长，可要是说她用这种方式暗算伤人，以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出来。” “儿臣本来想不相信这件事是安乐所为，可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儿臣就在皇后身边，儿臣看的清清楚楚，母后如果不信，请看这儿。” 墨川也不多加解释，走到旁边的桌案上取过一只红色礼盒，捧到周太后面前，慢慢掀起盒盖。 周太后和素瑾都朝盒子里瞧去，只见盒子里盘踞着一条粗粗的黑底白花长蛇，蛇首和蛇身已经分家，那只狰狞可怖的蛇头张牙露齿，只吓得二人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这……”饶是周太后见多了风浪，此时见了这毒蛇，也觉得舌根发麻。 “母后可以再看仔细一些，这只礼盒正是出自安乐的府中，儿臣亲眼看到这条毒蛇从礼盒中钻了出来，然后一下子咬在了她的右手！母后，您还一口咬定这件事和安乐无关吗？”墨川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太后。 虽说周太后是他的生身之母，他对周太后更是事事听从，但他孝顺却不是愚孝，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叶廷轩曾经怀疑过是周太后派人所为，墨川心底也隐隐有这样的疑惑，只是他身为人子，却不能宣之于口。 沈凝提出的这个“打草惊蛇”的法子，正合他意。 不过他却担心，惊出来的会是周太后这条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的“大蛇”！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周太后脱不了干系，那让他情何以堪！ 第983章 演的越逼真越好 周太后面对人证物证，她纵然相信这件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女儿做的，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皇帝，哀家想去见一见安乐，亲自向她问清楚这件事。” 墨川一口拒绝：“安乐毒害皇后，儿臣已经派人将她押入死牢，要是皇后不致，请母后恕儿臣无情，儿臣会要她一命抵一命。” “什么！” 周太后惊得几乎站不住了，用力瞪着墨川，不敢置信的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遍？你要杀了安乐？你怎么如此狠心，她是你的亲妹妹！” “母后，这床上躺的是她的亲皇嫂，她能狠心害自己的皇嫂，儿臣又为何不能杀她？更何况她将这毒蛇放入礼盒送进宫来的时候，如果不是皇后替儿臣开那礼盒，那么现在躺在这床上生死未卜的就是儿臣！母后，如果换了是儿臣中了毒，您还会说这件事和安乐无关吗？您还会一力为安乐脱罪吗？” 墨川质问的周太后无言以对。 他现在务求把这场戏演的越逼真越好，只有让周太后相信了，后面的计划才可以有效的实施。 “母后，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章太医说，皇后所中之毒极是奇特，宫中没有良药可救，但是说不定朝中的亲贵大臣们府里会藏有疗毒的灵药，儿臣想请母后下一道旨意，让他们进宫献药，要是能治好皇后的毒，儿臣会重重加以赏赐！要是皇后真的能因此得救，那儿臣也会饶了安乐一命。” 周太后眼睛顿时一亮。 “皇帝，你说话算话？要是救活了皇后，你就放了安乐？” “母后，儿臣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难道母后还怕儿臣反悔不成？” “好，那哀家马上回宫颁旨，素瑾，你就留在这儿，帮哀家照看一下皇后，有什么事情立刻派人回禀哀家。”周太后想想又道。 “是，太后娘娘。”素瑾正在担心沈凝，巴不得留下来。 “不必了，素瑾姑姑，你还是陪母后回宫吧，朕不想让人打扰到皇后。”墨川面沉似水。 倒不是他不相信素瑾，而是这件事情的真相，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太后碰了个软钉子，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 “好，既然这样，哀家这就去传旨，皇帝，皇后她这样年轻，吉人自会有天佑，你不必太过担忧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她看到儿子眼中全是血丝，不由的心疼。 “儿臣多谢母后关心，恭送母后。”墨川的礼数不失，可是神色却是淡淡的。 周太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素瑾的手离开关雎宫。 她能够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不满之意，因为自己太过关心女儿，显得对皇后就有些冷漠无情了些，可儿子和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对女儿和媳妇一视同仁？ 等周太后一行人离开之后，墨川回身对章太医道：“多谢你为朕和皇后演这一出戏，让你欺瞒母后，实在是为难你了。” 第984章 进宫献药 要将这场戏演的天衣无缝，自然需要章太医的配合。 因为周太后最信任的就是章太医，她万万想不到章太医也会和墨川等人串通一气来做戏，所以马上就信以为真。 章太医道：“老臣只希望能早点抓到下毒的凶手，别无所求。” 墨川点点头。 “凝儿，你觉得母后她……”他看向沈凝，却欲言又止。 他虽然没有说完，沈凝已经猜到了他要问的话，马上摇头道：“这件事和太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她完全毫不知情。” 刚才在帐子里她已经将周太后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周太后对她只是看了一眼，问了一句，整个心思都关注在被下在死囚牢里的长公主身上。 墨川看在眼里，自然对周太后生出几分怨气，可是沈凝却并不生气。 她和周太后本来就没有什么情分，按人情常理，周太后自然该更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无可厚非。 听了沈凝的话，墨川登时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出自周太后的安排。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他又问。 “等。” 沈凝眨眨眼，“太后娘娘回宫之后就会颁旨，咱们就静静的等待消息吧。” * 京都很快就传遍了这样一个消息，皇后娘娘在新婚之夜中了一种奇毒，性命危在旦夕。 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凡是家中有解毒灵药的都可进宫献药，要是能够救了皇后娘娘的性命，重重有赏！ 这消息像是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水里，一下子掏起了淘天的波浪。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就在头一天他们还在喝着皇上和皇后的喜酒，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就会听到这样的噩耗。 于是乎，大臣们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自己压箱底的保命灵丹，因为这可是讨好皇帝皇后，加官进爵的大好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皇宫外车水马流，十分热闹。 因为受伤的是皇后，大臣们不便进宫，便安排自己的家眷进宫献药，并前往关雎宫探望皇后。 只是这些家眷们无一例外都被拦在寝殿门外，连皇后娘娘的头发丝也没见到，只听到皇帝清冷的声音从寝殿里面传了出来，让所有人在殿外等候。 家眷们这次带来的灵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有膏有散，有丸有汤，全都放在锦盒中。 这次小四不敢疏忽，他亲自打开每一只锦盒，检查的十分仔细，发现没有异样之后，才送进寝殿之中交给皇帝。 “凝儿，章太医，你们瞧这些送来的药物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墨川让小四将这些药盒全都摊了开来，放在桌案上，让沈凝和章太医过目。 他不懂医术，分不出这些药有毒还是无毒，只是这个方法是沈凝想出来的，想来她一定别有深意。 “这一味茯苓已经有百年之数，的确是难得之极的好药材，虽然不能解百毒，服下之后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不错，不错，还有这枝野山参，颜色深褐，也是一味好药，很好，很好。” 第985章 幽冥草 章太医看着一些珍稀药材，忍不住连声称赞。 身为良医，只有医术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好药材，医术再出神入化，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他一看到这些平时见不到的好药，眼睛就放出光来，捧着药盒，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墨川微笑道：“章太医，你瞧着有用的药材便尽数取走好了，这些药物交在你手里，一定可以物尽其用，救治更多的人，治更难的病症。” 章太医大喜，激动道：“多谢皇上！” 墨川看向沈凝：“凝儿，你可瞧出什么来了吗？” 沈凝虽然不懂医术，但她的记忆宫殿里却存有各种药材的形状和功效，这时候和实物一加对照，便早已经心中有数。 她看的比章太医还要仔细，那些制成的丹药和丸散，都写明了药的成分和用途，对于解毒并无多大用处，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一株深黑色的小草上，她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草？”沈凝凑近那只药盒，嗅了嗅，只闻到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皇后娘娘小心，千万别碰，这是幽冥草，有剧毒！”章太医脸色一变，急忙叫道。 一听到有毒，墨川的瞳孔顿时一缩，立刻抓住沈凝的手拉她后退，同时右掌一拍，将那只药盒拍落在地，那株深黑色的小草跌落盒外。 “小四，去看看这只药盒是谁送来的！”墨川厉声道。 沈凝抬手压住他的手，对他一笑：“墨川，别闻毒而色变，有些毒可以害人，有些毒却是可以救人的。” 她转头看向章太医：“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幽冥草虽然含有剧毒，想来它也是一味解毒的良药吧？” 章太医回过神来，走过去用布裹了手，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株幽冥草，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是，皇后娘娘所说不错，这幽冥草素来生长在潮湿阴暗不见阳光之处，它见不得一点阳光，只要阳光一照到它的草叶之上，立刻就会枯萎化成飞灰，故而取名为幽冥草，但是它生长的所在，恰好便是蛇类喜居之地，所以，医书上记载它含有的剧毒恰好是蛇毒的最好解药，这也是医书上所说以毒攻毒的妙效所在。” “解蛇毒？”沈凝的眼睛顿时一亮。 她马上抬眸看向墨川：“太后娘娘的旨意上写的是我中了奇毒，并未说是蛇毒，而这味送来的幽冥草本身有剧毒，可它却恰恰是解蛇毒的妙药，虽然我不确定它是否解除那条黑花蛇的毒，但如果送药来的人不知道我中的是蛇毒，无论如何也不会送这样一株有毒的草进宫。墨川，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太过巧合了吗？” 墨川眸光闪动，沉声道：“不错，实在是巧合，这送药来之人，十有七八便是真凶！” 沈凝却又沉吟道：“如果真的是凶手，那他怎么会送对症的解药进宫？他的本意应该是害人，而不是该救人啊？” 她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第986章 放长线钓大鱼 章太医也点头同意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如果这幽冥草真的能解蛇毒，那这送药之人该是一番好意，不会是凶手。” 经两人一说，墨川也拿不定主意了。 “小四，去看这只药盒是哪家大臣的家眷送来的？” “回皇上，是……是看守城门的贺、贺守正。”小四看了看药盒上的名帖，忍不住诧异万分。 闻言，墨川也是一脸的诧异。 这个贺守正说白了，只是一个负责看管皇宫城门的芝麻绿豆小官，官居七品，在朝廷之中殊无半点地位，和沈凝事先所料真凶的显赫身份大相径庭。 “不会是他。”墨川不由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城门官，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去加害皇帝和皇后？就算真的加害成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凝却是眼前一亮，道：“一个小小的城门官，他如果不是有确定的把握，他送来的东西能够治好我的毒，他绝对不会这样冒然送一株含有剧毒的草进宫，我看此人大有可疑，他不会是真凶，但却是真凶利用的一枚棋子！” “凝儿，你是什么意思？”墨川有些琢磨不透她的话中之意：“真凶不是想要杀人吗？怎么会反而要救人？这贺守正如果不是真凶，难不成真凶另有其人？” 沈凝叹了口气道：“这凶手很是狡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我想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他也早就料到了这一招，所以他就来了个顺水推舟，把一个小小的城门官推到前面来试探一下咱们的态度，这株幽冥草看来真的是我中的蛇毒的解药，他不是想要救我，而是想要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他则继续隐藏在幕后，让咱们找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墨川眼中寒光一闪，恨声道：“如果是这样，咱们布好的局岂不是白忙了一场？这凶手恁的狡猾！” “倒也不是白忙，这贺守正既然能为他所利用，自然也可以为咱们所利用，咱们不如就来个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 沈凝笑眯眯道。 “凝儿，你说如何将计就计？”墨川一看到她眯起了眼睛，就知道她的鬼点子又蹦了出来，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你可以派追风去查这件事，他是你身边最好的暗卫，来无影去无踪，让他跟在这贺守正的身边，看贺守卫近来都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异动，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找到藏身暗处那人。” “好！果然好一招将计就计！”墨川忍不住笑着捏捏她的鼻尖：“你上辈子是不是狐狸变的？这凶手再狡猾，也逃不出你的算计！” 沈凝嘻嘻一笑，又道：“你还要下一道圣旨，大大的赏赐这贺守正，封他一个大大的官儿，这样一来，就更加不会引起真凶的怀疑。” “好，那朕立刻拟旨，小四，磨墨！” 墨川马上提笔，写了一道圣旨。 圣谕：贺守正献药有功，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特加封赏，由七品城门守正加封为五品御林军副统领。 第987章 纸包不住火 这贺守正一夕之间，鱼跃龙门，由七品升作了五品，而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只乐得他像是在做梦一样，合不拢口来。 以前他看守城门之时，见到所有人都要点头哈腰，如今成了御林军的副统领，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贺副统领。” 他乍升新官，每日里酬酢不断，除了当值之日，几乎是天天都有酒宴相请。 追风奉了墨川之命，一直暗随在他左右，然后把每天他见到的哪些人，说了哪些话，事无巨细的向墨川和沈凝回禀。 如此这般跟了两日，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沈凝不急不躁，告诉追风继续耐心跟踪，她相信假日时见，那条大鱼一定会按捺不住，再次掀起风浪，到时候她一定可以抓住对方的马脚！ 就在这时，皇宫中也掀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波。 所谓纸包不住火，沈凝早就料到自己的身份瞒不了周太后多久。 风平浪静的日子只过了三天，就迎来了皇后册封大典的日子。 按照旧例，册后大典是在皇帝和皇后新婚的第二天就会举行，可是因为洞房中发生的那场意外，册后大典便顺延了三日。 在册后大典的前夕，周太后派素瑾去取来了皇族家谱，因为第二天就是册后大典，她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皇后的姓名和家世。 她翻阅皇族家谱，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盯着族谱上的那两个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揉了又揉，定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清清楚楚的还是那两个字：“沈凝”。 这两个字是墨川亲自提笔加上去的，那潇洒飘逸又熟悉的字，周太后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素瑾！”周太后目光威严一扫：“你来告诉哀家，皇上新娶的皇后，叫什么名字！” 素瑾取来族谱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刻，见周太后发问，她垂下眼帘，低声答道：“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名讳是沈……凝。” “好哇！连你这丫头也和他们串通一气来欺瞒哀家，素瑾，哀家素日里真是白疼了你！” 周太后气恼之下，直接摔了杯子。 素瑾慌忙跪下：“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要欺瞒太后娘娘的。” “你不是有意的？那就是你早就知道了？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皇帝要娶的皇后就是那姓沈的丫头的！”周太后怒气冲冲的道。 “奴婢……在皇上成亲之前就知道了。”素瑾知道瞒不过去，于是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周太后禀报了一番，说完之后，她不停的磕头。 “太后娘娘，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欺瞒了太后娘娘，没有事先告诉太后娘娘新娘就是沈姑娘，是因为奴婢真的不忍心拆散他们，皇上和沈姑娘情深义重，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在一起，求太后娘娘成全他们吧！” 周太后气的浑身发抖，举起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在素瑾的后背，只打得素瑾浑身抽搐了一下。 第988章 休妻 “太后娘娘只要成全了皇上和皇后，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死而无憾。”素瑾低声道。 “素瑾，哀家真是白疼了你，白疼了你啊！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居然到现在也不懂哀家的心！你……你辜负了哀家对你的信任！” 周太后痛心疾首的道，虽然举起了拐杖，却不忍心再打下去。 素瑾忍不住流下泪来，膝行两步，抱住周太后的腿，哭道：“奴婢知罪，可是奴婢真的不想拆散他们一对有情人，太后娘娘，皇上是您亲生的，难道您就忍心看他一辈子不快活吗？” “难道让他为千夫所指，为世人所嘲笑，他就能快活了吗？你知不知道，他娶了沈家那丫头，他要背负多少的嘲笑和骂名？要是让王公大臣们知道了，他娶的皇后是他侄儿的王妃，他这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他的皇位也休想坐稳！你只想到要成全他们有情人，你就没有想过要成全哀家，成全皇上吗？” 周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用手点着素瑾，“哀家平时对你的话全都白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不是为了他好，你是害了皇上啊！” 素瑾脸色发白，身子发抖，颤声道：“奴婢没想到那么多，奴婢只是觉得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别再多说了，马上把皇帝给哀家叫来！”周太后用力顿了顿龙头拐杖。 “太后娘娘，您是要……”素瑾咬着嘴唇看向周太后。 “哀家要让他休妻！他要是不肯休了那丫头，哀家就死在他面前！”周太后恼怒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坚定又清朗的声音： “母后，儿臣是绝对不会休妻的！” 随着话声，两扇房门被推了开来，墨川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周太后和素瑾面前。 从周太后派人去取族谱的时候，墨川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了，正好他也不想再瞒，便径直往寿康宫而来，正好在门外听到了周太后和素瑾的一番对话。 “皇帝，你来的正好，哀家问你，你上瞒天，下瞒地，瞒得哀家好啊！” 周太后一见墨川，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举起拐杖对着墨川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她气的是儿子居然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连她这个当母后的都瞒着。 说是愤怒，更多的倒是伤心。 墨川笔直的挺立着，他没有运内功相抗，任由周太后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他身上。 周太后劝了真怒，下手毫不留情，几杖下去，墨川的身上就多了数道血痕。 “太后娘娘，手下留情啊！”素瑾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替墨川求情。 “你们……你们气死哀家了！” 周太后把拐杖用力往地上一丢，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 她毕竟心疼儿子，这几拐杖打在墨川的身上，可她的心比墨川的还要疼痛。 “母后，您要是生儿子的气，只管责打，儿臣绝无怨言，但是您要让儿臣休妻，却是万万不能。”墨川缓缓跪在周太后的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989章 没有解药 周太后深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心：“很好，你不休妻，那哀家就死给你看，素瑾，去取鸩酒来！” “太后娘娘！”素瑾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 “快去！”周太后厉声道。 素瑾无奈，只好走出去，片刻后，她双手紧紧的捧着一只酒壶，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墨川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素瑾手中的酒壶，却不说话。 周太后心中更是一寒，只觉得万念俱灰。 “拿来！”她对着素瑾伸出手。 素瑾双腿打颤，她看了一眼周太后，扑通一声跪在墨川面前。 “皇上，要不您就依从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吧，难道您真的忍心看到太后娘娘她……饮下鸩酒吗？” 墨川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毅然之色。 “母后，您不用再逼儿臣，儿臣早就说过，这辈子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和她分开！” 周太后浑身发抖，她瞪着墨川，咬牙道：“哀家不逼你，哀家只是后悔，不该生了你这个忤逆之子！哀家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颜面去见先帝！” 她从素瑾手里夺过酒壶，打开壶盖，往嘴里便灌。 墨川右手疾出，在那酒还没离开酒壶之前，已经将酒壶从周太后手里抢了下来，然后仰起脖子，将一壶鸩酒尽数倒入喉中。 那鸩酒入喉有如刀割，墨川只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直透腹中，像是五脏六腹都被这酒融化了一般，不禁皱了皱眉。 他这一下出手快疾，周太后和素瑾全都不懂武功，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整壶酒喝了个精光，都没来得及反应。 “川儿！” 周太后大惊失色，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痛呼，扑过去抱住了墨川，两条眼泪直流下来。 她本来只是想用死来吓唬威迫一下儿子，可没想到儿子居然抢在她的前面服了毒，只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素瑾，快快快，快取解药来！快快快，传章太医！”她一边流泪，一边语无伦次的叫道。 “回太后娘娘，这鸩酒是最厉害的鹤顶红，是……是没有解药的。”素瑾白着脸回道。 “你……你……谁让你拿真的鸩酒来的！哀家只是想吓唬一下皇帝，又不是真的要饮毒酒，你你你……”周太后舌头打结，又气又急，想要怒责素瑾，可是又担心儿子。 “快去传章太医来！” “不用了！就算章太医来了，儿臣也绝对不瞧！母后，你看到儿子这样，是不是满意了？你想要的，就是让儿子死，是不是？” 墨川喝了鸩酒，只觉得胸腹间难受异常，他用力抓着周太后的手，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胡说，母后怎么会想让你死！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川儿，母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这么不能体谅母后的心呢？那沈家姑娘就算是千好万好，你也不能娶她，你会成为天下的笑柄，让文武大臣都瞧你不起……”周太后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第990章 陈年老醋 “旁人瞧我不起又打什么紧，我一点也不在乎！儿臣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娶她为妻，有她相伴，别的，我全都不在乎！”墨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这笑容像刀子一样扎在周太后的心里，她想不到儿子马上就要死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难道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她重要吗？”周太后哑声道。 墨川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但他不回答，周太后也知道他的意思。 “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你让哀家还说什么呢？川儿，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喝下鸩酒，咱们母子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你……你要是就这样死了，你让母后以后怎么办？”周太后眼中再次涌出泪来。 墨川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来。 “母后，您这是答允儿臣和她在一起了？您不再逼儿臣休妻了？您……” 他突然觉得胸腹间一阵翻搅，忍不住干呕起来。 周太后吓得脸色都变了，流泪道：“川儿，只要你平安无事，母后什么都答应你，你想娶谁就娶谁，想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母后再也不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她一边帮墨川拍着背，一边冲着素瑾叫道：“快去传章太医！快去！” 素瑾却忽然抿唇一笑：“太后娘娘请恕罪，刚才奴婢端来的那壶不是鸩酒，皇上不会有事的。” “不是鸩酒，那是什么？为什么皇帝喝了会这样难受？”周太后不禁愕然，一脸不敢置信。 “那是一壶陈年老醋，皇上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的醋，肯定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泡一大壶茶来，给皇上解解醋意。” 素瑾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周太后瞪着她的背影，只气得目瞪口呆。 墨川抚着胸口，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内功深厚，就算真的喝了鸩酒，他也有办法把毒逼出体外，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的将那壶酒一口喝干。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喝下去的居然不是毒酒，而是一壶陈醋！ “母后，您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吧？”他感觉到周太后给自己拍背的手收了回去，忙用力握住。 周太后哼了一声：“你是皇帝，一言九鼎，难道哀家说的话就这么不作数吗？” 墨川顿时大喜：“多谢母后！” 周太后拉着他的手，眼角泪痕未干，刚才她经历的那番心痛把她吓坏了，现在她才知道，她可以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只是明天就是皇后的册封大典，到时候她是一定要到场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认识她？难道你准备让她一辈子装成跛子，涂花了脸出现在群臣面前吗？”她不无担忧的说道。 “母后请放心，儿臣会让她光明正大的出现，至于别的，儿臣都不在乎。”墨川定定的道。 周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心里面已经下了决心，什么流言蜚语，什么鄙夷笑话，他全都不在乎。 可儿子不在乎，她这个当母后的又怎能不在乎？ 第991章 为之骄傲 “要不，哀家可以想个法子，帮她混淆过去？”周太后想了想又道。 “不必，多谢母后，儿臣已经全都想好了。” 墨川用力摇摇头，他深知周太后的一片苦心，可是他真的不在乎，他再也不想遮遮掩掩，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娶的皇后是这世上最好的，最让他为之骄傲的姑娘！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把皇后的后冠戴在她的头上！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哀家就不再多言，你现在可以告诉哀家，你的皇后是怎么神通广大的从东秦回到你身边的吗？”周太后道。 母子二人在周太后的寝宫中谈了许久许久，等墨川回到关雎宫中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房间里点着灯，一踏进宫门，墨川就看到那幽幽闪亮的烛火，知道她一定是在等他，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温馨。 窗纸上映出她的影子，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抹亭亭玉立的剪影，嘴角含笑，静静的伫立着。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似乎正在看书，托着腮一动不动。 难得看到她这么安静，他倒有些奇怪了，于是放轻了脚步，走到寝殿门前，轻轻一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那门便开了。 前殿里没有服侍的宫女和太监，她不喜欢要人服侍，所以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墨川悄步入内，果然看到她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可是她的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手托着下巴，两眼望着那一跳一跳的烛火出神。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我？” 墨川笑着出声。 沈凝吓了一跳，随后听出了他的声音，笑道：“你有什么好想的，我是在看书。” “看书？”墨川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点点头笑道：“难得看你这么用功，你的内功修炼得怎么样了，可有进境？” 她本来笑意盈盈的，一听到“内功”两个字，笑容顿时不见了，苦起脸道：“墨川，你教我的那个是什么功夫啊，我一练就想睡觉，不是我不想练，而是真的练不了。” 这两天墨川按照章太医所说，开始教她修炼内功的入门心法，这是他们楚氏皇族的不传之秘，精微奥妙，博大精深，传男不传女，就连长公主都没能学到。 这门内功的入门心法并不复杂，只有短短几百个字，墨川只教了她一遍，她就记得一字不漏。 墨川还夸赞她，以她的聪明，用不了一个月内功就会有小成。 可她练了整整两天，却连点皮毛也没摸到，墨川记得自己当初习练的时候，第一天就已经感到淡淡的气息在体内流动，她明明比自己聪明，怎么这内功的进境反而远远落后于自己呢？ “你是不是没按照我说的方法习练？你再背一遍内功口诀我听听。” 沈凝当即背诵起来。 她口齿清晰，一口气背完了几百字，连半个字也没错。 墨川听她背的一字不错，不禁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第992章 过招 沈凝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墨川，我还是不要练功了吧，你的功夫这么好，我就算再练十年也追不上你啊。” 墨川瞪她一眼：“你想偷懒？你是不是怕吃苦？” 她忙摇头：“我才不怕吃苦，我以前也学过拳脚功夫的，当然和你们这些武功高手不能比，但是对付寻常人，防身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这内功心法，我真的修炼不来。” “你会拳脚功夫？我怎么不知道，你练几招给我看看。”墨川好奇起来。 “我不练，你会笑话我的。”沈凝的脸微微一红，她知道自己从现代学来的几招防身术在墨川的眼里简直不值一哂。 “傻丫头，我是你的夫君，练给我看看又怕什么？我笑话你也总好过旁人笑话你，再说，你笑话我的次数还少了吗？”墨川微笑道。 沈凝听到“我是你的夫君”这几个字，心中一甜，笑着站起身来。 “好，那我就练几招给你看看，不过我学的算不上武功，就是一些特定的防身术，你愿不愿意来给我试试招？” “好啊。”墨川笑着点头。 “那你这样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对，就是这样，站在我身后。”沈凝帮他摆好姿势。 墨川不由的“咦”了一声，道：“我都这样制住你了，你还有法子反击不成？” 沈凝嘻嘻一笑，也不多话，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猛然一个过肩摔。 饶是墨川武功高深，这一下猝不及防，竟然一下子被她摔了过去，只是他腰板一挺，已经稳稳落地，和她面对着面，脸上有着惊喜和赞叹。 “这一招不错。” 沈凝得意的翘了翘下巴，还没来得及自夸几句，墨川已经点在她的鼻尖上，对她摇了摇头。 “你的招式虽然巧妙，可是没有内力相辅，要是遇到内力高手，轻而易举的就能破解你这招，半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你必须要修炼内功。” 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墨川，我真的不是偷懒，你教我的内功，全是呼吸和打坐的法门，我只练了一小会儿就昏昏欲睡了，你确定你以前就是这么练的吗？” “怎么会昏昏欲睡呢，我修炼的时候，越练越是精神奕奕，要不这样，你当着我的面再练一次。”墨川诧异道。 沈凝无奈，只好盘膝坐在榻上，按照墨川所教的心法呼吸吐纳起来。 “屏气凝神，收拾杂念，只想着你吸进去的这股气息如何游走……”墨川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出声指点。 她过目不忘，聪明机灵，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可不知道为什么，唯有在修炼内功这一途上，她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只呼吸吐纳了一小会儿功夫，她就神困眼倦，哈欠连天。 “墨川，你还不困么？我可要先睡了。”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墨川又是好气又是心疼，把她抱了起来，走向一旁的床榻，将她放好，又替她盖上被子。 他正坐在床前看着她的睡颜，忽然听到窗外响起了“叩叩”之声。 第993章 张网而捕 “皇上，属下有要事回禀。”窗外传来了追风的声音。 墨川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皓月当空，银光遍地，追风灰扑扑的身影像一片落叶从殿顶上飘落下来。 “可是那贺守正有了什么消息？”墨川沉声道。 “是，皇上，属下这两天一直跟在贺守正身边不离左右，今天晚上他也和平常一样，下值之后便去和同僚们喝酒，只是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出去小解，当时和他一同进去小解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在里面一共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贺守正继续回去喝酒，那人却扬长而去，属下觉得情况不异，就暗中跟在那人身后，然后发现那人……居然进了镇国公的府里，再也没有出来。” “你说什么？镇国公？追风，你没有看错？” 墨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这件事怎么会和镇国公扯上关系？ “属下绝对没有看错，那人的确是进了镇国公的府邸，属下怕惊动了国公府的守卫，没敢再继续跟随，在外面守了一会不见那人出来，属下就马上赶回来向皇上禀报。”追风答道。 听到“镇国公”三个字时，墨川心中震动不已，因为以镇国公的身份地位，和沈凝事先猜测的真凶十分相符。 但，这根本不可能！ 镇国公是世袭的铁帽子，现任镇国公已经年近花甲，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驰骋沙场，是一员猛将，他本姓非楚，却因为世代守护楚氏皇族忠心耿耿，被赐姓为楚，功高爵显，虽然久未上朝，但是朝廷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初墨川登基称帝，这镇国公也是站在周太后身后一力扶持。 他登基时年轻识浅，根基不稳，一些忠于先帝的大臣常常欺他年幼，处处刁难，也是镇国公振臂一呼，喝止住了所有人的非议之声。 墨川这些年来常常感念他的恩德，只是他近年前身体大不如前，已经不再上朝，也不再理会朝政大事。 这样一个闲散在家的老臣，应该不可能和谋逆刺杀这种事情牵扯在一起，可追风也绝对不可能看错。 难道这镇国公，真的就是他们张网而捕的那条大鱼不成？ 墨川不由沉吟起来。 “追风，这件事情不得告诉任何人知晓，接下来你继续跟着贺守正。”他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追风轻飘飘跃上殿顶，很快消失了。 墨川关上了窗户，回过身来，面沉如水。 他不愿意怀疑镇国公，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这件事和镇国公有关。 他摇摇头，把心中的疑惑抛在脑后暂不去想，回到床前，她还沉睡未醒，烛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更是娇美动人，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 只要看到她，他就觉得心中一片平和。 他脱去外衣，上榻躺在她身边，她仿佛感觉到了一样，立刻像只小猫一样偎进了他怀里，让他又是喜悦又是烦恼。 第994章 算了，忍吧 她这种不自觉的依恋让墨川心里甜丝丝的，因为只有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恋才会让她在睡着了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天天晚上这样抱她入怀，却什么都不能做，对他而言简直是最大的痛苦折磨。 墨川微微垂眸，她吹弹可破的脸庞近在咫尺，清甜的呼吸直吹到他脸上，那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遮住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的睡颜恬静柔美，饱满而红润的唇诱人极了。 他的喉结情不自禁的滚动一下，一把火在心底升起，迅速烧遍了全身。 热！他全身都燥热难当，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墨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和她相抱相偎，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了。 墨川的手轻轻放在她肩上，将她推开一点，可是她闭着眼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更紧的偎进了他怀里，还用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顿时像被点了穴道般石化了，动都不敢动。 一动，就怕惊醒了她，难得看到她睡的这么香甜，他又怎么能忍心打扰她？ 算了，忍吧！ 墨川的身体绷的紧紧的，僵硬得像块石头，他的手臂贴在自己的大腿上，碰都不敢去碰她的身体。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难受的快要爆炸了，心里面把章太医骂了个狗血淋头，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给她喝什么千年雪参汤了，害得他要一个月不能和她亲近！ 要是早想到那个引蛇出洞的法子，她就可以服下那幽冥草解除蛇毒，他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这一夜，沈凝睡的格外香，格外沉，当她终于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登时吓了一跳。 墨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在她眼前，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我？”她还有些迷糊，眨了下眼睛，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哦，不，是她正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她愣了一下，接着脸就红了，忙松开缠在他腰间的胳膊，忍不住埋怨道：“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推开她？他是想推开她，可是她搂得那样紧，他又舍不得推开。 所以他就像受刑一样，煎熬了整整一夜。 “你这丫头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睡着了之后，一点都不老实。”墨川呼出一口气来，他终于从煎熬的酷刑中解脱了，可是感到她离开他的怀抱，让他又有一阵失落。 “我睡着了之后，打你了吗？”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你说呢？”墨川斜斜的靠在床头，似笑非笑，衣裳半敞，露出坚实的半个胸膛，那股慵懒恣意的味道难描难画。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好美色，可还是被眼前的美色狠狠的震了一下。 说起来，她也和他耳鬓厮磨过好几次，却从来没有发现他像今天这样诱人过，让她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我怎么会知道。”她心虚的东瞄西晃，忍不住又瞄向他敞开的衣襟。 第995章 承受不住他的好 沈凝忽然看到他胸前似乎有一道肿起来的红痕，顿时一呆。 难道这是她打的？ 她扑过去伸手去扯他的衣襟，吓了墨川一跳。 “凝儿，你干什么？章太医说过，咱们现在还不可以……不可以亲热。” 他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心怦怦直跳，脸上微微泛红，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小得意，没想到她会这样主动，可惜的是他现在无福消受。 沈凝的脸也是一红，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谁要和你亲热了，我要看看你的身体。” 墨川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他抓住她的双手手腕不让她动，道：“凝儿，别闹。” 她居然说要看他的身体，她也太大胆了吧！ 这种大胆狂放的话，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你放开我，我一定要看。” 墨川越是不让她看，沈凝就越觉得起疑，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散开的衣襟，离得这么近，她看清了，那果然是一道肿起来的伤痕，而且颜色变得又紫又青。 “墨川，你胸前的伤是怎么来的？是太后娘娘打的吗？是不是她……知道我的事了？她打得这样重，你是不是很疼？” 沈凝心思一转，已经猜到了他是为了什么受的伤，以墨川的武功，如果他不想，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身上留下伤痕，而能伤到他的人，除了周太后，再无旁人。 她的心忽然疼了起来，为他而心疼。 他受了伤，却一直忍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告诉自己。 墨川这才知道她要看自己的身体，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受的伤，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松开了她的手，却掩住了衣襟，微笑道：“一点也不疼，母后的拐杖打的，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挠痒痒能挠出血来吗？你的伤口又青又紫，都有淤血了，墨川，快拿药来，我记得你有很好的活血化淤膏，我来帮你上药。” “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墨川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痕，昨天周太后下手没有留情，他又没有运内力相抗，这几拐杖敲下来，打得他的确很重，轻轻一碰，伤处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不行，一定要上药。”她坚持道。 墨川无奈，只好取出一盒药膏交给她。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她简单直白的问。 墨川的脸又是忍不住一红，他瞪着她，咬牙道：“你帮我脱。” “好。”沈凝根本没有多想，她脑子里就是想要帮他上药，直接伸手替他脱去了上衣。 看到他胸前背后的伤痕，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太后娘娘怎么打的这么重，她一定很生气，是不是？墨川，她是生我的气，这些伤你明明是替我受的，可是你却一个字也不告诉我。” 她轻声低语，挑起药膏，轻轻的涂在他的伤处。 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到他身上的伤，可以想象周太后的怒火有多重！ 可这个男人，他全都自己承受了，回来就和没事人一样，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她觉得自己都要承受不住他的好了。 第996章 让你后悔下下辈子 药膏涂上去后，墨川觉得火辣辣的的伤口只觉得一股清凉直透进去，可是却远远比不上她语气中的怜惜心痛更让他舒服。 “这些伤就是看上去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真的不疼。对了凝儿，母后已经同意咱们的事了，她以后不会再为难你再逼我离开你了。”墨川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当真？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娘娘同意的？你不会又用自杀这法子吧？” 她帮他擦药的手微微一顿，扬起了睫毛看着他。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周太后就是面冷心热，在这世上，她最心疼的人就是墨川，最在乎的人也是墨川。 墨川轻笑一声，点点头，把周太后想用鸩酒逼迫自己，可是却被自己抢先喝了的事告诉了她。 “我其实只是想吓唬一下母后，然后运功将酒里的毒逼出来，却没想到喝下去的居然是一壶老陈醋，这个素瑾，真是又聪明又机灵，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母后最信任的人就是她，这件事说起来，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沈凝不由瞪着他：“墨川，如果那不是醋，而是真的毒酒，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了？” “我会。” “你真傻。” “如果我死了，你会陪我一起吗？”他凝视着她。 “我不会。”她摇头。 墨川的眼睛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再说一遍？”他声音发哑。 “我不会。”她看着他，清清楚楚的道：“我不会陪你一起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去东秦国找纳木错，嫁给他做太子妃，他说过会一直等着我的。” 墨川瞪着她，这一刻，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她还能不能说出比这更气人的话！ “墨川，你生气了？”她瞄着他黑如锅底的脸。 废话，他是个男人，听了这种话能不生气嘛！ 他哼了一声，把脸扭了开去不看她，突然觉得身上的伤再次痛了起来。 “你吃醋了，是不是？听到我要嫁给别的男人你就吃醋了，怪不得昨天能一口气喝了一壶的醋，嘻嘻。”她竟然还抿唇笑了出来。 墨川的肚子都快气破了。 她却扳过他的脸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啊，你要是不想吃醋，不想我嫁给别的男人，你就好好的活着，你不许死！你要陪我一起一辈子，咱们说好的，要白头到老，要举案齐眉，你要是敢违背誓言，我就去嫁给别人！让你后悔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墨川胸中的怒气全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甜蜜。 她一句话就能把他送进地狱，一句话又能把他带进天堂，让他浑身轻飘飘的，像在云里雾里一样。 “你这个鬼丫头，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他环住了她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低头，用力吻上了她。 她的唇柔软而甜蜜，可是她这张唇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又爱又恨，他真想一口口把她吃掉。 第997章 她不怕，他更不会怕 那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火热的吻让她有些吃不消，她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推倒在床，强势的压在了身下，他的身体紧紧压着她，她伸手去推，却摸到了他坚实又光滑的肌肤。 他没穿上衣！ 他的身上全是伤！ 他这样压着她，他得有多痛啊！ “墨川，你……”她想开口问他，你疼不疼？ 却在她启唇的那一刻，他的舌滑了进去，和她的纠缠在一起，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唇齿相抵，呼吸相闻，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房间里的温度瞬然升高。 只是亲吻，只是唇舌纠缠，两人已经同时感觉到了一种爆炸般的快乐，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全身，让他们什么也不想，什么都忘记。 “皇上，册后大典的时辰快到了，您该起身更衣了。” 就在两人情难自控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小四煞风景的声音。 像是一盆凉水，浇在墨川都快燃烧了的身体上，让他从那种全身放空的快乐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知道了，下去。”他声音喑哑的出声，却低头凝视着身下的她。 她仰起脸来看他，眼波如醉，唇瓣嫣红，脸色娇艳欲滴，胸口一起一伏。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静静的躺着看着他，就让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真不想离开她。 “还有二十八天。”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捏了捏她的鼻尖，一翻身下了床，披上了外衣，遮住了他的好身材。 沈凝眨眨眼，还没想明白他的二十八天是什么意思，墨川突然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眼眸乌黑深沉。 “今天回来，好好修炼内功，要是再过不去第一关，我就狠狠打你的屁股！”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去外面的偏殿沐浴更衣去了。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热。 那二十八天，原来是他计的数，再过二十八天，他们就可以……那啥了！ 这个男人，怎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事啊，她面红耳赤的想，难道像刚才那样亲亲抱抱还不够吗？她觉得已经够快乐的了。 还有还有，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逼她修炼内功，她也一下子明白了。 全都是因为章太医的一句话，认为她修习了内功可以尽快吸收雪参的药性，化解余毒。 “皇后娘娘，奴婢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房门外传来宫女毕恭毕敬的声音，让她从脸红心跳中回过神来。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册后的大日子，她这个皇后必须要出现在宗庙前面，接受群臣的顶礼膜拜。 可是所有的文武大臣们没有人不认识她这张脸的，她真的要像墨川所说，除掉一切伪装，让她以本来面目示众吗？ 她咬咬牙，挺直了胸膛，她不怕别人的指责、轻蔑、辱骂和鄙夷，她只是不想让墨川因为她而受辱。 不过她既然选择了和墨川在一起，她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她不怕，墨川更不会怕！ 第998章 册后大典 这场盛大的册后大典，将会在西楚国的宗庙前举行。 西楚建国数百年，几乎每一届皇帝都会大肆修缮宗庙，将这座皇家宗庙修缮得比皇宫还要美仑美奂。 墨川领着文武百官早已经整容肃颜的立于宗庙前方，静候皇后的到来。 从皇城到宗庙一路上红毯铺路，御林军鲜衣怒甲，守护在道路两旁，有如一道赤色的长龙，威严肃重，让人不可逼视。 百姓们只能远远的围观，半点不得靠近。 一顶明黄色的牡丹飞凤鸾轿远远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让所有人精神一振，这是皇后专乘的鸾仪。 在飞凤鸾轿的前方，是衣甲鲜明的羽林军和銮仪卫，他们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终于，羽林军和銮仪卫护送着鸾轿停在了宗庙脚下。 大臣们全都屏息凝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顶鸾轿。 他们都很好奇，皇帝新娶的这位皇后娘娘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容颜奇丑，还是个跛子，她的跛在大婚那天他们已经亲眼目睹，可她竟丑到了什么地步呢？ 轿帘缓缓打起，一个身着紫金色广绫牡丹凤袍的窈窕身影步下了鸾轿。 因为距离太远，大臣们只看到一抹风姿高贵而绰约的身影，却看不清楚她的脸。 墨川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闪亮，神采变得飞扬，站在高高的玉阶上，迎风而立。 在宫人的搀扶下，那抹亮丽而绰约的身影踏着锦绣红毯，一步步走上高台。 她的裙摆层层叠叠，美丽繁复，每一步都像是莲花初绽，在她的脚边盛开。 众人居高临下，只能看到她一头乌云般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简单而庄重的发髻上只插着一只七宝凤头步摇，凤凰口中衔着一颗浑圆明珠，光华流动，灿然生辉。 沈凝慢慢的走上高台，她下巴微抬，容颜肃穆，一双清泉般的眼眸笔直的看向前方，微风拂来，衣带当风，恍如凌波仙子般，明艳不可方物。 文武百官们呆呆的看着她，脸上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数百人的宗庙前面鸦雀无声，静的针落可闻。 好一会儿，突然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一片恍恍惚惚的对白。 “她是谁？” “你糊涂，她当然是咱们的皇后娘娘！” “是我眼花了，看错了？我居然把皇后娘娘看成了定远王妃？” “我的眼睛也花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咦，她的脚不跛了，她……她究竟是谁？” “她不会真的是定远王妃吧？” “不会不会，定远王妃不是已经远嫁东秦国当太子妃了吗？” “难道这天底下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这更不可能！像她这样容貌、气度的姑娘，我这辈子只见过她一个！” 群臣们震惊太过，忍不住在庄严肃穆的宗庙前面窃窃低语，小声议论起来。 墨川内力深厚，早就将大臣们的议论声尽数听在耳中，他却有如不闻。 第999章 六宫之首 自从沈凝走出鸾轿的时候，墨川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眼神中充满了欣赏、深情和期待。 她踏着金毯，稳步向他行来，乌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容颜清贵高华，就连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都不能夺去她的半分风采。 墨川迎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两人手携着手，并肩往宗庙而行，只看背影，就是一双年貌相当的璧人。 群臣们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离得越近，他们看的越是清楚，那皇后娘娘的一眉一目，都分外熟悉。 这分明就是那天在东校场上赢了东秦太子的定远王妃！ 她也是身穿大红嫁衣在众人的目送中远嫁东秦的太子妃！ 是她，就是她！ 可是她不是明明嫁到东秦去当太子妃了吗？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他们西楚国的皇后娘娘？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头雾水的大臣们纷纷把目光看向拄着拐杖伫立在宗庙门前的周太后。 周太后也像墨川一样，对群臣们质疑的目光有如不见，她的面容凝肃而庄严，唇角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这个场面她早就预想过，她曾经想要避免，想要化解，可惜都拗不过墨川的一意孤行。 既然皇帝儿子不在乎颜面，她这个当母后的也豁出去这张老脸好了。 墨川和沈凝手携着手，走到周太后的面前，双双向周太后行礼下拜。 周太后微微颔首，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后诏书，缓缓念了出来。 册后诏书写的骈四骊六，辞句深奥，大臣们却全都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倾听，违恐错漏了一个字。 当众人当得周太后念道：“今有沈氏女名凝，温恭良善，端顺柔嘉，堪为六宫之首，故册封为后，钦哉。” 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后的名字叫：沈凝！ 果然和护国公沈大将军之女的名字一模一样！ 果然和定远王妃同名同姓！ 周太后念完了册后诏书，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群臣中掀起了一番滔天波浪。 群臣们个个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太后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将诏书放在沈凝的手中。 “谢太后娘娘。”沈凝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诏书。 墨川从仪盘中取过像征着皇后的凤冠，送到周太后的面前。 “请母后为皇后戴上凤冠。” 只要戴冠仪式一成，沈凝就成为西楚国名正言顺的皇后，她将接受群臣的跪拜，成为新的后宫之主。 周太后接过凤冠，对着呆若木鸡的群臣们扫了一眼，便将那顶凤冠向沈凝的头上戴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只希望早点结束仪式越好。 “太后娘娘，且慢！老臣有话要说！”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拔众而起。 周太后戴凤冠的手微微一颤，停顿在了空中。 她抬眼向那声音来处看去，心中一凛，却是神色不动。 “谢丞相，现在是册后的吉时，待哀家为皇后行完加冠之礼，你有话再说不迟。”她淡淡地道。 第1000章 众口一辞 “等行完加冠之礼，就来不及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紫袍老者越众而出，他一张瘦长脸上全是皱纹，不怒自威，对着沈凝看了一眼，对着周太后拱手道： “太后娘娘，老臣想问，新册封的皇后娘娘，是否就是沈大将军之女？是否就是定远王的王妃？” 他年纪虽老，可是声音却铿镪有力。 这一句话问出了所有大臣们心中的疑问。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无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谢丞相大声道：“听说这位皇后是太后娘娘亲自为皇上挑选的，不知为何却突然变成了定远王妃？定远王妃明明是皇上的晚辈，她如何可以变成一国之后？皇上娶的皇后，居然是他侄子的王妃，这岂不是混乱了伦常，老臣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请太后娘娘明示！” 众大臣们又是一起点头，齐声附和。 “谢丞相言之有理，请太后娘娘三思啊！” “定远王妃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成为皇后娘娘！” “皇上要真的册封她为皇后，必会遭人耻笑，万万不可！” 周太后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场面，还是被群臣们的嘴巴问得哑口无言。 她的老脸发烫，目光忍不住向墨川瞧去，心中怒气暗生，自己早就让他不要闹得人尽皆，他偏偏不听，如今场面一片混乱，该如何收拾！ 群臣们众口一辞，全都反对立沈凝为后，而且群情激愤，话说的越来越是难听，其中有大部分的字眼都是指责和讽刺沈凝的，让周太后的老脸红一阵，青一阵，尴尬之极。 眼见得这个端严肃穆的册后大典，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进行不下去了。 沈凝在众人的一片质疑声中缓缓站了起来，她身姿茕茕，雪颜乌发，清冷如水的目光从一众大臣们脸上缓缓掠过。 她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仿佛众人指责辱骂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众大臣们的目光和她清亮的眼神一接触，都是微微一震，什么“不守妇道”、“嫁了一个又一个”等等污蔑性的字眼，再也说不出口来。 虽然沈凝一个字也没有说，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尴尬异常。 他们忽然想到，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她？辱骂她？羞辱她？ 如果不是她，他们这些大臣们哪里还能太太平平的站在这里，大声议论她的是非？ 西楚国的百姓又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过着丰衣足食的安稳生活？ 是她在西楚岌岌可危的时候，挺身而出，是她赢了东秦太子，是她牺牲了自己，远嫁东秦。 她为西楚国做的事，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多的多！ 今天最有资格站在这里指责的，不是他们，而是她！ 见到大臣们一个个全都闭上了嘴巴，周太后不禁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沈凝。 她居然只用一个眼神就平息了众人的议论纷纷，这个皇后当得比自己这个太后还要有气势。 不过，周太后也知道，这些大臣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搞定的。 第1001章 换个人当皇帝 果然，大臣们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纷纷转向了墨川。 “皇上，她的身份和您实在不配，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您何必一定要立她为后？” “是啊，皇上，她是您的晚辈，这事儿要是传到了别的国家，恐怕他们都会取笑您的。” “这事说出去不好听，无论如何，她曾经是定远王的王妃，皇上您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大臣们交口一辞，竭力劝说墨川。 墨川静静的伫立着，神情认真的听着大臣们的每一句话，既不反驳，也不赞同，这让大臣们更有了信心和勇气。 他们纷纷列举了一大堆条条款款，指出立沈凝为后的种种危害之处。 等大臣们一个个全都发表了一遍言论之后，墨川才咳嗽了一声，抬眼对着众人扫视了一圈。 “你们全都说完了？”他声音清润悠扬，听起来没有半点怒意。 大臣们一齐点头。 立沈凝为后的危害他们已经一条条全都说了一遍，再说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了。 “你们的意思都是一样，就是朕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立她为后，是不是？”墨川对着众人又看了一眼。 大臣们再次点头称是。 “如果朕还是要一意立她为后，那朕是不是就不配当这个皇帝了？”墨川又问。 这一句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还好墨川并没有把这个难题丢给他们，他很快就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很好，很对，既为百姓着想，也为朕着想，朕也很赞同你们的说法，立沈凝为后，的确是非常不妥之事，立了她为后，朕就会成为他国的笑柄，会为百姓所瞧不起，会有悖于伦常，会不容于世人眼光，会成为千夫所指，更会成为西楚国的大罪人。” 墨川不慢不慢的说道。 大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脸上露出笑容。 “皇上，我们为臣子的全都是为了您好，为了国家好，为了百姓好，您既然想通了，就请皇上您收回立沈凝为后的成命吧。” “可是朕还是决定要立她为后。”墨川略带戏谑的目光投向众人。 大臣们一下子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川。 墨川微微一笑，在众人跌碎了一地下巴的目光中再次开口：“就算立她为后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可是朕意已决，今生今世，她沈凝就是我楚墨川唯一的皇后，你们想让朕不立她为后，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石化了的大臣们迫切的问道，他们眼中再次发出期待的光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们可以换一个人当皇帝，至于新皇帝想立谁为后，朕说的自然就不作数了，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墨川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玺，递给那为首的谢丞相。 谢丞相老脸一白，连连摇头，哪敢去接。 “皇上，万万不可！” 墨川的话让大臣们再次被雷劈了一遍，一个个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第1002章 见风转舵 “怎么，朕的意思你们不懂吗？朕执意要立沈凝为妃，已经是德行有亏，不配坐这个帝位了，你们还是另举贤能之人来当这个皇帝为好。朕觉得，谢丞相人品端方，可胜任此位。” 墨川把玉玺再次递给谢丞相。 谢丞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皇上，您要折煞老臣了，老臣何德何能敢坐这个位置，皇上！” “夏太师，要不你来当这个皇帝？” 墨川沉吟了一下，把玉玺又递向夏太师。 夏太师也是脸色发白，扑通跪倒，双手连摇：“老臣万不敢当，皇上请收回成命。” “这个也不当，那个也不当，这皇位难道是烫火的山芋不成？你们谁想当这个皇帝，只管站出来，朕马上写禅位诏书，退位让贤。”墨川把玉玺托在掌中，目光在群臣们脸上一一扫过。 群臣们哪敢和他目光接触，全都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皇上，请收回成命！”众口一辞。 他们现在已经全都看明白了，皇上是一心一意要维护他新娶的皇后，宁可不要帝位，也要美人！ 可是这西楚的江山社稷，只有皇上才能坐镇得住，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又能谁能将当年风雨飘摇中的西楚治理到今天这样的富足？ 谁也做不到！ “现在是朕做错了事，朕自然要承担做错事的后果，这个皇帝，朕已经决定退位让贤了。”墨川一脸严肃的道。 “皇上何出此言？皇上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想立谁为后，就可以立谁为后！”谢丞相马上开口说道。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也是第一个转变了口风的。 “可是方才谢丞相不是亲口说过，朕要是立沈凝为后，就是混**常，会为天下人所不齿吗？”墨川盯着他道。 谢丞相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提高了声音说道：“那是老臣老糊涂了，胡说八道，皇后娘娘早已经一纸休书休了定远王爷，她和定远王已经没有半点瓜葛，根本谈不上混**常，而且皇后娘娘秀外慧中，才华过人，她若为我西楚国之后，实在是我西楚百姓之福，皇上，老臣一百个赞成您立她为后！” 听了他的话，大臣们全都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老滑头！ 可是众人对谢丞相这番见风转舵的话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效仿。 “臣也赞成！” “臣对皇后娘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眼之间，这些刚刚还在义愤填膺讲述立沈凝为后有种种危害的大臣们，全都摇唇鼓舌的赞扬起沈凝来。 这变脸的速度之快，让周太后都觉得始料不及。 这些大臣们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哪个不是善观气色之辈，看到皇帝把玉玺都拿了出来，口口声声要退位让贤，谁还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意？ 他们既然认定了这皇帝非墨川不可，也知道皇帝意不可回，那皇帝想封谁为后，就封谁为后，他们算是哪根葱，哪来的置喙的资格！ 第1003章 打脸的耻辱 想明白了这一点，大臣们都冒出了一身冷汗，暗悔自己先前失言，实在是不该在不明白皇帝心意的情况下，任意诋毁皇上心爱的姑娘。 于是众人口风一转，纷纷对沈凝大加赞扬起来。 什么“才德兼备，兰心慧质”种种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沈凝由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着，乌黑清亮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墨川。 众人诋毁她也罢，赞扬她也罢，她一直无动于衷，仿如清风拂耳，不萦于怀。 她相信墨川，他说过，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他为她撑着。 所以她就全心全意的相信了他。 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墨川等着众人全都将沈凝夸赞了一番，再也说不出新鲜词汇了，才抬了抬手。 大臣们立刻闭紧了嘴巴，现场变得一片安静。 “既然大家一力赞成朕立沈凝为后，朕自然不能拂了众意，看来母后为朕所选的皇后的确是众望所归，不过从现在开始，朕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说一句皇后的不是，要是让朕听到，朕绝不宽容！母后，请您为皇后行加冠之礼吧。”墨川朗声说道。 这一次群臣再也没有半点异议。 所有人一起肃容看向周太后捧着那顶光灿夺目的皇后凤冠，缓缓地戴在了沈凝的头上。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群臣齐声高呼，向着临风而立在宗庙门前，携手并肩的皇帝和皇后行礼叩拜。 看到这一幕，周太后的眼角忽然湿润了，她抬起手，缓缓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她看着那一双傲立在群臣面前的璧人，她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也为儿子新册立的皇后感到骄傲。 这西楚的江山重担，她真的可以放下了，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交在这一对年轻人的肩上了！ 在场的每个人视线都在皇帝和皇后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在山呼跪拜的群臣中的楚少阳，甚至没有人发现他也出现在了册后大典上，更没有人提一声他的名字。 他们已经把他彻底的遗忘了。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曾经显赫一时、威名赫赫的定远王。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华贵的紫色袍服，平时在人群中，人们总会一眼就看到鲜亮夺目的他，可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把视线在他身上多逗留一眼，因为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熄灭的蜡烛，黯然无光。 就算有人不经意的看他一眼，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淡的没有一点出彩之处的他就是那玉树临风、眉目俊朗的定远王。 不过这样的效果正是楚少阳想要的。 他不再飞扬跋扈，不再引人注目，他变得低调而沉稳。 楚少阳本来不想参加册后大典，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当面打脸的耻辱，换了以前的他，绝对受不了这个！ 可是他还是来了。 他在人群中看到周太后为她戴上了皇后的凤冠，看到她风华绝代的傲立于群臣面前，而他自己却跟随在群臣的身后，向她俯地跪拜，亲眼看到她成为别人的新娘。 第1004章 皇帝耍无赖 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那是他爱了八年的那个姑娘，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姑娘，他曾经以为他会和她永不分离，却没想到他和她的距离，已经变得这样遥不可及！ 册后大典结束后，皇帝皇后和周太后启程回宫，大臣们也纷纷坐上自家的车轿，离开了宗庙。 很快，这里就剩下楚少阳一个人。 他的右手按在胸口上，感觉到那里在汩汩的流着血，可是没有人能看到，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后悔吗？ 他问自己。 是他用那半枝雪参救了她的命，他本来可以要的更多，那个皇位已经唾手可得！ 今天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墨川就会毫不犹豫的把皇位双手奉上，可是他却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没有说。 墨川又一次把机会放在他的眼前，可他还是让这个机会从他的眼前溜走。 因为这是他楚墨川让给他楚少阳的，他不稀罕！ 如果他要，他会用自己的力量，从他楚墨川的手里夺过来，包括她！ 楚少阳慢慢挺直了胸膛，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下望，那红色的地毯一路迤逦直至皇宫，她的身影早就已经瞧不见了，可他还是一直痴痴的看着。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再次变得耀眼而夺目。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她写给他的休书。 他说过，等这封休书重新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就是他回来找她的那一刻。 楚少阳的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笑容，胸有成竹。 凝儿，终有一天，你还会回到我楚少阳的身边！ * 从册封大典回到关雎宫中，沈凝第一件事就是摘掉那顶沉重的凤冠，揉着酸痛不已的脖子。 墨川走过去，手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替她轻轻的揉着，微笑道：“今天累坏了吧？” “我不累，累的人是你吧？”她眼波流动，对着他似笑非笑。 “墨川，你今天演的一出好戏！”她咬着唇笑道。 “我演了什么戏啊？”墨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沈凝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道：“你堂堂的皇帝，居然当众耍无赖！” “噗！”墨川一个没忍住，失笑出声。 “我怎么耍无赖了，你说说看。” “你用皇位去要挟那些大臣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同意你立我为后，然后又反过口来说是顺遂众意，你没看到那些大臣们的表情，个个都被你呕的差点吐出老血来，你这不是耍无赖又是什么？” 墨川笑道：“好吧，就算是我耍无赖了，那又怎样？” 他想起大臣们那一张张跟吃了苦瓜似的脸，也是忍俊不禁。 “你是皇帝啊，当然是你说怎样便怎样，只是那些大臣们，谁都料不到他们眼里英明睿智、神武不凡的皇帝陛下，居然会当众耍起无赖来，他们这些小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你这个皇帝的大粗腿！当然一个个全都变成了软石头，让你想怎么捏，便怎么捏了。”她笑吟吟道。 墨川好气又好气的瞪着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第1005章 让戏更精彩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说朕是大粗腿！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他佯怒道。 她咯咯笑道：“你当然是为了我这个狐狸精啊，虽然那些大臣们嘴上都在夸我，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什么‘兰心慧质’，什么‘秀外慧中’，啧啧，他们心里面肯定一个个都在骂我是迷惑了圣君的妖孽狐狸精！” 墨川忍不住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沈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波如醉，看得他怦然心动。 “墨川，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你真的该常常笑。” 他初展笑容，就像是春暖花开，大地解冻，如同春风化雨，让她看的呆住了。 “你觉得我好看？”他笑问，她的话总会让他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当然。”她实话实说。 墨川头一次为自己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而高兴，因为这张脸让她觉得好看，让她看得目不转睛。 “可是我觉得你更好看，不仅好看，还很……好吃。” 他用舌尖润了润嘴唇，目光下垂，盯着她红润的唇。 沈凝一下子想起来早上他那个火热的亲吻，急忙从椅子上跳起身来，往后退去。 “墨川，别闹！” “你想躲到哪儿去？这辈子你别想躲开我。”他伸出双臂，轻易而举的抓住了她，看着她又羞又红的脸庞，轻笑一声。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现在就吃了你。” 沈凝定定神，是啊，有章太医的医嘱，他现在还不会碰她，她怕啥！ “其实墨川，你今天根本不需要耍无赖，你只要当众大声说一句：朕就是要立她为后，那些大臣们肯定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可你偏偏不说，让那些大臣们先提出一大堆反对的理由，等他们全说完了，你又逼得他们亲口推翻自己的那些理由，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你……你可真够坏的！”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笑。 这个墨川，真是够腹黑！ 墨川笑道：“这样才有趣儿，你不觉得这样看的戏会更精彩一些吗？” “的确是很精彩，看着他们的脸变来变去，都快赶上戏台上的戏子了。”她咯咯娇笑。 “对了，墨川，今天的册后大典上怎么没看到少白？说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就连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都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凝忽然问道。 她这几天很少想到楚少白，就算偶尔在脑海里闪过他的身影，也是一闪而逝。 因为她的心里被墨川填得满满的，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想别的人，别的事了。 她记得读过书中一句话：当你有了伴侣，你就会忽略周围的很多人，很多事，你的世界就会变得很小，小的只剩下你身边的那个人。 这就是人生，谁也不能例外。 直到现在，她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她实在太幸福了，可是一想到楚少白，她的心底还是不可避免的划过一抹歉意。 因为她居然忘了他！ 第1006章 最亲的人 听到她突然提起楚少白的名字，墨川抱着她的双臂几不可觉的微微一僵，不过沈凝并没有留意。 “少白吗？嗯，是我派他出去办一件要紧的事，他现在不在京都，怎么，你都成了我的皇后了，你的心里还在想着他吗？你就不怕朕会吃醋？”墨川故意说道。 他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从她的嘴里听到楚少白这三个字。 “墨川，你胡说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他，以前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心惊肉跳，你派他出去办什么事了？有没有危险？”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他的心微微一沉，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派他去办危险的事吗？他是去给你求药去了，你那天中了蛇毒，性命垂危，是少白主动提出要去找那天下第一神医求药来解你的毒，那神医的住处距离京都最少也有几日的路程，恐怕这个时候他还没赶到神医家中呢，你既然担心他，那朕就派追风去追他回来，他知道你现在无安无事，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瞧你，现在你可放心了吗？” “天下第一神医？他的医术难道比章太医还要高明吗？” 沈凝以前的确听楚少白听过这个名字，曾经墨白因为吃醋把楚少白支走，让他去为周太后求药，据说就是去求的这个天下第一神医。 她对墨川的话自然是不会有半点怀疑，只是对这个第一神医有些好奇。 “嗯。”墨川点点头，却没有多说。 “墨川，你还是派追风把少白追回来吧，他为了我这样辛苦奔波，我心里不安。”她轻轻吁出口气来，听说楚少白是为她求药而不辞辛劳，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好，那我现在就去吩咐追风，你这丫头，这样心心念念的想着别的男人，真的不怕我吃醋？”他故意不满的看她。 她嘻嘻一笑：“你不会吃少白的醋，因为你和我一样关心他，因为他是咱们最亲最亲的人。” “算你说的有理。” 墨川回头看她一眼，这才推门而出。 沈凝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在册后大典上，她的确没有看见楚少白的身影，可是她却看到了一个根本不想看到的人。 那个人就是：楚少阳！ 如果不是她对他太熟悉了，熟悉的只要看到他的一个侧影就能认出他来，她几乎都不会相信今天自己见到的那个人是楚少阳。 他就在一众的大臣中，紫袍缓带，光鲜亮丽，可却半点也不引人注意。 因为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那个嚣张跋扈的楚少阳不见了。 他变得沉郁而低调，一双眼睛虽然盯着她，她却感受不到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楚少阳身上停留，她只是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对他，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1007章 他还活着 她这条命是楚少阳救的。 但这是他还给她的。 从此以后，他不欠她，她也不欠他，他们就像是两个陌路人。 而楚少阳今天，他做到了！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疯狂、激动和愤怒，他的脸上只有平静，他也没有纠缠于她，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凝听墨川说，楚少阳已经把沈碧云从冷宫中接回了定远王府，而他也承认了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沈碧云依然还是侧妃，楚少阳并没有上书请旨为沈碧云求她梦寐以求的正妃之位。 或许，他真的放开了手，放开了对她的执念，他也懂得珍惜他握在手里的幸福。 这样，或许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吗？ 但楚少阳，他真的放下了吗？ 沈凝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墨川离开了关雎宫后，他也和沈凝一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小四，追风呢？” “回皇上，追风还在章太医的府里。”小四答道。 墨川回头看了一眼，加快脚步走出了宫门，小四在后面紧紧跟随。 “少白怎么样了？”墨川吸了口气，站在空旷无人的宫道里，压低了声音道。 “回皇上，静安王殿下一直昏迷未醒，章太医说他已经连续两天水米未尽，而且高烧不退，怕是情况不妙。”小四小声答道。 墨川呼吸一顿。 “那天章太医不是明明说他没什么大碍吗？只要静卧休养就会好起来，为什么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小四缩了缩脖子道：“皇上，章太医说，其实静安王殿下的剑伤并不致命，这两天他的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静安王会突然发起烧来，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就连章太医都找不到病因，所以……所以才……” “跟朕去章太医家里，朕要亲自去看看少白！” 墨川不等他说完，转身大步就走。 “皇上，您……您还是别去瞧了，静安王现在……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四追在他身后，吞吞吐吐道。 “怎么不一样了？”墨川蓦然停步回身，紧盯着他。 “他……他……”小四低下头。 “小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少白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墨川的瞳孔一缩，伸手抓住了小四的肩膀，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巨大的恐惧。 “不是不是，静安王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小四慌忙说道。 他的肩膀被墨川抓得剧痛，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小四，你把事情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墨川低声喝道。 “皇上。”小四扑通跪了下来，含泪道：“静安王是还活着，不过章太医说，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也没有了知觉，他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而且他很瘦……瘦得都不像是他了。” 墨川的身体重重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紧紧盯着小四，哑声道：“你再说一遍！” 小四咽了下口水，又重复了一遍。 墨川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他定定的看了小四好一会，忽然转身，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就在小四眼前消失了。 小四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宫道，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担心。 第1008章 例制 沈凝本来以为墨川很快就会回来，她在房里换了一套简单舒适的衣服，脱掉了那身繁复琐杂的皇后凤袍，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哪知道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墨川的身影，她心想他一定是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去了。 这几天为了忙大婚和册后大典，再加上她中的毒，墨川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御书房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踏足一步，一定是积累下了很多需要处理的政务。 她左右无事，想起墨川一再要求她习练内功，于是盘膝坐在榻上，照着墨川所授的内功心法修炼起来。 可是她只呼吸吐纳了一会功夫，就觉得眼皮沉重，倦意上涌，不知不觉倒在了榻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昏黑，等她睁开眼睛，发现暮色已经层层叠叠的涌进了房间，景物变得一片模糊。 房间里还没有点上蜡烛，空无一人。 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想来定是她睡着的时候，小如悄悄进来帮她盖上的，心中掠过一抹温暖。 “小如！”她扬声叫道。 “大小姐，你醒了？”小如几乎是立刻就推门而入，她一直守在门口不敢进来打扰沈凝休息。 “嗯，墨川回来了吗？”她问。 小如摇摇头：“皇上一直没有回来过。” 她点燃了蜡烛，房间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温暖的烛光融融的映了一室光辉。 “大小姐，你饿了吧？奴婢马上去拿吃的进来。”小如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奴婢以后是不是要称呼您皇后娘娘啊？” 沈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都随你。” “那奴婢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您大小姐吧，叫皇后娘娘，好别扭。”小如吐了下舌头，走出门去，一会儿功夫就端了一只托盘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四名宫女，每个宫女手里都提着一只食盒。 小如指挥着宫女们将菜肴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香气扑鼻。 沈凝的确饿了，闻到这股食物香气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菜肴很精致，是宫里御厨房最好的御厨亲手所做，可以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有菜有粥有甜点，还有瓜果蜜饯，十分丰富。 沈凝看着这一桌子菜，不由皱了下眉头。 “大小姐，您不喜欢这菜的味道吗？”小如担心的道。 “不是，是太多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能吃的完，难道宫里每顿饭都要这么多菜吗？” 沈凝抬眼看向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皇后娘娘，这是御厨房按照例制送来的。” “例制？”沈凝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从今天开始，我的关雎宫每餐只要两个菜一道汤就够了，你吩咐御厨房，这就是新的例制。” “是，皇后娘娘。”那宫女答应了。 “这些菜我根本吃不完，我只要四道菜就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出去吃了吧。”沈凝又道。 那宫女迟疑着不动，像是不敢确定沈凝的话是不是真的。 第1009章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小如笑道：“这位姊姊，皇后娘娘说一不二，这些菜你们都拿下去吧。” 她留下了四盘菜，剩下的都装进了食盒，交给那宫女带走。 四名宫女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小如，咱们来一起吃饭。”沈凝拍拍身边的椅子。 “大小姐，您现在是皇后娘娘了，奴婢怎么敢和皇后娘娘一起坐着吃饭？”小如却不敢坐。 沈凝笑道：“傻丫头，你就当这里和以前一样，皇后娘娘什么的都是虚名而已，来，坐下。” 她拉着小如坐在身边，将筷子放在她手里：“不要拘着，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小如展颜一笑道：“好。” 两个人吃完了饭，小如把碗盘收拾了下去。 “大小姐，奴婢服侍你沐浴更衣吧？” 沈凝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心想，天色这么晚了，墨川怎的还没回来？ 等她沐浴之后，月亮已经爬上了窗户，她坐在窗前，托着下巴看着月亮，一头乌发仍在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小如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道：“大小姐，你不用再等皇上了，要是你害怕睡不着觉，奴婢陪你睡好了。” 沈凝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他？” 小如脸一红，道：“奴婢就是知道。” 看到小如脸红，沈凝不由有些奇怪：“小如，你的脸怎么红了？” “哪有，是热，奴婢是热的。”小如忙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脸颊上果然烫烫的。 “小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沈凝斜眼瞅着她。 小如低下头，不语。 沈凝看着她那略带扭捏和羞涩的样子，有些恍然，暗想不会是这丫头情窦初开了吧？ 她拉着小如的手，笑问：“小如，你是不是也在等人？” “是啊。”小如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好意思。 “你在等小四？”沈凝眼珠一转，便猜了出来。 “啊，不是不是。”小如慌忙否认，却在沈凝的目光中慢慢低下头。 “小如，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小四？”沈凝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心里却在想，不会吧？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她竟然没有感觉到？ 难道小如真的会喜欢上小四？喜欢上一个小太监？ 不不不！ “我是喜欢他啊。”小如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沈凝吸了口气，她知道小如听不懂喜欢这两个字的真正意思。 “你是不是经常想起他，见不到的时候想见他，见到了他就觉得心跳加快，和他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他说什么话你都愿意听，如果要是一天没见到他，你就觉得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落落的？看到他高兴你就开心，看到他难过你会担心，你甚至想，如果能天天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就好了，是不是这样？” “是啊是啊，大小姐，我怎么想的你怎么全知道？你……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啊？”小如又是惊喜又是迷惑的看着她。 第1011章 什么是太监 沈凝的心不由微微一沉。 她叹了口气，抚着小如的头顶道：“傻丫头，你知道小四是个太监吗？” “知道啊，太监就是服侍皇帝的人，这皇宫里有好多好多的太监，可是我喜欢的是小四，不是别的太监。” 沈凝瞪着她，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太监！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才好。 或许，她只是情窦初开，喜欢和小四在一起，她还不懂的什么是真正的情，真正的爱，等她慢慢的长大，她会懂的。 “好吧，你喜欢小四，那他也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也没和他说过话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我忘了。”小如摇摇头，抽了下鼻子，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小四这两天不在宫里吗？” “嗯。” 沈凝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确没见到小四。 小四本来是跟在墨川身边贴身服侍的，墨川到哪，他就在哪，可是这两天墨川在关雎宫，可是小四却一直没有露面。 这件事的确是透着奇怪。 不过她又一想，莫不是墨川派小四和楚少白一起去找天下第一神医了？ 有可能！ “你别多想，可能是墨川把小四派出去办事了，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她道。 “不是不是，大小姐，其实我今天明明看到小四了，可是他却不理我。”小如忍不住抽起了鼻子。 “你看到他了？什么时候？在哪儿？”沈凝奇道。 “就在这里，奴婢看到皇上从房间里出来，喊了一声‘小四’，小四就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然后皇上就带着小四出了宫门，站在宫道里，两个人在说话，声音很低，奴婢一个字也没听到，然后奴婢看到皇上的脸色就变了，我眨了下眼睛的功夫，皇上就不见了，只剩下小四一个人站在宫道里发呆，我喊他的名字，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可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我又眨了下眼睛的功夫，连小四也不见了。大小姐，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如果他真的是小四，他为什么会不理我啊？” 小如的嘴巴撅得高高的，泪水在眼眶中晃来晃去。 沈凝没有说话，她在脑海时过着小如描述的那个场景，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墨川不是说要让追风去找楚少白吗？为什么会拉着小四走到宫道里说悄悄话？他们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或者说，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了解墨川，他生性沉静稳重，喜怒不形于色，除非在她面前他会展露笑容，平时在朝臣面前在皇宫之中，他总是板着一张冰块脸。 小四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墨川都为之色变，一定是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情！ 而墨川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明这件事情十分棘手。 究竟会是什么大事呢？ 难道是少白出了事？ 她晃了晃头，把那个不祥的预感抛到脑后。 不会的，少白不会有事，他人又聪明武功又高，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第1011章 背后说坏话 沈凝又想：何况他只是去找天下第一神医求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 可是她总觉得心头有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放不下。 小如扑在她怀里抽着鼻子，呜呜咽咽，为小四对她视而不见而伤心难过。 “别哭了，傻丫头，就因为这点小事你也能哭鼻子？他不过就是没看见你，没和你说话，你就哭成了这样，要是以后他打你，骂你，你还不得哭死啊？” 沈凝好气又好笑，拍着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那皇上要是打你，骂你，不理你呢？大小姐你会怎么样？”小如红着眼抬起头来。 她想都不想的道：“墨川怎么会打我骂我不理我呢？” “小丫头，再敢在朕背后说坏话，朕就叫人拉你出去，重重打你的板子。” 突然，墨川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小如“啊”的一声惊呼，跳了起来，回过身一看，只见墨川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皇上恕罪，奴婢是胡说、胡说八道的。”小如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哼，不许再有下次，出去。”墨川冷声道。 小如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向外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小四的身影，眼中情不自禁的露出失望之色。 她想问墨川，可是一看到墨川的脸，她就浑身哆嗦，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好咽下了所有的疑问，委委屈屈的离开了。 “墨川，你怎么一回来就吓唬我的人，你知道小如她胆子小，经不得吓的。” 沈凝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你这个丫头的胆子不但不小，而且越来越大了，她现在都敢偷听我的说话了。” 墨川已经来了一会，听到了两人的后半截谈话，不由暗自庆幸当时他压低了声音，小如什么也没听到，否则这个秘密就保不住了。 “难道你有什么秘密怕小如听到吗？或许，是怕我听到？”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故意试探。 “你是在怀疑我有事瞒着你？”墨川马上板起了脸，一脸的严肃：“小如这臭丫头呢？朕要派人去打她的板子，竟然在朕的皇后面前搬弄是非，嚼舌头根子，让朕的皇后怀疑朕，朕非好好教训这丫头不可。”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她，你想杀鸡儆猴，是不是？”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墨川笑着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亲，道：“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当然不是，我是在和小如聊天，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墨川，今天的政事是不是很多，你居然忙到这个时辰。” 她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说明现在最少已经是三更时分。 墨川“嗯”了一声，问道：“你和小如在聊什么？我瞧那丫头好像是哭了。” 沈凝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烦恼，叹了口气，扬起了睫毛看着墨川：“她喜欢上小四了。” 第1012章 喜欢他的全改了 “喜欢小四？”墨川愕住了，接着就忍俊不禁的扯了扯嘴角，“可小四是个太监，她喜欢他什么？” 沈凝跺了跺脚，埋怨道：“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笑！我要是知道她喜欢小四什么就好了，我就马上把小四叫来，让他把小如喜欢他的地方全都改了！” 墨川又是一笑：“你脑子里怎么永远有这么多鬼花样，现在你的丫头喜欢上了一个太监，你准备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小如还小，她还分不出什么是太监，什么是正常的男人，等她长大了……”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墨川脸上的笑僵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墨川，你看我干什么？” 他神色古怪的道：“小如分不出，那你分得出么？太监和正常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沈凝一下子红了脸，顿足道：“墨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慢吞吞道：“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沈凝干脆把脸一扭，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墨川笑了一声，重新把她抱在怀里，笑道：“好了，我会把小四支得远远的，让他少出现在关雎宫，以后小如见不到他，自然就会慢慢的忘了他，等她年纪大点了，你再慢慢给她选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你觉得这样如何？” 听起来倒是个好办法。 沈凝点点头，仰起脸来看着他：“那小四呢，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你把他派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川笑道：“你不问我去了什么地方，倒关心起小四来了？究竟是小如喜欢他，还是你喜欢他啊？” “墨川！”她又顿足。 他一笑，抱起她走上卧榻。 “太晚了，咱们休息吧。” 他把她放在那张宽大的御榻上，然后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吹熄了蜡烛，房间里顿时变得一片幽暗，唯有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的照在地上。 沈凝枕着他的手臂，她白天刚刚睡过一觉，这时候精神好的很，一时睡不着。 只听得墨川呼吸渐沉，似乎已经入睡。 她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只是睁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睡容。 他睡着的时候也和他醒着时候一样，一脸的严肃冰冷，身体躺的笔直，四肢伸展，一只手臂让她枕着，另一只轻揽在她肩膀。 他的脸色有些白，嘴角微抿，就算睡着了，还是那样好看，让她百看不厌。 他的身体也很温暖，带着她熟悉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气味。 “奇怪，哪来的药味？” 她皱了下眉头，接着一下子想到他身上受的伤，顿时心疼起来，伸手便去脱他的衣襟，准备看看他的伤势。 轻轻的解开了他的腰带，发现他一动不动，还在沉睡，她悄悄透了口气，又去脱他的上衣。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了。 她一抬眸，正对上墨川乌黑沉静的眼眸，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默默的注视着她。 第1013章 心中有事，不想说 “想要干什么，嗯？”墨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喑哑，那戏谑的眼神像是抓住了一个做坏事的孩子。 这让本来理直气壮的她忽然有了心虚的感觉，好像她在非礼他一样，其实她只是想脱了他的衣服，看看他的伤，他以为她想干什么啊？ “我……我只是想给你脱衣，然后……”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倾过头，一下子吻在她的唇上。 沈凝还睁着眼睛，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蓦然放大的脸，脑子里一时没转过弯来，她想告诉他，她真的没有想非礼他的意思，她就是单纯的想看看他的伤势啊！ 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有半点逃避，以一种霸道而强势的姿势亲着她，越吻越深，和她唇齿交缠，她的眼前闪过绚烂的花火，那是和他心与心的碰撞。 墨川眼眸半睁，目光和她交映在一起，他看到她的眼神一片沉醉，他火热的吻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慢慢的不疾不缓的品尝着她的甜蜜。 他得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否则到最后难受遭罪的还是自己。 本来他已经竭力避免和她太过亲近，可她偏偏不安分，偏偏要来撩拨他，难道她不知道就算是他睡着了，她轻轻的一个举动也能让他马上惊醒么？ 更何况她还大胆的解他腰带，脱他的衣服！ 这男人的衣服，哪能想脱就脱，她是真的不怕撩拨起他的火来啊。 他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惩罚的吻，可是亲着亲着，他也跟着她一起迷失了，他的呼吸不知不觉的加重，火热的吻从她的唇沿着她修长柔美的脖颈一路向下。 突然，他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从她的身上翻了下去，伏在床榻上剧烈的喘息着。 该死！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楚少白的脸，这让他身上燃烧的烈火瞬间被扑灭，他开始深深地痛恨起自己来。 “墨川？” 沈凝从床上坐起来，深深地凝视着他。 房间里没有蜡烛，月光幽暗，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能够感觉到他又悔又痛的心情。 他不过是和她忘情的亲热了一下，怎么会又悔又痛？ 墨川的身体一僵，接着抬起头来，对着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臂搂住她，抚了抚她的头发。 “是我不好，一时没控制住，下次记住，不许再来撩拨我，知道么？否则，后果自负。”他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可是他平静的表情骗不了她。 她就是看出来了，他有事瞒着她！ “墨川！”她继续看着他。 墨川在她那双清灵如水般的目光注视下忽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强自镇定的捏起她的下巴：“是不是想让我再亲亲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距离极近，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都逃不过她的注意。 墨川垂下眼帘，抿紧了唇角。 这个表情代表着他心中有事，却不想说。 第1014章 为什么不救他 “墨川！”她提高了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喑哑的开口。 “少白他，快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你是什么意思？少白他，究竟怎么了？” 沈凝像是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双眸不可置信的睁大。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睛来看向她。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凝肃，声音沉重中带着一丝颤抖。 “少白他……他快要死了。” 像是一声闷雷在她的耳边炸响，把她整个人都炸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墨川，无法消化他说出来的信息。 什么意思？少白，楚少白不行了？他……要死了？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墨川，你在开玩笑，是不是？你是故意骗我的，是不是？”她嗓音发抖，眼中不知不觉涌上了泪水。 他握着她的双手，能够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是真的，凝儿，我没有骗你。” “可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他不是去找天下第一神医求药去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就要死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用力攥紧他，死死地盯着他。 墨川再次深深的吸气，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定定的开了口。 “他没有去找天下第一神医，他一直就在京都，一直在章太医的府上。新婚之夜你被蛇咬伤，性命垂危，章太医束手无策，说只有千年雪参才能救你的命，于是我去找楚少阳，可他却拒绝拿雪参救你的命，他……他说除非我把你让给他，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我知道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当时我万念俱灰，决定和你同生共死，我回宫之后不久，少白就来了，他送来了千年雪参熬成的汤，可是他一进门就昏倒了，我发现他胸口有一个深深的剑伤，伤口汩汩的流着血，流了一路，原来他为了救你，不惜用苦肉计，不惜让楚少阳在他身上深深的刺了一剑，然后把楚少阳给他的救命参汤送来给你，可他自己却倒了下去。”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眼泪已经涌出了他的眼眶，他的喉头哽住了。 仰起头，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让泪水流下，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沈凝怔怔的听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墨川在流泪，因为她的眼睛里已经全都被泪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了。 可是她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墨川，她的脸色也变得像墨川一样苍白，嘴唇哆嗦着，好了好一会，她才动了动嘴唇，低而沙哑的问了出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快要死了，是吗？” 墨川闭了闭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的身体再次一晃，手指冰得没有一丝温度，颤抖的连他的手也握不住了。 “后来呢？你就把他送来的参汤给我喝了下去，是不是？墨川，你为什么救我不救他？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他因我而死，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都无法快乐！” 第1015章 恨到这样的地步 沈凝用力瞪着墨川。 “我会负疚一辈子！我……我怎么可能让少白用生命来换我的幸福快乐！墨川，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她声音顿住了，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我没有，凝儿，我真的没有！少白的确送来了救命的参汤，可是这汤就一碗，我不知道该救谁，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章太医赶来了，他替少白检查了伤势，然后他飞快地帮少白缝合了伤口，又喂他服下了伤药，章太医说，少白只是外伤，并无大碍，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所以我相信了章太医，拿起那碗雪参汤准备救你……” 墨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凝冷冷打断。 “所以，我就喝了那碗救命的参汤，是不是？” “不是，你没有喝那碗汤，因为那汤里被楚少阳下了剧毒！” 她的身体陡然一震，眸子再次震惊的睁大了，她皱紧了眉头，困惑的道：“我听不明白。” 墨川咬了咬牙，再也不隐瞒，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向她合盘托出。 “因为楚少阳早就猜到了少白的心意，所以他在故意弄了一碗毒汤让少白以为是救命的参汤送进宫来，他想要让我亲自喂你服下，他想亲眼看到我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人时候的痛苦表情，可惜他的毒计让章太医识破了，上苍保佑，我没有喂你服下那碗毒汤。” 他忍不住紧紧拥抱住她，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沈凝在他的怀抱里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她知道楚少阳恨墨川，可她没想到他会恨墨川恨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居然利用自己的亲弟弟，无视亲弟弟的性命，也要让自己痛恨的人亲手毒死自他最心爱的人…… 这……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狠心毒辣的心肠啊！ “那后来呢？我是怎么解了毒的？你不是说，是楚少阳送来的千年雪参救了我吗？” “不错，那楚少阳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他尾随着少白进了皇宫，一直隐身在暗处看着，直到章太医识穿了他的毒计，他才现身出来，他很痛快的就把雪参拿了出来，他说这是他欠你的命，他还给你，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凝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她的眼眸乌黑深邃，墨川竟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后来呢？”她低声又问。 “后来章太医就把楚少白带回府照顾他的伤势，这几天我忙着册后大典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他，直到今天小四告诉我，少白他……病情一直在恶化，现在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知觉全失的地步了，我今天在章太医的府里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他来，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 墨川的话声再次哽住。 他眼前浮现出楚少白那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躺在病榻上那没有一点生气的人，会是往日里风采翩翩，一笑能让所有少女都为之目眩神迷的静安王。 第1016章 等不到明天 沈凝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他的手，她闭上了眼睛，全身无力的往后倒去。 “凝儿！” 墨川大吃一惊，慌忙抱住了她，她倒在他的怀里，双眼紧闭，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流下来，几缕发丝粘着泪水拂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他是为了我，他全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他……”她喃喃低语，声音低的有如耳语。 墨川的心一阵抽痛，他拥紧了她，可是她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凝儿，这不怪你。” 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睁开眼睛，仰望着他的脸，泪水还在不停的从她的眼中滚落。 “如果他死了，让我拿什么来偿还他？我要怎样做才能报答他？墨川，你告诉我，如果少白他就这样死了，你的心里会不会负疚一辈子？我呢？我又能心安快乐吗？我……” 她忽然用力咬住了嘴唇，咬得紧紧的，直到嘴里偿到了甜腥的气味也没有松开口。 “凝儿，你别伤害自己，你这样救不了他，我的心里也和你一样的难受。”他看着她唇上漫开的一抹嫣红，心里更痛。 “墨川，带我走！” 沈凝突然挣开了他的怀抱，坐起身体，她挺直了肩膀，定定地看向墨川。 “走？去哪儿？”墨川一愣。 “我要去看他，我必须去看他。”她迎着他的视线，神情坚决地道。 “好，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墨川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我等不到明天了，墨川，你现在就带我去。”她用力抓住他的手。 他不是说少白快要死了吗？万一他连这个晚上也挨不过去，那她岂不是见不到他了？ 墨川凝视着她，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她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灼人的亮度，他知道，如果她见不到楚少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安的。 来到章太医府上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 墨川带着她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落在院子里，房间里立刻传出了一个警觉的人声：“谁！” 接着，一抹淡淡的灰影从房间中飘然而出，正是追风。 他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墨川和沈凝，吃了一惊，慌忙拜倒。 “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小四跟在追风后面出了房门，也是惊愕无比。 “少白呢？”墨川直接问。 “在……在房间里，章太医正在给他施针。”小四呐呐地道。 墨川顿时微微松了口气，侧头看着沈凝，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纸上那闪亮的烛火，就像是看着希望之光，眨都不眨。 她的脸色比他想象的要平静的多。 “凝儿，章太医在给少白施针，你要进去瞧瞧吗？”他轻声问。 “嗯。” 她也听见了小四的话，她知道他还活着，那个在她最黑暗最失意的日子里，对着她笑给她送来温暖的清俊少年，他还活着！ 房门半敞着，她站在门前停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第1017章 他，真是少白么 一进门，沈凝就被扑鼻而来的药味呛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进里面的卧房。 房间里烧着好几只红泥小火炉，每只小火炉上都放着一只药罐，正在不停的冒着白汽。 在墨川和她到来之前，小四和追风正在煎药。 床榻上，章太医正弯着腰给楚少白施针，他没有听到沈凝进来的脚步声，只是全神贯注的下着针，连头也没抬。 他满头白发乱蓬蓬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和平时那个衣履整洁的老太医判若两人。 沈凝的视线只是在章太医身上一掠而过，她没有惊动他，就静静的站在榻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楚少白。 如果不是墨川告诉过她，他现在很瘦……瘦得几乎不成人形了，她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瘦成了一把枯骨般的身体，就是少白。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险些站不稳脚步。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墨川就站在她身后，他的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和她一起，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楚少白。 “少白，他真的是少白么？”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轻的她自己都听不到。 墨川揽在她腰间的手微一用力，然后点了点头。 沈凝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定了定神，再次睁了开来。 床上的楚少白真的很瘦，瘦的双颊凹陷，眼眶都突了出来，他的面色蜡黄，双眼紧闭，胸口平平的似乎没有了起伏。 他就那样平躺着，看上去死气沉沉，像是一具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温度的尸体。 她看到他胸前包扎着厚厚的纱布，那是他为了救她而故意受的剑伤…… 就是因为这剑伤，才让他变成了这样一具活死人吗？ 沈凝不相信！ 房间里很静，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出来，只有章太医呼呼的喘气声。 小四和追风悄无声息的也跟进房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蹲在火炉旁照看着药罐里的药汁。 章太医施针的动作越来越慢，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到后来他已经显得十分吃力。 房间里的人全都注视着他，直到他下完最后一枚针，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往后坐倒。 墨川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扶，章太医站稳了脚步，回过头来，顿时吃了一惊。 “皇上！”章太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又看到了沈凝，更是张大了下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章太医，少白他……能好起来，对吧？”墨川缓缓开口。 章太医本能的想要摇头，可是一看到旁边的沈凝，他的脖子就梗住了，含糊地道： “静安王吉人天佑，他还这么年轻，他……或许会好的吧。” 只是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全无底气，旁边的人又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墨川的心蓦然一沉，目光中闪过一抹沉痛。 追风和小四也都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心里说不出的悲伤难过。 第1018章 笑如春风的少年 在一片静寂的气氛中，沈凝缓缓上前，走近楚少白的身边。 “皇后娘娘，你……千万别碰他身上的针。”章太医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她轻声道。 现在她离得楚少白更近了，近的能看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近的她能够看到他胸口极微弱的起伏。 是的，章太医没有骗她，少白他的确还活着。 但，也仅仅是活着。 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生气，看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那只手就像是一层包在骷髅上的皮，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怖。 曾经，他的手指修长而优美，她始终记得，他就是用这只手，托着一朵美丽的不像是凡世应有的冰花，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欢喜兴奋的捧到她的眼前，送给她。 “喜欢吗？你闻闻看，它还是香的呢。” “奇怪，这冰雕的花，怎么会香？” “这就是你要的冰香啊，我从冰山上采下来的雪莲花。” 他清悦的声音言犹在耳，可是那个送她冰香的少年，却变成了一具活死人。 沈凝紧紧的咬着唇，不让眼睛里的泪流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楚少阳的喜堂上，在所有人鄙夷轻视的目光中，只有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他对着她展颜一笑，如春风徐来，遍地花开。 可那个笑如春风的少年，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任由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他的双眼紧闭，对她视而不见。 或许，他那双比天上的寒星更明亮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来了。 沈凝忽然打了个冷颤，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 “章太医，他不是受的是剑伤吗？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回过头来，声音颤抖着问章太医。 章太医唉声叹气，他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老臣行医数十年，实在是说不清楚静安王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娘娘说的没错，他受的只是皮肉之伤，那剑伤虽然伤到了他的肺部，更造成他大量失血，可却不会致命，老臣及时帮他缝合了伤口，又喂他服下了灵药，按照老夫的经验，他应该休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可老夫怎么也想不到，静安王他的病情会突然急转而下，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急剧的恶化了。” 他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惭愧之极的神色。 “老臣用尽了一切办法，可都有如石沉大海，全无半点效果，静安王现在高烧不退，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可是不管喂进去什么药，他都会尽数吐了出来，他不吃不喝，水米不进，又大量失血，所以才会瘦成这样。只是瘦，也不算得什么，老臣还是有法子能够慢慢治好他，但现在最让老臣束手无策的，是他完全失去了意识，不管老臣用什么办法，也始终唤不醒他，他……他……” 章太医犹豫了一下，看着墨川和沈凝，欲言又止。 第1019章 自暴自弃 “他怎么样？”墨川盯着他，哑声问。 章太医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他在自暴自弃，他……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他的话就像是一声闷雷，把房间里的人都炸懵了。 沈凝的身体又是一抖，向后靠在墨川的怀里，闭上眼睛，两条泪水直流下来。 墨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章太医，你不是说静安王已经没有知觉了吗？怎么你又说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听得懵懵懂懂。 “是，因为他是自我封闭了所有感知，他不想听到外面的一切，也不想感受得到，他把自己封在了一个壳里，根本不想出来，他是……一心求死，老夫就算是医术再高，也难以救一心求死之人，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下意识的不想服药，吃什么吐什么，老夫只能暂时以金针之术，维持着他的一线生机，但照这样下去，恐怕也是维持不了几天了。” 章太医摇着头，满怀不解地道：“老夫就是想不明白，静安王风华正茂，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要求死，老夫只能医病，却医不了心病，要想让静安王转危为安，一定要先解开他心里的死结，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听任何人说话，他也听不到，这才是真正的不治之症啊！” 他对着墨川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老臣真的是已经竭尽全力了，静安王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老臣只有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墨川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他沉默着搀起了章太医。 “朕知道你尽心了，朕不会怪你。” 沈凝牙齿咬得下唇出血，她知道，知道楚少白为什么会萌生了死志，是为了她，他还是为了她啊！ 不只她知道，墨川也知道。 楚少白一直就喜欢她，如果当初不是他横生醋意，把楚少白远远的支出了京都，或许现在，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那个幸运得到她的人，不会是他墨川，而是楚少白！ 只是墨川没有想到的是，楚少白会对她用情这么深，就算为了她而死，他也毫无怨尤。 如果楚少白真的就这样死了，他也会一辈子负疚，一辈子不得安乐。 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活他！ “章太医，如果能找到千年茯苓和首乌，或是再有一支千年雪参，那少白他是不是就有救了？”墨川盯着章太医，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唉，就算真的有这等稀世奇珍，怕是也救不了静安王的命，因为他根本排斥任何药物，就算再好的药，也要他肯吃才能见效啊。”章太医叹息着摇头。 墨川的心一沉，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又破灭了。 “章太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能救少白了吗？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你读过那么多的医书，你再想想，一定还有办法救他的，他还这么年轻，他……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沈凝咬着嘴唇，突然对着章太医跪了下去。 第1020章 三不救 “皇后娘娘，您快请起，你这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维持他的一线生机，除非……” 章太医慌忙也跪倒在地。 “除非什么？”沈凝蓦然抬起头来，她听出了一线希望。 “但是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章太医又连连摇头。 “章太医，你说除非什么？”沈凝紧紧追问。 “除非能请来天下第一神医亲自为静安王诊治，静安王才会有希望，但是这是根本不可能做的到的事情，所以，唉！”章太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可能？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医者的本份自是治病救人，章太医，请问这天下第一神医住在何处？我要亲自去请他前来救人。”沈凝眼中燃着无限希望，只要有人能救活少白，不管路再远，她也一定会把神医请回来。 她忽然想了起来，当初周太后患病，就是楚少白不远千里，长途跋涉，前去向这位天下第一神医求来了灵药，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希望。 墨川却微微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转头对追风道：“追风，你马上出京，去请这位天下第一神医，只要他肯救少白，不管他要什么，朕都会给他。” 追风点点头。 “等一等，墨川，我要和追风一起去请。”沈凝忽然开口。 “不行，凝儿，你的蛇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你又不会武功，不可以长途跋涉这么辛苦，让追风自己去请就行，他的轻功高，武功强，一定会很快就有消息。”墨川想都不想就拒绝。 “有消息？你的意思是，追风请不来这位神医吗？”她一下子就听出墨川的话中有话。 墨川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的光采，反而显得很是沉重，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为什么？”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位天下第一神医的医术可以用‘出神入化’、‘起死回生’来形容，只要他肯出手，天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就算是刚刚断气的人也能救的回来，可是他却有一个古怪脾气，老臣听说他有三不救，但凡是他不想救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伸一伸手指，但他要是想救的，就算已经踏进了阎王殿，他也能硬生生的拉回来。”章太医一边说一边叹气。 “这位神医的脾气也真是古怪，章太医，他说的是哪三不救？难道少白就在他这三不救的范围里面吗？”沈凝问道。 “这三不救的第一条是：达官显贵不救，只要对方身份尊贵，或是家财万贯，就算是把黄金万两放在他眼前，他也绝对不救，这第二条就是他看不顺眼之人不救，第三条则是会武功的人不救，皇后娘娘，静安王正好是属于他三不救的第一条和第三条，所以，这位神医是绝对不会出手相救的，就算是皇上亲自去请，怕是都请他不动，所以老臣才说，这件事不可能做的到，唉。” 第1021章 够狂够拽 沈凝听完，不由得一呆，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墨川：“上次太后娘娘身体有恙，你派少白出京向这位天下第一神医求药，不是求到了吗？如果他真的是三不救，那他又怎么会开出药方来治太后娘娘的病呢？他能救太后娘娘，也一定可以救少白！” 墨川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他握着她的手道：“那神医肯为母后开方治病，不是因为少白在他的门前跪了七天七夜，而是少白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帮他完成了一件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他才破的例，那神医把药方给了少白之后曾说，他已经破了一次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以后就算是少白本人得了必死之症亲自前去求他，他也绝对会见死不救，我派追风前去请他，也只是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 沈凝擦干了眼泪，说道：“他号称这天下第一神医，我瞧他也是浪得虚名，但凡医者，都有一颗济世惠民的仁者之心，哪里会像他这样这也不救，那也不救，难道说有钱有势的人得了重病就一定该死吗？会武功的人又怎么了，他也不救，他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说来说去，他根本就不配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 章太医骇然变色道：“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诋毁神医，他是有真本事的大国手，老臣行医数十年，最佩服的就是这位神医，可惜却没有这个福气能够见他一面，更没有福份能够请这位神医指点一二，实在是毕生的憾事，要是追风这次能请神医请来京都，老臣说什么也要见见神医的风采。” 他言下对那第一神医推崇备至，但他越是夸赞神医，沈凝就越是气恼。 这神医还真是够拽够狂，医术好，就了不起啊？见死不救，还列了一堆条条框框，他有什么脸号称天下第一神医？ “我现在就去请这位神医，如果我请不到他来救少白，我就不回京都了！”她顿了顿足，气忿忿地说道。 “追风，你现在就去准备马车，咱们马上出发。” 追风吓了一跳，他不敢答应，忙看向墨川。 墨川沉下脸道：“凝儿，不可以胡说，你当这位神医是说请来就请来的吗？就连我亲自去请都没有半点把握，更何况是你？难道请不到他，你就这辈子也不回来了吗？”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墨川的双眼，正色道：“墨川，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请到这位神医出手相救，这是救少白唯一的希望，无论有多难，我都绝对不会放弃！” 她神态坚决，语气中充满了意不可回的决心。 墨川知道她的性格，既然决定了一件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决定。 但是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孤身前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不会武功，就算身边有追风保护，他也根本没办法放心得下。 “好，既然你决定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请这位神医，追风，小四，你们去准备东西，天一亮咱们马上就启程。”墨川说道。 第1022章 一头笨驴 听了墨川的话，小四和追风都是大吃一惊。 “皇上，您……真的要出京吗？那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小四的下巴都要掉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周太后要是知道这件事，自己又要被打得屁股开花，周太后不会怪皇上擅自离京，肯定会把这挑唆皇上出京的罪名扣到自己的头上来。 “那就暂时不告诉太后好了，小四，你就留在京都，等我们离京之后，你再去禀报母后。” 墨川点点头，认同了小四的意见。 小四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着脸道：“皇上，您还是带小四一起去找神医吧，这留京回禀太后娘娘的差事，就交给追风来做好了。” 追风一听也急了，单膝跪地道：“皇上，属下是您的暗卫，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皇上的安危，当然是皇上在哪，属下就在哪。” 他用力瞪着小四，心想小四这小狐狸太坏了，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自己还真的白把他当兄弟了，哼！ “墨川，你是一国之君，有多少国家大事需要你来处理，国更不可一日无君，你不能离开京都，去请神医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沈凝对着墨川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难道你认为我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吗？你知道去神医那儿要走多远的路程？要经历什么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你让我如何能够放心得下？”墨川深深的凝视着她。 “我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啊，我带追风一起去，他轻功又好，武功又高，更何况我们只是去请神医来治病救人，又不是去打打杀杀，能遇到什么危险？就算遇到拦路打劫的小毛贼，哼，谅他们也不会是追风的对手。喂，追风，你不会连那些小毛贼也对付不了吧？”沈凝一脸轻松的道。 追风脸上闪过一抹傲然：“区区毛贼，何足道哉，属下能够以一敌百！” “追风，你真厉害。”沈凝赞了他一句，追风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小四却低下了头，忍着笑在心里骂了一句：大傻瓜！ “墨川，有追风保护我，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可是你身边最好的暗卫，难道你觉得追风的功夫不成，保护不了我吗？”沈凝又道。 墨川沉吟未决。 追风急道：“皇上，属下绝对会保护好皇后娘娘，不会让她少了一根头发！” 小四的头垂得更低了，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他现在越来越是同情追风了，皇后娘娘随口一句话，他就钻进了套子里，怕是这一路上有的他苦头吃了。 “好，追风，那朕就把皇后的安危交给你，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朕就唯你问罪！”墨川瞪着追风。 追风一下子愣住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笨驴，人家还没给自己上套呢，自己倒好，一头钻进了套子里，主动的拉起磨来。 第1023章 一言为定 “皇、皇上，皇……上……”追风结结巴巴的看着墨川，他的脸就像吃了个苦瓜一样，他想问，这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不？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万一皇后娘娘真的少了根头发，自己可怎么向皇上交差啊！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追风，你现在就去准备马车和行李，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沈凝再次开口，根本不容追风反悔。 追风觉得自己还真让小四说对了，脑袋就是个木头做的，他忍不住看向墨川，墨川却看都不看他。 “追风，还不快去！”墨川道。 “啊！是！” 追风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皇上还真的派他一个人保护皇后娘娘找神医治病？ 他不敢不应，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回过头来，狠狠瞪了那对着他做鬼脸的小四一眼，然后大步而出。 沈凝慢慢地走向床前，凝视着昏迷不醒的楚少白。 她半跪在床前，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楚少白的面颊，缓缓说道：“少白，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请来神医治好你的病，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数三个数，要是你还不说话，就表示你同意了，就不可以反悔了。一、二、三，好了，时间到！那咱们就约定，无论如何，你都要等我回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到的，是不是，少白？” 楚少白静静的躺着，瘦削的脸庞没有半点表情，连眉梢都没有动一动。 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 沈凝抬起头来，带着泪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 “少白，你是最重言诺的，你既然已经答允我了，就要说到做到，如果你敢在我回来之前死掉，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下下辈子都不会！” 她擦去了眼泪，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楚少白一眼。 “章太医，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活着，我一定会请到神医来救他，拜托你了。”她对章太医盈盈下拜。 “皇后娘娘，你这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一定竭尽所能，保住静安王的命，希望皇后娘娘您此行顺利，马到成功！”章太医慌忙跪下，脸上露出又是惶恐又是激动的神色。 他早就听说沈凝的聪颖绝伦，心想或许她真的有法子能请到神医也说不定。 一想到自己有幸能见到这闻名天下的第一神医，他现在就开始激动起来。 “凝儿，你先跟我回宫，我还有事要叮嘱你。”墨川揽住她腰，不由分说带她就走，临出门又交待一句：“小四，你就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马上向我禀报！” “是，皇上。”小四马上答应下来，他向着黑漆漆的窗外瞄了一眼，心里无限同情追风。 两人回到皇宫，墨川把房门一关，就一言不发的瞪着沈凝。 “墨川，我非去不可，我……我不可能让少白就这样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那里，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试一试！” 她知道墨川生气了，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第1024章 孔雀开屏 墨川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很用力。 “我知道你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所以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毫发无损的回来，要是万一真的请不到神医……你也必须回来！你要是敢不回，你说我会怎么样惩罚你，嗯？” 他威胁的盯着她。 “墨川，我一定会回来！而且我也一定会把神医请回来，相信我！”她迎着他的视线，信心十足。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那位天下第一神医有多难缠，他比她知道的要多的多，可是他不愿意打击她的信心，他也希望她真的能有办法请到神医，救楚少白的命。 “好，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准备东西，天一亮，你们就启程。” 墨川抱起她走向床榻，将她放在床上。 “墨川，你要准备什么东西？” “当然是你需要用的东西，听话，在这等我。” 墨川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可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楚少白那张瘦削蜡黄的脸庞。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 少白，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你！ 不管那神医是人是鬼，就算他真的是天上的神仙，我也要把他带回来救你的命！ 墨川再次返回来，他的脚步轻若无声，她根本没有听到。 他站在床前，看到她在默默的流泪，心中又是狠狠一痛。 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而伤心流泪，可是他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心也和她一样难受着。 “傻丫头，不许再掉眼泪了，你为了少白这样流泪，就不怕我吃醋吗？” 他抱住她，去擦她眼角的泪，佯怒。 她睁开泪雾弥漫的眼睛瞅着他，轻声道：“你绝对不会吃少白的醋。” “可是看你掉眼泪，我会心疼。”他用手指擦去她眼角新涌出来的泪水，“凝儿，别哭。” 她眨眨眼睛，把头紧紧靠进他的怀里，含泪笑了。 在这世上，只有墨川这样懂她的心，这样心疼她。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他带回来的一大一小两包袱上，愕然睁大了眼眸。 “墨川，那是什么？” “这是给你准备路上用的东西，来，有一些东西你不知道用途，我教给你。” 墨川打开那个小包袱，取出一条腰带，替她系在腰上。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这是一件打造得十分精巧的暗器，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孔雀开屏，你要不要试试它的威力？” “孔雀开屏？这名字倒好听，这是件很厉害的暗器么？你快教我怎么用。”她兴奋又好奇的摸着腰带。 墨川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叫道：“别动，你千万别动。” 他身形一闪，已经闪到了她的身后，背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真是冒冒失失的，刚才她的手就按在机关上，要是不一小心按下去，现在他就变成马蜂窝了。 第1025章 百宝箱 “怎么，是我触动机关了吗？”沈凝果然一动不动，她发现自己的手指按在一个小小的突起上。 “嗯，你转身，对着这面屏风，然后按下去。”墨川的大掌按在她手指上，轻轻一用力。 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嗤嗤嗤声响，就像是细密的急雨打在了地上。 沈凝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屏风时，顿时又惊又喜，忍不住“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那扇坚实紧密的红檀木屏风上密密麻麻的钉着数十枚细小的银针，每一枚针都入木三分，可想这暗器的机括有多强劲。 “这孔雀开屏真是厉害之极！”沈凝啧啧称奇，抚着腰带爱不释手。 墨川说道：“这暗器最厉害之处还是它发射的时候无声无息，就算对方是个武功高手，他也不会想到你身上会有这样的暗器，你只要正面对着他，按动机关，任他多强的功夫都逃不过去。” “那你呢？以你的功夫，你能闪避开吗？” “你想试试？”墨川挑了下眉毛。 “试试就试试。” 她突然转过身，面对墨川，手指按在腰带上。 墨川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说试就试，半点也不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他无暇细想，忽然一个寒塘鹤影，轻飘飘的从她的头顶跃过，姿势美妙之极。 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在她的身后。 只听得她笑出了声：“你怕什么，难道我会真的对你用暗器吗？” 墨川咬牙切齿，他回过头来，只看到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心中不禁一暖。 终于能哄得她露出笑颜，就算被她笑话又如何！ “这根腰带你要贴身带着，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摘下来，我不在你的身边，追风的心思又不够灵活，我怕他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不会武功，有了这个孔雀开屏，就算是遇到功夫好手你也不用害怕，这针上喂的有麻药，对方中了之后就会浑身瘫软无力，任你处置。”他不放心，又叮嘱了她几句。 沈凝点了点头，仰起脸看着他：“墨川，你为我想的真周到，有了它，以后我就不用再练什么内功了。” “不行！这个东西只是暗器，只能出其不意的防身之用，要是对方知道你有这样暗器，他提前用刀剑割断了它，你怎么办？所以等你回来，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修炼！还有这枚戒指，它这里有一颗小珠子可以轻轻转动，里面中空，内藏药粉，要是遇到打不过的敌人，你可以将药粉洒在对方的食物或是酒水之中，这是一种极厉害的药粉，可以在半盏茶的时分让对方失去知觉。” 墨川又取出一枚东珠戒指，替她戴在手上。 她把玩了一会戒指，又去翻那只大的包袱，笑道：“墨川，你简直像个百宝箱，让我瞧瞧这只大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包袱一打开来，她就吓了一跳。 “咦？怎么有这么多穿的，墨川，你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准备了吗？” 第1026章 喂成猪 沈凝看着那一件件厚的薄的，毛的纱的，斗篷风兜大氅，差点掉了下巴。 “全都带着，这一路上不许冻了饿了，也不许生病，总而言之，你必须毫发无损的给我回来！”墨川板起了脸，严肃地看着她。 沈凝吐吐舌头，也不去和他争辩，带着就带着好了，反正驮着这些东西的不是她，是马。 “好好好，我都带着。”她系好了包袱。 墨川又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个小瓶小罐，告诉她这是金创药，那是化淤膏，还有凝血散，跌打丸，种种类类，不下数十种。 沈凝目瞪口呆。 “墨川，你这是要我带个药铺出门吗？” “出门在外，谁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所以这些药品你必须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墨川把所有的瓶瓶罐罐给她讲述了一遍用途，让她牢牢记在心里。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记得一字不漏。 “墨川，这又是什么？”好不容易看到墨川把那些药瓶药膏都进了包袱，她吃惊的看到他又从大包袱里取出来一个小包袱。 这次打开来，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糕点、蜜饯、瓜果还有糖果。 “你带在路上吃，外面的东西你可能吃不习惯，这些是我从御膳房拿回来的，时间仓促，来不及让他们准备一些合你口味的点心，只好委屈你了。” “墨川……”沈凝咬着嘴唇瞅着他。 他这是要把她喂成猪的节奏吗？ 她想笑，可是心里却涨满了酸酸的感动。 “这里是银票，大约有两千两，给你路上花用，我没给你准备太多的银票，因为这东西会打眼，容易引起江湖小贼的窥伺，这一袋是碎银子，吃饭付账，打尖住宿用起来比较方便，还有这个，你贴身收好，这是一枚朱砂印记，拿着它可以在咱们西楚任意一家钱庄提取银两，你想要多少就取多少，你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墨川又递给她一只钱袋，沉甸甸的，还有一匣子银票，最后把一枚小小的印章放在她的掌心。 沈凝握着那枚小印章，心里暖洋洋的。 她柔声道：“好，我都记住了。” “还有……”墨川想了想又道：“那神医的脾气十分古怪，你能请得动他便罢，如果请不动，我不许你答允他的一些无礼要求，如果他要权要钱，我都可以给他，但有一样东西，我绝对不会答应！”他定定的看着她。 她点头：“我知道，我懂。” 她眼中含笑：“还有什么？” 墨川想了想，终于摇摇头：“好了，我暂时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了，墨川，我真想把你一起带走。”她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柔软馨香的气息扑鼻而至，墨川不禁一呆，正准备搂住她深吻，她却像条游鱼般从他怀里溜走了。 “墨川，我要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神医请回来！” 她扬起了眉毛，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轻轻一甩头，乌黑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第1027章 一定要回来 这时窗纸刚刚被曙色染白，房门突然被推开。 “大小姐，不管你要去哪儿，奴婢都要跟你一起去！”小如跪在门口，一脸倔强的看着沈凝。 “小如，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凝微微吃了一惊，走过去拉她的手，小如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大小姐，你说过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奴婢，你说再也不和奴婢分开，你现在要走，如果你不带着奴婢一起，奴婢就一辈子跪在这儿不起来了。”小如含着眼泪说道。 沈凝犹豫了一下：“我是要去办一件事，带着你不方便，你乖乖地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听话。” “奴婢知道了，大小姐你是嫌弃奴婢笨，是不是？”小如眨了眨眼睛，泪珠夺眶而出。 “傻丫头，我不是说你笨，只是这一路上会很辛苦……” “奴婢不怕辛苦，大小姐，奴婢也不怕危险，奴婢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求求你，带我一起去吧？奴婢一路上还可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奴婢虽然笨手笨脚，但奴婢会给你捏肩、捶背，帮你打水洗脸，大小姐，你说过不管去哪儿都不会丢下奴婢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小如跪在地上哭的抽抽噎噎的。 沈凝登时大感头痛。 她的计划中并没有小如，这丫头冒冒失失，一路上不定会给她闯出什么祸来，可是她也的确说过，不管去哪都不会再和她分开。 要是她出尔反尔，岂不是伤了小如的心？ “……”她抬眼看着墨川，给他使眼色，意思让他开口拒绝小如。 她知道小如最怕的人就是墨川，只要墨川一开口，小如连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哪知道墨川看了她一眼，对小如道：“你要跟着也行，不过你要用心服侍凝儿，她要是病了瘦了，回来朕可饶不了你！” 小如大喜过望，马上破涕为笑，连连对着墨川磕头道：“奴婢多谢皇上，皇上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小姐。” 沈凝没想到墨川居然会让她带着小如一起，大惑不解，不由瞪了墨川一眼。 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又不会武功，保护不了小如，追风再强也只有两只胳膊！ 她自己不怕危险，却舍不得让小如跟着自己遇险。 “凝儿，这一路上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你也好，小如是从小跟在你身边的，知冷知热她比谁都知心，你要是把她留在宫里，难道是让我天天看着这丫头以泪洗面吗？” 墨川略带调侃的说道。 沈凝不由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好，小如，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小如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那奴婢马上去准备行囊。” “不用了，你什么也不用带，东西都准备齐了。”沈凝看了墨川一眼，想起那满满一包袱的衣服，足够自己和小如两人穿好几个秋冬的了。 “现在天快亮了，你们启程吧，记住我的话，无论结果如何，你一定要回来！” 墨川握着她的手，眼神中尽是不舍。 第1028章 娶猪当媳妇 “嗯。”沈凝用力点头，其实何止是他不舍，她又怎么舍得和他分离？ 但是想到楚少白生死未卜，她抬起了下巴，把手从墨川的掌中抽了回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此时天刚刚放亮，城门还未开启，但是追风拿着墨川的御赐令牌，轻轻易易就出了京都，驾着马车一路向南而行。 这是一辆布置得十分舒适的马车，外表看上去却是平平无奇，和道路上行走的普通马车并无异样，却是内里乾坤。 马车里有一张软榻，有一张小茶几，还有两个绣墩，就像是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房间。 茶几上固定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一只茶壶，可以保证在马车行驶的时候不倾洒出来，让人不得不赞叹设计者的巧妙心思。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马车上的三人全都换了装束。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是小姐、丫头和小厮。 追风坐在前面赶车，听到身后车厢里时不时的传出来小如兴奋的叽叽喳喳，倒是很少听到沈凝说话的声音。 他全身的弦都绷的紧紧的，虽然在驾着马车，可是耳朵一直竖着，两只眼睛更是警惕的左看右望。 坐在马车里的小如很是兴奋，这是她长到这么大，头一次离开京都，一时间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她掀起了车窗的帘子，一直探着头向外张望着，拉着沈凝的袖子问东问西。 看到旁边农田里耕种的农夫，她会发出一连声的惊叹，问那人怎么黑得像煤球。 看到稻草人，她又恍然大悟，说原来是成天站在田里动也不动的晒着，怪不得晒成了煤球。 沈凝只是倚着车窗，静静的看着窗外，偶尔会“嗯”的一声表示赞同。 她现在才体会到墨川让她带着小如一起上路的真正用意。 有小如这个不知人间忧愁的丫头陪在她身边，说说闹闹，她的旅程必然不会枯燥和无聊，她也没有时间去为楚少白悲伤和难过。 追风却和她的心情完全不同。 他赶着马车，脸颊抽动，听着小如那些傻里傻气的话，恨不得脱下袜子来塞住她那张叽叽喳喳的嘴巴。 他就想不明白了，皇后娘娘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蠢笨如猪的丫头啊！ 这样的笨丫头，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谁会乐意娶一个蠢猪当媳妇！ 三人晓行夜宿，这样走了数日，倒也平安无事。 为了安全，追风选的都是人烟稠密的官道，加上三人的衣着打扮都很普通，半点也不引人注意。 沈凝知道楚少白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究竟能不能坚持到自己请到神医还很难说，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到神医所住的地方越好。 所以一路上，追风没敢有片刻耽搁，就连中午打尖，都是随便在道边买点馒头包子充充饥。 小如开始的两天还觉得新鲜有趣，可是坐了两天的马车，她开始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屁股，被颠得像是裂开了好几瓣，晚上投宿在客栈的时候，她只能趴着睡觉。 第1029章 狗眼看人低 于是第三天再上路的时候，小如屁股疼的根本坐不住了，沈凝给她准备了厚厚的褥子让她趴在软榻上，可一会儿功夫，她又爬了起来，苦着脸看着沈凝。 “不是屁股疼吗，怎么不趴着了？”沈凝觉得奇怪。 小如红着脸道：“坐着屁股疼，可是趴着，我这里又难受。”她用手揉了揉胸部。 沈凝微微一愕，看着她饱满的胸前，忍不住被她逗得笑起来。 小如已经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发育的很好，她这样趴在榻上，加上马车的颠簸，肯定会颠得她胸部难受。 “追风真笨，连个马车都赶不好，真是颠死人了！”小如忍不住抱怨道，她现在除了屁股，浑身都酸痛不已，骨头像是要散了架一般。 追风的嘴角好一阵抽搐，他的确为了赶路，所以把马车驾的飞快，但是马车跑得越快就越是颠簸，他又不是神仙，能让马车跑得又快又稳！ 该死的笨丫头，怎么就她的事这么多，皇后娘娘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可是半个字也没抱怨。 “好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了，今天中午咱们就找个地方吃顿好的，然后再上路吧。” 沈凝有些心疼的揉揉小如的脑袋。 “追风，一会要是路过什么城镇，你就停下来，咱们休息一下。”她提高声音，对车外说道。 “是，皇……黄姑娘。”追风叫顺了嘴，急忙改口。 沈凝微笑道：“我是沈姑娘，可不是黄姑娘。” “是，沈姑娘。”追风忍不住汗颜。 到得中午时分，追风将马车赶进了一座城镇，这城镇不大不小，人烟倒是稠密，街道两旁的行人熙熙攘攘，还算是热闹。 小如不由兴奋起来，趴在车窗向外看着风景，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肚子顿时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 这三天来她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每天的午饭不是馒头就是包子，早晚吃的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蜜饯，虽然可口，但哪及得上这混着肉香的味道。 “大小姐，要不，咱们就在这家酒楼用饭吧？” 小如揉着肚子，两眼渴望的看着那家气派非凡的酒楼。 “好，就这家。” 沈凝一笑，吩咐追风停车，然后和小如走下马车，活动了一下腿脚，带着小如走进酒楼。 追风直接把马匹拴在旁边的大树上，那马儿性子极烈，寻常人休想靠近。 他紧跟在沈凝的身后进了酒楼。 沈凝本来想去楼上雅座，却在楼梯口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那店小二见三人穿着普通，神色便有些爱搭不理的，说是楼上客满，让三人在大厅就座。 沈凝一眼就看出来那店小二言不由衷，她并不生气，这等以貌取人和狗眼看人低的人她见的多了，要是和这种人生气，她早就气也气饱了。 “好，那就坐楼下好了。”她不以为意的道。 追风却皱了下眉头，对着楼下的大厅扫了一眼，这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又吵又乱，皇后娘娘身份这样尊贵，如何可以和这些人一起用饭？ 第1030章 两两相厌 “店小二，给我们楼上的雅座，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 追风直接摸出一锭二十两的纹银，抛到店小二的怀里。 这一下，不光店小二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口，就连跑堂的小二和掌柜都吃了一惊。 别看这三人衣着普通，谁能想到居然是财神爷不露相啊！ “是是是，三位客官，楼上请，本酒楼有最好的雅座。” 店小二立马点头哈腰，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引着三人上楼。 追风只是想着皇上临别的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后娘娘受半点委屈。 可是沈凝却轻轻一蹙眉，对着楼下用饭的客人们转了一圈，发现果然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盯在了追风的身上。 这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它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过上一年的小康生活，追风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谓财不露白，才不会引祸上身。 三人进了雅座，沈凝拉着小如坐了下来，追风却站在一旁，对着小如直瞪眼睛。 这个笨丫头究竟懂不懂什么是尊卑有别，她居然敢和皇后娘娘坐在一起用饭，真是……真是…… “追风，你也坐吧，咱们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沈凝看了追风一眼。 “属下不敢，沈姑娘是属下的主子，属下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和主子一起用饭，属下站在这里就好。”追风答道。 他声音故意说的不大不小，能让小如听得到。 说完了之后，他眼角向小如看去，然后发现小如就像没听到自己的话一样，还是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心中更是不忿。 沈凝知道追风是个认死理和规矩的人，他说不坐就绝对不坐，于是也不勉强，让店小二在房间里又加了一张矮桌。 “要不你就坐那张桌子吧。”她道。 追风这才敢坐了下来。 “小如姑娘，你也坐这边来吧。”他终于没忍住出声。 “为什么要坐在那边？”小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翘了翘鼻子，“我不喜欢和你坐在一起，看到你，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她一句话噎得追风满脸通红，瞪着小如说不出话来。 追风不喜欢小如，小如也不喜欢追风。 她不知道这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是她却记得，就是这个家伙弄脏了她刚做好的新衣，还抓痛了她的胸。 虽然他很痛快的赔偿了好几千两银子给她当嫁妆，这也不能够改变小如对他的恶劣印象。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那张像木头雕成的没有表情的脸。 所以这一路上，她连一句话也没跟追风说。 沈凝看看小如，又看看追风，有些头大，这两个人就像上辈子有仇一样，谁看谁都不顺眼，早知道这样，她真不该把这两人凑在一起。 她找店小二点了几道这家酒楼最出名的菜肴，看了追风一眼，想起他这一路上的辛苦，不但白天要替自己赶车，就连晚上都不得安睡，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又给他要了一壶好酒解乏。 第1031章 被盯上了 过不多时，酒菜一样样端了上来，十分丰盛，香气四溢。 小如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伸出筷子就要挟菜。 追风忍不住咳了一声：“小如姑娘。” 他眼神中微露不满。 “干嘛！”小如斜了他一眼。 “你是丫头，身为奴婢应该让主子先吃，哪有主子还没动筷，丫头先吃的道理！”追风冷声道。 “你！”小如顿时红了脸，她并不是不懂尊卑之分，只是她自小和沈凝一起长大，心里就当沈凝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加上沈凝对她更是从不拘礼，有时候她才会忘乎所以。 这时候被追风当面指责，眼圈顿时红了，又羞又愧。 “小如，把这几道菜给追风端过去，他帮咱们赶了一路的车，最是辛苦不过，还有这壶酒也给他送去。” 沈凝揉了揉小如的头发，对她安慰一笑。 小如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端起菜肴，往追风面前重重一放。 “多谢沈姑娘。” 追风也不客气，他饿得狠了，抓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菜，吃得飞快。 小如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追风。 她还从来没看过一个人吃饭可以像追风一样，吃得风卷残云，拳头大的馒头，他一口就咬掉了半个，两口就是一个，那满满的一盘子菜，他划拉了几筷子盘子就空了。 老天哪，他是饿死鬼投胎吗？ 小如的下巴都要掉了。 追风一口气吃了八个馒头，四大盘菜，肚皮微微鼓起，然后他没碰那壶酒，而是端起茶壶对着嘴灌了下去。 酒能让一个人失去警觉，所以他从来滴酒不沾。 他吃饱喝足，就起身站在角落里，肃手而立。 “我脸上有脏东西？” 追风见小如的两只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连饭都不吃了，心中纳闷，抬手摸了几把脸，不觉得有什么，然后对着小如瞪了一眼，不再搭理她。 小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看到追风吃的那么香，她觉得自己更饿了。 “小如，来吃菜，这几道菜你一定爱吃。” 沈凝拉小如坐下来，给她挟了一筷子菜。 她心里暗暗好笑，换了是别人被小如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能吃得下去饭才怪，这追风可真是个奇葩。 三人用过饭之后，继续赶路，追风驾着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镇。 小如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愁眉苦脸的躺在车厢板上，动都不想动，因为她一动，就会忍不住吐了出来。 “你这个馋嘴的丫头，谁叫你吃这么多，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沈凝好笑又好气的瞪着她。 “大小姐，奴婢就是看追风吃的那么香，奴婢就觉得肚子好饿，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呕！”她一句话没说完，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脸色一变，差点呕出来。 沈凝忙在小如的背上拍抚着。 “追风，你慢点赶路，小如她吃多了，胃不舒服，受不了颠簸。”她提高了声音说道。 “是，沈姑娘。”追风的声音顿了顿，慢吞吞的响了起来，“不过，咱们被人盯上了。” 第1032章 四条尾巴 “哦？” 沈凝的目光一闪，掀开车厢后面的帘子，向后一望，发现果然有四匹马不疾不徐的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面，马上坐着几名江湖打扮的汉子。 她记得这四人的形貌装束，在酒楼大堂下她曾经扫过一眼，当地这四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饭，追风抛给店小二银子的时候，她看到这几人的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目光。 小如也坐起身来，看到那四名身形彪悍的汉子，一个个形貌凶恶，腰间别着武器，脸都变白了。 她顾不得胃里难受，拉开车帘对着追风叫道：“快快快！快赶车，别管我！千万不能让这些坏人追上咱们的马车！” 追风恍如不闻，依然赶着马慢悠悠的走着，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如气得脸通红，叫道：“你是聋子吗？你快赶车呀！要是让大小姐落在这些坏人的手里，我……我就和你拼命！都是你不好，大小姐常说，钱不露白，你偏偏要在酒楼上抖威风，摆阔气，现在好了，你惹来了大麻烦，你还不紧不慢的，你……你不赶车我来赶！” 她越说越气，看追风始终无动于衷，再一回身，看到那四匹马距离他们的马车越来越慢，一咬牙，冲过去夺追风手里的马鞭。 “给我乖乖的坐着！”追风沉声一喝，回头冷眸瞪向小如。 小如被他的眼光吓了一跳，她可不怕他。 “你凶什么凶！你有本事凶我，却没本事打发坏人，你……啊约！” 她的手指刚刚触到马鞭，突然觉得一股大力从马鞭上传来，立足不定，一屁股墩在车板上，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你……”她指着追风，正准备不管不顾的大骂。 “小如！”沈凝喝止了她。 她当然知道身后的四人不怀好意，可是脸色依然从容不迫。 “追风，你能打发掉这四条尾巴吗？” “嘿嘿，像他们这样的身手，再多十倍属下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追风傲气十足道。 小如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哼了一声：“牛皮吹的嘟嘟响，十倍就是四十，他们要是真有四十个人，你还不早就吓趴下了？” 追风直接转过了头不接话，就当自己是个聋子。 沈凝笑道：“小如，你的算数真好，居然知道四的十倍是四十。” 她怕两个人再继续斗嘴吵起来，于是夸了小如一句，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如果然得意的翘了翘鼻子：“这是大小姐你教我的啊，我当然记得牢牢的。” “你真是聪明。”沈凝又笑着赞了一句。 追风嘴上没说，心里却在不屑，这算得什么聪明了，四的倍数是四十，自己也会，笨丫头就是笨丫头，哼！ “沈姑娘，要属下现在就打发掉这四个家伙吗？”追风问。 沈凝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四匹马，又看了眼道路两旁人来人往的行人和车辆，沉吟了一下。 “先不着急动手，这里离城镇不远，谅他们不敢动手，且等等再说，你慢慢赶路便是，等什么时候他们沉不住气了，你再打发了他们好了。” 第1033章 给你买路钱 马车又前行了约有十里，来到一处密林的边缘，左右无人，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响，那四名江湖汉子纵马追了上来，挡在马车前面。 追风勒住了马，冷眼看那四人，却不说话。 其中一人扬声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 “给你买路钱！” 那人话未说完，只听的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接着“哧”的一声，一件物事从马车上飞出，向着他的面门打去。 那人又惊又喜，忙伸手一接，拿在手里一看，却是块拳头大的石头，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竟敢戏弄你家大爷，活腻了是不是？” 那汉子从腰间拔出一只铜锏，对着追风兜头兜脑的砸了下去。 他见追风穿的是一身普普通通下人服饰，身材瘦削像个竹竿，浑身也没二两肉，哪里把他放在眼里。 满心以为这一锏就能砸得追风脑袋开花，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痛，像是断掉一般。 “啪”的一声，一件东西掉在地上，那汉子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断掌，手中还握着一根铜锏。 他愣了半晌，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右手，发现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和手腕分了家，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另外那三人正将马车围住，跃身一跃，上了马车，一把扯掉了车帘，见到马车里面的沈凝和小如，露出色迷迷的笑。 “今天运气不错，遇上了三头肥羊，这两小妞的模样更是要的……” 突然听到那汉子的惨叫，回头看时，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三个人齐声大叫，纷纷抽出钢刀，恶狠狠的向追风扑了过去。 小如在马车里看到那几名汉子脸上凶恶的表情，还有那明晃晃的刀，吓得浑身发抖，缩在角落里。 眼见其中一人的刀将要劈到追风的头顶，另一人则拦腰砍向追风，第三人更是奸滑，居然向追风的两只脚跺下。 追风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小如大急。 “追风，你闪呀！快闪呀！他要砍掉你的脑袋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追风忽然动了，他手中的鞭子一挥，已经缠住了一名汉子的脖子，再一拉，那汉子的脖子和脑袋就分了家，一颗脑袋骨溜溜的滚到了地上，那没了脑袋的身体晃了晃，扑的倒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小如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看到那身首异处的人，还有满地喷溅而出的血，她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画面，只吓得手足俱软，看追风的表情像是看着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追风下手极是狠辣，半点也不留情。 他面无表情，手中鞭子再次甩出，又有一名汉子的脑袋搬了家，鲜血咕嘟嘟的从腔子里往外冒。 剩下的一名汉子见到四名同伴眨下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死一伤，吓破了胆子，哪敢再上前向追风动手，他转过身撒腿便奔，连同伴的死活也顾不得了。 第1034章 杀人像吃豆腐 追风哪里会容他逃脱，足尖在地上一柄单刀的刀柄上轻轻一勾，那单刀像是一道流星般飞向逃跑的汉子。 只听得一声惨厉之极的呼声，那单刀穿背而过，刀尖从那汉子的前胸透出，那汉子身体晃了晃，扑的倒地而亡。 四人中只剩下那断了右手的汉子，他脸如土色，腿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汉爷饶命，别别别杀我……” 话音刚落，追风右手疾探而出，捏往了他的喉结，轻轻一声爆破的声音，那汉子登时眼珠突出，气绝身亡。 追风只闻到一股臭气从那汉子身上散发出来，原来他临死之时，屎尿齐流。 他眉头一皱，飞起一脚，将那汉子的尸体像只破布袋子踢的远远飞了出去。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狠毒，他们……他们只不过是想抢钱，你却一出手就要了他们的命！你……你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小如瞪着追风，看着那地上的四具尸体，兀自在汩汩的流着血，地上的泥土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的心都揪了起来，就算她明知道这四人不是好人，可看到他们死的这么惨，不由对追风又恨又怕。 追风依然面不改色，身为皇帝的暗卫，遇到过的危险多了去了，杀这区区几人就如是吃豆腐般稀松平常，他还嫌这四人是江湖菜鸟，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他奉行的宗旨就是，一定要比敌人更凶更狠十倍！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比这死的惨的有得是。 他用一种小题大作的眼神冷冷瞥了小如一眼，然后扬起了带血的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 “驾！” 马车还没来得及起动，只听得“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只麻布袋子从那四名汉子骑来的马背上掉了下来，正在蠕蠕而动，像是里面有什么活物。 “啊，那是什么？”小如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追风目光一凝，懒得理会，不管是什么都和他无关，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皇后娘娘毫发无损，所以他不想惹任何麻烦。 他再次挥起了鞭子，准备赶车。 “等一等！” 沈凝却听到那布袋里面传出低低的“唔唔”声，竟像是人的声音。 “追风，那麻袋里有人！”她说道。 “嗯。”他淡淡应了声，却坐在马车上不动。 “有人？那一定是被四个坏人绑来的好人，我去救他！” 小如一看到追风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有气，她也不等沈凝说话，直接跳下马车，跑到麻袋旁边，去解那袋子上的结。 “沈姑娘，咱们还是赶路要紧，不相干的人和事，还是不要管了吧？”追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好。”沈凝点点头，“等小如放了那人，咱们就继续赶路。” 麻袋一解开，里面果然是一个人。 不过那人的模样却让三人都呆了呆。 那是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男孩，被五花大绑的捆成了粽子，嘴巴里塞了布块，正可怜兮兮的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小如。 第1035章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 小如赶紧从那小男孩的嘴里掏出布块，然后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呀，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被捆成了这样，真可怜。” 小男孩长得玉雪可爱，让她一见就打心里产生了好感。 “呜呜呜，姊姊，你救救我，那四个坏人好坏，他们骗我，说带我去找我的爹爹妈妈，结果他们把我绑了起来，还装在麻袋里，我……我好怕……” 男孩手足一松绑，就扑进了小如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别哭，也别害怕，那四个坏人都死啦，他们不会再害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儿？姐姐送你回家去好不好？” 小如从来没和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被这小男孩一哭一抱，她的心软的像棉花一样，恨不得在小男孩肥肥白白的小脸上亲上一亲。 小男孩马上破涕为笑：“姊姊，你真好。” 他带着童音的这声“姊姊”更是叫的小如的心里痒痒的，她拉着男孩站起来，帮他拍去身上的土，拉着他走到马车前面。 “大小姐，咱们送这位小公子回去好不好？你看他才这么小，就被坏人绑了来，多可怜啊？” 沈凝还没说话，追风已经冷冷的开了口。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小如像是被什么蛰了尾巴一样，向追风怒目而视。 “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同情心？你说杀人就杀人，心肠这样狠毒，你没看到这位小公子有多可怜吗？” 追风冷冷瞥了那男孩一眼，小男孩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小如的身后缩去，小手拉住小如的衣角，轻声道：“姊姊，我怕，这人好凶，比那四个坏人还凶……” “别怕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的。”小如忙拉着他的手，安慰他。 “大小姐，咱们就送这小公子回家去，好不好？”她仰起脸来，一脸求恳的看着沈凝。 沈凝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脸上，温言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今年多大了？” 那男孩从小如的身后探出头来，看到沈凝，大大的眼睛一亮，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 “姊姊，你长得真好看，比救了我的这个姊姊还好看。” 小如得意道：“这是我家大小姐，是她发现你被装在麻袋里的，也是她让我救的你。” “真的？姊姊，等我长大了你做我的媳妇好不好？”小男孩两眼放光，忘了对追风的害怕，蹦跳着来到马车前面，小短腿吃力的爬上马车，便想往沈凝的怀里扑去。 追风一伸手，拎住那男孩的衣领，皱起眉头把他丢下马车。 “小鬼头，离我家小姐远点，你连毛都没长齐呢，知道什么叫媳妇！” 他没好气的道，虽然这小子年纪小，但也是个男的，他得替自家主子守护好皇后娘娘，任何男的都不能碰一碰皇后娘娘的一片衣角。 “哇！”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坏人，你也是坏人，你欺负我，呜呜！” 第1036章 好事做到底 他雪白如粉团的小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泪珠，哭的小如的心都软成了水。 她上前抱住小男孩，哄道：“小公子，别哭别哭，他就是个坏人，咱们不理他，我家大小姐可是好人，你告诉我家大小姐，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 小男孩一听，破涕为笑，伸出胳膊搂着小如的脖子。 “好啊，姊姊，你抱我上马车，我怕那个坏人，他又会丢我下来，摔的我的屁股痛死啦！” 小如抱起那男孩，有些吃力，奇道：“咦，你怎么这样重？” 男孩的嘴巴一扁一扁，要哭出来的样子：“姊姊，你是嫌我长得胖吗？呜呜，人家就是吃的比较多嘛。” “乖，别哭，我不是嫌你胖，你长的真可爱！”小如抱着他放上马车，忍不住捏了捏他肥白的脸蛋。 她见追风又准备伸手过来，忙把小男孩护在身后，对追风瞪着眼睛。 “你欺负一个小孩子，害臊不害臊啊！” 追风冷着脸道：“咱们要赶路，不能送他回家，把他放在这儿，自然会有管闲事的人送他。”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你……你真是冷血无情，一点儿人味也没有，大小姐，你说句话，咱们就送这小公子回家吧，这儿连个人也没有，要是咱们不管他，把他自己扔在这里，万一山林里来了野兽把他吃了怎么办？既然咱们救了他，就要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呀，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小如拉着沈凝的袖子，眼巴巴的瞅着她。 沈凝笑道：“就算咱们要送他回家，也要知道他家在哪儿啊，小公子，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家住哪儿吗？”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十分可爱，小如忍不住又去捏他的脸。 “我娘叫我小宝，姊姊你也叫我小宝好了，家？我家住在城里啊，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宅子，院子里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桂花树，对了，我家院子里还有一个池塘，里面养了好多金色的鲤鱼，可好看了，漂亮姊姊，你送我回家，我就把所有的鲤鱼都送给你，好不好？” 小宝一边说，乌黑的眼珠子一边转啊转的，他又想往沈凝的怀里扑去，追风咳嗽一声，登时吓住了他。 他的嘴巴一扁，突然“哇”一声又哭了。 “小宝想娘，小宝想爹，小宝想家！我就是想偷着溜出来买冰糖葫芦吃，这四个坏人说会送我回家，结果他们就用绳子绑住了我，还塞住了我的嘴，好可怕，你们会不会也是坏人？会不会也用绳子绑我？” “小宝不哭不哭，我们不是坏人，不会绑你，我家大小姐人最好了，她一定会送你回家的。”小如心都化了，掏出手帕帮他擦眼泪，抱在怀里安慰他。 “小如，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沈凝问。 “啊？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家在城里，有一个大宅子，还有桂花树和池塘，咱们去城里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小如不假思索道。 第1037章 喜欢找麻烦 追风冷哼一声：“哼，说的轻松！你知道他家在哪个城？那宅子的名字叫什么，桂花树和池塘，哪家哪户没有这两样东西？” 小如被问住了，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我……”她瞠目结舌。 “小如姊姊，你说过要送小宝回家的，你说过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呜呜哇！”小宝在小如的怀里哭声越来越大，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如的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小宝不哭，姊姊肯定送你回家。” 话虽如此，可是这小男孩的家在哪儿？小如两眼一抹黑。 “大小姐，怎么办？他太小了，连家在哪也说不清楚，咱们怎么送他回去啊？” 沈凝的唇角微微一抿，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人是你要救的，你自己想办法好了。” 追风冷声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救了个大麻烦吧！” “小宝不是大麻烦！”小如冲着追风瞪眼睛，接着又哄怀里的小男孩：“小宝，你再想想，你家在哪个城里？那个城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家的宅子叫什么？你说清楚了，姊姊马上送你回家。” 小宝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懵懂，只是摇头。 “城就是城，还有很多个城吗？宅子就是我家啊，姊姊你问的话好奇怪，小宝听不懂。” 小如急得直揪头发，只好向沈凝求救：“大小姐，你想想办法，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沈凝摇摇头道：“我不是天上的神仙，能掐会算，这样吧，咱们先带着他上路，等咱们办完了事，再想办法帮他寻找家人好了。” 她对小宝微笑道：“小宝，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马上送你回家，你愿意先跟着我们一起吗？” “小宝愿意！” 小宝马上不哭了，他用手背擦着鼻涕眼泪，顺手抹在了小如的衣服上。 小如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 “沈姑娘，咱们真的要带着这小子一起赶路？”追风不敢置信的瞪着小宝，满肚子不乐意。 这小屁孩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可怜，不带他一起上路，难道把他丢在这儿吗？就像小如说的，万一他遇到了坏人，或是来了什么野兽，把他吃了就不好了，咱们既然救了他，那就好事做到底吧。” 沈凝神色淡淡的道，扬起了睫毛：“追风，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 追风肚子里大声说，可他却扬起了马鞭，对着小如瞪眼：“上车！” 他现在越看小如越不顺眼，这丫头简直就是一个惹事精，啥本事也没有，偏偏喜欢找麻烦。 小如也冲他瞪回去，爬上了马车，她才不怕这家伙。 马车继续前行。 “小宝，你尝尝这个千层糕，又香又软又糯又甜，你一定爱吃，还有这个梅花酥，你肯定从来没吃过，来，吃一块。” 小如打开包袱，取出一样样糕饼蜜饯，堆在桌上，献宝似的拿给小宝。 但不管她拿什么给那小宝，小宝总是摇头。 第1038章 狼肚子里的点心 “你不喜欢吃甜的？那尝尝这个咸酥饼，又薄又脆，我家大小姐最喜欢吃了。” 小如又拿出好几样点心给他，小宝还是摇头不吃。 “你要是不喜欢吃糕点，这儿还有松子糖和粽子糖，也不吃？那吃点水果蜜饯吧？这个梨肉好郎君我最爱吃，你尝一个？” 小如的耐心特别好，可无论她拿什么，怎么软语哄人，小宝似乎都兴趣不大。 “你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姊姊，我去给你买？”小如还是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说道。 小宝扁了扁嘴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我……我什么也不吃……我想我娘，想我爹，我想回家……” 他一哭，小如的心更软化了，忙把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哄道：“好小宝，乖小宝，别哭了，等我家大小姐办完事，马上送你回家见你爹和你娘，好不好？” 小宝眨着泪眼道：“可是外面的那个人好凶……他比那四个坏人还凶，小宝怕他会打我，骂我……” “有姊姊在，他绝对不敢打你骂你，小宝，别哭了，我家大小姐可会讲故事了，她给你讲个故事听，你就不哭了，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宝最喜欢听故事了。”小宝马上破涕为笑，两只闪着泪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沈凝。 沈凝微笑道：“好，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位老先生在赶路的时候，遇到了一匹狼，狼被猎人追的很急，求老先生救命，老先生可怜这匹狼，就把它装在麻袋里，一会猎人来了，问老先生有没有看到一匹狼，老先生摇摇头，于是猎人就继续往前追。等猎人走了，老先生就解开麻袋把狼放了出来。然后，狼说它一定会好好的报答老先生，你们猜，狼是怎样报答老先生的呢？” 小如和小宝全都听得入了神，小宝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小如抢着道：“那狼一定给了老先生好多珍珠宝贝，是不是？” 沈凝笑着摇摇头，道：“狼感激的对老先生说完那句话，就张开大嘴，一口把老先生吃进了肚子里。” “啊！”小如发出一声愤怒的惊呼：“这狼好没良心！老先生救了它，它却吃了救命恩人！” 沈凝点点头：“是啊，这狼是没良心，不过它是头畜生，怪只怪老先生没分清楚自己救的是人还是畜生，所以小如，你以后要救人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可别也救了一只白眼狼，到头来害得自己成了狼肚子里的点心。” 她一边笑着说，一边倒了杯茶，送到小宝口边，笑道：“小宝，渴了吧，别听顾着听故事，喝点水。” 小宝不知不觉喝了两口，眨着眼睛道：“漂亮姊姊，小如姊姊，小宝不是白眼狼，你们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哈哈！”小如笑的直揉肚子，揉完了肚子又去揉小宝的脑袋。 “哎哟，小宝你真可爱，我家大小姐只是说故事，又不是真事。” 第1039章 小白眼狼 沈凝抿唇笑道：“是啊，这是一个故事，当不得真的。” 她笑微微地看着小宝：“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今年几岁了？” 小宝的眼珠骨溜溜的转了转：“五……不，六岁了。” 沈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不说话。 小如却像是抽了口冷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小宝。 “姊姊，小宝的脸上有脏东西吗？”小宝纳闷的摸了下脸。 “小宝，你为什么要说谎！”小如冲口而出。 “我……我哪有说谎？”小宝马上说道，忍不住又眨了下眼睛。 “你、你就是在说谎！你说话的时候，眼珠向右上方转了转，大小姐告诉过我，人说真话的时候是会直视着对方，眼珠不会乱转，可人要是说谎，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眼睛向右上方转一下，我刚才看得很清楚，你就是说谎了！” 小如有些气愤的看着小宝：“你才这么小，就学着撒谎，这个习惯一点也不好！” 小宝忽然笑了。 “小如姊姊，你好聪明啊，漂亮姊姊，你更聪明，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个小谎，也被你们瞧了出来，你们真的了不起。” 小如愣愣的瞧着他，忽然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忍不住往沈凝的身边靠去。 小宝还在笑，他对小如眨了眨眼睛：“小如姊姊，你的身上好香，小宝要你抱抱。”他张开胳膊，往小如的怀里扑去。 小如吓得尖叫一声，跳起来。 “你……你怎么好像……好像长大了？”她的声音发颤。 小宝站住，挺了挺小胸板，笑眯眯道：“小如姊姊，你的眼光真好。” 小如发现，他真的是长高了几分，就连五官好像也长开了一些，本来脸圆圆的像个包子般可爱，现在变成了眉清目秀，似乎有七八岁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追风听得小如尖叫，一个箭步冲进车厢。 他脚步还没站稳，忽然觉得胸口一麻，登时动弹不得。 他垂下眼帘，只见小宝的右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胸口的膻中穴上。 “小宝！你这是做什么？”小如又是一声尖叫，想要冲过去，被沈凝拉住。 沈凝淡淡的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们救的也是一条白眼狼。” “白眼狼！大小姐，你说他、他、他会害咱们？”小如惊得眼珠都突出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追风已经被他制住了，你说接下来，他会把咱们怎么样？”沈凝没好气的瞪了小如一眼。 “可他……他还是个孩子啊！”小如满脸不可置信。 “孩子？你再仔细看看，他真的是个孩子吗？”沈凝嗤的一声冷笑。 小宝嘻嘻一笑，晃了晃肩膀，只听得骨骼发出一阵噼啪声，个子又长高了几分。 “还是漂亮姊姊的眼光更好，可惜，你们发现的太晚了点。”他笑着对沈凝眨了眨眼睛。 “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们？你……你想要干什么？” 小如这时候再愚钝，也看出来小宝不怀好意，她虽然害怕，还是鼓足勇气挡在沈凝的前面。 第1040章 两个选择 “你要银子，我们给你银子，你拿了银子就快走！”小如颤声叫道。 说也奇怪，小宝虽然个子又长了几分，看上去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她的身高比他还是高出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如却觉得这小宝的眼睛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恶之意。 被他盯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头饿狼盯着猎物的感觉，让她的全身就忍不住发抖，打心里冒出一阵阵寒气。 “银子？谁稀罕那个东西，又臭又硬。” 小宝笑着走上两步，指着沈凝：“我要这个漂亮姊姊……的命！” 他笑嘻嘻一字字的说道。 “你、你……”小如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憋出来一句：“为什么！我家大小姐和你无怨无仇？你、你为什么……” “嘻嘻，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漂亮姊姊，你想怎么死法？看在你长得这样好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被我割掉你好看的脑袋，二是喝了这个药，你会死的没什么痛苦，啧啧，你还是选择第二个吧，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要是没了脑袋太可惜了。” 小宝取出一个小药瓶，抛在地上。 他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天真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阴狠又毒辣，听得小如浑身的寒毛直竖。 “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小魔鬼！”小如尖声叫道。 “小魔鬼？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小宝歪头，笑得一脸无害。 可是现在他的笑容在小如眼里，已经比魔鬼还要可怕。 “大小姐，你快跑，我……我来拖住他！你快跑！” 小如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张开双臂向小宝扑去。 小宝轻轻一闪，右足一勾，小如便扑的倒在地上，她伸手双手，紧紧抱住了小宝的一只脚。 “大小姐，你快跑，快跑啊！” “跑？漂亮姊姊，你觉得能跑得掉吗？”小宝任由小如抱着自己的腿，只是歪头对着沈凝笑嘻嘻打量。 沈凝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脸色还是那样镇定沉稳，看不出有半点惊惶失措的模样。 “咦，姊姊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小宝长得这么可爱，所以不会杀人？” 小宝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慢慢的拉长，竟是一根细细长长的钢丝。 他笑着对沈凝眨眼道：“姊姊，你要是不想服药，那我就要不客气喽，我会用这根钢丝勒住你的脖子，只要轻轻一用力，你这颗好看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就和外面那四条死狗的死法一模一样，你喜欢这样的死法吗？”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向着沈凝走去。 小如虽然抱着他一条腿，可他走路的时候似乎没受半点影响，还是七八岁孩童的身高，可是力气却大的出奇，小如用尽了吃奶的劲也抱不住他。 “求求你，你放了我家大小姐！你要杀杀我，我的脑袋给你割，小宝，你别害我家大小姐，我求求你……” 小如哭的眼泪鼻涕直流，痛悔的恨不能一头撞死。 第1041章 缩骨功 沈凝注视着小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缩骨功？” 小宝微微一愕，接着笑起来：“漂亮姊姊懂的不少嘛，不过越是知道的越多的人，越是活不长久。” 他脸上是孩子般纯真的笑，眸子里却闪烁着刀锋般的寒光，杀气毕露。 沈凝只是好整以瑕的站在那儿，看不出半点害怕。 小宝又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猫捉老鼠般的表情，故意放慢了脚步，向沈凝走去。 “大小姐，你快跑……” 小如眼见小宝越走越近，手中的钢丝绷的笔直，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声音夏然而止。 因为突然之间，她看到眼前一片银光闪烁，就像是漫天下起了花雨。 “哧！哧！哧！” 一大片银针入肉的声音。 “啊！” 小宝脸上露出惊愕莫名的表情，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长的惨号，倒在地上，翻滚不休。 小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杀气逼人的小宝突然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她从地上爬起来，兀自愣愣的发着呆。 沈凝微笑着上前一步，伸出右足在小宝的肩头轻轻一踢，小宝顿时发出更加痛苦的惨呼。 “白眼狼，这孔雀开屏的滋味儿好受不？”她笑吟吟的盯着地上的小宝，眼里殊没半点同情。 小宝痛得两眼翻白，牙齿咬破了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还是七八岁的孩童模样，可是看在小如的眼里，他再也不是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而是一个阴狠恶毒的小魔鬼，她再也不觉得他可怜了。 “你这条白眼狼，我们救了你，你却想杀我家大小姐，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小如冲过去，在他脸上用力打了一巴掌。 “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小宝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家大小姐！”小如叫道。 “小如，不用问了，你问了他也是不会说的。”沈凝淡淡的道，目光落在那只茶杯上：“奇怪，我明明给他喝了药茶，怎么没有作用？好在这孔雀开屏很厉害。” 小如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大小姐，你早就发现这小白眼狼不是好人了？你早就给他下了药？你那个白眼狼的故事是故意讲给他听的？” 沈凝嘻嘻一笑道：“是啊，难道你觉得我这个师傅还不如你这个徒弟么？” “是奴婢笨，奴婢早该想到的，我都能看出来的事，大小姐你肯定早就看出来了，这小白眼狼一开始就在骗咱们，对不对？大小姐，你是怎么发现他是坏人的？”小如好奇问道。 “嗯。”沈凝点点头，“不过他可不是小白眼狼，他现在看上去很小，是因为他用了一种罕见的缩骨功，你抱着他的时候，曾说他很重，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能有多重？后来我问他多大了，家住哪儿，他却答非所问，这已经不像是五六岁孩子的智商啦，五六岁的孩子，都是问什么答什么的。” 第1042章 扒他的皮 小如恍然大悟，用力拍着自己的脑门：“奴婢真是笨，当时一点也没看出来。” 沈凝又道：“后来上了车，你拿了好多糕饼蜜饯给他吃，可是他一样也不吃，这就更惹人怀疑了，哪有孩子不喜欢吃糖果点心的？我留心看他，发现他的一双眼睛总是骨溜溜的绕着我转，对那些点心果子没有半点垂涎之意，这哪里会是一个孩子的眼神，所以嘛，我就知道这小白眼狼不简单，于是就送了他一杯药茶，可没想到，没奏效，这才委屈追风也着了道儿。” 追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可是耳朵眼睛都看的清楚，也听的清楚。 刚才看到那小宝步步进逼要杀沈凝的时候，他急得目眦欲裂，心里把小如骂的狗血淋头。 如果他能手足能动，他第一个要杀的是那小白眼狼，第二个就是小如！ 直到现在，他还是用凶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如，呼哧呼哧喘粗气。 不过小如半点也没留意到他。 “大小姐，你这孔雀开屏是什么呀？这么厉害！奴婢也没看到你动手，这些针儿怎么一下子就飞到小白眼狼身上了？哈哈，白眼狼转眼变成马蜂窝了，好有意思！”小如拍手笑道。 “这个么，暂时保密。”沈凝一笑，垂眸看着地上的小宝。 小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听着沈凝主仆两人在调侃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白眼狼，你现在是不是想死死不了，难受极了？”沈凝忽然道。 小宝咬住了嘴唇不说话，紧紧闭上眼睛。 他现在的确是想死死不了，如果他身上还有力气，他绝对会咬碎嘴里的毒丸自尽，可是他连那点力气也没有。 刚才这一下孔雀开屏他没有半点防备，那一大蓬银针最少也刺入他身体好几十根，每根针上都喂了一种特殊的药，让他又痛又痒又浑身无力，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虽然你想要我的脑袋，可是我不想要你的脑袋，我不会让你死的。”沈凝慢悠悠的说道。 小宝忽然觉的身上一麻，睁开眼睛，看到沈凝嘴角的笑容，不知怎的，心底陡然冒出一股寒意。 “你……你要把我怎么样？”他费劲了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就这样放过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所以嘛，我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以后啊，别再装小孩子骗人了，这可不是好习惯，知道吗？” 沈凝笑嘻嘻的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还猫下腰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宝心里的寒气更重，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可是不知怎的，看到眼前少女笑颜如花，他忽然觉得这个姑娘好可怕！ “小宝乖，别怕，我又不会杀你，更不会打你骂你，嘻嘻。”沈凝笑着站起身来。 小宝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直勾勾地看着沈凝，嘶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沈凝眨眨眼。 “小如，把这小白眼狼的衣服扒了，一件不留！” 第1043章 味儿比较大 沈凝的话让小宝和小如都呆住了。 小如很听话，她很快就按照沈凝的吩咐去脱小宝的衣服。 小宝则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直直的瞪着沈凝。 直到小如扒了他的上衣，露出他一身细皮白肉，风吹上他的胸口，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老天哪，他宁可死，也不要受这样的羞辱！ 沈凝好整以瑕的瞅着他，看到他瞬间红透了的脸，啧啧笑了起来。 “瞧不出来，小白眼狼还有点羞耻之心，你们瞧他脸红的，不过就是脱了你的衣服罢了，你有什么可害羞的，难道你打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穿着衣服的吗？” “我……我要杀了你……”小宝咬牙切齿。 “下次吧，这次你是没什么机会了。”沈凝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对小如道：“继续扒。” “是，大小姐。”小如又去扒他的裤子。 不过是个小男孩，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她的动作很麻利。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死在我的手底下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死的舒服了，我要用世上最狠毒的方法折磨你们，我要……” 小宝见小如的手在解他的裤带，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清秀可爱的脸涨红的像紫茄子一样，眼珠子突了出来，嘶声骂道。 “小如，他的嘴巴不干不净的，用袜子堵上他的嘴！”沈凝又道。 “是，大小姐。”小如忍着笑，拿起刚脱下来的袜子准备去塞小宝的嘴。 小宝气得肚子都要破了，他死死瞪着沈凝，恨不能用眼光在她脸上穿出一个洞来。 沈凝笑眯眯地看着他，又道：“等一等，用追风的袜子。” “啊？为什么？”小如一脸不解。 “唔，味儿比较大。”沈凝忍着笑道。 追风的脸也一下子红的像紫茄子一样。 他红着脸看到小如走到自己身边，脱了他的鞋，又去脱他的袜子。 “这……这什么味儿啊！追风，你多久没洗脚了，唔，大小姐，我要被熏吐了……” 小如只脱了追风的一只袜子，就受不了的扭开了头。 追风尴尬的无地自容。 他的确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洗过脚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章太医府上煎药熬药守着楚少白，别说是脚，就连澡都没洗过。 “行了，塞在那白眼狼的嘴里。”沈凝也屏着呼吸道。 小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脸恐惧的看着小如拿着袜子走近，他刚想张口大骂，冷不防小如一把将袜子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呕！”他胸口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脸都绿了。 “继续脱。”沈凝道。 小如手脚利落，转眼间把小宝扒得只剩了一条裤衩。 “大小姐，还要脱么？”虽然对方看上去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可是再脱下去，小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脱！” “奴婢……奴婢……”小如脸红了红。 “我来！”突然，一只骨结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捋下了小宝身上的裤衩，正是追风。 第1044章 扒了个干净 追风被点了穴道之后，一直暗运内力冲穴，身为暗卫，他有一套自解穴道的妙法，上次他出其不意中了楚少白的暗算，就是自通穴道解开来的。 看到追风恢复了行动自由，沈凝和小如都松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 “啊！” 小如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呼，双手掩住了脸。 虽然小宝年纪还小，可毕竟是个男孩子，一个不穿衣服的身体暴露在她眼前，她还是不好意思去看。 沈凝却笑嘻嘻的打量着小宝。 小宝被堵住嘴说不出话来，全身凉飕飕的，尤其是看到沈凝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晃来晃去，他羞愤欲死。 可是再一看到沈凝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他忽然感觉到不妙。 该死！她不会是想把自己给变成太监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宁可去死！ “呜呜呜呜呜！”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发出愤怒恐惧的声音。 只听得沈凝笑微微的说道：“追风，你把马车赶到人多的地方，然后把这不穿衣服的小白眼狼吊在树上，让过往的行人都来看看这白眼狼不穿衣服的样子。” 什么？！ 不要！他不要！ 小宝的眼睛蓦然瞪大，眼底是满满的恐惧。 追风也有些意外。 按照他的意思，他想一刀下去直接结果了这小子的狗命，可是看皇后娘娘倒没有杀他的意思，他也不便出口。 不过，他又一想，皇后娘娘这招简直比要了这小子的命还阴损啊！ “是，沈姑娘，前面就是一座城镇，属下把他挂在城门上可好？”追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非常好，追风，你现在的脑筋越来越灵活了。”沈凝笑着赞了他一句。 小宝一听两眼一翻白，险些晕了过去。 “让我死！让我死！我宁可死，也绝对不要受这样的羞辱！”他心里发出愤怒的咆哮。 可惜马车上的三个人谁也听不见。 一个雪白光溜的身体被高高的挂在人来人往的城门上方。 小宝已经彻底被气的晕了过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吊上去的。 不过当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周围传来不绝于耳的议论声。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这年头，连小孩子都变得不要脸了！” “可不是，看这一身细皮白肉，也不像是穷的穿不起衣服啊！” “他那是做坏事，被人给扒光的！啧，这么小的年纪就觉人家去做采花大盗，真给家人丢脸！” 小宝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下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一个个全都仰着脸看着自己。 风一吹，他的身体就晃啊晃的，全身上下凉飕飕的。 他顿时一个机灵，想起自己晕倒之前被人给扒了个干净，眼前一黑，险些又晕了过去。 “救命！放我下来！” 他想放声大叫，可是嘴里被塞了一只比咸鱼更酸更臭的袜子，让他一张嘴就差点吐了出来。 “呜呜呜！”他像条鱼一样拼命的挣扎扭动。 这一扭动，他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挂了一个牌子，只是他却看不见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第1045章 变大了 只见众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一脸的鄙夷讽刺，却没有人放他下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条挂在城门上的臭咸鱼，任由人围观，从头看到脚，没有半点遮挡的东西。 那异样的眼光让他羞愧难当，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城门上。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羞耻的时刻。 就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尴尬时候，一群黑衣人分开了人群，走到城门下方，仰头向上看去。 “啊！是少主！” “天哪，少主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快，快把少主放下来！” 黑衣人认出了被吊在城门上的小宝，齐齐脸色一变。 小宝一听到那熟悉的手下人的声音，更是无地自容。 他两眼一翻白，再次晕了过去。 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在这种尴尬到极点的时候，还是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好。 等小宝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毒针已经被他手下的黑衣人用磁石吸了出来，不再又麻又痒，四肢也恢复了力气，想来已经服了解经。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从床上跳下地来，晃了晃脖子，他深深吸了口气。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骨骼脆响，他本来只有七八岁孩童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一寸寸变得高大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身材颀拔修长的高大青年，一张脸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算是沈凝和小如看到他这张脸，绝对认不出这个眉目妖娆，带着愤怒杀气的脸孔就是那个玉雪可爱，眉清目秀的小宝。 他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可是脸上那火辣辣的感始终挥之不去。 虽然被众人看光的是他七八岁模样的身体，但他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我要是能让你好好的死了，我就……” 他咬牙切齿，狞笑一声。 “啊嚏！啊嚏！” 马车中的沈凝忽然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有些怀疑的看了窗外一眼，没发现起风啊。 小如赶紧翻出件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把小白眼狼吊在树上，他那么坏，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就这么放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要是他再回来找你报复，可怎么办啊？”小如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道。 追风正在挥鞭赶车的手微微一顿，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他也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在这一点上，他很赞同小如的意思，直接杀了多好，一了百了。 沈凝拿起一样东西递给小如。 “你见过这个花样吗？” 那是小宝脚上穿的一只鞋子，黑色的鞋面，在鞋帮的位置用深紫色的线绣着一朵小小的云彩。 如果不是沈凝指了出来，小如还真的没有发现。 “这是一朵祥云？有什么奇怪的吗？”小如抓抓头皮，仍是一头雾水。 沈凝知道她也不懂，扬声道：“追风，你进来看看这个。” 追风早就好奇，闻言他勒住了马，进了车厢。 第1046章 缩骨还童 一看到鞋面上的紫色云彩，追风的瞳孔顿时一缩。 “紫霄阁！”他脱口而出，接着神情紧张的左右一望，满脸戒备之色。 “咦，你也知道紫霄阁？”沈凝奇道。 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从纳木错的嘴里得知，那一晚紫霄阁的杀手潜进驿馆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当时她躲在床上，看到那寒光闪闪的刀锋，还有逼人的杀气，如果不是纳木错及时赶到，恐怕当时的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一直以为紫霄阁要找的人是纳木错，不是她，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出京的途中遇到紫霄阁的人，而且目的很明确，对方就是想要她的命！ “属下知道，属下想再看看这只鞋子。”追风咽了一下口水，身体依然绷得紧紧的，全身都处在一种随时爆发的戒备之中。 “好。”沈凝把小宝的鞋子抛给了追风。 追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属下可以断定，今天冒充小孩子来行刺您的人，就是紫霄阁中的杀手，而且他的级别不低，并非是普通的杀手。”追风说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沈凝问道。 “属下只是听说紫霄阁的杀手神秘莫测，个个神出鬼没，几乎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真面目，人们唯一知道就是，他们所有的杀手都有一个标志，就是会在身上不起眼的地方用紫色的线绣一朵云彩，云彩的图形虽然大同小异，却代表着杀手在阁中的身份地位，您瞧，这只鞋子上的云彩是五朵云团，而普通杀手只有三朵云团。” 追风将鞋子递到沈凝面前。 沈凝一瞧果然是五朵小小的云团，她回想上次在驿馆中见到的紫色云彩，却是三朵。 “你说的不错，没想到这小白眼狼看上去不大，可是地位却不低。”她若有所思道。 追风一脸郑重道：“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只不过他用的是一种武林中罕见的缩骨功，可以自由缩小骨骼，变成五六岁的模样，实际上他最少也该二十多岁了。” “二十多岁？”小如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看着追风：“你、你说的是真的？他……他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子啊？” “是真的。”追风严肃地对她点点头：“这种缩骨功我虽然没练过，却听说过，它和江湖上常见的缩骨功完全不同，它不但可以缩小骨骼让身材变成孩童模样，就连脸孔也可以回到孩童时期，据说这种功夫叫‘缩骨还童’，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很久，我也仅仅是听说，却从来没有见过。据说要练到缩骨还童的地步，至少要有二十年的功力，所以如果他是从五六岁开始练这门功夫的话，那他现在最少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 “二十五六岁？这么说，那个小宝已经是个……是个……”小如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 “嗯，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并不是小孩子。”追风肯定地道。 第1047章 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 小如“呜”的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二十五六岁的大男人！ 她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抱过这个男人，还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她还堂而皇之的去扒他的衣服，不但扒了衣服，又扒了他的裤子！ 本来她以为对方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可谁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大男人！ 简直丢死人了！ 一时间，她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追风没有理会她，转过头看向沈凝。 “皇后娘娘，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虽然左右无人，追风还是压低了声音道。 “你问。” “您是怎么惹上紫霄阁的人的？据属下所知，紫霄阁虽然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他们却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据说，他们从来不接皇族中人的生意，而刚才那名会缩骨功的杀手，却分明是冲着您来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您的命，这正是属下想不明白的地方。” 追风现在已经全都想明白了，而且对紫霄阁的暗杀手法更是心惊。 都说紫霄阁杀人从不落空，而且防不胜防，今天他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那名杀手用了一条计中计，他缩骨成五六岁的男孩模样，故意被四名恶人抓住，装成了受害者的模样，就连自己都被他给骗了，要不是皇后娘娘识破了他的骗术，用孔雀开屏制住了他，那么现在躺在车厢里的，就是皇后娘娘的无头尸体了。 而自己也肯定难逃其咎，就算那杀手不杀自己，自己护主不力，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一想到这儿，他就后背发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紫霄阁的杀手会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了沈凝！ 对方明知道她的身份是谁，可还是一门心思要杀她，要是真的惹上了紫霄阁，这可真是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这次暗杀没成功，很快就会接踵而来下次暗杀，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防不胜防。 对方在暗，己方在明，对方人数未知，己方却只有自己一个会武功。 如何才能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危？！ 这真是一个让他头痛的大问题。 关于他问的问题，不但他想不明白，沈凝也想不明白。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上次紫霄阁刺杀未遂，难道上一次他们的目标就是她？而不是纳木错？ “我不知道，上次在驿馆的时候，有一群紫霄阁的杀手曾经闯进驿馆，向纳木错的人发起暗杀，当时有一名杀手想要杀我，却被纳木错杀了。会不会他们认为我是纳木错的人？所以上次没有刺杀成功，所以又来一次？” 想来想去，她觉得这是唯一的理由。 她不会武功，没有仇家，又和江湖上的人素无来往，怎么会引起紫霄阁杀手的注意？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追风却摇了摇头道：“不会是这个原因，紫霄阁的人消息十分灵通，您虽然和皇上成亲不久，但紫霄阁的杀手一定知道，他们绝对不是认错了人，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 第1048章 烂到肚子里 小如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次没有害成大小姐，还会再来一次？”她颤声道。 追风神情严肃的点了下头。 “皇后娘娘，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紫霄阁的杀手盯上了您，那属下想提议，咱们最好马上回京，请皇上加派人手保护好您的安全，属下只有一个人，恐怕护不得娘娘周全。” 他实话实说，面对江湖中传的神秘莫测的紫霄阁，他的确没有半点把握。 沈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回京？不，我要去找神医，我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如果我现在回京，少白就没救了！” “可是，娘娘您的安危要紧，要是那紫霄阁的杀手卷土再来，属下真的没有把握……”追风还想劝说。 沈凝不等他说完，就一脸笃定的道：“你放心，那杀手短时间之间不会出现了。” “那不可能，紫霄阁的杀手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追风皱紧了眉头，“要是属下早知道他的身份是紫霄阁的人，属下就该一刀杀了他，再把他的尸体化掉，来个毁尸灭迹，让紫霄阁的人找都找不到。” 他越想越是后悔。 “追风，我没说他会放弃目标，只是说他短期之内不会再来杀我了。” 沈凝扬了扬眉毛，淡淡的笑了起来：“小如问我，为什么没一刀杀了他，因为我知道，如果咱们真的杀了他，才是惹上了甩不掉的大麻烦。正因为我发现他是紫霄阁的人，所以才会放了他。你想想，既然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阴谋的暗杀，如果他消失的无声无息，紫霄阁的人会想不到这件事是咱们做的吗？他们的人能放过我吗？肯定不会，他们会倾巢而出，和我不死不休。所以，我就偏偏不杀他，我放了他，再用那种方式去羞辱他，如果换了你是他，你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旁人吗？” 追风听得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肯定不会吧？”沈凝笑问。 追风点点头，这种丢脸到极点的事情，他恨不得烂到肚子里才好，更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他既然不会告诉别人，那他下一次，他肯定还是会独自来找我报仇，只不过他中了我的孔雀开屏，墨川说那针里面的药是特别炼制过的，就算他的组织里有解药，想完全治好他的毒，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等他养好了伤，治好了毒，估计咱们已经请到神医回到宫里了，还怕他什么？” 沈凝笑微微的说道。 她的话立刻给追风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越想越觉的有道理，提在嗓子眼的心落进了肚子里。 “不过，咱们这一路上还是要格外当心，小如姑娘，你最好收起你的慈悲心肠，不要再胡乱出手救人，这次你差点害了皇后娘娘的性命，你知道吗？”追风板起脸来，瞪向小如。 如果不是因为小如是个姑娘，他早就出手教训她一番了。 小如又羞愧又后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049章 狼皮褥子 “大小姐，奴婢对不起你，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以后奴婢再也不救人了，不管是谁，奴婢一个也不救！”小如哭着扑进沈凝怀里。 沈凝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道：“小如，这件事不怪你，你救人是正确的，遇到好人自然该救，在这世上，总还是好人比坏人多，是不是？就算再救到一条白眼狼也不怕，下次咱们扒了他的狼皮，给你做一条狼皮褥子，你天天坐在屁股下面，好不好？” “好！”小如被逗得破涕为笑。 因为这次意外，再赶路的时候，追风变得格外谨慎和小心翼翼，每天晚上他都不敢合眼，唯恐一不留神就发生意外。 稍有风吹草动，他马上就瞪大了眼睛，警惕的四处巡看。 没过两天，他就变成了一对熊猫眼，眼窝深凹，神情憔悴，眼睛里面全都是血丝，整个人更瘦了，就像是个挑着衣服的竹竿，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他刮跑了一样。 沈凝虽然说紫霄阁的杀手短期内不会再来，但追风一想到皇上临走前的叮嘱，他哪敢有半点懈怠。 “追风，你不用这样草木皆兵，你要是再这样不眠不休，万一真的杀手来了，你有把握打得过他吗？” 沈凝劝过他好几次，可他还是一意孤行，每天晚上都抱着剑守在她们的房顶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不过这一句话倒是问住了他。 他咬牙道：“属下会誓死保护好您的安全。” 沈凝忍不住摇摇头，追风这个木头疙瘩做的脑袋真是让她很头疼。 他尽忠职守，一丝不苟是忠心，但是太墨守成规，顽固不化就是迂腐了。 “你要是再这样不睡觉，用不了两天，不用杀手来，你的身体就会虚弱的像稻草人一样，自个儿倒下去，你要是倒下去了，谁来保护我和小如？你又怎么回去向皇帝交待？所以，身体是最重要的本钱，你要吃的饱、睡的香，才有足够的力气和精力去战斗，懂了吗？” 沈凝像教导小学生一样谆谆善诱。 追风似懂非懂：“那要是属下睡着了，杀手来了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沈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以后晚上你就上床睡觉，不需要你守夜！” 她摆出皇后的气势，追风不敢不从。 两天之后，沈凝发现道路两旁的行人越来越多，马车也越来越多，不由觉得奇怪。 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原因。 “追风，咱们可是快到神医住的地方了？” 追风停鞭回身答道：“不错，再往东行七十里，有一个小山谷，神医的医庐就在里面，这些人应该都是前去找神医治病的。” 小如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和人群，不由咂舌，叫道：“那咱们快点赶过去。” “好！” 眼见得快到目的地，追风也兴奋起来，扬起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连着超越了好几辆马车。 哪知道越往前行，道路变得越加拥堵，到后来，他们的马车竟然已经无法通过。 第1050章 神医的名头 往前看去，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排成了长龙，远远的竟然看不到尽头。 而且等了很长时间，前面的马车也不见移动半分。 追风忍不住道：“属下去打听一下，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沈凝点点头。 追风跳下马车，展开轻功，向前方奔去。 过不多时，他奔了回来，脸上的神情极是古怪。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道路坍塌，出现了路障吗？”沈凝问道。 “不是。”追风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找神医看病的。” 小如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她站在马车上，踮起了脚尖往前看，只见一排乌压压的长龙，远远的延伸出去，根本看不到前方。 别说神医的医庐，就连个山谷的影子也没看到。 “这些马车莫非都是在排队的吗？”沈凝问道。 追风点点头：“是的，刚才属下一口气奔到了山谷口，粗略估计，排在咱们前面的最少有两千多辆马车，属下问了问排在前面的人，他们说已经在这里排了三天三夜了，不过神医看病的速度很快，排在山谷口的人估计再有半天就能排到了。” “两千多辆！为什么看病的人这么多啊！”小如又是一声惊呼，嘴巴张得大大的，接着就沮丧起来：“大小姐，那咱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啊？难道也要在这儿等上三天三夜吗？” “神医的名气大的很，每天都有从各地慕名而来的求医者，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要排队看病，就算等三天三夜，能不能请到神医还是未知之数呢。” 追风看到这长长的车龙，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本来心里就没什么把握，现在觉得希望更加渺茫。 这许多人千里迢迢的上门来求医看病，他们却是要将神医请去京都，却是两手空空，连份礼物也没带，要是能请得动神医才怪。 “沈姑娘，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准备一份厚礼为好，这样求神医治病的时候也好开口，要是就这样贸然上门，怕是神医会不待见咱们。” 追风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他这一路上看到许多马车上都备着礼物，可唯独他们的马车上什么也没有。 小如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大小姐，咱们也该准备礼物才好。” “礼物？你们想准备什么礼物？你们知道这位神医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他又厌恶什么？”沈凝淡淡道：“送礼总要投其所好，咱们对这位神医一无所知，你们能保证送出去的礼物一定合他的心意吗？有时候说不定反会触到他的忌讳之处，更何况他有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礼物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她的几句话问得追风和小如哑口无言。 “那咱们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前去请他吗？”小如道。 “这位神医既然好大的名头，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这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咱们总要亲眼见过，验证之后才能为准，如果他只是一个浪得虚名、只贪礼物不会治病的庸医，那不请也罢。” 第1051章 神医也穿越？ 小如和追风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沈凝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去请了？”小如抓抓头皮问道。 沈凝微微一笑，道：“请是当然要请，不过也要先看清楚对方的医术究竟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出神入化，追风，小如，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瞧？怎么瞧？这马车过不去啊？”小如愣愣的道。 “笨丫头，马车当然过不去，可是咱们不是有两条腿吗？咱们走过去。” 沈凝跳下马车，迈步往前走去。 小如呆了呆，发现沈凝说的是真的，她咬了咬牙，也跳下了车，紧紧跟在沈凝的身后。 追风的目光在车厢上一扫，将包袱负在背上，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沿着长长的车队一直往前走，倒也不需要打听问路，只要跟着车队的方向走，准没错。 车队非常长，追风本来提议想用轻功带着两个人过去，以他的轻功，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山谷，可是沈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宁可这样安步当车的走过去，一路上可以听到不少前来求医的人说一些有关那神医的奇闻轶事。 只是那些人传的神乎其神，几乎把那神医夸成了天上的神仙一样，医死人，活白骨这种例子，这一路上走下来，他们听了不下几十例。 刚开始听的时候，小如的嘴巴张成了圆形，一直没合上过，不停的发出惊叹：“真的吗？太神奇了！” 听到后来，就连大惊小怪的小如也开始变得面无表情了。 “大小姐，奴婢怎么越听越觉得这神医像个江湖骗子啊？” 小如忍不住小声嘀咕，脸上露出了怀疑之色。 沈凝的嘴角不禁一抽。 “说来听听，他怎么像个江湖骗子了？” 小如道：“刚才那人说，神医可以剖开人的胸膛，把心脏挖出来再放回去，人要是没了心脏，不就马上死了吗？奴婢可不相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医术？”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凝还没说话，追风也道：“属下也觉得不可信，有人说神医还剖开了孕妇的肚子将胎儿取了出来，这肚子剖开了，人哪里还能活？不可信，不可信！江湖传言，果然全是夸大其辞。” 他脸上也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沈凝微笑道：“你们说的医术，我曾经亲眼见过，如果这位神医真的能有这样的水平，那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神医了。” 她目光看向前方，悠然而神往。 因为众人所说的一些案例，在他们听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做为来自现代的她听到这些，却觉得不足为奇。 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想做到这些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这个天下第一神医，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是从现代穿越而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想请动他回京救人，反倒多了几分希望。 看在同是穿越者的份上，他总不好拒绝她的请求吧？ 问题是，神医真的是穿越者吗？ 第1052章 听不到人声 沈凝为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而暗暗好笑，而小如和追风则被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一会儿，小如才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大小姐，你……你真的见过这样的医术？把人的肚子剖开来取出婴儿？那婴儿还活着？” 沈凝点点头，却没有多说，她知道来自现代的外科手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三个人一直走到薄暮时分，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山谷。 山谷的入口处照样是排着一辆辆的马车，他们继续沿着车队走进了山谷。 这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山谷，地方算不上太大，环境却十分清幽。 夕阳晚霞照在山边，给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轻纱，让小山谷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红烟薄雾中，放眼望去，景色美不胜收。 “好美啊！”小如忍不住发出赞美。 沈凝也觉得心旷神怡，暗想这位神医果然选了一个好地方，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一踏进山谷，她就觉得空气特别清新，深呼吸一口，心胸舒畅，整颗心都变得宁静下来，说不出的舒服。 她往周围打量，只见山谷里四面全是药圃，中间有一条青石小路直通向山谷深处，远远可以看见在石路的尽头有几间茅舍，沐浴在夕阳斜晖之中。 想来那几间茅舍就是神医所在的医庐。 所有的马车都停在山谷口，从谷口通往医庐的青石路上照例是排满了看病的人们。 一眼看去，只怕不下有数百人。 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安静，整个山谷除了小鸟的鸣叫，几乎听不到人声。 小如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看到排队的人群全都像哑巴一样闭着嘴巴，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只偷偷扯了扯沈凝的衣袖。 “大小姐，他们怎么都不说话啊？难道他们都是哑巴吗？” 她还是小孩心性，有话憋不住。 闻言，沈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呵斥她，旁边已经有人听到了小如的话。 “呵呵，小姑娘，你们是第一次来神医谷吧？” 排队的人中有一名老者笑眯眯的开了口，不但没有生气，神情很是和蔼可亲，他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是故意压低了的。 小如伸了下舌头，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老伯伯，我不是故意的，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 她也放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 那老者笑着低声道：“因为你不知道这谷里的规矩，神医不喜欢有人大声喧哗，他喜欢安静，所以我们住在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大伙儿一传十，十传百，所以来找神医看病的人谁都不会大声说话，免得吵扰了神医。” “原来是这样，不过离得这么远，咱们在这儿说悄悄话不打紧吧？”小如又伸了伸舌头，对着远处的医庐瞧了一眼。 老者点点头：“不知者不罪，等排到姑娘你们的时候，可千万记得不要大声说话，神医会不高兴的。” 第1053章 轩然大波 沈凝微笑道：“多谢老伯指点，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神医谷，不过小女子还有一件事想请教老伯，想请老伯指点一二。” 老者见她容貌秀雅，说话柔声细气，心里已经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姑娘但问不妨。” “我听说这位神医先生有三不治，达官贵人不治，看不顺眼者不治，身怀武功者不治，可是真的？” 老者点头道：“不错，确有其事。” 沈凝的目光对着排成长龙的队列扫了一眼，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还是看得出来，队伍里面有不少是江湖上的练家子。 更有一些人身上穿的虽然是粗衣布衫，但腰围肚圆，满脸油光，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之辈。 老者顺着沈凝的目光看去，明白她的意思，低压了声音道：“姑娘，这些人就算排到了医庐，神医也是绝对不会给他们瞧病的，无论给多少银子，神医连理都不会理。” 沈凝奇道：“却是为了什么？神医先生既然有天下第一神医之名，他学医治病，不是为了济世救人么？达官显贵和会武功之人，又有哪里得罪了神医先生不成？” 那老者闻言，对着沈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沈凝神态落落大方，任由他打量。 她穿着朴素，但自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气度和风姿，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 老者见多识广，自然看出她非同凡人，叹了口气道：“姑娘，你不用隐瞒，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也是家世显赫的官宦人家出身？” 沈凝知道瞒不过他，点了点头：“老伯真是慧眼如炬。” “那姑娘你是给自己瞧病，还是给你身边的丫头小厮瞧病？如果是姑娘你的话，老朽劝你就别浪费时间排队了，如果是你的丫头和小厮么，神医还是会给他们治病的。” “小女子不是给自己瞧病，只是不明白神医为什么要立下这三条奇怪的规矩，老伯，您可以告知一二吗？”沈凝温文有礼的问道。 那老者本来不想说，可是见沈凝神情端庄，吐语温柔，倒不忍心拒绝，于是压低声音： “姑娘你是外乡人，这件事情说来话来，就连咱们本地的居民也没几个知道的，不过老朽当年恰好和神医的娘亲是一个村子的，所以才会知晓这件事的始末，说起来，这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一双老眼看向远处的医庐，望着医庐上方袅袅升起的炊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沈凝屏息凝神，静静倾听，只听那老者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在许多年前，神医还没有出生，他的母亲当年只有十八岁，还未出阁，她是咱们村中有名的美人，不但容貌美丽，性格更是温柔，村子里向她求亲的数不胜数，可是她的爹一心想要给她许一门好亲事，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她十八岁，还没找到合适的婆家。然后就在她十八岁这年，突然发生了一场变故，在村子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1054章 翻脸不认人 沈凝问道：“是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那老者唉的叹了口气，道：“就在这一年，她突然被她爹娘发现怀了身孕，而且已经有了三个多月，想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肚子里却突然有了孩子，她爹娘气的暴跳如雷，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她不肯说，就打死她以正门风。村里的人更是吵闹不休，纷纷提议要将她浸猪笼。她被逼不过，告诉双亲腹中孩子的父亲姓名，她父母听到后大吃一惊，因为她说出来的名字如雷贯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身份显贵，权柄滔天，像他这样有大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是她一个村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她父亲不相信，再三逼问，甚至拿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来逼问于她，可她一口咬定孩子的父亲就是此人，她说四个月前的某日，她父母离家去走亲戚，家中只留她一人，那天下起了大雨，她关紧了院门，正在房中刺绣，突然听到大门外有异响，便打伞出门去瞧，冷不防看到门外闯进来一个湿漉漉的年轻男子，见到她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然后强行玷污了她，事后，那男子倒也敢做敢当，给她留下了一块玉佩，并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说如果要他负责，就拿着玉佩去京都找他，他会给她一个交代。” “她一个乡下姑娘，哪里进过京都，只是牢牢记住了那男子的姓名，却不敢把这件事告知爹娘，她本来想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可没想到会因此有了身孕，再也隐瞒不下去，她爹娘本来不信，可看到她取出来的玉佩，这玉佩乃是件稀罕之物，他们这等乡户人家是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却又不由不信。因为那男子的身份尊贵之极，他们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自家闺女会攀上这样大的高枝，于是两人扶起女儿，并告知乡亲邻里，女儿腹中之子父亲的名字，并将玉佩示之于众，那玉佩上刻得有此人的名讳，村民们也是又惊又喜，纷纷向他们道贺。” “于是她父母就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备了驴车送女儿去京都，准备找那男子，让他给女儿一个名分，他们也知道女儿是贫家小户，而那男子的身份却是高高在上，也不指望能被那男子纳为正妻，只望能给女儿一个妾室的身份，女儿也算是终身有靠，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生，不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哪知道他们进了京都，去打听那男子的府邸，找上门的时候，哪知道那男子不但翻脸不认人，反而指挥家丁，将她的父母乱棍轰出，又将玉佩砸碎，说是绝无此事，说她是存心诬蔑，想攀高枝想昏了头，更不肯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对她极尽羞辱。” “她父母万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送女儿进京，居然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又气又羞，可是没有办法，只好灰溜溜的带着大肚子的女儿返回家乡。” 第1055章 道貌岸然伪君子 听到这里，小如早就气得满脸通红，拳头握的紧紧的，用力一挥。 “这男人简直是畜生一般！他不是人！没心没肺，比白眼狼还白眼狼！还有那姑娘真是可怜，后来呢？他们回到家乡之后又怎么样了？” 她眼中充满了同情的泪水。 那老者本来想让她小声一些，可是一看到她的表情，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姑娘你心地好，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乡亲邻里以为他们进京之后，会从此一步登天，没想到他们一家三口会这样狼狈的回来，一时间讽刺嘲笑羞辱谩骂，铺天盖地，她父亲本来就受了伤，又被乡邻这样侮辱嘲笑，气得当场吐血而亡，那姑娘的娘也一病不起，她拿不出钱来给她娘治病，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娘也离开了人世，她悲痛欲绝，几乎不想活了。” 小如“啊”了一声，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她没事吧？她要是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老伯伯，你快说，她后来怎样？” 说完，她又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我真糊涂，她当然没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神医先生啊。” 老者被她逗的笑了笑，拍拍她的头，随后笑容一敛，正色说道：“不错，她没有死，她的父母双亲在数日之间双双离世，可是她又没有钱安葬父母，于是她就跪在街头，卖身葬父葬母，乡亲们虽然可怜她，可大伙儿都知道她是那个大人物碰过的女人，她的肚子里怀的还是那个大人物的孩子，谁有那个胆子敢买她？所以她在街头跪了整整三天，仍是无人问津。”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一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路过此处，然后动了恻隐之心，替她安葬了双亲，她感激无比，于是甘愿入府给这高手为奴为婢，可她没想到那高手却是一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早已经有妻有子，却看中了她的美貌，在她刚刚生下腹中孩儿的第三天，就借着酒醉闯进了她的房中，事后，这高手威胁她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否则就要杀死她的儿子，她刚刚燃起的一丝人生的希望，再次熄灭了。” “啊！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男人！这高手比之前那男人还不是人！这姑娘太可怜了，后来呢？她为什么不抱着孩子离开？她应该远远的逃开才是啊！难道她就这样任由人欺辱不成？” 小如越听越是气愤，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老者叹气道：“她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没有钱又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又能逃到哪里去？她知道自己要是不逃，就会沦落为那高手的玩物，终于有一天，她抱着孩子逃了出去，一路上靠行乞为生，千里迢迢去往京都，找那孩子的生父，哪知道……” 第1056章 两个败类 “哪知道她找到孩子生父的家里，她以为那男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她们母子二人，没想到那男人根本不认她，反骂她怀里的孩子是野种，骂她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并毫不留情的把她母子二人赶了出去。她抱着孩子跪在他的门前哭了整整一夜，那男人连门都没开。天快亮的时候，她绝望了，于是写了一封血书，放在那婴儿的襁褓里，然后把孩子扔进了护城河，自己则吊死在了那男人的大门前。” 那老者叙说完了这段往事，神情沉重，久久不语。 沈凝、小如和追风都被这个真实的故事震撼住了。 追风早已经听得目眦欲裂，恨不能一刀出去，将故事里那两个比畜生也不如的男人碎尸万段。 他压低了声音：“这神医的亲生父亲是谁？那武林高手又是谁？老伯，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那老者吓了一跳，看着他杀气腾腾的脸，哪敢说话，只是摇摇头：“老朽不知，真的不知道。” 追风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腕，暴躁道：“你方才明明说那男人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会儿却又推说不知，快说！” 老者缩了一下脖子，苦着脸道：“好汉爷，你饶了老朽吧，老朽就算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他的名字，老朽虽然已经风烛残年，但老朽还有家有室，老朽不想连累了他们，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连神医都不追究了，好汉爷又何必要为这一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强出头呢？” 他已经看出来追风的意图，心中不禁后悔自己实在不该提起当年的往事，结果惹来了这样一个大麻烦。 “追风，你放开这位老伯，不要为难老人家。” 沈凝忽然开口。 追风松开了手，可是脸色气的铁青，咬牙道：“这两个败类，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那老者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害怕的浑身发抖，连声道：“不关老朽的事，老朽什么也不知道，好汉爷饶命。” 沈凝柔声道：“老伯伯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你刚才说连神医也不追究这件往事，这么说，神医知道当年害他娘亲的大人物和那武林高手是谁了，是不是？你说他被抛下了护城河，那他又是如何得救，如何学了一身好医术呢？” 那老者被追风吓破了胆子，只是摇头，无论沈凝再问什么，他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沈凝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好言安慰了那老者几句，带着两人继续往医庐走去。 她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神医会定下“三不治”这奇怪的规矩，换了是她，怕是也会如此。 一路上，小如的脸始终因为气愤而通红，她好几次想要回去追问那老者后面的事情，都被沈凝喝止住了。 “追风，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小如忽然对追风瞪眼睛。 第1057章 耳闻是虚 追风胸口涨满了愤懑的怒气，他正在寻思要想个什么法子去打听这件事的始末，听到这种不平之事，气得他肺都要炸了。 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只要那两只畜生还在人世，他就绝对不过放过那两人。 突然听到小如指责自己，追风一愣。 “我怎么了？”他问。 “都是你，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凶霸霸的吓唬老伯伯！如果你刚才不吓唬人家，老伯伯肯定什么事都告诉咱们了。” 追风一窒，他也知道是自己一时没压住怒气，可是他当时激动了侠义之心，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住？ “迟早有一天，我总会打听出这两只畜生的下落，哼！”他发誓道。 “小如，这件事情不怪追风，而且你们听过之后就记在心里，不要外传，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和你们无关，知道了吗？”沈凝停下脚步，正色看着两人说道。 “可是为什么？大小姐，你听了不气愤吗？这神医的娘真是太可怜了，那个大人物和那武林高手，简直不是人！”小如涨红了脸道。 “你只不过是听了那老伯说了一个故事，你知道这故事是真是假？他也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耳朵听到的事情，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或许这件事里面还会别的隐情。” 沈凝乍一听的时候，也像小如一样气愤，可是她冷静的一回想，发现事情并不一定像老者所说。 如果那两个男人真的是人间败类，以神医现在的身份，他想要报仇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动动口，就有大把人愿意为他出手复仇。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那老伯伯是骗咱们的？他说的故事不是真的？”小如睁大了眼睛。 沈凝摇摇头道：“他说的是真话，倒不是故意骗咱们，但他说的故事并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直呆在村子里，那姑娘在京都发生的事情，他是从何得知？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他耳朵里的是这样的版本，可是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所以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自己的手，不得胡言乱语，也不可以轻举妄动。” 她淡淡的看了追风一眼，目光中含着警告的意思。 追风浑身一凛，低声道：“是，属下不会再鲁莽了。” “一会儿进了医庐，小如，你一个字也不许说，知道了吗？”沈凝不放心，又叮嘱了小如一遍。 小如闭上了嘴巴，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候三人已经行到了医庐前面，只见一片低矮的栅栏围成了一方不太大的院子，院子里搭着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在院门口挂着一块带着树皮的松木版，上面简简单单的刻了两个字：“医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简陋的有些破烂的草屋，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所居之处。 安于清贫，乐于清贫。 沈凝登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神医肃然起敬起来。 第1058章 套近乎 一路行来，她听了许多人说到了神医的行事为人，都说他不但医术如神，更有一副济世救人的胸怀。 如果患者拿不出诊费，他不但分文不收，还会赠送药材。 但若是三不治中的患者，就算是拿出黄金万两，他也不会伸一个指头去把一把脉。 有人把他夸到了天上，说他是神医下凡，也有人说他见死不救，枉为医者，可是不论是褒是贬，神医都安之若素，不为所动。 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惯例，该治的治，不该治的就算对方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睛也不眨。 “真是一个让人尊敬，又让人猜不透的怪医。”沈凝心想。 她就是想从众人的嘴里多打听一些神医的行事为人，然后对症下药，想出办法来打动他。 像他这样的神医，不为名，不为利，又安于清贫，就算她准备再珍贵的礼物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有半点动容。 既然这样，她就只能出奇制胜。 沈凝等三人走进医庐，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分成了两片，也全都种满了药材。 院子里一共有五间草屋，长长的人龙一直排到中间那间草屋的前面。 “喂，你们三个，叫到你们的号了吗？这里不可以插队。” 忽然之间，有人在旁边对他们说道。 沈凝循声去看，这才发现在院门旁边摆着一张竹桌，桌子后面坐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后生，正对三人用怀疑的眼神瞅着。 “这里要排号吗？”沈凝问道。 “当然，先来先排，你们要是没号，就拿着这个，等排到你们了再进来。”那小后生提起笔来写了一个数字，递给沈凝。 沈凝不接那张纸条，笑着摇摇头：“小兄弟，我们不是来找神医看病的。” “不是来看病？那你们来做什么？”小后生奇道。 “我们是听说神医先生医术如神，有起死回生之能，所以慕名而来，想拜见神医先生。”沈凝道。 小后生“哦”了一声，接着摆了摆手道：“我师傅不会见你们的，他忙的很，没时间见客，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么说，小兄弟是神医先生的弟子？”沈凝微笑道。 “我算不上是师傅的弟子，只是负责打打杂，煎煎药，要师傅收我入门，最少还要等三年呢。”小后生脸上露出沮丧之意。 “那请问小兄弟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沈凝又问。 “我已经呆了三年又六个月了，不过师傅说我的根基还没打稳，还不能和他学习医术。”小后生听沈凝声音动听，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秀雅如画的容貌，登时一呆。 前来求医问诊的患者他见过无数，但像沈凝这样容貌出众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登时脸上一红，心扑通直跳。 “请问小兄弟，那要和神医先生学习医术，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沈凝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师傅说，要把这山谷里所种的药材全都识出来，才算是过了第一关，我来了三年多了，才只识得一大半，还有一小半不认得呢。” 第1059章 你想拜师？ 这座神医谷虽然不大，却是漫山遍野种满了药材，沈凝这一路行来，早就看在眼里，她粗略一数，最少不下上千种药材。 闻言，她微微一笑：“是么？这识药材是第一关，那第二关又是什么？” 小后生指了指桌上的书，叹气道：“师傅说，要把这本书背的一字不错，可是我背来背去，总是背不过。” “这本书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沈凝温言道。 要是换了旁人，小后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 可是他却无法拒绝沈凝那含笑的眼神，只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一本讲解经脉穴道的书，你要是没学过医，是看不懂的。” 沈凝微笑点头，接了过来，只翻了几页，心里就有了数，这本书上穴道方位名称，和她现在看到的医书上所说大同小异，只是更为详细，每个穴位都标注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看了几眼之后，也是觉得眼前一亮。 “这上面标注的可是神医先生的手笔？”她指着穴道旁边的几条小字，问那小后生。 “是啊，是我师傅写的，师傅说，这些字也要背的一字不错才行呢。”小后生愁眉苦脑的道。 小如和追风都看得一肚子纳闷，他们不是来请神医的吗？怎么主子却和一个看门的、连神医的徒弟都算不上的小后生套起近乎来了？ “要是能识遍谷中的草药，背过这本书，就可以拜神医为师了吗？”沈凝将书还给小后生，眼中露出兴味的光芒。 小后生点点头，狐疑的看了沈凝一眼：“师傅是这样说的，姑娘，你想拜我家师傅为师吗？” 沈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兄弟，我们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神医先生的医术，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一会儿，绝对不会出声打扰到他，你看可以吗？” 她和小后生闲聊了几句之后，小后生对她油然而生亲切之感，如果这个要求她一开始就提出来，小后生绝对会毫不犹豫拒绝，这时候他却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皮。 “好吧，那你们一定不可以出半点声音，我家师傅最不喜欢在他看病的时候有人说话，或是大声喧哗，要是惹恼了师傅，可就会牵累到我。” “多谢小兄弟，我们绝不会惊扰到神医的。”沈凝对小后生又是一笑，笑得小后生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小如忍不住对小后生白了一眼，心想，见到我家大小姐之后变得失魂落魄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像你这么小小年纪的，倒还真是少见。 沈凝迈步向中间的那间草庐走去。 追风跟在她的身后，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仅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属下可以将神医带走，这里的人都不会什么功夫，没人能够拦得住属下。” 闻言，沈凝一下子停下脚步，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追风，只看得追风莫名其妙，心里发虚。 “属下……属下的脸上有东西吗？”他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第1060章 神医？骗子？ 沈凝长长的吁出口气，轻声道：“追风，你的脑袋是不是木头雕的。” 追风愣了。 小如一个没忍住，想笑，可是一看左右又不敢笑出声来，用手掩住了嘴，发出吃吃的声音。 追风涨红了脸道：“属下说错了什么话吗？” 沈凝叹了口气，低低的道：“你用脑子想想，神医是什么人？要是随便来个会武功的人把他说绑就绑走了，他还会有这么大的名号么？你当他的三不治是开玩笑的么？没有我的吩咐，你什么也不许做，听到了吗？”她声音虽低，语气却很是严厉。 追风面红耳赤的低声道：“属下遵命。” 沈凝不再理会他，转身继续前行，走到草屋前面，站在门外往里瞧去。 草屋并不大，分为里外两间，外面一间坐着一排等候的病人，里面一间则是神医看病的房间。 那扇房间开着门窗，沈凝一眼就看到有一名身穿麻衣的少年坐在窗下，正在为一名患者把脉。 沈凝不由得一怔。 难道这麻衣少年就是名头响遍天下的第一神医？ 如果真的是他，那也太年轻了吧？ 那麻衣少年只露了半张脸庞，但是就这半张侧颜，她仍能看的出来，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疏目朗，清逸脱俗，飘飘然颇有出尘之态。 小如和追风也都呆住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再向那少年看去。 他们都不相信，这坐在窗下给病人把脉的就是那赫赫有名的神医。 这少年一定是神医的弟子！ 身为天下第一神医，绝对不可能如此年轻！ 两人的目光在里屋又转了几圈，发现房间里除了这少年，还有两名十七八岁的后生，正侍立在这麻衣少年身后，神态恭敬，规规矩矩。 他们又愣了。 瞧那两名后生的模样，就像是徒弟对师傅的样子，难道这麻衣少年真是神医？ 两个人立刻齐刷刷的看向沈凝，心里同时想，这神医这样年轻，绝对没什么本事！咱们这一趟看样子是白来了！ 追风更是失望之极，在他的印象中，神医应该是三绺长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哪里会是眼前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算这小子长从娘肚子里开始读医书，又能读过几本了？ 他有什么资格号称天下第一神医？ 就算给章太医他老人家提鞋子都不配！ 太医院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们，哪一个不是从医数十年？哪一个不是白须飘飘？ 在追风的印象里，只有胡子和头发的颜色，才代表学问的渊博，颜色越浅，学问越深。 追风看向那麻衣少年的眼里充满了鄙夷，要不是看到沈凝还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他几乎要转身就走，绝不在这里多留一刻。 沈凝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麻衣少年在为病人诊脉。 这麻衣少年的年龄也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虽然不懂医，却看的出来这麻衣少年气度沉稳，并不像是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 第1061章 肚子疼不算病 麻衣少年把了一会脉，就收回了手，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药方，递给身后的一名后生。 “照方煎药，五碗水熬成一碗，马上给病人服下。”他声音略微低沉，却十分动听。 “是，师傅。”那后生规规矩矩的接过药方，快步从屋里走出，对排在外面的人一眼也没瞧，直接走到旁边的草屋抓药熬药去了。 那后生看年纪只比麻衣少年小个一两岁，却喊麻衣少年为师傅，这说明这麻衣少年，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神医。 小如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合不上来。 这神医……也太太太年轻了吧？ 追风的心更是沉了下去，本来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这麻衣少年是神医的弟子，可看上去他就是神医本人。 哼，什么天下第一神医，只怕是天下第一骗子罢！ 他心里恨恨的道。 “神医，我这病真的能治好吗？”麻衣少年对面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满脸愁容，骨瘦如柴，脸色腊黄没有血色。 虽然只不过四十多岁，可是脸上沟沟壑壑，看上去十分苍老。 “你说我只服这一剂药，这折磨了我十几年的肚子疼就会好吗？”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俗话说，肚子疼不算病，可是疼起来要人命。 他从二十多岁的时候起，就时时腹痛，刚开始还不太严重，他又年轻，忍一忍便过去了。 哪知道一年年过去，他腹痛一年比一年更严重，不但整个人被这毛病折磨的面黄肌瘦，而且身体越来越是虚弱。 “嗯。”麻衣少年点点头，淡淡的道：“你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肚子里虫子太多，吃了这剂药，将腹中的虫子打下来，你的腹痛就会不治而愈。” 那中年人大吃一惊，颤声道：“神医，你……你说我肚子里有虫子？我……我是要死了吗？” 他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肚子里长了虫子，这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麻衣少年道：“你不会死，这种虫子不会要你的命，但它会慢慢的消磨你的身体，吸收你身体的养分，你现在一顿饭能吃五个大馒头，可是你却骨瘦如柴，事实上你吃下去的东西，都被肚子里的虫子吸收了，等你打掉了虫子之后，身体自然就会慢慢恢复，很快就会有力气，也会变得健壮起来。” 他似乎很有耐心，一板一眼解释的十分到位，而且浅显易懂，就连周围不懂医术的病人都能听得明白，连连点头。 而且他对那患者的态度也很是亲和自然，没有半点高冷的姿态，和沈凝心目中想象中的神医截然不同。 “师傅，药煎好了。” 先前那后生端了一碗煎得浓浓的汤药进来。 “嗯，给他，趁热服下。”麻衣少年道。 那中年人哆嗦着手接过药碗，待药稍凉，把心一横，一口喝干。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瞧，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人的肚子里有虫子，但这是神医亲口断的症，人们都深信不疑。 除了追风。 第1062章 恭房就是茅厕 追风嘴角勾着微微冷笑，对着麻衣少年斜睨，眼角眉梢尽是不屑。 他打肚子里冷哼，对那麻衣少年说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 狗屁神医！ 就知道欺骗这些纯朴善良的老百姓，听听他编的是什么瞎话！居然说人家肚子里有虫子，简直是胡扯！ 要是人的肚子里真的有虫子，还能活到现在吗？早就被虫子咬穿了肠子，死翘翘了。 他一言不发，准备随时戳穿这神医骗子的嘴脸。 “肚子痛！痛……痛死我了！”中年人服药不久，突然脸色大变，弯腰抱着肚子，在地上疼的打滚。 “啊？”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齐齐站了起来，脸露惊讶。 追风更是冷笑一声。 说什么杀死虫子，分明是在杀人！ “明月，你扶他去后院恭房。”麻衣少年不慌不忙，对那后生说道，然后目光对着外间排队的病人一扫，淡声道：“下一个。” 那倒在地上的中年人被名叫明月的后生扶了出去，他一脸的痛苦之色，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连腰都直不起来。 病人们目送他离开，都为他提心吊胆。 有人不明白什么是恭房，忍不住小声道：“恭房是什么地方？” “笨，恭房就是茅厕！”有人白了他一眼。 那人恍然大悟。 “神医，求求你帮我治好这个病吧，我……我简直不想活了。” 现在坐在麻衣少年对面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她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娇嫩，听上去十分年轻。 麻衣少年看了她一眼：“你把面纱摘下来。” 那姑娘身子一震，目光对着外屋的人群看了一眼，犹豫着没有动。 “神医，您的医术这么高明，把脉可以么？”她怯怯的说道。 麻衣少年淡淡的道：“望闻问切，医者看病，第一个字就是望，所谓望，就是观其气色，姑娘不让在下看你的气色，如何断症？” 那姑娘又犹豫了一下。 追风心里对麻衣少年鄙夷到了极点。 这神医分明是个好色之徒，他给那中年人看病的时候就是摸脉，轮到这年轻姑娘的时候，就非要人家摘下面纱看人家的脸，不是好色，又是什么！ “姑娘要是不肯摘下面纱，请恕在下无法为姑娘诊病，姑娘请回，下一个。”麻衣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姑娘尴尬之极，只见众人都对她露出埋怨的眼神，又看到一名患者迈步走近，无奈，一咬牙摘下了面纱。 “啊！”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讶的呼声，每个人的目光都盯在那姑娘的脸上，脸上露出又是惋惜又是奇怪的表情。 那姑娘的脸涨的通红，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低下头，眼泪在眼圈直打转，紧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追风也愣住了。 只见那姑娘眉清目秀，肤色微黑，倒算的上标致，只是她的下巴上长了一大块浓疮，又红又肿，还冒出黄色的脓水，就像是一副上佳的图画上被人恶意的涂上了一大滴黑墨，毁了好好的一副画。 第1063章 药吃多了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嫌弃和厌恶的表情，有的人还拿袖子掩住了鼻子，好像那姑娘下巴上的浓疮会散发恶臭一样。 那姑娘闭了闭眼睛，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沈凝却发现，那麻衣少年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的表情，他眼神清亮，不但没有嫌弃厌恶那姑娘的意思，反而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她下巴上的浓疮，甚至用手在疮口上轻轻按了一下。 “疼吗？”他问道。 那姑娘摇摇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神医，他不嫌弃她的疮？ 麻衣少年点点头，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然后坐了下来。 “神医，我这病……能治吗？”那姑娘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你这个不是病，不需要治。”麻衣少年淡淡道。 那姑娘脸上的光彩一下了暗淡下去，愕然道：“不是病？” “嗯，”麻衣少年点点头：“你这个疮大约有一年了，一年前你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就长了这个疮，是不是？” “是……是啊，神医，你怎么知道？”那姑娘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 周围的人们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只有追风，还是在心里冷哼，心道：这姑娘的演技还真好，装的真像！ “你这个疮，就是因为那场病而来，你病好了之后，生怕旧病复发，还是会时不时的吃药，是不是？你这个疮，不是病，是因为你的药吃多了，是药三分毒，这些毒积蓄在你的体内，就通过这种毒疮的形式发作出来，你回去之后只要不再服药，这毒疮就可不药而愈。所以，我现在不给你开药方，因为不管你现在服什么药，只会加重你的疮口糜烂。” 麻衣少年一边说，那姑娘一边点头。 “神医，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生病生的怕了，所以有时候一觉得身体不适，就会熬药来吃，可我没想到药吃多了会是这样……”她越想越是后悔，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的疮口好了之后，脸上会留下一个极大的疤痕，我这里有一管药膏，可以去除疤痕，你要是愿意用，不妨一试。”麻衣少年说道。 那姑娘眼前一亮，马上道：“我愿意用，神医，请问这药膏要多少银子？很……很贵吧？”她忍不住捏住了手中的荷包，神情紧张。 麻衣少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那姑娘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神医，多谢你。” 她打开荷包，数出十枚铜板，恭恭敬敬的放在面前的桌上。 麻衣少年身后的一名后生收了钱，打开柜子取出一支药膏，递给那姑娘。 那姑娘紧紧握住药膏，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那姑娘的背影。 他们都知道神医收取诊费是因人而异，他那双眼睛就像是能穿透人心一样，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有多少身家。 贫穷没钱的人，他不但分文不收，还会倒贴药钱，但要是富商权贾，他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第1064章 真的有虫子 众所周知，神医有“三不治”的规矩，但凡患者属于这三不治中的任何一条，神医都会见死不救。 所以有不少权贵豪门和江湖人氏，也曾经乔装易容，扮成贫苦百姓的模样前来求医，却全都在神医的这双利眼之下无所遁形，侥幸而来，失望而回。 但凡是神医一出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就算他倒帖上钱两，他也没有半点犹豫。 就像那姑娘的药膏，有那样神奇的功效，又怎么可能只值十个铜板？ 神医目光一扫，就知道那姑娘囊中羞涩，才只要了她十个铜板，恐怕这十个铜板连那管药膏的药渣都买不到。 所以众人才羡慕那姑娘的好运气。 追风看在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哼，沽名钓誉，怪不得好大的名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麻衣少年怎么也看不顺眼，总觉得他处处皆是虚伪，夸大其辞，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高明的医术。 好几次他都动了动嘴唇，想要劝说沈凝离开，可是却看到沈凝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麻衣少年，从他诊脉，观色，一举一动都看的十分仔细，脸上的表情显得极有兴趣，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心道：皇后娘娘毕竟年轻，又是长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没见过多少世事，更没见过这种江湖骗子的嘴脸，被这神医随口唬了几句，就信以为真。 哼，自己非要找个机会，拆穿这神医骗子的假面目，让他名誉扫地。 “神医！果然是神医啊！”突然，房屋外面传来了充满喜悦的叫声。 众人纷纷转头去瞧。 只见先前肚痛不已的中年人一脸狂喜的奔了过来，冲进草屋，对着麻衣少年倒头就拜。 “神医，你的医术实在是太高明了，你说我的肚子里有虫子，真的有虫子，还是很多很多条虫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刚才回去一瞧，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掉进了茅坑里去。” 那人喜不自胜的说道。 众人一听，都是震惊不已，往他脸上去瞧，只见他之前面色枯黄，无精打采，现在虽然还是瘦的像皮包骨头，可是脸色红润，神采焕发，哪里还有半点病容。 “这位老兄，你刚才去……去出恭，真的拉出来虫子了？” 人们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也顾不得禁忌，小声的问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很多，非常多，如果不是神医的那一剂药，我都不敢相信我肚子里会有那么多虫子，都是这些该死的虫子在我的肚子里作祟，才害得我时时腹痛如绞，现在我的肚子不疼了，一点一点也不疼了，神医，你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他跪在地上咚咚咚的对麻衣少年嗑了几个头。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嗡嗡”声。 有些人还是不太敢相信人的肚子里会拉出虫子，也顾不得肮脏，纷纷往后院的五谷轮回之所跑去，要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 第1065章 死样子给谁看 追风犹豫了一下，也跟在那些人之后前去瞧个究竟。 片刻之后，他第一个回来，脸上的神色就和吃了臭大便一样，难看极了。 他一想到刚才看到的东西，喉头就是一阵作痒，险些呕了出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这辈子也想不到这人的肚子里真的会有虫子，而且密密麻麻就像是数十条白色的蚯蚓…… “呕！”追风胸口一阵翻腾，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不相信这虫子真的是从中年人肚子里拉出来的！ 说不定是这神医的弟子提前放进去的，故意混淆大家的视线，演的这一出好戏，让众人信以为真。 对，一定是这样！哼，自己绝对不能上了这神医的当！ “神医，小人的肚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子？这次神医帮小人治好了，那以后小人肚子里要是再长虫子怎么办？” 那中年人一脸担忧的问道。 麻衣少年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喝生的井水？” “是啊。”中年人点点头。 “你这病就是由喝生井水而来，有一种长虫喜欢把卵下在水里，这种卵非常细小，几乎看不见，我猜你一定是喝了含有虫卵的井水，所以才会在肚子里孵化出这许多的虫子，以后切记，一定要把井水烧开了再喝，就不会再得这个病了。” 麻衣少年说完，周围的人都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他们大多数都是生活在附近的村民，喝生井水是家常便饭，一听说生井水里有虫卵，全都不淡定了。 “神医，我也是天天喝生井水，我的肚子里是不是也长虫子了？”有人顾不得还没轮到自己，抢上一步问道。 他刚才去后院亲眼见到了排出来的虫子，震惊无比，再一想要是自己肚子里也有这许多可怕的虫子，顿时变得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稳了。 在场的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窝蜂涌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发问。 “大家别吵别嚷，要是吵到我家师傅，今天谁的病也看不成！” 神医的一名弟子见状，上前一步挡在麻衣少年的身前，提高了声音说道。 众人顿时一凛，马上想起神医喜欢安静，不喜欢嘈杂，登时闭上了嘴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乱糟糟的现场立刻变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坐在椅子里，本来他的肤色就很是苍白，现在更是白的没了一丝血色，眉头紧蹙，用手抚额。 众人全都心中惶惶然，心道：坏了，自己惹恼了神医，今天怕是神医不会给自己瞧病了。 追风心中更是对麻衣少年瞧不上眼。 哼，装模作样，病人不过就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你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师傅，可要吃一粒药丸？”神医的那名叫明月的弟子一脸担忧的小声问道。 第1066章 只能站，不能躺 麻衣少年“嗯”了一声。 明月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来，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递到麻衣少年身前。 麻衣少年接过，看也不看就咽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 明月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麻衣少年，心想，怪不得神医不喜欢人大声喧哗，原来是因为神医自己也有病啊！ 可他不是天下第一神医么？他们还从来没听说有神医治不好的病，难道他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沈凝若有所思，她注意到麻衣少年服的那粒朱红药丸，上面隐隐有着朱砂的痕迹，朱砂中含有少量的火毒，常人服食往往会中毒，七窍流血而亡，这麻衣少年敢服食朱砂药丸，难道说他体内有寒毒，他想要以毒攻毒？ 麻衣少年闭目而坐，好一会儿脸色才略有缓和，抬起眼来，对着面前的人群扫视了一眼。 “大家不用害怕，这虫卵只是个别的例子，并不是所有的井水中都会有虫卵，不过以后大伙儿喝水，还是尽量喝浇开了的井水，这样不容易生病，也不会造成体质寒凉，尤其是家中有女子的，更要注意。” 麻衣少年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 众人一听，登时放下心来。 沈凝发现这麻衣少年说话低沉，并不是因为天生嗓音低，而像是有气无力。 她又注意到，由始至终，这麻衣少年始终坐在椅子里，没有站起来过。 难道说他不光是身体有疾，连双腿也不好用了吗？ 这一路上她听了不少关于神医的传说，可没听说他是个瘸子啊！ “下一个。”麻衣少年再次缓缓开口。 排到下一个的患者面露喜色，他已经等了很久，终于轮到自己，正准备上前，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大哥，能不能让老妇人我先瞧，我……我难受的要死掉了。” 那患者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妇拄着拐杖颤颤微微的站在自己身后。 “大娘，你先瞧病吧，我再等等无妨。”那人心眼倒好，见老妇一脸痛苦的模样，还好心扶那老妇让她坐下。 “哎，我这个病不能坐，不能躺，只能站着。”老妇人谢过了那人，叹了口气说道。 闻言，众人全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不能坐不能躺，只能站？ 这是个什么怪病？ 简直是闻所未闻！ 麻衣少年却并不觉得惊异，还是一脸的平静无波，他替那老妇人把了下脉，就双眼微闭，陷入了沉思。 “你这病得了有多久了？”过了一会，他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大约有七八天了。”老妇人道。 “你得病的时候，可发生了什么意外？” 老妇人的一双眼睛已经满是红丝，显然这个病折磨的她不轻，已经很几天几夜没怎么合上眼睛了。 她一直没精打彩的痛苦万分，听了麻衣少年的话，那双昏花的老眼不由的睁大了。 “是啊是啊，神医你怎么知道？” 第1067章 就这么简单 “不要着急，你慢慢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麻衣少年很有耐心的问道。 “唉，是人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一不留心就摔了一跤，只是这一跤摔的有点重，过了很久才爬起来，然后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现自己躺不了，坐不下，只要一躺一坐，就会喘不过气，咳个不停，神医，我这病能治吗？” 麻衣少年不答反问道：“你摔跤之前，可是刚吃过饭？” 老妇人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对，神医你怎么知道？” 麻衣少年点点头道：“大娘，我想看看你的病症，一会你可能会有点难受。” 老妇人道：“没事没事，老妇人只要能治好这个病，别的什么也不在乎。” “明月，你扶这位大娘躺下。”麻衣少年吩咐道。 “神医，我这病不能躺，一躺下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老妇人犹豫道。 那明月说道：“大娘放心，有我师傅在这里，什么样的奇病难症都能治好，你就听我家师傅的吧。” 他扶着老妇人慢慢的躺在旁边的木床上，老妇人提心吊胆的躺好，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瞧着。 他们还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这样的怪病。 “咳咳咳，咳咳咳！” 果然，老妇人躺下没多久，就开始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咳声，她费力的吸着气，咳的喘不过气来，枯瘦的手紧抓住衣襟，两眼翻白。 “好了，明月，扶大娘起来。”麻衣少年说道。 明月赶紧把老妇人扶了起来，将拐杖交给她。 说也奇怪，老妇人站了一会儿，就不咳了，只是神情更是萎靡不振。 众人见到这般情况，全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病啊。 “明月，取陈枣十枚，加陈醋一碗，浓浓的煎成烫，喂大娘服下。”麻衣少年飞快的下笔，写了一纸药方递给明月。 明月恭恭敬敬的接过，飞快的去煎药去了。 不一会儿，汤药煎好，明月送了进来。 老妇人犹豫道：“神医，我喝了这药，真的就能好？”她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这碗汤实在是不算药，不过就是几颗枣加上陈醋，闻起来就是一股浓浓的醋酸味道，真的能治好自己的怪病？ “嗯。”麻衣少年也不多说，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老妇人把心一横，将满满一碗醋汤全都喝了下去。 “清风，拍背！”麻衣少年突然提高了声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名弟子上前一步，伸出右掌往那老妇人的后背用力一击。 只听得老妇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痰。 麻衣少年往地上的浓痰瞧了一眼，点点头道：“大娘，你的病已经好了。” 闻言，所有人都怀疑的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好了？ 就这么简单？ 老妇人更是满脸的不信，她摇了摇头道：“神医，你不要唬我这个老人家了，哪有这么快就治好病的道理。” 麻衣少年淡淡的道：“明月，你再扶大娘躺下。” 第1068章 另请高明 老妇人似信非信的再次躺在木板床上，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神医，提心吊胆，不敢闭眼。 哪知道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象中的咳嗽并没有来临，再过了一会儿，她竟然闭上了眼睛，并且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都惊的呆住了。 就在片刻之前，这老妇人一躺下就咳的喘不过气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谁想到她想喝了一碗醋枣汤，居然这奇病就好了？而且睡的这么香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谁也不会相信！ 神医！果然是神医啊！ 本来众人就对这麻衣少年奉为医神，这时候亲眼见了他匪夷所思的医术，更是叹为观止。 就连追风的心里都犯开了嘀咕。 莫非这神医不是浪得虚名，他真的有些本事？ 沈凝看到这麻衣少年在短短的时间内，连处理了三桩疑难病例，不由暗暗点头。 他只是把一下脉，看一下气色，就能将病人发现的时间和理由说的清清楚楚，一丝不错，而且可以说是药到病除，这等神乎其技的医术，实在当得起天下第一神医这几个字。 她生怕自己遇到了那种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更担心有些病人会是给这神医造势的“医托”，所以在神医出手诊治的时候，她观察得格外仔细。 不仅观察麻衣少年的一举一动，就连病人的神情都没逃过她的眼睛，但她没发现半点作伪的地方，说明医生和患者并不是事先做好的扣。 这样一来，她心中登时生起极大的希望，只要能请到这位神医回京帮少白治病，少白一定可以活过来！ 可是，要如何才能请动这位神医呢？ 因为从这神医的身世可知，他对皇族对权贵甚至对武林中人有多么痛恨，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暴露身份说明来意，肯定就会遭到这麻衣少年毫不留情的拒绝和驱逐。 该怎么办呢？ 用什么才能打动这神医，让他能够进京帮楚少白治病？ 沈凝心里想了七八个办法，都觉得不妥。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脑海中飞快的转着念头，决定还是稍安勿躁，静待时机为好。 “这位贵人，你的病，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这时坐在麻衣少年面前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胖子，体胖腰圆，肥头大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辈，可身上偏偏穿了一件粗布衣衫，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好不容易才排到队，可麻衣少年只瞧了他一眼，连脉都没给他把，直接就拒绝了。 这胖子马上就不干了，大声嚷嚷道：“神医，别人排队，我也排队，为什么别人都治，轮到我你就不治？我这病比别人的难不成？还是你根本就是没本事治病？” 麻衣少年气安神闲的道：“你的病，在下能治，但是不愿给你治，你请到别处另请高明吧。” 那胖子顿时拍桌大怒，叫道：“你不是号称神医吗？我看你就是不会治，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他也知道自己的戏法被对方看穿，恼羞成怒之下，就想用激将法。 第1069章 丢进茅坑 那麻衣少年这种人早就见的多了，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清风，明月，送这位贵人离开这里。” 清风和明月马上上前，生气的对那胖子说道：“我师傅有三不治，像你们这种有钱人以为穿件粗衣破衫就想瞒过我师傅的眼睛吗？你也太小瞧人了，快走快走，我师傅说不治就是不治”。 两人把胖子往外轰。 那胖子居然像泼妇一样撒起泼来，他往地上一坐，大声叫道：“神医不给治病，还打人！这年头还有王法吗？来人啊，救命啊，神医和他的徒弟打人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气愤难当，纷纷指责那胖子无耻，让那胖子赶紧离开。 “你这位贵人，神医说过，达官显贵不治，你当他老人家说话是放屁吗？快走。” “真是丢人现眼，也不知道是哪家门没关好，蹦出这么个臭虫！” “他把神医老人家当瞎子，当咱们这些人都是瞎子吗？” “咱们一起把这臭虫丢出去吧！” “好，丢出去！” 从人群中走出几名身体健壮的青年，捋着袖子走到那胖子面前，二话不说，拎胳膊拎腿就把那胖子抬了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们知道老爷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敢伤了我一根汗毛，老子就让我爹把你们剁成肉酱！哎哟，你们放我下来……啊！” 那胖子挣扎不脱，只能放声大骂，几名青名充耳不闻，任由他骂，抬着他大步出门而去。 众人只听到那胖子的骂声兀自滔滔不绝的传来，然后只听到“扑通”一声闷响，然后胖子的骂声突然戛然而止。 几名青年回来，众人纷纷询问他们把胖子丢去了哪里。 一名青年满不在乎的指了指后院：“茅坑！” 众人都是忍俊不禁的好笑。 看到这一幕，追风的心里不由沉了几分。 这神医果然像传说中的一样，达官贵人说不治，就不治，半点也不通融。 出了胖子这一幕闹剧，那些排在队伍里面的一些有钱有势之人，也像胖子一样穿着普通百姓的装束想要鱼目混珠的，悄悄溜走了不少，也有一些还抱着侥幸心理的，继续留在队伍里。 接下来，沈凝亲眼目睹那麻衣少年又治疗了好几名疑难杂症的患者，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就连来自现代的她也没见过，可是在那麻衣少年的眼中，治起病来就像是吃大白菜一样简单。 不管是多么复杂的病症，他只要一搭脉，就全都说的清清楚楚，一剂药下去，立时可以见效。 本来追风对他极不服气，可是看到后来，他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这要不是神医，什么才算是神医！ 像这样高明的医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章太医的医术和他一起，简直给他提鞋子也不配！ 啊哟，章太医，我可不是故意诋毁你，实是在这神医的医术太让人震惊了，有他出手，静安王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第1070章 不甘心 追风心里发了个狠，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神医弄回京都，不管用任何方法，他都在所不惜！ 那麻衣少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对着追风看了一眼。 追风心中一凛，只觉这麻衣少年的目光中虽然平静，却像能够穿透人心一样，竟像是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他马上低下头，不和麻衣少年的目光相接。 他武功虽高，可是精神内敛，个子又高又瘦，长相平平无奇。 麻衣少年的目光在追风脸上逗留了一下，就移了开去，再也没有看他，继续给病人诊病。 追风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的出来，这麻衣少年不会武功，好像还不良于行，由始至终一直坐在椅子里没动过，可他的那双眼睛，却真是让他无所遁形。 麻衣少年诊病治病的速度非常快，沈凝一边看一边琢磨，这少年治病的手法可以说是变化多样，他会正骨，擅针炙，可以说最擅长的就是针炙。 有好几个病例，他根本没给患者开药方，只是几针下去，患病就病痛全消，让人叹为观止。 她不由想起门口那少年在背诵的讲解穴道的医书，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自己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这时候天色渐晚，暮色涌进了房间，清风和明月点起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幽幽的照亮了室内。 “师傅，今天的诊病就到此为止吧，您老人家累了一天，该休息休息了。” 沈凝眨眨眼睛，忍不住想笑。 这麻衣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比清风和明月大不了两岁，可是两人却称呼他为老人家，实在是有趣。 “嗯。”麻衣少年点点头，脸色显的有些苍白，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各位，我家师傅累了，今天就看到这里，请诸位明日再来，我家师傅要休息了。” 清风和明月对着等候的众人团团做了个揖，众人都知道神医的规矩，看病只看到天黑为止，于是纷纷退了出去。 家住在附近的便回家休息，远来的都有马车，便回去马车上歇息，他们手中都有排号，所以并不担心第二天还会重新排队。 沈凝见到清风和明月把这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由暗暗佩服。 她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随着众人离开，还是借这个机会和麻衣少年交谈几句。 要是这样就走，她有些不甘心。 “这位姑娘，您要看病请明天早点来排队，我家师傅要休息，今晚不再看病了。”清风和明月见她站在门外没走，不由看了她一眼。 沈凝心念一动，说道：“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姑娘你是为何而来？”清风和明月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他们见的人多了，看到沈凝的时候，虽然她穿的是普通衣衫，半点也不华贵，可两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像是夜空中升起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 沈凝微笑道：“久慕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所以小女子特来拜会神医，希望能见神医一面，向神医请教几个问题。” 第1071章 再来十次也没用 清风和明月一起摇头道：“我家师傅不见外客，姑娘如要看病，可排队等候，但要向我家师傅请教问题，我师傅是不会教你的。” 他们心里都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姑娘也是想来拜师傅为师，哪有这么容易！ 要知道他们能够成为神医的弟子，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才终于拜在了神医的门下。 像门口的那位记名小弟子，在神医谷已经呆了整整三年零六个月，还没正式拜师，这姑娘倒好，她想拜师傅，也要先通过他们这关！ 沈凝挑了挑眉毛：“二位以为我是来拜师的不成？我并不是要拜师，只是有几个医学上的问题不解，所以想向神医讨教一二。” 清风和明月还是摇头，挡在门前，不让她进门一步。 “姑娘还是请回吧，师傅是不会见你，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这些年来，像沈凝这样想要找各种借口接近神医，借机想拜师傅为师的人，他们两个见的太多了，所以不管沈凝说什么，两人都只是摇头。 小如不由的恼了，双手叉腰，对着两人怒目而视。 她刚要开口，沈凝就瞪了她一眼，不许她说话，她只好讪讪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仍是气鼓鼓的瞪着清风和明月。 “好吧，既然神医不见外客，那我明天再来。”沈凝微笑道。 “姑娘就算再来十次，我家师傅也不会见你的，姑娘要是无病，就请离开神医谷。”清风和明月齐声说道。 “你们拦着我不让我问神医问题，就不怕神医会后悔吗？”沈凝妙目闪动，忽然略略提高了声音说道。 她知道自己和清风明月的对话，麻衣少年在房间里绝对听的清楚，可他一声不出，显然是不想搭理自己，这样可不行！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先要引起神医的注意，否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后悔？我家师傅从来不会后悔。”明月和清风都笑了，像是沈凝说了个极好笑的问题。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沈凝也不恼，她转过身，慢慢往外走去。 清风和明月都松了口气，他们就担心沈凝不肯离开，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们又狠不下心来赶她出去，这时候见她自愿离开，真是再好不过。 沈凝一边慢吞吞的往外走，一边提高了声音念道： “天汇穴，位于头顶正中和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属督脉，不可轻易受损；神庭穴，位于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属督脉，属要害穴位……” 她一路背诵不停。 小如和追风听的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念这些穴道名称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名守在院门口发号的小后生，还有清风明月，全都脸色大变，惊讶的合不拢口来。 因为沈凝所背诵的，正是她不久前刚看过的《经络穴位图典》。 这本书是麻衣少年亲手所撰写，除了神医谷的三个弟子，再没旁人看过。 第1072章 鼠目寸光 而沈凝只是匆匆翻了几页，居然就背的一字不错，那小后生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你、你、你……”他指着沈凝，愕然说不出话来。 清风和明月立刻拦住沈凝，两人脸上一片严肃：“你刚才背的书是从哪里看来的！这是我们师傅的不传之秘，你这偷书贼！不许走！” “贼？我有必要偷看么，是这位小兄弟拿给我看的。”沈凝撇撇嘴说道。 清风明月一齐转头看向那小后生，目光严厉：“是你拿给她看的？” 那小后生心虚的道：“我……我就给她看了一眼，我也没想到她会一下子记住这么多。” “只看了一眼？”清风和明月齐齐倒抽了口冷气，全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沈凝。 明月摇头道：“我不信，她只看了一眼，就背出了整整一页的内容？我记得我背这本书的时候，光这第一页的内容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能背的一字不错，小师弟，你坦白说，你把咱们师傅写的书给她看了多久？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极是严厉，目光炯炯地盯着小后生。 小后生急的面红耳赤，双手连摇：“明月师兄，你误会了，我和她素不相识，她是第一次来咱们神医谷，我、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背咱们师傅的书啊。” “你说谎，她只看了一遍就会背？你当我明月是傻子吗？清风师弟，咱们三个里面你最聪明，你背这《经络穴位图典》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 清风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正色道：“用了整整两天两夜。”他脸上也全是不信之色。 小后生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感觉自己就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他眼角一扫，看到沈凝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立刻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样。 “这位姑娘，你告诉他们，你是不是只看了一眼？我……我真的只给你看了一眼啊！” 沈凝笑着点点头：“不错，我就是看了一眼，便记住了，这又算的什么难事了，就这简单的内容，也需要你们记上两天两夜？” 她略带鄙夷的看了清风一眼。 清风的脸微微一红，接着就挺起胸来，大声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早就看过此书，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只瞧一眼就会背的一字不错！” 小如和追风胸中登时升起一股骄傲和自豪，两人全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清风，心想：哼，鼠目寸光，没见过世面，等一下就让你看看我家主子的厉害。 追风是亲眼见过“走马观碑”的全过程，当时惊心动魄的画面直到现在还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对他来说，是这一辈子他也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世上有人能够完成“走马观碑”这件难到不可思议的比试。 可他见到了！ 沈凝就等着清风的这句话，她笑吟吟的道：“清风小兄弟，你不相信我只读了一遍就记得一字不错？” 第1073章 宝贵的医典 清风想都不想的就道：“当然不信，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聪明的人，我不信，明月，你信不信？” 明月也摇了摇头道：“不信。” 那小后生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是亲眼见到的，沈凝的的确确只翻了翻医典，可她也的的确确是背的一字不错。 “既然这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们要是不相信，不妨再拿一本书出来，我当面背给你们听。”沈凝眼珠骨溜溜一转，笑着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拿。” 明月掉头就往草堂里跑，一会儿功夫，他就拿了一本厚厚的医书回来。 “给你，你要是真的能只看一遍就背的一字不错，我们就让你进去见我家师傅。”明月把医书递给沈凝时说道。 “当真？”沈凝目光一闪。 “当真。”明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 沈凝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本厚厚的医书上，只见封皮上用古朴沉稳的字迹写着五个小篆：《针炙甲乙经》。 虽然是小篆，但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五个字和她之前看过的《经脉穴位图典》的字迹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这本书也是麻衣少年亲笔所撰写。 她不禁微微一笑，刚才她之所以出言相激，就是想再看一看麻衣少年所写的医书，清风明月果然上了她的当，又拿出来一本。 慢慢的翻开第一页，里面的正文却不是小篆，而是用正楷所书，字字力透纸背。 没想到这麻衣少年倒写的一手好字。 沈凝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看了下去。 这《针炙甲乙经》可以说是博大精深，深微奥妙，内容十分丰富，前面的概论写的是基础病理，后面则是十分有用的临床治疗，包括病因、病机、症状、诊断、取穴、治法和预后等方面，写的非常详尽，可以说是集医术所大成。 沈凝虽然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本《针炙甲乙经》非常了不起，更知道这本医书要是流传到世间，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她心神一震，没想到明月居然会拿出这样一本宝贵的药典给她。 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要是没有麻衣少年的授意，明月怎么会如此大胆妄为？ 这一定是麻衣少年故意试探她来的。 沈凝虽然没有抬头，却本能的感觉到竹帘后有一双锐利的目光正窥探的注视着自己。 她不动声色，翻过了一张又一张，这本《针炙甲乙经》是麻衣少年的心血所著，她知道自己一个外人不能多看，于是只翻到第五张，就合上了医书，交还给明月，然后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默默回想刚才读过的内容。 明月接过医书，见她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只道她已经看的头晕脑胀，什么也记不住，心中更是冷笑。 要知道这本医书用的全是医学术语，不懂医术的人根本看不懂书中的内容，他想起自己刚开始读这本医书的时候，光这第一页的内容就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懂，更别提背诵了。 第1074章 不传之秘 清风也是和他一个想法，都对着沈凝微微冷笑。 只有那小后生，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凝。 因为他还没正式拜师，也没读过《针炙甲乙经》，不知道书中的内容，更不知道要一字不错的背诵出来有多难。 “姑娘，你不用全都背出来，只要能背出第一页就行。”他好心的提示道。 闻言，明月和清风一齐不满的瞪了小后生一眼。 这小子怎么回事，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要是说他和这姑娘没什么关系，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哼，现在他们就要看这姑娘如何当众出丑，让她吹的好大的牛皮！ “姑娘，我这位小师弟说的不错，你只要背出第一页来，而且一字不错，就可以进去见我家师傅。”明月道。 清风冷笑一声道：“但你要是背不出来，或是背错了一个字，那么很抱歉，姑娘你就要老老实实交待是怎么样偷读《经脉穴位图典》这本书的，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偷读他派的不传之秘，是要挖掉双眼的。” 闻言，小如倒抽了口冷气，叫道：“什么？挖眼睛！你们敢！我家大小姐从来不会偷人东西，你们要是敢动我家大小姐一根头发，我就和你们拼了！”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可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一样要遵守规矩行事。”明月冷冷的说道。 追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声道：“你们敢对皇上不敬？” 他听的出来，这清风和明月两人，把那麻衣少年奉为神仙一样，对别人全都不瞧在眼里，提到皇帝时语气的轻蔑之意更是显而易见。 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在他心中，皇帝不仅仅是皇帝，更是他的主子，是他心中像神仙一样的人物，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轻视和诋毁。 他眼中杀机迸现！ “追风，小如，你们忘了我说的话吗？”沈凝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对着追风和小如扫了一眼。 她的声音温柔平淡，却让追风浑身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下子想起了此行的任务和自己的职责，当下后退两步，一言不发。 清风和明月全然不知自己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走了一圈，如果不是沈凝及时出声喝止，恐怕他们两个已经变成追风的手下亡魂了。 明月勾勾唇角，对沈凝道：“这位姑娘，你准备好了？可要开始背诵了？” 沈凝点点头：“不错。” “好，那我们就洗耳恭听，小师弟，你也来一起瞧着，看这位姑娘是否能背的一字不错。”明月对小后生招招手，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那小后生早就对这本《针炙甲乙经》心仪已久，却从来没有看过，这时候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瞧，只见第一页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饶是他已经在神医谷呆了三年多，对医术一道也算是略窥门径，乍然一看到如此多的术语用句，头皮一下子炸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背的出来？”他结结巴巴，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第1075章 是人，是妖，还是仙？ 明月对着沈凝努了努嘴，笑道：“你背不出来，但这位姑娘却是一定能背的出来的，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么？” 清风却没有笑，冷着脸道：“要是这位姑娘背不出来，那对不住，只好麻烦姑娘你将一对招子留下来，我家师傅的医典绝对不可以外泄出去。” 两个人一个明讽一个暗刺，追风和小如都听得心中火起，不过想到沈凝的吩咐，谁都不敢说话。 追风虽然见识过沈凝“走马观碑”的本事，可这次她要背诵的却是她一窍不通的医学药典，她真的能背的一字不错吗？ 虽然清风和明月口口声声说，要是她背错了，就要挖掉双眼，但有他追风在，想挖他家主子的眼睛，有这么容易？ 对这一点，追风半点也不担心。 “好，那我就开始背了。” 沈凝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开始背诵。 “夫医道所兴，其来久矣。内考五脏六腑，血综经络血气色候，参之天地，验之人物，本性命，穷神有变，而针道生焉……” 她这前面几句开头的总纲论述，背的一字不错。 明月和清风虽然吃了一惊，也并不以为然，心道这第一页总述少说也有几百字，你才背出了数十字，越往后越是难背，他们两个是深有体会。 “……智以养生者，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邪僻不生，长生久视……” 沈凝一口气不停，声音清脆，琳琳琅琅，就像是一颗颗小珠子敲在玉石上，悦耳之极。 明月和清风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发现她居然已经将第一页的内容背诵了一大半，而且真的是一字不错，两个人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嘴巴也张大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只背了一遍，就背出了这么多内容？ 沈凝并没有理会两个人惊讶得变成痴呆一样的表情，她继续往下背诵： “……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食而气逆，故气上。喜则气和志达，营卫通利，故气缓。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两焦不通，营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 她越背越是流利，越背心中对那麻衣少年的医学修为越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几句话简而骇要，却将人的喜怒悲乐等情绪对身体的影响阐明的淋漓尽致，就连她这个不懂医的人都觉得茅塞顿开，眼前一亮。 不知不觉，她已经一口气背到了第四页上。 明月和清风已经惊得呆住了，两个人都变成了泥塑木雕一样，眼睛不再盯着医书，而是直勾勾的看向沈凝。 这姑娘是人是妖还是神仙？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聪明的只看过一遍，就背的一字不错？ 两个人打死也不敢相信，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的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只瘌蛤蟆，听的沈凝还在有如行云流水般背诵下去。 明月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第1076章 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姑娘不会是师傅的对头派来从这儿窃密的吧？ 明月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现在已经对沈凝过目不忘的能力不敢有半点质疑，也相信了小师弟所说的话，这姑娘的确是第一次来到神医谷，和小师弟没有半点瓜葛。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这姑娘这样聪明，所有的书都能过目不忘，她才神医谷不过短短的半天时间，已经读过了师傅两本不传之秘。 要是放她出谷，就等于把师傅的医术传扬出去，这万万使不得！ 他心里转着念头，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姑娘离开神医谷。 “清风，明月，请这位姑娘进来。” 草庐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清悦的声音，正是那麻衣少年的嗓音。 沈凝住口不再背诵，目光闪动，唇角上翘，露出淡淡微笑。 她费了这么多的功夫，等的就是这一刻。 “是，师傅。” 明月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回身打起了竹帘，对沈凝道：“姑娘，我家师傅有请。” 沈凝吸了口气，长袖轻拂，走进了草庐。 小如和追风正准备跟进，明月和清风伸手一拦，冷冷的道：“我家师傅只想见那位姑娘一个人，二位请留步。” 追风长眉一扬，小如双手夹腰，正准备发怒，只听得沈凝的声音从草庐中传了出来。 “你们在外面等我，不许多言多动。” 两人只好答应。 追风竖起耳朵，倾听草庐中的动静，准备要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冲进去救人。 沈凝却半点也不担心那麻衣少年会加害自己，她一直在想，究竟要怎样才能说动这少年跟自己回京都救人。 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到好的法子，但，只要这麻衣少年肯见她，肯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就能更了解他一些，然后找到他的弱点，打动他。 草庐里点燃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 她走进去，看到麻衣少年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动也没动，一张清秀疏朗的脸在灯影中明明灭灭，一双浅浅泛着流光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在观察她，正如她也在观察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谁都没有回避。 沈凝迎视着他研究的目光，微微一笑。 “姑娘，你不是来看病的。”麻衣少年开门见山。 “我不是。”沈凝点点头。 “你没病。”麻衣少年又道，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 “我没病。”沈凝又点点头。 “你在门外一直在看我治病，从午时直到现在，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是想拜我为师吧？我不收女弟子。”麻衣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少女。 他自然看的出来，这少女出身不凡，她也并不像那些商贾巨富故意穿着平民的服饰来掩饰自己的身份，她身上那件湖水绿的长衫式样简单大方，但料子却是上好的冰蚕丝织成，头上只挽了一枚简单的发簪，看上去清爽自然，就像一副淡雅的山水，没有浓墨重彩，却风韵天成。 第1077章 不是拜师 “我不是来拜你为师的。”沈凝轻轻一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和他面对面而坐，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那双眸子越发的璀璨，盛满了智慧的光辉，闪闪发亮。 麻衣少年发现自己竟然被她明亮的眼睛吸引了，呆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苍白的脸蓦然一红，又羞又恼。 “你究竟想来干什么？如果你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想离开我这神医谷半步！” 他语气不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咔咔”两声轻响，两条黑色的软索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像蛇一样，骤然缠上了她的双手手腕。 紧接着，又是两条黑索缠住了她的足踝，将她整个人困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期间，麻衣少年一直坐在椅子里，只是右手不着痕迹的在扶手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沈凝眼睛一亮，赞道：“好厉害的机关暗器。” 穿越之后，她这是第一次见识到机关术，实在不由得她又惊奇又赞叹。 “……” 麻衣少年瞪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还有那双越发明亮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少女的胆子上生了毛吗？她被自己的机关困住，不是该惊慌失色，向自己大声求饶吗？怎么她却一脸的若无其事，反而能笑的出来？ “你信不信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了你的命！”麻衣少年低沉着嗓子说道。 沈凝眨了眨眼，笑道：“我当然相信，没想到你不仅仅是医术高明，居然还精通机关暗器，真是佩服啊佩服。” 她虽然动弹不得，可是却神态自若，谈笑风生，浑若无事一般。 麻衣少年又是一愣。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他冷哼一声，右指轻轻一动。 “唰”的一声，又是一条黑索无声无息的飞出，倏的缠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沈凝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咳了两声，抬起眼眸，抱怨道：“你这不是待客之道吧？神医先生，我没得罪过你啊！” “你偷读我的医书图典，已经犯了极大的忌讳，你说实话，是谁派你来我这里偷我的医术的！”麻衣少年眸光变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的医术？你是说那两本医书？不过是区区两本医书罢了，我记得的医书，恐怕你连看都没看过呢，谁稀罕偷学你的！”沈凝不屑的撇了下嘴巴。 麻衣少年忍不住勃然变色：“你敢瞧不起我的医书！”他两条眉毛斜斜的向上挑起。 他平生最自负的并不是众人夸赞他的医术，而恰恰是他所撰写的那两本医书，可是说是集他一生所学之大成。 尤其是那本《针炙甲乙经》，里面关于医道的见解、临床的治疗，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也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是他最为骄傲之著。 虽然这部他呕心沥血的医书只有他的两名亲传弟子看过，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单凭这本医书，自己也足可以流芳千古。 第1078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哪知道沈凝提到他平时最得意的医书之时，居然用了那样一种轻蔑的口吻，让他如何不怒？ “我什么时候说瞧不起你的医书了！我虽然不懂医术，可是读了你的《针炙甲乙经》，却是获益良多，尤其是你书中提出的‘上工治未病’，‘中工刺未成’，‘下工刺已衰，下工刺方袭’，这三条理论可以说是医学界的金玉良言，可惜的是大多术医者都是你书中所说的‘下工’，他们只知道墨守成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是能让他们读一读先生你的大作，可真真是羞煞了他们！”沈凝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麻衣少年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本来寒气逼人的眼睛隐隐泛起了一丝笑意。 因为沈凝这几句话恰好说中了他最得意的地方。 这本医书著成之后，他自然是得意万分，也知道这部书要是流传出去，绝对可以轰动一时。 可是医道自古传承，都是一代传一代，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医学宝典传给外人，所以只有他的两个弟子看过。 这种感觉就有如锦衣夜行，又像是一名擅琴的乐师，明明弹奏的一首优美的曲子，却没有知音欣赏，实在是无味之极。 如今听了沈凝的寥寥数语，字数不多，却每个字都说中了他心里最得意最快乐的地方，就像是一只手，恰到好处的搔了搔痒，让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觉得舒畅无比。 “你虽然不通医术，倒还有几分见识。” 麻衣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几不可查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又是一拔，缠在沈凝身上的几根黑索倏的缩了回去，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 沈凝抚了抚脖子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世上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连麻衣少年这等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听了几句好话之后，也改颜相向。 她看向麻衣少年，只见对方眼中神采奕奕，含着得意和期待，下巴微翘，似乎在等着自己继续夸赞他几句。 可是，沈凝并不打算继续捧他。 她清了清喉咙，话风突然一变：“虽然神医先生你所撰写的这本《针炙甲乙经》足可以流芳后世，可是你这种敝帚自珍的态度，却实在是让我瞧不起你！”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说什么！”麻衣少年本来苍白的脸瞬间气红了，他咬着牙，冷冷的道：“你算什么，凭什么瞧不起我！” 他的五指再次按在扶手的机关上，只要他轻轻一按，对面这名大言不惭的少女马上就会变成他手下的亡魂野鬼。 “因为你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人瞧不起。”沈凝像是半点也没把麻衣少年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在意他眼中的杀气，她神情坦荡的侃侃而言： “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我也知道你的《针炙甲乙经》是本难得的医学著作，像这样的好书，您却把它藏了起来，秘而不宣，只有你的两个弟子才能看到，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第1079章 医之大者 麻衣少年脸色铁青，冷冷的道：“医道传承，本就是派派相传，我的医书，本就只有我的弟子可以看到，又有什么可惜的！” “非也，非也。”沈凝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神医先生此言，请恕我不能苟同，先生的《甲乙经》中提到，‘上工治未病’，这上工自然是每一位医者毕竟所追求的境界，但这并不是最高的境界，神医先生，以医术而论，您可以算是天下第一人，但是你却算不上一位成功的医术大师，更算不上一位真正古往开来的医术大师！” “古往开来的医术大师！如何才能算是古往开来的医术大师？” 沈凝的话让那麻衣少年悚然动容。 他心中像是有一道门豁然而开，让他看到了门后面透出一抹亮光，忍不住心生向往。 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沈凝的话吸引住了，胸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瞬不瞬的看着沈凝。 沈凝微微一笑：“真正的医术大师，并不仅仅是自己要做‘上工’，而是要帮助更多的医者成为‘上工’，所谓医之大者，就是这个意思。” “医之大者？” 麻衣少年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只觉得新鲜，忍不住追问道：“怎样才能成为医之大者？” “如果像现在的医者这样，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医之大者。他们各成一家，每一家每一派都有各自的传承，人人都像神医你一样敝帚自珍，将自家拿手的医术藏了起来，秘不传人，久而久之，又有多少绝活能传到后世？神医先生，你敢保证你这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你那两名弟子能全部继承了吗？” 她咄咄逼人的注视着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瞪着沈凝，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他一直自视甚高，可没想到，在这少女的嘴里，自己居然啥都不是。 不是医之大者，更不是医术大师！ 他不服气，可想一想对方所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让他无从反驳。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医之大者？”麻衣少年冷哼一声。 “在我看来，只有胸襟广博，目光深远，又不拘泥于门户之见，拿出师传的独门秘方和自己多年的行医心得，和同行共同交流，同时博采众家之长，将医术发扬光大，流芳后世，方可称之为医之大者，才称得起医术大师这四个称号。” 沈凝一字一顿，铿镪有力的说道。 每个字都像铁锤一样，重重的敲在麻衣少年的耳边。 他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博采众家之长，将医术发扬光大，医术大师……” 沈凝的话让他心中的门豁然开朗，登时把他的思路带进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新殿堂。 “所谓学无止境，神医你的医术，或许当世无人可及，但是这天下总有你治不好，或是不会治的病。据我观察，神医你开庐为医，治病救人，并不是因为你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心肠，而是你一直在挑战自己，在寻求医道的真谛，是不是？” 第1080章 学海无涯 麻衣少年没有说话，他双手按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凝。 锐利的目光中凝固着一抹寒冰，能看的人不寒而栗。 但并不包括沈凝。 她坦然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气定神闲的对他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在他双手按住的扶手上轻轻一扫。 沈凝知道，眼前的麻衣少年看上去弱不禁风，又始终坐在椅子里动都没动，他却能动一动手指，就能置自己的死命。 而且她相信，这草庐看上去简陋，但一桌一椅，一床一榻，甚至连地上的每一块木板，每一面墙壁的后面，都暗藏着机关杀器。 不过她不怕。 “姑娘，你不会医术，可是这张嘴皮子却当真厉害，什么把医术发扬光大，成就医术大师，说的真是动听之极，就连我……都险些被你打动了，呵呵，你以为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想让我把集自己多年心血撰写的医书拿出去示人吗？你是不是把我成了傻子，嗯？” 麻衣少年忽然缓缓开口，他眼睛眯了起来，闪出一道寒光，显然对沈凝起了杀机。 房间中的空气瞬然冷了几分。 沈凝却不慌不忙的道：“你的《针炙甲乙经》的确是本能够传世留芳的经典医著，但你的眼界却未免太小，殊不知古往今来，流传于世的医典古藉浩如烟海，学海无涯，《针炙甲乙经》固然可以说的上是海中明珠，你又怎知这海中再无别的明珠可以和你的《甲乙经》相相媲美？想必你最得意的就是针炙技法，但我却读过好几本关于针炙的古籍，其见解之精深奥微，并不在你的《甲乙经》之下。” 那麻衣少年不怒反笑，仰起头来，哈哈两声。 “好，很好，既然姑娘博识多闻，那请问姑娘，你敢不敢把你所读过的那几本不在我的《甲乙经》之下的针炙古籍，一一背诵出来？” 他连声冷笑，语气中尽是轻蔑和不屑。 就算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针炙古籍，这姑娘又真的熟记于心，她还不当成宝贝一样紧紧的捂住？怎么可能背给自己听！ 他故意这样说，就是用她刚才的话，去打她自己的脸！ “这有什么不敢的？嗯，只是我年轻，读过的医书不多，关于针炙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更有很多粗劣之作，能和你的《甲乙经》相提并论的，也就马马虎虎有那么七八本吧。” 沈凝用手指轻轻敲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 “七、七八本？”麻衣少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忍不住打了个嗑巴，接着就闭上了嘴巴，冷哼一声。 胡吹大气！ 他现在越来越认为眼前这少女是在吹牛皮了。 想他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医，这世上他读过的医书直破万卷，他最拿手的就是针炙，关于针炙方面的书籍，他几乎没有漏读过一本。 不是他自负，如果让他从这些针炙典籍里找出一本超越他的《甲乙经》的，他一本也找不出来。 第1081章 妙处横生 他的《甲乙经》里面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可以说开古人之先河，为世人所不知，这才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你也不用背诵七八本，只要能背出一两本和我的《甲乙经》相同水平的即可。”麻衣少年冷笑道。 沈凝沉吟道：“好，只是先背诵哪本好呢？是《铜人针炙图经》？还是《十四经发挥》？或是《针炙逢源》？要不，就先背《鬼门十三针》？” 麻衣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瞬也不瞬的盯着沈凝，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 因为沈凝随口说的这几本医书，他连一本也没有听过！ 这姑娘不会是在信口胡编吧？ 他寻思：可是看她的模样不像是作伪啊！ 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自己没有看过的针炙古籍？ 麻衣少年的心顿时变得火热起来，就连按在扶手上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不出半点激动。 “就先背《十四经发挥》好了。”他神色淡淡的道。 这《十四经发挥》是个什么鬼？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听过！ “好，那我就背几段《十四经发挥》中的内容好了。” 沈凝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 “这本书主要是讲论十二经脉和任督二脉的循行经路及经脉主病，和你的《甲乙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主要讲述了阴阳之往复，气穴之会合，纲举目张，条理清晰。夫医之治病，犹人之治水，水行于于地，犹血气行于人身也……医之治病，一迎一随，一补一泻，一汗一下，一宣一导……” 她一字一句，有如行水流水般，吐字清晰，只听得麻衣少年悠然而神往。 沈凝对于自己所背诵的句子似通非通，她只是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读过的医书便储存在了她的记忆宫殿之中，这时候只是囫囵吞枣、一字不错的背诵出来。 可是听在那麻衣少年的耳朵里，这些医义阐理每个字有如珠玑，妙到巅毫，让他有顿开茅塞之感。 他越听越是喜悦，越听越是激动，本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眸闪亮无比。 “好，说的好！”听到妙处，他忍不住拍桌赞叹。 沈凝轻轻一笑，住口不背。 那麻衣少年正听到关键处，等了半天，不见沈凝开口往下背诵，忍不住问道：“怎的不背了？下面没有了吗？” “进了你的草庐这么久，又说了这许多话，我的口有些渴了。”沈凝目光在室内转动，顾左右而言他。 那麻衣少年登时会意，忍不住冲沈凝瞪眼，知道这少女是在故意卖关子。 可是她背诵的内容妙处横生，让他心痒难耐，又哪能忍住不继续听下去。 “是在下疏忽了，姑娘远来是客，在下竟然没有奉上香茶迎客，失敬，失敬。” 麻衣少年本来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一变，语气也变得十分有礼。 他的右手在扶手上轻轻拨动，只听得“吱吱”声响，桌面突然从中一分为二，一个精巧的茶盘缓缓升起。 第1082章 神奇山泉，有点甜 沈凝只见茶盘上放着一杯清洌见底的清水，却不见半点茶色。 麻衣少年脸上微露傲色：“这是我神医谷中的山泉水，芳香甘洌，常常饮用可以百病不生，请姑娘一尝。” “哦？这样神奇的山泉水，倒是不可不喝。” 沈凝嫣然一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入口果然清洌，舌尖上尝到了一丝淡淡的甜意。 她毫不客气的一口喝干。 “姑娘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怕我在这水里下毒吗？”麻衣少年见她居然毫不犹豫的喝了，颇出意料之外。 沈凝笑道：“你是神医，又不是毒医，难道你不只会治病救人，还会下毒害人吗？”她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对方。 麻衣少年的脸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烫，避开了她的视线，心道这姑娘的口才好厉害。 “是药三分毒，我能用药救人，自然也能用药毒人，姑娘莫不是说在下没有这个本事？”他不甘示弱的回敬了一句。 “小女子可从来不敢小瞧神医的本事，且不说你的医术让小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而神医你的机关之术也让我叹为观止，你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却能将小女子制的动弹不得，而这机关木牛的奉茶之术，也是让人赞叹不已。” 她笑眯眯的说道。 麻衣少年的脸又是情不自禁的一红，不知怎的，对方明明说的是夸赞自己的话，可他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对方像是在讽刺自己，可是他又抓不住对方话里的把柄，只好闷哼一声。 “姑娘你又何必自谦是小女子？这世上的小女子要是都像姑娘你这样厉害，恐怕就没有男人们的活路了。”他也不着痕迹的讽刺了沈凝一句。 沈凝却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接口。 “姑娘，你的口不渴了吧？”麻衣少年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沈凝开口背诵，忍不住问道。 那意思是，你可以继续往下背了吧？ 沈凝眨眨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他，看得麻衣少年莫名其妙，暗暗咬牙，心想这姑娘又要玩什么鬼花样！ 他虽然和沈凝不过是初次见面，又相谈了不过寥寥数语，却已经看了出来，眼前这姑娘外表看上去清纯无邪，一双眼睛像水一样清亮，可是她却藏了一肚子的鬼心眼儿，自己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上了对方的圈套。 所以他一直在暗自警醒，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姑娘，你还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吧。”麻衣少年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开口。 沈凝又眨眨眼睛，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闻言，麻衣少年差点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抽搐不已的嘴角，一言不发的拿起桌边的铃铛，摇了摇。 “师傅，请问召弟子们有什么事？” 片刻后，清风和明月一齐出现在门口。 麻衣少年淡声吩咐道：“谷中来了贵客，快去准备饭菜款待贵客，不得怠慢。” “贵客？” 清风和明月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麻衣少年对面的沈凝。 第1083章 鬼门十三针 沈凝笑眯眯的对他们挤了一下眼睛。 清风和明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师傅口中所说的贵客，不会就是这个一脸嚣张又牙尖嘴利的姑娘吧？ 他们本来还指望着师傅能给这姑娘一个深刻入骨的教训呢，哪知道师傅居然还把她奉为上宾，要准备饭菜招待她！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在神医谷这么多年来，这姑娘可是第一个师傅主动开口要请吃饭的人！ “还不快去！” 麻衣少年目光一撇，只见两人像木头桩子一样伫在那儿，对着沈凝呆呆的瞪视，忍不住呵斥一声。 “是，师傅。” 明月和清风像是做梦一样，转过了身体，向外走去。 两人一直走出了门外，仍是带着梦游一样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 “咳，在下的弟子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让姑娘你见笑了。”麻衣少年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沈凝正色道：“神医看到我笑了吗？” “这个……”麻衣少年瞪着她，心道这姑娘怎么半点亏也不肯吃。 “姑娘，在下的弟子已经去准备饭菜了，枯坐无聊，姑娘能不能再背诵几句那《十四经发挥》中的内容？” 麻衣少年虽然明知道沈凝是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可是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谁让沈凝停下不背的地方，刚好是一个他急需要得到验证的关口所在。 “好啊，可是我忘了刚才背到什么地方了，要不，我再背一段《鬼门十三针》的内容？”沈凝的眼珠骨溜溜一转。 那麻衣少年再次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像她这样聪明记忆又好，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可是他明知道这样，又不敢得罪了她，因为她说的那个《鬼门十三针》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 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鬼门十三针》，莫非是一种神秘失传的针法？ “好啊，姑娘喜欢背什么就背什么，在下洗耳恭听。”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心中却是充满了期待。 沈凝点点头。 “鬼门十三针是医玄之家的不传之秘，共有三十四名歌诀留传于世，神医请仔细听好了：百邪癫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一一从头逐一求，男从左起女从右，一针人中鬼宫停，左边下针右出针；第二手大拇甲下，名鬼信刺三分深……” 她一字一字，念的十分缓慢。 麻衣少年精神一振，屏气凝神，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这鬼门十三针的歌诀其实讲述的就是用针的手法，以及针刺的穴位及用针深浅，尤其是这号称鬼针的十三针所刺穴位十分古怪。 他精研针炙医理，对人体的穴位更是十分熟悉，人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共中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还有五十个经外奇穴。 他平时最常用来治疗的是那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单穴和双穴也会偶然使用。 第1084章 命中的魔星 可是这鬼门十三针却另僻蹊径，专攻这五十个经外奇穴。 这种治疗手法他几乎是闻所未闻，却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心头火热，掌心出汗，这鬼门十三针的歌诀就像是在他的眼前打开了一扇窗，让他一下子看到了窗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因为激动，他的身体微微摇晃，接着他马上自警，不可，绝对不可以露出半点感兴趣的表情，否则这刁钻古怪的姑娘又会背一半不背了，让他学不到全套针法。 他正听的全神惯注，沈凝突然又闭上了嘴，不背了。 “下面呢？下一句歌诀是什么？”麻衣少年一个不留神，冲口而出。 沈凝眨眨眼道：“神医先生，你觉得这套鬼门十三针的歌诀怎么样？” 麻衣少年心中一凛，轻描淡写的道：“唔，听起来倒是顺溜，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他这句话纯是违心之言，事实是，这歌诀中的每一句都让他眼前一亮，在他的眼前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窗户，让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窗外崭新的世界。 但这些他绝不能让这少女看出来！ “哦，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啊？”沈凝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她点点头道：“好，既然神医先生瞧不上这部《鬼门十三经》的歌诀，那我就不往下背了。” 什么，不背了？！ 麻衣少年后悔的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更是被呕的想要吐血。 老天哪，这姑娘是不是你派来故意折磨人的啊！ 他瞪着沈凝，恨不得从眼睛里长出一只手，狠狠的在她脸上重重一挠！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古灵精怪、难以对付的姑娘！ 简直是他命里的魔星啊！ 麻衣少年双手按在扶手上，身体前倾，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觉得胸口憋着的这股气简直要把他憋炸了。 “神医先生，对你《鬼门十三经》不感兴趣，要不，我再背一背《铜人针炙图经》给你听？或许这本书里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不知道神医先生意下如何？” 沈凝眉梢轻扬，一双水晶般璀璨的眸子在麻衣少年的脸上转了转，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不、必、了！” 这三个字从麻衣少年的牙齿缝里挤了出来。 “不必了？”沈凝怀疑的皱起了眉头，看着他，“神医先生，我要背的可都是医学世家的不传之秘，别人想听都听不到，可是我愿意背给神医先生听，你真的确定，不必了吗？” 她明亮的大眼睛对着麻衣少年瞬了瞬，看得麻衣少年又是一阵牙痒。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按动机关放出黑索去勒死她的冲动。 “我确定，不必了。”他一脸淡然的说道。 天知道，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天知道，他有多想听她继续背诵下去。 可是他不敢听了。 因为他已经发现，眼前的这姑娘已经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面前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他一不留神就掉进了她的坑里。 第1085章 从哪来，回哪去 麻衣少年可以确定的是，他要是再听下去，他这辈子都别想从那个大坑中爬出来了。 所以他只能忍痛割爱，再想听，也不听！ 他现在后悔的是，刚才他为什么要请她进来，为什么要听她讲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她轰出谷去。 “姑娘，山居简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您的身份尊贵，所以您还是请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这草庐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麻衣少年长袖一拂，将沈凝面前的空杯扫落在地，语气冰冷的说道。 他这竟是毫不留情的送客之意。 沈凝不由的愣住了。 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这样一条妙计，眼见得这麻衣少年已经不知不觉的着了自己的道儿，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劲，他就会上钩，哪知道这咬到了饵的鱼儿，居然脱钩了！ 想赶她走？有这么容易么？ “神医先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她故意装糊涂。 可是心里却在想，这少年看上去年轻，可当真是厉害，他居然一下子看透了自己的来意，提前堵上了那扇门，让自己开不了口。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姑娘的来意，在下早已经心知肚明，你既然知道我的三不治原则，那就免开尊口。姑娘，我不愿意为难于你，你还是好生自己去吧，要是你再纠缠下去，请恕在下会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对付姑娘你……和你的手下人。” 麻衣少年手指一动，身下的椅子轻盈的转了个圈，用后背对着沈凝，竟是连一眼也不愿意再瞧她。 沈凝咬住了嘴唇，见他神态决绝，他的话也并不是恫吓自己，而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好，那我走了。” 她站起身来，一个字也不多说，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那麻衣少年见她走的这样干脆，心头微松了口气，就像是摆脱掉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一想到她背过的那两本医典，又是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忍不住转过椅子，嘴唇微张，想要叫她回来。 “不能，绝对不可以！这姑娘就是抓住了我的这个弱点，想要引我上钩，我可万万不能中计！” 他用力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直听到沈凝的脚步渐渐走远，他才浑身放松的往椅子上一靠，只觉的后背凉飕飕的，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师傅，饭菜准备好了，可以请贵客过去用饭了。” 竹帘打起，清风走了进来，只见麻衣少年的对面位置空空如也，奇怪的睁大了眼睛。 “咦，贵客呢？” “走了。” 麻衣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庆幸的想道：幸好走了，要是那姑娘再留在这里，他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啊？走了？那弟子们准备的饭菜怎么办？”明月大吃一惊，挠了挠头皮。 “她走了，这饭菜咱们自己就不能吃么？”麻衣少年忍不住瞪了明月一眼。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收的这两个弟子这么笨，而且一个比一个笨，和那千伶百俐的少女一比，这两弟子就像是俩木头雕的人！ 第1086章 誓不罢休 沈凝并没有走的太远，她带着小如和追风仍然逗留在神医谷里，远远的看向草庐中昏黄闪烁的灯火。 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草庐里面的四个人正在吃饭，一张木桌上摆满了山珍美味，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如果那麻衣少年要是没有突然识穿她的心思，那么现在坐在桌边的应该还有自己，小如和追风，他们就可以品尝一下清风和明月的手艺，而不是站在这里餐风饮露。 “大小姐，这儿还有几块点心，你吃了垫垫肚子吧。”小如从包袱里取出糕点，送到沈凝面前。 沈凝点点头，将点心分给小如和追风两人，自己也拿了一块，送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脑海里不停地转着念头。 “沈姑娘，要不还是依属下的意思，将这麻衣小子绑了就走，属下看那清风和明月都不懂武功，绝对拦不住属下。” 追风三口两口吞下了点心，抹了抹嘴巴说道。 “绑人容易，治病却难，你有把握把他绑到京都，他就一定会替少白治病么？要是他宁死也不肯屈服，你准备怎么办？”沈凝没好气的白了追风一眼。 追风咬了咬牙道：“先绑到京都，总有法子叫这小子给静安王治病。” “什么法子？牛不喝水，你是不是准备把牛头割了下来，再把水灌进去？”沈凝简直无语，“神医不肯治病，你就杀了他？” “这个、这个……”追风抓抓脑袋，无言以对。 “大小姐，那咱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等吗？奴婢觉得那神医一整天都板着脸，连笑都没笑过，就像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肯定难说话的紧，刚才在草屋里，他没有难为大小姐你吧？”小如一脸担忧的问道。 沈凝摇摇头，她回想自己背诵医典时那麻衣少年心痒难耐的表情，忽然勾唇一笑。 她现在已经发现了这少年的弱点，他以为把她赶走，她就会认输么？ 不可能！ 她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草庐里，明月从窗户往外瞧去，只见沈凝三人仍然站在神医谷里，距离甚远，只有三个模糊的人影，淡淡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拖的长长的。 “师傅，那姑娘还没有走。”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啪”的一声，麻衣少年的筷子重重敲在他的手背上，冷声道：“不想吃饭就出去。” 明月疼的龇牙咧嘴，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他拾了起来，闷不作声的扒着饭，一声也不敢出。 清风比他有眼色，早就看出来师傅的心情不大好，所以他比明月更早发现沈凝三人没有出谷，却一言不发，就当没看到。 “明月，这道菜是什么？”麻衣少年忽然问道。 明月顺着麻衣少年的筷子看过去，答道：“师傅，是雪松蘑菇。” 他有些纳闷，这雪松蘑菇是师傅亲手种的，师傅怎么不认得了？ “没有我的吩咐，谁允许你动我的雪松蘑的？” 麻衣少年目光骤然变冷，饭桌上顿时刮过一股寒风。 第1087章 一脸幸灾乐祸 清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明月略带小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傅，这蘑菇是清风师弟摘的，他说那姑娘是师傅的贵客，自然要拿咱们谷里最好的东西来待客。” 清风狠狠的瞪着明月，真想咬掉他一块肉，说好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呢？ 要不要出卖的这么快！ “很好，你们两人这个月的晚饭不用吃了，还有，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针炙甲乙经》背的一字不错，如果背不出来，就别当我神医谷的弟子了。”麻衣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明月和清风的脸全都垮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月不吃晚饭倒没啥，可是背《针灸甲乙经》？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他们不眠不休也做不到啊！ “师傅，弟子们知错了，求师傅原谅。” 两人放下筷子，扑通扑通跪在麻衣少年面前。 “师傅，弟子背了一年，才背了不到一小半，您让弟子一个月全背出来，弟子做不到啊！” 那小后生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今天谷里来的那姑娘就做的到，她好厉害啊，只看了一遍，一口气就背了四页呢，我看要是那位姑娘来背，最多三天，就能背的一字不错，唉，可惜师傅不收女弟子，我觉得她比两位师兄都厉害的多。” 闻言，明月和清风都低下了头。 两个人不但不生气，反而紧紧抿着嘴角，偷着乐。 这个小师弟还真是笨，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傅心情不好，迁怒于他们，明明就是因为那个姑娘惹的祸，小师弟倒好，还一连声的赞美那姑娘，这不是往师傅的怒火上浇油吗？ 嘿嘿，小师弟，很快你就要陪师兄们一起受罚喽！ 两个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白云，你的《经脉穴位图典》背出来了吗？”麻衣少年冷着脸道。 那小后生张大了嘴巴。 “师傅，弟子愚鲁，还没背出来。”他立马变得垂头丧气。 “很好，我也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再背不出来，你也离开神医谷吧。” 麻衣少年说完，左手一按椅子扶手，那椅子便向门口滑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剩下三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都和吃了好几个苦瓜一样。 夜深人静，神医谷中格外静谧，就连树上的鸟儿都安睡了，只有徐徐清风吹过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草庐中一片漆黑，谷中的四个人已经分别入睡。 那麻衣少年睡在中间的草屋之中，他的三名弟子睡在隔壁。 沈凝三人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幽幽闪着光，像是天上的寒星一般。 小如的眼皮子直打架，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大小姐，咱们就要在这里等到天亮吗？奴婢觉得那神医睡了，要不咱们也回马车里睡吧，明天一早再来。” 沈凝摇摇头，微笑道：“我不睡，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什么法子？”小如睡意朦胧，懵懵懂懂的问道。 第1088章 她的法子 追风却是精神一振，鄙夷的瞥了小如一眼。 真是笨丫头，这也要问！当然是请动神医的法子了！ 他竖起耳朵，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凝，心里满满的全是好奇。 沈凝轻笑一声，揉了揉小如的头发，指着旁边的一株大树：“你困了就靠在那棵树下睡一会吧，说不定天还没亮，神医就已经决定和咱们回京都救人了。” “啊？”小如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 “大小姐，你真的想到办法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快告诉奴婢，是什么法子？是放火烧了神医的屋子，让他们没地方容身，然后就跟咱们走了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全是兴奋之色，拍手道：“这把火让奴婢来放吧，奴婢最喜欢玩火了。” 白痴！ 追风忍不住又鄙夷的瞪了小如一眼。 像主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用这种愚不可及的法子！要是能放火，还用的着等到现在吗？ “你给我乖乖的睡觉去，不许胡乱出馊主意，这件事就由我和追风来办。”沈凝好气又好笑的在小如的后脑勺拍了一记巴掌。 这丫头的脑袋啥时候才能开窍啊，白花了自己那么多的精力来教她，她还是一根筋。 小如不情不愿的坐到了树下，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大小姐，一肚子的不服气。 大小姐宁可要追风帮忙，也不要自己，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那个瘦竹竿儿的！ “追风，你轻功好，你带我到那棵树枝上去。” 沈凝指了指草庐旁边的一棵大树，那树足有两人合抱粗细，枝繁叶茂，怕是已经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树龄。 追风没有多问，说了一句：“是，属下得罪了。” 他拉着沈凝的右臂，足尖一点，身形轻飘飘的飞起，划过夜空，虽然带着一人，身法仍是优美的像一只大雁，轻轻悄悄的就落在了树枝上。 那树枝只微微往下一沉，就静止不动。 小如看的几乎呆住了，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追风，一脸的羡慕之色。 这个瘦竹竿儿居然会飞！还飞的这样好看！ 哪天一定要让他带自己也飞一飞。 沈凝所站的位置正好在那麻衣少年卧室的斜上方，正对着他的窗户。 她微微一笑，在那根粗壮的树干的坐了下来，背靠着树干。 追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怕她一不留神跌下树下，眼睛不敢离开她半分。 沈凝双眼微阖，将脑海中记住的那些医学典籍在心里缓缓过了一遍。 她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曾经读过不少的医学药典，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处。 “《草本经集注》，共载药七百多种，分为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米食和有名未用等七大类……其中祛风的通用药有：防风、秦艽、防己、独活……” 她提高了声音，一口气不停的背诵下去。 这次她背的已经不再是针灸方面的药典，而是一本著名的药学著作。 不过她照例是只背了一小半，恰恰背到治通病草药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第1089章 梦魇般的声音 那麻衣少年的房间里熄了烛火，一室清幽，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房间。 他身为医者，自然懂得养生之道，饮食起居都极是规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平时只要一熄了烛火，躺在床上他很快就会沉沉睡去。 可这个晚上却和平时不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他的耳边始终回想着沈凝的声音，她用清悦动听的声音念的那两本医书中的内容，像流水般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流过。 那《十四经发挥》下面的内容会是什么？ 那《鬼门十三针》的剩余十一针，又是怎样的施针方法？ 他想来想去，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两件事，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该死！自己就不该一时大意，竟然着了那姑娘的道儿，让她在自己的面前背诵医书，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世上还有他没读过的医书，而且书中的内容偏偏这等玄妙！ 虽然他的医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方，但这两本医书却和他的行医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潜心钻研医术，孜孜不倦，尤其是遇到一些奇难杂症，就像是闻到了咸鱼的猫儿一般，心痒难耐，而当他知道这医学之术还别有一片天空的时候，这份心情真的是难以描述。 他真想不顾一切去换取那两本医书下面的内容，可是他眼前又浮现起那姑娘微勾的唇角，浅浅的笑意，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狐狸一样露出狡猾的光芒。 不能上当！ 有所得必有所失！ 那姑娘抛下这两个诱人之极的饵，就是想钓自己这条大鱼，自己只要一咬了钩，恐怕这辈子都要摆脱不掉。 从此，这自由自在逍遥不羁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回头了。 麻衣少年闭上了眼睛，努力摒除一切杂念，他要让自己快点入睡，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朦朦胧胧中，他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姑娘的声音。 她这次在念的好像是一本关于草药方面的书籍。 他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不由自主的捕捉着那丝音浪。 咦，这本书有点意思！ 他刚听出一点味道，还没来得及品味，就听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麻衣少年蓦然睁开了眼睛，瞪着床顶上的帐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听出来了，那姑娘的声音真真实实的在窗外响着。 不是做梦！ 该死，这姑娘究竟想要做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他窗外来扰他的清梦！ 他胸口升起了一股怒火，右手按住了床边，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住机关按钮。 不对，她的声音来自窗外，只要她没走进这间草庐，他的机关再厉害也奈何她不得。 麻衣少年只好强忍怒气，用力闭上了眼睛，朝里面翻了个身，打算置若罔闻，不管她再念什么，自己就是个聋子，没听到！ 可是接下来，她清灵如流水的声音再次像梦魇般响了起来。 他身上的汗毛登时根根直竖。 第1090章 真想爬出去勒死她！ “《太平圣惠方》，共记载了古往今来医方一万余首，能治疗五脏病症、伤寒、时气、热病、内、外、骨伤、金创、妇、儿等诸病病因证治，包含丹药、药酒、食治、补益、针炙等内容……” 沈凝这次选背的是一部大型古方奇书，这部奇书在现代的中医史上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高度，是学中医必读的经典教材。 这本书所记戴的医方药典，可以说是博大精深，博采众家之长，所有的偏方古方尽在其中。 更不乏包括了一些疑难杂症的用方治法，往往别出心裁，却能收到奇效。 麻衣少年只听她背了二十几条古方，就情不自禁的坐起身来，凝神静听，唯恐错过了她念的每一个字。 虽然有些古方奇些在他听过，远远不及他的医方简练精要，但更多的奇方却是妙想叠出，更有一些奇病杂症，他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如何处方治病了。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一颗心激动的怦怦直跳。 “这是什么奇书？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奇书？里面记载了一万余首古方？天哪，这样的奇书自己居然连看都没看过，要是能把这本书的古方尽数通读一遍，自己就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乐意！” 麻衣少年的心情澎湃激昂，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聚精会神的听着，越听眼睛越是闪亮。 “妙！妙方！居然还可以这样用药！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想到！” “不错不错，这个病症如果让自己来开方，也是精无可精，减无可减。” “嗯，这个方子却有些古怪……” 正听到精采纷呈处，窗外朗朗悦耳的背诵声，再次停止了。 “噗！” 麻衣少年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就知道会这样！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顺着窗户爬出去勒死那姑娘。 他默默的把血咽回了肚子里，从枕头上抠了两块棉花，塞进了耳朵里，然后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沈凝很有把握，那麻衣少年绝对会按捺不住，可是她在树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那麻衣少年露面。 她侧耳倾听，只听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隐隐约约传来了那麻衣少年打鼾的声音。 不可能！ 在她的预计里，那麻衣少年不可能抵御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难道他连这本奇书古方也不感兴趣？ 沈凝觉得不可思议。 她开始琢磨，弄不好是因为那麻衣少年精研针炙，所以对于草药和古典药方这方面的医学知识不怎么感兴趣。 好，既然这样，她就从针炙方面的书籍入手。 奇怪的是，她一连又背诵了两本《帛书》和《内经》中的内容，草庐里还是没有那少年起身的声音，相反，他的打鼾声倒更响亮了一些。 沈凝不相信那麻衣少年会对自己背诵的内容无动于衷，更不相信他会睡的心安理得。 因为在草庐里的时候，她观察的非常仔细，那麻衣少年的表情虽然很平淡也很平静，像是一潭死水，可是当他听到自己背诵的东西时，眼底却幽幽的闪亮了两簇火花，只是一闪即逝，迅速被那麻衣少年掩饰的过去。 第1091章 他认输 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他的弱点，她不可能判断失误。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沈凝皱眉凝思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 这麻衣小子，还挺聪明的嘛！他以为堵上耳朵就没事了？想的美！ “追风，你会传音入密这种功夫吗？”她转头，看向追风。 “会。”追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很好，下面我念一句，你就跟着我念一句，然后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你念的话送到那麻衣小子的耳朵里去。”她笑眯眯的说道。 追风愣了一下：“好。” “酥蜜膏酒，治肺气虚寒，厉风所伤，语气嘶塞，气息喘惫咳睡，止气咳通……” 她念一句，追风就用传音入密念一句，将《千金方》里的一条条药方，一丝不苟的人念了出来。 麻衣少年在睡梦中忽然一个机灵，只觉耳边再次响起了梦魇般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不是那清脆如珠的少女喉音，而是一个低沉平稳的男子嗓音，用干巴巴的语气念着药方。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明明用棉花堵上了耳朵吗？为什么这声音像是魔音一般，不停的钻进耳朵里来？ 麻衣少年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往耳朵里一探，发现棉花堵的好好的，可仍是阻止不住那声音入耳。 “麻黄汤，治恶风毒，脚弱无力，顽痹，四脚不仁，配方为：麻黄一两，大枣二十枚，茯苓三两，杏仁三十枚，防风……” 一条又一条的药方钻进他的耳朵，让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他愤愤的掏出棉花，掷在地上，那声音仍在不疾不徐的念着药方： “独活汤：独活四两，当归，防风，芍药，甘草各二两，大豆，附子……” 麻衣少年的耳朵一支楞。 附子？ 独活汤的配方里居然会有附子？这附子明明有剧毒啊！ 自己轻易不敢使用。 他的心思一下子被追风平平板板的声音带走，不知不觉又听的入了神。 “好了，追风，不用念了。”沈凝一口气念了三十条药方，觉得差不多火候够了。 “好了，追风，不用念了。”追风念顺了嘴，习惯性的跟了一句，念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刷的红了。 幸好他的脸掩藏在黑暗中，没有让沈凝瞧见。 沈凝差点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草庐里，听到这最后一句宣告的麻衣少年也瞬间涨红了脸，那是气的！ 他双手握拳，重重的往床板上一捶。 输了！他认输！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答应这少女的要求，迟早会被这刁钻古怪的姑娘给活活折磨疯了不可！ 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怪胎？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和医书？她的脑子里究竟还记了多少东西？ 麻衣少年对沈凝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姑娘，请进来说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穿衣下床，坐上了他那把特制的椅子，在椅子扶手上轻轻一拔，只听提火刀和火石发出哒哒的撞击声。 接着一盏油灯幽幽的亮了起来。 第1092章 宁可娶一头母猪 “追风，送我下去吧。” 沈凝笑的眉眼弯弯。 听到麻衣少年发出的邀请声，她就知道自己赢了。 追风点点头，托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轻轻一纵，就飘然落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只听的那扇竹门发出“吱呀”一声，向内打开，房间里，麻衣少年沉着一张脸，对着沈凝一瞬不瞬的瞪视着。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沈凝并不介意，她知道他生气，无论是谁，被自己用这种方法扰扰的无法安宁，都会生气。 更何况这麻衣少年的脾气本来也不怎么好。 “沈姑娘，你一切小心。”追风低低的说道。 他看到那麻衣少年脸色不善，心中警惕，虽然对方不懂武功，可他本能的察觉到，对方所住的这间草庐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里面暗藏着杀机。 只是他声音虽低，麻衣少年还是听见了。 “哼，她小心什么？她还需要小心？该小心的人是我才是！”麻衣少年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追风，你在外面等我，不用担心，神医先生既然肯见我，就对我没有恶意。” 沈凝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了草庐。 她刚刚一进门，两扇竹门在她身后砰然合拢。 追风的瞳孔不由的一缩。 “你姓沈？”麻衣少年冷冷的看着沈凝。 她微笑点头：“我姓沈，单名一个凝字。” 麻衣少年有些意外，冷声道：“谁问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皱了皱眉。 怎么这姑娘的说话行事，处处都出人意表！ 虽然他自幼开始学医，整日里都埋首于医书之中，却也知道这闺阁中女子的姓名是不可以随意告诉旁人的，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一般都是要夫家行问名之礼的时候，才会在姑娘家的名字告之。 她居然一开口就告诉自己她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难道她想要嫁给自己？ 这个想法一钻进他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 一瞬间，所有他想不明白想不通的事，全都豁然开朗。 好像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的通。 要不然她为什么一进谷来就对自己苦苦纠缠不休？ 要不然她明明不懂医术，却偏偏记了一肚子的医书药典？ 要不然她为什么深更半夜守在他的窗外背诵医方？ 是了，就是这样，她看上自己了！她想嫁给自己！ 麻衣少年的脸瞬间红了，他冷冷的看着沈凝，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咬牙道：“你想的美！想也别想！不可能！” 她以为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自己就一定会娶她？ 他宁可娶一头母猪为妻，也绝对不会娶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女人！ 沈凝哪里知道他脑子里会想到这个，被他一连串的拒绝弄的愣了一下。 “神医先生，你确定真的拒绝我？” 她明明打动他了啊，怎么才说了一句话，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呢？ “哼，我确定！”麻衣少年斩钉截铁的说道，神情坚决，毫无转圜。 第1093章 赚到了 “神医先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沈凝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考虑！”麻衣少年恨恨的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妨告诉神医先生，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一天不答应我，那我只好继续打扰先生，恐怕接下来的几天，神医先生你恐怕都不能好生安眠了。” 沈凝也不生气，她微微一笑，长袖轻拂，转了个身，慢吞吞的往门外走去。 她才不会轻易认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麻衣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头一下子大了起来。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梦魇般的声音，要是继续让她这样一夜一夜的在自己窗外背药方，自己以后的日子是别想过的安生了。 何止是不能安生，简直会是生不如死啊！ “你……你站住！” 麻衣少年看到沈凝走到竹门前面，伸手去开竹门，不由得气急败坏，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神医先生，你改变主意了吗？”沈凝回过身来，对着他淡然一笑。 麻衣少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的目光从她的头看到脚，几乎没有漏过一个地方。 沈凝虽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是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她心里不由的嘀咕，这麻衣小子是想给自己瞧病么？怎么这种眼神看自己？ 麻衣少年用极挑剔的目光审视了一遍，然后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也实在是担不出这姑娘外貌上有什么缺憾。 她就像是一株空谷幽兰，卓然绽放，似乎，马马虎虎也能配得上自己。 算了算了，看在她对自己一片诚意，又为了自己记了一肚子的医方药典的份上，就勉强娶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无论如何，赚到的人都是自己。 如果实在是看她不顺眼，大不了一纸休书把她休掉。 哼，想用这种法子威胁自己娶她为妻，有这么容易么！ 麻衣少年心里打好了算盘，目光再次落回沈凝的脸上，下巴微抬，一脸的傲娇。 “你说说，你看上我什么了？” 他虽然看眼前这姑娘处处不顺眼，心中却隐隐藏着小得意。 毕竟像这样出色的姑娘千里迢迢的赶来神医谷，费劲了心思想要嫁给自己，说出去也是件足以自傲的事情。 要是让那三个弟子知道了，怕不是羡慕的他们下巴都要掉下来。 “看上你什么了？”沈凝愣了一下，饶是她这般聪明，也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不过接着她就明白了，微微一笑道：“久闻神医先生医术如神，只是耳闻是虚，眼见为实，我亲眼见到神医先生妙施神术，果然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神医称号，就冲这个，我才不远千里而来。” 麻衣少年面露不悦：“原来你是为了我这个称号，这天下第一神医对你有这么重要么？” 他还以为她看上的是他这个人，没想到，她看上的居然是这个他自己半点看不在眼里的狗屁称号！ 第1094章 成亲之后 麻衣少年心里很不爽，接着就在脸上流露了出来。 沈凝笑道：“当然不是，区区称号不过都是虚名，我看中的是神医先生你自己，并不是一个称号，就算是你没有这个称号，我也认准了神医先生你。” 闻言，麻衣少年的嘴角微勾，一直沉郁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姑娘说的话真是太让他舒坦了。 她居然说，就认准了自己！ 他又是骄傲又是得意，再看出去，沈凝就变得越来越顺眼了。 不过，虽然他已经决定委屈自己娶她为妻，但他可不能让她的气焰就这样压过自己，要知道，夫为妻纲，这个道理他一定要事先和她讲清楚明白。 别让她以为胁迫自己娶她，她就可以无法无天起来。 麻衣少年脸上淡淡的笑一闪而逝，接着板起脸来，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你一番诚意，我也就不拒绝你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该遵守的事情必须遵守，你能做到吗？” 沈凝一听他居然答应了，大喜过望，笑容像花朵般在脸上绽放，让这阴暗的草堂都变得明亮起来。 “能做到，神医先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到，绝对不会违背神医先生的吩咐。” 她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希望。 终于……成功了！只要请回神医，楚少白就有救了！ 她激动的眼中泛着泪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闪烁。 麻衣少年看到她欣喜的样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自己答应娶她，她就高兴成这副样子，这姑娘得有多恨嫁啊？ 等一等！这姑娘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要不然，以她的人品相貌，有的是王孙公子会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让她予选予挑，她为什么偏偏要嫁给自己这个贫的只有三间草庐的江湖医生？ 不过就算她有隐疾，他也不怕，以他的医术，有什么样的病会治不好！ 麻衣少年看着她脸上春花般绽放的笑容，不知不觉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 他努力板着脸，不让自己露出笑容。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要你答应我，成亲以后，你要一切都听我的吩咐，我说一，你不能说二，我说左，你不可以往右，我让你下厨，你就不可以进书房，能做到吗？”他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是男人，男人就该说一不二，他有把握她一定会答应。 “成亲以后？”沈凝再次愣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成亲？谁和谁成亲？ 饶是她聪明绝顶，也猜不出来这麻衣少年的话中之意。 “神医先生，你要成亲了吗？”她一头雾水地问道。 怎么他要成亲，却让自己听他的吩咐，他让自己下厨房，自己还不能进书房？ 这究竟是哪儿跟哪儿啊！ 麻衣少年瞪了她一眼，她装的那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还真像！ “我已经答应娶你了，你还要怎样！怎么，难道你不想和我成亲？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他没好气的说道。 第1095章 大乌龙 和他成亲？ 沈凝彻底呆住了。 她脸上难的露出震惊的表情，瞪着麻衣少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麻衣少年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老天，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难道以为自己千里迢迢的赶来神医谷，是为了嫁给他？ 这个误会也太大了吧！ 沈凝勾了勾唇角，想笑，而且越来越想笑。 她好像一个字也没提要嫁给他的意思吧？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要嫁他了？ 不过她不敢笑，只好强忍着，不能让神医恼羞成怒！ “咳咳，神医先生，”她清了清喉咙，目光尴尬的从他脸上移开，去瞧那幽幽闪亮的油灯，“我这次前来神医谷，是想请神医先生能够出山，帮我救一个人的命，他的病很严重，已经危在旦夕，在这世上我相信只有神医先生才能妙手回春，让他转危为安。” “咳咳咳！”这下轮到麻衣少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他扶着椅子，弯下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苍白的脸上更是涨的通红，好半天也没有抬起头来。 因为他的一张脸烫的跟火烧一样，足以在上面烙熟一块面饼了！ 现在的他根本不想抬头，他只想让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混蛋！该死！ 这丫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星！她简直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啊！ 麻衣少年又羞又怒，又不好意思发作。 因为他闹了那样一个大乌龙！ 这要是传扬出去，让自己的三个弟子知道了，自己这张当师傅的脸往哪儿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的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这么说，你是来请我出诊的？”麻衣少年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声音里却几不可查的带着一丝颤音。 他还没有从刚才那羞窘的尴尬中完全恢复过来。 “是，神医先生，只要神医先生肯随我回京都救人，我愿意把《十四经发挥》、《鬼门十三针》、《太平圣惠方》以及《千金方》中的药典药方一字不漏的全都默写出来，送于神医先生。”沈凝一脸恳切的看着他。 麻衣少年似乎不为所动，淡淡的道：“你可知道我的三不治规矩么？你要请我治病的这个人，可是这三不治规矩里面的么？” 沈凝沉默了一下，吸了口气答道：“是，他的身份显赫，而且他还会武功，按照神医先生的规矩，你是不会救他的。但是我希望神医先生能够破一次例，救他一命。我知道这件事强神医先生的所难，但这个人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所以我不计一切也要救他。” 麻衣少年追问道：“很重要？有多重要？他是你的心上人么？” 他的语气有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沈凝摇摇头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他是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好朋友，他是为了救我才身受重伤，如果他死了，我一辈子也无法安心，神医先生，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么？” 第1096章 胡萝卜和驴 不知怎的，一听到不是她的心上人，麻衣少年的心头顿时一松，绷紧的脸皮也微微松了下来。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法子，前来请我去治病么？天底下，可有像你这样请客的方式么？你怎么就算准了我一定会答应你？”他语气不善，讽刺的瞪着沈凝。 沈凝不好意思的一笑，她正色向那麻衣少年行了一礼。 “神医先生，我知道我做事鲁莽，可是除了这个法子，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我得罪了你，我愿意向你赔罪，只要你能答应我去救人，你要什么样的医书，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奉上，难道神医先生真的对那些医书药典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他非常感兴趣！ 要不是为了她脑子里记住的那几本医书药方，他早就毫不客气的把她轰出谷去了，哪里还会容她在自己面前继续说话！ 麻衣少年抬起头来，默默的沉思。 沈凝也不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决定。 “你先告诉我，你要我救的这人是谁？”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沈凝，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是静安王楚少白，神医先生是见过他的，他曾经在你的门前跪了七日七夜，为太后娘娘求一剂药方。”沈凝迎视着他的视线答道。 麻衣少年看的出来，她没有说谎，她的眼神清亮透明的像一汪泉水。 “原来是他！” 他当然记得静安王楚少白，像楚少白那样出色的少年，任何人见了一面之后都绝对不会忘记。 虽然麻衣少年自视甚高，可是一想到楚少白的风姿仪容，他还是有自叹弗如之感。 他和楚少白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对方帮他完成了一桩心愿，他则给了楚少白一个治疗太后的药方，也算不得是破例。 “神医先生，如果你担心我会食言，我愿意现在就把这几本书默写出来。”沈凝见他神色犹豫，知道打铁必须要趁热。 麻衣少年心中又是一动。 不可否认，他对那几本医书渴望之极，可是他又恼恨这姑娘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弱点。 她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将一只胡萝卜吊在一头笨驴子的鼻子前面，那笨驴子为了想吃到胡萝卜，就会不停的往前走…… 当然，自己就是那头笨驴子！ “哼，不必了！”麻衣少年神色一冷，怫然转身，背对着沈凝。 她呆了一下，难道他还是不肯答应？ “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交待一下弟子们，明天凌晨，你们在谷口等我。”他淡声说道。 沈凝登时大喜，悬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多谢神医先生。”虽然明知道那少年看不到，她还是忍不住对着他拜了一拜。 “你先不用急着谢我，我虽然答应你了，但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救得活他，是生是死，看他的运气吧。”麻衣少年平淡无波的说道。 沈凝不再多说，悄悄退出门去。 追风守在门外，早已经把两人的对答听的一清二楚。 第1097章 神医出谷 追风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比茅坑里石头还硬还冷的神医，居然会答应了！ 他们来神医谷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居然就请动了这个出名难缠的神医！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绝对不敢相信。 “沈姑娘，你……你太厉害了，这……这太、太好了！只要神医肯出手，静安王殿下他就有救了！”追风一看到沈凝出来，就激动的迎了上去。 沈凝淡然一笑，神情并不像追风想的那样轻松。 请到了神医，只是第一步，但是他们离京已经好几日，赶回京都又需要好几日，这些天之中，谁知道少白的病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万一他坚持不到自己回去…… 她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追风，去叫醒小如，然后把马车赶到谷口，咱们明天天一亮就走。”她目光一扫，已经看到小如靠坐在大树上，嘴巴微巴，睡的正香。 “是，沈姑娘。”追风眼中再次闪过一抹喜色。 他飞身过去，一把抓起小如，身形向前飞出，像头苍鹰般消失了夜幕之中。 麻衣少年摇动铃铛，唤醒了三名熟睡中的弟子，把自己准备出谷随沈凝前去京都救人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三名弟子。 只听得三名弟子全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他们跟随麻衣少年在神医谷多年，这是头一次看到师傅会因为给病人看病而出谷，而且是去千里迢迢之外的京都！ 师傅不是生平最厌恶的地方就是京都么？ 他不是从来不上门给人诊病么？ 今儿个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三个弟子晃了晃睡的迷糊的脑袋，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的月亮正在向西方沉落，东方隐隐出现一抹霞光。 似乎太阳还是准备从东方升起啊！ “我离开之后，你们要好好的守在谷里，白云，你负责继续打理药圃，不可以让为师精心种植的草药枯萎，要是为师回来之后，发现有枯死的药草，为师第一个不饶的就是你。” 麻衣少年一脸严肃的看向小后生白云。 “是，师傅，弟子一定听从师傅的吩咐，好好打理药草，绝对会把它们照顾的好好的，等师傅回来，师傅，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弟子会想念师傅你的。” 白云对麻衣少年又敬又畏，又有些依依不舍。 “嗯，我办完了事情自然就会回来，少则十日，多则一月。”麻衣少年又看向清风和明月。 “清风，明月，你们两个入门较早，我的医术也学了有三成的火候，这段时间我不在谷里，你们就负责为患者看病，一定要记得，切脉不可急躁，更不可轻易用药，如果不能确诊的病症，就请对方另请高明，而不可胡乱出手医治，免得堕了我神医谷的名头，知道了吗？” “是，师傅。”清风和明月一齐躬身答应，神色都是又惊又喜。 这些年来，他们跟在麻衣少年身边，的确是学到了不少医术，可是看的多，治的少。 有麻衣少年在，他们两个轻易都不敢出手。 第1098章 传说中的力士 尽管麻衣少年给了他二人不少机会，但二人总是心中发怯，尤其是遇到一些疑难杂症，二人更是不敢随便确诊。 这时候一听师傅要出谷，这看病救人的重担就压在了他们的肩头，他们想不挑也不行。 “如果有难以解明的病情，你们可以多翻翻这部《针炙甲乙经》，这里面记载了我毕生所学，你们一定要多加钻研，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们的医术能够再进一大步，如果为师回来，发现你二人的医术仍是停滞不前，那么就别怪为师翻脸无情！” 麻衣少年突然脸一沉，厉声道。 “弟子不敢，弟子一定潜心向学，好好钻研医术，绝对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教诲。” 三名弟子一齐跪下。 麻衣少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晨光微熹，东边的天空刚刚破晓，神医谷中升起了一片淡淡的白雾。 整个谷中雾气弥漫，山青草翠，有如仙境。 沈凝站在谷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草庐的方向，露珠打湿了她的鞋袜和发梢，可是她浑不在意。 终于，白雾缓缓破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麻衣少年依然坐在他特制的椅子里，晨风扬起了他麻衣长袍的下摆，猎猎而舞。 在他的身后是三名弟子，明月手中捧着一个青布包袱，想来是麻衣少年准备的行囊。 三名弟子将麻衣少年一直送到了谷口，追风看了麻衣少年坐着的椅子，不由的发起愣来。 这神医一直坐在椅子里，难道他是个瘸子吗？ “神、神医先生，您……您这把椅子也要一起带走吗？” 他生怕得罪了麻衣少年，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你不欢迎我的椅子吗？”麻衣少年扬了扬眉毛。 “不、不敢，在下不敢，神医先生说笑了。”追风吓了一跳。 他不敢多问，双手轻轻一送，就将神医少年连人带椅送上了马车，而且稳稳的落在马车上，没有半点震动。 这手功夫难得之极，懂行的人要是看到，都会情不自禁的发出喝彩之声。 沈凝和小如还不觉得如何，麻衣少年一惯的冰冷淡漠，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可是他的三个弟子见状，都是一脸骇然的瞪着追风。 这家伙看上去瘦不拉叽的像个竹竿儿，可是好大的力气！ 别人不知道，他们三个可清楚的很，师傅的这张椅子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却沉重之极，他们三个合力也抬不动。 可是这瘦竹竿青年看上去毫不费力的就将这椅子送上了马车，他是传说中的大力士牛魔王么！ 哦，对了，他这一手叫做功夫！ 这瘦竹竿是个武功高手。 三名弟子用眼角瞅着追风，在心里嘿嘿冷笑，脸上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师傅最厌恶的就是会武功的人，瘦竹竿儿，这一路上怕是有的你苦头吃了。 追风被三个人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搓了搓脸，心想自己脸上有东西不成？为什么这三人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还这样古怪？ 第1099章 变形椅子 追风忽然觉得一股寒风在头顶打转，抬头一看，只见一群乌鸦嘎嘎叫着从自己头上的天空飞过。 清风冲着追风一笑，从明月手中拿过包袱，走到追风身前。 “这位大哥，你叫追风是吧？我叫清风，咱们的名字真像，听起来就像是师兄弟一样。”他笑着说道。 追风心想，是啊，还真是巧。 他在陌生人面前不喜欢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追风大哥，你刚才的那手功夫可真俊，小弟是望尘莫及，这一路上，有追风大哥保护我家师傅，小弟就会放心的多了。” 追风又“嗯”了一声。 “我家师傅从来没有出过神医谷，此次远行，小弟不能随侍在侧照顾师傅，所以小弟只能拜托追风大哥，请你多多照顾我家师傅。”清风一脸恳切的说道。 追风心想：这还用说！ 能请到神医回京，我这一路上会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连根皮毛也不会少了他的！ “好！”他痛快的答道。 “这是我家师傅的随行包袱，请追风大哥收好，辛苦追风大哥了。”清风把包袱递给他，冲他感激的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追风总觉得这个叫清风的弟子笑起来怪怪的，有股子阴险的味道。 他心想，不过就是照顾一个腿脚不方便的瘸子嘛，有什么辛苦的。 “不辛苦。”他接过包袱，负在背上。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麻衣少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叫追风？” “是，神医先生。”追风恭敬答道。 他精神一振，眼神闪亮。 这可是天下第一神医，他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主动和自己说话，让他顿时有点沾沾自喜。 “我习惯被人服侍，不过这三个弟子要留在谷里，所以，我的事情恐怕会要麻烦你了。” 麻衣少年的话让追风一愣。 “不麻烦，不麻烦，神医先生有事只管吩咐。” “很好，那我这一路上的饮食起居，就由你负责。” “神医先生放心，追风一定会把先生照顾的妥妥的。” “那就好，还啰嗦什么，赶紧上路。” 麻衣少年在扶手上一按，椅子便轻盈灵巧的滑进了车厢。 小如看着这神奇的椅子，好奇的张大的嘴巴。 “神医先生，你的椅子上怎么会有两个轮子？”她小孩心性，好奇便忍不住问了出来，根本没有留意麻衣少年冷冰冰的脸。 麻衣少年理都不理，他右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按，只听得一声轻响，那张椅子开始发生了变化。 小如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椅子，居然在她的眼前变成了一张床榻的模样，而那麻衣少年就平平整整的躺在椅子变成的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这这这是变戏法么？大小姐，你快告诉奴婢，是不是奴婢的眼睛花了？” 小如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虽然早就知道这麻衣少年的机关术厉害，也知道他的椅子非同一般，可看到这一幕，沈凝也觉得深深的震撼。 第1100章 避震器 这简直就是变形金刚啊！ 沈凝发自内心的感叹。 来自现代的她见多了高科技的产物，像有一些特殊功能的轮椅她也见识过，可她却万万想不到，在这古代也会见到这样高端的产物。 而且这张椅子伸缩自如，看上去比现代的轮椅还要灵活。 她很想问问麻衣少年，这把神奇的椅子是他自己设计制作出来的吗？ 能够设计并制作出这样一把椅子的人，绝对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的一代工匠大师，恐怕就连最有名的鲁班师父都要甘拜下凡。 她的目光落在麻衣少年脸上，发现对方闭着双眼，容色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知道现在最后不要去招惹他。 “嘘！” 她把食指压在唇上，对着小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坐了下来，取出纸笔，开始静悄悄的写起字来。 因为来的时候马车颠簸得厉害，把小如的屁股疼的坐不下来，只能趴着，沈凝于是想了个办法，给马车的四个轮子分别加了一个避震器。 这个避震器说白了就是利用现代的弹簧原理，在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弹簧这种东西，但是有铁丝，还有追风这个武功好手。 她连笔带划的告诉追风，如何把一根铁丝弯成弹簧的模样，然后做出了这个时代第一个避震器。 虽然这个避震器很是简陋，模样更是不伦不类，要是让现代人看了，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可它却的的确确具有减震的功能。 追风本来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模样怪异的东西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他在沈凝的指导下，又做出了三个避震器，然后装在马车的轮子上。 其效果么？ 就连他自己都大大的震惊了。 现在的他可以把马车赶的飞快，但马车的颠簸程度比徐徐缓行还要平稳舒适的多，坐在马车上的人自是少受了许多罪。 麻衣少年闭上了眼睛，只是不想和那个刁钻古怪的姑娘说话，更不想看到她那张比狐狸还要得意的脸，所以才闭目假寐。 哪知道这马车跑起来之后晃晃悠悠，不但不觉得颠簸，反而有点像是在摇篮里的感觉，加上他昨夜被沈凝搅和的一晚没睡，这时候在疾驰的马车中，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还微微打起了鼾声。 小如坐在沈凝身边的小凳上，托着下巴，时不时的对着他偷瞄。 她对他简直太好奇了，尤其是亲眼目睹了他的神奇医术，让她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麻衣少年在她眼中的形象已经高大的无以伦比，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让她又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唔，尤其是这神仙长得还这样好看，就连他睡觉时候的样子，都和画上的神仙一模一样。 她不知不觉看的出了神。 沈凝没有理会小如的小心眼里在想什么，她专心致志的在默写《十四经发挥》和《鬼门十三针》。 她知道这麻衣少年之所以答应她的请求，全都是看在她脑子里背下来的这几本医书的份上。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 第1105章 不是你的使唤丫头 沈凝猝不及防，手中的笔猛的一抖，将已经快要写好的一张白纸画上了一条大大的黑杠。 小如被惯性带的身体往前一冲，一头撞到了旁边那麻衣少年的身上。 麻衣少年被她一撞，登时骨溜溜的从椅榻上滚到了车厢上，压住了沈凝的裙摆，一下子把她也拖了下来。 三个人在车厢里跌成了一团。 你压了我的手，我压了你的脚。 “啊哟！那个神医先生，你压痛我了，你……你快起来！” 小如的腿被麻衣少年的身体压在了身下，疼的她龇牙咧嘴，徐徐呼痛。 麻衣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只觉得自己的右臂又沉又麻，定睛一看，那个叫小如的丫头正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而他自己的一条腿却架在了那狐狸丫头的腰上，顿时一愣。 自己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这是怎么个情况？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又是突然剧烈的一晃，三个人就像锅里的饺子一样，再次翻滚起来。 “啊哟！追风，你是怎么赶马车的！你是想要摔死我家大小姐吗？” 小如这次差点被甩出了马车，她死死抓住车框，才避免了一劫，已经吓得面青唇白，心都要跳了出来。 沈凝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她的额头重重撞在了车厢上，右手背则被从桌上掉下来的砚台砸中，顿时变得青肿紫胀。 麻衣少年虽然没有受伤，模样却是三个人中最狼狈不堪的。 他的右脸上沾了一大块墨迹，身上的麻衣更是斑斑点点，沾满了墨汁，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只斑点狗。 如果沈凝的右手背不是痛的厉害，她一定会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停，停！” 追风用力勒住了马，总算让颠簸得快要散架的马车停了下来。 “皇……沈姑娘，你……你没事吧？” 他第一个担心的就是沈凝，慌忙冲进了车厢，看到马车里的情况，登时呆住了。 沈凝的额角肿起了一块，整个人贴在了车壁上，小如摔在车门旁边，麻衣少年则滚倒在地上，浑身墨迹斑斑。 三个人都对他瞪起了眼睛。 “追风！你会不会赶车啊！”小如对他怒目而视，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 “我……我……”追风呐呐的，“这……这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路面看上去挺平整的，没有凹凹凸凸，也没有尖石碎块……”他一脸纳闷的抓着头皮。 沈凝吸了口气，缓过神来，想了想道：“你去看看，是不是避震器出了问题。” “啊，避震器！对，属下这就去瞧。” 追风身形一晃，出了车厢，片刻之后，他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手里拿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铁丝做成的弹簧，已经变得不成样子。 他一脸沮丧的道：“沈姑娘，果然是避震器出了问题，四个避震器坏了三个，有一个已经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有两个变成了这副模样，没法子用了。” 第1102章 管得着么 这四个避震器是他在沈凝的指点下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效果还出奇的好用，让他简直是爱不释手。 看到自己的成品变成这样子，让他又是心痛又是难过。 沈凝也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古代的材料有限，她能够做出来的只有一种最简单的叶片弹簧避震器，效果虽然不错，缺点也是显而易见，就是太不结实。 时间一长，弹簧就会出现弯曲变形，如果是在疾驰的马车中发生变异，那么极有可能酿成一场车祸。 就像他们刚才的情况那样，三个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也多亏了追风驾车的技术够好，否则马车一失控，他们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把那个避震器也取下来吧，看来我的改良失败了。”沈凝摸了摸小如的头发，微笑道：“小如，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又要委屈你的屁股受罪了。” 小如心有余悸的道：“奴婢宁可屁股受罪，也不想再尝试刚才那样的惊吓了，大小姐，你都受伤了，追风，全是你不好！你连个马车都赶不好，你还会干什么啊！” 她看到沈凝头上的青肿，还有手背上那肿得高高的肌肤，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小姐，你一定很疼吧？要不咱们慢点赶路吧，反正神医已经请到了……” “不行，救人如救火，少白的性命危在旦夕，绝对不可以有半点耽搁，小如，你再忍耐几天，等回到京都，你再好好休息，追风，你继续赶路，神医先生，你没受伤吧？对了，你的腿不方便，追风，快扶神医先生坐上椅榻。” 麻衣少年慢吞吞的坐起身来，他的双手也都沾满了墨汁，看着自己一双乌黑的手掌，皱紧了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追风上前一步，准备搀扶他上榻。 麻衣少年衣袖一拂，甩开了他的手掌，冷声道：“不用你扶，我又不是瘸子。” 他腰板一挺，已经站直了身体，修长挺拔，竟然和追风差不多的身高。 沈凝、小如和追风三个人全都呆住了，愣愣的盯着他。 麻衣少年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冷冷的道：“你们以为我是个瘸子，所以一直瞧我不起，是不是？” “不不不是，当然不是。”小如连忙摇头，一脸的好奇：“神医先生，你的腿好端端的，为什么一直坐在那张有轮子的椅子里啊？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你走路的样子呢，害得我一直以为神医先生你的腿不好，还直替你惋惜呢。”她心直口快的说道。 沈凝和追风心里也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麻衣少年怪眼一翻：“我喜欢坐在椅子里，不喜欢走路，你们管得着么？” 小如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道：“我知道啦，是因为神医先生你懒，所以不愿意走路，是不是？” 沈凝正想喝止小如，让她不要胡说，忽然发现麻衣少年没有沾墨的半边脸上微微一红，似乎被小如说中了心事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 第1103章 奇形怪状的工具 “很抱歉，神医先生，是我的避震器做的不到位，害得大家虚惊一场，咱们继续赶路吧，只是接下来马车会颠簸许多，希望神医先生你别介意。”沈凝不好意思的对麻衣少年说道。 “避震器？”麻衣少年的目光落在追风手上那两枚弯弯曲曲的弹簧上，露出感兴味的神情：“就是这个东西吗？拿来我看看。” 追风依言把避震器递给他。 麻衣少年接过来仔细看了几眼，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这个东西怎么用？装在马车轮子上？” “是。”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这做工太过粗劣，简直是不堪入目，这是你做的？”麻衣少年一脸鄙夷。 追风的脸登时红了，低声道：“是沈姑娘指点我做出来的，我第一次做，的确是笨手笨脚。” “这个避震器是你的想法？”麻衣少年抬起眼来，看着沈凝，眼底微微透着惊奇。 沈凝笑道：“是，让神医先生见笑了，我的这点小伎俩和神医先生的机关之术比起来，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也算的是聪明，这个避震器我可以改良一下，追风，还有这样的铁丝没有？”麻衣少年道。 “有，还有上次没做完剩下的十几根。”追风出去拿了十几根铁丝进来，又担忧的说道：“神医先生，这种铁丝可能太细太软，做出来的避震器不够结实，要是再出现像刚才的状况，追风实在是担心……” 麻衣少年冷冷的道：“你担心什么？你当我做出来的会和你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一样么？哼！” 言下颇为自负。 追风登时不敢再说。 “我的包袱呢？” 追风马上从背上解下包袱，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麻衣少年却不接：“把我的工具取出来。” 追风微微一愣，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还分了好几个小包袱。 “那个黑色的。”麻衣少年道。 追风依然解开黑色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包奇形怪状的工具，剪子不像剪子，锤子不像锤子，锯子不像锯子，他竟然一样也不识得。 麻衣少年也不理他，取过工具，开始叮叮当当的干起活来。 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十分熟练的拿起那些怪模怪样的工具，对着铁丝又弯又扭，敲敲打打。 三个人都看的呆住了。 就连沈凝都看的目不转睛。 她发现这麻衣少年虽然是个古人，可是却对物理有一种天生的颖悟力，很多力学的原理他运用的恰到好处，这些工具也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这少年真的不是和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越来的么？ 她忍不住再次起了怀疑。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发现，麻衣少年虽然心灵手巧，但是很明显，这种避震器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制作，如果他真的是来自现代，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做停停，想想再继续。 大约一柱香时间过后，麻衣少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手中已经多了一枚经过他改良后的避震器。 第1104章 无所不能 “姓沈的丫头，你觉得我做的这个如何？” 麻衣少年颇为自得的将避震器递给沈凝，下巴微抬，眼神中微蕴得意。 沈凝接过来看了几眼，的确是比追风做的更加精致完美，只是，还没有达到最佳效果。 因为追风的技术不够，所以她教给追风制作的是一种最为简单的避震器，但……看到了这麻衣少年技艺熟练的手法之后，她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有麻衣少年的这双巧手，自己再告诉他详细的构思和原理，说不定他会制作出一枚真正的叶片弹簧避震器。 “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够好？” 麻衣少年察言观色，颇不服气的道。 沈凝摇摇头，正色道：“你做的非常好，很完美，不过我还有一个构思，可不可以在这儿再加一个弹簧……” 她取过纸笔，在图纸上勾勾勒勒，画了一张草图。 麻衣少年凑过去看着那张图纸，皱眉琢磨，一边听着她的讲述，也提出了一些意见。 两个人嘀嘀咕咕，研究探讨起来。 小如和追风听的一头雾水，只觉得两个人说话像是在说天书一样，完全听不懂。 追风看了一眼沈凝在纸上画的草图，一个头顿时变的有两个大，额头上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他本来对自己做出来的避震器颇为沾沾自喜，可等他看到麻衣少年做出来的，和自己的一比，羞的他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眼看到了那繁杂到自己连看都看不明白的草图，他才真的是服气了。 怪不得皇上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沈凝和麻衣少年探讨了好半天，麻衣少年又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你这个双簧避震器的想法很不错，我试试看，应该可以做的出来。” 他再次拿起了工具，埋头干了起来。 追风本来想出声问他要不要帮忙，可一想到那复杂无比的图纸，他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麻衣少年又忙了一柱香的时候，再次做出了一个弹簧避震器，然后和先前那个固定起来，变成了一个叶片双簧避震器。 “沈丫头，这个怎么样？” “非常好！”沈凝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好。”麻衣少年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干。 沈凝也不催促他，因为如果他能够做出理想中完美的避震器，消耗的这一点时间算得了什么。 小如和追风都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吵扰了麻衣少年。 他们两人再次被麻衣少年刷新了一次认知。 原来这神医不只是医术如神，他的一双巧手，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小如的眼睛已经亮的像星星一样，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等回到京都，她一定要告诉小四，哈哈，小四听了之后，肯定会吃惊的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她一想到小四的模样，就心花怒放，打心眼里笑出来。 第1106章 钱能解决的问题 像这种低三下四服侍人的事情，哪是他追风干过的！ 他这时候才明白，临别的时候清风对自己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顿时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追风，专心擦背，你是在给我挠痒痒么？” 麻衣少年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神医先生。” 追风差点暴起了，可是一想到静安王生死未卜…… 好吧，他忍，他继续忍！ 好不容易侍候着麻衣少年洗完了澡，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惬意的吃着店小二送来的美味佳肴。 追风浑身湿透的从屏风后面出来，拎着那只大浴桶，正准备出门，又被麻衣少年叫住。 “追风，你的力气很大，外功不错，不知道你的内功怎么样？”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追风拎着盛满了水的大浴桶站在那里，仍是脸不红气不喘，闻言，他颇为自傲的抬了抬下巴。 “我内外兼修，内功也不输于外功。” 麻衣少年若有所思道：“你身上的湿衣服，你能用内力把它烘干吗？” “当然可以。”追风想都不想的答道。 他本来对麻衣少年充满了怨念，这时候突然觉得其实他的心很细，也很关心自己，看到自己穿着湿衣服，就好心的提醒自己要烘干。 “那太好了，麻烦你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一洗，再用内功烘干了，我明天上路的时候要穿。”麻衣少年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什、什么？”追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嘴巴张的足以吞进一个鸭蛋：“你……你让我帮你洗衣服？还、还烘干？” “不错，有问题吗？”麻衣少年夹了一个松花鱼丸，送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眼睛微眯。 “没、没问题。” 追风咬着牙答道，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把涌上胸口的那股老血咽了回去。 现在他才知道刚才这麻衣少年根本就不是关心他的湿衣服，而是想让自己给他烘衣服！ 他怎么才反应过来！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追风拿起麻衣少年换下来的一堆衣服还有鞋袜，通通丢在木桶里，往外就走。 “等一等。”麻衣少年再次叫住了他。 “……”追风现在一听到这少年的声音，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他回过头来，看着那少年，嘴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说多错多，还是不说话比较安全。 “我的衣服鞋袜上沾了不少的墨点，你要记得洗干净，不要留下一点痕迹，我喜欢干净，不喜欢穿留下污渍的衣服。”麻衣少年淡淡道。 追风实在忍不住了，冲口而出道：“神医先生，我去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吧，保准哪件都比你穿的这一身要好。” 他突然想起来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想到可以不用洗衣服，他的腰板顿时直了起来。 “我是山居野人，穿不起富贵人家的衣服，还是这一身旧麻衣适合我，是了，追风你的身份显赫，我却要你洗这种你瞧不上眼的粗布麻衣，实在是委屈你了。这样吧，你把衣服给我，我还是回神医谷去找我的三个弟子给我洗好了。” 麻衣少年的脸色一沉，把筷子扔在桌上，摇动轮椅往门外就走。 第1105章 全程服务 “好了。” 麻衣少年的手法越来越是娴熟，做的一个比一个快，最后一个叶片双簧避震器他居然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做好了。 四个亮光闪闪的避震器摆在追风眼前，追风看的下巴都掉了。 “拿去试试，这次肯定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故了。” 麻衣少年淡淡说道，不着痕迹的讽刺了追风一句。 追风的脸又是难的一红，讪讪的捧着避震器安装去了。 “神医先生，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吧。”沈凝见麻衣少年虽然眼露得意，却难掩一脸的疲惫之色。 她知道他做这四个避震器花了不少的力气，他不会武功，没有追风的力气，虽然有工具辅助，但一口气做出四个避震器来，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麻衣少年累的连一个字也不想说，他往椅榻上一躺，再次呼呼入睡，浑不理会追风装上避震器的效果如何。 因为他对自己的手工非常有信心。 马车再次启动起来。 这次追风赶车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再出现避震器扭曲变形的事故。 等到马车飞驰起来之后，他再次惊愕了。 这四个避震器装上去之后，马车平稳的如同像是奔驰在草原上，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效果和他做的简易避震器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追风赶着马车进了一个大城镇，投了当地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栈，给麻衣少年要了最大最好的一间上房。 他现在对麻衣少年崇拜的五体投地，心想，这一路上一定要把神医先生照顾得妥妥当当，让他过的舒舒服服。 哪知道接下来，他这种美好的愿望就被打破了。 麻衣少年睡醒之后，又变得连路都不愿意走了。 他将椅榻再次变成了轮椅，坐在椅子里，让追风把他连人带椅搬下马车，然后再把他连人带椅送进了二楼的上房里。 追风力气大，这点重量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他满不在乎的双臂伸直，托着轮椅，半点也没有晃动，送着麻衣少年上了二楼。 只看的店小二和客人们全都咂舌不已，暗赞这位瘦青年好大的力气！ 进了上房之后，麻衣少年就吩咐店小二去打洗澡水来，他要洗去身上的墨迹和泥尘灰土。 店小二见识过追风的力气，见追风对这麻衣少年一脸的恭敬，更加不敢怠慢，飞快的打了水回来。 “追风，帮我洗发。” “追风，帮我擦背。” “追风，帮我洗脚。” 麻衣少年开始使唤起追风来，追风忙的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他这才发现，这神医先生还真是懒啊！ 他懒的全身都躺在浴桶里，连一根小手指头都懒的动，整个洗澡的过程由他全程服务。 追风身为皇帝身边的暗卫，这辈子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服侍人的活儿。 他看着一脸懒洋洋享受的躺在浴桶里的麻衣少年，再擦了把自己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珠子，真想大吼一声： 老子不是你的使唤丫头！ 第1107章 大嘴巴小四 追风一见，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忙挡在门前。 “我……我哪有瞧不起神医先生的意思，我……我的意思是，神医先生你只有一件麻衣，不够替换的，所以才想要为先生你多添置几件衣服，真的没有半点瞧不起先生你的意思，先生你先万别提回谷的事，我、我这就去洗衣服，保准洗的干干净净，一点墨迹也不留。” 他说完之后，哪里还敢多加逗留，提着浴桶和衣服，急忙夺门而出。 生怕晚了半步，那麻衣少年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花样来使唤他。 可是洗衣服？ 他追风这辈子还从来没洗过衣服，就连他自己的鞋子袜子还有衣服脏了，也全都堆在床底下，实在是臭不可闻了，才拿出去丢掉。 他也想找个人给自己洗衣服！ 追风带着一肚子怨念，蹲在院子里，拿着个搓衣板，吭哧吭哧的搓洗衣服。 他明明洗的很用力，可是衣服上的墨点非常顽固，怎么搓洗也不掉。 “我喜欢干净，不喜欢穿留下污渍的衣服。”麻衣少年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追风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该死的墨点洗不掉怎么办？ “咦，追风，你在这里做什么？洗衣服？嘻嘻，大小姐，你快瞧，奴婢从来没有看过男人洗衣服，哈哈，真有意思。” 突然一个清脆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追风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小如！ 老天啊，地上为什么不裂开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 太丢人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尤其是他还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暗卫，居然蹲在院子里像洗衣妇一样在给别人洗衣服！ 这么丢脸的画面偏偏还让小如那笨丫头给瞧见了。 等等！ 大小姐？ 难道自己给神医洗衣服的画面，也全都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里？ 追风这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低进木盆里去了，心想：皇后娘娘看不见我，皇后娘娘看不见我…… “追风，你怎么会蹲在这里洗衣服？你的衣服不是一向脏了臭了就丢在床底下的吗？”小如一脸好奇的走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着他盆里的衣服瞧。 追风的脸由红变绿。 这小丫头怎么连他这么隐私的事情都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他咬牙瞪眼。 “嘻嘻，是小四告诉我的啊！”小如嘻嘻笑着。 追风的脸由绿变黑，咬牙切齿。 他回京都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掐死那个大嘴巴的小四！ “啊，这衣服不是你的，是神医先生的啊，原来你在给神医先生洗衣服！”小如又叫道。 该死，这笨丫头要不要这么大声！ 被小如这么一叫，他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对自己投以异样的目光。 “追风，你在洗衣服么？” 就在追风羞愤欲死的时候，一个柔和宁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炸雷，劈的追风浑身一个哆嗦。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完了完了，自己这副糗样全被皇后娘娘瞧见了！ 第1108章 累的像孙子 追风羞的恨不得把头埋进木盆里的脏衣服堆里去。 “属下、属下……这是在练、练一种功夫……”他垂着头，结结巴巴的道。 “扑哧”一声，小如笑的像鸽子一样咕咕咕的，“是在练洗衣神功吗？哈，这门功夫我会，而且不用练，绝对比你洗的好，洗的干净。” “你……”追风真恨不得脱下袜子来，一把塞进这臭丫头的嘴里。 沈凝也轻笑一声，继续温和道：“这衣服上的墨汁这样是洗不掉的，你可以去旁边的药铺买点灯芯草和苦杏仁，磨成粉末后洒在衣服的墨点上，再轻轻一搓就好了。小如，你跟我回房去。” 她说完之后，硬是把笑的直不起腰的小如拉走了。 追风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了。 还是皇后娘娘体恤属下，多好啊！ 他几乎是立刻就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冲向旁边的药房，买了一大堆灯芯草和苦杏仁。 要把这两样东西磨成粉？ 这个容易！ 他把灯芯草和苦杏仁平平的夹在两只掌心中，运用内力搓动手掌，顿时之间，芯草和杏仁粉末纷纷落下，磨出来的粉比石磨出来的还要细。 院子里的人看到他这手功夫，全都惊的呆住了。 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一个大男人蹲在这里洗衣服。 “咦，真的好用！轻轻一搓墨迹就不见了！” 追风惊奇的睁大眼，他发现自己刚才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洗掉的墨点，在沾了灯芯草和苦杏仁的粉末后，轻轻松松就洗干掉了，而且没留下半点污迹。 他又惊又喜，加快速度，飞快地洗好了麻衣，鞋子还有袜子。 只是洗袜子的时候，他的眉头快皱成了一把锁，再次恨的牙痒痒的！ 这个麻衣小子，居然让自己给他洗臭袜子，哼，自己暂时先忍着，等他治好了静安王的病，自己非把今天所受到的羞辱，加倍奉还！ 他开始脑补那麻衣小子蹲在院子里，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木盆，盆里堆满了小山高的脏衣服，对了，还有臭袜子！ 一想到麻衣小子那比吃了苦瓜更难看的脸色，追风就忍不住乐了起来，好像那一幕就在眼前。 “神医先生，您的衣服鞋袜都洗好了，也烘干了，我洗的很干净，一点墨迹也没有。” 追风再次推门进去，出现在麻衣少年面前的时候，神情又变得恭恭敬敬。 现在的麻衣少年是尊他不敢得罪的菩萨，得供着！ “辛苦了，放那吧。” 麻衣少年却看都没看那叠衣服一眼，好像他洗的干净是天经地义一样。 追风肚子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神医先生还有别的吩咐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他不无怨念的看着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已经吃饱喝足，正坐在椅子上吃着新鲜的水果。 可他追风的肚子还空空如也。 他当了一天的车夫，又侍候着这位菩萨洗了澡，帮他洗了衣服，累的像孙子一样，连口水都没顾的上喝。 当然，这些活对他而言算不上累，可他心里憋屈！ 第1109章 是不是没洗够 “等一等。” 就在追风转身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麻衣少年又叫住了他。 “神医先生还有什么事？” “嗯，你叫姓沈的丫头过来，我有事找她。”麻衣少年说道。 姓沈的丫头！ 追风的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瞪着麻衣少年。 这麻衣小子知不知道，他口中那姓沈的丫头就是皇后娘娘！他居然敢用这种轻蔑的语气称呼皇后娘娘？ 他、他、他……简直是大胆！ “嗯，怎么还不去？是不是还想帮我洗衣服？不过我现在没什么要洗的衣服，你要是没洗够，就把那套衣服拿去再洗一遍吧。”麻衣少年淡淡的道。 一听到洗衣服，追风顿时偃旗息鼓，气焰全消。 “我……我马上就去请沈姑娘。”他蔫头蔫脑的出门去了。 麻衣少年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武功好？哼！ 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会武功的人，武功越高，他就越看不顺眼！ 片刻后，沈凝出现在他的房门口。 “神医先生，你找我？” 她有些奇怪，现在天都黑了，这麻衣少年不睡觉，又找她做什么？不会是又想像折腾追风一样找她麻烦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想找她要医书，幸好她今天在马车上的时候写了不少。 麻衣少年本来背对着房门，闻言，手在椅子上一拔，椅子转了个半圆，他就和她面对着面。 “我姓神？”他挑起了眉毛，语气不善。 啧啧，听这口气，似乎心情不好。 沈凝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进房来，微微笑道：“还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麻衣少年口气很冲。 沈凝也不生气，继续笑吟吟的道：“既然先生不肯见告姓名，那我就只好继续称呼你为神医先生了。” 她又笑道：“不知道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麻衣少年哼了一声，道：“把手伸出来。” 沈凝微觉奇怪，依言伸出了左手，心想，他是要给自己把脉看病不成？ “另一只。”麻衣少年白了她一眼。 这把脉还把右手么？ 沈凝心里嘀咕，还是伸出了右手。 麻衣少年又道：“手背朝上，放在桌子上。” 这更古怪了。 沈凝依言将手放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麻衣少年，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麻衣少年转动椅子，走到桌前，拿起一只小小的药盒，打了开来，顿时一股清洌的芳香之气透了出来，极是好闻。 那是一盒淡绿色呈半透明状的膏体，他用小指挑了一点，涂在她的手背上，一股清透凉爽的感觉直沁入她的肌肤。 沈凝这才明白，原来他叫自己过来，是为了给自己的手背上药！ 因为白天发生的那场意外，她的右手背被砚台砸中，又青又紫，疼的她几乎连笔也握不住了。 她涂了点墨川给她准备的药膏，可是并不如何见效，到了晚上，她的手背已经高高肿起，像个青紫色的小馒头，她怕小如看到会大惊小怪，一直用袖子遮掩住。 第1110章 包成粽子 沈凝没想到，这麻衣少年会留意到自己受的伤，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药膏。 “神医先生，谢谢你，你的药真好，涂上去之后就不怎么疼了。”她心里感激，由衷的说道。 说起来她对他抱有一些淡淡的歉意，毕竟她请他前来就医的手段算不得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卑鄙无耻。 可是为了救少白，就算是再卑鄙无耻的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她以为这麻衣少年会对自己恨之入骨，没想到，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却心细如发，连自己受伤这个小细节都留意到了。 他不念旧恶的给自己上药，自己却还处处对他用心机，实是在太不该了。 沈凝决定，等手上的伤好了之后，就把心里记住的几本医书毫不保留的默写出来，送给这麻衣少年。 “哼，你以为这是治你伤的药膏？想的美。”麻衣少年冷哼一声，取过一块手巾，将涂在她手背上的淡绿色药膏尽数擦掉。 沈凝愣住了。 “你原来涂的那是什么破东西，你觉得那破东西能治好你的伤？”神医少年嘴角微勾，讽刺的说道。 她明白这麻衣少年指的是她涂的墨川给她准备的药膏，笑道：“那是最好的金创药膏，神医先生觉得不好吗？” “哼，你果然是不懂医术，简直狗屁不通！最好的金创药膏？那是治疗伤口破损流血用的，你的手背是受了砸伤，伤势完全不同，用的药膏能一样吗？”他冷哼一声。 沈凝眨了下眼睛，恍然而悟：“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手背上的伤越涂越厉害，原来是我擦错了药。” “你还不算笨的到家，不妨告诉你，如果你要是继续涂你那狗屁金创药膏，明天你的手背就会溃烂流脓，然后烂成一个大疮。” “会这么严重？”她睁大了眸子。 “你以为不严重？哼，你以为把手上的伤藏了起来，别人就看不到了？我闻都闻得到你涂的是什么药！” 麻衣少年又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打开另一只药盒，这次却是一盒如同胭脂般红的药膏，他挑了一大块，在她的手背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又取过一块白色的绷带，将她的手密密实实的包扎了起来。 “我先前给你涂的是青草膏，先去掉你那破烂药膏里的湿火之气，这次给你擦的是桃花膏，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大约十二个时辰，可以化瘀消肿，不过这十二个时辰之中，不可以碰水，更不可以乱动，知道了吗？” 他的手法自然娴熟之极，动作优美，不多时已经包扎完毕。 沈凝瞅着自己被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手，只觉得啼笑皆非。 就是受了点小伤，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 不过她对这麻衣少年的一番好意，还是深深感激的。 “我不用你谢我，我给你治伤也没安什么好心，我只是想让你的伤快点好，赶紧把欠我的东西默出来给我。” 麻衣少年白了她一眼，看出她眼中的感激之情，顿时不屑的哼了一声。 第1111章 天大的好机会 沈凝轻笑道：“欠神医先生的东西，我怎么敢忘记？今天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已经写了一些，先送给先生过目。” 她取出一叠薄薄的书稿，递给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眼睛一亮，眼底兴味的光芒掩都掩不住。 不过他还是故作淡然的接过书稿，扫了一眼，就往旁边一放，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 “字写的真丑。”他挑剔道。 沈凝笑道：“是，只要先生能认识就好。” “还有一件事。”他咳嗽了一声，抬起眼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沈凝。 “什么事？”沈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是正事，也跟着严肃起来。 “我觉得……你挺聪明。”麻衣少年顿了顿，眼睛对着她看了一眼。 “……”沈凝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等他的下文。 她承认，自己是很聪明，可是这麻衣少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夸她。 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她心中暗暗警醒着，这少年不会是想挖什么坑给她跳吧？ “还有，你懂的东西好像也挺多。”麻衣少年又道。 “……”沈凝还是没有说话。 她是懂的很多，要不然，怎么能请得到他这尊大菩萨！ “你懂一点医术，还有像避震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是你能想到让马车减震的法子，足以表明你心思很灵活，懂得变通，不拘泥于一格，这点也很好，是最让我觉得满意的。”麻衣少年的后背往椅子里一靠，脸上微露笑容。 让他满意？什么意思？ 沈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喂，姓沈的丫头，我说的够明白了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麻衣少年等了一会，不见沈凝说话，忍不住开口道。 沈凝瞪眼。 他要她说什么？ 他看上她了，她该感激涕零，欢欣鼓舞的谢谢他青眼有加？ “我……我……”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反正进了京都，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你什么你，现在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还需要犹豫？不妨告诉你，我看上你了！”那麻衣少年见她支支吾吾，哼了一声，索性开门见山的挑明。 “……” 沈凝感到头顶上飞过了无数只乌鸦，而且每只都发出了哑哑的叫声。 “沈丫头，快跪下拜师吧！我愿意破一次例，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做我的衣钵传人。”麻衣少年说道。 什么？ 拜、拜师？ 沈凝的耳朵支楞了一下。 “神医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徒？” 原来他说的看上自己，是这个意思？他想要收自己当徒弟？ 她觉得啼笑皆非，自己压根就没有想拜他为师的意思啊！ “以后不许再叫什么神医先生，喊我师傅！”麻衣少年面露不耐，语气更是不耐烦起来。 “难得为师今天心情好，愿意为你破例，你还犹豫什么！你知不知道，只要为师愿意，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为师做师傅？可是为师一个也瞧不上眼，难得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怎么，你不愿意拜我为师么？” 第1112章 见了鬼 麻衣少年见她始终站在那儿不动，脸色一沉，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 沈凝眨眨眼，她的确很佩服这麻衣少年的医术，可这不代表她喜欢学医啊。 “这个……那个……”她吞吞吐吐，犹豫不绝。 这麻衣少年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天赐良机，能够拜入神医的门下当徒弟，说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人羡慕的目光！ 可是，她真的没想好，以后要不要走救死扶伤这条路。 “神医先生，能不能容我考虑几天？”她左思右想，觉得要是直接拒绝这麻衣少年，恐怕会惹恼了他。 要是他一怒之下，甩手回了神医谷，自己的这番心思岂不就白费了？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麻衣少年怫然不悦。 他已经为她破了一个大大的例，她还推三阻四起来，难道她不知道，成为他的弟子，会让她祖宗三代的祖坟都冒青烟么！ “好吧，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不过，你要记住，你是我先看上的人，除了我，你不许拜其他人为师，除非你这辈子不学医！你出去吧。” 麻衣少年语气霸道蛮横，和他之前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沈凝只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抿了抿唇。 “神医先生，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她说道。 “古，古清泽。”他忽然道。 她微微一愣。 “我的名字。”麻衣少年道，手在扶手上一按，椅子转了过去，用背对着她。 “以后，我不想从你的嘴里再听到那四个字，要不，叫我的名字，要不，就喊我师傅。” “知道了，古先生。”她微微一笑，退出门外，替他掩上了房门。 回房的路上，她的唇角一直挂着匪夷所思的笑容。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麻衣少年居然会看上自己，想收自己为衣钵传人？他还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真的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那自己究竟要不要和他学医呢？ 她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救死扶伤、医济天下苍生吗？ 翌日，天刚刚一亮，他们一行四人就再次起程。 小如看到追风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 他的两只眼睛全是红丝，眼底下一圈乌青，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追风，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生病了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憔悴？要不要请神医先生给你瞧瞧？”她好心的问道。 追风有气没力的摇摇头。 一听到“神医先生”这四个字，他的脸色就像是见了鬼一样，飞快的跳上马车，挥起了鞭子。 “驾！” 他看都没看小如一眼，连话也没和她说。 小如被彻底的无视了。 “你……你……哼！” 她气呼呼的爬上马车，和自己赌咒发誓的说，要是她再主动和追风说一句话，自己就是个乌龟养的！ 追风并不是想无视小如，而是因为他根本不好意思告诉小如。 昨天整整一夜，他被那麻衣少年折腾的连眼皮也没合过。 第1117章 开个价 那麻衣少年一会儿要捶腿，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方便，方便完了又要喝水，喝完了水又要方便……把他支使的团团转。 追风虽然脑子一根筋，他也察觉到这麻衣少年是有意在折腾自己。 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神医先生。 难道是因为在神医谷的时候，自己在腹诽他，让他听到了吗？ 但那不可能！ 自己只是在脑子里的想法，这神医又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东西！ 追风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麻衣少年，无论对方怎么支使他，他能做的就是，百忍成钢！ 麻衣少年古清泽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那均匀响亮的鼾声传到了追风的耳朵里，让追风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折腾了自己一宿，自己倒上车补觉，睡得这般香！ 自己却得辛辛苦苦的替他当马夫赶车！ 这不公平！ 追风怨气冲天，只有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拉车的两匹马身上，将马车赶得几乎要飞起来一般。 哼，最好越颠越好，颠得你吐血！让你安安稳稳的睡大觉！ 他发泄似的想道。 可惜事与愿违。 那四枚他亲手装上去的避震器效果实在太好，马车奔驰的虽快，可是车厢里几乎感觉不到有什么颠簸，麻衣少年的鼾声反而再响亮了。 宽敞的官道上，追风赶着马车，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只有这样，他心中的闷气才能稍稍发泄出来。 “喂，车夫，你怎么赶车的，居然让那辆破马车超过了咱们的车？还不快给我追上去！” 突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他刚刚超过去的一辆马车里飘了出来。 “是，主子。” 紧接着，那辆被追风甩到了后面的马车开始加速，马车夫挥鞭赶车，四匹马的马蹄腾空而起，从追风的马车旁边超了过去。 追风斜眼看去，只见那辆马车旁边的侧帘掀了起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对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然后放下了车帘。 “臭乡巴佬儿，想超本姑娘的马车，也不照照镜子，瞧你那副德性！” 那少女轻蔑不屑的声音顺着风吹进了追风的耳朵里。 就连马车里的小如也听到了。 “大小姐，你听听，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姑娘，不过就是超了她的马车，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居然骂咱们是乡巴佬儿！” 小如忍不住生起气来。 她虽然没有看到那姑娘的模样，可是一听到那刁蛮又任性的声音，就知道对方有多不讲理。 沈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嘘，别说话，别吵了古先生休息。” 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她连这种小事也生气，她根本气不过来。 “小如，别鼓着腮帮子像个青蛙，有句话你听过没有？生气，就等于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想想，你生她的气，可是她却半点也不知道，难受的人是你，而不是她，对不对？来，给本姑娘笑一个！” 第1114章 漂亮顶屁用 沈凝轻声说道，捏了捏小如的鼻尖。 小如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 她对着沈凝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可是马车外面的追风却觉得胸闷难当。 他受了一肚子那麻衣少年的气，现在来了个骄横任性的陌生姑娘又来给他气受，他可是堂堂的皇帝暗卫！ 就连在皇宫里，都没有人敢给他气受！ 这陌生姑娘是哪根葱哪根蒜，连皇后娘娘坐的马车也想超？ 追风冷哼一声。 对方的那辆马车装饰的富丽堂皇，拉车的四匹也全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毛色雪白，没有一根杂色。 马车漂亮，拉车的马也漂亮。 但漂亮顶个屁用！ 这世上漂亮的东西多了去了，像那神医，长得人模狗样，可就是不干人事儿！ 追风怀着一股子愤懑之气，恶狠狠地盯着前面那辆漂亮的马车，就像盯着麻衣少年，扬鞭喝马。 “驾！要是赶不上前面那辆车，晚上老子把你们宰了吃肉！”他对两匹赶车的马厉声说道。 也不知道那两匹马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奋蹄直追，眨下眼的功夫，又超过了前面的漂亮马车。 马车里的刁蛮少女再次探出头来，盯着追风的背影。 “车夫，那臭乡巴佬儿又超过咱们了，快超过去！超过去！” “是，主子。”那车夫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不从，使出全身解数，将四匹马赶得飞快，渐渐又追了上来，几乎是和追风的马车并驾齐驱。 这官道虽然宽敞，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可是那漂亮马车又宽又大，横冲直撞，完全不顾路上的行人。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见这马车来势汹汹，纷纷向两旁闪避。 但马车的速度太快，还是有两三辆马车因为来不及闪避，被那漂亮马车撞歪到一旁。 看到这一幕，追风眼底忍不住升起了怒气。 这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物，居然这样嚣张跋扈，撞伤了别人的车，连停都不停，就为了超过自己的马车？ 就在这时，他迎面也驶来一辆马车，为了不伤及无辜，他勒住了马，降低了一下速度，让过了对面的马车。 漂亮马车再次超越了他，从他的马车旁边擦身而过。 “臭乡巴佬儿，再敢超本姑娘的车，就打断你的狗腿！” 两车并行之时，那少女掀开车帘，鼻孔朝天，看都不看追风一眼，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追风就是个泥巴人，也有个土性儿。 更何况他被那麻衣少年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这少女偏偏要来火上浇油。 他本来就是个蜡烛脾气，不点不燃，本来他已经不想再和这少女争来争去，可对方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他。 “好啊，有本事你就打断我的腿！” 追风冷冷的回敬了一句。 他吸了口气，再次扬起了马鞭。 这两匹赶车的马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均是他精心挑选的良驹，加上马车的四个轮子上加了避震器，跑起来又快又稳。 于是他再次毫不意外的超过了漂亮马车。 第1115章 人又不是畜生 追风稳稳的控制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始终和那漂亮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马车往左，他就往右，那马车向右，他就向右。 这样一来，那马车夫解出了浑身解数，也始终无法超过他的车去。 那少女气得脸色铁青，从马车夫手里抢过马鞭，照着马屁股不停的打去。 “你们这几匹畜生，快给本姑娘追啊！车夫，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连一辆两匹马的车都追不上！本姑娘留你何用！” 她恼上来，挥起马鞭，没头没脑的抽了那马车夫一顿鞭子。 “主子，他们的马车很好，跑的又快又稳，奴才、奴才真的赶不上啊。”那马车夫抱着头，小声申辩道。 他是识货之人，早就发现追风的马车不同寻常，跑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太大的颠簸和震荡。 那少女不听则已，一听更怒。 “你是不是眼睛瞎啊！他的马车比本姑娘的马车还好？你睁大了狗眼看清楚，那破烂玩意，如何和本姑娘的马车相提并论！”她唰唰唰又是几记鞭子。 那车夫忍痛说道：“主子息怒，奴才说的是真的，您看那辆马车跑起来的时候，又快又稳，几乎没什么晃动，咱们的马车要是再加快速度，怕是就要散架了，主子您也受不了这般的颠簸，是不是？” 那少女愣了一下，她刚才的确被颠的几乎要吐了，只是为了想要超过追风的马车，所以强自忍着。 “你这狗奴才，明明就是你不中用！你连一辆破马车也赶不上，本姑娘打死你！” 她眼见自己的马车被追风的马车越拉越远，气恼并加，手上加劲，只抽得那车夫鞭鞭见血。 那车夫只是抱着脑袋挨打，大气也不敢吭。 小如掀开车窗后帘，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叫道：“你这姑娘好没道理，不过就是超了你的车，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干什么这样打人！人家车夫又不是畜生！” 那少女瞪起眼睛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姑娘的事情？臭乡巴佬儿，贱丫头！你多管闲事，本姑娘连你一起打！” 她挥起马鞭，唰的一鞭向着小如的脸上抽去。 这一鞭子又快又狠，小如哪里来得及闪避。 她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哪知道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沈凝一伸手，挡在她的面前，那鞭梢“唰”的一下，重重的抽在她的手背上。 她用的正是受伤的右手，这只手被麻衣少年古清泽用绷带缠的厚厚的，所以这一鞭子只是打的她一阵疼痛，并未受伤。 接着她伸出左手，拉住了鞭梢，用力一扯。 那少女不提防，马鞭脱手飞出，落进了沈凝的手里。 “你……你大胆！还我鞭子！”那少女没想到沈凝会这样胆大，又气又恼，尖叫出声。 沈凝的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低头一看，只见那鞭梢竟然抽裂了好几层绷带，力道极大。 这一鞭子要是抽在小如的脸上，怕不是要皮开肉绽！ 第1116章 有钱了不起 沈凝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那少女，眼底有着怒色。 她难得动怒，可是这时候却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刁蛮少女。 “姑娘，你好大的火气，动不动就出手打人，我的丫头也没得罪你，你一出手就要毁她的脸，做的未免过份了吧？”她心中虽怒，说话的语气仍是平平淡淡。 那少女正眼也没看她一眼，翘了翘鼻子，不屑的说道：“毁了她的脸又怎么样！本姑娘有的是钱，你这个丫头多少银子买的，本姑娘赔给你双倍的价钱。” 小如的脸涨得通红，叫道：“谁稀罕你的臭钱，你打伤了我家大小姐，你快向我家大小姐赔不是！” 她发现在沈凝在关键的时候替自己挡了那一记鞭子，心中感激无比，再看到沈凝手背上的伤，心疼得眼中泪珠滚来滚去。 再一听到那少女嚣张又满不在乎的说话，她气的胸口都要炸了。 “你家大小姐算是个什么东西，想要本姑娘向她赔不是？哈哈，真是笑话。瞧你们这一身破烂穷酸相儿，不知道是从哪个土坑里钻出来的乡巴佬，你们挡住了我的马车，我要你们向我磕头赔礼！”那少女双手叉腰，神态横蛮之极。 发生了这场变故，双方的马车都停了下来，追风也从车夫的位置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沈凝手背上的伤，脸色唰的就变白了。 该死，自己怎么光顾着赶车，竟然让皇后娘娘挨了那少女的一记鞭子！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活罪难逃！ 他冷冷的看向那少女，只见对方服饰华贵，气派不凡，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一脸目中无人的模样。 且不说她的容貌如何，单就这一副骄傲横蛮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磕头赔礼？很好，你现在马上向我家主子磕头赔礼吧。”追风冷声说道。 “什么？你这臭乡巴佬说什么？” 那华服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双手叉腰，大声道：“我是让你们给本姑娘磕头赔礼，否则今天这事儿就没完！” 追风冷笑一声，正准备开口，沈凝扬了扬手，止住了他。 “哦，这位姑娘，你想怎么个没完法？”沈凝淡淡的说道。 “本姑娘看上你们这辆破车了，多少钱，我买了！” 华服少女哼了一声，仍是正眼也没看沈凝一眼。 她用眼角扫过追风，见对方一身土里土气的车夫打扮，料想他的主子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闻言，追风和小如都气极反笑。 “多少钱也不卖！收起你的臭钱，有钱了不起啊！”小如对华服少女怒目而视。 沈凝也颇为意外，她没想到这少女会想买自己的马车。 这不过就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而已，除了车厢宽大，里面布置的颇为舒适，也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要是论起舒适，怎么也比不过华服少女所乘的那辆漂亮马车。 她却不知道，如今那些贵族的少男少女们最喜欢的一项游乐，就是赛车。 第1117章 以为你是谁 那些贵族子弟们会经常在跑马场举办赛车比赛，赢了的不但有彩头，而且可以大出风头，赢得众人一片交口赞誉。 所以华服少女才花重金打造了这辆漂亮马车。 这马车并不仅仅是外观漂亮，它的用料都是选用最轻的竹木，车身轻盈，跑起来自然飞快。 当然，价格也是非常漂亮的。 光打造这一辆马车所花费的银子，足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这少女本以为驾着这辆华丽马车赶到京都去参加比赛，定然可以拔得头筹，来个一鸣惊人。 可她万万想不到，在赶往京都的路上，居然会被一辆不起眼的破马车给超越了，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所有比她强比她好的东西，她要不就是千方百计弄到手，否则，她就会毁了它！ 听小如说不卖，华服少女哼了一声，语气轻蔑的道：“本姑娘问的是你的主子，轮得到你这奴才出来汪汪叫么！告诉你们，本姑娘看得上这辆破车，是你们的福气，卖，还是不卖！” “不卖！我们就是不卖！凭什么卖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如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她看到那少女鼻孔朝天的样子，恨不得上去在对方脸上挠上几把。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 “不卖？不卖你们可别后悔！”那少女忽然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凶狠的寒光。 小如气红了脸，正要说话，沈凝却拦住了她。 “这位姑娘，你真的想买我的马车？”她脸上微带笑容，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这让追风和小如都大惑不解。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皇后娘娘啊，居然能受得了这姑娘的闲气？难道她真的准备把马车卖了不成？ “不错！”那少女嚣张道：“开个价吧。” “唔，姑娘真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来我这马车的不凡之处，不瞒姑娘说，这辆马车表面上看和别的马车没什么不同，可是它的好处只有乘坐它的人才知道，它的车厢宽大，布置舒适……” 沈凝开始介绍起那马车的种种好处来。 小如和追风不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听主子这意思，她是真的要卖？ “少说废话，本姑娘知道这马车不错，你只管开价好了，多少钱，本姑娘都买。”华服少女手一摆，打断了沈凝。 她的眼睛不瞎，当然看的出这马车的好处。 这一路上，跑的又快又稳，能超过她特制马车的，只有这一辆！ 虽然它看上去破破烂烂，但那只是外表，买到这马车之后，她可以花钱把它装饰的富丽华美。 她相信，这辆马车一定可以让她在众贵族少年中大出风头！ “很抱歉，我这辆马车，不卖。”沈凝话风一转，淡淡的说道。 “不卖？！”华服少女愕然瞪大了眼睛，“不卖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真的不卖？” 她挑起了两条细长的眉毛，右手握住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革囊，目光中露出杀气。 第1118章 一物换一物 沈凝看的出来，这华服少女懂的武功，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是个练家子。 从刚才她挥舞马鞭的手法就看的出来，她每一鞭子都抽在那马车夫的身上，不论马车夫怎么躲闪，她的鞭子都准确无误的抽在对方身上。 她腰间那革囊鼓鼓囊囊的，里面一定藏有暗器。 不过她并不在意，有追风在，谅这少女伤不了自己。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从后面的道路上驰来数十人，个个身材魁伟，身穿一色青衣，见到那华服少女，立刻跳下马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见过主子，主子遇到麻烦了吗？” 这数十名青衣人立刻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沈凝等人连人带马车围了起来。 追风对着众人扫视了一眼，微微冷笑。 他看的出来，对方人数虽多，可是并没有武功好手，所以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哼，你们这些蠢货，怎么才赶过来！” 华服少女翘了翘鼻子，见到自己的侍从们赶到，神态更加骄横。 “本姑娘再问你一遍，卖，还是不卖？” 沈凝微微一笑道：“姑娘，我这马车的确不卖，不过，如果姑娘真的有诚意想要的话，我可以和你交换。” “交换？你想怎么交换？你不要银子，那你要什么？” 华服少女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一物换一物啊。”沈凝笑道：“你要买了我的马车，我就没有了代步工具，所以，姑娘你要是喜欢我的马车，就用你的马车和我的交换好了。” “换马车？”华服少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你想用你的破烂马车换我的马车？你知不知道本姑娘这一辆车，能够买你这种破车一千辆！” “是么？那正好，我也没打算要卖，追风，咱们继续赶路，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沈凝转身便要上车。 华服少女挑了挑眉，冷笑道：“本姑娘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开个价，本姑娘不会让你们吃亏，否则，哼哼……” “否则怎么样？你就要硬抢不成？”小如气不过，对她瞪了瞪眼。 “哼！”华服少女正眼也不看小如，对着沈凝的背影道：“一千两银子，卖不卖？” 那马车夫和青衣侍从们全都惊的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主子果然是财大气粗，居然一开口就是一千两，啧啧，这伙人还不巴巴的卖了么？ 哪知道沈凝连头也没回，说道：“别说一千两，一万两也不卖。” “你！”华服少女脸都变了颜色，咬着嘴唇，忽然开口道：“五万两！卖不卖！” 周围的人抽气抽的牙都疼了。 我的个乖乖，五万两！那伙儿乡巴佬还不得乐疯了么！ 这简直是天下掉下个大馅饼，狠狠的砸在他们的脑袋上啊，那马车虽好，但说什么也值不了五万两啊！ 沈凝终于回过头来，对着华服少女淡淡一笑：“抱歉，不卖，只换！” 华服少女瞪着沈凝，咬了咬牙，道：“好，换就换！” 第1119章 看走了眼 闻言，华服少女的随从们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 主子居然用自己这辆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特制马车，换了对方那辆破烂马车？ 这是钱多了烧的么？ 那华服少女虽然嚣张跋扈，横蛮不讲道理，可是她也不是傻子，一味有钱乱花。 她知道沈凝的这辆马车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否则，对方的车不如自己的好，马不如自己的好，可为什么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四驾马车偏偏就跑不过人家两匹马拉的破车？ 她一心一意想要在京都的赛车大会上大出风头，所以这辆车看上去越破越好，到时候她更可以一鸣惊人，跌碎众人的眼球。 沈凝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华服少女真的同意交换。 她眼珠骨溜溜一转，笑道：“好，那就立字为据，双方都不得反悔。” “哼，本姑娘做事，从来都不后悔！立字为据就立字为据！” 沈凝也不多说，回到车上写了两张字据，然后双方按了手印，各留一份。 华服少女直接将字据往地上一丢，哼了一声，傲气十足的道：“来人，把本姑娘的东西全都搬到那马车上。” 沈凝却把字据折好，收进了怀里。 “小如，追风，把咱们的东西收拾一下，给这位姑娘腾出车来。” 她说完之后，才突然想起，马车上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古清泽，正想去叫醒他。 只见古清泽已经摇着椅子出了车厢，懒洋洋的道：“追风，换马车了么？把我搬到新马车上。” 他竟然半点没有异议，倒颇出沈凝的意料之外。 很快，双方的东西各归各位，华服少女坐进了沈凝他们原先乘坐的马车，对着车厢环视一周，发现除了比较宽敞之外，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和她自己那辆精心打造的马车比起来，可以说是处处不如。 她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会不会是自己看走了眼？ 竟然拿一辆价值连城的马车，换回了这辆破车烂车？ 那马车夫更是心里憋屈，他挥起了马鞭，在两匹马的屁股上各抽了一鞭，吆喝起来。 “驾！” 两匹马放开蹄子，奔跑起来。 她的那些青衣侍从们见马车绝尘而去，纷纷跳上坐骑，直追而去。 原地只剩下了沈凝他们一行人和那辆漂亮马车。 “大小姐，那姑娘那么讨厌，她打你骂你，可你为什么要把咱们的马车换给她？为什么不让追风狠狠的教训她一顿？虽然他们人多，可是追风会武功啊，他一定可以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是不是，追风？” 小如气鼓鼓的瞪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一肚子的气恼发不出来。 追风也猜不透沈凝的心思，皱起眉头道：“是，沈姑娘，那些人都不是属下的对手，你说一句话，属下马上可以把咱们的马车追回来。” 他倒不是心疼马车，而是舍不得那四枚古清泽做出来的避震器。 那是多好的东西啊，就这么被人给换走了，尤其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丫头！ 第1120章 一个比一个黑 更让追风气愤的是，自家的主子可是皇后娘娘，对方那个刁蛮跋扈的小丫头对皇后娘娘这等无礼，实在是欠揍！ 沈凝目光一扫，已经看到两个人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微笑道：“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人家打了我的左脸，我就把右脸送上去给人家打的人么？” 小如和追风都不敢说话，心里却觉得憋屈。 “有些人的确是该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但并不是打她一顿、骂她一顿就这么简单的，你们觉得我吃了亏，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呢。” 沈凝笑吟吟的对着那漂亮马车打量，只见处处雕金画壁，富丽堂皇，布置的比她原来的马车精美又华丽。 尤其是那拉车的四匹马，每匹都称得上是宝马良驹。 啧啧，没想到那华服少女说换车就换车，连这样的好马都舍得不要，还真是……傻！ “大小姐，没有了避震器，奴婢的屁股可又要受罪了。”小如哭丧着脸说道。 沈凝一笑，没有说话，目光对着古清泽瞥了一眼。 小如登时想了起来，立刻讨好的看着古清泽。 “神医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再做几个避震器啊？” 古清泽没有理她，而是拿出药膏，冷着脸对沈凝道：“伸手。” 沈凝乖乖的伸出右手，她手背上的绷带已经被那鞭子抽的四分五裂，手背上多了一条淡淡的鞭痕，火辣辣的痛。 古清泽替她涂上了膏药，再次把她的手包成了粽子，瞪了她一眼。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的？”沈凝眨眨眼，不解。 “你是故意让自己受伤，伤上加伤，这样就可以不用默写医书了，哼！你想的美，涂了我的秘制药膏，你的伤明天就没事了，还有，这马车是你自己要换的，不是我让你换的，你想让我再给你做避震器，不可能！” 沈凝却笑着伸出左手。 古清泽瞪着她道：“干什么？” “避震器。”她清脆的说道。 “我说不做就是不做。”他翻了翻白眼。 “我没想麻烦古先生重新做，只是想请古先生把取下来的避震器，交给追风装在这辆马车上去。”沈凝笑道。 “……”古清泽瞪着沈凝：“你怎么知道是我取下来的？？” 沈凝摇摇头，笑道：“我只是猜到而已，本来我想让追风这样做，可是一瞥眼的时候，发现那马车上的四个避震器全都不见了，如果不是古先生取走的，又有何人？古先生这样帮我，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 古清泽哼了一声，从袖子底下取出四枚避震器，抛给追风。 追风和小如都是又惊又喜。 “神医先生，你真厉害！”小如一脸崇拜，两眼直冒星星，看着古清泽一眨不眨。 追风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沈凝说换车就换车，答应的这样痛快。 原来是她给那华服少女挖了一个大坑，而那华服少女根本没有察觉，一下子就跳了进去。 第1121章 打他个满脸开花 没有了这四枚避震器，他们的那辆马车就是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而这辆华丽马车呢？ 却是线条流畅，用料轻盈，再加上这四枚避震器，跑起来如虎添翼！ 追风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抚了抚马儿的鬃毛，赞道：“好马！” 然后开始安装避震器。 小如拍手笑道：“哈哈，大小姐，你说那讨厌的姑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会不会气的吐血？神医先生，你真好，这样帮我家大小姐出气！” 古清泽没有看小如，对沈凝道：“你是我看上的人，她想欺负你，可问过我同意了吗？” “什么？！” 闻言，小如和追风大吃一惊，眼珠瞪得圆圆的，下巴张的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追风手中的避震器一下子掉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脚背上，他都浑然不觉。 他们没听错吧？ 这神医说什么？他看上了皇后娘娘？！ 两个人全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神、神医先生，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你看上了我家大小姐？”小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道。 追风则目光一冷，右手握成了拳头，心中怒气横生。 就算他再佩服这神医，可是他也绝对不容许他打皇后娘娘的主意！ “不错，我是看上她了。”古清泽不耐烦的说道：“沈丫头，你考虑好了没有？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只有你这丫头却推三阻四，半点也不痛快。” 沈凝道：“你不是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吗？现在才不到一天，你让我想清楚。” “我是觉得你这丫头做的事很对我的胃口，才会对你青眼有加，你就不怕我改变主意？” 古清泽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这一问一答，小如和追风都听呆了。 小如涨红了脸：“大小姐，你为什么要考虑？考虑都不要考虑！直接拒绝啊！你难道忘了，你已经……”她猛然住了嘴。 追风恨恨的瞪着古清泽。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医术好，就肖想起皇后娘娘来了？有他追风在，他想都别想！ 沈凝低下眼眸想了想，抬起头来道：“好，我答应你。” 古清泽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小如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大小姐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你已经成过亲，嫁过人了啊！” 追风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向着古清泽迈出一步，下一刻，他准备把拳头狠狠的送上这麻衣少年的鼻尖，打他一个满脸开花！ 沈凝奇怪的看着小如：“我成过亲嫁过人，就不能拜师了吗？” “拜师？”小如和追风异口同声道。 两个人诧异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小如拍拍胸口，心脏兀自怦怦的跳的厉害。 追风则悄悄松开了拳头，暗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了古清泽一眼，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好险，刚才差一点，他就把这神医先生的鼻子给打爆了。 第1122章 笑里带牙 沈凝微笑点头：“是啊，古先生想收我为衣钵传人，并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不过我现在考虑清楚了，我愿意跟随古先生学习医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古清泽微觉诧异，自古以为，都是师傅向徒弟提条件，今天这姑娘倒好，反向自己提出条件来了。 不过古清泽也不生气，因为今天沈凝的表现，让他大为满意。 这丫头心眼灵活，古灵精怪，别人得罪了她，她表面上笑眯眯，可是笑里却带着牙，对方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咬上一口。 就像那和她换了马车的傻子，被她卖了，还喜滋滋的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呢。 很好，很好！ 他古清泽要不就不收衣钵传人，既然要收，就一定要收个天底下最出色的。 这姓沈的丫头简直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被自己先一步找到了她，要是被那人先发现这样一棵好苗子……可就要大大的糟糕！ 所以，他听沈凝答应拜他为师，不过只提一个条件，就算她提上十个八个条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古先生，我这个条件就是，如果你能够救活了静安王，我就拜你为师，如果你做不到，那么……” 古清泽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只要我赶到的时候他还活着，那他就绝对死不了！还浪费什么时间，快赶路吧！” 他现在开始变的迫不及待起来，几乎比沈凝还要急着赶到京都。 沈凝抿了抿唇角，她要的就是古清泽这一句。 只要他能尽心尽力的救治少白，自己就算拜他为师，也不吃亏。 * 装上了避震器的华丽马车跑起来又轻盈又平稳。 很快，他们这辆车就渐渐赶上了前面华服少女的马车。 追风嘴角微微一勾，扬起马鞭，轻轻一声吆喝，四匹马的蹄子飞甩，轻而易举的就超越了那辆马车，而且拉的那华服少女的马车越来越远。 “咦？那不是主子的马车吗？” “是啊，怎么会比咱们的马车还快？ “会不会是咱们眼花看错了？” 华服少女的青衣侍从们忍不住议论纷纷，看着远去的马车直犯嘀咕。 那马车夫的下巴都要掉了，呆呆的看着前方的马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福，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又被人超车了！” 华服少女猛的掀开车帘，一脸的怒气冲冲。 当她看到前面的马车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不是她自己的马车吗？怎么会…… 她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直到马蹄子上扬起来的一篷灰尘飞进了她的喉咙。 “呸呸呸！”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铁色铁青，怒道：“给本姑娘赶上去！超不过去，本姑娘就要你的脑袋！” “是，主子。” 马车夫咬了咬牙，扬鞭催马，不顾一切的往前赶。 这样一来，速度快是快了，马车里的人全被颠的东倒西歪，坐都坐不住。 华服少女扶着车壁，身体摇摇晃晃，鬓乱钗横，俏脸变得苍白泛青，差点吐了出来。 第1123章 让她死无全尸 她身边的丫环慌忙在她的背上拍抚，可是她们自己也不比华服少女好到哪儿去。 一名丫环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车厢里立刻充满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华服少女本来就烦恶异常，再被这味道一刺激，也大吐特吐起来。 沈凝掀起车窗后帘，看着渐渐追近的马车，嘴角一勾。 “追风，减慢点速度。” “是。”追风答道。 华服少女的马车再次从他们的马车旁边超了过去。 马车夫来福忍不住擦了把额头滴落下来的冷汗。 要是没追上这辆车，他的脑袋差点就保不住了。 华服少女眼中露出胜利的光芒，顾不得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掀开车帘。 她看到沈凝也掀起了帘子，好整以瑕的对着她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这位姑娘，你的模样看上去不大好，是不舒服么？” 华服少女浑身一震，她这是第一次正眼看清楚了沈凝的容貌。 只见她肌肤若雪，眉目如画，脸上带着恬淡幽静的笑容，风吹起了她鬓边的发丝，就像一朵白山花般在风中摇曳，楚楚动人，顿时一股又妒又恨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一向自负美貌，要是见到有别的容貌比她更美的姑娘，那决计容她不得！ 她冷着眼哼了一声，心里盘算着念头。 “姑娘，你和我换了马车，后悔么？”沈凝又是轻轻一笑。 华服少女受了这般的颠簸，哪里不知道上了沈凝的大当，又气又恨，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小贱人，你骗我！你还我的马车！” 她尖声怒叫。 “这可是姑娘你心甘情愿要和我换的，我这里可有字据为证，姑娘，你这辆马车很不错，我很满意。”沈凝对着华服少女笑了笑，放下了车帘。 “啊！气死我了！来人哪，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住！本姑娘要把她碎尸万段！”华服少女气急败坏的大叫大嚷。 她身后的青衣侍从们纷纷纵马上前，从腰间拔出武器，对着追风和那马车砍去。 更有人掏出暗器，什么飞蝗石、袖箭、铁蒺藜等等，一起向着马车厢里投去。 他们听了那华服少女的话，知道主子动了真怒，所以根本不会在乎沈凝几人的死活。 以他们主子的身份地位，打死几个乡巴佬儿，就像踩死个蚂蚁臭虫一样，根本不算个事儿。 华服少女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哼，这世上还没有人想骗她，那臭丫头居然敢耍她，她要他们死无全尸！ 追风听得身后的暗器破空之声，心中大怒，暗想这刁蛮姑娘好生歹毒！ 一言不合就要人命，可见平常这姑娘也是这般的行事为人，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百姓遭了这姑娘的毒手。 他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出手再不容情，手中马鞭像流星般飞出。 “唰”的一下，卷住了一名青衣侍从的脖子，只听得一声轻响，鲜血迸裂而出，溅了周围的人身上一丛热血。 只见一颗圆不溜丢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第1124章 不留活口 那没了脑袋的尸体像木头桩子一样，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栽下。 “啊！”周围人见到这般情况，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那华服少女的脸上也被溅了几滴湿热的东西，她只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顿时脸都白了。 “死乡巴佬儿，敢杀我的人，你们全都给我上，一个活口也别留！”她目露凶光，发了狠话。 她从革囊中掏出几把明晃晃的飞刀，二话不说，对着沈凝所在的车厢一扬手，飞刀发出尖锐的声音，向车厢飞射而去。 这时候她也不取什么准头，一下子射出去六把飞刀，接着又是六把。 追风身形一闪，就像一只苍鹰般从空中而落，马鞭一卷，将十二把飞刀尽数卷住，同时左手用力劈出一掌，掌风凌厉之极。 那些青衣侍从们射向车厢的暗器登时会尽数震落，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好狠毒的丫头！” 追风难得动怒，这时候眼中却逼射出怒火熊熊，马鞭一甩，十二柄飞刀齐齐向着华服少女飞了过去。 去势奇急！ 华服少女只看到眼前白光闪烁，心中知道不妙，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 她情急之下，抓过身边一名瑟瑟发抖的丫环，往白光闪烁之处推了过去。 只听的那丫环一声惨呼，身中数刀，身子一阵扭曲，便没了呼吸。 剩下的丫环全都吓呆了。 华服少女这时候却整个人缩进了车厢里，大叫：“救命，有刺客！” 见到这一幕，小如气得肺都要炸了，骂道：“这姑娘简直不是人！” 追风也是呆了一呆，他这十二柄飞刀本来并没真的想要那华服少女的命，只是想让她受点伤，给她一个教训。 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狠毒，竟然会把丫环的身体当成挡箭牌，结果活生生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命。 他马鞭不停的甩出，每一鞭子都会击落一名青衣侍从。 每个青衣侍从被他的马鞭抽中，身上都会皮开肉绽，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却痛入骨髓，一个个倒在地上，长声惨呼。 转眼之间，那华服少女身边的数十名青衣侍从全都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能爬的起身。 那马车夫来福早就吓得滚到了马车下面，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哇，追风好厉害！”小如几乎看的呆住了。 本来看到数十名侍从围住了她们，她吓得浑身发抖，可没想到追风一个人竟然打倒了对方数十人，而且有如摧枯拉朽一般，对方完全不堪一击。 她越看越兴奋，双手握拳，不停的给追风加油。 本来她对追风左瞧不顺眼，右瞧不哪眼，可这时候，追风却在她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神威凛凛，就像飞将军一样不可侵犯。 追风身形一晃，飘然上了华服少女的马车。 他又高又瘦的身形挺立在车厢前面，挡住了光线，手上的马鞭已经被血浸透，鲜红色的血一滴滴落在车板上，发出“嗒嗒”轻响。 第1125章 死不悔改 马车厢里，那华服少女和几名丫环浑身发抖，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满眼恐惧的看着挺立在车厢门口的追风。 这时候面无表情的追风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华服少女心底升起了从来没有的恐惧，尤其是看到追风鞭梢上滴落的血迹，她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遥。 她把身边的丫环拼命往自己身前推去，自己缩在丫环们的身后，战战兢兢的道：“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通通给你！” 追风不说话，马鞭一卷，将一名挡在她身前的丫环甩出了车厢。 那丫环发出一声惊呼，本来以为自己没命了，哪知道只是被扔出了车外，却没有受伤。 他一鞭一个，将丫环们全都丢了出去，马车厢里只剩下那华服少女一个人。 华服少女脸色青苍，披头散发，浑身发抖，哪里还有之前半点骄横跋扈的模样。 “只要你别杀我，我……我可以什么都给你！荣华富贵，金钱美女，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闭上了眼睛，颤声说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追风呸了一声，眼中尽是鄙夷，还有浓浓的杀气。 直到这个时候，这姑娘还想用钱和权来压人，真是死不悔改。 华服少女好像意识到自己无法打动追风，她突然睁开眼睛，怒视着追风，厉声道：“你敢杀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追风冷着脸不说话，手中马鞭缓缓扬了起来。 他才不在乎这姑娘是谁，她刚才满脸杀气要杀的人，可是皇后娘娘！ “我告诉你，当今皇上是我表哥，我是昭荣郡主，这整个天下都是我表哥的，你要是敢杀我，我皇帝表哥一定会诛了你的九族，挖了你的祖坟！你有本事就杀我！”她仰起头来，嘶声大叫。 追风正准备挥出去的马鞭一下子停在空中。 他的眼眸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华服少女。 昭荣郡主？ “你真的是昭荣郡主？”他皱起了眉头。 他的确见过昭荣郡主，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记得当时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心肠残毒又蛮横的少女？ “哼，臭乡巴佬，怕了么？本郡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的封号昭荣是我的皇帝表哥亲口所封，你要是敢动我，就是大不敬！你要被抄家灭族！” 华服少女见到追风脸上的迟疑之色，神态立刻转为骄横起来。 追风犹豫了一下，如果对方真的是昭荣郡主，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 他身形一晃，已经跃回了自己的马车，望向车厢里的沈凝。 “沈姑娘，神医先生，你们没受伤吧？” 沈凝摇摇头，目光中露出若有所思，她也听到了那华服少女大叫大嚷的威胁之声。 听到她自称昭荣郡主，本来杀气腾腾的追风就敛尽了一身的杀气，退了回来。 她就知道这个华服少女的身份不一般，她说皇帝是她的表哥？难道她是墨川的表妹？ 第1126章 少女的心事 “追风，赶路吧。” 沈凝本来只是想给那华服少女一个教训，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昭荣郡主，她都没想过要杀了她。 如今她被吓破了胆子，这个教训已经足够了。 “是。” 追风忍不住松了口气。 刚才他真的担心皇后娘娘会让他出手杀了那华服少女，万一对方真的是昭荣郡主，他要是杀了她，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 他赶着马车飞驰起来。 那华服少女用怨毒的眼神瞪着他们越跑越远的马车，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小贱人，乡巴佬儿，你们给本郡主等着！就算是上天入地，本郡主一定会找到你们，不把你们扒皮拆骨，难消本郡主今天所受之辱！”她咬牙跺脚的发誓。 就在这时，她的身子忽然一晃，马车厢突然像是积木坍塌了一样，四分五裂。 原来追风临走之时，在那车厢上使了个暗劲，已经把整个车厢震的松松垮垮。 华服少女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地上，被散了架的木头土屑埋了一头一脸。 “主子！” “主子，您没事吧？” 她的手下人见状，顾不得浑身疼痛，赶紧爬起来，把华服少女从土堆里扒拉了出来。 华服少女灰头土脸，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只气的两眼一翻白，被气的晕了过去。 “哈哈，太好玩了，大小姐你快看，那狠毒丫头的马车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块儿，哈，真有意思。” 小如一直掀起后车帘对着后面张望，看到这一幕，不由拍手欢笑起来。 沈凝的目光对着后面一扫，嘴角微微勾起，含笑看着追风的背影。 “追风，你的功夫越来越深了啊。” 她就猜到是追风却的手脚，否则那架马车如此坚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变成碎片？ “啊，大小姐，你说那是追风干的？” 小如眼中闪亮，一脸崇拜的看着追风，越看追风就越觉得顺眼。 他那瘦瘦高高像竹竿儿一样的身材看上去也不觉得讨厌了，尤其是看到他刚才以一敌对方数十人，那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让她打心眼里崇拜起来。 少女最崇拜的就是英雄。 她忍不住钻出车厢，抱膝坐在追风的身边，一边看追风赶马车，一边好奇的问东问西。 “追风，你今年多大了？” “你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脸，你是不会笑吗？” “你的功夫这么好，是谁教你的啊？能不能也教教我？” “追风，你收我当徒弟好不好？” 小如忽然对学习功夫有了兴趣，她心想，要是自己也能有像追风这样一身厉害的武功，那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大小姐了。 要是再有人敢欺负大小姐，挑衅大小姐，自己也可以像追风一样，把对方打的像落水狗满地爬！ 呀，只要想一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爽极了！ 她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一样。 追风的头变成了两个大。 他努力板着脸，不让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专心致志的赶着马车，不去理会小如的话。 第1127章 怕她被人抢走 小如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可是追风连个屁也没放，吭都没吭一声，完全当她是空气。 她不禁来了气，鼓起了腮帮子，像个青蛙一样瞪着追风。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和你说话呢，你就算是耗子，也吱个声啊。”她的耐心被追风磨了个精光，本来兴致勃勃的脸上堆满了乌云。 追风还是没理会她，甚至眼角都没有看她一眼。 要不是看在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份上，他早就一指头点了她的哑穴，让她说不出话来，哪里会容得她在自己的耳边嗡嗡个没完！ 小如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她就算是块木头，就算再迟钝，也体会到什么叫做不受欢迎。 追风明显就是很不待见自己。 她扁了扁嘴巴，忽然很想哭。 生平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这种被轻忽轻视的羞辱感。 她其实真的就是很崇拜他，很想和他说说话，和心目中的英雄更接近一些，她并不是天生就招人讨厌的。 低下头，一颗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下，“嗒”的一声滴在车板上。 小如转过身，紧紧抿住了嘴，一言不发的钻进了车厢，再也没有露面。 追风觉得耳根忽然清静了，本来绷得紧紧的后背肌肉也松驰下来。 他目光一扫，忽然看到车板上有一个小水点。 下雨了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发现一片乌云飞过头顶，于是催马加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数日之后，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都。 这一路上居然出奇的顺利。 当马车驶入京都城门的那一刻，沈凝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落下来一大半。 还好，那紫霄阁的杀手没有出现。 为此她担心了好几天。 因为纳木错亲口说过，紫霄阁的杀手们就像是附骨之蛆，他们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但是对方既然出动紫霄阁的人来对付她，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沈凝不怕杀手再找上门来，她担心的是怕因为那杀手而耽误了行程。 古清泽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却误会了。 他心中有气，面带不悦：“沈丫头，你以为为师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外号是浪得虚名么？” 自从沈凝答应过要拜他为师之后，他在她面前就一直自称是“为师”，好像她拜师之事已经变成板上钉钉一样。 这固然表示出他对自己医术的强大自信，却也暴露出他想迫切收她为徒的心情。 好像一日不敲定下名份，她就会被别人抢走一样。 啧啧，这还真是奇怪。 “古先生，你何出此言？”听了古清泽的话，沈凝微微一愕，皱起眉头看他。 “瞧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是担心那小子死掉了？还是担心为师救不活他？”古清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沈凝知道他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楚少白，忍不住道：“追风，快去章太医府！” 她的确是放不下心。 “实话告诉你，那小子死不了。”古清泽忽然说道。 第1128章 这瘸子是谁？ “当真？”沈凝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喜悦。 “哼，有句俗话说，祸害活千年，像那小子长得像妖孽一样，他就算活不了一千年，活个一百年也没问题的。” 古清泽淡淡的说道，然后瞥开眼，望着马车外面繁华的街道，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古井无波。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酸不溜丢的味道。 沈凝气恼的瞪他一眼，她在这儿心急如焚，可他却在一旁说风凉话。 “好啊，要是他死了，那你就别想让我拜你为师。”她也淡淡的道。 古清泽立刻回过头来盯着她：“有我在，死不了他，沈丫头，你答应的话可不许反悔。” 一听到她不拜师，他就像是被烫了尾巴的猫一样，神情都不淡定了。 沈凝心中更是啧啧稀奇，他怎么偏偏就看上自己了，非要收她为徒。 难道她学医的资质就这么好么？可她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很快来到章太医的府邸，这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两扇大门紧紧半闭着。 追风来不及叫门，直接哐当一脚将大门踢开，然后将古清泽连人带椅抱了起来，展开轻功，向后院厢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这一路上已经被古清泽折腾的没了半点脾气，知道这位神医虽然医术高，可是脾气却十分古怪。 除了对沈凝稍假辞色，对他和小如都是爱搭不理的，尤其是对他，一开口就是使唤他，而且奇懒无比。 能躺着，他就绝对不坐着，能坐着，他就绝对不站着。 追风回想了一下，自从见到这位古怪的神医开始，他就几乎没看到过古清泽的屁股离开过他那把椅子。 而他明明会走路，一点也不瘸！ 赶到楚少白所在厢房的时候，追风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推开房门，他轻轻将椅子放在地上，然后推着古清泽往里间走去。 “谁？” 小四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一个箭步从房里窜了出来，乍一看到追风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追风，你回来了？请到了神医吗？怎么只有你自己，咦，这瘸子是谁？” 小四的一张嘴巴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然后目光落在古清泽的身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追风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接着变得黑如锅底，恨不得用袜子堵上这臭小子的嘴！ 瘸子？！ 他居然敢当着神医先生的面前叫人家瘸子？ 他用比冰块更冷的眼神盯着小四，看的小四浑身打了个哆嗦。 “追风，你怎么啦！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抢了你钱？还是抢了你女人了？”小四莫名其妙的抓抓头皮。 “闭嘴！”追风冷冷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神医先生，请进。”转过头，他恭恭敬敬的对古清泽说道，心中惴惴不安，生怕神医一个发怒，甩袖而去。 好在古清泽连看都没有看向小四，像是根本没听到“瘸子”那两个字，这让追风的心又稍稍定了下来。 第1129章 没有脉博了 小四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好半天合不拢。 “他是……神、神、神医先生？”他吃惊的指着古清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让开！” 追风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推着古清泽往里就走。 小四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居然如此年轻？ 年轻不说，他居然还是个瘸子？ 这话要不是追风亲口说的，他亲耳听到的，他打死都不敢相信！ 不行，自己要赶紧去告诉章太医去！ 小四撒腿往外就奔。 章太医已经一连数日没有合眼，他没日没夜的翻阅医书，想找到可以救治静安王的办法，可是每一条方法他都试过了，全没有半点功效。 他心力交瘁，本来半花白的头发胡子这些天已经变成了全白，两只眼睛全是通红的血丝，整个人像是又老了十岁。 可是一听小四说神医到了，章太医登时精神大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三步两步就赶了过来。 “神医在哪儿？神医在哪儿……” 他目光在房间里一转，看到的只有追风，和刚刚进门的沈凝和小如，对坐在椅子上的古清泽一眼也没多瞧。 “老臣拜见皇……”他正准备行礼，沈凝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别吵了神医看病。”她轻声说道，缓缓迈步向床前走去。 古清泽正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给楚少白把脉。 追风屏气凝神的站在古清泽身后，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楚少白，一脸的担忧。 “神医？” 章太医又是一阵激动，他的目光顺着沈凝的视线看去，忍不住眉毛胡子一阵抖动。 这这这个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年轻的后生，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神医？ 章太医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没错！ 他也像小四一样张大了下巴，合不拢嘴来。 沈凝的神情十分凝重，她一进门就被扑鼻的药味呛了一下，随后就看到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楚少白。 十几天不见，楚少白比她离开的时候情况看上去更加凶险。 如果不是古清泽的手一直搭在他的脉博上，半天没有收回来，沈凝几乎以为那躺在榻上的是个死人。 她的眼眶一热，泪水迅速的涌了出来。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擦干了眼泪，直直的看向古清泽，想从对方的脸色判断出楚少白是否还有救。 古清泽双眼微闭，搭完了楚少白左手的脉，又去搭右手。 整个房间里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他身上。 忽然，他皱了一下眉头，睁开眼来。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古先生，怎么样？”沈凝颤声问道。 “没有脉博了。”古清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像是一个炸雷在房间里炸响，把房间里所有人都震懵了。 尤其是追风，他整个人呆若木鸡，满脸全是不敢置信。 小如立刻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小四张大了嘴巴，眼中泪如泉涌。 沈凝则整个人呆住了。 第1130章 哪蹦出来的臭虫 “不可能！胡说八道！庸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庸医，居然敢冒充神医他老人家的名头！” 章太医呆愣了片刻，然后一张老脸气的通红，花白的眉毛竖了起来，瞪圆了满是血丝的老眼。 他三步两步的冲到床前，一把揪住了古清泽的衣领，怒声道：“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谁说他死了！他明明还活着！老夫不眠不休，费劲了心思救他的命，你居然一开口就咒他死，你安的什么居心？追风，小四，还不赶紧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庸医给老夫赶出去！” 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声音发抖。 小四和追风都呆住了。 “章太医，不得对神医无礼！”追风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忙伸手把古清泽的衣襟从章太医的手中解救出来。 小四则一脸怀疑，看看追风，看看古清泽，又看看章太医。 他分不清谁说的话才是真的。 “追风，你确定带来的这个……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他心里也偏信章太医。 在他的印象中，太医院里经验丰富的太医们，哪一个不是白发萧萧，胡子一大把？ 没有胡子，怎么做太医？ “神医先生的医术，我们大伙儿是有目共睹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小如，她可从来不会说谎。”追风说道。 章太医摇着头，仍是一脸的怒色：“老夫绝对不信，静安王明明还活着，可这小子居然说他死了，如果他真是天下第一神医，岂会摸错脉博！” 古清泽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看章太医一眼，淡淡的道：“我只是说他没有脉博，又没说他死了。” 闻言，房间里的人再次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古清泽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取出一枚长长的银针，刺入了楚少白的手心，楚少白的五根手指动都没动，没有半点反应。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痛觉，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古清泽的话又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的头上，更让沈凝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希望再次熄灭。 她用力咬着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不过，他的心口窝还是热的，还保留着一线生机，这说明这些天来有人一直用针炙之法在替他吊着这口气，虽然针法不怎么到位，也马马虎虎说的过去。” 古清泽还是没有看章太医一眼，可是他的话却让章太医的老脸红一阵青一阵。 他用力瞪着古清泽，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想不明白这年轻后生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臭虫，居然用这样大大咧咧的口气说自己的针炙之术，要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针炙之术！ 可是他目光一扫，看到旁边的沈凝一直用信任又凝重的目光看着这年轻后生，他到了嘴边的一句喝斥又咽回了肚子里。 皇后娘娘不会被这年轻后生的一番话给唬住了，真把他当成什么神医了吧？ 章太医心里直嘀咕。 第1131章 搭把手 “古先生，你能救活他的，是不是？你说过，只要他没死，你就能一定能救活他！” 沈凝一瞬不瞬地盯着古清泽，乌黑清亮的眼中泪光盈盈。 古清泽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道：“让他们都出去。” 闻言，小四第一个不乐意了。 这坐在椅子上的瘸子看样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说起话来却这样老气横秋，颐指气使的，他居然还敢用这样的口气指使皇后娘娘？ 就连皇上都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皇后娘娘说过话。 所以他的脚跟生了根一样，站在那动都不动。 章太医也没有动，他吹着胡子，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追风却像是听到了圣旨纶音一样，立刻往门外走去，顺手还拖走了小如。 小四一见，更不满了。 “追风，你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了吗？凭什么人家一句话你就乖乖的听话？你还记得你的主子是谁吗？”小四忍不住讽刺道。 追风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小四一眼，冷声道：“神医先生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小四，你也出来。” 小四却站在原地不动，冲着追风翻了个大白眼：“我奉了主子之命，在这里照顾静安王殿下，没有主子的吩咐，我哪儿也不去，万一静安王殿下被什么人给治坏了，我要在这里做个见证，免得被杀人凶手逃了去。” 他这话已经说的颇不客气，言下之意分明不相信古清泽，就差没亲口说出“江湖骗子”这四个字。 章太医捋着胡子，对小四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赞同之意。 他奉了皇上之命要救治静安王，哪里能让旁人随随便便的对静安王胡乱用药？ 追风一听，脸色都变了，他连连对小四使眼色，让他不要信口胡说。 小四把头一扭，全当看不到，心里对追风很是不屑。 他认定追风一定是被这假称神医的瘸子给唬住了，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就连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全都这个瘸子给骗了！ 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小四和章太医，实在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太大，而古清泽的年纪实在太轻，如果不是沈凝和追风亲眼目睹了他的医术绝技，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第一神医。 沈凝分别看了小四和章太医一眼：“小四，章太医，你们都出去吧，让神医先生在这里静心救人，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少白转危为安。” 小四和章太医全都睁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居然对这江湖骗子有这样大的信心？一定是这江湖骗子一路上用花言巧语哄骗了皇后娘娘！ 章太医心想，皇后娘娘年轻识浅，又不懂医术，她哪分辨得出什么是真神医还是假神医，但自己这双眼睛可绝对容不得半点沙子，绝对不能让这江湖骗子胡乱出手，害了静安王的性命！ 他咳嗽一声，缓缓出声：“这位先生号称神医，想必医术一定极为了得，老朽也是行医多年，想留在这里为神医先生搭把手，要是神医先生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劳的地方，只管吩咐。” 第1132章 杀人毒药 章太医这话一说，就连沈凝也不好意思再出声让他离开。 以他在太医院的身份和地位，居然纡尊降贵的说要给一个年轻后生当下手，这要是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听到，下巴非的全掉下来不可。 小四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也好，正好我需要人手，老头儿愿意帮忙，就留下来吧。”古清泽淡淡说道。 老头儿？！ 章太医晃了晃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章太医气极反笑，冷笑一声道：“那就多谢神医先生了，请神医先生大显身手，赶紧救治病人吧，也好让我这老头儿开开眼界。” 古清泽像是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点了点头。 “好，我先开一剂药方，保住他这条命再说。” 闻言，章太医和小四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保住命？ 这神医骗子说话好大的口气！ “神医先生，现在静安王殿下水米不进，不管什么药他都服不进去，所以您还是想别的法子，别再让病人受罪了。” 章太医忍不住道。 他治疗了楚少白整整半个多月，目不交睫，几乎翻烂了医书，可是楚少白的病情却越来越重，现在已经到了四肢冰冷，对外界完全丧失了所有反应和意识，只剩下心跳和几不可察的呼吸。 如果不是皇上每天都会来将内力输入他的身体里，刺激他体内的经脉随之缓缓运行，恐怕静安王早就已经坚持不到现在这个时辰了。 古清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转动椅子，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章太医。 “照方煎药，然后马上送过来。” 章太医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手就猛的一抖，差点把药方扔到地上去。 “附、附、附子100克？”他颤声说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附子虽然是中药，却含有剧毒，平时用量不得超过10克，而这张药方居然一下子多出整整十倍的药量，让他如何不吃惊？ 这哪里是治病的良药，分明是杀人的毒药！ “娘娘，这张药方不可用！”章太医挺直了胸板，对沈凝大声道：“这位神医先生的第一味药就是附子，这附子又名乌头，还有一个俗称叫做五毒，它的确是一味治药的良药，可是它本身也含有极强的毒素，医书上明确写明，下药之时不得超过10克，可是这位神医先生却给出了100克的药量，这么大剂量的附子煎成了药汤，就算是寻常人喝了都承受不起，更何况静远王现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一剂药下去，老臣担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沈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虽然不懂医术，却记了一脑袋的医书药方，知道章太医说的这些话并不是胡言乱语。 医书上的确写明，附子毒性猛烈，不可多用。 但是……那又如何！ 她相信古清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开出这张药方。 他既然肯开方，就说明楚少白一定有救！ 第1133章 神医骗子 “章太医，照古先生的方子煎药吧。”沈凝把药方还给章太医。 章太医涨红了老脸，气咻咻的说道：“娘娘，您不懂药理，不知道这附子的厉害，要是这一味药喂下去，静安王殿下出了什么情况……” 沈凝打断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一切有我承担！” “……”章太医张大了嘴，看着沈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转过头去，恨恨的瞪了古清泽一眼，心想这江湖骗子太可恶了，不知道给皇后娘娘灌了什么迷汤，让皇后娘娘这样信任他！ 真的神医没想来，反倒请来了一个要命的骗子！ 不行，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静安王落在这江湖骗子的手里随意折腾。 章太医心中计较已定，对着小四使了个眼色。 “小四，你跟我一起过来煎药。” 他带着小四出了房门，压低声音道：“快去请皇上过来，我在这儿拖延下时间，一定不能让骗子得逞。” 小四神色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也低声道：“章太医，您确定那瘸子是江湖骗子？” 章太医肯定的点点头：“老朽确定。” 他指着手中的药方说道：“这一味药毒性极大，要是给静安王服下去，老朽敢肯定，他绝对撑不过一时三刻，可是眼下皇后娘娘被这江湖骗子给蒙敝了，她宁可相信骗子也不相信老朽，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马上请皇上前来做主，快去，快去！” 一听到那江湖骗子开出来的药有毒，小四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耽误，拔足飞奔，赶往皇宫报讯去了。 章太医则慢吞吞的进了药房，一边抓药，一边琢磨着这张药方。 他越看越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这药方上好几味药性在医书上都是相悖的药物，绝对不可以混在一起。 哼，这骗子果然是居心叵测，想害静安王的性命！ 他故意拖延时间，直到追风来催了三次，他才将煎好的药端出去，慢慢的向房间走去，一路上不停的张望，心中焦灼万分。 “小四这小子不是进宫报讯去了么？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他望的脖子都酸了，还是没有看到皇上和小四的人影。 这时追风又从房间里出来，一把端过他手里的药碗，埋怨道：“神医都等急了，要是耽误了神医救人，我看你怎么和皇上交待。” 章太医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追风，你也相信那小子是神医？他能救活静安王？你知不知道这味药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静安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追风脚步一顿，他头也不回的道：“我相信神医先生的医术。” 章太医看着追风的背影，气的直跳脚，他紧跟着追风进了房间。 “娘娘，老臣还要再说最后一句，这药里面有剧毒，要不要给静安王服用，还请您三思而行。” 这时候古清泽已经将药碗端到了楚少白的身边，正准备喂他服下。 闻言，他回过头来，冷冷的看向沈凝。 第1134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沈丫头，这老头儿说的不错，这药里面的确有剧毒，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还是信他？”古清泽冷声道。 沈凝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道：“信你！” “好！” 古清泽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只是一闪而逝，快的所有人都没瞧见。 章太医又气又恼，又转头向门外张望，心想只有皇上来了，才能阻止这骗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墨川一直没有出现，连小四也没有回来。 “包袱。”古清泽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追风立刻就跳起身来，像阵风般闪身而出，眨了几下眼的功夫，他就背着古清泽从神医谷带来的那个大包袱出现在众人眼前。 “管子。”古清泽又道。 追风马上打开包袱，从其中一个小包袱中取出一支长长软软的管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比人的小指头还要细。 章太医看的目不转睛，浑不知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古清泽拿起那根长管，用银刀撬开了楚少白的牙齿，然后慢慢的将长管送进他的嘴里，往咽喉里送去。 片刻后，他又取出一个漏斗，将已经微凉的药汁顺着那漏斗慢慢的倒进了长管，顺着长管流进了楚少白的咽喉里。 看到这一幕，章太医的老眼忍不住睁大了，他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想：自己还真是笨！为什么没想到用这个法子来喂药？ 因为楚少白知觉全失，根本不会吞咽，水米不进，更别提喂药了。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章太医就算是医术再高，可是病人不喝药，他也没有半点法子。 看到古清泽将一碗加了大量附子的药汁慢慢的喂进去，点滴不剩，章太医忽然打了个寒颤。 不好！ 这药可是自己亲手煎的，要是万一静安王喝了之后有什么意外，皇上第一个要砍的可是自己的脑袋！ 他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冷汗，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少白，双腿直打哆嗦。 在他的预想中，楚少白用不了多少，就会中毒身亡。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楚少白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古清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将手搭在楚少白的脉博上，再次细细的摸起脉来。 “老头儿，照刚才的方子再煎一剂药来，所有药效的分量加倍！你这次要是再敢在汤药中捣鬼，让病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唯你是问！” 古清泽忽然转过头来，一双清冷的眼睛向章太医直视过去。 章太医猛然打了个突，心道这后生好厉害，他居然连自己偷着减掉了一半的药量也发现了。 “章太医，请你照古先生的药方煎药，也请你相信古先生，有他在，少白他一定会平安无事，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承担。” 沈凝目光落在章太医的脸上，对他的紧张和惶恐还有担忧尽数看在眼里，她知道章太医在顾忌什么，也知道章太医对古清泽的看法。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向章太医解释太多。 第1135章 老头儿和小猴儿 章太医点点头，转身出去，过不多时，他再次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刚才那一剂药他虽然减掉了一半的剂量，但是附子却还是大大的超量，楚少白服下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好转，可喜的是也没有变坏，这让章太医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这剂古怪的药方真的能救静安王殿下的命也说不定。 “娘娘，这里面附子的分量比刚才足足加了一倍，您看……”章太医先征询沈凝的意见。 沈凝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走到床前，一口口的吹凉，然后学着刚才古清泽的方法，慢慢的倒进漏斗里。 古清泽斜眼看她：“沈丫头，你就这么相信我？老头儿和小猴儿可都认为我是江湖骗子呢？”他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嘲。 章太医的老脸忍不住一红，知道那老头儿指的是自己，小猴儿指的是小四。 沈凝一字字道：“师傅，我相信你一定能救活少白。” 这声“师傅”两个字一入耳，古清泽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了，他本来一身冷冰冰的戾气倾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就冲着你喊我的这一声师傅，为师就露一手，让那老头儿瞧瞧为师的手段，究竟是货真价实呢，还是浪得虚名。” 古清泽对着章太医点点下巴。 “老头儿，你过来。” 章太医正在提心吊胆的看着楚少白，心想，这静安王刚才可是一连服下了150克剂量的附子啊，这么重的毒性，他可如何禁受得起？怕不是要立刻就七窍流血而亡了吧？ 他听到古清泽在叫自己，恍恍惚惚的走上前去。 “你来试试他的左手脉。”古清泽道。 章太医颤颤微微的伸出右手，去搭脉。 片刻后，他花白的胡子一动，接着扬起了眉毛，一脸震惊的模样。 “有脉博了！”他又惊又喜的叫道。 虽然楚少白的脉象还很微弱，弱的几乎摸不出来，但他确确实实的摸到了。 闻言，沈凝和追风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章太医虽然惊喜交集，可还是弄不懂为什么这么重分量的附子给虚弱至极的病人服下之后，病人不但没有一命呜呼，反而转危而安，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他张了张嘴，想向古清泽请教，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对人家冷嘲热讽，一副欺对方年少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模样，他就一阵羞臊，到了嘴边的话问不出来。 “沈丫头，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方子里的附子分量极重，毒性也极重，可是他服下之后，却不是翘辫子，而是马上有了好转？”古清泽一眼也没看向章太医，而是用一种考问的眼神看着沈凝。 沈凝想了想，答道：“万物相生又相克，我相信师傅你的药方里一定还有克制附子毒性的药物，有时候不下猛药，焉能立起沉疴？” “很好，你的想法不拘于常规，不亏是我古清泽看中的人！”古清泽一脸得意骄傲之色，对着沈凝赞许的连连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 第1136章 不下猛药，焉起沉疴？ “不下猛药，焉起沉疴？” 这八个字沈凝说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像是一道炸雷般在章太医的耳边轰轰作响。 他猛然间想了起来，自己的恩师也曾经谆谆教导过自己，行医用药不可以太过拘泥于书本，要大胆用药开方，必要之时，当用猛药！ 这番话事隔几十年，他才第一次想了起来。 想起他初出师门之时，也曾要把师傅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医术渐深，他便很少再记得恩师的这番教诲，极少开猛药险药，后来进了太医院，他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出来的方子都是温补之极，早就将昔年恩师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听了沈凝的话，让他再次响起了恩师的嘱咐，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开过的药方，忍不住浑身大汗淋漓，羞惭无极。 章太医又羞又愧，几乎抬不起头来。 可是他很快又抬起了老眼，用一种震惊之极的目光看着古清泽。 古清泽正在给楚少白施针，他下针的手法又快又迅速，但是每一针都下的清清楚楚，认穴没有半点偏差。 他下针所用的手法多样，忽快忽慢，忽阴忽阳，十根手指灵动飞舞，只看得章太医目瞪口呆。 章太医最为自傲的就是他的针炙之术，可这时候发现，自己所会的那点针炙之术，和眼前这后生比起来，简直是给人家提鞋子也不如！ 古清泽一连变了七八种针炙的手法，章太医发现自己认的出来的只有两三种，至于其他的是什么针法，他根本就是第一次看到，登时看得目不转睛，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双手发抖，神情越来越是激动。 “神医妙手！神医妙手！” 他脑海中涌动的全是这四个字。 在场的人全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古清泽为楚少白施针，可是没有一个人比章太医的感觉更加震憾。 因为他正亲眼目睹一名绝世名医在展露针炙神技，只看的他激动万分，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怀疑眼前的年轻后生是江湖骗子，他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啊！ 除了他，这世上哪里还有人有这样的神乎其技？ 章太医激动的两眼冒出泪花，能够在有生之前亲眼目睹到神医的针炙之技，他此生已经无憾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 “快，进去把那个神医骗子抓起来！” “太后有旨，速速捉拿神医骗子！” 古清泽正在全神贯注的施针，对外界所有声音不闻不问。 章太医更是看的全神投入，连眼睛都不眨，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沈凝的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一边的追风：“追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让人进来打扰到我师傅救人。” 她知道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万万受不得半点打扰。 追风身形一晃，已经出了房门，看到院子里闯进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御前侍卫，带头的那人却是小四，不由得一愣。 第1137章 有呼吸了 “小四，你在捣什么鬼？”追风脸色不善的喝问。 “追风，我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捉拿那神医骗子，免得静安王遭了他的毒手，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小四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什么神医骗子！你不得对神医先生无礼，现在神医正在救人，你们要是敢进去打扰神医先生，让皇上知道了，第一个就不放过你！你带人前来，皇上知道吗？” 追风挡在门口，对着周围的御前侍卫们冷冷扫视一圈，然后收回视线，落在小四的脸上。 小四摇头道：“皇上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没时间见我，我把这件事回禀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马上下了懿旨，让我前来捉人，追风你让开，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追风却挡在门口，动也不动。 “追风，章太医说那瘸子就是个骗子，你别上他的当。”小四又道。 “神医先生不是骗子，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刚才他喂静安王服下两剂药之后，静安王已经有了脉博，现在他正在为殿下施针，你们谁都不许进去打扰神医，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小四，你只知道听太后娘娘的命令，难道皇后娘娘的命令就不听了吗？” “什么？静安王有了脉博？”小四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小四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太医院来的太医们，他们都是奉了周太后的命令前来为楚少白诊病的，闻言，一个个全都像小四一样，张大了嘴巴。 这段时间来，他们也都为楚少白的病白了头发，可谁都束手无策。 众人心知肚明，静安王怕是要不成了，全靠着身体里的一股真气维持着一线生机，要是哪天没有人给他输送真气，他很快就会气绝身亡。 这时候听说静安王居然有了脉博，众太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章太医的一声惊讶之极的呼声。 “有……有呼吸了！静安王他……他有呼吸了！”声音又惊又喜，充满了不敢置信。 房间外面的太医们顿时激动起来，急不可耐的向房间涌去。 在他们眼中的活死人，不但有了脉博，而且有了呼吸，这等于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啊！ 这给静安王治病的，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圣手啊，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学习和观摩的机会，他们一定要亲眼见证一下。 可太医们却被追风通通挡在了门外。 “皇后娘娘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神医先生救人，如有违者，我绝对不会客气。”追风冷冷的说道。 太医们一听，纷纷后退，脸上全都露出又是遗憾又是羡慕的表情。 还是章太医有福气，居然能在房间里亲眼目睹神医救人，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一名太医灵机一动，凑到窗前，用指头将窗纸捅了个窟窿，凑眼往眼瞧去。 这一瞧之下，他马上变成了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旁的太医有样学样，纷纷戳破了窗纸，然后全都杵在了窗户外面，变成了一根根木头桩子。 第1138章 发生了大事 御前侍卫们见到这般情况，纷纷看向小四。 “小四兄弟，太后娘娘让咱们捉拿神医骗子，可看上去这神医不像是骗子，咱们还要不要遵照太后娘娘的懿旨办事啊？”有人问道。 小四抓抓脑袋，他也糊涂了。 章太医亲口告诉他那神医是骗子，怎么这会儿骗子又变成神医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瞅瞅。” 小四走到追风面前，见对方挡在门口，沉着一张脸对自己冷冷的瞧也不瞧，陪笑道：“追风，你让我进去看看，那神医究竟是不是骗子？” 追风哼了一声道：“神医先生是皇后娘娘亲自请回来的，你以为皇后娘娘会请一个骗子回来救静安王吗？你出言不逊，对神医先生不敬，得罪了先生，要是先生一怒而去，这后果你担待的起吗？” 小四打了个突，探头探脑的往追风身后张望，只见章太医一改之前的傲慢之态，毕恭毕敬的站在古清泽的身边，那神态恭敬的就像一个弟子面对严厉的师尊，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还敢怀疑古清泽是骗子！ “追风大哥，都是小四不好，我猪油蒙了心，居然误会了神医，我……我进去向神医先生磕头赔罪。”他满脸惶恐的道。 “不必了！神医先生大人大量，不会和你这小猴儿计较，你还是乖乖的等在外面，别打扰神医救人。” 追风冷声道，忽然又问：“为什么是太后娘娘派了人来？皇上呢？” 小四吞了一口口水，又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宫里发生了一场大事，皇上正忙着处理，我哪敢惊动皇上，于是去禀报了太后娘娘。” “发生了什么大事？”追风神情不由的一紧。 小四正准备开口，目光对着左右一望，又闭上了嘴巴。 追风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人多口杂！ 看样子发生的这件事不但是件大事，更是件机密的大事。 他立刻揪起心来，恨不得马上赶回宫里，为皇上分忧出力。 可是他回头看了看房间内的情形，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站住了。 古清泽已经将楚少白全身七百多处穴道都施了一遍针，包括那五十个经外奇穴，这施针的手法有一半是他从沈凝交给他的《鬼门十三针》中学习而来。 这门针法就连他都是第一次尝试，章太医哪里见过？只看得眼花缭乱，心中震惊不已。 施完针后，楚少白不但已经恢复了呼吸，而且眼皮微微转动，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章太医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而窗外的太医们更是个个掉了下巴。 神医，真是神医啊！ 众人全都看得转不动眼珠子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楚少白的这条性命是救回来了的时候，楚少白突然呼吸变得急促，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本来迟缓平稳的脉博也变得异常。 第1139章 想死，送他一程 “咦？怎么会这样？”追风忍不住轻呼出声。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章太医看着古清泽，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唐突，只好看向沈凝。 “师傅，少白他……他怎么了？”沈凝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少白，眼中泪水泫然欲涕，她刚刚从楚少白身上看到了复苏的希望，谁知道一下子病势又急转而下。 古清泽将手从楚少白的手腕上收了回来，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 “年纪轻轻，究竟什么事情这样想不开？”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不解的意味。 “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凝拭去了眼泪，抬眸看向古清泽。 古清泽又摇摇头：“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可是他的意识却在抗拒醒过来，他出现这样的变故，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活了，换言之，他在自己找死！” 房间内外的人听了他的话，都一齐变色。 章太医忍不住连连点头，古清泽的话和他之前的判断一模一样。 医术再高，也难求一心求死之人。 楚少白这种病例，正是让医者最为头痛、也最难治的一种病人！ “师傅……你能救活他的，对吗？”沈凝用力咬住下唇，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楚少白为什么会心若死灰，一心求死，她比谁都更清楚。 无论是谁，在被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背叛和利用之后，都会像他一样万念俱灰，更何况在他的心底，还有那样一份深深的伤痛。 他的确不想醒过来，他不愿意醒过来面对这一切，他只想躲在一个无知无觉的世界里，或是，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让少白这样死去！ “当然！” 古清泽淡淡的两个字，再次燃亮了沈凝的双眸。 “有我古清泽在，他想死，有这么容易么？” 古清泽提笔又开了个药方，交给章太医。 “照方煎药，越快越好！” 章太医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他捧着那张药方，就像捧着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样，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把每一味药的分量和用法都记在心中。 虽然药方中仍然有两味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服用的药材，可他却一丝不苟，照着方子上的药材分量煎好，然后端了进来。 “师傅，少白他浑身发烫，应该是高烧的迹象，可我看你刚才开出来的药方里的药材却没有退热的功效，反而用了大量的热药，这是为什么？”沈凝虽然不懂医，但却知道每味药材的功效。 她这一问恰好也是章太医和所有太医们心中的疑问。 如果要是换了让他们来开这剂药方，肯定是先开凉药退热，绝对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发烧而用大量的热药，这不等于是往火上浇油么？ 但现在众人对古清泽的医术不敢有半点质疑，只是心中不解，听得沈凝问出来，全都竖起了耳朵。 “问的好，他不是想死么？那我就送他一程。”古清泽淡淡说道。 第1140章 老朽也想拜师 “什么？” 在场的人除了沈凝，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古清泽。 章太医手中的药碗都差点被他摔了。 沈凝忍不住白了古清泽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古清泽不紧不慢的道：“发热用凉药来退热，这是医之常识，可现在他突然发热，却并不是因为他体内邪火上升，而是他潜意识是不想活了，如果这时候用凉药来退热，就等于是在烧红的烙铁上浇水，那他很快就会一命呜呼。我现在使用大量热药，可以将他体内所有的热气通通逼出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退热了。” “原来如此。” 众太医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章太医更是如释重负，忙把药碗送到古清泽的面前。 古清泽却不接，下巴对着沈凝点了点：“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想要拜我为师，难道只是嘴巴上说说的么？” 明明是你求我拜师的好不好？ 沈凝忍不住腹诽。 不过她还是接过药碗：“好，我来喂他喝药。” 现在的楚少白已经恢复了呼吸，脉博也变得强壮了许多，不再是没有半点知觉的活死人。 所以不再需要用管子喂药。 她舀起一小匙药汁，慢慢的喂进他的嘴里。 楚少白喉中一动，缓缓将药咽了下去。 太医们又惊又喜，几乎是每个人都用羡慕之极的眼神看着沈凝。 神医先生居然说要收她为弟子？这、这、这真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殊荣啊！ 要是神医先生也肯收自己为弟子有多好，就算不是弟子，只是随便指点自己几招，也足以让自己医术大进，受用无穷。 章太医眼中更是火热一片。 古清泽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神奇针炙之术已经彻底折服了他，在他的眼中，古清泽已经和神人无异。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古清泽的面前，吓了众人一大跳。 “古神医，老朽不才，也想拜神医为师。” 他这一毛遂自荐，众太医们的下巴纷纷跌落，又羡又妒的看着他，恨不能跪在神医面前的人是自己。 房间里追风、小如和小四却都觉得好笑，章太医白发萧萧，而古清泽不过二十出头，论年纪，章太医就算做古清泽的祖父也绰绰有余，如今他却一脸虔诚的跪在古清泽的面前，口口声声说要拜师。 不过沈凝和众太医们却对章太医肃然起敬。 以章太医的身份地位和医术，完全不需要对一个年轻人这样恭敬，他居然不顾年纪身份而屈膝向古清泽低头拜师，足见他学医之心有多么坚定，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让一众太医们无不汗颜。 他们回想自己自从进入太医院之后，便很少再去翻阅医书，很少在医学上再求上进，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到达了巅峰。 反谓不进则退。 他们在太医院任职以来，只为皇族宗室中人瞧病问诊，微少接触到一些疑难杂症，平时一些风寒受伤，他们随手便可治愈，越发养成了众人自高自大的心态。 如今和章太医比起来，他们岂能不惭愧得无地自容？ 第1141章 看谁斗过谁！ “老头儿，我不会收你为徒。”古清泽坐在椅中，淡淡的看了章太医一眼，脸上还是平静无波：“你胡子一大把，都这么老了，要是说是我的徒弟，则不是让别人笑话于我？” 章太医满脸失望之色，神色尴尬的抓抓满头白发，自嘲的笑道：“是啊，老朽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几年的活头了，还妄想拜入神医门下学习医术，真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颤颤的站起身来。 “不过，”古清泽话风一转，又看了他一眼：“要是老头儿觉得我不是骗子，想要和我切磋下医术，我还是有空的。” “当真？”章太医顿时大喜，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知道古清泽说是切磋，实际上已经同意指点自己的医术了，心中大是感激。 古清泽不去理他，等沈凝喂完了药，再去把了下楚少白的脉，然后微微点头。 沈凝拭了拭楚少白的额头，发现他服药之后，浑身大汗涌出，比之前的温度更要高了不少，但是没过多久，他的汗越出越少，体温也慢慢的降了下来，呼吸变得更加平缓有力，心中喜悦无比。 古清泽看了她一眼：“丫头，你不用高兴的这么快，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以为他这就是救过来了么？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的活过来么？” 沈凝的心陡然一沉，抬头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解除掉他心里的死志，他的病情还会继续反复，丫头，你知道他为什么年纪轻轻的非要自寻死路么？他是静安王，年轻爵显，长得么……以前还马马虎虎，现在却是丑陋不堪，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 古清泽摇摇头，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 沈凝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不好了，古神医，你快看，静安王他……他在发抖……”章太医指着楚少白叫道。 古清泽和沈凝回过头来，果然发现楚少白牙关紧咬，脸色发青，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在不停的打着寒颤。 “呵呵，果然如此，你想死，我就偏偏不让你死，咱们不信就试试，看谁斗得过谁！” 古清泽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楚少白的床前。 见状，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这神医不是瘸子么？怎么他会走路？ 小四更是目瞪口呆，他转头看向追风，一脸的询问之色。 “追风，他不是瘸……” 话未说完，被追风冷冷的一个眼神打断。 “小四，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打成瘸子！”追风厉声道。 小四慌忙捂住嘴巴。 古清泽把过脉之后，二话不说又开了一剂药方。 服了这剂药之后不久，楚少白不再打颤，可是很快又出现了别的问题。 古清泽冷着脸，提笔继续开出不同的药方。 他亲自把药灌进楚少白的嘴里，发狠道：“你听着，只要有我古清泽在，你就别想踏进鬼门关一步！” 第1142章 创造奇迹 沈凝自从认识他以来，很少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可现在古清泽的脸色却很不好看，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四个字来形容。 他不是生气自己治不了楚少白的病，而是生气他好好的人，非得一心要寻死！ 好，那他就和这家伙比一比，看究竟是自己的医术高明，还是这家伙的死志更坚决。 “我古清泽好不容易才看中一个好苗子，想收她做我的衣钵传人，你小子偏偏想要给我上眼药，你不信我治不好你是不是？咱们就看看，我古清泽不答应，阎王爷他敢收你进阎罗殿！” 古清泽一边开着药方，一边给沈凝讲解着为什么要这样下药，以及一些治病非常关键的诀窍。 沈凝把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住，她知道自己现在虽然不懂，但这都是非常宝贵的临床经验。 旁边的太医们听到古清泽的话，却是收益巨大，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动，站在屋外拿出纸和笔，古清泽说一句，他们就记一句。 而且他们亲眼目睹了古清泽是如何在九死一生、险象环生的情况下，一次次将楚少白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他的每个药方都让众人大开眼界。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 太医们对古清泽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遇到这些错综复杂的病况，他们连一个都处理不好，可是古清泽却不管遇到了什么难题，他总能迅速想到治疗的办法。 大医和名医的居别，就在于此！ 不知不觉，时间过的飞快，从黄昏到深夜，从深夜又到黎明。 古清泽已经忙了整整一夜。 太医们也跟着目不交睫的候了一个晚上，他们站在窗子前面，一个个困得东倒西歪的，眼皮子直打架。 章太医年纪已老，加上几日几夜未曾安睡，早就支持不住，靠在椅子上睡的昏昏沉沉的。 沈凝却一直守在楚少白身边。 距离上次他服药将近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中他一直睡的十分安稳，再也没有突发的状况，病情十分稳定。 “沈丫头，你累了一夜，去睡会儿吧，我来看着这小子就行，据为师估计，这小子应该不会再折腾了。” 古清泽唇角微勾，清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是得意又胜利的微笑。 “我不累，真正累的人是你，我在这儿守着少白，师傅你去休息一下吧。”沈凝真心诚意的看向古清泽，心中满含感激。 这一日一夜他有多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 是他耗尽了全部心力来救治楚少白，才让楚少白转危为安，是他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大小姐，神医先生，奴婢煮了一点儿粥，你们喝一点垫垫饥吧？” 小如轻手轻脚的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两碗碧绿的梗米粥，香气扑鼻。 “小如，谢谢你，你真细心，我正好饿了，师傅，你也吃一碗吧？” 沈凝对小如一笑，端起一碗粥送到古清泽面前。 古清泽“嗯”了一声，他接过来，三口两口喝完，对沈凝道：“喝完粥就去睡觉，这里有我在，你放心，那小子绝对死不了。” 第1143章 你，放开她！ 沈凝点点头，她也的确又困又倦，加上楚少白的状况十分稳定，让她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一半。 她喝完粥之后就靠在椅子里，用手臂支着头，本来只是想闭目养一下神，结果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抱起了她，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带着淡淡晨露味道包围了她。 她好像又回到了一个熟悉而坚实的怀抱。 “墨川……”她轻声呓语。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墨川，那双黑的像墨一样化不开的眸子，正用专注又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深深陷入了他眼神的漩涡，就此沉溺，再也不想醒过来。 她往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靠了靠，不但没有睁开眼睛醒过来，反而觉得格外的安心，睡得更加香甜。 一个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贴在她的额头，熟悉的气息悠悠而来。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甜笑。 梦里的墨川在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他的唇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暖而柔软。 “你是谁！放开她！” 蓦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有人抓住了她的右臂，用力拉扯。 可是那个抱住她的人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又是谁！放开她！”声音更冷更厉。 好像是墨川的声音。 沈凝忽然一个机灵，猛的睁开眼睛。 触目入及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清俊到极点的眉眼，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洌之气。 真的是墨川！ 她已经回到京都一日一夜，可是墨川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虽然沈凝没问，但她知道墨川一定是身有要事，否则他绝对不会不露面。 她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知道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活楚少白，可是在梦里，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梦到了他。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看到了墨川。 她发现自己正被墨川紧紧的抱在怀里，而自己的右臂却被古清泽用力拉住。 两个男人正面对着面，像两只斗鸡一样，你瞪我，我瞪你。 沈凝觉得有些困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出声：“墨川？” 墨川迅速低下头来看她，眼底涌上的是她熟悉的深情和火热，他又惊又喜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出声：“凝儿，你醒了？” 沈凝的真实感更浓了，她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墨川真的来了，还在紧紧的抱着她。 “沈丫头，他是谁？” 古清泽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善的瞪着墨川。 他不过是靠在床前打了个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高大陌生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房间里，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也没有人发出半声喝问。 那男人一双眼睛牢牢的盯在沈凝的身上，目不稍瞬，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抱起了她，然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去。 第1144章 当他吃素？ 一股怒火顿时从古清泽的胸中迸发。 好大胆的登徒子，居然趁人不备轻薄他的心爱弟子，还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当他这个师傅是吃素的吗？ 他虽然不会武功，也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定是武功高手，可是他却夷然不惧。 右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一拔，只听得“嗖嗖嗖”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过，一篷黑色的牛毛细针向着那黑衣男人疾射而去。 哪知道这黑衣男人的功夫好的出奇。 他的暗器发出时出其不意，又背对着那黑衣男人，可是那男人的后面好像生了眼睛一般，身形轻飘飘的往旁边一闪，一大篷细针尽数射在了空处，他却分毫无损。 古清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到了黑衣男人面前，伸手抓住了沈凝的右臂，向着那黑衣男人怒声喝问。 “凝儿，他是谁？”墨川也发出一声质问。 沈凝看看墨川，又看看古清泽，看到两个人都绷的紧紧的脸皮，和在空中对视迸射而出的火光，忽然觉得头大起来。 “墨川，你先放我下来。” 她从墨川的怀里挣下地来，对着房间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除了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楚少白，还有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章太医，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追风、小四和小如都不见了。 想来他们看到墨川出现，全都悄悄退了出去。 沈凝清了下喉咙：“墨川，这位就是我这次请回来的有着天下第一神医称号的古神医。” 她看着墨川，脸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师傅，他……他就是我的夫君，也是……也是……”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墨川的身份。 因为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告诉过古清泽自己就是当今皇后，她不确定古清泽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墨川的眼眸一冷，紧紧盯着古清泽：“你叫他师傅？他当真是天下第一神医？” 他的语气和追风、小四初见古清泽时一模一样。 乍一看到古清泽，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一定是个江湖骗子！凝儿定是被他给骗了！居然还认他做师傅？ 他胸口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墨川身上那种凌人的气势不知不觉的彰显出来，就连朝中资格最老的大臣们在他面前都大气不敢透一口。 可是古清泽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威压，抬了抬下巴，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墨川，声音和墨川一样的冷傲。 “沈丫头，他就是你夫君？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哼，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武功也马马虎虎，别的可看不出有半点出奇的地方。 古清泽对墨川的第一印象就不咋样，正如墨川对他也是一样。 他两条好看的长眉皱了起来，再也不看古清泽一眼，直视着沈凝道：“凝儿，这年头江湖上什么样的骗子都有，你要看仔细了，不要胡乱拜人为师，你要是真想学医，我可以让章太医教你医术。” 第1145章 休想反悔 “谁？谁在叫我？” 睡梦中的章太医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花白的胡子大大一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是静安王……静安王出事了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楚少白的伤势再次起变化，就是在梦里也在提心吊胆，所以一睁眼就看向床榻上的楚少白，发现他睡的十分安稳，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下一眼他就看到了房间里的墨川，忙从椅子上爬起身来，准备跪下磕头。 “老臣拜见……” 话未说完，墨川已经打断了他，右手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他的双膝，让他跪不下去。 “不必多礼。” 墨川看的出来，章太医两眼中全是红丝，神情疲累不堪，显见为了救治楚少白，他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力，心中暗暗感激。 “章太医，少白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其实就算是不问，墨川也看的出来，楚少白比之前的状况要好的太多，他已经看到楚少白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已经能够自己呼吸了。 “静安王的病情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脉象也变得十分平稳有力，昨天晚上真是险象环生啊，多亏了古……” 章太医替楚少白重新把了一下脉，脸上露出喜色，正准备把古清泽的医术大大的赞扬一番。 墨川却一抬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了，多亏了章太医你不分昼夜的辛劳，请你务必再多加尽心救治，一定让少白早日醒来。” 章太医连连摇手，道：“不……不是……不是老臣，这一切都是古……” 他想说，这一切都是古神医的功劳，可是墨川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累了，我带她去休息一下，这里就麻烦章太医多费心了。” 说完，墨川右臂一展，抱起沈凝，身形一晃，已经出了房门，消失在门外。 章太医看着墨川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揪着自己的胡子：“这、这……” 他看出来皇上对古神医神色不善，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古神医一眼，而且话里话外分明透着不相信古神医的意思。 “古神医，请您千万不要见怪，都是我不好，没能来得及向皇上说清楚情况，静安王能够转危为安，度过危险时期，全都是古神医你的功劳，相信皇上听了皇后娘娘的解释之后，一定会亲自来向古神医您道谢的。” 古清泽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皱起眉头：“你说什么？那黑衣男人是皇上？那她……沈丫头，难道是皇后娘娘？” 他一脸的困惑。 章太医点头道：“是啊，古神医您不知道吗？” 古清泽定定的看着他，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起了波澜。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没想到她居然会是皇后娘娘，这么说，我居然收了皇后娘娘当徒弟？” 他唇角微勾，露出自嘲自讽的笑意，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一闪而逝。 “她就算是皇后娘娘又如何，她答应过我的事情，休想反悔！”他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 第1146章 嫌他的脸不好看 墨川抱着沈凝离开了楚少白的房间，转身进了另一间静室。 他掩上了房间，把她放下地来，静静的凝视着她。 这时候天光微熹，晨光晓白了窗纸，淡淡的光晕照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她就像是明珠美玉般，整个人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让他看得移不开眼睛。 不过是十余日未见，可是这十几天中，他哪一天不是朝思暮想，提心吊胆，生怕她在途中出现什么意外，更不知道有多少次暗暗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答允让她独自出京。 这时候看到她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心中喜悦的浪潮一阵接一阵的翻翻滚滚，只想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和她倾诉相思之苦。 可是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奔涌到胸口的热流就猛的一滞，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冷水，把他所有的热情都冻住了。 “师傅！”她的声音轻脆而娇柔，那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格外好听，只听的他怦然心动。 可是这两个字却是在叫一个年轻陌生的男人，那个嘴上没毛的年轻男人，就是她这次请回来的神医？ 她居然还那样亲昵的喊他师傅？ 这十几天，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喊那男人做师傅？ 墨川只觉得一股醋意从心底涌了上来，本来热情如火的眼眸变得深沉如墨，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墨川，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吗？” 沈凝本来被墨川那热辣辣的眼神瞧得脸红心跳，他二话不说的抱着她就走，来到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她以为他会上来就给她一个热烈的亲吻，可是他的眼神却逐渐变了，由火热变得沉郁，胸膛一起一伏，清俊的脸庞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马上就知道，墨川的心情不好，非常糟糕！ 墨川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确一晚上没睡，脸色能好的了吗？ 她一回来，不关心关心他，居然还嫌弃他的脸不够好看？ 他的脸不好看，那个叫古什么的神医的脸就好看了？ 墨川憋了一肚子的火，加上遇到的那件棘手的大事，心情烦燥，本来看到她的时候，他心情飞扬，却马上被那姓古的家伙搅和的一塌糊涂。 “墨川，你生气了？”沈凝看着他眼底隐隐冒出的火苗，心想墨川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让他动容，一定发生的是件非常严重的大事。 当然生气，非常生气！ 墨川继续瞪着她，他很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那古什么的家伙握着她手臂的时候，她不挣脱？ 可是碍于男人的面子，他问不出来。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凝看着他黑如墨染的脸色，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 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可是现在墨川的心中，没有事情比她的事更重要。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要问我？”他终于低沉着声音出声。 沈凝愣了一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唇角微抿，眼中含笑。 第1147章 驴脸 沈凝发现墨川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在生气，不过模样很别扭，分明就是在吃醋了啊！ 至于他吃谁的醋，那就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除了古清泽，再也没有旁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吃古清泽的醋呢？自己也没做什么让他吃醋的事情啊？ 她的眼珠骨溜溜一转，一下子想到了，问题一定是出在自己那声“师傅”上。 “墨川，你生我的气了？”她站在他的面前，仰起脸来看他，声音低而轻柔，像是一把小毛刷子，从他的心上拂过，痒痒的，暖暖的。 墨川把头往旁边一扭，不去看她。 沈凝忍不住轻笑，他这模样真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明明是在吃醋，在发脾气，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自己去哄他。 她慢慢的贴近他，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一股属于她的甜香之气立刻充盈了他的呼吸。 墨川虽然没有看她，可是心中升起的那股醋意和怒火却在不知不觉的消散。 他右臂微微一动，想要去搂她的纤腰，可马上又垂落在身边。 沈凝轻笑一声，抬起手臂把他扭向一边的脸扳了过来，和自己面对着面。 “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呢，怎么这么小心眼？”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墨川立刻说道：“我小心眼？我哪里小心眼了？明明是你……”他恨恨的瞪着她，目光几乎要把她吃进肚里去。 “我怎么啦？我不过就是叫了他一声‘师傅’，人家医术那么高，还是天下第一神医，能瞧的上我要收我为关门弟子，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啊，我能够拜到神医门下，你不为我高兴么？瞧你，这脸长的，简直和驴没分别了，不是小心眼又是什么？” 沈凝故意扁了扁嘴巴，佯装生气。 墨川却被她的话气的差点破了肚皮。 他又气又恨的瞪着她，这几天不见，她就嫌弃自己了？自己的脸像驴脸？那姓古的脸就不像驴脸？ “墨川，古神医的医术真的很高明，昨天你没在，我和章太医还有追风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拼尽了全力救治少白，少白绝会不会好转的这么快，你知道么？少白他已经有了呼吸和脉博，他发烧又发寒，一夜之间出了无数次变故，可是每次古神医都能找到法子来治他的病，他真的是神医妙手，我从来没见过比他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唔！”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墨川的头一下子俯了下来，火热的唇堵住了她下面喋喋不休的话。 不想听！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他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半个夸赞别的男人的字眼，更何况是她一连贯的夸赞了这么多句，每一个字都是在说那个男人的好！ 那个男人再好，有自己好么！ 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是难看，可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还在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墨川知道要是再任由她继续说下去，自己非被她气得爆炸不可，所以，他必须要阻止她说下去，那法子就只有一个，堵上她的嘴巴！ 第1148章 让她喘口气儿 “唔，墨川！”沈凝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从他的唇下透了出来，接着就被他吞吃的一干二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因为墨川凶猛而霸道的吻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的舌像是游进深海里的鱼，灵活的纠缠着她的舌尖，让她的脸羞红一片。 她和他亲吻缠绵的次数也不少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深入的亲过她，那带着怒气和惩罚意味的亲吻像是在凌虐，更像是占有！ 他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么？ 沈凝的身体被墨川紧紧的揽在怀里，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她被迫仰起头来承受着他的亲吻，而他巨大的压力迫的她呼吸困难，浑身更是软弱无力，要不是他的大掌牢牢握住她的纤腰，她已经在他的怀里变成了一池温水。 不知不觉，那含有凌虐占有意味的亲吻慢慢的变了，他舌尖的动作变得温柔了起来，挑动着她的舌尖和他一起缠绵。 她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亲吻，结果换来的是他更加凶猛的一阵侵略。 “……墨川，让我喘口气儿……” 她好不容易才推开他，刚刚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的唇再次追踪而至，紧紧压在她的唇上。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一旁的床榻，抱着她倒在榻上，压在身下，继续霸道而深情的吻着她。 这样她被困得再也挣脱不得，只能承受着他的吻。 她脸红，心跳，有如小鹿乱撞，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翕动，盖住了那对乌黑如醉的双眸。 他这一吻，好像把攒了十几天的热情和相思尽数发泄了出来，可是他要不要这么凶猛霸道啊，她又不是不让他亲吻，他要不要这么饥渴难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川终于抬起头来，嘴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可是他的身体仍然压在她的身上，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说，我的脸像驴脸么？”他硬梆梆的问道，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就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娇艳无比，嘴唇因为他的亲吻变得红润欲滴，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子，又香又甜。 闻言，她愕然的扬起了睫毛，睁大了眼睛，那微微睁大的眸子格外的妩媚迷人，让他身体里压抑已久的火苗一下子腾的窜了起来。 “扑哧”一声，她轻笑出声，没想到他会对自己随口而出的玩笑话这么介意。 “说，像不像？”他又逼问了一句，目光炯炯似火。 “像。”她忍住笑，故意说道。 墨川的眉梢一挑，勾起她的下巴，二话不说的又吻了下来。 好，她这么牙尖嘴利，他非好好磨平她的一副利齿不可。 他那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再次让她透不过气来。 “再说一遍，像不像？”墨川直到她不能呼吸的时候，才终于放开了她。 沈凝的脸已经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螃蟹，她又嗔又怒的瞪着他，见他作势又要低下头来，忙抬手掩住了他的嘴唇。 “不，一点也不像。” 第1149章 不许喜欢他 墨川仍是不满意，他继续问道：“是他的脸好看，还是我的好看？” “……”沈凝差点忍俊不禁的笑出声，这男人要是吃起醋来，简直就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她实在怕了他那凶狠火辣的亲吻，只好乖乖给他顺毛，平息他的醋意。 “当然是你好看，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她想这话没毛病吧，可是墨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看过全天下的男人，嗯？”他威胁的挑起了眉毛。 “我……” 她简直好气又好笑，她嫁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难缠的男人啊，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也不嫁了！ “当然没有，只是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 她柔声说道，然后勾下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她这难得主动的亲吻让墨川所有的怒气和醋意都化为了无形，尤其是她那句“没有人比你更好”更是让他甜到了心里，全身每个毛孔都在笑。 “凝儿，我很想你！”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双眼，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她仰起头承受他的亲吻，有些心惊胆颤，生怕他再像刚才那样霸道直接。 可是这一次，他变得温柔而深情。 他的唇柔软温暖，慢慢的加深，变得缠绵火热，又酥又麻的感觉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觉得心醉神迷。 这才是她的墨川，温柔而深情的墨川。 她偷偷睁开眼睛，垂眸看着他。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双眸，也遮住了他眼中的深情无限，可是他的亲吻却将他的思念和深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的面孔清俊，鼻挺而直，呼出的气息和她的纠缠在一起，她能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 她有些痴迷的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心想自己没说谎啊，他长的就是这样好看，让她怎么也看不够…… “啊！” 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觉得舌尖一痛，竟然被墨川咬了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墨川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正幽幽的瞅着她，看到她泛红的双颊，迷离的眼神，很是不满。 这种缠绵甜蜜醉人的时刻，她竟然会分神想别的，难道是嫌他亲的不够好么？ “不许喜欢他！”他恢复了霸道威胁的口吻。 屈指算来，距离章太医所说的一月之期已经所剩无几，他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了。 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天天想她念她。 可是她真的回来了，这样抱着她亲着她，气温急骤上升，他身体里的火已经越烧越烈，胸中的怒火已经全部化成了情火，在熊熊燃烧着。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她的脸颊绯红，目光如水，像鲜花般在他身下绽放，更是让他怦然心动。 “喜欢谁？”沈凝有些迷糊，接着恍然大悟，忍不住失笑出声：“你说古清泽？” 一听到她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墨川脸上的肌肉再次僵硬了。 他无法克制胸中的妒意，于是再次凶猛的亲了下去。 第1150章 眼里不揉沙子 墨川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面颊娇嫩的肌肤，她的味道芳甜如蜜，让他深深的沉醉其中。 房间里的温度再次升高，他身体里的火苗已经迅速浇到了她身上，两个人的身体都变得火热滚烫。 他的手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衣领滑了进去，触摸她胸口的温软。 她在他身下轻轻的颤栗着，没有躲闪，只是扬起了乌黑水润的眸子，望着他因为意乱情迷而变得狂热的脸庞。 “墨川，到一个月了么？”她轻声呢喃。 墨川浑身的热血像是被兜头烧了一盆冷水，猛然清醒过来。 他一个翻身从她身上离开，站在床前，用力呼吸了几口，然后对她歉然一笑，替她掩好被他扯乱的衣襟，把她也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在胸前，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一啜。 “都是你不好，一回来就惹得我生气。”他不敢深吻，就这样轻轻的啜着她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 痒痒的。 她想躲，却被他的大掌按住了后脑，躲不开。 “明明是你自己乱吃醋，关我什么事？”她的声音口齿不清的从他的唇下说了出来。 他这样一啜一啜的，比他的深吻还来得诱人，让她一颗心乱跳不已，脸色更红了。 “你还敢说！为什么不经由我的同意，就胡乱拜别的男人为师！你可问过我答应了吗？”他霸道威胁的语气，同时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我是为了救少白……”她道。 “不管任何理由，我不喜欢他靠近你，不喜欢你喊他师傅，你想要学医，我让章太医教你，我就不相信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会是什么神医！”墨川终于从她的唇上离开，抬起头来，乌黑深邃的眸子幽幽闪着光。 “墨川，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沈凝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跺跺脚，白了他一眼。 “昨天要不是古清泽，少白怎么会转危为安？他的医术如何，所有在场的人都是有目共睹，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叫追风来问，他是你的贴身护卫，总不敢在你面前说谎。” 墨川不用问追风也相信，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更是不知道有多懊悔，早知道这个天下第一神医如此年轻，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凝儿去请他！ 要是说他收凝儿为徒是怀着什么好意，他一百个不相信！ 如果他真的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那想拜他为师的人绝对多不胜数，他想收什么样的弟子没有？为什么会上赶着要收一个妙龄姑娘当徒弟？ 分明是想要故意接近她的借口！ 只有凝儿这么单纯才相信他的鬼话，才会以为对方真的因为她的才华想要收徒，可他墨川的眼里却不揉半点沙子！ 那江湖神医叫什么？古清泽？ 哼哼，他休想用这种手段欺骗凝儿！ 可是看到现在沈凝这样维护他，一个劲的替他说话，墨川知道现在不是诋毁古清泽的时候，她分明已经对那江湖神医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说什么她也不相信。 第1151章 这辈子不原谅你 “墨川，我走了之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沈凝见他迟迟不说话，眉头紧锁，也不再追问古清泽的事情，便立刻想到他迟迟没来的原因。 墨川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把她从古清泽身边带走的好机会。 “不错，的确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而且很棘手，凝儿，我需要你。”他握住她的手，定定的凝视着她。 她的心头猛然一跳，很少看到他这种郑重的神色，尤其是他那句“我需要你”，让她觉得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温馨。 “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墨川，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解决。”她仰起脸来，神情坚定的说道。 “好，不过这件事情说来话来，这里人多耳杂，你先和我回宫，我再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你。” 墨川握了握她的手，又问道：“少白的病情怎么样了？那古……神医的医术当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他言下还是有些似信非信。 沈凝点点头：“他的医术深不可测，少白昨夜数次危急，全靠他尽心救治，才让少白转危为安，墨川，我答应过他，只要他治好了少白，我就拜他为师，他不是江湖骗子，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力才把他请到京都来给少白治病，你要是把他气走了，少白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墨川心想，果然如此，她对那姓古的家伙已经心悦诚服，不过他相信自己总会有法子，让她打消拜师的念头。 他不置可否，目光对着窗外看了一眼：“咱们先回宫，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等我和师傅说一声。” 沈凝见墨川神色凝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的事情一定是机密非常，于是走到旁边的房间，向古清泽询问楚少白的病情，然后把自己要暂时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师傅，我有要事需要办理，少白的病情就请师傅多加费心。” 古清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墨川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窗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沈丫头，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是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可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相信有师傅在，少白他一定可以早日痊愈。” 沈凝这样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古清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你去吧，这里有为师在，你尽管放心。”古清泽对她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章太医道：“老头儿，我徒弟不在，你要继续帮我搭把手。” 章太医又惊又喜，翘起胡子道：“能为古神医出力，是老朽的荣幸，神医尽管吩咐便是。” 沈凝走到床前，深深凝视着楚少白。 他现在睡的十分安稳，脉象平和，和原来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就算是不懂医术，她也知道少白的这条命是救回来了，忍不住热泪盈眶，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第1152章 五连弩 “少白，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没做到，你不许赖皮，知道吗？” 沈凝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已经有了一点温度，不再冷得像冰一样。 楚少白静静的阖着眼，脸色平静。 “沈丫头，他现在还听不到你的话，你有什么话想说，等他好了再说也不迟，你不是要走么？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呢，快去，快去！” 古清泽最受不了女人哭哭泣泣，一脸的不耐烦，连声催促。 沈凝拭去了眼泪，用力握了握楚少白的手，这才转身离开。 墨川面色凝重，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宫，而是找了个无人之处，缓缓开口。 “凝儿，你可知道北齐吗？” 沈凝点点头，她已经听长公主说过，这个大陆共分东秦，南岳，西楚和北齐等四国。 其中以兵力国势而论，东秦南岳两国最为强盛。 西楚长年向东秦缴纳岁贡，几乎已经变成了东秦的附属国，更是惹得南岳对东秦也是虎视眈眈，视其为一块大肥肉，时时刻刻想要把其纳入囊中。 而位于最北方的北齐国，则由始至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它和其余的三国各有邦交，而东秦和南岳虽然对北齐也有觊觎之心，却因为北齐特殊的地理位置，而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墨川把各国的微妙情况向她剖析之后，又道：“东秦和南岳一直没有对北齐用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北齐国的极北之地，出产一种极为稀少的矿石……” 沈凝脑海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玄铁寒石！” 她一下子想起在灯会上自己赢到的那个奖品，楚少白说是一块旷世稀有的玄铁寒石。 “咦？你也知道玄铁寒石？”墨川微微惊讶，随后摇摇头道：“不是玄铁寒石，玄铁寒石可要贵重的多，北齐所产的那种矿石叫玄铁矿，里面含有玄铁，加以提炼之后炼制成兵器，凡铁会立刻变成利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但是这种矿石只有北齐国的几座雪峰才会出产，而且数量十分稀少，北齐国将玄铁矿脉牢牢掌控在手中，所有出产的玄铁矿石全部送入宫中，由国家指定的工匠负责打造兵器，所以北齐国的兵器之精，为三国之最，也正因为如此，东秦和南岳才一直不敢进犯北齐。” 沈凝目光闪动，说道：“我想东秦和南岳最想得到的，就是北齐的玄铁矿脉吧？” 墨川赞许的看她一眼：“不错，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还想得到的是北齐国锻造兵器的图谱，北齐不但有玄铁矿脉，他们更有能工巧匠，能够锻造出犀利无比的武器，比如，连弩。” “连弩？”沈凝睁大了眸子。 “不错，北齐国可以锻造出五连弩，弩是攻城守城的利器，但是咱们国家锻造出来的连弩一次最多可以发射两枚箭矢，而北齐国的连弩一次则可以同时发射五枝箭矢，威力提高了一倍有余……” 第1153章 被盗 “可是北齐对连弩锻造的方法始终秘而不宣，东秦和南岳曾经花重金去求之而不得，我想不到的是，这次北齐国会突然派来使者来到京都，并主动提出将五连弩的兵器图纸出售给我西楚，这简直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沈凝注意到，墨川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反而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便知道这件事一定出了变故。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她轻声问道。 墨川沉声道：“我当时又惊又喜，又觉得此事太过突兀，我西楚和北齐国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两国也只是泛泛之交，北齐国突然把这样一个天大的好处交在我手里，不由得我不怀疑他们是否怀有什么居心，所以我并没有当即答应下来。北齐使者见我犹豫，竟然十分大方的取出他们的连弩图纸给我过目，我仔细看过，那图纸的的确确是五连弩的锻造方法，只要按照图纸去做，一定可以锻造出和北齐国一样犀利无比的五连弩出来。” “于是我便一口答允下来，那北齐使者开了一个价钱，并不是漫天要价，而是十分合理，我心中大喜，于是约定三天之后完成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图纸。哪知道就在第三天的夜里，突然发生了变故，竟然有人潜进了北齐驿馆，盗走了制造五连弩的兵器图纸！” 说到这里，墨川右手握拳，用力一挥，目光中露出恨恨之色。 “兵器图纸被盗？”沈凝第一个反应就是：“会不会是那北齐使者监守自盗？” 墨川道：“你听我继续说，这份图纸失窃的十分离奇。我得知消息之后，首先想到的和你一模一样，一定是北齐使者故弄玄虚，监守自盗，他将图纸藏了起来，却将脏水泼在咱们西楚的头上。可是我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样。那天晚上，北齐使者和整个驿馆中的人都中了一种奇怪的迷香，昏睡不醒，但是却有一个例外，有一名侍卫因为肚子疼，天快亮的时候前去方便，没有中到迷香，等他方便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黑衣蒙面人鬼鬼祟祟的从北齐使者的房间出来，他马上冲上前去，从背后将那黑衣蒙面人打晕在地，然后发现整个驿馆的人都昏迷不醒，他大惊失色，冲进房去叫醒了使者，那使者醒来之后，马上去检查存放图纸的匣子，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只有那只匣子里面的图纸却不翼而飞。” “这么说，已经抓住了偷图纸的盗贼，只要一搜那黑衣蒙面人就可以得到图纸啊？”沈凝道。 墨川又摇了摇头：“事情奇就奇在这里，所有人都认定这黑衣蒙面人就是窃贼，而且也的确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迷香，可是众人把他所有的衣物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份图纸，北齐使者对那黑衣蒙面人严加拷问，那人的嘴巴却闭得十分严紧，一字也不吐露，最后竟然趁人不备，服毒自尽了！” 第1154章 可疑之人 “啊？”沈凝轻呼一声，“然后呢？” 墨川紧紧皱起了眉头，又道：“事情发生之后，北齐使者一口咬定是我派人给他们下了迷香，然后偷走了图纸，并让我一定交出图纸，否则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这件事的确发生在驿馆，如果找不出图纸的下落，这件事我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可是这偷图纸的人明明被他们当场抓住，可是他的身上又偏偏没有图纸，这可当真是奇了！” 沈凝沉思道：“这件事也难保不是他们想要监守自盗，贼喊捉贼，所以故布的疑阵，否则这盗贼身上怎么会找不到赃物？难道他将图纸吞到肚子里了不成？” 墨川道：“我也曾想到此节，但是北齐使者在那黑衣人自尽之后，用刀剖开了他的肚腹，并没有找到图纸，而这黑衣人的身份来历，也无从得知，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的确是我西楚人氏，所以北齐使者才会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我西楚所为。” “墨川，这件事的背后一定会有主使之人，那黑衣人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小卒子罢了。”沈凝肯定的道，“他服毒自尽，就是为了替那主使之人隐瞒真相，他一死，想找到主使他的人，就难如登天。” “不错，可就算是找到了这件事情的主使之人，就能找到图纸吗？”这才是墨川最发愁的事情。 沈凝想了想：“那北齐使者要将兵器图纸出售一事，一共有几人知晓？” 墨川深深看她一眼，说道：“只有我和兵部尚书厉之行知晓此事，我对五连弩的图纸并不如何熟悉，曾经召厉之行入宫，将这份图纸给他看过，他精通锻造之术，他看了这份图纸之后，十分肯定这图纸就是五连弩的锻造图纸。” “这么说，最知道这份图纸价值的人，就是厉之行了？”沈凝深思道。 “他的确很有可疑，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可疑之人。”墨川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谁？” “据北齐使者说，他要守护图纸，唯恐有失，所以这三天来在驿馆中闭门不出，可是在第二天，却有一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于他，这个人就是……”墨川一字一字的道：“定远王，楚少阳。” “楚少阳？”沈凝吃了一惊，定定的看向墨川，“他为什么要去拜访北齐使者？难道他和北齐使者以前认识？” 墨川缓缓摇头：“北齐使者说，他和楚少阳素不相识，只是听闻对方的身份是定远王，不好意思拒之门外，便邀请楚少阳入内，两人品茗闲谈了半日光景，说的都是不干痛痒的风月之事，然后时日近午，他曾想留楚少阳用膳，但楚少阳并未留下用饭，而是告辞而去，北齐使者始终纳闷，不明白楚少阳的这趟拜访的目的所为何来，所以图纸被盗一事一出，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楚少阳！” 沈凝咬住下唇，沉默不语。 如果是她，肯定也会把楚少阳当成最有嫌疑的对象。 第1155章 看透人心的能力 素不相识，登门拜访，枯坐半日，匆匆而去…… 这桩桩件件都透露着不寻常！ “那后来又如何？”沈凝抬头凝视着墨川。 “后来我派兵将驿馆重重围住，不得有任何人随意进出，我始终不相信那份图纸会不翼而飞，北齐使者咄咄逼人，气势汹汹，逼我交出图纸。可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有关，极有可能是他贼喊捉贼，但同时，厉之行和楚少阳二人，也都有盗图的嫌疑。” 墨川吸了一口气说道，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 “现在我将厉之行和楚少阳都软禁于宫中，严加盘问，可是二人俱不承认图纸被盗之事和他们有关，厉之行说事发当晚他和家人在一起，他的第五房小妾可以为他作证，而楚少阳……却不肯说出那一晚他在哪里，做了什么，所以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楚少阳！” 沈凝点点头道：“不错，的确他最有嫌疑，他又是如何解释他去拜访北齐使者一事的？” 墨川道：“他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兵器图纸，他只是听说北齐派来了使者，在府里闲极无聊，去找北齐使者聊一聊北齐的风土人物，解解闷，这个说法简直是破绽百出，根本毫无信服之力，可是他一口咬定图纸失窃一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我派人分别搜查了厉之行和楚少阳的府邸，都没有找到图纸的半点线索，这份图纸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偷盗图纸的人也始终无法确定是二人中的哪一人所为，或是另有他人也未可知。” 他说完之后，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凝儿，你好像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对方是否说谎，你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件事情只有你可以帮我，你……愿意帮我吗？”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这双眼睛也算得锐利，可还是被那个卖身葬父的骗子给蒙蔽了双眼，而她却不费吹力之力就戳穿了骗子的骗局。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吸引了他的注意。 越是接近她，他就越是发现她身上有着这种奇异的能力，自己很多一些藏在心中的微妙心思，她那双眼睛就像是带有透视能力一样，把他看个一清二楚。 所以这件事发生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要是她在就好了。 沈凝马上就明白墨川的意思，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当然愿意，墨川，如果有人说谎，这人一定是北齐使者，兵部尚书厉之行，或是楚少阳三人中的一个，不管是谁偷盗了图纸，我想，现在最重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先找到失窃的图纸！” “我当然想要找到图纸，可是我已经派人搜过了楚少阳和厉之行的府邸，可这份图纸始终如石沉大海，下落不明，而驿馆我也派人搜查过，也没有找到图纸，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窃贼将这份图纸送出了京都，但那也不可能，因为在发现图纸失窃之时，根本就没有人离开过驿馆，所以这份图纸绝对不可能离开京都。” 第1156章 眼见为实 沈凝双眼一亮：“你说的不错，既然这样，这份图纸就只能在一个地方！” “在哪儿？”墨川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驿馆！”她肯定的道。 墨川马上摇头：“不可能，驿馆我已经派人仔细的搜查过，每个房间都掘地三尺，驿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搜查过，并没有找到那份图纸。” “你真的搜查过每一个地方？”沈凝若有所思。 “不错，我亲自带人去搜的。”墨川肯定的点头。 “那北齐使者所住的房间，你搜过了吗？” “我第一个搜的就是那房间。”墨川道。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 “当然。” 沈凝勾起唇角：“不，有一个地方你肯定没搜。” 墨川想都不想的道：“我每一个地方都亲自搜过了，而且搜查的格外仔细。” “那个放图纸的匣子，你搜过了吗？” “那匣子一目了然，空空荡荡，图纸本来的确是放在匣子里的，可是却不见了。”墨川道。 他看着沈凝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猛然醒悟。 “你是说，那匣子里有夹层？” “匣子里是否有夹层我不清楚，毕竟我没有见过那个匣子，但是除了那里，我想不出那窃贼会把图纸放在别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所有地方都搜过了的话。”沈凝不紧不慢的说道。 墨川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这么说，真的是北齐使者监守自盗？那匣子有夹层，只有北齐的使者才会知道，此事非他莫属！” “不！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而已，墨川，咱们现在要去找到那个匣子，看看那图纸究竟还在不在匣子里面，有些事情毕竟只是我的推测，总是要眼见为实。”沈凝又道。 墨川点点头，道：“好，咱们现在就去北齐驿馆。” 因为图纸失窃之事十分重大，所以驿馆已经被墨川被了御林军重重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北齐使者携带图纸来到西楚的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图纸失窃之事墨川更是瞒的密不通风，旁人只知道北齐国的使者丢了一件极要紧的物事，却没人知道是五连弩的图纸。 而北齐使者等于被软禁于驿馆之中，不得外出。 听说西楚的皇帝和皇后来了，他连屁股也没抬，更没有走出门外迎接。 墨川和沈凝出现在房门口，那北齐使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冷冷的道：“可是抓到了盗贼？” “没有。” 墨川摇摇头，并没有因为北齐使者无礼的言行而恼怒。 事实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不是北齐使者监守自盗，他这种反应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他和北齐使者异地而处，恐怕他也会和那使者一样气愤恼怒。 “那就是找到了图纸喽？”那使者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他的不满之意已经溢于言情，毫不掩饰。 “也没有。” 墨川还是没有生气，握着沈凝的手，走进房来。 北齐使者语气尖刻的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窃贼和失窃的东西都找不回来，未免太过……嘿嘿，那个无能了吧！” 第1157章 当场吃了！ 墨川身后的一众御林军登时变了脸色。 “大胆，你竟敢讽刺皇上！可知罪吗？”御林军首领按捺不住，厉声对着北齐使者喝道。 北齐使者高傲的昂起了下巴，坐在椅中一动不动，哼了一声：“本使有何罪？难道本使说的不是事实？” 沈凝上前一步，用比北齐使者更冷的语气说道：“是不是事实，咱们用事实说话，我们这次前来，就是想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她声音清冷如冰，就像是清脆的珠子打在玉盘上，清越悦耳。 北齐使者忍不住抬起头来，打量了她几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女人？你是谁？这是国家大事，岂有你一个女子的置喙之地？”他语气更加轻蔑，对墨川道：“贵国还真是找不出人来了，居然让一个女子出来指手画脚。” 墨川脸色一凝，眼中倏的闪过一抹寒光，北齐使者只觉得后背一凉，后半截话不由自主的咽回了肚子里。 本来他神气自大高傲，被墨川这一瞪，气焰不知不觉矮了几分。 “请尊使说话放尊重一些，这是朕的皇后。”墨川冷声道。 “原来是皇后娘娘，本使见过皇后娘娘。”北齐使者脸色微微一变，终于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对着沈凝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也来了，莫不是你找到了失窃的图纸？还是查明了窃贼的身份？”他脸上的讽刺之意更重了几分。 沈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使者，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闻言，她淡淡一笑。 “我这次来，正是想找出那份图纸，听说这图纸是放在匣子里不见的，请问尊使，那个匣子现在何处？” 北齐使者冷笑道：“匣子自然还在，可是图纸却不见了，皇后娘娘你神通广大，莫不是想把那图纸从匣子里变出来不成？” 沈凝淡然道：“请尊使取出匣子让我一观。” 北齐使者冷冷的看她一眼，不耐烦的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匣子就在那里，皇后娘娘要看，只管请便。” 沈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八宝镶珠金匣敞开着，露出里面铺着的蚕丝绸缎，匣子里果然空空如也。 “就是这只匣子么？” 她走过去，拿起匣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伸手进去摸了摸。 北齐使者冷笑一声：“你要是能把图纸从匣子里变出来，本使就当场吃了这八宝金匣！” 话未说完，他的眼珠一下子就睁大了，几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 只见沈凝的一只素手从匣子里拿了出来，纤如兰花的手指中夹着几页薄薄的图纸，对着他轻轻晃了晃。 “这这这……” 北齐使者的下巴都要掉了，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呆呆的看着沈凝手中的图纸。 “请问尊使，失窃的可是这几张图纸吗？” 沈凝对着图纸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画的图形，已经心中有数。 墨川虽然事先料到几分，可是看到沈凝真的从金匣子里找到了图纸的时候，心中的震惊还是无以复加。 第1158章 贼喊捉贼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北齐使者按捺不住激动，冲上前来，从沈凝手中抓过图纸，放在眼前一张张的细看。 “不错，不错，这些正是失窃的图纸，一张也不少。”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 这简直太不可能了，明明是空无一物的金匣子，那图纸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皇后娘娘，这图纸、这图纸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 北齐使者觉得这件事诡异极了，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 沈凝淡淡的道：“尊使难道刚才没看见吗？这些图纸是我从这个匣子里拿出来的。” “这不可能，这匣子明明是空的！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障眼法！”北齐使者失声叫道。 “尊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这匣子也是一直在你的房间里，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沈凝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他。 那使者被她清冷如冰的目光一看，顿时咽回了想要质问的话。 “可是这图纸是哪里来的？”他忍不住又问。 “尊使，你可能只看到了匣子的表层，却没注意到这匣子里还有这层机关吧？” 沈凝把手中的锦缎一掀，露出金色的底层，轻轻一抽，取出一块薄薄的金板。 “这些图纸就被放在这匣子的夹层之中，只是这夹层很薄，上面又盖上了锦缎，所以乍眼一看，这匣子里的图纸不见了，实际上这图纸还是好端端的在匣子里。”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紧紧逼视着那北齐使者。 “现在我想请问尊使，这匣子里的夹层是怎么回事？这匣子里的图纸又是怎么回事？图纸明明还在匣子里，为何尊使大人会一口咬定这图纸被人盗走？尊使大人将这盆失窃的脏水泼在我西楚国身上，我想请问尊使大人居心何在？” 她这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只问得北齐使者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每一个问题都在指控，是他监守自盗！ 北齐使者只觉得百口莫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匣子一直放在他的房中，除了他之后，还有谁知道这金匣的机关？又还有谁能对这金匣动手脚？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他所为！是他贼喊捉贼，是他监守自盗！ 北齐使者只看到周围人全都对他投以鄙夷、愤怒和不屑的目光，他浑身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图纸不是我放在夹层里的，这盒子里有夹层，我的确是不知道啊！” 他冷汗直流，脑中一片混乱，慌乱中只想到要为自己辩解，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他知道这监守自盗的名头一旦扣到他的脑袋上，他就是跳进了大海里也洗不清了。 在西楚就算是墨川不追究，回国之后，北齐的皇帝也绝对饶不过他。 可是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第1159章 水落石出 “皇上，现在事实俱在，人赃并获，这北齐来使贼喊捉贼，明明是他自己把东西藏了起来，却冤枉是咱们西楚偷了他的宝贝！请皇上下旨，将他拿下治罪！” 御林军首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他抬头挺胸，脸上的愤愤不平一扫而空，只觉得扬眉吐气，心胸说不出的畅快。 这几天他们都感到憋屈极了，这北齐使者丢了东西之后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让所有御林军都觉得气愤难当。 可是东西的确是在他们西楚国丢失的，那偷东西的盗贼也的确是西楚国人。 所有驿馆里的北齐人都用看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让他们个个都抬不起头来。 如今皇后娘娘一来，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原来是这北齐使者自已贼喊捉贼，却把脏水泼在西楚人身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请皇上下旨，治他的罪！”所有御林军齐声说道，声震屋瓦。 门外的北齐人都是羞愧难当，他们灰溜溜的低下头来，一个字也不敢说。 墨川面沉似水，他的黑眸浓得深不见底，冷冷地向那北齐使者看去。 北齐使者和他目光一触，就是浑身一抖，双腿发软，脸色变得苍白惶恐。 “皇上，皇后娘娘，请你们相信我，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啊！皇上，皇后娘娘，请两位大人大量，宽恕本使先前无礼之罪，本使向两位请罪，请两位一定要证明本使的清白啊！” 他所有的气焰都消失了，整个人顿时矮了一大截，几乎要跪在墨川和沈凝的面前苦苦哀求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条落水狗，狼狈不堪。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尊使大人何必如何惊慌，我并没有说是尊使你贼喊捉贼，监守自盗。” 北齐使者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一记巴掌，想起自己之前的无礼言行，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皇后娘娘，是我先前言语冒犯了您，可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这匣子里怎么会有夹层，我事先完全不知道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 图纸是他发现丢的，可是又在他的房间里找到的，证据确凿！ 他这才第一次感到被冤枉被诬陷而无法分辨是什么滋味。 “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 “不是你还有谁？” “请皇上治罪，将他拿下！” 御林军声势汹汹，全都对着北齐使者怒目而视。 墨川缓缓点了点头，他胸中升起一股怒火，冷冷地瞪视着北齐使者。 对方居然这样奸滑，打着出售图纸的名义和他接洽，却干出这等卑鄙龌龊的事情。 哼，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就算是自己把他砍头示众，北齐皇帝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来人！将他拿下！”墨川冷声开口。 闻言，北齐使者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瘫成了一团。 “且慢！” 第1160章 吊他的胃口 就在御林军将北齐使者团团围住的时候。 沈凝却忽然抬了抬手，提高了声音说道：“尊使大人，我并没有说这图纸是你偷的，我相信你，这盒子里的夹层你的确是毫不知情。” 什么？！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唰唰的看向沈凝。 御林军的脸上全是不解和纳闷。 就连墨川的眸光也变得深不可测。 北齐使者却是眼前一亮。 他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可是沈凝的一句话，就像是溺水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救命的绳子，让他毫不犹豫的一把紧紧抓住。 “真的？皇后娘娘你相信我的话？”他双眼含着泪光，感激涕零的看着沈凝。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跪下去给她磕上两个响头。 墨川忍不住转头看向沈凝，疑惑道：“凝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相信他的话？这图纸不是他故意藏起来的？” 现在事实俱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北齐使者，沈凝却开口为对方开脱。 饶是墨川自认为了解沈凝，这时候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相信他。” 沈凝肯定的语气说道。 她从进门开始，一直在观察北齐使者的表情，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他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到发现图纸时的惊讶异常，然后被问罪时的惊慌失措，都非常真实，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如果他想要说谎话来瞒过她这双火眼金睛，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墨川皱起了眉头，深深的看着沈凝。 他本来以为沈凝找到了匣子里的夹层，就可以证明这件事情和西楚无关，一切都是北齐使者捣的鬼，可她现在居然帮那北齐使者说起话来，莫不是她猜到了真正想要偷这份图纸的人是谁？ “凝儿，我想知道这份图纸为什么出现在匣子的夹层里？真正的盗贼究竟是谁？那黑衣蒙面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沉声问道。 事实上，他发现她对在匣子里找到图纸早就胸有成竹，这丫头又在卖关子，吊他的胃口！ 沈凝拢了一下鬓边的散发，对他歉意的笑了笑。 “你的问题太多，我一个一个回答好了。墨川，我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会在匣子里发现图纸，我只是根据逻辑做了个简单的推测。如果那天晚上真的有人闯进了驿馆，迷倒了众人，而真的有那一个黑衣蒙面窃贼，那么抓住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搜出了迷香，而图纸也的的确确的失窃了，可是窃贼身上却找不到图纸，在尊使大人的房间里也没有半点发现，那这图纸会不翼而飞吗？还是那盗贼将图纸转移给了同伙？这显然不可能，因为他刚出房间就被发现，他根本没有机会转移赃物，既然这样，那图纸会在什么地方呢？”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声音清脆悦耳，所有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纷纷想道：是啊，这图纸会在什么地方？ “当然还是在这个房间里了。”沈凝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 第1161章 简单的推理 众人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搜过了，但是只有一个地方不会被搜，那就是装有图纸的匣子，也是他唯一可以藏住图纸的地方，所以他提前带了一个薄薄的隔板，然后将图纸封在了隔板下面，上面再铺上绸缎，当尊使打开匣子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图纸不见了，所有人都认为图纸被盗走，可事实上，图纸还是在这只匣子里，根本没有被带出房间。” 沈凝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原来如此！” 可是北齐使者额角上的汗却是涔涔而下，他忍不住拿袖子不停的去拭。 皇后娘娘这话，一字一句的还是把他往坑里推啊。 就连他听了这些话，都觉得这事和自己脱不了干息。 “可是这盗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并不是要盗走图纸，而只是想要制造出图纸被盗的假象，是不是？” 墨川一针见血的问道，目光冷冷的向北齐使者扫射。 北齐使者被他看的根本不敢抬头，他是没做过，可是，他百口莫辩啊！ “这个盗贼的用意的确耐人寻味，他的目的或许是在图纸，也或许并不在图纸，因为图纸被盗之后，这件事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并会全城严查，他担心这图纸拿回自己身边之后很有可能被搜查出来，既然这样，就让这图纸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儿？自然是别人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这只金匣子，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盗贼捉不到，图纸也没有下落，尊使大人自然也不会留着这只无用的匣子，很有可能会将它丢弃一旁，等到那个时候，他再去将这只匣子取了回来，拿出藏在匣子夹层中的图纸，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沈凝的话音刚一落地，周围就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 墨川更是用一种热烈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心中佩服之极。 这丫头果然是聪明绝顶，这么复杂的算计，这么深沉的心计，可是她却像是亲眼目睹一样，抽丝剥茧的说得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那这个偷盗图纸的人，岂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墨川冷冷的说道，目光落在北齐使者的身上。 北齐使者的后背全都被冷汗湿透，他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凝却摇摇头道：“并不是呼之欲出，反而更是扑朔迷离，不过这件事倒可以表明，偷盗图纸一事，的确和这位尊使大人无关。” 北齐使者闻言，再次感激的看向沈凝，这次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人都冤枉他的时候，能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洗清冤屈，还他清白，他简直愿意为对方甘脑涂地，百死无悔！ 墨川眉头轻皱，看着她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也是因为一个简单的推理。”沈凝微微一笑，答道。 第1162章 退堂鼓 “有句话叫负负得正，我假设真的有这个一个盗贼，也假设他真的来偷盗图纸，假设他藏匿图纸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在夹层中找到图纸，那说明尊使大人的确是贼喊捉贼，监守自盗，可当所有的假设都成立的时候，那结果就只有一个，说明尊使大人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知道这图纸就被藏在匣子的夹层之下，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沈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墨川，眼神又清又亮，灵动之极。 这个道理已经涉及到了比较深的逻辑学原理，想让墨川他们这些没接触过逻辑学的古人接受有一点难度。 当然，这只是她做出判断的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就是，通过微表情观察，她发现北齐使者的确没有说谎。 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脑子里的筋转不过来。 什么叫负负得正，什么叫假设成立？ 皇后娘娘是在说天书吗？ 他们虽然听不懂，可是他们每个人对沈凝的话都深信不疑，对她的聪明才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一个人发出疑问。 墨川看着沈凝，原来严峻的脸色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寒冰解冻，让人如沐春风。 他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听不懂，不过，我相信你。” 御林军们看到墨川脸上浅浅的笑意，都惊愕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眼中严肃的从来不苟言笑的皇上，居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居然也会笑？ 尤其是皇上居然还会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话…… 他们从来没见过，从来没听过！ 沈凝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了轻红，她没想到墨川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露出这样的柔情蜜意，他那温柔的眼波像水一样，简直要让她深溺其中。 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把目光转开，看向北齐使者。 “尊使大人，既然图纸已经找到，那么咱们两国的交易是不是可以继续履行了？” “这个……这个么？”北齐使者神色犹豫不绝。 他的心刚刚才落回肚子里，紧紧攥着手中的图纸，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这次失窃的事件吓得他的七魂不见了三魄，说起来全都是图纸惹的祸，现在证明了偷盗图纸的确是另有其人，而这人毫无疑问就是西楚国人，说不定还是眼前这年轻的皇帝派来的，他才不要把图纸卖给一个做贼的！ 沈凝鉴貌辨色，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尊使这次来到西楚，也是负有使命的，这份图纸已经被心怀叵测的人盯上了，有一就还会有二，下一次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相信尊使也希望能够越早完成交易越好，是不是？完成了交易，尊使肩上的这份担子也就可以轻上几分，等办完了这件大事，尊使可以在咱们西楚国的京都好好游玩几天，我们这儿的风土人情和贵国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尊使喜欢什么，皇上一定会为尊使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知道尊使意下如何？” 第1163章 叫人舒坦 沈凝的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威胁也有利诱，可是听在北齐使者的耳朵里，不但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他心里百感交集，对沈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佩服，有感激，有惊讶。 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年轻，可是句句以理服人，说的话全都戳在他的要害上，让他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替本使洗清了冤枉，本使感激不尽，皇后娘娘怎么说，本使无有不遵，皇上，这笔交易咱们现在就可以进行。” 北齐使者想了想，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图纸双手呈给墨川。 墨川微微一愣，他根本没想到北齐使者会这么痛快的点头答应。 “尊使，朕身边并未带有银两，咱们可以明天再行交易。”他匆匆离宫，又身为皇帝，身边根本不可能带有银两。 而这笔金额也算得庞大，需要由国库支出。 “无妨无妨，这份图纸可以先交给皇上，至于银子么，皇上什么时候派人送来既可，本使相信皇上和皇后娘娘。” 北齐使者说的十分大方，将手中的图纸往前又递了几分。 他现在开始感到这份图纸已经变成了一份烫火的山芋，如果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下一次真的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图纸有失，而自己又没有拿到交易的银子，他有什么脸面回北齐向皇帝交待？ 所以，这图纸还是越早送出去越好，就凭皇后娘娘能够为自己洗白冤屈，她也绝不会拿了图纸不给钱。 墨川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图纸，道：“那朕就先收下了，至于银子么，朕会吩咐户部尚书送到驿馆，到时候请尊使点收。” 北齐使者似乎松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笑容，再次对墨川和沈凝行礼：“本使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他脸上骄横跋扈之气一扫而空，而变得十分谦恭有礼。 御林军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 北齐使者对沈凝由衷感激，在证据确凿处处指向自己、百般不利的情况下，她没有计较自己对她蛮横无礼，反而替自己洗脱了罪名，这份恩德，已经值得他粉身以报。 否则他这趟出使西楚，没有完成皇上交待的任务，反而背上一个监守自盗的罪名，就算墨川不治他的罪，回国之后，北齐的皇帝也一定会砍他的脑袋。 墨川拿着图纸，放入怀里，握着沈凝的手道：“咱们走吧。” 他目光对着周围扫视一圈，吩咐道：“御林军继续守护在驿馆周围，不得擅自离开，要严加保护好驿馆里每一个人，要是出了事情，朕绝不轻饶！” “多谢皇上为本使想的这样周到。”北齐使者心中更是感激。 他本来正在担心自己将图纸交给墨川，要是万一那主使之人得知之后，派人再次潜入驿馆，恐怕这次就不会仅仅是拿走图纸，而是要拿走自己的脑袋了。 有了墨川的这道命令，自己一众人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第1164章 十连弩 墨川和沈凝离开驿馆之后，一直沉默不语，在回宫的路上一言不发。 沈凝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各自想着心事。 墨川从怀中取出连弩图纸，一张张仔细的看了起来，他脸上并没有因为得到图纸而露出多少喜悦，两道长眉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本来以为在匣子夹盒中找到图纸，那这件事就可以证明是那北齐使者在捣鬼，贼喊捉贼。 可沈凝却言之凿凿，说此事和那北齐使者没有半点关系，他是冤枉的。 如此一来，那派人潜进驿馆偷盗图纸的嫌疑人就变得扑朔迷离。 而最有嫌疑的两个人，一个是兵部尚书厉之行，另一个就是定远王楚少阳。 无论哪一个，他都不希望是这次事件的主使者。 “这个五连弩，打造出来之后，一次可以发射出五枝箭矢？”沈凝的目光落在墨川手中的图纸上，不经意的看了几眼，然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凝儿，你居然看得懂兵器图纸？” 墨川有些意外，这种复杂的设计图纸，如果不是学过锻造之术，一般人根本看不明白。 就连他也是找厉之行要了几本关于锻造方面的书籍恶补了几日，才能略窥门径。 沈凝微微一笑，这种冷兵器制造图谱的书籍她的确曾经有所涉猎，虽然她看不太懂，在脑海的记忆宫殿里却有关于这方面的图形和文字记载。 “略知一二吧，不过这五连弩看上去也没什么出奇的，一次发射五枝箭矢很厉害吗？”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记住的关于连弩的书籍，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诸葛连弩，传说是三国诸葛亮所制作出来的连弩，一次性可以发射十支箭，火力十分强大，缺点就是体积太大，过于沉重，单人无法使用。 后来魏国有一个大发明家马钧将诸葛连弩进行改进，改进后的连弩体积变小，轻盈灵动不少，可在单兵使用，但最厉害的是它一次性可以发射出五十根箭矢，杀害力巨大，可惜制作方法已经失传。 听了沈凝的话，墨川的眉头舒展，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傻丫头，这份五连弩的制造图纸价值连城，东秦和南岳全都对它虎视眈眈，一次性能够发射五根箭矢的弩，你说厉害不厉害？” 沈凝眨眨眼，忽然道：“我知道有一种弩，可以一次性发射十根箭矢。” 墨川微微一惊：“十根箭矢，这么厉害？” 他随后点点头道：“嗯，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人造出了十连弩，应该就是北齐，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把五连弩的图纸出售，他们已经造出了十连弩，自然就不会再稀罕之五连弩，可是这五连弩对咱们西楚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好兵器。” 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说道：“墨川，我是说，我可以画出一份十连弩的设计图纸。” “你说什么？” 饶是墨川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身体也重重一震，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凝。 第1165章 要见楚少阳 “凝儿，你怎么可能会懂这个，你想让我高兴，可以换个别的方式，嗯？” 墨川错愕之色一闪而逝，随后露出笑容，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 沈凝的脸微微一红，挣开他的怀抱，正色道：“墨川，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这份图纸给我看看。” 她从他手中接过五连弩的图纸，一页页的仔细看了起来，一边和脑海中诸葛连弩的图纸相比较。 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五连弩体积小，重量轻，单人使用起来十分方便，而诸葛连弩虽然可以同时发射十枝箭矢，缺点也显而易见，就是太过沉重，必须要合两人甚至三人才能够使用。 她不由沉思，或许有一种方法可以把这二者的优点结合起来，她不知不觉想出了神。 “马上就要进宫了，凝儿，你准备先盘问谁？厉之行，还是楚少阳？” 墨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宫门，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是他最为器重的肱骨大臣，一个是他的血缘之亲的亲侄子。 但也就是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背叛了他！ 无论是谁，他都不想面对。 可这个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 沈凝刚刚想到了一点头绪，还没来得及深想，闻言，她抬起头来，琢磨了一会儿。 “楚少阳。” 她静静的说出这个名字，声音无波无澜，就像提到一个陌生人。 墨川有些意外，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有我在旁边，他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他定定的道。 “不，墨川，一会我见他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在场。” “不行！”墨川马上摇头：“我不在场，要是他伤害到你怎么办？他那种性子，他会不管不顾……” “墨川，你听我说，”沈凝竖起食指压在他的唇上，“我会见相行事，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我，如果你在场，他看到你之后可能会情绪不稳，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所以我必须要单独见他，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难道忘了你送给我的‘孔雀开屏’么？这上面的小针儿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对我无礼，我就让他尝尝这些针儿的厉害。” 墨川还是摇头：“不行，凝儿，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只有这件事情不可以！楚少阳的武功很高，他要是突然发难，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有‘孔雀开屏’也不会万无一失，我不放心！” 沈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微笑道：“你对我这样好，是想让我对你以身相许么？墨川，我嫁都嫁给你了，早就是你的人了，你用不着再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来哄我。” 墨川心中一甜，脸上却佯怒道：“你认为我是在说甜言蜜语么！”他抓住她的双臂，作势欲怒。 沈凝咯咯一笑：“夫君大人请息怒，小女子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第1166章 错误的决定 墨川知道她虽然言笑晏晏，可是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好，你要单独见他也行，但我一定要守在窗外，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马上发射‘孔雀开屏’，知道了吗？”他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她用力点点头。 楚少阳被软禁于冷宫外面的一所偏殿之中，位于皇宫外城。 他虽然是皇室宗亲，但也算是外臣，不得宣召，不能在内城逗留，更不能进入皇帝的后宫。 墨川和沈凝来到偏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重重叠叠，将整个偏殿笼罩其中。 一踏入殿门，一股阴寒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偏殿已经久无人居，空旷而苍凉。 正殿旁边的一间厢房中，一灯如豆，将一个影影绰绰的修长身影映在窗纸上。 虽然那影子被烛光拉的模糊变形，沈凝还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楚少阳！ 她的脚步不由一顿，站在偏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咬住了下唇。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她的封后大典上，他那沉郁阴沉的目光，那萧索孤独的面容好像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个神采飞扬、气焰滔天的楚少阳不见了。 他变了，变得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楚少阳的影子久久不动，他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静静的伫立在房间里。 沈凝也没动，她忽然觉得心脏开始跳得不规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抬手按住了胸口，身体微微一晃。 “怎么了？”墨川一把扶住了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担忧，柔声问道：“哪儿不舒服吗？” 沈凝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睁开眼睛，对着墨川一笑。 “我没事。” 她目光对着偏殿外面层层把守的御林军看了一眼，转过头来，迈步下了台阶，一步步向楚少阳所在的厢房走去。 墨川紧紧抓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变得冰冷，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颤抖，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让她去见楚少阳这个决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忽然想要反悔，停下脚步。 “凝儿，还是别进去了。” 沈凝回眸看他，见到他眼中的担忧，眼珠微微一转，笑道：“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进去。” “不，你别去。”墨川抓住她的手不放。 楚少阳是什么人，他比她更清楚，他发起狂来，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万一要是伤到了她，他会后悔莫及！ 他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颤栗，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自己不该带她来见楚少阳！ 楚少阳要她的心是那样强烈，他又是那样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武功高强，而她完全不会武功，自己这不是把她送进虎口吗？ “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冒险，就算有一丁点的危险，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进去！” “不，墨川，我要去！” 沈凝看着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1167章 恶语相向 “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不能为你分忧，我怎么配做你的妻子？”沈凝对他轻轻一笑，柔声道：“相信我，我会找到那个谜底。” 她缓缓松开他的手，向厢房走去。 “吱呀！” 就在这里，厢房的窗户忽然推了开来，楚少阳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既然来了，为何还在外面磨磨蹭蹭，皇上，你惫夜造访，莫不是还是为了那什么破图纸失窃一事？好，我不妨告诉皇上，那东西是我楚少阳派人去偷的，至于那图纸嘛，已经被我烧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楚少阳一脸冷诮的看向窗外的墨川。 只一眼，他的脸色倏的一变，愣愣的看向院子里的沈凝，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凝儿？我好像看到了凝儿？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凝儿，真的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他揉着眼睛，喃喃自语。 刚才在房间里，他静静伫立，脑海中翻来想去的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她！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看到她，这不是做梦么？ 他忍不住挑起了眉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沈凝对他点点头：“是我。” 她伸手一推，房门便开了，她毫不犹豫的迈步走了进去，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楚少阳忽然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口干舌燥，双眼放光，他定定的看着她苗条纤长的背影，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皇上，您的皇后娘娘来见微臣，您怎么站在窗外，不进来一坐吗？” 他忽然扭头，眼角斜睨，眉梢轻挑，一脸挑衅的看向墨川。 “难道您不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传出一些不好的话出去么？” 墨川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眼神锐利如冰，楚少阳只觉得后背一寒，被他夺人的气势所迫，嘴角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皇上要是不进来，那微臣可就要单独和皇后娘娘说几句知心话了。” 楚少阳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出，两扇长窗“啪”的一声关上，将墨川的视线阻隔在外面。 墨川咬了咬牙，目光定定的看着映在窗纸上的两条人影。 他内力深湛，房间里不管有什么异动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他随时警戒着，要是楚少阳敢有半点异动，他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楚少阳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没有半点谦恭，而是浓浓的讽刺。 “微臣还没有向皇后娘娘道喜，恭喜你终于飞上枝头做了皇后娘娘，当皇后娘娘的感觉可比定远王妃威风多了吧？可惜啊可惜，就算你做了皇后娘娘又如何，你能掩得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吗？现在天下谁人不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就是我楚少阳的定远王妃！他楚墨川就算是皇帝又如何？他还不是捡我楚少阳穿过的鞋子，睡我楚少阳睡过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第1168章 永远让他得不到 楚少阳得意而恣狂的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胸中所有的怨怒之气在这一瞬间全都迸发了。 “楚少阳！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朕就对你不客气！”墨川听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扼住楚少阳的喉咙，制止住他的疯狂大笑。 “哈哈，你对我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皇上，我是你的亲侄子，你这些年来是怎么对我的？你抢走了我的皇位，你又抢走了我的女人，你还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你尽管来拿啊！什么王位，什么爵显，你统统全都拿走！我楚少阳全都不稀罕！就算你想拿走我这条命，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楚少阳状如疯虎般嘶声笑道，他一边笑，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凝。 眼泪不知不觉涌上了他的眼眶。 没有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就连他深深爱了八年的姑娘都变成了别人的新娘！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颗枯死的心再次恢复了活力，在他的胸腔中狂乱的跳着，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她还是他记忆中熟悉的脸庞，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容色略带憔悴，可是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清亮有神。 听了他讽刺侮辱的话，她脸上还是那样平静无波，只是用那双清透如水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他。 楚少阳心中顿时一阵羞愧，忍不住在她的目光下低下了头，那些脏肮不堪的辱骂尽数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明知道她的心里不再有自己，明知道她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妻子，他明明该恨她入骨的，可是在看到她眸光的那一刻，楚少阳发现自己对她半点也恨不起来。 他还是那样深深、深深的爱着她！ 真是悲哀！ 楚少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迎视着沈凝的目光，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这一瞬间，他仿佛又是那个神采飞扬，高傲自负的定远王了。 “我该对你说一声恭喜，是么？皇后娘娘。”他微笑道。 沈凝看了他好一会儿，注意到他的眉毛向上扬起，这算是一个友善的信号，他不再对她抱有敌意。 她只是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许久不见，你的毒……可全解了吗？”楚少阳再次开口，他的语气温和，没有咄咄逼人。 就像是普通朋友的关心问候一样。 沈凝缓缓点了下头：“谢谢你送来的千年雪参。” 听到“千年雪参”这四个字，楚少阳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他没有忘记那间地牢里的一幕，没有忘记她在他的身下像花一样宛转绽放。 如果不是楚少白救走了她，那她早就已经是属于他的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把她抢走！ 可是命运永远在和他楚少阳做对，永远让他得不到最渴望最想要的！ 楚少阳双手再次握成了拳，抬起下巴，用眼角斜睨着她，像是一只浑身竖起了刺的刺猬。 第1169章 自认其罪 他冷冷的一笑。 “我是一命换一命，你不必谢我，八年前你救过我，八年后我也救过你，咱们扯平了！我楚少阳不是摇尾乞怜的人，你大可不必用那种目光看我，你以为我还会对你纠缠不休？以为我还会对你痴心不忘？告诉你，本王已经有了爱妃，本王的儿子过不了多久也会出世，本王现在不知道过的有多风流快活！” 楚少阳用傲慢狂妄的语气说完，仿佛再次变成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沈凝却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忽略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她知道他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动物，把自己受伤的一面掩饰起来，露出獠牙咆哮。 那是因为他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她的心中微微一酸，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漫上了心头。 他根本没有忘了她，直到现在，他还在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她！ “是他让你来问本王关于图纸的事情，是不是？” 楚少阳冷冷的斜睨着她，胸中再次升起了怒气。 原来她也和皇帝一样，把他当成一个贼！ “本王实话告诉你，那什么狗屁图纸是本王派人去偷的，他以为他想和北齐国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交易能瞒得过本王的耳目？本王就偏偏让他看得到，得不到！他想要图纸？没有！本王已经一把火烧了，烧得干干净净，半点不留！” 他顿了一顿，目光冷诮的看向窗外，提高了声音道：“你想要如何治本王的罪，只管下旨好了，本王不怕！你可以剥了本王的王爵之位，可以把本王拿下天牢，更可以把本王枭首示众，来啊！何必躲在外面不肯露面，却让一个女人来盘问本王！楚墨川，你要是一个男人，你就下旨，要了本王的脑袋！” 墨川紧紧的抿住了嘴唇，目光中露出怒火，却一言不发。 如果图纸真的是楚少阳偷的，那他这种行为的确是大逆不道，他也的确可以下旨治他的罪，剥夺他的王号，更可以下旨砍他的脑袋！ 可是他做不到！ “图纸已经找到了。”沈凝忽然静静的开口。 楚少阳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正在露齿咆哮，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找到了？” 接着他脸上的错愕之色一闪即逝，唇角再次勾起冷嘲。 “图纸既然找到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把本王软禁在这里，还不放本王出去！”他气势咄咄逼人。 沈凝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图纸虽然找到了，可是偷图纸的那个幕后主使却没有找到，我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件事情和北齐使者无关，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定远王，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去拜访北齐使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她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同时仔细观察着楚少阳的表情以及他的身体语言。 因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往往由极细微的表情和不被人注意的身体语言反应出来，而他自己尚不自知。 第1170章 背上黑锅 沈凝相信，楚少阳就算是再谨慎小心，如果他说谎，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楚少阳心中愤恨不已，他冷冷道：“果然不愧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才当了几天的皇后娘娘，就在本王面前耍起威风来了？皇后娘娘，你是把本王当成犯人审问吗？” “我有没有把你当成犯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定远王，我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实话，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帮旁人背上黑锅，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要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能冷静一下，收起你的怒气吗？” 沈凝静静的看着他像一只刺猬一样，竖着他的刺到处扎人。 “呵呵，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你和楚墨川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本王不清楚？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本王做的，楚墨川一定会把这盆脏水扣在本王的脑袋上，而你？和他就是一丘之貉！究竟是不是我做的，有什么差别？你何必假惺惺的说这番话，是为了让你的良心好过些吗？那大可不必！” 楚少阳神情激动，挥舞着双臂，眼神凶狠。 墨川不由握紧了拳，紧紧盯着楚少阳的身影，只要他敢冲向沈凝，他会一拳打破窗户，冲进房去。 “我楚少阳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也不屑于去做一个贼！你想知道本王那天去拜访北齐使者有什么目的吗？本王告诉你，本王就是听说他带来了一样宝贝图纸，所以去踩盘子的！因为他楚墨川抢走了我的东西，所以我就要把他想要的东西抢回来！我是抢，不是偷！楚墨川，你听到了吗？这件事就是本王做的，本王现在愿意承认，我不是毛头小贼，我是江洋大盗，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起来。 沈凝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喂，你别走！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你问，只要你问，本王什么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楚少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抹恐惧。 她这一走，他很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该死，自己刚才在胡说八道什么，为什么要气走她？ 他不知道盼了多久，才终于盼到了和见面的时刻，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她离开！ 在沈凝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门板的时候，楚少阳一个闪身挡在她的面前。 沈凝抬起眼，静静看着他：“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不，你必须问！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说，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凝儿，你别走，你再和我说几句话，你都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才终于又见到了你……” 楚少阳痴痴的看着她。 房间里只闪了一盏蜡烛，烛火明明灭灭的照在她的脸上，她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妩媚动人。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深爱着的姑娘啊！ 他舍不得眨眼，舍不得让她离开，就算是她什么也不说，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是好的。 第1171章 真的不是他 沈凝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觉得自己胸腔中的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好，我再问你一句，你说是你主使人去抢那份图纸，你知道这份图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吗？”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楚少阳想都不想的答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楚少阳略一犹豫，答道：“兵器，当然是兵器。” “哦，那是什么兵器？枪？剑？戟？弓箭？还是连弩？或是钩镰枪？”沈凝一样样数着兵器的名字，一面看着楚少阳。 楚少阳反问：“这问题很重要吗？” “不，一点也不重要。” 沈凝深深吸了口气，拉开了房门：“该问的我已经问过了，事情的答案我也清楚了，定远王爷，你尽管放心，皇上不会因为你对他不敬就给你乱加罪名，是就是，非就非，是谁犯的错，就由谁去承担！”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说完之后，她绕过楚少阳，拉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楚少阳的手指微微一动，在她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去拉住她，更想紧紧的抱住她。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风从门外卷入，扬起了他的袍角，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的目光一直盯住她的背影，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个男人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楚少阳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是眼眸里却燃烧着痛楚的火焰。 一直走出去很远很远，墨川才站住了脚步，拉着沈凝的手，和她面对面。 “凝儿，我不该让你去见他，受他的羞辱，这件事本来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却让你为了我……” “不，墨川，”沈凝温温柔柔的打断了他，脸上并没有愤怒和厌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除非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的自己人。” “傻丫头，在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墨川伸出双臂，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现在楚少阳既然承认是他做的，那我也不会手下容情，等我去禀明母后，再定他的罪。” “墨川，你相信他说的话？你真的认为他是幕后的主使？”沈凝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略带诧异的看着他。 墨川垂下眸子，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个幕后的主使之人是楚少阳，可是他偏偏亲口承认了，那份图纸除了他和厉之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上面画的是兵器，而楚少阳说的分毫不错，他就算是想为楚少阳脱罪，都找不到理由。 “墨川，不是他，楚少阳今天说的全都是气话，他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沈凝离开了他的怀抱，正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墨川深邃乌黑的眼眸落在她脸上，淡淡的道：“凝儿，你不希望是他，对不对？” “我从来不做主观的判断，我只是用事实说话，墨川，真的不是他。” 第1172章 倦鸟归巢 墨川拉住她的手：“他自己已经亲口承认了，不会有错，凝儿，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好了，你刚刚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就为了这件事奔波劳碌，你一定很是倦了吧？我抱你回去睡觉！” 他不由分说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展开轻功，向着关雎宫的方向疾行。 夜风扑面而来。 沈凝没有说完的话只好咽回肚子里。 她忽然有种感觉，墨川似乎不想听她为楚少阳辩解。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还在吃楚少阳的醋不成？ 到了关雎宫，墨川迈开大步抱着她直奔寝宫，将她放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沈凝刚要起身，墨川抬手按住她的肩头。 “凝儿，你太累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她看着他。 墨川微笑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掀开锦被，盖在她的身上，自己也脱靴上了榻，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又道：“现在你可以安心的睡了吧？” 沈凝咬了咬嘴唇，她发现墨川的态度很奇怪，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他了。 明明是他找她来想要查明真相，可是现在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他却有意回避起来。 她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支起身来，看着他。 “墨川，我一定要和你说，楚少阳他真的不是幕后主使……” “凝儿，睡吧。”墨川闭上了眼睛，伸手一拉，她就倒在他身上。 他伸臂紧紧环住了她，一只手缓缓抚摸她的头发，沉声道：“我不想在只有咱们两个人的床上，听到你提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墨川！”沈凝含嗔瞪他一眼。 “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就要亲你了！”墨川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 她的脸忍不住一红，知道他会说到做到。 想到他那像暴风骤雨般的亲吻，她的脸更红了，只好闭上了眼睛，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额头上，有如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吻。 “凝儿，睡吧。” 墨川含着宠溺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了起来。 沈凝只觉得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红日满窗，天光早已经大亮，身边的墨川早已经不知去向。 她睡的实在太沉，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沈凝这一觉睡得神完气足，只觉得精神奕奕，环顾四周，看到熟悉的地方，脸上露出微笑。 奔波了这么久，终于回到了家里，她竟然有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 家？ 自己已经把这关雎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么？ 似乎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 不为了别的，只因为这里有他！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家的味道。 她伸了个懒腰，掀被下床，走到窗前，伸手便去推窗，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已经闻到了从窗户的缝隙里被风吹进来的花香。 手指刚刚碰到窗棂，忽然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 第1173章 楚少阳的下场 “你们知道吗？皇上一大早下了道圣旨，将定远王打入天牢了！” “什么？这消息是真的？” “怎么可能？定远王是皇上的亲侄子啊！” “千真万确！我听宫中侍卫们说的，听说是定远王派人偷了皇上一件很要紧的物事，惹得皇上雷霆震怒，于是禀明了太后娘娘，将定远王治罪了。” “定远王会偷皇上的物事？是什么物事这么要紧？” “这个咱们做奴婢的哪里会知道，肯定是件顶要紧的物事吧。” 长窗外面的角落里，几个打扫庭院的宫女正在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宫中发生的大事。 殊不料，她们的悄悄话尽数被沈凝听入了耳中，一字不漏。 她站在窗前，手撑在窗棂上，却没有推开，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呆住了。 宫女们小声议论了一会儿，便散了开去，各自打扫起庭院来。 沈凝却在窗前呆呆的站了很长时间，直到房门响起了轻轻的敲啄声。 “大小姐，您醒了吗？”是小如的声音。 她恍如不闻，仍是伫立在窗前，耳边回响着那几个宫女的声音。 楚少阳被墨川下旨降罪，关进了天牢？ 还是以偷窃罪的名义？ 可那图纸的幕后主使根本不是楚少阳！ 沈凝可以百分之百的判定，这件事情绝对和楚少阳无关，她昨天晚上几次三番想要告诉墨川自己的判断，都被墨川打断或是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难道墨川根本就不想听？或是他已经认定了楚少阳就是主使之人？ 她皱起眉头思索着。 这个答案，只有墨川才可以给她。 可是墨川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是不是在故意躲开她，不想听她的真实答案？ “大小姐，你醒了呀？奴婢还以为您在睡觉，一直没敢进来打扰你。”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小如端着盥洗用品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沈凝，她顿时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就像是一缕阳光，驱散了沈凝心头浮上的阴霾。 沈凝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想要是自己也像小如这样心思单纯，说不定会快活的多。 “小如，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兵部尚书厉之行被软禁在何处？” 洗漱完毕，沈凝决定继续去探查事情的真相。 三个嫌疑人她已经见过了两个，这最后一个她必须要见，她要证实自己的判断。 小如打听回来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在墨川下旨将楚少阳关进天牢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厉之行的自由之身，放他出宫回府去了。 这样看来，墨川已经做了决定，他认定偷盗图纸的主使就是楚少阳，而不再怀疑厉之行。 沈凝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辰墨川应该下了早朝，他没有回到关雎宫，一定会在御书房处理政事。 很显然，墨川不想让她继续插手这件事，可她既然已经开始查了，她就一定要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 第1174章 查明真相 “小如，去准备两套太监的服装，和我微服出宫。”沈凝说话。 小如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接着就满脸的兴奋。 “好，大小姐，奴婢马上就去，你是要带奴婢出宫去玩吗？” 她像孩子一样雀跃，一听到出宫，马上就想到了热闹非凡的街道，那些数不清的好吃的，好玩的。 沈凝笑着捏了下她圆鼓鼓的小脸。 “带你出宫去办正事，可不是玩。” “是去章太医府里吗？太好了，奴婢又可以见到小四了，昨天他都没理我，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呢。”小如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沈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又是小四！ 这丫头的嘴里心心念念的全是小四，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小四了吗？ 她和小如分别换上了太监服，拿着出宫令牌，轻轻易易的就出了皇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怀疑。 出了宫门，她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厉之行的住所，便带着小如径自往厉府而去。 “奉皇上之命，前来见厉大人。” 来到厉府，沈凝昂首挺胸，取出一面令牌，在厉府的守门人面前一晃。 那守门人见到黄灿灿的令牌，又见她和小如的确是从宫里出来的太监，哪敢怠慢，忙赔笑请她们稍等，自己飞快的进去禀报厉之行去了。 厉之行刚被放回府不久，正在休息，闻听说宫里派人前来，还有御赐令牌，吓了一跳，慌忙整衣出来迎接。 等他来到门口，发现只是两名身穿普通太监服饰的小太监，并不是皇上身边常见的面孔，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脸上却依然堆着笑容，对着沈凝和小如拱拱手。 “两位公公是奉皇上之命来见本官的？” 沈凝抬眼打量着他。 厉之行身穿正二品紫红色长袍，四十多岁，容貌端庄，颏下三缕黑色的长须，看上去文人气息很浓，并不像是膀粗腰圆的习武之人。 他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也在打量沈凝二人，心里有些嘀咕。 这身量高点的小太监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不错，皇上派我们来，有话要问厉大人。”沈凝趾高气扬的说道，将手中的令牌往厉之行面前一递。 厉之行自然识得这是御赐之物，忙道：“两位公公里边请，让下官奉茶待客。” 他亲自引着沈凝和小如来到客厅，然后奉上香茶，入座后并不急着发问，而是面带微笑看向沈凝。 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自是一早就看了出来，沈凝才是奉令传话之人。 至于小如，她由始至终就低着头，跟在沈凝的身后，活脱脱像是个没出过宫门、畏畏缩缩的小太监模样，倒是半点也没引起厉之行的怀疑。 “厉大人，您今年贵庚啊？”沈凝大模大样的坐下来，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 厉之行微一错愕，没想到沈凝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神态自如，答道： “下官今年四十有三。” 第1175章 猛虎下山 “听说厉大人府上有不少的美妾，请问厉大人一共娶了几房妾室？”沈凝又问。 “这个嘛……下官共有十三房小妾。”厉之行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心里咯登了一下，暗想终于来了。 接下来他以为沈凝一定是要让自己唤出第五房小妾来这那晚的事情做证，已经准备吩咐唤人。 没想到沈凝又喝了口茶，居然把话题岔了开去。 “皇上说厉大人以前曾经锻造过兵器，想请问厉大人最擅长打造哪种兵器？是长刀，短剑，矛枪，箭弩，还是一些奇门兵刃？” 厉之行再次一愣，他想了想道：“下官年少之时曾经随一位铁匠师傅学过一些锻造之术的皮毛，绝对谈不上精通，最常锻造的是一些锄头、镰刀一类的用具，像兵器么，只会打造比较简单的短刀匕首。” “这么说，厉大人不会打造弓箭，或是弩器了？”沈凝又问。 厉之行听到这个“弩”字的时候，眉毛微微一动，眼珠不由自主的往右上角转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会，不过下官自从蒙受皇恩，委以兵部尚书的重任之后，对于十八般兵刃的锻造图纸都有所研究，虽然不会打造，却也能明白其锻造的原理。” 虽然沈凝言语温和，并没有厉声质问，可是厉之行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他答的越发谨慎小心。 沈凝点点头，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看到中堂上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便站了起来，走到图前细细欣赏起来。 厉之行也跟着起身，微笑道：“公公喜欢这副画？” 沈凝道：“我乃是卑贱之人，哪里懂得图画，只是见这只老虎画得威风凛凛，倒颇有几分兽中之王的风采，这画如此栩栩如生，想来定是出自哪位丹青国师之手。” 厉之行眼中微露得意之色，笑道：“公公谬赞了，这幅画不是什么大师所为，是下官一时兴起的涂鸦之作。” 他嘴上虽然说是“涂鸦之作”，可是脸上得意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因为沈凝的话夸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虽然担任的是兵部尚书，却画的一手好丹青，最为得意的就是这张猛虎下山之图。 “啊，原来厉大人文武双全，失敬失敬。” 沈凝一脸的崇拜之色，对着厉之行连连拱手。 “想不到厉大人又懂得锻造兵器，又画得这样一手好画，皇上要是得知厉大人还有这样的才华，肯定也会很是高兴，说不定会对厉大人更加赏识。” 厉之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红封，悄悄塞在沈凝的手里。 “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沈凝不露声色的将红封塞在袖筒里，笑道：“美言几句么？这个容易得紧。厉大人想必还有要事，我就先告辞了，皇上还等着我回宫复命。” “下官送两位公公。” 厉之行恭恭敬敬地将沈凝和小如送出府门，一直目送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慢慢的转身回府。 第1176章 小气么？ 皇上突然派了这两名太监来盘问自己，所问的问题又是这样前后不搭，究竟是什么意思？ 饶是厉之行自认为聪明，也是满头雾水，捉摸不透沈凝的话中之意。 难道是图纸失窃一事，皇上还在怀疑自己不成？ 可是今天早上的圣旨一下，明明已经将楚少阳下狱定罪了啊，事情莫不是又起了什么变故？ 不过他观察沈凝的表情，皇上又不像是怀疑自己，如果真是怀疑自己，绝对不会派两名小太监来问话，皇上早就把自己召进宫里，亲自盘问了。 厉之行想起沈凝问自己的问题，心更是落回了肚子里，不过是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太监，他懂得什么！ 沈凝和小如转过墙角，来到无人之处，她这才从袖筒里拿出厉之行递给自己的红封，打开一看，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 “真小气！”小如忍不住扁了一下嘴巴，认出来那是京都最大钱庄的银票。 可居然就给了一张，最多也不过是二百两银子。 “小气么？”沈凝微微一笑，将银票取出来在小如面前一晃。 “我的娘啊，居然是金子！整整一百两金子！”小如这才发现，这不是银票，而是一张一百两的金票，顿时瞪圆了眼睛，眼中灼灼放光。 “呵呵，想不到这一趟出宫，倒是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这位厉大人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小如，赏给你了。” 沈凝笑吟吟的将金票交给小如。 “奴婢不能要，这……这太多了。”小如哪里敢收，这一百两金子，最少也值好几千两银子。 “我说拿着就拿着，反正这也是不义之财，留着给你当嫁妆吧。”沈凝嘻嘻一笑，将金票塞在小如的手里。 听到“嫁妆”两个字，小如的脸上忍不住一红。 她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的嫁妆多少代表了她的身份地位，她是丫环出身，如果要是没什么嫁妆，嫁到夫家之后会被夫家所有的人瞧不起。 可要是嫁妆丰厚，则会被人高看一眼。 但她还是把金票还给了沈凝。 “大小姐，奴婢不要，奴婢这辈子都不出嫁，一直跟着大小姐你，奴婢谁也不嫁。”她神情坚定的说道。 “傻丫头。”沈凝笑了笑，将金票收了起来，捏捏她的脸蛋，“好，那我先帮你收起来，留着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添箱。” 小如跺跺脚：“大小姐，你老是提让奴婢嫁人，是您嫌奴婢太笨了，不想要奴婢了跟在您身边服侍了是不是？” 她委屈的扁扁嘴，几乎要哭了出来 沈凝笑道：“我现在说让你嫁人，你就哭鼻子，等再过几年，要是我一直不让你嫁人，你还不知道要哭成啥样呢，嘻嘻。” 小如被她取笑得满脸通红，又想哭又想笑，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小如这么乖，我可舍不得让你出嫁，你就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想嫁人，我绝对不会赶你走。”沈凝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第1177章 好狗不挡路 虽然小如的心眼不那么灵活，可是她单纯淳朴，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好，让她每每想到，就又是感动又是温暖。 沈凝早就已经把小如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心想以后无论如何，也要为小如找一个好归宿，让她一辈子过的平安快乐，无忧无愁。 “大小姐，咱们不回宫里去吗？” 小如发现沈凝带着自己穿街走巷，径往东方而走，而回皇宫应该是往西。 “当然不回，咱们现在去章太医府，我要去看看少白的病情，还要去看看我师傅。” 沈凝拉着小如加快了脚步。 一听到去章太医府，小如眼前顿时一亮，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巴掌。 “去章太医府啊，太好了！” “好？好什么。”沈凝回头，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你是想见小四了吧。” “是啊，奴婢有好多话想和小四说呢，咱们这一趟路上的经历又精彩又刺激，相信小四一定会听得目瞪口呆，以前都是他给我讲故事，现在我终于可以给他讲故事听了。”小如兴奋的眼中发光，小脸红扑扑的。 她天真单纯，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半点也不加掩饰。 沈凝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她真的很羡慕小如的坦白直接，她自己就无论如何做不到。 两人来到章太医府，守门人看到两人穿着太监服饰，只道两人是宫中派来传旨的小太监，直接让两人进门。 沈凝带着小如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院的厢房，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到追风从房间里一闪而出，挡在门口，一脸的警惕。 “你们是谁？在哪里当差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他跟在墨川身为也有十年，宫里的人他几乎全都见过，不管是侍卫还是太监，老的还是少的，他或许叫不出名字，但却对每一个人的五官都有印象。 这时候见到扮成了太监的沈凝和小如，他不禁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两人的面目似曾相识，可是他敢确定，宫里从来没有这样两名太监。 小如嘴巴一扁，鼻子一翘，对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去，理都不理他。 她还记得上次他理都不理她的事，她发过誓的，要是再和他说一句话，她就是王八养的。 追风愣了一下，觉得这小太监的表情好熟悉，他仔细看了一眼，认出了小如，接着也认出了沈凝。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他慌忙下拜。 “不用多礼，少白他怎么样了？我师傅呢？” 沈凝一边说一边往门里走去。 “静安王已经脱离了危险，古神医说他这条命救过来了，只需要继续服药静养，不出十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追风一脸喜气洋洋的跟在沈凝身后，却被小如用力一脚，踩在脚背上。 “好狗不挡路，你挡着我的路做什么！”小如对他怒目而视。 追风愕然止步，呆呆的看着小如，小如一眼也不再瞧他，跟在沈凝身后进了房门，并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差点撞扁了追风的鼻子。 第1178章 难道她才是钥匙？ 追风后退两步，莫名其妙的抓抓脑袋，心想自己也没得罪这笨丫头，怎么她最近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奇怪！ “少白！” 沈凝走进房中，忍不住轻声叫道。 然后她惊喜的发现，楚少白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他依然双眼紧闭，动也不动。 看来刚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她心中顿时有一些失望。 “咦？”她忽然听到古清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进来的时候，古清泽可能是太过疲累，一日一夜没有休息，他躺在那张椅榻上睡的正香，所以她就没去惊动他。 “师傅，你醒了？”沈凝满含感激的回头看去。 古清泽从椅榻上一跃而起，动作十分灵活，要是追风看到这一幕，下巴都得掉了下来。 “病人对你的呼唤有反应！” 古清泽有些惊讶，将三根手指搭在楚少白的脉博上，又道：“沈丫头，你再叫他一声。” 沈凝又惊又喜，提高了声音，凑在楚少白的耳边：“少白，我来瞧你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古清泽觉得指下的脉博突然有力的跳动了两下，他素来沉静的脸顿时兴奋起来，说道：“你继续和他说话，他真的对你的声音有反应。” 他在沈凝面前虽然把话说的很满，可是楚少白的病情却是他遇到过的最麻烦也最棘手的病症之一，能不能把他从阎罗殿中拉回来，他实在是殊无把握。 尤其是一晚上状况频出，他几乎已经是用尽了全力，达到了他医术的极限，才终于让楚少白起死回生。 现在楚少白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他的神智却一直没有恢复，无论是他用针刺，火炙，抓挠等一切刺激手段，楚少白都没有半点反应，这点让他大为懊恼。 虽然他救活了楚少白的命，可是他却像个活死人一样，痴痴呆呆，不说不动，这岂不是在他行医史上的最大耻辱？ 要不他就不出手医治，既然他出手了，就一定让病人回到没生病之前的样子，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要是他治来治去，治出来一个活死人，那他这天下第一神医的招牌还是砸了的好！ 可是他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唤醒楚少白神智的办法，能想到的和能用的都用了，全都没用！ 这是古清泽行医以来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但他又生性好强，追风向他询问楚少白病情进展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说十日之内就会痊愈。 古清泽心中有数，自己能治得好楚少白身体上的病，可是他的心病，自己却无能为力。 除非找到能打开他心上那把锁的钥匙，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无知无识的躺在床上，变成一个活死人了。 这时候他发现，沈凝进来之后，不过是轻轻的一声呼唤，楚少白的眼睫毛就颤动了一下。 古清泽转过头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沈凝，心想：难道沈丫头就是这半死不活的小子的心上人？ 第1179章 很无辜 古清泽后背冒起了一股寒气，他很快就摇摇头，把这个荒诞不已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这不可能！ 沈丫头可是皇后，怎么可能是这叫楚少白的小子的心上人，这绝对不可能！ 沈凝在床前坐了下来，看到楚少白苍白憔悴的脸，心中一酸，眼圈登时红了。 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神采飞扬、笑如春风的模样和他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他现在变得这样苍白憔悴，九死一生，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而她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偿还给他。 “少白，你做的很好，你真的守信，我离开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等到我回来，你真的做到了！你知道吗，我请了天下第一神医来为你瞧病，所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情做到了，可是你答应我的第二件事还没有完成，我要等你完全好起来，把那件事做完！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最重信诺的，你可不能答应了我的事却做不到，否则我就会生你的气，永远也不再理你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古清泽忽然抬起头来，满脸喜色。 “病人的脉象越来越强了，沈丫头，一会你来喂他喝点粥，这臭小子，他的肠胃明明没有毛病，可是不管我喂他喝什么他都给我吐出来，分明就是在和我做对！” “好。”沈凝点点头，脸上也微露笑容，她也发现，自己和楚少白说话之后，他本来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像是多了点红晕。 “小如，你去熬点粥来，上次你熬的荷香粳米粥就很好喝。” “真的好喝吗？大小姐你和古神医也饿了吧，那奴婢去多煮一些粥来。” 小如高兴的往外走去，一开门，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追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好狗不挡路吗？”她定睛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瘦长的像竹竿一样戳在门口的人，不是追风还有谁！ “……” 追风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居然又被骂成是狗。 不过他记得小四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所以他默默无语的退到一旁，一声也不为自己辩解，让小如从自己身边擦过。 房间里，古清泽忍不住问道：“沈丫头，你和这臭小子约定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要他才能办，别人办不到吗？” 沈凝正色点点头，提高了声音道：“是的，只有少白才能帮我办到，少白，你一定要醒过来，知道吗？” 古清泽有些郁闷，嘀咕道：“我就没瞧出这小子有什么比我强的地方，他能做的到的，我也能做的到。” 沈凝好笑的瞅着他，忽然对他挤了一下眼睛，用只有古清泽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他没有答应我什么事，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我想，他要是听到了我的话，一定很想睁开眼睛来问我，究竟答应我的第二件没做完的事是什么，嘻嘻。” 第1180章 绝不向她要饭吃 古清泽差点喷饭，他用力瞪着沈凝，说不出是想气还是想笑。 这个促狭的鬼丫头，她居然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在捉弄，这这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自己收她为徒这事，会不会做错了？ 她满肚子心眼，谁知道这丫头以后会不会连自己这个师傅的都捉弄起来！ 古清泽开始觉得头痛了。 过不多时，小如端了三碗热气腾腾刚煮好的粥进来。 沈凝端起一碗粥，一点点吹凉，然后舀了一小勺，送到楚少白的唇边。 “不要喂他太多，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脾胃空虚，要是吃太多的食物反而对他身体不利，你喂他喝几口就行。”古清泽说道。 “好。” 沈凝细心的将粥喂进楚少白的嘴里，然后惊喜的发现，他竟然开始有了吞咽的意识，喉头一动，慢慢的将那口粥咽了下去。 “很好，继续喂。”古清泽又道，心中却想：这臭小子，漂亮姑娘喂他喝粥，他就迫不及待的喝了，自己喂他喝粥，他倒全吐了出来，啊呸！ 沈凝又缓缓喂了几勺，楚少白全都咽了下去，而且好一会儿也没有要吐的迹象。 “行了，让他休息一会，再过半个时辰，为师要给他施针，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我开始教你针炙之法。” 古清泽端起粥碗，就着小菜，一连喝了三大碗，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坐回他的轮椅里，拍拍肚子。 沈凝喝完一碗粥后，对小如微笑道：“小如，还有粥吗？” “有，还有好多呢，大小姐，我再帮你去盛。”小如笑的眉眼弯弯，她看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这么受欢迎，比她自己连喝十碗粥还要开心。 “我已经饱了，小如你还没吃饭吧，赶紧下去吃点，对了，追风好像也一直没有吃饭，如果还有多的粥，就给追风也送几碗，你看他瘦的，风一吹就要被刮跑了。” 沈凝似笑非笑的对门外瞥了一眼，看到追风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却盯在小如手里的粥碗上，喉结上下滚动，明显是饿了。 她知道小如在和追风赌气，所以故意把追风说的十分可怜，想唤起小如的同情心。 哪知道小如对追风余怒未消，恨恨的道：“被风刮跑了更好，刮到别人家当晒衣竿，总比戳在门口当挡路狗好！” 她收起了碗筷，一扭头走了出去，从追风的身边擦身而过，一眼也不向追风瞧。 片刻后，她端着一只盛得满满的粥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向着追风走了过去。 追风早就饥肠辘辘，看到沈凝和古清泽喝粥的时候，他不知道偷着咽了多少口水，可是碍于男人的尊严，他总不好为了一口粥向小如那个自己看不起的笨丫头要饭吃。 这时候他看到小如端着香气四溢的粥向自己走来，眼睛不由得一亮，伸手便去接粥碗。 “小如姑娘，多谢……” 那个“你”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而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第1181章 女人是得罪不起的 因为小如直接把粥往地上一倒，跺了一下脚道：“哼，我煮的粥，拿去喂狗也不给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吃！” 小如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 追风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就像是被小如狠狠的打了一记巴掌，又羞又臊，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 他收回手，用力握成拳头，然后瞪着小如的背影，羞臊之余，忍不住恼羞成怒。 不就是一碗粥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那笨丫头居然当成了宝，一口也不舍得给自己喝。 哼，她宁可喂狗也不给自己，自己在她眼里连条狗也不如么？ 追风心里大大的不舒服起来。 沈凝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暗摇头。 追风还真是个木头脑袋，他前几天对小如不理不睬，得罪了小如，难道他就不知道女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吗？ 估计小如会记他一辈子，气他一辈子，说不定这辈子追风都没机会喝到小如亲手煮的粥了。 小如又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这是她给小四准备的。 这次追风好像压根没看到她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可是他的肚子却在闻到粥的香气之后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 刹时之间，追风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耳朵根，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用力按住肚子，心道：不许叫！不许叫！简直是丢脸死了！ 哪知道他越是用力去按，肚子叫的越响，好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 追风虽然没有抬头，但他仿佛看到了小如看向自己那嘲笑的眼神，只觉得无地自容，当下展开轻功，向房顶上一跃，紧接着就像阵清风般消失了众人的视线里。 “哈哈，哈哈哈！” 小如捧着粥碗，看到追风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她一弯腰，手中的粥碗便骨溜溜的滚到了地上，再次洒了一地的热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死木头，你想吃我煮的粥，却偏偏吃不到，饿死你，馋死你！” 她只觉得之前在追风那里受到的闷气一扫而空，心情变得畅快无比。 不过她这种愉快的心情在她没找到小四的时候，顿时失落起来。 “章太医，您知道小四去哪儿了吗？”她忍不住摇醒在厢房中睡得正香的章太医。 章太医迷迷糊糊的一摆手：“哪来的蚊子，别吵我老头子睡觉。” 他一翻身，继续呼呼大睡。 连着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终于盼到了天下第一神医妙手回春，让楚少白转危为安，章太医的一颗老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这才能睡一个舒心塌实的觉。 现在就算是在他身边打雷都叫不醒他。 小如又唤了他好几声，章太医都没有听到，鼾声越来越响。 她无奈，只好退出门来，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出神，眼巴巴的看着院门。 找不到小四，他一定回到皇上身边去了。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了宫来见他，可是他却进了宫，小如顿时失望的叹了口气。 第1182章 什么破玩意 房间里的沈凝却没留意到小如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从怀里取出五连弩的制作图纸。 “师傅，我有一件事情想向你请教。” 古清泽看到她手中的图纸，眼前一亮，说道：“这又是什么医书医经，拿来我看看。” 沈凝在回京的这一路上已经把他想要的几本医书全都默了出来给他，每一本都让他有顿开茅塞之感，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但是他知道，沈凝的脑子里一定还有自己没读过的好东西。 他接过图纸，只瞧了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期盼的医学典籍，不免大失所望，不感兴趣的扔回给沈凝。 “这是什么破玩意！”他没好气的道。 “师傅，你能看懂这份图纸吗？”沈凝也不生气，微笑问道。 “你当为师是什么也不懂的笨蛋吗？”古清泽不悦道：“不就是制作五连弩的兵器图纸吗，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沈凝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师傅，你的意思是这五连弩你也会做？” 古清泽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沈凝大为奇怪，她听墨川说这五连弩是北齐国的不传之秘，所以万万想不到古清泽居然会制作，她知道古清泽这个人虽然高傲古怪，但是他却是有一说一，从不说谎。 他说能做，就一定能做。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急着和那北齐使者进行交易，还可以为西楚的国库节省一大笔银子。 古清泽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道：“你想要让为师帮你制作这图纸上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你拿一部为师没读过的医学典籍来换，我就给你做出一枝五连弩，保证比这图纸上的还要精巧灵动。” 沈凝的眼前更是一亮。 “师傅都不稀罕的东西，我也不稀罕，不过就是区区五连弩，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师傅，我想要一枝十连弩，你要是能帮我做出来，我就送你三部医学遗典！” “三部？”古清泽蓦然睁开双眼，一骨碌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沈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你说你要十连弩？”古清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师傅你能做出来吗？”她不答反问，目光炯炯有神。 古清泽毫不犹豫的答道：“做不出来！据我所知，在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做出十连弩，北齐那边最厉害的兵器大师也不过才能制造出来八连弩。” 沈凝也不觉得失望，笑吟吟的道：“那师傅，我要是有十连弩的制造图纸，你能做出来吗？” “什么？你说你有十连弩的图纸？” 古清泽一向镇定自若如古井不波的脸终于有了吃惊的表情，眼中第一次露出兴奋的光芒。 “快拿出来给为师看！” 旁人都道他的医术之高举世无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机关暗器之术也是少有人及，就连北齐最出名的制造大师都对他佩服之极。 他的兴趣并不仅仅在医术上，他对机关制造术的研究更是极有心得。 第1183章 不疯魔不成活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古清泽正是因为痴迷于此，所以才会轻易的掉进沈凝为他设计的大坑里。 “好。” 沈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唇角微抿，走到一旁的书桌前，铺上白纸。 她还是用不惯软软的毛笔，于是让小如去厨条拿了一根炭条进来，在白纸上涂涂抹抹，画起了诸葛连弩的制作草图。 虽然只是草图，每个图纸零件只有简单的几笔勾勒，但是落在古清泽这等大行家的眼中，制作原理却是一目了然。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凝画图，眼神中露出狂热和喜悦的神采，一边看一边琢磨。 “唔，原来要这样。” “不错不错，想法巧妙，别出机杼！” 他有时候点头，有时候摇头，等沈凝将全部诸葛连弩的图纸画完，他拿在手中一张张细看，片刻之后，他放下图纸。 “想法是好的，可惜太过笨拙，照这种法子制造出来的十连弩，最少要两到三个人才能使用，根本无法单兵作战，拿到战场上，它就等于是个废物，华而不实！” 沈凝一听，眼中光采更是闪亮。 因为古清泽只看了几眼制作图纸，马上就指出了诸葛连弩的弊端，这已经不是一般大师级的水平了。 “你说的对，这十连弩的确笨重，但是师傅你可以加以改良，不是么？”她微笑着提示道。 古清泽有如醍醐灌顶般，猛的一拍大腿，叫道：“是啊，我可以把它改良啊！” 不过他接着就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就算做出十连弩也没什么意思，北齐的齐燕羽已经可以做出八连弩，就算我做出十连弩也不比他高明到哪儿去，不值得我去浪费心血改良这个东西。” “齐燕羽？”沈凝奇道，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是谁？” “你连齐燕羽都不知道？那这份十连弩的图纸是从哪里来的，不是齐燕羽给你的？”古清泽诧异道。 “当然不是，这份图纸我翻阅古籍中无意中记下来的，和你说的齐燕羽没有半点关系，师傅，这个齐燕羽就是发明并制作出来五连弩的制作大师吗？” 古清泽一脸的奇怪，他想不出这世上除了齐燕羽，还有别的人会抢在齐燕羽前面研制出这十连弩。 他定了定神，才道：“不错，就是他制造出了五连弩，而且听说他最近已经造出了八连弩，他是北齐国也是整个大陆最厉害的武器制作大师，提到他的名字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你这丫头孤陋寡闻，不知道他的名头也不稀奇。” “好厉害！”沈凝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师傅，你说他是最厉害的制作大师，那他比师傅你更厉害吗？我可不信。” “谁说他比我更厉害？他擅长制作武器，我擅长暗器机关，各有所长，不分伯仲！”古清泽冷起了脸。 啧啧，瞧这古清泽臭臭的脸色，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沈凝多聪明的人啊，马上就猜到师傅和那个齐燕羽之间，非友即敌，或是亦敌亦友。 第1184章 全都行不通 不过沈凝没想到的是，古清泽居然对改良版的十连弩没什么兴趣。 她低下头想了想，忽然抬眸道：“我还知道有一种弩的图纸，可以同时发射五十枝箭矢，厉害无比，可惜我记得的图纸已经残破不全，具体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 “五……五十连弩？！” 这次古清泽真的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凝。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锻造之术？我不相信，你快画，快点把那图纸画出来给我看。”他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沈凝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不淡定。 “可是师傅，那图纸残缺不全，就算我画出来，也做不出来。”她故意一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 古清泽冲她一瞪眼：“我让你画你就画，你做出不来，难道为师也做不出来？” 他已经掩不住声音中的激动，按在椅子上的双手更是掌心发热，眼中热切无比。 五十连弩！这可是五十连弩！ 哈哈，要是自己能够制造出五十连弩，他就会把那个人踩在脚下，让他永远仰视着自己！ 只消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心头说不出的畅快。 “好，那我现在就画。” 沈凝抿抿唇角，再次拿起了炭笔，开始画起图纸来。 马钧发明出来的五十连弩的制作方法虽然已经失传已久，可她却记得其中几页残缺不全的图纸，于是照着记忆中的图形一丝不苟的画了出来。 古清泽接过图纸，脸色变得郑重，他皱起了眉头，看得十分仔细。 沈凝屏气凝神，不敢出声打扰他的思路。 因为这图纸缺失的实在太多，很多关键部分都没有示例，要想仅凭这几页不全的图纸还原出五十连弩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诸葛连弩的十根箭矢已经因为过于沉重和笨拙，无法单兵使用，这五十连弩比诸葛连弩更整整多出了五倍，这箭匣的重量和体积同样也要扩大五倍，要想一个人同时发射五十根箭，无异于天方夜谭，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古清泽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一个他根本解不开的难题。 就算他能根据这份残缺图纸做出五十连弩，也会变成像诸葛连弩那样，华而不实，无法使用！ 这让追求完美的他绝对无法容忍。 “五十根箭，就是二十斤重，就算箭杆全部采用最轻的材料制成，可是箭头却必须是铁制，如果是最轻的薄刃式，一枚箭矢最少也要重达六两，已经无法再减轻重量，要是再加上箭匣的重量……一个人无论如何无法使用，不行，必须再想办法减轻箭矢的重量……” 古清泽一面琢磨，一边喃喃自语。 他抬起头来，望着房顶，脑海里想了一条条办法，可是又一条条被他否决。 “不行，这个法子也不行，我再想想，或许这样行得通？不行，还是不行。” 沈凝一言不发的倾听，知道他是被箭矢的重量难住了。 第1185章 灵感如泉涌 她转动着眼睛，忽然开口道：“师傅，其实这五十连弩应该是多余的废物，除了浪费箭矢之外，它的威力并不算有多强大。” 古清泽的思路被打断，可是他并不生气，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沈凝。 “沈丫头，你知道什么是五十连弩吗？它可以用同时发射出五十根箭矢，用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就算对方的身手再强，武功再好，一旦发射出去，也会立刻被射成刺猬！” 沈凝笑道：“可是它的确是华而不实啊，这五十根箭能一下子全都取中准头吗？发射出去的时候，不会互相撞击影响吗？所以我说就算做出来五十连弩，也是华而不实的产物，不如减少到二十枝箭，这样既保证了威力，又能让连弩变得轻盈灵巧一些，师傅你觉得呢？” 古清泽像是被拨开了重重迷雾，眼前蓦然一亮。 他再次重重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不错！沈丫头，还是你心思灵活，为师怎么就没想到这点！二十连弩，才是最精巧、威力也最强大的连弩啊！”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了一句：“唔，就算你不说，为师也能想到。” 沈凝忍不住想笑，她转过头去，不让古清泽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 男人啊，都是这么骄傲要面子的动物！ 就连清傲如古清泽也不例外。 “如果只是二十枝箭，那就容易得多了，我可以在这弩翼两侧各加一个箭匣，同时用竹做箭杆，然后用最精炼的铁做箭头，羽毛就用鸽子的尾羽，鸽羽最轻最稳，至于弩机的部分，用铁和铜当然最是坚固，可是却会大大的增加它的重量，对了，我可以用铁廓，竹臂，嗯，这个法子可行，大大的可行。” 古清泽一边说，一边仰起头来，闭眼向天，在脑海里构思着二十连弩的制作流程。 他只觉得脑中的灵感有如泉水般一直涌现，滔滔不绝。 其中不乏他从五连弩和诸葛连弩的图纸中得到的启发和灵感。 他知道这个灵感迸现的机会稍纵即逝，自己必须趁热打铁，想通这二十连弩的所有利弊所在，务求制作出来让它变成一个威力强大无比的单弓连弩。 沈凝看到古清泽的表情，就知道他思考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敢出声打扰他。 她走出去端了盆热水，拿了块柔软的毛巾，帮楚少白轻轻的擦脸。 楚少白眼睑微微抖了一下。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屏着呼吸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轻声在他耳边道：“少白！” 现在他的脉象已经平稳强劲，就连她这个不会把脉的人也能摸了出来，她知道，楚少白一定会好转，并且一定会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他一天不醒转，不恢复意识，她就始终放不下心来。 听了她的呼唤，楚少白的眼睫毛再次轻轻颤动起来，像是蝴蝶的翅膀，而且一直翕动，像是随时都可以睁开眼睛。 沈凝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屏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第1186章 与有荣焉 少白，他这是终于要醒了吗？ 沈凝只觉得呼吸困难，眼中情不自禁的涌出热泪，又轻轻叫了一声：“少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楚少白的眉毛慢慢皱起，脸上微露出痛苦之色，想要转动脑袋，可是又动弹不得。 他微微张开嘴唇，发出模糊不清的痛楚呓语。 见到这般情状，就算沈凝不懂医术，也知道楚少白即将醒转。 她喜悦无限，马上想叫古清泽。 可一转头，发现古清泽正在仰面朝天，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知道他正想到了紧要关头，这个时候要是一打断他的思路，很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小如，快去请章太医来，就说少白马上要苏醒了。” 沈凝快步出房，唤醒了在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小如。 “真的？”小如猛的跳起身来，叫道：“我马上去。” 她飞快的冲进章太医的房间。 “章太医，章太医，快醒醒，我家大小姐说，静安王马上就要醒转过来啦！” 小如用力摇着章太医的肩膀，一边大声叫道。 章太医睡的正香，闻言，忍不住翘起了胡子，呵呵笑道：“老夫这是在做梦吧？好像梦到有人说静安王醒了，唔，这个梦真好，老夫要继续做下去。” 他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小如急得跺跺脚，揪着他翘起来的胡子，大声道：“章太医，你不是做梦，是静安王真的要醒了，我家大小姐让你马上过去瞧瞧！” “好痛！”章太医只觉得胡子剧痛，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一眼看到小如抓着自己的胡须，气恼道：“你这小丫头，为什么趁老夫熟睡来揪老夫的胡子，你知不知道老夫就这一点虎须了，揪下几根就少几根，小毛丫头，下次不许再揪老夫的胡子！” 小如吐吐舌头，笑道：“奴婢哪敢再揪您老人家的胡子，是静安王要醒转了，我家大小姐请您过去呢。” “静安王要醒了？这么快？” 章太医的眉头胡子大大的一动，接着就喜容满脸，从床上翻身而起，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光着脚就往楚少房所在的房间直奔。 他来到病榻前，看到躺在床上的楚少白双眉紧皱，嘴角抽动，发出一些呓语，表情痛苦，似乎正在挣扎着什么。 “章太医，您快瞧瞧，少白他……是不是要醒过来了？”沈凝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她用手掩住唇，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乌亮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章太医把了一下楚少白的脉博，笑逐颜开，对着沈凝说道：“不错，静安王的确像是要醒过来了。”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就连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救治了十几天仍然半死不活只剩了一口气的楚少白，在古神医到来不过一日一夜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样重大的好转。 如果楚少白真的能够醒过来，又能恢复清醒意识的话，这简直是他从医史上从所未闻的奇迹！ 而这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也从旁协助古神医，出了不少的力气。 他也与有荣焉！ 第1187章 倾囊相授 沈凝的心更是激动的怦怦直跳，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少白，心里不停的默念： “少白，老天保佑，你一定要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 章太医更是紧张，他不停地为楚少白把脉，掌心更是不停的出着汗。 小如则一脸兴奋的站在旁边，不敢说话，更不敢询问。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楚少白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原本不停颤抖的睫毛也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像是又继续陷入了昏睡之中。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明明就要醒转了啊？” 章太医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有很多昏迷不醒多日的病人，如果有醒转的迹象之后，第一次没有醒转成功，以后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担心的就是楚少白也是这种情况。 “章太医，少白他……怎么了？”沈凝皱着眉头，看到楚少白变得平静的面容，隐隐觉得不妙。 章太医摇摇头，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沈凝。 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错过了病人最容易苏醒的时机！” 古清泽大步走了过来，把章太医往旁边一扒拉，将手指搭在楚少白脉博上。 “沈丫头，记药方。”古清泽很快就松开了手，脸上还是那样平淡无波，让人看不出深浅。 章太医忍不住问道：“古神医，静安王他能醒过来吗？” 古清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如果光站在那儿用两个鼻孔出气，什么也不做的话，他这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章太医的老脸被臊的通红，可是心里却半点也不生古清泽的气，反而觉是神医说的对。 自己行医数十年，遇到这种情况只知道站着发呆，而没有采取救治措施，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不是。 古清泽快速的念了一个药方，沈凝提笔记了下来。 “老头儿，赶紧拿出去煎药，然后马上送过来，现在我要帮病人施针，沈丫头，你在旁边仔细看着。”古清泽道。 章太医从沈凝手中接过药方，马上向旁边的药房走去。 他虽然满心渴望想要留下来看古清泽施针，因为一定可以让他受益匪浅，可是他却不敢违背古清泽的吩咐。 更何况这煎药一事，除了自己，别人也煎不到好处。 古清泽的药方中连煎药的步骤都写的十分详细，和他以前所学大不相同，章太医知道，自己虽然只跟在古清泽身边呆了两天一夜，也已经得到了许多益处，是他这辈子也学不到的。 他非常羡慕沈凝，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被古神医收为弟子，他更是感叹自己早生了几十年。 房间里，古清泽开始一边为楚少白施针，一边为沈凝讲述每一针刺**位的功效，用力程度及入肉几分，并将施针的手法毫不藏私的倾囊以授。 他说的很详细，却只说一遍，绝对不会重复。 第1188章 一二三，醒过来 沈凝全神贯注地观察古清泽施针的手法，并把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 虽然这些话她现在不是很懂，但等到她医术渐进，这些全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和总结。 她对古清泽暗暗感激，自己之前算计他，他不但不生自己的气，还收自己为弟子，把他的医术倾囊相授，自己要是不好好学习，实在是对不起他。 过不多时，古清泽已经施针完毕，章太医的药也煎好送了进来。 沈凝不等古清泽吩咐，就接过药碗，将药吹凉，喂楚少白服了下去。 这服药下去不久，楚少白果然再次有了反应。 他侧放在身边的双手忽然慢慢的握成了拳，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眼睫毛不停颤动，像是在拼命挣扎的样子。 “这臭小子，明明已经可以醒了，但是他的潜意识就是不想醒，哼，你不醒，我就偏偏让你醒。” 古清泽哼了一声，对沈凝道：“沈丫头，他对你的话最有反应，你继续叫他的名字。” 沈凝点点头，轻声道：“少白，你还要继续睡下去吗？你真的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吗？” 然后她看到楚少白握成拳的右手五指慢慢的伸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于是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右掌。 楚少白五指颤抖，掌心发热，手指却是冰冷。 他脸上的挣扎之色越来越是厉害。 “臭小子，给我醒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古清泽忽然出手，一枚铮铮闪亮的金针不偏不移地刺中楚少白头顶心的百汇穴。 楚少白脸上挣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他眉头舒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情变得轻松无比，像是从一个长眠的梦中被人唤醒，可还是没有睁开双眼。 “沈丫头，你数三个字，让他睁眼！”古清泽将金针拔了出来，淡淡地说道。 他瞪着楚少白，这辈子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死心眼的病人，明明可以苏醒，可他就是不愿意苏醒。 但是他手中攥着唤醒这小子的利器，那就是他的好徒弟。 他发现，楚少白对沈凝的呼唤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唤不醒他，沈凝却一定可以做到！ “少白，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你知道我就在你的身边，现在我数三个数，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沈凝深深地凝视着楚少白变得安静的脸庞，声音清亮。 “一！”她清脆的报出一个数。 “二！” 章太医和小如的眼睛全都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看着楚少白。 两个人像是心有所感，仿佛沈凝报出最后一个数的时候，就能看到楚少白睁开双眼。 “三！”沈凝终于喊出最后一个数。 就在这时，一直双眼紧闭的楚少白果然扬起了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啊！” 看到这一幕，章太医和小如全都惊呆了，两个人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只是章太医和小如，他们没有留意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全都赶了过来，亲眼目睹了楚少白醒过来的这一幕。 每个人的表情都震惊到了极点。 第1189章 拜师吧！ 追风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外，看到楚少白终于睁眼，他本来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难以控制的露出激动之色。 他伸出枯瘦的大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深深看了楚少白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静安王终于醒过来这个好消息，他必须马上向皇上禀报。 房间里，沈凝忍不住喜极而泣。 “少白，你终于醒了。”她眼中含了许久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不过这是喜悦的泪水。 楚少白虽然睁开了眼睛，可是意识显然还没有马上清醒。 他那双本来清亮的比天上星星更璀璨的眸子有些迷迷蒙蒙，他听到沈凝的声音，眼珠微微转动，看向沈凝的方向。 见状，古清泽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臭小子！” 一睁开眼睛就想着看漂亮姑娘，对自己这个耗尽了心力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大夫却一眼也不瞧。 楚少白的眼睛定定的落在沈凝的脸上，只是眼神依旧迷茫，眉头轻轻皱起，似乎还没有认出她来。 “少白，我在这儿。” 沈凝轻声说道，温柔如水的眼眸注视着他，笑颜如花。 楚少白的眼眸微微睁大，右手吃力的抬起，但很快又无力的落下。 “凝儿，你的……毒……解了吗？”他嘴唇微微开合，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他好像已经用出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甚至渗出汗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可是沈凝却猜了出来。 她的心猛然一颤，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楚少白刚从鬼门关九死一生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惦记着自己中的毒，可见在他心里，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 古清泽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凝一眼，没有说话。 “少白，我的毒解了，多亏了你送来的雪参汤，才解了我的毒，现在我很好，你也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她擦干了眼泪，继续对他微笑。 可是楚少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面容平静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少白，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少白？少白！” 楚少阳静静的合着眼睛，安静的一动不动，这次他对她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 沈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马上抬头看向古清泽，颤抖着声音问道：“师傅，你快看看少白他怎么了？他不会……” 她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章太医也惊的脸如土色，慌慌张张地去摸楚少白的脉，然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沈凝更加担心了。 “章太医，快告诉我，少白他怎么了？” 章太医摇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却没有说话。 有古清泽在，他现在已经不敢随便发表判断，甚至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古神医，还是您来把脉吧？”他恭恭敬敬地对古清泽道。 古清泽走过去摸了一下楚少白的脉博，脸上淡淡的，说道：“沈丫头，拜师吧！” 第1190章 你想报答我？ 沈凝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笑道：“师傅是担心我会反悔吗？我既然开口叫了你师傅，你就是我沈凝一辈子的师傅。” 古清泽微微一笑，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终于做到了，这小子死不了，他刚才已经醒了一次，意识也还算得上是清醒，所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他胸口中的那一剑太深，失血过多，导致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他现在是真的睡着了，睡眠对他而言是最好的休息和恢复方式，等他睡足了，自然就会再醒过来，不过他这一觉估计会沉睡很长时间，咱们所有人都出去吧，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坐回了椅子上，在扶手上轻轻一拨，椅子便缓缓向着门外滑去。 所有的人都悄悄退出房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沈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之前，她替楚少白掖好了被角，又凝视着他睡着的脸庞好一会儿，心底发出幽幽的一声叹息，这才转身而出。 院子里聚集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他们亲眼目睹了楚少白由死到生直到苏醒，每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看向古清泽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和崇拜，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年纪而敢对他有半点轻视。 别看人家年纪轻，可是人家的医术高啊，就算是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古清泽根本没有理会太医们那崇拜的眼神，他打了个哈欠，对沈凝道：“沈丫头，为师困了，你给为师找个清静的地方，为师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不许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章太医马上道：“这旁边有一间静室，是老夫平时静休之所，安静得很，也干净得很，古神医要是不嫌弃，就在那间静室休息如何？” “也好。”古清泽淡淡的点了下头。 这时候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沈凝发现他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疲惫之色，眼底是一圈深黑色，可见这两天一夜之中，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又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救治楚少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他和楚少白非亲非故，可是却为了救他付出了全部心力和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相信没有一个大夫可以做到像古清泽这样，就算是他的朋友和亲人，恐怕他也做不到如此尽心尽力。 可是古清泽却为了楚少白做到了。 他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仅仅是因为答应了她的条件吗？仅仅是一个交换？ 沈凝觉得自己现在连古清泽也看不透了。 她推着椅子，将古清泽送进了静室。 古清泽将椅子又变成了一张椅榻，静静的平躺着，对着沈凝摆了下手。 “沈丫头，你也出去吧。”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沈凝取过一张薄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师傅……”她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 古清泽虽然闭着眼睛，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一样，忽然开口道：“你想报答我？” 第1191章 这个赌，他赢定了 沈凝心中在想的正是此事，她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古清泽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睛里虽然布满了血丝，可是却是炯炯有神。 “沈丫头，我不要你的什么报答，你只要用心跟我学习医术，把我所教给你的都牢牢掌握，并能学以致用，我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可以青出于蓝，等你的医术超过我的那一天，就是你报答我的最好的方式，你……懂了吗？” 古清泽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也奇怪，他的年纪比沈凝大不了几岁，可是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却是老气横秋，让沈凝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她抿紧了嘴角，正色答道：“是，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堕了师傅你老人家的名头。” 古清泽不悦道：“我很老么？” 沈凝嘻嘻一笑，道：“当然不老，师傅你青春年少，就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乱拍马屁，出去出去，为师要休息了。”古清泽板起脸来，往外轰她。 等沈凝离开房间之后，他却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露，露出清浅的笑容。 似乎收这个一个又聪明又精灵的徒弟，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嘿嘿，他相信以她的聪明和过目不忘的本事，用不了一年，她就可以把他的全部医术尽数学会，接下来，就要看她的具体实践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还是要看她的颖悟力。 不过他有信心，他看中的人绝对不会有错！ 这个赌，自己赢定了！ 古清泽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凝从古清泽的房里退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墨川。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楚少白的窗前，透过窗纸上的一个小孔向里面凝望着，听到沈凝的脚步声，他蓦然转过身来。 “凝儿。”他清逸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 接到追风的报讯，他立刻放下了一切政务，毫不停留地从皇宫中赶了过来。 章太医向他禀报了楚少白现在的情况，让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的目光落在沈凝身上，发现她居然穿着一身小太监的服饰，不由得微微错愕，接着就展颜一笑，宠溺的摘掉了她头上的帽子，露出她一头乌云般的秀发。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顽皮，你想要出宫，只管大大方方的出宫，你是皇后娘娘，谁还敢阻拦你不成？为什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沈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少白终于有了好转，你应该开心才是，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是不是少白的病情还有变化？古神医怎么说？” 墨川的心又立刻揪了起来。 沈凝摇摇头：“少白已经从昏迷不醒的状态醒了过来，虽然他只是清醒了很短的时间，但是他却说了一句话，我师傅说，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神智也已经恢复……” 第1192章 没有温情的谎言 墨川问道：“少白开口说话了？他说的是什么？” 沈凝略一犹豫，说道：“他刚刚苏醒，吐字不清，谁也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完之后，他就马上睡着了。我师傅说他因为剑伤大量失血，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来休养恢复，现在睡眠是他养病最好的方式，等他睡醒了，你再进去瞧他吧，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墨川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微凉，说道：“你扮成小太监出宫也不打紧，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 沈凝不答，忽然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墨川，我有话要和你说。”她神色凝重。 “是关于少白的事？” “不，不是。”她摇摇头。 墨川乌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静静的没有出声，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 章太医和太医们早就避了开去。 现在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以墨川的功力自然听得到周围有不少人的呼吸之声，他目光对着周围逡巡了一圈，终于缓缓开口。 “有什么话，不妨回宫再说。” “回宫再说？你会给我说话的机会吗？墨川，你昨晚上为什么要点了我的睡穴？”沈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她一点也不傻，她昨天晚上的话还没有说完，绝对不会就那样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肯定是墨川悄悄的点了她的睡穴，只是他的手法又轻又巧妙，让她根本没有察觉。 而他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真正的事实，不想听她揭露最后的谜底。 墨川深深的凝视着她，她像一只张开了刺的刺猬一样和他对视，眼神没有半点退缩。 “凝儿，你是问我为什么吗？”他静静的道：“你出外奔波了这么久，回来之后就因为少白的事情一直没有休息，你觉得我会不心痛吗？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睡一觉，仅此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和平时一样，一无表情。 可是他平静的表情可以瞒得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沈凝。 他说的是真话是假话，沈凝已经就从他眉目间不经意露出的蛛丝马迹看了出来。 她垂首不语，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他和她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没和她说真话。 “我不想回宫，我想在这里守着少白，照顾他，一直到他醒过来。”沈凝幽幽的说道。 她忽然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是今天早晨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还对关雎宫有了一种家的归属感，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很可笑，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家。 那是家吗？ 不过是一个打造得精美华丽的笼子，冷冰冰的，没有温情，只有谎言。 她曾经以为她和墨川是坦诚相对，无语不谈的，可她却想不到有一天，墨川也会有对她说谎的时候。 至于他说谎的原因，沈凝心知肚明，她不想追问答案，因为那个答案会让她很失望。 非常失望。 第1193章 当他没说过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留在这里照顾楚少白，和墨川比起来，少白的心就像水晶一样透明，因为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墨川看到她脸上的冷漠和淡然，心里一阵抽痛，他咬了咬牙，说道：“凝儿，有古神医在这里，少白一定会好起来，你跟我回宫，有什么话咱们回宫慢慢说。” “我不想回宫。”沈凝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清清楚楚的说道。 “为什么？”墨川的眉毛拧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宫里才是你的家，凝儿，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楚少白不需要你照顾！” 他身为上位者的威严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呵呵。”沈凝忍不住冷笑起来，“皇上这是生气了？啧啧，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皇上你是吃醋了呢。”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讥诮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可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就忍不住。 就算楚少阳做的真是十恶不赦，墨川也不该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来对付他！ 墨川挑了挑眉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不错，我就是吃醋了，吃楚少白的醋！凝儿，你为他做的太多了，多的让我这个夫君都在羡慕他，我甚至想，要是躺在这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我该多好，你会亲手喂我吃药喝粥，我真希望能和他异地而处！” 这番话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很久，每次看到她凝视楚少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条叫做嫉妒的毒蛇在蠢蠢欲动。 可是他一个字也不能说，甚至连半点嫉妒的表情也不能露。 因为楚少白会生命垂危，全都是为了她！ 她这样做，全都是为了报答他！ 就算明知道她的心在他这里，可是看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担忧着急，他还是会觉得妒忌。 如果不是今天他被她刺激了，心情大起大落，这番话他还是不会出口。 因为这显得他太小肚鸡肠了。 但是面对感情，他无法故作大度，他就是希望她那片温柔的眼波只给他一个人，她心里的位置也只有他一个！ “墨川！” 沈凝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睁大了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心底对他的怨气和不满全都飞了，眼里涌上一抹柔情。 能让墨川这样骄傲自负的男人说出这番话，可见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 她还计较什么呢？ 他就算是对她说了谎又如何？但是他对她的这颗心，从来没有变过！ 墨川眼底闪过一丝狼狈的热情，他转开眼，不和她对视，他现在已经很后悔自己不该冲口而出这番话，他居然把心底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她一定会瞧不起自己，鄙夷自己了。 “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他生硬的抛下一句话，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大步就走。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会，还会做出更没骨气的事情，说出更没骨气的话。 “墨川！”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第1194章 旧地重游 墨川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我和你回宫。”沈凝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中，仰起脸来，对他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如花初绽，阳光明媚，好像满院子的花全都开了。 墨川的心情也随着她笑容的绽放而变得开朗起来。 “咱们不急着回宫，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握紧她的手。 他脸上的寒冰也像是春风解冻，变得春暖花开。 这让躲在暗处偷听的追风忍不住松了口气，刚才他虽然没有露面，可是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让他气都透不过来。 沈凝微笑点头，并没有问墨川带自己去哪儿。 因为他去哪，她就跟到哪。 “太和楼？” 当她看到眼前那座熟悉的酒楼，心中一种温馨之感油然而生。 两个人可以说是因为这座酒楼而结缘，说起来也算是太和楼的常客了。 只是两人自从互剖心迹以来，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嗯，许久没有吃到那几味你想出来的菜肴了，难得咱们今天都出了宫，岂可错过这样的美食？” 墨川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大门走去。 事隔多日，太和楼的规模已经扩大了整整一倍，甚至把对面的那座醉仙居也变成了自己的产业，饶是这样，前来用餐的食客仍是排成长龙一般。 两人进了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后面的掌柜。 那掌柜还是老面孔，他看到墨川和沈凝二人，不由为墨川的容貌气势所震慑了一下，知道这是来了贵客，不敢怠慢，慌忙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亲自接待。 只是他却没有认出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黑衣青年就是光顾过好几次的客人，更对墨川身边的沈凝一眼也没瞧。 他一眼扫过，见沈凝身穿太监服饰，只当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太监，而她身边的这位贵公子，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两位贵客，欢迎光临太和楼，只是敝店已经客满，是不是请两位……” 那掌柜话未说完，墨川已经抛出一锭金子到他怀里。 “三楼。” 说完，他就熟门熟路的带着沈凝往三楼走去。 来了几次太和楼，他和沈凝都知道三楼有一间专门接待贵客的雅间，布置得十分清雅舒适，而这间雅间经常倒是空着的。 “两位客官请留步，两位客官，三楼……三楼的雅座现在有客人。”掌柜的急匆匆在后面追上。 墨川有如不闻，又抛了一锭黄金到那掌柜的怀里。 “这个，够么！” 他沉声说道。 那掌柜捧着两只沉甸甸的金元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墨川是什么意思。 这两锭金子加起来足有五十两沉，抵得上好几千两银子了。 “两位客官请稍等，小人这就去让雅间里的客人移去别的房间，然后把房间打扫干净之后，再请两位进去。”他点头哈腰的对墨川说道，然后颠颠的上了三楼。 沈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墨川，要不咱们在别的房间吃饭也可以，不一定非要那个雅间，这样打扰到旁人，不大好吧？” 第1195章 得罪不起的主儿 墨川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微笑道：“那个房间意义不同，上次就是你在那间房里把我拐到了手，难道你忘了吗？” 他本来线条冷硬的脸庞浮起了一层温柔的笑意，当时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谎称刺客，而她那样聪明，居然信之不疑，还邀请自己跟在她的身边，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殊不知这正合他意！ 沈凝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脸上微微一红，嗔道：“墨川，明明是你骗我，我什么时候拐过你了！” 墨川唇角一勾，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少女发怒的斥骂。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让我把房间让出去！滚！拿着你的臭钱滚出去！” 紧接着，墨川和沈凝就看到那掌柜的就像个皮球一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墨川伸手在他肩膀一推，那掌柜的才止住了滚势，从地上爬起来，已经跌得鼻青脸肿。 “掌柜的，你被人打了？” 沈凝眼尖的发现那掌柜右脸上有一道明显的鞭痕。 “都是小人不会说话，惹了雅座里的贵客生气，不碍事，不碍事。” 那掌柜的捂着脸上的伤，虽然疼痛难忍，却一脸的隐忍，显然知道三楼雅座里面的是位得罪不起的主儿，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 他苦笑着把两锭金子交还给墨川。 “两位贵客，实在是抱歉，还是请两位到别处用餐吧。” 墨川却不接，冷冷的目光向着三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掌柜的神情惶恐，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楼上的自己不敢得罪，眼前这尊大佛好像更不好惹，他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沈凝心想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墨川让三楼的人让房间是己方有亏，虽然对方的行为蛮横无礼了些。 她扯了扯墨川的衣袖，轻声道：“咱们还是走吧，这本来就是别人先来的。” 墨川却哼了一声。 他身为皇帝，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今天居然想要一个吃饭的房间都要不到，还被人当众奚落！ 沈凝歉意地对掌柜一笑：“很抱歉，是我们的要求让掌柜的受委屈了，这两锭金子你收下，权当养伤之资，我们改日再来好了。” 那掌柜顿时松了口气，顾不得疼，脸上堆起了笑容，将金子递给沈凝。 “两位贵客体谅小人的难处，实在是让小人感激不尽，这金子小人如何敢收？还是请两位收回，下次两位光临敝店，小人一定扫榻相候。” 沈凝点点头，接过金锭，转身正准备下楼。 “本姑娘倒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臭贼敢让我让房间！想走，有这么容易！” 忽然一声清脆的少女嗓音从楼上响起，接着一道黑黝黝的鞭影像毒蛇一样窜了下来。 “唰！” 正抽在那掌柜的另半边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那掌柜的捂着脸，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对着楼上打躬作揖的陪不是。 “姑奶奶，都是小人有眼无珠，不会说话，得罪了姑奶奶，这全是小人一个人的过错，和旁人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第1196章 原来又是她！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对着沈凝和墨川使眼色，意思是让两人快走。 沈凝没想到楼上的那客人如何骄横，秀眉一竖，脸上露出怒意。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一条鞭影兜头兜脑的向着沈凝的头顶砸了下来。 这一下袭击又快又狠，来势奇快，沈凝感觉到风声从头上响起，根本来不及避开，眼见这一鞭下去，定会打得她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好狠的女子！” 墨川突然冷叱出声，他右手两指一伸，已经夹住了鞭梢，随后往怀里一带，站在楼梯上挥出长鞭的女子只觉得手腕剧震，再也握不住鞭子，长鞭脱手飞出。 “大胆！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抢我的鞭子！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往死里打！” 那女子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地叫道。 她话音刚落，立刻从楼梯上冲下来十几名身穿青衣的仆役，一个个身手矫捷，将墨川和沈凝围了起来，连那掌柜的也围在了中间。 那掌柜的脸如土色，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双手抱着头，缩成了一团。 那些仆役个个身手不凡，见墨川和沈凝只有两个人，半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虽然腰间带着兵刃，却不拔出，向着墨川和沈凝扑了过去。 墨川手中长鞭挥出，轻飘飘的有如无物，在空中灵活得像一条蛇。 只是每一鞭挥出，就有一名仆役摔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墨川的每一鞭上都带了内力，抽在他们身上，深可见骨，虽不致命，却让他们痛彻心扉。 几乎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十几名仆役个个倒在地上，翻来滚去的嘶声大呼。 那掌柜的惊得呆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的个娘唉，这黑衣公子是神仙？还是妖怪？”他心中直叫。 楼上的女子见状，气得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狗杂种，居然敢打我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昭荣郡主！是当今皇上的表妹！” “扑通”一声，那掌柜的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 他心想这下坏了，谁能想得到楼上的居然是昭荣郡主，得罪了昭荣郡主，可是等于捅了马蜂窝啊。 早知道这样，自己刚才就算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上楼去要昭荣郡主让房间啊。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跪在地上向着昭荣郡主不停地磕头。 “小人不知道昭荣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更是瞎了狗眼，得罪了郡主娘娘，求郡主娘娘开恩饶了小人的性命！” 昭荣郡主？ 沈凝本来就觉得楼上那女子又骄又蛮的声音好熟，这一下登时想了起来。 原来又是她！ 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讽刺的笑意。 上次她手下留情，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事隔几天，她仍然如此横蛮无礼，仗着郡主的名号肆无忌惮的伤人。 如果这次不是墨川跟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不会武功的人，怕是要被这昭荣郡主活活的打死在这酒楼之上了！ 第1197章 等着看戏 昭荣郡主嘴角一撇，从楼上往下走，一边指着墨川和沈凝，盛气凌人的说道：“你们两个的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本郡主是谁！还不快快跪下给本郡主磕头求饶，要是本郡主心情好，或许饶了你们两个一条狗命！” 她下了几级台阶，目光对着墨川和沈凝冷冷的一瞥，突然之间，她脸色大变，本来冷诮倨傲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像是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沈凝对着她看去，发现果然是自己途中遇到的那个锦衣少女，脸上的表情还是和上次一样让人讨厌。 她这次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锦衣，描金绣凤，闪闪发光，乍眼一看，就像是一只火红色的凤凰一般，神情也如凤凰一般的骄傲。 可是她所有的骄傲自大，在看到墨川的那一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表……表哥？”昭荣郡主不敢置信的睁大眸子，呆呆地看着墨川。 墨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昭荣郡主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皇帝表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的眼角扫到墨川旁边的沈凝时，根本没留意到沈凝的长相，只看到她穿了一身太监的服饰，这才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皇帝表哥。 她又惊又喜，顾不得再一级级下楼，身法轻盈的纵身一跃，落在了墨川的身前。 “表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荣儿啊！”她双手紧紧抓住墨川的手，激动兴奋的大声叫道。 她并不傻，看到墨川是微服出宫，所以并没有以“皇上”相称。 但她这样只叫表哥，反而显得和墨川的关系极为亲近。 沈凝一双眼睛骨溜溜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墨川，心想墨川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表妹？自己倒是从来没听他提到过。 不过看昭荣郡主这副刁蛮跋扈的脾气，估计墨川也不会喜欢她。 她一言不发，只等着看戏。 果然，墨川的眉头微微一皱，甩开了昭荣郡主的手，冷冷的注视着她。 那寒气逼人的眼神让昭荣郡主脸上的兴奋和激动消失了一大半，她在墨川的注视下悄悄缩了下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小声道：“表哥，荣儿回来啦，你看到我不高兴吗？”她声音里含着一丝委屈，大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泫然欲涕。 墨川冷声道：“你一回来就胡闹，谁让你胡乱伤人！刚才要不是我，你已经打伤了她！” 昭荣郡主扁了一下嘴巴，顺着墨川的目光瞧去，见他瞧的是沈凝，登时一脸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个小太监，打伤了又怎么样，我会多赏他点银子养伤，又死不了。表哥，咱们有整整三年没见面了，你见到荣儿都不高兴的，一见了面就训我，你就不怕我伤心么？” 她似乎越说越是委屈，眼睛里充满了盈盈泪水。 “表哥，三年不见，荣儿想死你了，你呢？你想我不想？” 她一边看着墨川，一边纵身往墨川的怀中扑去。 第1198章 必杀之招 沈凝冷眼旁观，早就看出昭荣郡主看墨川的眼神大非寻常，含情脉脉，温柔似水。 在墨川的面前，她由一只张牙舞爪的猎豹一下子变成了只温驯的小绵羊。 不过她并不吃醋，因为她知道，墨川肯定不会喜欢这姑娘。 墨川伸手一挡，昭荣郡主就无法靠近他身边。 昭荣郡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墨川，诧异道：“表哥，你怎么对我这样冷淡，难道你不喜欢荣儿了吗？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天天抱着我，带我去御花园里采果子吃，你把最大最红的果子全都让给我，你……你仔细看看我，我是荣儿啊！你小时候最疼的荣儿啊！” 墨川没有理她，他甚至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心里对她十分不满。 刚才她那突如其来的一鞭子差点让沈凝受了伤，如果他的反应稍微慢一点，那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就是他最在乎的人了。 他怎么可能还好声好气的和昭荣郡主叙旧！ 更何况，这三年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她，而她一出现，居然娇蛮任性，胡作非为，要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他真想好好管教她一番。 “凝儿，咱们走。”他拉住沈凝的手，转身往楼下走去。 “表哥，你等一等！” 昭荣郡主被无视了，她火冒三丈，恨恨地瞪着沈凝的背影。 她的脾气自然不敢对着墨川发作，于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沈凝的头上。 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皇帝表哥对自己不理不睬，反而亲热的去拉这小太监的手，而这小太监竟然大胆之极，不但不闪避，任由表哥拉着手下楼。 简直要气炸了她的肚子！ 墨川恍如未闻，迈步直下楼梯。 沈凝却回过头来，对着昭荣郡主做了个鬼脸。 昭荣郡主这一气非同小可，她怒火上冲，从腰间的革囊里摸出三柄飞刀，向着沈凝上中下三路疾射过去。 “嗖！嗖！嗖！” 飞刀破空发出刺耳的声音。 “公公小心！”那掌柜的见状，忍不住出声提醒，同时眼睛一闭，心想完了。 那小太监非被戳上三个透明窟窿不可！ 这小太监要是死了，可就是捅了天大的漏子，自己这家太和楼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说时迟那时快，墨川蓦然回身，袍袖一拂，一股劲风直荡过去，三柄飞刀登时失了准头，纷纷落在地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三柄飞刀只是昭荣郡主的虚招，就是想要引得墨川出手。 她手中早就另扣了一把飞刀，趁着墨川挥出袍袖的功夫，直奔沈凝的后脑勺挥了出去。 这一下才是她的必杀之招！ “啊！” 那掌柜的惊魂甫定，再次被惊得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昭荣郡主的这一招也大大出乎墨川的意料之外，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那飞刀距离沈凝的后脑已经不到三寸的距离，已经来不及了！ 他用力一拉，沈凝一下子跌进了他怀里。 就在这时，飞刀“扑”的一声贴着沈凝的头顶飞过，将她头上的帽子射落在地，露出她一头乌云般的秀发。 第1199章 气死人不偿命 “原来是个姑娘！” 那掌柜的揉揉眼睛，惊讶的看着那小太监变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妙龄少女，而且有些眼熟，像是曾经见过。 昭荣郡主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沈凝，好一会儿功夫，登时认了出来。 “原来是你！你这个骗子，还我的马车！” 她一认出沈凝，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更差点咬碎了银牙，像是要把沈凝生吞活剥了一般，浓浓的恨意从她全身散发出来。 一想到她就是上了眼前这个少女的大当，居然用自己花费巨资打造的马车和对方交换，结果，那辆马车不但颠得她屁股变成了瓣，还被追风用暗劲将她的马车震成了一堆烂木头块！ 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丢了马车又丢了面子。 追根究底，全都是拜眼前这个少女所赐！ 所以她看到沈凝，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把对方抽筋扒皮。 沈凝却对着她嘻嘻一笑，说道：“那马车可是你心甘情愿要和我换的，我说不换，你非要换，唉，要不是我看你可怜，可真的不舍得跟你换呢，对了，姑娘，你的马车跑起来又快又稳，比我那辆马车可舒服多了，真奇怪，这世上还有这样笨的人，居然愿意拿这样一辆好马车换我的马车，嘻嘻。” 她气死人不偿命地还冲昭荣郡主眨了一下眼睛。 刚才的情况险之又险，要不是墨川及时出手相救，她的后脑就被昭荣郡主的飞刀洞穿了。 自己和她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就是稍稍惩戒了她一下，骗了她一辆马车，这姑娘居然一出手就要自己的命！ 就算沈凝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对昭荣郡主起了厌恶之心，自然是什么气人说什么。 她的口才厉害，说出来的这番话就像火上浇油一样，只听得昭荣郡主胸都要炸裂了开来。 “表哥，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放开她，我……我今天非要杀了她不可！” 昭荣郡主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从地上拾起被墨川丢下的黑色长鞭，不管不顾地对着沈凝抽了过去。 她也不取什么准头，用足了劲力，长鞭反而没有半点声息，像条毒蛇一样对着沈凝飞掠而去。 “你再胡闹，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墨川眉头一皱，忍不住动了真怒。 他右手探出，轻轻易易的抓住了长鞭的鞭梢，内力到处，长鞭顿时断成了一段一段，掉在了地上。 昭荣郡主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鞭柄。 她见墨川这样护着沈凝，心中恨意更深，咬了咬牙，从革囊中取出飞刀，“嗖嗖嗖”！ 十几把飞刀如箭雨般全都直奔沈凝的面门而去。 她恨极了沈凝的这张脸，一定是她靠这张脸迷惑了表哥，表哥才会这样护着她，她恨！她说什么也要毁了那张比自己更好看的脸！ 墨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鼻端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之气，这十几柄飞刀上竟然喂有剧毒！ “昭荣，你竟然用毒！” 第1200章 算什么东西 墨川厉喝一声，这些飞刀他自是可以挡下，可是飞刀乱飞乱撞之下，说不定会误伤到旁人。 他们在楼梯上这般争斗吵闹，早就吸引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食客，围在楼上楼下的观看。 他目光一扫，正看到那掌柜的腰间有一个沉甸甸的革囊，当下伸手一扯一捏，扯破了革囊，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的铜板。 就在这时，墨川手中已经握了一把铜板，对准飞刀洒了出去。 只听得一阵“铮铮铮”脆响，每柄飞刀都被打断变成了两截，掉落在楼板上。 众人看的呆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小小的铜板居然会打断飞刀的刀刃？ 这黑衣公子的功力好深啊！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绝顶之人？可是他又如此年轻！ 众人都用敬畏又尊敬的目光看着墨川，他们对昭荣郡主的刁蛮跋扈十分不足，所以一齐对墨川大声喝采。 “好！” “打得好！” “看着就痛快！” “像这样有爹生没娘教的女子，就该给她一个教训！” 有一些食客来得晚，没有听到昭荣郡主自报家门，根本不知道对方就是昭荣郡主，所以说话肆无忌惮。 昭荣郡主目光如几乎要喷出火来，听得众人对她冷嘲热讽，恶狠狠的目光向着周围的人扫视过去。 “你们不想活了吗？居然敢辱骂本郡主，本郡主要把你们的狗头一个个全都砍了下来！”她气急败坏地大声骂道。 人群中有人小声道：“嘘，她是昭荣郡主，咱们可得罪不起的人物。” 闻言，本来嘲笑声不绝于耳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刚才那人把头一缩，埋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老天哪，他哪里知道对方是昭荣郡主，自己居然骂起了对方的爹娘，昭荣郡主可是皇上的表妹，自己辱骂昭荣郡主，就等于是骂了皇上！ 辱骂皇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昭荣郡主见自己一句话就镇住了众人，高傲的脸上重新露出得意之色。 她一手指着沈凝，一手叉腰，厉声喝道：“你赶紧滚过来给本郡主磕头赔罪，别以为我表哥护着你本郡主就会饶了你，你骗了本郡主，害得本郡主差点没命，你休想本郡主善罢干休！” 她见墨川把沈凝护在怀里，神情亲密，而对方虽然穿着一身小太监的服饰，仍是饰不住姿容秀雅，清丽脱俗，更是妒恨交错。 沈凝冲她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墨川已经冷冷的开口。 “该磕头赔罪的人是你，昭荣，过来给她赔罪，你出手狠毒，屡次三番想要她的命，你可知错吗？”他声音严厉，两道寒冰般的目光盯在昭荣郡主脸上。 昭荣郡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哥，你说什么？你……你让我给她……给她这个小太监磕头赔罪？你……你没说错吧？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郡主向她赔罪！” 第1201章 唯一的武器 昭荣郡主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沈凝，恨不能在对方脸上挖出两个洞来，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表哥，你不要被这个狐狸精的表面迷惑了，你根本不知道，她心肠歹毒，诡计多端，荣儿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她，她……她见荣儿的马车好，就花言巧语的哄骗荣儿将马车和她的破马车交换，后来荣儿识破了她的诡计，找她评理讨还马车，她居然指使手下对荣儿动手，把我手下所有的侍从全都打伤了，还……还差点要了荣儿的命！表哥，你不是最疼荣儿的吗？为什么三年不见，你居然为了一个狐狸精而责骂荣儿，你……你太伤荣儿的心了！” 她又气又急，眼眶夺眶而出。 墨川并不知道沈凝和她在途中相遇一事，不过他相信沈凝，如果真有此事，也一定是昭荣惹事生非，绝会不会是沈凝抢先挑衅。 不过她敢挑衅凝儿，吃亏的绝对会是她自己！ “今日之事，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胡乱出手伤人，还敢砌词狡辩，昭荣，难道宁国公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他语气已经颇为严厉，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 他已经看在宁国公的面子上对她一再忍耐，没有让她太过难堪，可是她要是再这样咄咄逼人，墨川不介意替她父亲好好管教管教她。 昭荣郡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对她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管教的时候管教。 所以昭荣郡主从小对他就是又怕又爱，她父亲宁国公的话她敢违背，可对墨川的话却是言听计从，乖的像是耗子见了猫。 没想到三年不见，当年那个时而任性、时而天真的小姑娘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亲眼所见，墨川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横蛮狠毒的少女就是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虽然昭荣已经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生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在墨川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需要管教的小姑娘，他对她半点也不假辞色。 “表哥，你……你居然帮着外人欺负我，欺负荣儿，你不疼荣儿了！你不疼荣儿了！” 昭荣郡主先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接着就跺着脚，放声大哭起来。 她越哭越是伤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因为她知道，有墨川护着沈凝，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她手下人全都被墨川打趴下了，她的长鞭和飞刀也全都被墨川毁了。 打又打不过，她唯一有利的武器就只剩下眼泪了。 “这个臭狐狸精狐猸子，她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表哥，荣儿想不到你也是这样浅薄的人，居然会被美色所迷……臭狐狸精，总有一天，本郡主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才能泄我的心头之恨！” 她一边哭一边恨恨的骂着沈凝。 要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表哥一向是最疼自己的，怎么可能会舍得骂自己？ 全都是那个狐狸精不好！ 第1202章 小贱人骂谁 沈凝笑吟吟的听着，也不生气，有墨川在，她知道昭荣郡主绝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喂，小姑娘，你表哥说了，让你向我磕头赔罪，你耳朵是聋了吗？你以为装哭就可以蒙混过关不成？快过来向我磕头，你要是磕得响，我就饶了你的罪啦！” 她的话就像是在热油锅上浇了一勺凉水，把昭荣郡主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眼泪迅速被怒火烧干了。 “你这个小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想让本郡主向你磕头，你下辈子投胎去吧！”昭荣郡主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臭狐狸精，烂贱货……” 她越骂越难听。 沈凝却嘻嘻一笑，掏了掏耳朵：“啧啧，堂堂昭荣郡主，居然满口污言秽语，也不怕失了身份？这等难听的话，你不嫌脏了自己的嘴巴，我还嫌脏了我的耳朵呢。” 昭荣郡主被她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讨厌、这样气人的人！简直要把她活活的气死了！ 她被气的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用眼光凌迟沈凝。 沈凝却半点也不在乎，她笑着拉住墨川的手。 “墨川，咱们走吧，这里的空气味道不大好，唔，简直是臭不可闻！”她抬手在自己的鼻子面前扇了扇，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她那意思分明是嫌弃昭荣郡主放了一堆臭不可闻的屁。 周围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纷纷学着她的样子扇着鼻子，道：“好臭，好臭！” 墨川差点忍俊不禁，又爱又宠的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点头道：“好，咱们走。” 他心想，果然是凝儿有办法，几句话就把昭荣郡主气得像个包子。 像昭荣郡主这种又刁又蛮的性子，遇到了凝儿，真是处处被压在了下风。 当着众多食客的面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暴露沈凝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教训昭荣郡主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不愿意再多做逗留，拉着沈凝转身下楼。 昭荣郡主脸色铁青，对沈凝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哪里会容她这样离开。 “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她刚才被沈凝气昏了头，直等到墨川和沈凝已经走下了楼梯，走到了太和楼的大门口，她才回过神来。 三步并作两步追下楼，她纵身一跃，伸开了双臂，挡在沈凝面前。 “小贱人，想跑？没门！” 沈凝见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挑起了两条秀眉。 “小贱人骂谁？”她突然问。 “小贱人骂你！”昭荣郡主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沈凝抿唇一笑，道：“不错，正是小贱人骂我。” 她笑得有如花苞初绽，墨川也对她轻轻一笑，暗赞她的机智。 周围的看客们更是没忍住，发出哄堂大笑。 昭荣郡主愣了个神，脸唰的涨了个通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留神上了对方的恶当。 第1203章 出丑 “好你个小贱人，敢绕了弯子骂本郡主，本郡主非撕了你这张嘴不可！” 昭荣郡主双手箕张，向着沈凝扑了过去。 沈凝十分灵活的一闪，手疾眼快的在她腰眼处轻轻一推，昭荣郡主只觉得浑身一软，身不由主的往前扑跌。 她身有武功，沈凝只是学过一些现代的格斗技巧，两个人要是真的对打，沈凝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沈凝所学过的技巧最讲求的是以柔克刚，以巧博力，最擅长的是偷袭和趁人不备。 昭荣郡主只知道一板一眼的出拳收拳，哪里比得上沈凝的灵动自如，加上她一直以为沈凝不懂武功，半点没把沈凝放在眼里，所以一下子着了道。 她立足不定，居然向着台阶下方跌倒下去。 墨川只是冷眼看着，根本没有想去扶上一扶，心想，让这刁蛮姑娘吃点苦头也好，长长教训，免得她下次再胡乱出手伤人，闯下大祸。 他没亲自出手教训她，已经是看在她父亲宁国公的面子上了。 昭荣郡主吓得眼一闭，发出一声尖叫，只道自己这一下定然是跌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哪知道她一跤摔倒，只觉得身下软棉棉的，竟然没有受伤。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张人脸，心中大喜，叫道：“表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又惊又喜的睁开眼睛，昭荣郡主顿时傻了眼。 只见她正躺在一个叫化子的怀里，那叫化子浑身衣服全是破洞，脸上身上肮脏不堪。 他本来正躺在台阶下面一边晒太阳一边捉虱子，同时看着酒楼门口发生的热闹，哪里想到昭荣郡主会不偏不移的摔进了他的怀里，只砸得他胸口好一阵疼痛，摆在台阶上要饭的破碗也被昭荣郡主这一摔给砸成了碎片。 叫化子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正准备起身的昭荣郡主。 “臭小娘，你砸碎了我吃饭的家伙，还想跑？快赔我的碗来！” 昭荣郡主满脸通红，又羞又怒，她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自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叫化子这样亲近，她鼻端全是那叫化子身上的酸臭之气，熏得她差点就吐了出来。 她一想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全都被皇帝表哥看在眼里，就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低头只想要快点离开这叫化子的怀抱，没想到被叫化子一把揪住了衣服，还叫自己赔他的破碗…… 昭荣郡主恶从心头起，当下手肘对着叫化子胸口用力一撞，叫道：“大胆，放开本郡主！” 她这一下用足了力气，那叫化子不过是寻常人，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撞，吐出一口血来，手指无力的松开。 昭荣郡主狼狈万状的从叫化子身上爬了起来，她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向自己投以异样的目光，羞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觉得浑身发痒，不知道那叫化子身上的虱子跳蚤是不是爬到了自己身上，让她难受万分。 第1204章 救人一命 “你……你给本郡主等着！本郡主绝对饶不了你，我会和你不死不休！” 昭荣郡主把今天受到的这所有羞辱全都记在了沈凝的头上。 她抬头，对沈凝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急匆匆的溜走了。 “好啊，小姑娘，我会等着你的。” 沈凝对着她的背影满不在乎的笑着，大声说了一句。 昭荣郡主心中恨意更盛，可是她却不敢回头继续找沈凝的麻烦，因为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府沐浴，好好把自己从头到脚洗洗干净，洗掉从那叫化子身上沾到的酸臭之气和虱子跳蚤。 沈凝目光一闪，只看到地上落了一个描金绣银的锦绣钱袋，正是昭荣郡主掉下来的。 她匆匆离开，根本没有留意。 沈凝俯身捡了起来，用手一掂，里面沉甸甸的，显然有不少金子银子。 她顺手将钱袋抛给了那叫化子，说道：“这个算是那小姑娘打伤你的补偿，唔，是她赔你的碗钱。” 那叫化子又惊又喜，抱着钱袋笑的合不拢嘴，连胸口的疼痛也忘记了，对着沈凝连声称谢。 沈凝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谢我，这钱袋里是那小姑娘的银子，又不是我的。”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跌在你身上的那姑娘是昭荣郡主，你要是还想活命，最好离开京都，走的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 那叫化子脸色一下子变了，浑身发抖。 娘啊，早知道那姑娘是郡主娘娘，自己说什么也不敢去揪人家姑娘的衣服，叫人家赔自己的破碗啊！ 他感激地看了沈凝一眼，爬起身来抱着钱袋飞快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沈凝并不是吓唬他，而是存心要救这叫化子一命，昭荣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叫化子投怀送抱，丢了这样一个大脸，她第一个恨的人就是自己，可是她却奈自己不得。 那她第二件事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叫化子消失在人间，才能堵住众人的攸攸之口。 以她观人面相的能力，她对昭荣郡主的判断绝对不会有误。 墨川的眉头轻轻一皱，他听懂了沈凝的话中之意，想到昭荣郡主今天种种狠辣行为，和她对沈凝深深的恨意，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非好好管教管教她不可！” 沈凝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个表妹来，我怎么不知道？” 墨川摇摇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他拉着沈凝的手准备离开。 两个人本来是想要旧地重温，没想到却遇到了昭荣郡主这一桩事，都没了吃饭的兴致。 “两位贵客请留步，请留步！”那掌柜的从酒楼里直追出来，对着二人打躬作揖。 “还有什么事？”沈凝挑眉问道。 “两位贵客，请救救小人一命！”那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在墨川和沈凝面前，连连磕头。 他极是聪明，知道昭荣郡主吃了这个亏，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第1205章 如见皇上！ 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那昭荣郡主日后非把今天受到的怒气发泄到自己这酒楼上不可。 所以他想要活命和保住酒楼，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这两人，确切的说，就是这名武功高强、来历神秘的黑衣男子。 墨川马上明白这掌柜的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略一沉吟，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放在那掌柜手里，然后拉着沈凝的手，一言不发的离开。 那掌柜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本来满脸的不解，顿时变得大喜过望，对着墨川的背影磕了好几个头，这才喜滋滋的爬起身来。 他紧紧握着玉佩，像是握着天下掉下来的宝贝一样，回去酒楼的时候，底气十足。 有了这枚信物，就算是昭荣郡主带人来砸他的酒楼他也不怕了。 因为见此物，如见皇上！ 墨川和沈凝刚刚回到宫中，就接到了周太后的宣召，让墨川速去寿康宫有要事相商。 两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墨川就换了衣服前往寿康宫，拜见周太后。 沈凝出宫一事，墨川瞒得密不通风，这十几天他对外宣称的是皇后因为体内的余毒未清，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 周太后派素瑾来关雎宫探望过好几次，都被墨川派人挡在门外，所以周太后这次的旨意也就没有提到沈凝一起。 “儿臣拜见母后。” 墨川依照规矩给周太后行礼问安，一心琢磨周太后突然宣召自己有何要事。 莫不是昭荣郡主跑到寿康宫来向母后告状了？ 他心想要是昭荣敢颠倒黑白，将脏水泼给凝儿，自己就要向母后讲明事情的经过情由。 “皇帝这几天辛苦了，哀家这里做了点你爱吃的菜和点心，所以特意叫你来陪母后用膳。” 周太后的神色却很是和气，拉着墨川的手坐在桌前，笑吟吟地唤素瑾上菜。 墨川暗暗觉得奇怪，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坐在周太后的身边，亲自帮周太后布菜。 这段时间来，他忙于处理政务，加上楚少白的病和北齐使者的事情，可以说是忙得脱不开身，已经好些时候没有来寿康宫向周太后请安了。 “母后，这道菜是母后最喜欢吃的，您多吃一点。”他十分内疚，并感到愧意，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陪周太后吃一顿饭。 周太后笑眯眯的吃了他挟给自己的菜，又亲自给他也挟了一个翡翠虾丸。 “皇帝，你多吃点，母后喜欢看你吃。”她慈爱的注视着墨川，眼底是浓浓的慈母情怀。 墨川微笑点头。 用过饭之后，周太后又拍拍手，唤素瑾送来了几盘糕点。 墨川素来喜欢吃甜酥之物，周太后特意为他准备了好几样点心，全都是他最爱吃的。 他一边吃，一边心中感激。 “这是哀家亲手做的玫瑰千层糕，味道可还好吗？”周太后笑眯眯地问道。 “母后还记得儿臣最喜欢吃这玫瑰千层糕，说起来儿臣已经有数年没有吃过了，这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 墨川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杯茶，便放下了茶杯，微笑着看向周太后。 第1206章 昭荣的克星 墨川知道周太后特意宣自己进宫，绝对不是吃饭喝茶这么简单，一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周太后微笑道：“你喜欢吃就好，以后母后会常常做给你吃，川儿，你还记得喜欢吃哀家这玫瑰千层糕的可不只你一人，想当年，还有人和你为了抢这玫瑰千层糕，被你欺负得哭鼻子的小姑娘吗？”她笑吟吟的看着墨川。 墨川扬了扬眉梢：“母后说的是昭荣郡主？” 周太后笑着拍了下手，道：“不错，难为你政事繁忙，居然还记得你这个表妹，说起来她的昭荣封号，还是你亲自取的、亲口封的。三年前她被宁国公送去学艺，如今已经学成回京，你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瘦瘦津津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花朵一样的漂亮姑娘了！你要是见了她啊，一定认不出来！” 墨川嘿的一声冷笑，心想，果然是认不出来，她现在变得心黑手辣，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学艺？天知道这三年来她学的都是些什么！ 周太后却没留意到墨川冷淡的语气，她脸上难得露出高兴的表情，微笑道：“昭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哀家听说她这次学了一身的好武艺，而且人品又爽朗大方，哀家很是喜欢她，你和她三年不见，可想过这个表妹吗？” 她和昭荣郡主的母亲是表姐妹，两个人未出嫁之前是闺中好友，所以算起来，昭荣郡主和墨川是也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墨川比昭荣郡主大了几岁，他少年老成，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而昭荣郡主是宁国公老来得女，分外娇宠，将她小小年纪就惯得无法无天，但她却有一个克星，就是墨川。 那时候的墨川还不是皇帝，两家又是表亲，昭荣郡主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比她大几岁的表哥，几乎天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墨川身后。 墨川练武，她就在一旁为他鼓掌叫好，墨川读书，她就在一旁歪着小脑袋跟着他咿咿呀呀的学话。 后来墨川登基为帝，全部的时间和心思都用在朝政之上，她便很少见到墨川，只是周太后十分喜爱她，常常召她进宫陪伴，有时候墨川来寿康宫请宫，也会见到几面。 因为她和墨川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墨川对她与别人的神情便不同，当她是小妹妹一般，也会关心地询问一下她的近况。 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昭荣郡主早就在心里暗暗喜欢上了这个表哥。 周太后和昭荣郡主的母亲更是有意为二人成就良缘，只是当时昭荣郡主年纪尚幼，墨川又一心扑在国事上，无暇谈及儿女私情，对于周太后的明示暗示，只是推脱。 当年的周太后只当他年少面嫩，心想等昭荣郡主及笄之后再为他二人操办婚事不迟。 可没想到在昭荣郡主十三岁那年，得了一场奇怪的大病，药石无灵，差点死去，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 第1207章 阴差阳错 周太后更让墨川张贴皇榜，为昭荣郡主求医问药，只要有人能救昭荣郡主，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允。 皇榜贴出之后，倒的确引来了不少人前来为昭荣郡主治病，却全都是些打着治病旗号想要贪图好处的江湖骗子。 周太后一气之下，下了懿旨将这些江湖骗子全部问斩，于是再也无人敢乱揭皇榜。 可是昭荣郡主的病情却日渐沉重，她的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周太后也心中酸楚。 就在众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却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姑前来揭榜，自称可以治好昭荣郡主的病。 她见到昭荣郡主的时候，并不像大夫那样把脉问诊，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拿出一味药丸，说昭荣郡主只要服下这药，立刻可以痊愈。 宁国公夫妇哪里敢相信她的话，随随便便将药丸给昭荣郡主服下，万一那药是毒丸，岂不是马上害了爱女的性命？ 可是那道姑却信誓旦旦的说道，如果服药之后昭荣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只管找她偿命便是。 宁国公夫妇思量再三，见爱女危在旦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将那药丸给昭荣郡主服下。 谁知这药丸真的有奇效，昭荣郡主服药之后，第二天便可起身，三天之后，病竟然好了。 宁国公夫妇对那道姑感激不尽，取出黄金千两相酬，那道姑却不接受，只说是和昭荣郡主有缘，想收她为女弟子，要带回师门授以武功。 昭荣郡主的父母膝下只有这一女，爱若性命，哪里舍得让爱女随一个素昧平生的道姑远行，可是那道姑拿出皇榜，让二人无言以对。 无奈之下，宁国公夫妇只好让昭荣郡主拜了道姑为师，并随道姑远行学艺，这一去就渺无音讯。 就在昭荣郡主离开京都的第二年，宁国公的夫人也就是周太后的表妹，思女成疾，一病不起，宁国公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爱女和那道姑的行踪，却均无果，宁国公的夫人见不到爱女，竟然就此撒手归西。 她临终之时，拉着周太后的手，虽然没有明说让周太后为墨川和昭荣郡主赐婚，却为了爱女的终生幸福向周太后求恳，情致哀怨。 周太后伤感无比，在她病榻前答允定会好好照顾昭荣郡主，让她富贵荣华，一世无忧，这是她能给自己的闺中知己兼表妹的最高承诺。 宁国公的夫人得到周太后的许诺后，安然而逝。 周太后一直记得自己的承诺，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间断的派人去打听昭荣郡主的下落，可是却都一无所获。 谁曾想，在昭荣郡主离京三年之后，她会突然回来了。 周太后这一喜非同小可，尤其见到昔年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又学了一身好武艺，她登时想起故去的知己表妹，伤感之余，不免动了心思。 自己的儿子刚成亲不久，昭荣郡主就回来了，两个人阴差阳错，实在是让她遗憾不已。 要是早知道昭荣郡主的音讯，她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允墨川另娶沈凝为皇后。 第1208章 鸠占雀巢 因为这个皇后的位置，周太后是准备留给昭荣郡主的。 就算周太后再欣赏沈凝的人品和才华，可是一想到她的出身，她曾经是楚少阳的王妃，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哽在周太后的喉咙里，让她寝食难安。 墨川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配得上他，可是他却偏偏看上了一个成过亲的姑娘！ 这件事迟早会传遍天下，迟早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虽然在封后大典上，墨川以皇位相挟，堵住了众大臣们的攸攸之口，但周太后知道，不只这些王公大臣，就连平民百姓在茶余饭后，肯定免不了要议论此事。 他们会笑话皇帝娶了一个破鞋当皇后，会鄙夷他堂堂皇帝居然娶了侄子的王妃！ 只消这样一想，周太后就觉得无法容忍。 她可以忍受旁人指责自己，却受不了别人用鄙夷、嘲笑和讽刺的口吻去非议她心目中完美无缺的皇帝儿子！ 所以她越看沈凝越不顺眼，在看到昭荣郡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才是墨川最好的良配！ 昭荣郡主出身高贵，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有血缘之亲，一旦成婚，就是亲上加亲。 她相信故去的好友知道自己的爱女有了好的归宿，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安慰。 而自己也可以完成答应表妹的承诺，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周太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不可言，于是派人守在关雎宫外，只等到墨川一回宫，就马上将墨川传进寿康宫来，向他告之这个好消息，顺便探一探墨川的意思。 如今她只是试探着提了一下儿子和昭荣小时候的往事，儿子居然马上就说出了昭荣郡主的名字，足见在儿子的心中，这三年来对昭荣是念念不忘。 周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喜意。 墨川想起在酒楼时昭荣那一出手就要人命的飞刀，还有像毒蛇一样的长鞭，心里就是一阵厌恶。 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凝儿早就伤在昭荣的刀下，哪里还有命在！ 他这三年来，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小姑娘，当年没有，现在更没有。 “母后，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什么事，儿臣想要回宫去了。” 他对周太后的话并不作答，因为他看出来周太后没说出口的意思，想要搓合自己和昭荣郡主。 周太后不由得一愣，张了张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墨川又道：“母后，儿臣派人请来了天下第一神医，亲自为凝儿治病，如今凝儿的身体已经无恙了。” 周太后又是一怔。 她失声道：“什么？天下第一神医？他……他居然来到京都了么？” 墨川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位神医，他治好了凝儿的病，现在正在救治少白，少白也已经脱离了危险，应该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了。” “当真？”周太后这次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她忍不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墨川的手，“请到了天下第一神医，少白他就有救了！” 激动之下，她竟然眼中流下泪来。 第1209章 当她是聋子瞎子么 墨川淡淡说道：“听到少白有救，母后就这样欢喜，可听到凝儿痊愈的消息，母后似乎还有些失望，母后，您未免太过于厚此薄彼了吧？” 听到儿子略带指责口吻的话，周太后的老脸忍不住一红，墨川这话无巧不巧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之前的确是希望沈凝的毒好不了，最好就这样缠绵病榻，这样她就有理由给墨川重新另立皇后。 至于楚少白，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人。 她曾经去探望过楚少白，看到他那样不死不活、瘦成了一把骨头的模样，她的心都要碎了，想到楚少白会变成这副模样，全都是为了沈凝，她不怪楚少阳，反而把所有的罪全都归到了沈凝的头上。 从墨川和她成亲的那天开始，就风波不断，要不然为何迟不迟、早不早，偏偏会在新婚之夜让她被毒蛇所咬伤？ 更是因为她，楚少白生死不知。 楚少阳被下了天牢！ 所有种种，全都是这姓沈的丫头不好。 如今听说她被神医治愈，周太后的确是感到十分失望，她本来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墨川瞧了出来。 不过周太后姜老弥辣，她的脸只是微微一热，接着就恢复了常态。 “皇帝，少阳究竟犯了何罪，你要将他关进天牢？你说他偷了你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物事，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 周太后板起了脸，冷冷地质问道。 墨川躬身答道：“这是朝中大事，母后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周太后怒容满脸，用力在桌上一拍，喝道：“放肆！皇帝，你少用这种话来搪塞哀家，你当哀家是聋子、是瞎子么！你分明是公报私仇！你为了那个姓沈的丫头，居然冤枉自己的亲侄子，还把他拿进天牢！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吗？你下一步是不是还要下一道圣旨，将楚少阳赐死啊？” 墨川还是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淡然道：“儿臣说了，这是国家大事，母后不知道前因后果，儿臣不怪母后，但是儿臣认为儿臣没有做错。” “你没有做错，那就是哀家训错你了？你敢扪心自问，你这样做问心无愧？你不是为了一己私情？”周太后厉声道。 “儿臣说过，儿臣问心无愧！” “你！” 周太后指着墨川，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楚少阳被下天牢，她十分震惊。 可是她认为，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墨川这样大动肝火，楚少阳就算是犯了罪，也不至于兴师动众，闹得尽人皆知。 要知道楚少阳的身份特殊，他是先帝的亲生之子，如果不是周太后当年一力扶持，同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不是墨川，而是楚少阳！ 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背后的流言蜚语，她要把所有人的非议之声全都杜绝！ 可是墨川居然为了一件小小的偷盗罪，将楚少阳关进了天牢。 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周太后不禁又气又急。 第1210章 开了荤的男人 “皇帝，今儿你把话给哀家说清楚，楚少阳他究竟偷了你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你说出来，他楚少阳赔不起，哀家赔给你！” 周太后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顿地，声色俱厉的喝道。 墨川本来拔足欲走，闻言，他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周太后。 “母后，这样东西，您赔不起。”他沉声说道。 周太后冷笑一声道：“这天下还没有哀家赔不起的东西，你说，楚少阳他偷的是什么？总不会偷走的是你皇后的心吧？” 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浓得不能再浓。 墨川脸色也跟着一沉，他直勾勾地看着周太后，深黑的眸子里面燃烧着一簇火焰。 “母后，她是儿臣心中最在意的姑娘，如果您做不到喜爱她、接受她，那么请母后您也不要诋毁她、讽刺她，您这样说这样做，等于是在伤儿子的心。”他神情认真无比，一字一字地说道。 周太后的心中重重一震，她冷眼看着墨川，没有说话。 墨川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缓缓开口道：“母后，北齐使者前来京都的事情，您应该有所耳闻。” 周太后点点头，也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哀家知道。” 她扶着拐杖，慢慢地坐了下来，心想那姓沈的姑娘就是儿子的逆鳞，自己当那姑娘是草，可儿子当她是宝！想来想去都是因为还没得到手的缘故。 不过这天底下的男子嘛，都一样。 还没得到的时候总是把对方当成天上的金凤凰，宠着疼着，可真的得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无趣乏味，很快就会另觅新欢。 开了荤的男人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没有不馋嘴的！ 自己这个儿子又岂能例外？ 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等他对那沈丫头的新鲜劲过去之后，自己再和他商议昭荣郡主的事情，徐徐图之。 她心中算计已定，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不再针对沈凝，更不再冷嘲热讽。 “那母后您是否知晓，北齐使者来我西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墨川问道。 周太后摇头道：“哀家不知。” 北齐使者将五连弩的图纸卖于西楚一事，十分机密，除了廖廖数人，墨川瞒得密不透风。 因为这件事情牵连实在太大，尤其是不能被东秦和南岳两国知晓。 这五连弩是墨川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等它出现在战场上，绝对会一鸣惊人，发挥出不可估计的效果。 所以就连周太后也毫不知情。 墨川侧耳倾听，发现附近并没有人偷听，这才走到周太后身边，压低了声音。 周太后心中一凛，知道墨川要说的定是件机密之事，她抬头看向墨川，凝神倾听。 “北齐使者带了一份十分重要的五连弩图纸，要卖与我西楚，可是这份图纸却在驿馆中失窃了，据儿臣所察，偷走这份图纸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少阳！” “什么？！” 饶是周太后素来镇定自如，闻言竟失手将一只茶杯摔在地上，跌破了碎片。 第1211章 不臣之心 周太后顾不得茶杯的水溅了自己一身，一把抓住墨川的手腕，急急地说道：“皇帝，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要调查清楚了，不要冤枉了好人，据哀家所知，楚少阳他……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盗走了图纸，对他有什么好处？” 墨川冷笑道：“有什么好处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儿臣把他关在天牢，可是他只承认图纸是他偷的，却拒不说出偷盗图纸的原因，母后，这件事情楚少阳已经亲口承认了，绝对不是儿臣冤枉于他，母后说冤枉了好人么，嘿嘿，他做出这等事情来，还算得上是好人么？” 周太后瞪圆了眼睛，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可是哀家觉得，少阳他刚愎自用，自视其高，应该做不出这种偷窃之事，除非是……” 她的话声戛然而止，心底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脸色顿时变得发白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皇帝你一直待他不薄，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她的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皇帝真的没有对不起楚少阳的地方吗？ 分明就有！ 自己的儿子抢了楚少阳最心爱的姑娘，楚少阳一定是恨之入骨了吧？ 如此一想，他做出这等造反作乱的事情也不奇怪。 可是归根究底，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是那姓沈的丫头！ 周太后垂下眼皮，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她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表情。 “皇帝，那失窃的图纸可曾找到？是否人赃并获？” 墨川点点头：“图纸已经找到。” 他并没有替楚少阳洗白，这一句话只是回答了周太后的第一句，可是周太后听在耳中，却是人赃并获的意思。 周太后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皇帝，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事实俱在，她也无法替楚少阳辩解，只是希望这件事不要越闹越大。 “儿臣不会随意给楚少阳定罪，这点请母后放心，总要问清楚他为何在盗去图纸，如果他真的是有……不臣之心，那么该如何处置，儿臣会再来请示母后。” 听了墨川的话，周太后终于放下心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墨川一意孤行，给楚少阳定罪，然后瞒着自己偷偷处治。 “好，皇帝，你行事稳妥，哀家没有白白教导了你这么多年。”她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意。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弥于无形。 周太后心中一安，又想起一事。 “皇帝，昭荣远游三年回京，此乃大喜之事，宁国公这三年来思女成疾，缠绵病榻不曾上朝，昭荣回京，他这病倒也好了几分，所以哀家准备在端午时节准办一个大型宫宴，那天正好是昭荣十六岁的生辰，哀家想邀请王公大臣们一起进宫为昭荣庆生，以示荣宠，皇帝，你意下如何？” 墨川不很在意地道：“儿臣并无异议，母后安排便是，如果没别的事情，儿臣告退。” 第1212章 改立皇后 周太后点点头，目送墨川离开寿康宫，消失在视线里。 她忍不住揉揉额头，觉得额角突突的疼，低声唤了一声：“素瑾。” 素瑾之前知道周太后母子二人有话要说，早就避开一旁，这时候看到墨川离开了寿康宫，便赶到周太后的房门外等候传唤。 她应声推门而后，一眼看到周太后灰白的脸色，担忧的问了一句：“太后娘娘，您不舒服吗？奴婢去传太医来。” 周太后摇摇头道：“不用传太医了，哀家休息一下就好。” 素瑾忙扶着周太后躺到榻上，轻轻地帮周太后按摩额角。 周太后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不说话。 素瑾也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过了很久很久，周太后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上帐子顶端绣的富贵牡丹图，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 “太后娘娘还没睡吗？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和奴婢说说。” 素瑾柔声细语地开口，她柔婉的语气听在周太后的耳朵里，像一股涓涓细流，说不出的舒服，本来心烦意乱，这时候也不由得拍拍素瑾的手。 “别按了，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素瑾依言端过一个锦墩，坐在周太后床前，轻轻帮她捶着腿，一面抬起眼睛，静静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想了想，道：“你觉得昭荣这孩子怎么样？” 白天的时候，昭荣郡主曾进宫来拜见过周太后，素瑾也在一旁侍候，所以见过昭荣郡主一面。 这时候她听周太后突然问起这个，心里咯噔了一下，已经隐约猜到了周太后的心思，顿时紧张得手心出汗，神色怔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揣摩着周太后的意思，小声回答道：“昭荣郡主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去年的时候应该就及笄了，今年算起来也该满十六岁了，太后娘娘可是要给昭荣郡主许个好的人家？” 周太后满意地眯起了眼，笑道：“还是你最了解哀家的心意，不错，哀家是想给昭荣这孩子找个婆家，你觉得谁最合适？” 素瑾心想，这不明摆着的嘛！ 太后这是看上了昭荣郡主，嫌弃沈大小姐，想改立皇后了！ 她垂眸道：“奴婢不敢妄言，昭荣郡主乃是尊贵之人，她的婚事相信太后娘娘早就心中有数，一定会为昭荣郡主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周太后笑问：“你觉得皇帝如何？” 素瑾没想到周太后会问得这么直接，她睁着双眼，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周太后笑道：“皇帝和昭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最是要好，当初要不是昭荣一去三年杳无所踪，哀家早就下旨封她为皇后了，这后位说什么也不会落到沈家丫头的头上，如今昭荣学艺回来，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武功好，样样都比那沈家丫头强上百倍，皇帝和她又有旧日情份，你说，哀家的这个安排怎么样？” 素瑾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心里暗暗为沈凝抱不平，她就想不明白了，皇后明明哪样都比昭荣郡主强百倍，怎么太后娘娘就是瞧不上呢！ 第1213章 被人等的感觉 “太后娘娘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不知道您问过皇上的意思吗？” 素瑾想起自己进门时候周太后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周太后一定是在墨川的面前碰了个钉子。 周太后哼了一声：“他的意思？他就是为色所迷，被沈家丫头的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不过这件事情先不着急，欲速则不达，他现在心里只有那沈丫头一个人，哀家会慢慢给昭荣制造机会，让川儿多和昭荣亲近亲近，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哀家自会为昭荣作主，沈家丫头她根本就不配做我西楚国的皇后！” 她提起沈凝，就难掩心中的愤愤怒气。 素瑾不敢插言，只是垂首不语。 周太后又道：“再过几日就是五月端午，那天是昭荣的生辰，哀家会举办一个宫宴，为昭荣庆生，具体如何你去安排打点，一定要把这个宴会办得热热闹闹，让昭荣玩得开心，还有，你最好想一个法子，让沈家那丫头无法出席这个宴会。”她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听到。 素瑾更是为沈凝叫屈，她轻声道：“太后娘娘，这样对皇后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周太后瞪眼道：“不公平？哀家觉得这皇后之位落在她身上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哀家只是想要拨乱反正，免得她鸠占鹊巢！” 素瑾登时不敢再说。 “沈丫头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总而言之，宫宴那天哀家不想看到沈家丫头的那张脸，你要是办不好这件差事，你就自领责罚吧！”周太后板起脸说道。 素瑾知道周太后已经铁了心，可自己要是真的按照周太后的吩咐去做，岂不是大违良心？ 她左右为难，见周太后说完这番话之后，就闭了双眼，不多时，已经均匀的打起鼾来。 回到关雎宫的墨川自然不会知道周太后的算计，他匆匆赶回宫来，发现天色已晚，房间里红烛缭绕，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他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温馨之感。 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笑着推门进房。 “墨川，你回来了？可吃过饭了吗？”沈凝听到声音，含笑迎了出来。 “在母后那里用过膳了，怎么你还没吃？你一直在等我？” 墨川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几道菜肴上，顿觉歉疚。 沈凝微笑道：“那你可没口福了，这几道菜是我亲自做的新菜品，本来想等你一起品尝，现在只好我一个人独享了。” 她并没有因为他回来晚了而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什么新菜品？” 墨川的眼睛一亮，他往桌上看去，发现一共四道菜，红黄白绿，颜色端的醒目漂亮，让人一见就食欲大开。 他想起太和楼的那四道菜，也是出自她所给的菜谱，这四道菜可是说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菜肴。 心思之灵巧，花样之别致，就连最好的御厨也比不上。 这时候他看到桌上的四道菜，登时被勾起了兴致。 “你亲手做的菜，我岂有不尝之理？”墨川笑着提起筷子，对着中间那道金黄色的菜挟了过去。 第1214章 味道古怪的菜 这道菜看样子像是炒鸡蛋，色泽金黄，鲜亮无比。 墨川心知就算是炒鸡蛋，由她的妙手做出来，这滋味也绝对是与众不同。 哪知道这筷子炒鸡蛋送入口中，还没等得咀嚼，他的脸色就陡然一变，嘴巴抿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怪异非常。 沈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笑问：“好吃吗？” 墨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嘴里的鸡蛋咽了下去，他连嚼也没敢嚼，一咽下去之后，立刻端起茶杯喝了满满一杯水，这才说得出话来。 “凝儿，这……这是什么菜？”他睁大了眼睛去看，怎么看都是一盘炒鸡蛋。 可这真的是炒鸡蛋么？ “这是苦瓜汁炒鸡蛋，清热败火，滋补养生，味道苦不苦？你喜欢这味道吗？”沈凝笑嘻嘻的问道。 “苦……”简直苦极了！ 苦得他的嘴巴都张不开来。 “苦就好。”沈凝笑道，“再尝一个甜的吧？” 墨川连忙点头。 他生怕另外三样菜会有古怪，仔细看时，发现一盘是清炒菠菜，一盘凉拌豆腐，还有一盘是糖渍红圣果。 他毫不犹豫的挟了一个红圣果送入口中，刚嚼了一下，只觉得嘴里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立刻变得火辣辣的。 “好……辣……”他清俊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是最吃不得辣的，曾经沈凝的一盆辣椒汤辣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饶是这样，他也不舍得把嘴里的红圣果吐出去，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 他抻了抻脖子，好不容易才咽下了红圣果，眼泪都被辣了出来。 沈凝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笑道：“哎呀，我没说这道菜是甜的呀，这是朝天椒拌红圣果，最辣不过，你吃不得辣，为什么不吃甜的非要吃辣的呢？” 墨川到这一地步，早就看出来这丫头是在有意捉弄自己。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已经变得沙哑：“凝儿，这四道菜是你亲手做的么？” “当然。”沈凝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的点头。 “只要是你做的，我就一定要吃。” 墨川顾不得额头上被辣得直冒汗珠，伸筷子向着清炒菠菜挟了过去。 菜一入口，他的眉梢就是一动。 任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醋炒的菠菜！ 酸，酸极了！ 不过墨川神色不动的慢慢咀嚼，然后咽了下去，面不改色的又去挟最后一道菜，凉拌豆腐。 甜！ 这豆腐居然是糖拌的…… 真是四道味道古怪无比的新菜品！ 墨川从来没吃过如此怪异的菜，可是他的黑眸里却含着笑，温柔地凝视着她。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她亲手为自己做这四道菜的真正用义，心里满满的全是柔情。 “你喜欢这四道菜的味道吗？”沈凝对他眨眨眼。 “喜欢，非常喜欢！”墨川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你爱吃吗？”她骨溜溜的转了下眼睛。 “爱吃，非常爱吃！”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第1215章 把她卖掉 墨川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酸甜苦辣，人生百味，你放心，这一辈子我会紧紧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 沈凝忍不住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墨川的怀里，唇角勾起甜甜的笑意。 他居然真的体会到了她的一番心意，也不枉她煞费苦心的做出这四道菜来。 说起来以菜比喻人生，是她从前从一本书中看来的灵感，她灵机一动，便照样做出来一试，本来是想和墨川开个玩笑，可没想到墨川会这样聪明，不但猜中了她的考题，还答了一个满分！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两个人拥抱着，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心中均是温馨无限。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才从墨川怀里离开，抿了抿唇角，笑着瞥了墨川一眼。 “是我做的菜好吃，还是太后宫里的菜好吃？” 墨川慢吞吞地说道：“你要听真话么？” “当然。” “自然是母后宫里的菜好吃，”墨川实话实说，接着又道：“不过，我爱吃你亲手做的菜。” 他伸臂揽住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亲。 沈凝脸一红，嗔道：“油嘴滑舌！” 她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正色道：“好，你说的倒是实话，墨川，我只问一遍，你真的认为楚少阳是偷盗图纸的主使之人吗？” 墨川早就在等她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我今天扮成太监去了什么地方？” 墨川又摇摇头。 “我去了厉之行厉尚书的府里，你说过我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不错，我的确可以通过一些细微末节来推断出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根本不是楚少阳，而是厉……”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墨川伸出手指，按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嘘，凝儿，你不需要说出来，我都知道。”他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黝黑的双眼像寒潭般深不可测。 “你知道？如果你明知道不是楚少阳，你为什么还要拿他下天牢？你……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沈凝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追问。 “凝儿，你别问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墨川抚了抚她的脸庞，轻声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这样做，绝对不是挟私泄愤，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相信我，我墨川从来不是公私不分之人。” 他声音虽轻，可是眼神坚定而专注。 沈凝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是看不透他了，不过，她相信他说的每个字。 “好，我不问了，墨川，我相信你。” 墨川伸臂抱起了她，向房外走去。 “你要抱我去哪儿？” “你不是相信我吗？我要把你卖掉。”他笑着答道。 因为她的一句“相信他”，让他心花怒放，笑意情不自禁的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你舍得吗？”她笑嘻嘻。 “你说我舍得不舍得？”他冲她瞪眼。 第1216章 谁撩谁 墨川抱着她来到了旁边的温泉净房，里面有一个宽敞的温泉池，热气腾腾，白雾袅袅。 他记得她喜欢泡温泉，所以特意吩咐人在关雎宫为她修建了这座温泉池。 “好好洗个澡，我在外面等你。”墨川轻轻地把她放在池边，便转身退出了屏风外面。 沈凝有些意外，没想到两个人都成了夫妻这么久，他还会这样拘泥守礼。 看来找一个古代人当夫君还真不错呢。 她轻轻一笑，开始脱衣准备入池。 哪知道衣服才脱了一半，突然腰间一紧，已经被人从后面抱住，那熟悉的清洌气息幽幽传来，还有那温柔宽实的怀抱。 她忍不住含嗔回眸，用力瞪了他一眼。 “亏我刚才还夸你老实，没想到你说话不算话，居然偷看我！” 墨川的唇落在她雪白细腻的耳垂上，抱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感受少女甜香的气息，忍不住心猿意马。 “凝儿，你明天就去找古神医。”他轻声说道。 “干什么？”她痒得一缩脖子。 “让他赶紧解了你体内的毒，我等不了了。” 他带着压抑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看得到，摸得到，抱得到，却吃不到…… 这种折磨人的滋味他真是受够了！ 说来说去，都怪章老头儿的医术不够高明，连她体内的毒都解不了，非要让他等上一个月，这不是要折磨死他么！ 沈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原来他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 男人啊，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么？就连墨川也不能例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怪不得墨川。 他过了二十多年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生活，终于盼到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天，却出了这样一个意外。 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好，明天我就找师傅帮我把把脉。”她语气轻柔的答道。 墨川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替她解开发髻，微笑道：“好，你安心洗吧，我不会再进来打扰你了。”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而出，连头也没回。 沈凝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忍不住抿唇一笑。 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了他的变化和他身体的热度，他本来是想进来撩拨她，可没想到被撩得火苗四起的人却是他自己！ 看到他匆匆离开，百分百是去冲冷水浴解火去了。 果然，她从温泉中洗好回房的时候，墨川也带着一身清冷的气息出现在她面前，一头乌黑的长发兀自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沈凝笑着拿了一条毛巾，帮他擦拭着头发。 墨川身体里的火已经被扑灭，心中涨满了柔情，他握着她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凝儿。” “嗯，我在，什么事？”她轻声应着。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他低声道。 “你真傻。” 墨川不由莞尔。 她是第一个说他傻的人，要是旁人敢这样说，非人头落地不可。 可是由她嘴里轻侬软语的说出来，却带着一股甜腻入骨的缠绵之意。 第1217章 绝对不许打她屁股 墨川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拉，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柔滑细嫩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她，深幽的黑眸似乎直要看到她的心里。 “凝儿，答应我，不管遇到了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离开我。” 他搂紧了她。 咦？这话有问题。 聪慧如沈凝马上察觉出了什么，她眨眨眼，有些恍然。 “墨川，太后娘娘和你说了什么吗？”她问。 墨川想了想，还是把周太后决定在端午节举办宫宴为昭荣郡主庆生一事告诉了她，因为这件事瞒也瞒不住，那天身为皇后的沈凝必定会出席。 可是那天宫宴的主角却不是她，而是昭荣郡主！ 周太后提到宫宴的时候，他一心急着回宫，轻描淡写地答应了，并没往心里去。 这时候和沈凝一提，他才意识到，周太后居然给他下了一个套！ “既然是要庆生，为何这宴会不在宁国公府举办？偏偏要在宫中举行？母后这么做，分明是想要故意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你的面子！我明天就去回禀母后，这件事我不同意！” “等一等，墨川。” 沈凝听完之后，她很快就猜出了周太后的用意，不由得颇为佩服周太后的煞费苦心。 不过，就是给一个小姑娘举办个生日晚宴，想要在百官面前抬高那昭荣郡主的身份而已，难道周太后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让自己知难而退吗？ 那也把她沈凝瞧得未免太小了。 她的度量岂会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连一个小姑娘的生日宴也容不下么？ “墨川，你先告诉我，这个昭荣郡主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表妹？”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墨川，乌黑明亮的瞳仁里能清楚的看到墨川的影子。 墨川坦然和她对视，把昭荣郡主的来历讲述了一遍。 “她是宁国公的爱女，宁国公和你父亲护国公沈大将军一文一武，都是咱们西楚国的栋梁，她的母亲又是母后的表妹，所以她也算是我的表妹，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妹妹，如今三年没见，我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刁蛮任性，一想到她白天险些伤到你，我就想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他想到在太和楼的情况，兀自恨恨不已。 沈凝笑道：“啊哟，那可不行！你要打她屁股，我第一个不答应。” 墨川疑惑道：“为什么？我教训她有什么不对吗？像她这等刁蛮任性，要是再不加以管教，我怕她会变本加厉。” 沈凝笑着摇头道：“她自然是需要教训的，可是你的方式却不对，她可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啦，不再是那个一天到晚流鼻涕跟在你身后的小鼻涕虫儿，你打了她的屁股，她要是赖上你了怎么办？所以我万万不许！” “原来如此，你这个鬼丫头！有话不好好说，非要绕了弯子来捉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墨川好气又好笑，去呵她的痒。 第1218章 通通烫死 沈凝笑弯了腰，在他怀里东躲西藏的，却始终挣不脱，一张俏脸粉红霏霏，像是鲜花绽放，娇艳动人。 墨川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俯下头，在她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她脸上红晕未消，搂着他的脖子，被他火热的吻亲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先放过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我绝不饶你。” 墨川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他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火又在蠢蠢欲动。 真想一口把她吃掉！ 沈凝眨眨眼睛，忽然明白他今晚上为什么这样热情，还迫不及待地让自己去找古清泽解毒，他这是担心周太后那边会使出什么手段，所以想生米煮成熟饭…… 他还真是傻！ 两个人柔情缱绻，蜜意柔情，眼中心中只有对方，再无旁人。 殊不知此时此刻，有人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宁国公府。 后花园一所精致的小楼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少女气急败坏的大叫大嚷。 “混账，蠢货，笨蛋！” 房间里，地上跪了一排丫环，一个个神色惶恐，低着头不敢抬起。 昭荣郡主抓起手边的一个精美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笨蛋，让你们帮本郡主抓虱子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为什么本郡主头上还是痒得厉害！” 她披散着一头长发，双眼冒火，怒气冲冲地喝骂着丫环们。 自从回府之后，她就马上沐浴更衣，洗了好几遍澡，娇嫩的皮肤都洗红了，可还是隐隐闻到身上有那叫化子的酸臭之气。 尤其是她的头皮总觉得瘙痒，身上更是起了一连串的红疙瘩，钻心的痒。 丫环们从她脱下来的衣服上抓出好几个虱子跳蚤，还是有不少虱子跳骚钻进了她的头发。 可是这虱子跳蚤要是钻进了头发里，尤其是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就像是大海里捞针一样困难。 “该死的，又痒了！” 昭荣郡主感到头发里似乎有小虫子在隐隐爬动，好像正在猛咬她的头皮，她猛的一个哆嗦，十指伸进头发里用力抓挠，可是越挠越痒。 “郡主娘娘，奴婢听说，要是头发里有虱子，最好的法子就是用火钳去烫，虱子怕热，一烫就烫死了。”其中一名丫环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笨蛋，还不快去拿火钳来！” 昭荣郡主又气又急，抓起那丫环往门外一丢，那丫环吓得连滚带爬的去了。 很快，那丫环就从厨房拿了一把烧得滚烫的火钳，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郡主娘娘，奴婢……奴婢……只是听说火钳可以烫死虱子，可是奴婢不知道怎么用……” 闻言，昭荣郡主大怒，从丫环手中夺过火钳，一脚将那丫环踢倒在地，骂道：“蠢货！谁会用火钳，给本郡主站出来，本郡主重重有赏！” 一名丫环惶恐地道：“奴婢看到奴婢的娘用过，可是奴婢没用过。” 昭荣郡主不由分说地将火钳交给她，厉声道：“马上给本郡主把头发里的虱子通通烫死！” 第1219章 秃尾巴山鸡 那丫环只好大着胆子，用火钳顺着昭荣郡主的头发往下撸。 没一会儿功夫，众人的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焦臭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 昭荣郡主皱紧了眉头，不悦道：“哪里来的臭味！” 突然，一名丫环指着昭荣郡主的头发，失声惊呼。 “不好了！不好了！郡主娘娘的头发着火了！” 闻言，昭荣郡主和那用火钳的丫环全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火钳过烫，居然烧着了昭荣郡主的发梢。 丫环们看到一篷火从发尾直向上燃烧，齐声大叫起来。 昭荣郡主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火烫，心中大怒，抬手一掌，向用火钳的丫环重重击了过去。 她这一掌用足了力气，只听得“喀嚓”一声，那丫环胸口肋骨折裂，身体向后飞出，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众丫环也顾不得去看那丫环的死活，全都急着帮昭荣郡主灭火。 有人用扇子扇，有人用衣服盖，把昭荣郡主弄得狼狈不堪，可是火苗却越烧越大，一路向上蔓延，发出的烧焦味道越来越重。 终于有一个丫环机灵，冲出去端了一盆水，向着昭荣郡主兜头兜脑的泼了过去。 火焰总算是熄灭了。 可是昭荣郡主那头引以为傲的长发却被烧得七零八落，本来像是一匹乌黑油亮的缎子，现在这块缎子却变成了一块破布。 空气中全是烧糊了的焦臭味。 昭荣郡主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身上全是烧焦的头发。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打磨光滑的铜镜，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像秃尾巴山鸡模样的人就是自己。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愤怒的尖叫，抓起镜子往地上重重砸去。 “这个丑八怪不是我！不是我！我变成这个模样，怎么还有脸去见皇帝表哥！他一定会嫌弃我的脸，我的头发！啊！我再也没脸去见表哥了！” 昭荣郡主崩溃的大叫，抓起房间里的东西就砸，抓住人就打。 丫环们全都吓得跪着，任由她打骂，谁也不敢躲闪。 “郡主，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就在昭荣郡主怒发欲狂的时候，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突然从房间门口响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正在拼命砸东西的昭荣郡主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呆住了。 她手中正举着一个花瓶，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房门口。 众丫环们也全都偷眼跟着昭荣郡主的目光看了过去，因为这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太动人了。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身上的长袍被风吹得在空中猎猎飞舞，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他脸上带着邪魅动人的笑容，五官俊美非凡，就像是传说中的浴血精灵，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众丫环和他的眼神一触，心中全都打了个突，身体微微发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向他的双眼。 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危险味道，他乍一出现，房间里的温度就像是低了几分。 第1220章 大祸临头 昭荣郡主看到这个红衣男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将手中的花瓶往地上一丢，顾不得自己满头满身的狼狈，向那男人走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答应我的事办好了吗？你是来拿剩下的那一半报酬的，是不是？”她眼中闪烁着兴奋之极的光芒。 红衣男子摇了下头，缓缓开口：“没有。” “还没有完成？” 昭荣郡主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想要发怒，可是不知怎的，她却在那红衣男子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喝骂声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没完成你来干什么？”她压着怒气抱怨道。 “呵！”红衣男子打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动人，笑声更是动人。 丫环们中倒有一半人因为他的这一声笑而红了脸，心脏怦怦的乱跳，脸上微微发烫。 “我无意中经过这里，听到了你的声音，便想进来瞧瞧你，啧啧，郡主，你的头发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红衣男子和昭荣郡主说话的神态语气没有半点恭敬之意，说出来的话更是十分大胆，显得和昭荣郡主十分亲昵。 丫环们听了，心中不由得想到：这男子难道是郡主娘娘的意中人？ 红衣男子的目光在众丫环们脸上一扫而过，笑容更深，风华绝代，美不胜收。 众丫环们不由得看直了眼。 昭荣郡主压了压胸口的怒气，哼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新的生意交给你。” 红衣男人脸上笑容顿敛，浑身上下杀气逼人，众丫环们被他的气势所逼，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不过红衣男人身上的杀气一显即逝，他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目光从丫环们脸上轻飘飘晃过。 “你当着这些丫头们说出我的秘密，可休怪我心黑手辣。” 昭荣郡主满不在乎地道：“一群比猪还蠢的丫头，随便你。” 红衣男人笑嘻嘻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丫环们听得呆了，都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大祸临头。 红衣男人笑容未收，衣袖忽然飞出，一篷淡红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散开，有如美丽的云霞般将丫环般笼罩在其中。 “好香啊！” “好美啊！” 丫环们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一个个身不由主的站起身来翩翩起舞，围绕着红衣男人笑着，跳着。 突然，她们就像一根根木头桩子似的栽倒在地，空气中开始散发出袅袅白雾。 等白雾散去，地上只剩下几件穿过的衣服鞋袜还有钗环等物，还有一滩浓稠的血水，丫环们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诡异的情景，昭荣郡主忍不住用力揉着眼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人呢？我的丫环们呢？怎么全都不见了？”她忍不住叫道。 红衣男人缓步走进房中，两扇房门在他身后无风自关。 他抬起白玉般的右手，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长长的凤眼含着一丝煞气，笑容邪魅动人。 第1221章 千面公子 红衣男人启唇，低沉优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们不见了，自然是从这个世间消失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泄露本公子的秘密，在这世上，所有见到本公子真容的人，都会是这个下场。” 他的声音明明动人之极，可是昭荣郡主却后背猛的爬上了一股寒意。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看到地上的那滩血水，竟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红衣男人缓缓走近，昭荣郡主身不由己地后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舌尖发抖，说出来的话带着颤音。 红衣男人笑得越发灿烂动人。 “郡主，你怕我？” “笑话！本、本郡主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你？”昭荣郡主马上抬了抬下巴，一脸傲气地答道，可是她微微发抖的双腿却出卖了她。 红衣男人目光落在她抖动的裙摆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自恋的在脸上轻轻拂过，再次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郡主娘娘，你以为你见到的这张脸就是本公子的真容吗？你难道忘了本公子的雅号？” 他挤挤眼。 “千、千、千面公子……”昭荣郡主喃喃道，她晃了晃肩膀，觉得胆气重新回来了。 是啊，自己怕什么，反正见到的又不是他的真容，他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更何况，郡主娘娘是本公子的金主，难道郡主你忘了我们紫霄阁的规矩了吗？我们从来不会对金主动手，所以郡主娘娘大可放心，就算你见到了本公子的真面目，本公子也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的。” 红衣男人笑着说道。 昭荣郡主松了口气，强笑道：“千面公子好手段，不知道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了那几个蠢猪的命，连尸体都没留下，而是化成了一滩浓血。”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泡在血水里的衣服首饰上，忍不住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这淡红色的烟霞实在是厉害，伤人于无情，要是刚才也落在自己身上，怕是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一滩血水了吧？ 她心中一阵后怕，看到红衣公子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畏之色，深深后悔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不够恭敬。 “你说那个么？不过是一点好玩的东西，叫做美人雾，算不得是什么厉害功夫，本公子的厉害，你还远远没有见识到呢。”红衣公子笑得人畜无害般。 可昭荣郡主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地狱里来的魔王，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这么厉害的杀人暗器，他居然说不厉害？那真正厉害的东西，该有多可怕？ 不过，他的本事越强，对她不就越是有利么？ 昭荣郡主反应过来，小嘴一张，露出甜美动人的笑容。 “千面公子这样厉害，本郡主果然没有找错人，相信本郡主的任务您肯定可以顺利完成，本郡主就在府里静候佳音了。”她笑眯眯的说道。 她隐晦的下了逐客令，想越早送走眼前这尊瘟神越好。 如果不是她当时恨到了极点，说什么她也不敢和紫霄阁的人打交道！ 第1222章 送上门的生意 紫霄阁里的人真的是邪气十足，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单看他出手对付这些丫环们的手段，就实在让人胆寒。 昭荣郡主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完成了这桩交易之后，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看到紫霄阁中任何一个人。 “哦？”红衣公子扬起了眉梢：“郡主娘娘这是要赶本公子走么？” 他一语道破昭荣郡主的心事，让昭荣郡主又羞又怕。 “当然、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天色太晚了，本郡主要安歇了，孤男……寡女的不便，所以……”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神情更是慌张，和平时那个骄蛮任性的她判若两人。 “呵呵，郡主娘娘还真是有趣，心里想什么，嘴上却不肯承认，不过本公子不会和你计较，你刚才说，还有一宗新生意？本公子很感兴趣，郡主不妨说来听听。” 红衣公子轻笑一声，不但没走，反而在椅子里坐了下来，神态悠闲之极。 闻言，昭荣郡主不禁暗骂自己太过胆小，居然被他吓得连报仇一事也忘在脑后。 她收起了笑容，在红衣公子对面坐下，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要杀一个人。” “什么人？”红衣公子毫不意外地问道。 “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她应该和皇上在一起。”昭荣郡主想起沈凝，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露出深深的恨意。 “又是皇帝的女人？”红衣公子挑起了眉梢。 “不错！”昭荣郡主恨恨地一拍桌子，把自己如何和沈凝结怨，如何被对方骗了马车，今天又是如何在太和楼受辱一事和盘托出。 说完之后，她又道：“本郡主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是本郡主要她的命！相信以千面公子的本事，要找出她的下落易如反掌，怎么样，这宗生意，您接不接？” “送上门来的生意，紫霄阁还从来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本公子当然会接，至于报酬嘛，这次本公子不收银子。”红衣公子微笑道。 “不收银子？那您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本郡主就没有拿不出来的！” 昭荣郡主十分豪气地说道。 “本公子想要……”红衣公子拖长了声音，邪魅的凤眼不怀好意地在昭荣郡主的脸上和身上打转。 昭荣郡主的脸忍不住一红，避开了他的视线，猛地摇了下头。 “不行，本郡主已经心有所属，绝对不会对你以身相许。” “哧”的一声，红衣公子笑了出来，看向昭荣郡主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轻蔑。 “你以为本公子看上你了么？郡主娘娘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昭荣郡主脸上又是一红，怒气又生，想要狠狠瞪对方一眼，却又不敢，只好强忍怒气。 “那请问千面公子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红衣公子长长的凤眼在昭荣郡主脸上转了转，缓缓道：“本公子要你父亲宁国公的一个承诺。” “要我爹的承诺？”昭荣郡主忍不住皱起了柳眉，两手一摊道：“这个恐怕本郡主做不到，本郡主做的事情，我爹一概不知，他从来不会轻易许诺他人。” 第1223章 美人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宗生意是谈不拢了。”红衣公子也不恼，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长身玉立，风姿翩翩地往门外走去。 昭荣郡主咬住了嘴唇，盯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却想起自己在沈凝那儿受到的羞辱，她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怎么？郡主娘娘改变主意了？” 红衣公子回过头来，对着她风华绝代的一笑。 那完美动人的笑容竟然让昭荣郡主失神了片刻。 她脸上情不自禁地又是一红，心想：眼前的这张脸不过是这千面公子的一个假面而已，竟然毫不逊色于皇帝表哥。 要知道皇帝表哥是她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不知道千面公子掩藏在假面后的真容是比皇帝表哥更好看呢？还是丑得吓人？ 她定了定神，答道：“好，本郡主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把那贱女人狐狸精的人头拿回来，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爹，给你一个承诺！” 红衣公子微笑道：“郡主娘娘答允的倒是痛快，希望郡主娘娘不要忘了我紫霄阁的规矩，答应下来的报酬要是付不出的话，郡主娘娘可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昭荣郡主心里一寒，颤声道：“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红衣公子的目光在地上那滩血水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笑容可掬道：“会比这些蠢猪们死得要惨千倍，万倍。郡主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时候怪本公子没有提醒过你哟！” 昭荣郡主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不过她下巴一扬，眼底露出狠厉之色。 “本郡主一言九鼎，答允你的报酬一定会给，要是做不到，随便你把我怎么处置都行！”她用力咬着牙说道。 “郡主真是痛快人，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让本公子觉得愉快，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红衣公子长笑一声，转身欲出，忽然又回过头来，一扬手，将一件东西丢进昭荣郡主的怀里。 “这是什么？” 昭荣郡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将那件东西扔到地上。 她亲眼目睹了那美人雾的厉害，知道眼前这红衣公子周身都是那种阴毒厉害的毒物，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不敢碰，更何况是他的东西？ 可是她却不敢，只能哆嗦地看着手中的纸包。 “郡主娘娘，你见过猫捉老鼠么？”红衣公子答非所问。 昭荣郡主一脸不解，问道：“当然见过。” “那郡主娘娘就该知道，猫抓到了老鼠之后，并不会马上吃掉，而是会先把老鼠折磨个够，吓得老鼠魂飞魄散，半死不活，然后才会把它吃掉。要是郡主娘娘真的恨极了一个人，恨不得让她去死的话，一刀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如果是本公子，就会在她临死之前狠狠的折磨她，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红衣公子唇角一翘，再次露出邪魅异常的笑容。 他笑着对昭荣郡主挤了下漂亮的凤眼。 第1224章 咸菜缸里捞出来的 “这是本公子送你的一个小玩意儿，不收银子的，郡主娘娘要是利用好了，它可是会带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哟！” 说完之后，他红衣翩扬，身形一晃，已经在昭荣郡主眼前消失了踪影。 昭荣郡主刚想问：“这究竟是什么？” 可话未出口，已经不见了红衣公子的身影。 她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缓缓转动眼珠。 如果不是地上的血水兀自未干，她几乎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昭荣郡主盯着手中的纸包看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一层又一层，最外面的那层纸上写着密密的绳头小字。 她拿起来看了几眼，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狂喜。 纸包的最里面是一些深绿色的粉末。 她把这些粉末小心地重新包好，像是宝贝一样藏了起来。 * 而此时的沈凝完全不知道昭荣郡主背后搞的这些动作，她更不知道昭荣郡主对她的嫉恨之心已经到了非要她死的地步。 昭荣郡主对她恨之入骨，可是她却早就把昭荣郡主忘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让她去关注。 一大早，沈凝就接到了追风从章太医府里传来的消息，古清泽要重要的事情马上见她。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莫非是少白的病情出现了变故？ 这个想法让她忧急如焚。 “是少白出事了？”她立刻问道。 追风愣了一下，摇摇头道：“静安王殿下一直在安睡，直到属下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醒。” 一听到楚少白没事，沈凝顿时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 “那我师傅找我有什么急事？” 追风又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不过……”他迟疑地看了沈凝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快说！” 沈凝催促道，恨恨地瞪了追风一眼。 这个像木头一样的追风总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追风吞吞吐吐地道：“静安王殿下没事，不过属下觉得，是古神医有事。” “我师傅怎么了？”沈凝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去见了古神医就知道了，属下愚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追风抓抓脑袋，一脸的歉然。 沈凝刚落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能让追风觉得异常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匆匆梳洗之后，马上随追风一起去往章太医府。 墨川一早就去早朝，并不在宫里，沈凝也没让追风去禀报墨川，在事情没有探明情况之前，她不想惊动墨川，免得一惊一乍。 赶到章太医府之后，沈凝直奔后院厢房。 在院子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古清泽。 只是眼前的古清泽却让她吓了一大跳，要不是他坐在那张标志性的椅子里，她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眼窝深陷，胡子邋遢，头发乱得像茅草，眼珠子血红的家伙，身上的衣服皱得像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 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一脸仙风道骨、有如世外高人般的第一神医！ 第1225章 危险意识 “师傅，是你吗？” 沈凝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叫出声。 古清泽正盯着手中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出神，听到沈凝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向沈凝，脸上露出像孩子一样兴奋的表情。 “沈丫头，你终于来了，快过来看！” 他举起手中那叠像草纸一样的东西向沈凝挥手。 沈凝心中疑惑，不过就是一晚上没见，古清泽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般。 怪不得追风说，难以描述。 她走到古清泽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古清泽突然白眼一翻，冷冷地说道：“我要和我的徒弟说话，不相干的人全都走开！” 闻言，院子里负责打扫的下人，还有想要找他拜师的太医们，全都缩起脖子，走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全都知道古清泽脾气古怪，沈凝不在的时候，他总是木然地板着一张脸，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去和他说话。 还有，众人亲眼看到他使唤年纪足可以做他祖父的章太医，就像使唤孙子一样。 众人都为章太医感到抱不平，可是章太医却是一副乐颠颠的模样，像是能为古清泽跑腿效劳是他的荣耀光彩一样。 等到院子里的人走光了，古清泽又翻了个白眼，瞪着追风。 “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追风不由得一窒，他看了沈凝一眼，沉声道：“属下奉皇上之命保护皇后娘娘，没有皇上的吩咐，属下不能擅离职守。” 他护送沈凝从皇宫来到章太医府的这一路上，总觉得旁边像是有人窥伺。 可当他凝神去搜寻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消失了。 追风是什么人？他是暗卫中的精英，精英中的精英。 他追随在墨川身边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暗算刺杀，其中凶险不可计数。 这种经历生死凶险而锻炼出来的危险意识已经深入骨髓，只要周围有一点凶机波动，他的后背就会情不自禁地竖起寒毛，无一例外。 而这次他的危机意识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 有人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他心中敲响了警钟，所以这一路上，他都严神防守，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直到来到章太医府中，那种危机意识仍然没有消失。 这时候听到古清泽对他下了逐客之令，他只略一犹豫，宁可惹得古清泽动怒，他也不敢离开沈凝身边半步。 “放屁！放屁！” 古清泽恼怒之下，破口大骂。 “她是我的徒儿，有我在，有什么人能伤得了她！你当我古清泽的机关术是白练的吗？你以为我古清泽连你也不如吗？还不快给我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追风只作不闻，依然像根瘦竹竿儿一样戳在原地，动也不动。 沈凝知道古清泽要和自己说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既然不想让追风知道，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追风，你先下去吧，我师傅不但医术天下无双，就连暗器机关也是无人能及，有他在，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第1226章 敌人在哪？ 追风对着她一躬身，说道：“皇后娘娘，不是属下抗命，而是属下感觉到……” 他正想把自己这一路上诡异的感觉向沈凝禀报，突然后背寒毛直竖，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而且这危险的矛头不是沈凝，而是他自己！ 一惊之下，他来不及躲开，立即着地打了一个滚，只觉得一个冰冷异常的东西贴着他的鼻尖飞掠而过，相差不过一寸，实在是险之又险。 那是一条无声无息的黑索，没有半点波动和预兆，只要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脸上非重重吃上一鞭不可。 他还没从地上爬起，又有两条黑索分别从前后向他袭来，一条伸得笔直有如判官笔，直点他胸前大穴，另一条则柔若无物向他腰间缠来。 这一下登时让他大为狼狈，危急之下，他情急智生，一掌震开了胸前黑索，另一只手拔开缠向腰间的黑索，吐一口气，身形拔起，高高的跃向半空。 他身在空中，终于躲开了黑索的连续袭击，睁大双眼向下看去，要瞧是哪儿来的高手来和自己为难。 哪知道他一看之下，院子下方除了沈凝和古清泽，再无旁人。 而向他突袭的三条黑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人呢？” 追风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和眼睛，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在这瞬息之间逃出他的视线。 他从空中落下地来，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看向沈凝。 “皇后娘娘，敌人去哪儿了？” “敌人？什么敌人？”沈凝眨眨眼。 她当然知道那袭击追风的黑索是古清泽发动了椅子里的机关，可是刚才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几乎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明明有三条黑索向属下袭击，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追风四下探寻了一番，一无所获，然后回到沈凝身边。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沈凝摇摇头，道：“我没事。” 追风心中更加警惕，说道：“皇后娘娘，有敌人窥伺在侧，属下送您回宫去吧，宫里高手如云，一定可以护得您的周全。” 古清泽冷笑一声：“你终于承认自己无用了？” 追风对他很是尊敬，不敢言语冲撞，仍是恭恭敬敬的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比我功夫好的高手还有很多，追风从来不敢妄自尊大。” 古清泽冷冷地看着他：“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我刚才不过是试探了你一下，你连我的机关暗器都差点躲不过去，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能保护沈丫头的安全？” “什么？” 追风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古清泽：“古神医，你说刚才的黑索是你发出的机关？不是来了敌人？” “不错。”古清泽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追风登时无语。 他脸上火辣辣的，羞得低下头来。 古清泽不会武功，所以追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懒到了极点连路都不愿意走的古清泽居然可以只动动手指，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1227章 灵犀丸 论年纪，两人相差不了多少，可是自己和人家一比，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古神医的机关功夫，追风佩服之极，不过我不是有意要偷听您和皇后娘娘商谈的事，实在是这一路上我感觉有危险，像是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想要对皇后娘娘不利，古神医，我是暗卫，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危是我的职责，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捕风捉影，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预感，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半点错误。” 追风定了定神，一脸诚恳地说道。 古清泽本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听到追风提到自己的暗卫身份，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知道江湖上的确有像追风这样的高手，对于危险总是会有一种预警，就像自己刚才偷施突袭，事先绝对没有半点警兆，可是追风还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了开去。 难道真的有人想对沈丫头不利？ “嗯，你说的有道理，追风，那你就留在旁边好了，不过我和沈丫头说的话，你不得有半个字外传！”古清泽冷冷地道。 “是，多谢古神医。” 追风大喜，心想，自己哪有那个胆子敢把古神医的话外传，尤其是见识了他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之后。 古清泽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拔。 他这座椅子的形状也十分特殊，两边的扶手又宽又阔，看上去像是两个储物箱子一般。 只见右边的扶手向两旁分开，缓缓托起一个小巧的木盒。 古清泽打开木盒，露出里面一颗鸡蛋黄大小的药丸，色泽金黄。 盒盖一打开，沈凝和追风都闻到了一股异香扑鼻。 “沈丫头，你把这个吃了。”古清泽神色郑重地将木盒递给沈凝。 “是，师傅。” 沈凝伸手接过，她知道古清泽绝对不会害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吃了下去。 药丸一入口，就觉得又香又甜，竟然有些舍不得下咽，吃完了之后，只觉齿颊留香，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师傅，这是什么药丸，味道真好，再给我一颗吧？”她意犹未尽，心想小如也一定喜欢这种又香又甜的东西，要是找师傅给她要来一颗，她一定很是开心。 “再来一颗？说的好轻巧容易！你以为这是糖豆，可以有很多颗么？告诉你，这是灵犀丸！是为师采集七七四十九种花的蕊，还有七七四十九种花的露珠，再加七七四十九种毒虫的毒液，又加了七七四十九种奇珍药材才炼制出来这一颗，天下唯一仅有的一颗，如今被你吃了，就再也没有了！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这样为师宁可拿去喂狗，也好过给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吃了，哼！” 古清泽板起了脸，没好气地训斥起沈凝来。 他一想到自己炼制灵犀丸的辛苦，忍不住一阵肉痛，又一阵后悔。 “这灵犀丸这么难得？” 沈凝听了之后，也是吃了一惊。 第1228章 肉疼啊 “我古清泽的东西，哪一样不是难得之极！” 古清泽没好气地瞪着沈凝。 沈凝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笑道：“是，师傅的东西全都是宝贝，这灵犀丸需要这么多复杂的材料，那它的作用一定也是非常了不起，对不对？” “当然，你服了灵犀丸之后，可以百毒不侵，不论是谁向你下毒，或是中了喂毒的暗器兵器，你都不用害怕，无论多厉害的毒，对你都不会产生半点作用。”古清泽一脸傲然地说道。 “这么厉害！” 闻言，沈凝和追风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追风听得满眼羡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百毒不侵啊！ 可惜只有一颗，要是还有第二颗，他说什么也要为主子向这古神医求来。 “师傅，这灵犀丸这样厉害？”沈凝惊愕不已，也后悔不已。 她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吃了，这样的好药应该留给墨川才是。 他身为皇帝，一定有不少人妒恨于他，想要他的命。 墨川武功高强，如果来人是武功好手，他自然不惧，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只怕有人暗中下毒，那可是防不胜防。 如果这灵犀丸给墨川吃了，该有多好。 她心里惋惜，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因为她知道古清泽真的宁可把药喂狗，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拿给墨川。 古清泽刚才一时慷慨大方，将珍藏了多年的灵犀丸给了沈凝，这时候越想越是后悔，终于忍不住道：“沈丫头，这灵犀丸你得赔我，以后我会授你炼药之术，还有这灵犀丸的配方。” 沈凝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师傅放心，你教会我之后，我一定多炼制几颗灵犀丸还给师傅。” 她想的是要是自己真的学会炼药，那自己一定要多炼几颗，除了还给古清泽，还要给墨川。 “炼制几颗？你能成功炼出一颗来已经算是造化了，哼！” 古清泽实在是肉疼得厉害，忍不住冲着追风瞪眼睛，看得追风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吃了灵犀丸的人又不是自己，古神医为什么会瞪眼扒皮的看着自己？自己又什么地方说错了做错了不成？ “木头小子，你是不是有意的！”古清泽冷冷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你故意夸大其辞，白白让我送出去一颗灵犀丸，哼！” 追风慌忙道：“古神医，追风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你老人家，我真的感觉到有人躲在暗处，他的隐身之术不在我之下，我……我居然发现不了他的踪迹，是我无能。” 他一脸惭愧地低下头来。 古清泽又哼了一声，却不再追究了。。 他和追风相处了十几日，对他的性格算得上是十分了解，追风是个实心眼，有一说一，绝对不敢撒谎。 “那咱们之间的说话，会不会被人偷听了去？”古清泽又问。 追风道：“这个倒是不会，如果那人离得近了，我一定可以发现他的所在，古神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第1229章 价值，无可估计 古清泽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丫头，你和我进房说话。” 沈凝道：“师傅，我想先去看看少白，不知道少白他可醒了吗？” “臭小子没醒，他就是头猪，除了吃就是睡，连眼睛也没睁开过，你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古清泽提起楚少白，也是没好话。 沈凝吐了吐舌头，心想现在古清泽好大的脾气，现在好像看谁都不顺眼，难道是因为自己吃了他的灵犀丸的缘故吗？ 她心里一阵发虚，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为了让古清泽高兴，故意说道：“师傅，我推你进房，你这么急着叫我来，是不是你研究出了二十连弩的制作方法了？” 果然，她一句话让古清泽阴沉的脸马上变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起来。 “嘘，沈丫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进房去说。”他嘘了一声，一脸神秘兮兮，忽然回过头，瞪了追风一眼。 “木头小子，不许偷听我和沈丫头的话！” “追风不敢！”追风马上答道。 不过古清泽说完，也知道自己说了句没用的话，以追风的功力，相信周围二十米之内有人说话，他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沈凝推着古清泽进了他之间休息的静室。 刚一掩上了房门，古清泽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他一大叠手稿，像献宝一样递到沈凝面前。 “沈丫头，你瞧瞧，这是我设计的图样，二十连弩！”他虽然兴奋到了极点，可是声音却压得极低。 因为他知道，这份图纸的价值，无可估计！ 如果要是传扬开去，他古清泽这一辈子都休想安生了。 先不说西楚会对这份图纸志在必得，而另外三国也绝对会把他古清泽视为奇货，非得之才甘心。 可他生性潇洒，独来独往惯了，绝对不会像齐燕羽那样心甘情愿地为北齐的皇族效力。 那齐燕羽就算他的锻造之术再高，也是一个奴才，他古清泽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没有骨气的奴才！ 沈凝事先早就料到了几分，听了古清泽的话，还是大喜过望。 她接过被揉得皱巴巴的手稿，一张张仔细瞧了起来。 这两天她看了五连弩和诸葛连弩的设计图纸，对于弩的原理构造已经一清二楚，古清泽画的图纸虽然多而杂乱，她还是看懂了，而且越看眼睛越亮。 “师傅，你好聪明，居然想到制造两个箭匣，还有特制的箭矢，这样一下子就解决了弩身过重的问题。”她又惊又喜的道。 古清泽脸上忍不住露出骄傲的表情，他对沈凝的话满意极了。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徒弟，一下子就说中了他最得意的地方。 “沈丫头，你不错，有眼光。”他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沈凝笑了笑，继续看图纸，越看越是佩服。 古清泽的确是制造机关暗器的奇才，他把马钧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以修正，又改良了诸葛连弩的弊端，让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变成了可能！ 第1230章 全是虚的 沈凝敢断定，照着这份图纸，一定可以打造出足以震惊天下的二十连弩！ 二十连弩，同时射出二十根箭矢，威力之强大，已经不言而喻。 但这并不是最厉害的地方，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体积小，重量轻，一个人完全可以使用。 她记得楚少阳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他的连珠穿云箭可以一口气射出二十枝箭，整个京都无人能及，堪称箭术之最。 可是如果制做出来这二十连弩，就算是随便一个人也可以拥有像楚少阳那样的箭术神技。 要是将这二十连弩用于战场，不管是守城还是进攻，它都是一件犀利无比、所向披靡的超级利器，可是称得上是冷兵器之王！ 沈凝几乎可以想到，当墨川知道这世上居然有人设计出了二十连弩图纸时，他那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握着图纸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师傅，这二十连弩……实在是太震撼了，它一旦问世，势必造成轰动，不过我看师傅的意思，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此事？” 沈凝鉴貌辨色，猜中了古清泽的心事。 古清泽神情得意，向来古井不波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名气什么的，就像是放屁，全都是虚的，为师从来不喜欢那些个狗屁虚名，什么天下第一神医，说得为师好像除了医术，别的都狗屁不是一般！哼，这天底下有谁知道我古清泽最拿手的并不是医术，而是这制造之术！齐燕羽啊齐燕羽，你要是知道我古清楚设计出了二十连弩，怕不是要跪在地上向我磕头拜师了吧？哈，你想做我古清泽的弟子，我还瞧不上你呢！” 他眼睛微眯，语气嘲讽，好像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齐燕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拜他为师。 沈凝没想到古清泽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暗暗好笑，可是脸上却是半点不露。 “师傅，你和这齐燕羽是有仇？”她好奇问道。 “有仇？那那没有，不过为师就是看不惯他的为人，他号称天下第一制作大师，可为师偏偏就不服气，他算是什么天下第一了，他能制做出二十连弩吗？”古清泽傲气十足地问道。 沈凝忍着笑，十分认真地答道：“他当然不能，师傅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不但医术第一，就连制造术也是天下第一！” 古清泽瞪眼道：“你少乱拍马屁，为师不吃这一套。” 可是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更是笑意盎然，显然沈凝的话极入他的耳。 他不在意区区虚名，但是沈凝的夸赞却与众不同，他知道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弟聪明机灵，算得上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能让她夸赞的人，怕是这世上已经不多了。 “师傅，你费了这样大的心血设计出了这二十连弩的图纸，却又不愿意署上你老人家的大名，难道就让这样足以让世人震惊的杰作就此埋没么？实在是太可惜了。”沈凝脸上露出惋惜之色，连连叹气不已。 第1231章 重要的比试 古清泽白了她一眼，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哼道：“你这只小狐狸，少在为师面前卖弄聪明，你当为师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儿么？你想要把这图纸拿去给你的宝贝夫君，是不是？” 沈凝的脸不由得一红，心想师傅还真是厉害，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被他猜中了心事。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师傅急巴巴的叫我来，不就是想把这图纸送给我么？”她抿唇一笑。 “送给你？谁说为师要送给你了？”古清泽冲她一瞪眼。 “那……师傅的意思是交换？”沈凝眨眨眼。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我等价交换？” 古清泽斜睨着她。 沈凝不由得汗颜，自己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脑海里记得的那些医书，可要是拿医书去换图纸，未免显得其意不诚，也太对不起师傅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了。 “师傅，你收了个穷徒弟，我现在的兜比脸还干净，换不起。”她老老实实地答道。 她知道像古清泽这样的清高之人，要的绝对不会是银子，那他究竟想要什么？她再聪明，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古清泽差点被她逗乐了，他就是喜欢这个徒弟说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话，每次听了都让他心情愉快。 “你个小气鬼，也好意思在为师面前哭穷？你可是一国之后，兜比脸还干净？亏你说得出口！” 古清泽斥完之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可是师傅你也知道，我这个一国之后就是徒有虚名，当不得真的，再说，他有钱是他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要花男人的银子，我又不是没本事赚钱。” “好，有志气！为师就是喜欢有志气的人！”古清泽一听，忍不住击节叫好，对她的欣赏又多了一层。 沈凝微笑道：“那师傅的意思是要怎样才肯把图纸给我？要我拿什么来交换么？” 古清泽没好气道：“你的兜都比脸还干净了，能有什么值钱的和我换？你当为师的图纸是烂白菜不值钱么？你想要图纸也不难，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奇道。 “我要你替我去参加一个比试，这个比试很重要，非常重要，而且你只准赢，不准输！你要是输了，为师立马把你开革出师门！”古清泽嘴角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情严肃无比，语气更是十分严厉。 “师傅，是什么比试？”沈凝见古清泽如此郑重其事，更是好奇。 “你不用问这么多，你只要告诉为师，答应还是不答应！”古清泽眼中露出一抹狡狯之色，却一闪而逝，快得让沈凝根本没发现。 沈凝眨眨眼，道：“师傅，你又不告诉我是什么比试，又让我准赢不输，这不是为难我吗？如果让我和别人比绣花，比吃饭喝酒，比单掌开碑，那我还是干脆认输好了。” 古清泽登时语塞，他想了想道：“比的当然是医术，不过却是对方出题，让你来解，你必须要赢！” 第1232章 一报还一报 沈凝两手一摊，笑嘻嘻道：“师傅还是在为难我，我现在对医术是一窍不通，虽然拜了个天下第一的师傅，可是医术却是一点也没学到，你让我怎么去比？不管对方出什么题目，我都是非输不可。” 她这话分明是以退为进，气得古清泽干瞪眼。 他大为头痛，暗想自己是不是头脑发晕，怎么就收了这个一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当徒弟，可不是自讨苦吃么！ “你不用拐了弯的对为师用激将法，为师既然收了你为徒，就绝对会把你教成一代名医，哼，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这样的本事比为师都强，再加上有我这个名师高手教你，一年之内，你要是还不能出师，以后还有脸叫我师傅么！” “一年之内要学全师傅的医术？”沈凝咂舌，苦笑道：“师傅，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好铁也需要重锤炼，这一年之内你休养偷懒，等那臭少子好了之后，你马上就跟我回神医谷，没有俗事烦扰，你才能更加专心学习。”古清泽板起了脸。 “师傅，你要带我去神医谷呆一年？”沈凝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你想留在这里当你的皇后娘娘？你舍不得荣华富贵，是不是？”古清泽的脸一沉，有如罩了一层寒霜。 沈凝摇摇头，她愿意学习医术，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古清泽是如何费尽了心力将楚少白从死神那里救了回来，更让她对学医坚定了信心。 要是她学好了医术，看到至亲至爱的人有了伤病，就不再会束手无策了。 “我要真是贪享荣华的人，师傅你还会收我为徒么？师傅，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回神医谷，只是……”她脸微微一红，心想墨川绝对不会同意。 章太医只是让他等上一个月，他都万般不愿，要是自己告诉他要和他分开一年，墨川又岂能答允？ “你是舍不得离开你的皇帝夫君？”古清泽又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们才多大年纪，就这样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能有什么出息！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等你学成了医术，却可以惠泽万民！他身为皇帝，要是连这点胸襟也没有，可别怪我瞧不起他！” 他的话让沈凝顿时一阵羞愧，低下头道：“师傅教诲的极是，好，我答应师傅，等少白病势痊愈，就随师傅去神医谷学艺。” 古清泽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徒弟！也不枉为师花费心思研制这二十连弩送给你。” 他眼底又飞快闪过一抹狡狯的神色。 沈凝眨眨眼，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叫道：“师傅！”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古清泽会废寝忘食去研究那二十连弩，并且一画出图纸，马上就把自己叫过来，他这分明是挖了一个陷阱让自己跳！ 说起来，还真是一报还一报，自己挖坑把他拐来了京都，现在他又挖了个坑，要把自己拐去神医谷！ 第1233章 推山弩 古清泽神情悠然自得靠在椅子里，笑眯眯地瞅着沈凝，道：“沈丫头，你给这二十连弩起个名字吧。” 沈凝心里正没好气，脱口道：“就叫神医弩好了。” “不好不好，神医弩太没气势，配不上这么霸气的弩。”古清泽也不生气，抬起头来琢磨了一会儿，“你说就叫推山弩如何？” “推山弩？力拔山河气慨世，好！”沈凝点点头，赞同道：“还是师傅起的名字有气势，那就叫推山弩好了。” 她表面上虽然故意生气，可是心里对古清泽的煞费苦心却是感激不尽。 和古清泽接触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对入不了他眼的人他冷冰冰的半点不假辞色，可要是入了他的眼，他就会百般回护，一心一意地待之。 他收了自己为徒，是真心把自己当成弟子看待。 听说自己有危险，马上毫不犹豫的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灵犀丸给自己服下。 知道自己想要二十连弩，他就穷尽心力帮自己完成心愿。 就连救治楚少白，他都倾尽了全力…… 沈凝看着古清泽那乱成了茅草般的头发，深陷的眼眶，邋遢的形容，眼眶不由得热了。 来到京都之后这几天，他连一天安稳的觉也没有睡过，连一顿好好的饭也没有吃过，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他这个师傅真的是对她好到不能再好。 可想想自己，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她心中惭愧之极，暗想，师傅对自己的要求不过就是学好他的医术，这也是自己能报达师恩的唯一方式。 至于他为什么煞费苦心让自己随他从医，那个理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古清泽为她的付出！ “师傅，等少白的伤一好，咱们就回神医谷去，我答应师傅，那个什么比试，我一定会赢！绝对不会丢了师傅的脸，堕了师傅的名头！”她仰起头来，两眼闪亮，神情坚定地说道。 “好丫头，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这推山弩的图纸你带走吧，爱给谁就给谁，它是你的了。记住，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外传！至于这推山弩是谁做出来的，为师根本就不想知道，它和为师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凝笑着把所有图纸像宝贝一样收好，取过一个木盒放在里面，抱在怀里。 她知道古清泽这样说，是不想让推山弩和他扯上半点关系，免得以后烦扰多多。 “我明白的，师傅放心，瞧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有多久没洗过澡了？你身上都臭了。” 她故意皱起眉头，拧了拧鼻子。 “臭了？” 古清泽的脸忍不住一红，他抬起袖子闻了闻，唔，好像真的有味儿了。 “为师还不是为了救那臭小子，还不是为了画这破图纸！你这个没良心的徒弟，居然敢嫌弃起师傅来了，现在为师就罚你，马上为我打一大盆洗澡水来，要热的，越热越好！” 古清泽瞪起眼睛，冲沈凝吼道。 第1234章 危险的气息 沈凝一笑出门。 追风守在院子里，神情警惕地看向某个方向，听到声音，锐利的目光刷的一下扫视过来，见是沈凝，他像是松了口气。 就在不久之前，他突然察觉到危险临近，于是跃上房顶，迎了上去。 哪知道还没等到他靠近，那股危险的气息又消失了。 追风在周围探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这让他越加警惕。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确有人在周围窥伺，而且这人的藏身之术不在他这下，就连他都追踪不到。 高手，绝对是高手！ 看到沈凝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速速回宫去吧。”他建议道。 沈凝点了点头，她怀中抱着装有图纸的木盒，这几张薄薄的图纸价值无可估计，她的确想早点把它安全地送到墨川的手里。 “等我去看望一下少白，咱们就回宫，对了追风，我这有一件物事十分重要，我怕回宫的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你想法子调一队御林军来，护送咱们回宫。” 她的话正合追风之意。 “皇后娘娘放心，属下马上召集人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烟花弹往空中抛去，只见一道火光直冲上天，像是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这是属下传召暗卫们的暗号，过不多时，就会有暗卫前来护送娘娘，他们的功夫比御林军要高得多，会在暗中相随，不会暴露行迹，如果真的有人想对皇后娘娘不利，那绝对会让他来得，去不得！”追风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膛。 沈凝微笑着点一下头。 她唤来章太医府的下人，吩咐他们为古清泽准备沐浴用品，又找了两名手脚麻利的小厮进去服侍，然后放轻了脚步，走进楚少白的房间。 章太医正在为楚少白把脉，见她进来，慌忙起身行礼。 “少白他怎么样了，可有醒转过来么？” 章太医摇摇头，轻声说道：“静安王的脉象十分平和，只是他一直没醒，古神医说睡眠是对他最好的休养方式，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到静安王休息，又让人每天早晚两次给静安王喂食。” 沈凝点点头，走近床前，果然看到楚少白的脸色十分安祥，本来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再也不复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心中喜悦，一抬头，只见章太医脸上带着不解之色，小声问道：“章太医，你有什么疑问吗？” 章太医抓抓花白色的胡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臣只是觉得奇怪，按照静安王的脉象，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直沉睡，因为正常人的睡眠时间是三到四个时辰，静安王却已经足足睡了快十二个时辰了，却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老臣觉得不妥，可是古神医却说，他很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睡个三天三夜也不足为奇。老臣不敢对古神医有异议，可老臣却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皇后娘娘，您是神医的徒弟，您可不可以问问古神医，帮老臣解一下惑？” 第1235章 让你多活几天 章太医十分羡慕沈凝，身为神医先生的弟子，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向师傅请教，自己却是没有这个福气。 所以他只好用这样曲折的方式来获知问题的答案。 沈凝十分钦佩他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不像太医院的另一些太医，固步自封，高傲自大，以为入了太医院，便瞧不起同行。 “好，我师傅现在正在沐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等他休息好了，我一定向师傅请教。章太医，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回宫，少白就请章太医多多费心照顾。” “皇后娘娘放心，老臣会尽心尽力照顾好静安王。”章太医恭敬地将沈凝送到门外。 追风迎上前来。 “皇后娘娘，暗卫已经来了，咱们这就回宫吧。” “来了？” 沈凝目光对着周围扫视了一眼，居然一个多余的人也没看到，但她知道，这些暗卫们定是隐藏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她顿时觉得心安起来，抱着木盒，出了府门，上了一乘不起眼的青绸小轿。 追风紧随在轿子后面，而其他的暗卫们依然没有现身，隐身在暗处护送沈凝回宫。 “该死，从哪里冒出来这许多厉害的家伙，坏了本公子的计划！” 在一个追风看不到的角落里，一双狭长的凤眼冒出寒光，恨恨地看着沈凝乘坐的小轿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瘦竹竿儿，看上去没有几两肉，居然还真是厉害，本公子藏得这么远这么隐秘，他居然都能感觉到本公子的存在，本公子还真是小觑了他！” 红衣公子自言自语，但是很快，他脸上的沮丧之色就一扫而光，露出倾国倾城般的笑容。 “在这世上本公子想要谁的脑袋，还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次也绝对不会例外！好吧，就让你多活几天，先尝尝本公子给你准备的小玩意吧。” 他说完，红影一晃，消失了踪影。 红衣公子消失之后，追风突然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了，他忍不住向着红衣公子隐身的方向瞧了几眼，然后展开轻功，像阵清风般飘到了那个角落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味道，他用力吸了吸，忽然觉得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自己好像闻到过，却想不起来。 但这里之前的确有人隐身过，他可以很肯定的断定，那隐身之人就是想要意图对沈凝不利之人。 可是他却突然消失了。 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 想必是他已经看到了暗卫们的行踪，所以才会知难而退。 追风不敢离开沈凝太久，他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后，没有找到红衣公子留下的半点线索，也不多作逗留，飞快地追上了沈凝的轿子。 这一路回宫十分顺利，没有遇到半点异常。 沈凝直接回到关雎宫，发现墨川还没回来，便带着追风，抱着木盒直奔御书房而去。 她还没到御书房的门口，远远就看到小四正坐在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上，托着下巴呆呆地出神。 第1236章 奇怪的小四 让沈凝觉得奇怪的是，御书房的周围居然一个侍卫也没有，除了小四之外，再无旁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讷闷，走到小四身边，叫了一声：“小四，皇上在里面吗？” 小四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了神，连沈凝走到他身边都没发觉，直到听到这一声，他才蓦然抬起头来，看到了沈凝。 “皇……皇后娘娘！”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大变，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从台阶上跳起身来，转身就往御书房里跑。 “小四，站住！我是老虎么，你一见了我就跑？” 沈凝心中怀疑，喝住了他。 小四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又不敢不听她的话，只好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向着沈凝行礼。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他声音响亮地说道。 沈凝更是怀疑，小四无缘无故提高了声音，分明是说给御书房里的人听的。 他是在报信儿！ 这么说，御书房的墨川一定是让小四守在门外望风的，他在里面做什么事情要这么神秘，连自己来了也要瞒着？ 不过沈凝也不戳破小四，只是淡淡地道：“小四，你跑什么，皇上在御书房里吗？” 小四点头哈腰地道：“在，皇上在里面，奴才是想要去为皇后娘娘通报一声，请皇后娘娘稍等，奴才马上去通知。” 他转身匆匆要走，沈凝再次打断了他。 “不必通报了。” 沈凝径直越过小四，走向御书房，伸手轻推房门，却没推动，那房门竟是从里面上了闩。 啧啧，还真叫自己猜对了，里面真的有古怪。 小四的脸色更是惶恐，他拼命对着追风使眼色，又努嘴巴，意思让他想办法把沈凝带走。 追风一脸懵懂地看着小四。 “小四，你的嘴巴怎么歪了？还有，你为什么直冲我眨巴眼，你……抽风了？下次你去章太医府找古神医帮你瞧瞧，古神医只要能出手，一定能治好你的抽风。”他十分诚恳地说道。 “追风你他娘的是不是傻啊！” 小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让追风给噎死。 追风的脸色顿时一沉：“小四，我好好的和你说话，你为什么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打你这个糊涂家伙！” 小四抬手一掌，照着追风的脸就扇了过去。 以追风的身后，小四又岂能打得中他？ 他轻轻一闪，已经避开了小四这一掌，顺手在小四的肩膀一推，小四立足不定，扑的跌了个嘴啃泥。 “好小子，你他娘的真打啊！” 小四的下巴撞得生疼，又气又恼，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握拳，有如疾风骤雨般向追风发起了攻势。 追风身形飘忽，连连闪开了小四的出拳，一脸关切地问道：“小四，我刚才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刚才摔得痛不痛？” “痛，痛死了！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和我道歉！”小四气恼万状地叫道，出招越发凌厉。 两个人像穿花蝴蝶般在院子里转悠，一边打，一边骂。 第1237章 要出大事 沈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小四还真是忠心护主，他以为想用这一招就能引来自己的注意力么？他也把她沈凝瞧得太小了吧。 她再次在门上一推，还是没有推开，侧耳倾听，御书房里静悄无声。 如果墨川在的话，他一定会听到自己的声音，会前来打开房门。 所以，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候院子里追风和小四正斗得激烈，沈凝对二人瞧也不瞧，直接一拳打烂了窗纸，探手进去，拨开了门闩，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啊哟！”小四眼角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急匆匆想要赶过去阻拦，却被追风缠住了脱身不得。 “追风你这个傻瓜，你缠住我做什么，快快停手！”他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为什么又骂我？小四，我没得罪你啊！再说，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你……”追风开始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手上也不停，缠得小四根本脱不得身。 “追风，你快停手，我要进去阻止皇后娘娘，要不就要发生大事啦！” 小四嚷道，再也顾不得追风劈向自己的一掌，掉头就往御书房里奔。 追风一掌已经击到小四的后背，硬生生的凝在了半空，呆呆地看着小四，一头雾水。 “砰”的一声，就在小四刚要奔进御书房的时候，两扇房门突然在他面前关闭。 小四收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鼻尖正好撞在门框上，登时一酸，两行泪水直流下来。 “小四，你看门的功夫不错，还是继续留在外面看门吧。” 沈凝的声音从门后冷冷地传了出来。 小四心中一寒，揉着鼻子，瞠目结舌地瞪着窗纸上的那个大洞，心中叫苦不迭，却说什么也不敢再推门进去。 追风赶了过来，道：“皇后娘娘有要事要见皇上，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不让皇后娘娘进去？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活该！” 小四气得瞪着他幸灾乐祸的脸，哼了一声，把脸扭了开去，骂道：“笨蛋！” “你骂谁是笨蛋！”追风冷了脸，眼冒寒光。 “谁接口谁是笨蛋！” “小四，别以为我和你兄弟一场，就不会动手教训你，你要是再敢骂我一句……”追风冷冷地提起了拳头。 小四看也不看他，走到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完了，皇后娘娘进去了，这下子非闯大祸不可，一会儿可该如何是好。” 追风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走到他身边，问道：“小四，你在嘀咕些什么？” “你个笨蛋知道什么！”小四没好气地骂道：“刚才要不是你胡搅蛮缠，我一定可以拦住皇后娘娘，现在……完了，皇上一定非要打死我不可！” “小四，你把话说清楚，皇上见到皇后娘娘应该高兴才是，他怎么会打你呢？” “高兴？皇上现在恐怕哭都哭不出来，还高兴呢。”小四又唉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御书房里除了皇上，还有谁吗？” 第1238章 雕虫小技 “还有谁？” “昭荣郡主！”小四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昭荣郡主在里面……和皇上两个人……” 闻言，追风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然！”小四狠狠白了他一眼：“现在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皇后娘娘也进去了，唉，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他的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沈凝进了御书房，把小四关在了房门外，回过身来，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摆满了奏折的御案后面那把龙椅上并没有墨川的身影。 她扬声叫了一句：“墨川！” 没有人回应她。 沈凝想了想，往御书房后面的静室走去。 在静室里有一张软榻，有时候墨川累了会在榻上小憩片刻。 或许是墨川睡着了？小四怕自己打扰到墨川休息，所以才会在门外阻拦自己？ 她为自己的多疑而暗暗好笑。 放轻了脚步，她来到静室门前，只见两扇门虚掩着，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一定是墨川睡了，所以连自己到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而且他一定睡得很塌实，否则以他的功力，稍有异动马上就会惊醒。 沈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打扰他。 就在这里，她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呢喃，声音又甜又腻，好像要化开了一般。 “表哥……” 这声音一传入耳中，沈凝的身体就是一震。 昭荣郡主！ 她怎么会在这里？ 唔，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她是昭荣郡主，和墨川又是表亲。 沈凝秀眉一扬，伸手推开房门，然后被房间里的情景狠狠震了一下。 果然如她所料，墨川双眼紧闭，在软榻上睡的正香。 但是在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少女，衣衫不整，香肩微露，肌肤欺霜赛雪般白。 她正伏在墨川的胸前，一只手揽着墨川的脖子，闭着眼睛，两人的姿势亲密无比。 虽然只看到了这少女的半张脸孔，沈凝也马上认了出来，这少女正是昭荣郡主！ 不过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墨川是真睡，而昭荣郡主是在装睡，她那两排睫毛正在不自觉地颤动，似乎从眼缝里在偷看自己。 “呵呵，雕虫小技。”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却是冷若冰霜，面带寒气，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昭荣郡主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凝的背影。 “咦，这就气走了？”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诡计得逞后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还没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就消失了。 她听到沈凝的脚步声走了回来，赶紧闭上眼睛，紧紧靠在墨川的胸前，继续装睡。 哼，她就不信让那个狐狸精皇后看到这一幕，会不被气得吐血！ 最好她大吵大嚷，吵醒了表哥，让表哥看到他心目中端庄娴雅的女子，像个泼妇一般发疯，这样会越发觉得她招人怜惜。 昭荣郡主正在打着如意算盘，突然之间，一盆冷水对着她兜头浇下，顿时把她淋成了落汤鸡。 第1239章 狐狸精小贱人 “啊！”昭荣郡主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叫，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只觉得被水淋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低头一看，只见身上一片红彤彤的，顺着衣服往下滴的全是红色的水，吓得脸色都变了。 “贱人，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她惊慌失措，捂着脸叫道：“我的脸，我的脸好疼啊！” 沈凝把空盆往地上一扔，冷冷地道：“这次是辣椒水，给你一个教训。下次你要是再敢爬上龙榻，我会在你的脸上泼醋酸水，直接毁了你这张脸！” “辣椒水，你敢往我的身上泼辣椒水！你……原来是你！狐狸精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混进皇宫来了！”昭荣郡主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居然是沈凝，恨得咬牙切齿。 “我何须要混，我就住在这宫里。”沈凝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墨川身上。 她那一盆辣椒水虽然是对着昭荣郡主浇下去的，可是墨川的身上也被淋了不少，龙袍变成了红袍，可是他还是沉睡不醒。 以墨川的功力，绝对不会如此，所以他一定是着了道儿。 “你住在宫里？我表哥居然把你这狐狸精小贱人带进宫来了？”昭荣郡主顾不得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痛，指着沈凝尖声叫道，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恨意。 沈凝微微勾唇，忽然问道：“狐狸精小贱人骂谁？” “狐狸精小贱人骂你！”昭荣郡主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马上醒悟自己又上了沈凝的大当，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右掌一抬，向着沈凝的脸抽了过去。 她恨极了沈凝，一心要毁了对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这一下出手，她用足了内力，招势狠辣，去势奇快。 要是讲嘴皮子上的功夫，十个昭荣郡主也不是沈凝的对手，可要是比划武功，十个沈凝也及不上一个昭荣郡主。 就算沈凝学了一些现代格斗技巧，可是她没有半点内力，昭荣郡主虽然算不得武功高手，但对付她却绰绰有余。 昭荣郡主眼见这一掌击过去的时候，劲风凌厉，逼得沈凝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她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显然没有还手余地，心中得意和快感交迸，嘴角露出狞笑。 “小贱人，受死吧！”她喝道。 现在没有墨川为她出头，她就是自己的掌底鱼肉！ 沈凝忽然开口：“追风！” 昭荣郡主只觉得眼前灰影一闪，像是一阵灰扑扑的风从门外卷了进来，接着右臂剧烈的一震，一股大力袭来，她身不由己地连退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这一掌落空，自然不会甘心，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瘦竹竿儿模样的人挡在沈凝面前，护住了她，正是当时为沈凝赶车的车夫，顿时心中一寒，打了个哆嗦。 追风当日有如地狱里来的杀神一样，着实吓破了她的胆。 不过昭荣郡主的害怕转眼就消失了，挺起了腰板，柳眉倒竖。 第1240章 把皇后让给你 她指着追风厉声喝道：“我是昭荣郡主，你忘了本郡主的身份了吗？这是在皇宫，在皇上的御书房，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当着皇上的面前，你们就这样勾勾搭搭，真是好一对奸……夫……淫……” 那个“妇”字还没有出口，沈凝秀眉一挑，道：“追风，掌嘴！” “是！” 追风早就对昭荣郡主的嚣张跋扈看不顺眼，上次碍于她郡主的身份，他不敢随便动手，只是震烂了她的马车小作惩戒，这次发现昭荣郡主居然敢对皇后娘娘出手，又出言污蔑皇后娘娘和自己的声誉，他再也不想忍了。 “啪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过，昭荣郡主的左右两边脸颊多了好几道红红的五指印。 追风并没用内力，这几巴掌只打得昭荣郡主一阵疼痛，并没受伤。 可饶是这样，这已经是昭荣郡主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奇耻大辱。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殴打本郡主，你们这对狗……男女，本郡主要把你们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昭荣郡主气急败坏，双眼血红，对沈凝和追风恨到了极点，可是她又畏惧追风的功夫，不敢上前动手。 “我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皇后娘娘让属下怎么做，属下就会怎么做。”追风冷冷地答道。 “什么皇后娘娘！你说这小贱人狐狸精是皇后……皇后娘娘？哼，她也配！” 昭荣郡主嗤笑一声，显然半点也不相信。 “怎么，本宫不配做皇后娘娘，那么郡主娘娘觉得自己适合这个位置，是么？好啊，只要皇上同意，本宫愿意把后位让给你。” 沈凝微微一笑，索性以本宫自称。 昭荣郡主大怒，正要破口大骂，目光一扫，正落在沈凝的腰间，顿时像是被点了穴道般愣住了。 在沈凝的腰间垂着一只丝绦，上面系着一面凤形玉佩，栩栩如生，雕工精美，连凤羽雕得都丝丝分明，有如展翅欲飞般，那玉质更是通润莹白，乃是一块罕见的美玉。 她是识货之人，知道这样的宝物绝非寻常，再仔细看去，竟像是西楚国代代相传的皇后之佩…… 难道说，她真的是皇后？ 昭荣郡主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沈凝。 “你……你真的是皇后？”她牙疼似地挤出几个字。 沈凝满不在乎的顺了顺被掌风震乱的头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瑕地看着她。 “当皇后也没什么好的，还不是被人又打又骂？我这个皇后当的实在是没什么味道，等皇上醒过来，我就告诉皇上，这个皇后我不当啦，他爱给谁就给谁。” 闻言，昭荣郡主又惊又喜，顾不得脸颊疼痛，追问道：“当真？你说话算话？” 沈凝笑眯眯道：“当然，本宫好歹也是皇后，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追风，你给本宫做个见证，如果皇上醒过来，本宫马上就会向他请辞，不当这个劳什子皇后娘娘了。” 第1241章 红烧辣子鸡 追风哪敢答应，只道：“皇后娘娘不可。” 他忍不住看向软榻上的墨川，心想：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装睡不醒？没见到这里已经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了么？皇后娘娘连后位都不要了，他要是再不醒过来，这事情可要如何是好？ 小四本来远远地躲在门外，生怕被墨川斥骂，这时候听到追风居然奉了沈凝的命，掌了昭荣郡主的嘴巴，皇后娘娘还发了怒，说要不当这个皇后了，这可如何得了？ 他顾不得其他，忙忙地冲了进来。 “皇上，皇上你醒醒，啊，皇上这是怎么了？”他对着墨川连唤了好几声，墨川依然沉睡未醒，小四这才开始意识到不妙，惊慌起来。 沈凝的目光一转，落在桌上两只茶杯上，心中已经有了数，忍不住瞪了昏迷不醒的墨川一眼。 他要不是失了对昭荣郡主的提防之心，又哪里会着了道儿！ 她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里，淡淡地道：“皇上可能是不想醒过来，就由得他继续睡下去好了，郡主娘娘，你好歹也是一位堂堂郡主，不经宣召就来到御书房里，还衣衫不整地和皇上共榻而眠，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大好听吧？” 追风和小四的目光立刻齐唰唰地向昭荣郡主看过去。 沈凝不提醒他们还没注意到，昭荣郡主的确是衣衫不整，衣领敞开，露了半边香肩，只是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活像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红烧辣子鸡。 两人心里都咯登一声，暗想皇上不会是和她……那个啥了吧？ 昭荣郡主被两个人异样的眼神看得脸上一红，忙不迭地拉上衣襟，然后狠狠瞪了沈凝一眼。 她刚才故意扯乱了衣衫，就是想要造成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气走沈凝。 名声什么的，她才不在乎，只要能成为皇帝表哥的女人，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皇后娘娘，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要是皇上醒了，亲口说他要我不要你，你就把皇后之位拱手相让？”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闻言，追风和小四全都鄙夷地看着她。 这昭荣郡主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被门挤了，说出来的话还真是幼稚。 皇上对皇后娘娘怎么样，他们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就算是天下红雨，皇上也绝对不可能不要皇后娘娘！ 不过，皇上为什么还不醒？要是皇上刚才真的和昭荣郡主发生了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沈凝啧了一声，撇撇嘴道：“郡主娘娘，你不但是脑子不好使，连耳朵也不好使了么？本宫刚刚说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看样子郡主娘娘以后还是常吃点猪脑猪耳补一补的好。” 小四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昭荣郡主气得满脸通红，她咬了咬牙，心想，哼，本郡主不和你争口舌之利，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等皇上一醒过来，我就马上让皇帝表哥休了你这个小贱人狐狸精！ 第1242章 又一出好戏 “表哥，你醒醒，表哥，你醒一醒！”昭荣郡主背对着众人，去摇墨川的肩膀，声音又甜又腻，听得追风和小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昭荣郡主挡住旁人的视线，暗暗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对着墨川的鼻子晃了晃。 墨川打了几个喷嚏，缓缓睁开眼来。 他的意识还是有些迷迷乎乎的，忽然一个温暖柔软的娇躯扑进了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表哥，你终于醒了。” 墨川浑身一凛，蓦然睁大眼睛看去，只见怀里的少女却是昭荣郡主，当下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她推了开去。 “昭荣，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他深深吸了口气，内息在体内游走，本来昏昏沉沉的头脑变得清晰起来。 他马上回想起自己昏睡不醒之前的那一幕，昭荣郡主不请自来，借着叙旧的名义，向他为昨天的事情赔礼道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昭荣郡主柔声软语的道歉，又提起当年的旧情，墨川自然拉不下脸来训斥她。 后来昭荣郡主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说是要以茶代酒，向他赔罪。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视为小妹妹的昭荣郡主会在茶里玩花样，喝下那杯茶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想要运内功将茶里的药逼出来，却没来得及就一头栽倒在软榻上，就此昏睡过去。 “昭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下药！”墨川想起那一幕，怒从心起，右手一伸，牢牢握住昭荣郡主的手腕，厉声喝问。 “表哥，你弄痛荣儿了，你说什么下药，荣儿什么也不知道。”昭荣郡主只觉得手腕剧痛，泪珠夺眶而出，神情更是楚楚可怜。 “你……” 墨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沈凝的脸上，愤然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 “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凝抱着木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无比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我来这里是想要送你一份大礼，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戏。”她说完还冲着墨川眨了眨眼睛。 “什么好戏？”墨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郡主娘娘演的一幕好戏了！”沈凝板起了脸，冷冷地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躺在榻上，但你不是一个人，在你身边还躺着一个娇滴滴的昭荣郡主，皇上，请你向我解释一下，你和昭荣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墨川额角一跳，目光一扫，看到昭荣郡主衣衫不整的模样，脑中登时“嗡”的一声，后背爬满了冷汗。 他猛然从榻上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全身衣服穿的好好的，不由松了口中气。 只是他发现胸前湿了一大片，明黄色的龙袍被染成了红色，心中迷惘不解。 看向昭荣郡主的时候，发现她的模样比自己更加狼狈，头发身上全是湿淋淋的。 “你和郡主娘娘身上的辣椒水是我泼的，皇上，本宫有罪，请皇上治罪。” 第1243章 皇后不当也罢 沈凝刚一说完，昭荣郡主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表哥，荣儿喝了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荣儿一概不知，可是突然之间，荣儿被她用辣椒水泼醒，她……她从外面闯了进来，然后自称是皇后娘娘，不但对荣儿厉声喝骂，还派手下打了荣儿的耳光，您瞧荣儿的脸……呜呜，表哥，你要为荣儿做主！” 她拉着墨川的衣袖，哭声甚是哀戚。 墨川毫不留情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冷冷地道：“昭荣，你做了什么事情，心中应该有数，那茶里面的药不是你放的还有何人！如果你要是毫不知情，和我一同喝药昏迷过去，那为何凝儿泼辣椒水的时候，你一泼就醒，我却一直昏睡？” “我……我……” 墨川的话立刻问得昭荣哑口无言，她支支吾吾，一时想不到如何圆谎。 她看到沈凝冷笑着看着自己，把心一横，豁出去了道：“表哥，当荣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你抱在怀里，你的手就摸在人家身上……”她满脸娇羞，几乎说不下去，“表哥，荣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对荣儿负责！” “负责？你要朕如何负责？” 墨川冷冷地逼视着她。 昭荣郡主在他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道：“表哥，荣儿从小就有一个心愿，长大了要嫁给表哥，荣儿现在已经长大了，表哥喜欢荣儿，荣儿也喜欢表哥，刚才皇后娘娘亲口说过，她不想当你的皇后了，她说只要表哥你一句话，她就愿意把这皇后之位让出来，表哥，你说话呀，你想不想娶荣儿？” “哦？你的意思是，她想把皇后之位让给你？”墨川忍不住瞪了沈凝一眼。 沈凝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道：“是啊，这话是我说的，当这个皇后实在是没意思，就连区区郡主都可以对本宫颐指气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样的皇后本宫还是不当也罢，皇上，您还是开恩，将这皇后的后冠拿走吧，郡主娘娘想要，就送给她玩好了。” 昭荣郡主大喜：“表哥，只要你说一句话，荣儿就可以嫁给你了，你说呀！” 墨川却看都没有看昭荣郡主一眼，他的目光像寒冰般盯着沈凝，心里恨不得把这个说怪话的鬼丫头给掐死！ 她就这么不稀罕他给她的皇后之位么？说送人就送人？ “皇上，郡主娘娘已经迫不及待了，您就下旨吧。”沈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坐在椅子里一直没有起身。 “好，朕现在就下旨，来人，将昭荣郡主轰出宫去，以后没有朕的吩咐，永远不许踏入宫门一步，钦此！” 墨川声音清越，掷地有声地说完，然后袍袖一拂，昭荣郡主登时被他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表哥，你说什么？你……你要赶荣儿出宫？”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川，脸上尽是震惊、失望、伤心以及愤怒。 第1244章 唯一相信的，就是你 “追风，小四，你们都聋了吗？当朕的话是耳旁风？” 墨川一声断喝，将发呆中的追风和小四震得醒了过来。 “是，属下、奴才遵旨。” 追风一伸手，拎住昭荣郡主的衣领，将她像老鹰提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二话不发往外就走。 昭荣郡主想要挣扎，可是后颈被制，手足酸软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可以活动。 “放开我，放开本郡主，臭小子，你敢碰一碰本郡主，本郡主把你抽筋扒皮，挫骨扬飞！”她一边大骂，一边瞪向沈凝：“你别得意，本郡主不会放过你的……” 追风的身法极快，很快就再也听不到昭荣郡主的叫骂之声。 御书房终于恢复了清静。 小四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退了出去，然后掩上了房门，只觉得一颗心仍是突突地跳着。 御书房里，只剩下沈凝和墨川两个人。 沈凝坐在椅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川，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她的怀里兀自紧紧抱着那个木盒。 墨川的模样则十分狼狈，一身龙袍又湿又脏，辣椒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他只想打喷嚏。 他被沈凝的目光看得心头火起，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 “鬼丫头，自己的夫君被人算计了，你就是这么一副看戏的表情？你这丫头还有没有心啊！” “啧啧，又不是我算计的你，你冲我发的哪门子威风？” 墨川的脸忍不住一红，随后又恼道：“你是故意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他的确是又气又恼，说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着了别人的道儿，幸亏昭荣郡主下的只是迷药，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铸成大错。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沈凝摇了摇头，目光清亮柔和，幽幽地道：“墨川，你顾念旧情，这是好事，可是你却没有想过，你当她是一只羊，可是她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当她还是当年没长大的小妹妹，可是她却已经学会在茶里下药来算计你，这次是迷药，谁知道下次会是什么药？总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我，你也不可不防。” 墨川心中一凛，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实在是太过大意。 沈凝说的没错，他的确是顾念着和昭荣郡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加害自己，所以才会喝了她亲手斟的那杯茶。 “凝儿，在这世上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我唯一相信的那个人，就是你！” 墨川凝视着她的双眼，定定地道。 沈凝终于笑了笑，说道：“甜言蜜语，油嘴滑舌。” “凝儿，你相信我吗？”墨川却没有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和昭荣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虽然我失去了意识，但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你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当时我泼过去的就不是辣椒水，而是一缸子醋了！”沈凝板起脸道。 第1245章 脸上写着不乐意 墨川失笑，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本来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满足，想要伸臂搂她入怀，她却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胳膊。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难闻死了。”沈凝一脸嫌弃，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好，我现在就去沐浴更衣。”墨川也觉得身上湿淋淋的难受，一笑出房。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变得神清气爽。 沈凝正坐在桌前，打开了木盒，一页页地翻看着图纸。 她看得很是入神，连墨川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墨川悄步走到她身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沈凝仍是一无所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图纸。 他觉得奇怪，俯身从她的身后看过去，只见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图形，乍眼一看，似乎是五连弩的制作图纸，可仔细再瞧，却又不是。 “凝儿，你在瞧什么？”他突然出声问道。 沈凝吓了一跳，回身见是墨川，松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图纸，笑生双靥。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要送你的一份大礼啊，你喜欢不喜欢？” “你送的礼物，我自然是喜欢的。”墨川微笑着从她手中拿过图纸，细看起来。 沈凝也不说话，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墨川的神情由平静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这……这图纸……是从哪里来的！凝儿，你快告诉我！”他向来沉静的脸上极少露出这样激动的表情，握着图纸的手更是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沈凝笑道：“我画的，你信不信！” “鬼丫头，不许胡说！这是二十连弩的图纸啊，二十连弩！我相信就连北齐国都无法制造出来这样的神兵利器，如果真的打造出来，我西楚就再也不怕东秦的铁蹄！再也不担心南岳对我国的虎视眈眈！”墨川双眼因为兴奋激动而闪闪发亮。 看到墨川这样开心，沈凝也是满心欢喜。 “这是我师傅呕心沥血完成的，他给这个弩起了个名字，叫做推山弩，意为它有无坚不摧的推山之力。” “推山弩！好名字，有气势！” 墨川击桌赞不绝口，越看心中豪气越生。 “凝儿，没想到你师傅真是天下的奇才，不但医术如神，就连这武器制作也丝毫不逊色于北齐的齐燕羽！我生平很少服人，可是你师傅却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佩服，你拜了这样的奇才为师，一定要多多向他请教才是。” 沈凝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更深了。 本来墨川对古清泽的态度十分抗拒，听到自己拜了古清泽为师之后，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脸上却分分钟写满了不乐意。 平时称呼古清泽的时候，也只是用“古神医”这三个字，绝口不提“你师傅”，现在有了推山弩的图纸，他对古清泽居然一改观感，反而赞同到了极点，还让自己好好向师傅请教。 她的眼珠转了转，本来正在发愁如何告诉墨川要和古清泽去神医谷学习一年的事情，现在倒似乎是个好时机！ 第1246章 咱们，来日方长 “墨川，你终于赞成我拜师了？”沈凝扬起了笑脸，眼神如狐般露出狡狯的光芒。 可惜墨川的注意力全都手中的推山弩图纸吸引住了，根本没有留意到。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点头道：“当然赞成，你师傅学究天人，你要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不但要学习他的医术，还有他的机关锻造之术，你这样聪明，一定很快就可以学成出师。” 沈凝笑眯眯地道：“今天师傅还送了我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墨川好奇，能让沈凝说好的，一定不同凡响。 “灵犀丸！” “灵犀丸？那是什么？” “这是我师傅费了很多心思炼出来的药丸，服了之后可以百毒不侵，可惜只有一颗，我当时不知道，一下子就被我给吃掉了，唉，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我一定给你留着，不过师傅说，他会把灵犀丸的炼法和配方告诉我，我一定会再炼制出来，给你服下。” “百毒不侵？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凝儿，你真是太有造化了，你师傅身边的宝贝还真不少啊。”墨川又惊又喜。 他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吃不到而遗憾，只是一心一意为沈凝感到高兴。 沈凝嘻嘻一笑：“是啊，我师傅身边的宝贝多着呢，师傅说让我跟他学习一年，墨川，你同意吗？” 墨川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同意，能得到这样的明师指点，简直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机缘，你一定要好好学，要是学不好，我就打你的屁股！” 她吐吐笑头，笑道：“墨川，你答应了就好，嗯，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到时候万万不许反悔。” “我为什么要反悔？” 墨川压根没想到她会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他满心满意都沉浸在得到推山弩的欢喜里，心中豪情勃发，思绪已经飘到了万里之外。 东秦和南岳两国怕是万万想不到，在他们眼中孱弱无力、任由欺凌的西楚国，也终于会有强大的一天。 所谓兵强则国壮，有了推山弩的西楚，将再也不会向前来侵略的强国低头，他会让对西楚虎视眈眈的东秦和南岳看到，西楚是如何强势崛起，如何成为和他们比肩的富强之国！ 他要在这一年之内训练强兵，制造出大量的推山弩，让西楚从此立于不败之地，再不让外族人的铁蹄践踏西楚的国土，一分一毫！ 墨川思绪万千，已经想到了一年之后的复仇大业，雄心壮志在胸怀中激荡不已。 沈凝虽然不知道他在这霎时之间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看到他眼神明亮闪烁，脸色因为兴奋和激动微微发红，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一年之后，我一定学成归来。 墨川，不过只是短短一年的分别，咱们还这样年轻，来日方长。 我相信，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她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第1247章 不要在这里 “凝儿，你刚才说，你服了灵犀丸之后，已经百毒不侵？”墨川突然话风一转。 沈凝点点头道：“师傅的确是这样说的。” 墨川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这么说，你体内的蛇毒应该也已经无恙了？昨天我叮嘱你的事，你问过古神医了吗？” 他的双眼炯炯发光，只看得她后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马上意识到墨川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啊哟，墨川，我忘了问我师傅这件事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现在就去问。”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身来，往外就跑。 但她速度再快，又哪里快得过墨川。 他双臂一揽，已经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像捉兔子一样捉了回来，抱在了怀里。 “你跑什么？怕我会吃了你么？”他下巴搁在她的耳垂上，吐出来的热气直喷到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她的脸更红了，挣扎了一下：“墨川，我真的不知道那毒解没解，你让我去问过师傅。” “你师傅的本事那么大，我相信他，你一定没事了。”墨川抱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耳畔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少女香气，只觉得心神如醉，意马心猿。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哪里还想放过她，连一刻也不想再忍！ 将她打横抱起，往软榻上放落。 沈凝脸若飞霞，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叫道：“不要！” “小四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不要，心里想的却是要。” 墨川心情大好，难得的也会开起了玩笑。 “墨川，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么了？谁说白天就不可以夫妻恩爱了？”墨川直接打断了她。 沈凝又羞又气，狠狠瞪他一眼，说道：“不要在这里！” 不久前昭荣郡主躺在这张榻上紧紧抱着墨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才不要把第一次这么美好的时刻留下半点不好的回忆。 墨川马上明白了，唇角的笑一直蔓延到眉梢。 “好，咱们回关雎宫。” 沈凝微笑不语，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她也不在乎是白天还是夜晚，她早就想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现在即将面临整整一年的分离，难道还要让墨川等到一年之后再洞房花烛吗？ 当然不能！ 墨川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腔子来，简直比得到了推山弩的图纸还要欢喜。 抱着她正准备离开，沈凝忽然说道：“墨川，把图纸收好。” “是了，幸好你提醒。” 墨川心中一凛，放下沈凝，放图纸郑重地收进盒子里，然后打开书柜下面的暗格，将木盒放了进去，又落了锁。 他按动机关，没一会儿功夫，追风的声音就在窗外响了起来。 “皇上，属下回来了。” “你守住御书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得离开，要是这里少了一件东西，朕就唯你是问！” 第1248章 小如的心事 追风顿时一凛，答道：“皇上放心，属下绝对不离开半步。” 墨川点点头，追风虽然为人木讷，但是他做事却最稳妥放心，交待他的事情，他绝对会一丝不苟的完成，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凝儿，咱们走！” 交待完之后，他回身抱起沈凝，展开轻功，向着关雎宫的方向飞奔。 宫里的侍卫和太监看到这一幕，都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居然抱着皇后娘娘，既不乘轿，也不坐车，跑得比奔马还要快，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了吗？ 沈凝又是想笑，又是害羞，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没有经验的她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瞧这墨川这急不可耐的样子，想到他忍耐了这么久，一会儿他要是失去了控制，自己这娇怯怯的身体怕是要承受不住。 她忽然害怕了，也后悔了。 到了关雎宫，墨川抱着她直奔寝室，小如正在打扫房间，突然看到两人进来，吓了一跳。 “大小姐，你怎么了？” 她看到沈凝被墨川紧紧抱在怀里，直觉就是沈凝出了什么意外。 “出去！” 墨川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沈凝一个人。 小如听得墨川语气严厉，吓得脸色一白，可是她关心沈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向着沈凝走近了一步。 “大小姐，你没事吧？” 沈凝的脸红似飞霞，她摇摇头道：“小如，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们……我们有事要说。” “噢。”小如放心了，这才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她心里有些闷闷不乐，以前大小姐有什么话都不会瞒着自己，可是现在，自从大小姐嫁给了皇上，她的话就只和皇上一个人说了，就连说话都要把自己支开去。 小如嘟起了嘴巴，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望着宫门外面发着呆。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小四了，在宫里的时候见不到，去了章太医府里也见不到。 小四他究竟去了哪里了？ 为什么皇上都来了，可是还是见不到小四的影子，他不是皇上的亲随吗？皇上在哪儿，他就应该在哪儿啊！ 她不知道的是，这几天小四没有出现在关雎宫，都是出自墨川的授意。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小如对小四念念不忘的心思，墨川才特意叮嘱小四，没事不许在关雎宫出现，弄得小四一头雾水，心里惶然，以为墨川嫌弃起自己，还暗自伤心了很久。 小如刚一离开，墨川就抱着沈凝直奔内室，将她放在那张铺得又软又厚的大床上，二话不说就吻了下去。 “唔，墨川……” 沈凝脸颊飞红，刚刚想好了一个理由，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墨川堵在了嘴里。 她的身下是柔软带着馨香的被褥，下巴被墨川的手固定住，不容她闪避。 他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缠绵，由浅及深，由温柔到火热，有一把火，在她心里和身体里慢慢点燃，并且很快就越烧越烈。 第1249章 不可能比她更美 她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墨川悄悄解了开来，衣襟松散，他火热的手掌顺着衣领滑了进去，沿着细腻柔软的肩头一路往下。 “唔！”他的手贴住她的胸口，她的心跳得更急了，怦怦怦，怦怦怦，几乎要跳出腔子来，口干舌燥，眼眸如醉。 墨川的心跳得和她的一样急，他全身都绷紧得像一张弓，蓄势待发。 可他又拼命隐忍，告诉自己不要急，千万不能粗鲁，因为她是第一次，自己一定要温柔。 他从她的唇上抬起头来，深呼吸了一口，低头俯视着她。 她的面颊嫣红如醉，双眸似星，含着薄雾，眼神朦胧地看着他，唇瓣被他亲得像花一样鲜艳欲滴。 墨川的视线顺着她的唇向下移，落在她纤长柔美的脖子上，那肌肤细腻如瓷，白嫩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胸口的衣襟散了开来，露出一抹肚兜，而她的心正在他的掌中跳动，那饱满的触感让他的呼吸更乱了，忍不住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眼神绿油油的，活像是一头饿狼，想要把她一口吞吃掉。 沈凝在他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可是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只能就这样躺着，任由他狼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羞。 墨川忽然俯下头，嘴唇落在她的脖子上，一点点向下亲吻。 她满脸通红，双手抱住他的头，低呼了一声。 他俊秀清逸的眉眼染了浓浓的情火，那幽幽的火苗从他的唇在她身上一寸寸点燃，很快就变成了燎原之势，而且势不可挡。 衣服，忽然变得很多余。 两个人的身体都火热滚烫，他手指灵活的拨动，开始一件件脱她的衣服，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再也不是那个对脱女人衣服束手无策的毛头小子了。 很快，她完美无瑕的身体就像鲜花一样在他的眼前绽放。 他屏住了呼吸，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红色的床褥上，她的乌发像黑色的瀑布般铺开，显得她的肌肤格外雪白。 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长而弯翘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牙齿轻咬下唇，齿白唇红，少女的体香幽幽传来，那柔嫩的肌肤似美玉，似明珠。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少女的身体，美得让他目眩神迷。 他相信，在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她更美的了！ 沈凝感觉到一阵凉风吹到自己的肌肤上，这才从迷迷糊糊中微微睁眼，发现墨川的目光痴痴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本来已经红透的脸上更加热得发烫。 她也是有生在来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展露身体，要是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虽然她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但是该死的，那些都是教科书，现在她面对的，可是真枪实弹！ 因为紧张，她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就像是花瓣上的露珠，却分外诱人。 “凝儿，你真美。” 墨川再次吸了口气，才说得出话来，喉间喑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磁性。 第1250章 箭在弦上 她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看到她红得像海棠花一样的脸，还有因为紧张而咬住嘴唇的动作，心中大乐。 原来他的鬼丫头害起羞来，也会收起了伶牙俐齿，也会变得像一朵娇羞的玫瑰不肯说话。 可是她越不说话，他就越想逗逗她。 “凝儿，你的身体真美，比你的脸……更好看。”他故意带着调笑的语气，伸手抚上了她的肩头。 在他的手指碰到她肌肤的一瞬间，她的娇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沈凝听出了他的笑意，又羞又恼的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密密地落在她的唇上，脖子上…… 就在两人情浓似火，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之间，外殿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下子震醒了沉浸在浑然忘我状态中的墨川。 他浑身一个机灵，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拉过锦被，将她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不露出半点肌肤。 只听得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向内殿而来。 “皇上，皇上！”拍门声和小四的声音同时在寝室门口响了起来，又是紧张又是惶急。 “小四！你好大的胆子！” 墨川翻身而起，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无论是谁，在这样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时候被打断，都会怒发欲狂。 小四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奴才知道冒犯了皇上，犯了死罪，可是奴才刚刚接到太后娘娘的吩咐，传皇上和皇后娘娘马上赶去寿康宫，听说太后娘娘那边动了真怒，说要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敢违旨不去，一柱香之后，她老人家就要服毒自尽……”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脑袋在金砖地面上碰得咚咚作响。 就是接到了这个消息，他才慌慌张张地赶来报信，就算是被皇上治罪，他也顾不得了。 “什么？！” 听了小四的禀报，墨川马上和沈凝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露出了然之意。 周太后居然以死相胁，显然是大动肝火。 而她能下这样的命令，一定是知道了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这是要为昭荣郡主出头的意思。 墨川咬了咬牙，很想置之不理，可是他知道，周太后说要服毒绝对不是吓唬自己，他这个母后性情刚烈，要是自己真的不去寿康宫，那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该死的昭荣！这一切全都是她闯出来的祸事，她做出这等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不但不知悔改，居然还有脸闹到了周太后那里去。 墨川心中的情火现在全都被熊熊怒火取代，他一跃下床，迈步就去开门。 “等一等。” 沈凝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一片欺霜赛雪的白，看得墨川心头一跳，心中更是恼恨。 刚才要不是该死的小四来搅局，现在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一切水到渠成，在关键的时候又出了昭荣郡主这档子事！ 第1251章 眼睛没处放 墨川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昭荣郡主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 “墨川，你……换件衣服再去。” 沈凝脸上的红晕犹未褪尽，她已经快手快脚地开始穿衣。 墨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龙袍变得皱皱巴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热，点点头。 “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开了房门，小四兀自跪在地上碰碰的磕头。 “不用磕了。”他冷冷地道。 小四如蒙大赦，松了口气，抬起头来，额头已经磕得一片红肿。 “服侍我换衣。”墨川又道。 “是，皇上。”小四手脚利索地帮墨川更衣。 过不多时，内室的门打了开来，沈凝神情凝重地出现在门口。 墨川和小四都不由自主向她看去，虽然两个人早就熟悉了她的美貌，还是感到眼前蓦然一亮。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绣合欢花云锦广袖宫装，乌发如云，戴着一枝九凤朝阳金步摇，轻轻一晃，步摇就闪闪发光。 但再亮的光芒，也无法夺去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光彩。 她亭亭玉立，姿态端庄，长裙及地，步步生莲。 就像是在水面上飘移的一朵红色芙蕖，美丽不可方物。 墨川喉头一紧，目光紧盯着她，咄咄逼人。 该死，她把自己打扮得这样光采照人，是想勾去自己的魂么！ 他好不容易才把身体里的火压了下去，现在看到她，那些火苗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是去见母后而已，又不是出席大典，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 墨川注意到她穿的是皇后服制，包括头上的步摇也是九只凤头，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沈凝斜眼瞅着他，轻轻一笑：“这么好看的衣服和首饰，我怕要是再不穿，以后就没机会穿了。” 墨川一愣，接着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脸色一沉，说道：“你就是西楚的皇后，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分毫！” 她笑着眨眨眼，然后正色道：“我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么？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见太后，自然要穿得正式一些，才显得对太后娘娘的尊重。” 墨川一把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正色道：“以后，再也不许说这种话！” 她看着他认真无比的表情，心中又感动又惭愧，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我再也不说啦，墨川，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她主动投身进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墨川一只手揽住了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 两个人紧紧相拥。 小四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清秀白皙的脸上一片红潮，低头肃手地悄悄离开，直到退出房间，他才松了一口气。 “小四，你回来啦！” 突然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小四吓了一跳，慌忙回身，只见眼前一张少女圆圆的脸庞，眼睛又黑又亮，正是小如。 “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倒吓我一跳，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四没好气道，拍拍胸口，刚才差点吓掉了他半条命。 第1252章 煞风景的讨厌鬼 “我……我在等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守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 小如一脸纳闷。 她却不知道小四得了周太后的命令，十万火急地施展轻功赶了回来，直接从房顶上跳下来的。 “小四，你回来就好了，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小如一脸喜悦地笑道。 小四却摇摇头：“有什么话改日再说，我还有急事，马上要走。” 他现在哪有心思和小如说话，周太后那边限定了时间，过了一柱香，她就要服毒自尽了，这可比跟小如说话重要百倍。 “咳，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那边限定的时间快到了……” 他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 墨川真想飞起一脚将小四这个煞风景的讨厌鬼踢到九霄云外，奈何小四站在门外，他踢不到。 他恋恋不舍地从她唇上离开，抚摸着她光洁白细的脸颊道：“等母后那边的事情结束，咱们回来再继续。” 他一语双关的话让沈凝的脸一红，随后抬起头，对他笑着眨眨眼睛。 “你就不怕去得，回来不得？” 沈凝虽然笑得轻松，心里却半点也不轻松。 周太后居然都出到以死相胁这一招，显然是动了大怒，想必那昭荣郡主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周太后先入为主，本来就不待见自己，现在肯定更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要除之后快了。 “凝儿，你不相信我？” 墨川凝视着她，定定地说道。 她想的到的事情，他也已经想到了，只是他有信心保护好心爱的姑娘，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就算是得罪了母后，他也顾不得了。 沈凝看着他无比安定的眼神，就像是在狂风骤雨中飘荡的小舟突然驶进了一个安全的港湾，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吻。 这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竟然让他无比心动。 墨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微笑了一下，抚了抚她的头发。 “我有几句话要叮嘱小四。” 他走到一旁对小四招招手，在小四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声音压得极低，连沈凝也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小四脸上全是惊讶之色，墨川脸色严肃地又说了一句话，他这才点点头，领命飞快地离开。 小如呆呆地看着小四的背影，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牙齿紧紧咬着嘴唇。 她盼了好久才终于见到了小四，可是只和小四说了一句话，心头只觉说不出的惆怅难过。 “大小姐，你也要走了吗？”她看到沈凝和墨川也要离开，追上两步，眼神凄惶地看着沈凝，只觉得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人人都离自己而去，她始终是这样孤单单的一个人，守着一院子的寂寞冷清。 她那小鹿一样迷离的眼神让沈凝的心中一软，回头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乖乖地等我回来。” 小如拉住她的衣袖道：“大小姐，带奴婢一起去吧，奴婢不想再离开你半步。” 第1253章 孔雀胆 “不行，你乖乖地听话，我是去见太后娘娘，不得太后娘娘宣召，不得擅入寿康宫，你忘了宫里的规矩了么？” 沈凝心想此次前去寿康安，说不定凶多吉少。 万一周太后大发雷霆，要治自己的罪，小如要是跟在自己身边，一定会受到牵连。 墨川能护得住自己，却不一定能护得住小如，所以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听了沈凝的话，小如迟疑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依依不舍地看着沈凝，像是即将要生离死别一般。 沈凝心中没来由的一酸，虽然明知道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和小如多说，还是忍不住抱了抱她，说道：“乖丫头，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如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对沈凝的话，她从来没有违背过。 沈凝再次亲昵地揉了揉小如的头发，和墨川转身出宫。 如果她能够预知到以后发生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 两人刚来到寿康宫的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大门，就听到里面素瑾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太后娘娘，您万万不可这么做啊，时辰还没到，这柱香还没有烧完，皇上和皇后娘娘很快就会过来的！” “素瑾，闭嘴！你要是再为那小畜生和小贱人求一个字的情，哀家就拉你下去给哀家陪葬！”周太后冷厉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非要服毒，那就让素瑾先行一步吧。” “素瑾，你干什么！”周太后的声音顿时变得惊慌起来，“住手，快住手！” 墨川和沈凝马上意识到了不妙，他揽住沈凝，展开轻功，飞快地奔进了宫门，一眼就看到素瑾手中握着一个瓶子，送到了唇边，正准备喝下去。 周太后想要阻拦，却离得远了，加上行动不便，急得龙头拐杖都扔了。 “素瑾！”她发出一声厉喝。 素瑾却充耳不闻，她是第一次没有对周太后言听计从，一脸坚定地仰起脖子。 突然，她只觉得手中一空，那只小小的瓶子被人夹手夺走。 “皇上，皇后娘娘！” 素瑾定了定神，看清楚了站在眼前的两个人，顿时又惊又醒，拜倒在地。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终于来了。”她激动得眼水夺眶而出。 沈凝拉起了她，又从墨川手中拿过那只瓷瓶，送到鼻端轻轻一嗅，说道：“这是孔雀胆！” 墨川听了，一向沉静的脸上也不由微微变色。 孔雀胆和鹤顶红、番木鳖并列为当世三大剧毒，世人皆知，服下之后无药可救。 因为毒性猛烈，发作得极快，所以历代皇宫中都用这三大毒物作为鸩酒。 沈凝却知道这毒虽然叫做孔雀胆，实际上却不是孔雀的胆囊，而是一种产于阴湿之地的毒虫，名叫斑蝥，通体乌黑，有剧毒，只要沾在人的肌肤上，马上会肌肉溃烂，毒性极烈。 要是服下了这孔雀胆，就算有天下第一神医古清泽在场，怕是也难救得回来。 第1254章 借题发挥 看来周太后这次是动了真格的，要是自己和墨川没有及时赶到，现在周太后和素瑾怕是已经…… “墨川！”她轻声提醒，目光落在周太后的左手，在她的手里也握着和素瑾这只一模一样的瓷瓶。 墨川眼神一凝，也看到了那只瓶子，他一言不发对着周太后走了过去。 “母后，请您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儿臣。” 周太后凝立不动，目光冷冷地看着墨川，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这样的眼神像墨川心中狠狠一痛，他从来没有见到周太后用这样冰冷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周太后的身边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一枝线香，已经马上要烧到了尽头，一点星火似明非明，似灭非灭。 这枝线香就像周太后的心情。 “母后！”墨川再次叫道，声音微微发颤。 周太后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很好，你还知道叫哀家一声母后！” 墨川垂眸道：“母后永远是儿臣的母后。” “是么？这么说，哀家说的话你还听么？” 墨川似乎知道周太后要说什么，他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周太后握着手中的瓷瓶，冷声道：“如果不是哀家要服毒自尽，怕是皇帝是绝不会出现在哀家的寿康宫吧？” “母后说哪里话来，儿臣早就和皇后准备好了，要来向母后请安问好。” 墨川恭恭敬敬地答道。 “是么？”周太后的目光一直盯着墨川，连眼角都没有扫向沈凝一眼。 沈凝只消一看到周太后的神情，就知道她对自己浓浓的敌意。 这是她和墨川成亲之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周太后的面前。 她缓步上前，走到周太后身前盈盈下拜。 “臣媳拜见母后。” 她行礼甚恭，从姿态到动作都十分标准，端庄荣瞻，就连最挑剔的尚礼嬷嬷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周太后打鼻孔里哼了一声，终于缓缓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你的身体大好了啊？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要去赴宴，还是庆祝啊！”她语气中的讽刺味道浓得不能更浓。 她一看到沈凝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处处都不顺眼。 沈凝微微低俯着头，神态恭敬，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臣媳要来寿康宫拜见母后，这是臣媳第一次来寿康宫向母后请安，穿得隆重端庄，是臣媳身为皇后该有的礼数，要是穿着寻常，会让旁人说臣媳对母后不敬，留下诟病。” “你……” 周太后一下子被她噎住了。 本来她想借题发挥，没想到一句话就被沈凝给堵了回来，而且说得端方大方，滴水不漏，让她抓不着半点错处。 她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即逝，马上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冷傲面孔。 “皇后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刚刚坐上皇后的宝座，就开始摆起皇后娘娘的威风教训人了。”她意有所指地道。 沈凝明知道她指的是昭荣郡主，却假作不知，继续跪在地上，恭顺的答道：“臣媳听不懂母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1255章 你知罪吗？ 她越是谦恭有礼，周太后就越是恼怒欲狂。 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少在哀家面前装糊涂，你做的好事！身为皇后，居然敢做不敢承认么？”她眼神凌厉地瞪向沈凝。 沈凝温言细语地说道：“母后请息怒，臣媳是真的不明白母后的意思，母后觉得臣媳哪儿做的不对，请母后指出来，臣媳一定加以改正，只是请母后千万不要生气。母后，您有没有听说一句话，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如果是臣媳做错了，母后想打想骂都可以，千万别因为臣媳的错气坏了身体，那可真是臣媳的罪过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愠不火，心平气和。 素瑾瞪着她，简直是服气极了。 在周太后盛怒之下还能保持她这样平静的神态语气说话的，皇后娘娘简直是唯一的一个！ 周太后本来冲到脑门的怒火居然不知不觉地消下去一大截，尤其是听到她那句“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心中蓦然一动，险些点头称是。 她定一定神，接着怒气又生：“你以为你长了一副伶牙利齿，就能花言巧语地蒙混过关吗？你做的事情休想抵赖！好，既然你不承认自己犯错，哀家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昭荣是皇帝亲口封的郡主，她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宁国公加封太子太保，就连哀家都没有打过她一根手指，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对她又打又骂？你可知道你打了郡主，就等于是打了皇帝，打了皇族的颜面么！皇后，你还不认罪！” 沈凝心想，果然是为了昭荣郡主。 墨川脸色一沉，开口说道：“母后，这件事情和皇后无关，母后不要偏听昭荣的一面之辞……” 话未说完，已经被周太后冷声打断。 “你给哀家闭嘴，你的事情哀家还没找你呢，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墨川闭上了嘴，眼神对着沈凝看了过去，示意让她说话的语气再委婉一点，不要惹怒了周太后。 沈凝微一垂眸，像是看懂了墨川的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道：“想来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母后已经尽知前因后果，是么？” “哀家当然知道，这宫里发生什么事情能瞒得了哀家，皇后，你打人的时候怕是没想到吧！”周太后冷笑一声。 沈凝道：“母后说的不错，臣媳是派人打了昭荣郡主的耳光，这件事情臣媳的确有罪，臣媳知罪。” 她居然直言不讳的认罪，让素瑾大吃一惊。 昭荣郡主来寿康宫找周太后哭诉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服侍，的确见到昭荣郡主的两边脸颊各有数道红肿的指痕，昭荣一口咬定是皇后派侍卫所打，她当时心中怀疑，暗想皇后娘娘端庄知礼，又和昭荣素不相识，怎会无缘无故下令打郡主的耳光，又有哪个侍卫这样大胆，真的敢对郡主娘娘动手？ 这时候听沈凝亲口承认是她干的，不由暗为沈凝捏了一把冷汗。 第1256章 当然不服 素瑾知道周太后把昭荣郡主那是当成了眼珠子一样的心肝宝贝，自从昭荣郡主离京之后，周太后没有一天不记挂着的。 昭荣小时候活泼娇憨，极是得周太后的欢心，加上昭荣的娘亲去世之前，亲口将昭荣托付给了周太后，周太后拿她比亲生的女儿还要疼惜，就连对长公主都远不及对昭荣郡主的疼爱。 这时候听到昭荣郡主被皇后打了耳光，哪里还会放过沈凝。 “很好，你认罪认得倒是痛快，素瑾，皇后有辱皇族颜面，依靠宫规，该如何处罚？”周太后厉声道。 素瑾犹豫了一下：“这个……依靠宫规，应该……应该……” 她还没说完，沈凝已经抬起头来，面容平静。 “母后，有辱皇族颜面的确是重罪，应该重罚才是，不过母后刚才说，臣媳派人打了昭荣郡主就是打了皇家的颜面，那臣媳还想请问母后，要是再加上辱骂皇族，是否罪加一等？” 周太后微微一愣，接着怒道：“这个自然，哀家倒是忘了，你不但打了昭荣，还骂了昭荣，你现在倒是不打自招了！” 素瑾一听，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连连对沈凝使眼色，让她少说话。 哎，皇后娘娘真是说多错多，她这不是提醒太后娘娘给她加重刑罚么？皇后娘娘平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儿个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皇后，你辱骂殴打郡主，犯了宫中大罪，哀家现在要处罚于你，你服是不服？”周太后居高临下，冷冷地逼视着沈凝。 “母后，臣媳当然不服。” 沈凝的回答完全出乎周太后的意料之外。 “你……你说什么？”周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凝低眉顺眼，仍是保持着恭顺的语气答道：“臣媳犯了罪，自然是该受罚，可该受罚的不只是臣媳一人，昭荣郡主也该和臣媳一起受罚。”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骂了昭荣，打了昭荣，该罚的人明明是你，和昭荣有什么关系！” “母后刚才说道，对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已经了若指掌，怎么母后没听到昭荣郡主辱骂我的言语吗？我是皇上亲口所封的皇后，我头上的后冠是母后亲手所戴，郡主辱骂于我，就等于是羞辱了皇上，更是羞辱了太后娘娘，羞辱了整个西楚皇族，如此还不该受罚吗？” “什么？你说什么？昭荣何曾敢骂你？” 周太后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脸色变得更加严厉。 素瑾睁大了眸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昭荣郡主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骄纵了些，但是知书识理，绝对不会做出辱骂皇后这种事啊。 “当时御书房之中并不只有臣媳和郡主二人，事情的经过和情由，追风和小四也都亲眼目睹，郡主娘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二人也全都一清二楚，臣媳绝对不敢冤枉郡主，如果当时不是追风及时阻拦，那么臣媳现在也不会出现在母后的面前了。” 第1257章 一不作二不休 周太后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凝心想，一不作二不休，昭荣郡主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在周太后面前冤枉自己，泼自己的脏水，那自己索性一报还一报好了。 她取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呈上：“母后请看此物，就可明白臣媳的意思。” 周太后对素瑾使了个眼色，素瑾上前拿起，送到周太后面前，轻轻打了开来。 里面是几柄飞刀，刃口锋利，寒气逼人。 两人都不解其意，看向沈凝。 “当时郡主娘娘用这飞刀射向臣媳，皇上昏睡未醒，臣媳不懂武功，要不是追风及时赶到，臣媳已经丧生于飞刀之下……” 她话未说完，周太后和素瑾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太后想都不想就道：“胡说八道，绝不可能！绝无此事！” 沈凝气定神闲地道：“臣媳从来不会冤枉好人，母后请仔细看这飞刀的刀柄，就可知道臣媳所言是真是假。” 闻言，周太后和素瑾都看向飞刀的刀柄，只见几柄刀柄上都刻了一个小字“荣”，二人都认识昭荣郡主的笔迹，正是昭荣亲笔所刻无疑。 周太后登时哑口无言，素瑾更是信之不疑。 昭荣郡主学成后回到京都，前来拜见周太后的时候，的确曾经表演了一手飞刀绝技，那飞刀的形状大小，和眼前这几柄一模一样。 当时曾经让周太后和素瑾全都惊叹不已，赞不绝口。 这时候听了沈凝的话，就连周太后都心中直犯嘀咕，难道昭荣真敢大逆不道，行刺皇后？ 沈凝这样说却也不是冤枉了昭荣郡主，只是故意模糊了事情发生的地点，但事实就是事实。 “追风截下了郡主向臣媳发射的飞刀之后，郡主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句句都是污蔑臣媳的清白，母后刚才说过，辱骂臣媳就等于羞辱皇家的尊严，所以臣媳才派追风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郡主，现在听了母后的教诲才明白，臣媳这样做的确是错了，郡主犯的是大不敬之罪，臣媳只让追风打了她几个耳光，处罚得实在太轻，还是应该听母后的吩咐，从重处罚才是。” 沈凝这一番侃侃之言只堵得周太后胸前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她低下头，老脸发烧，心中暗骂，这丫头怎的如何牙尖嘴利，句句话都不饶人，全是拿自己的刚才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巴！ 素瑾肚子里暗暗好笑，上前一边帮周太后拍背，一边轻声道：“太后娘娘注意身体，这里风大，咱们有话还是进屋去说吧，皇后娘娘还一直跪着呢。” 她这是故意搬个梯子给周太后下台。 周太后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她听懂了素瑾的暗示，心中又气又恨，可还是不得不说道：“皇后，你先起来，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哀家会重新找追风和小四过来询问，要当真是昭荣无礼在先，哀家绝对不会姑息！” 第1258章 挖坑埋太后 “是，多谢母后。”沈凝这才站起身来，依然恭顺地侍立，举手投足，尽皆端庄大气，高贵娴雅。 就算周太后看她再不顺眼，也无法挑出她半点错处，只好强忍着。 “皇帝，你过来！” 墨川正用惊奇佩服的眼神看着沈凝，对她简直爱到了极点，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不知道有多少王公大臣见了周太后，都像耗子见了猫，大气不敢喘，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只有这个丫头，不卑不亢，从容镇定，步步为营，句句陷阱。 她居然挖了一个坑，连老谋深算的周太后都不知不觉地跳了进去。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虽然吃瘪的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母后，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偏向沈凝，因为周太后明显就是听了昭荣郡主搬弄是非的一面之词，故意为难沈凝。 他做为当儿子的不能当面和母后做对，要是周太后执意要处罚沈凝，他肯定会出来阻止，只是那样母子二人必然会起了冲突，不免伤了母子之情。 如今沈凝只用了短短的几句话就打消了母后想要处罚她的念头，实在是再妙不过。 他听到周太后唤自己，眼底含笑，走上一步，来到周太后身前。 “母后……”他的话音未落。 突然“啪”的一声，周太后扬起手来，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大嘴巴。 以墨川的功夫，周太后如何能打得中他？ 只是一来他的心思全在沈凝身上，根本没有防备，二来他看到周太后脸上那愤怒到极点的表情，也不敢闪避。 “母后，你为何要打儿臣？” 墨川一脸的愕然和不可思议。 这一巴掌虽然没有让他受伤，可是他的脸热辣辣的，尤其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 这更是周太后第一次动手打他，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打。 “你这个逆子，你做的好事！” 周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墨川，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素瑾忙替她拍背，一边对墨川使眼色，对着寝居的方向努了努嘴。 墨川却看不懂她的暗示，双眉紧锁，盯着周太后。 “母后，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周太后止了咳，伸手指着墨川：“你……你做下的好事，你居然还好意思问哀家！你说，你准备怎么办？” 墨川更是莫名其妙：“母后，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沈凝却目光闪动，向着周太后身后的寝居看了过去，心中有些了然。 她垂眸眼帘，暗自思忖起来。 “昭荣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她和你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川儿，你既然做出这种事，就要对昭荣负责，她是你的表妹，无论如何你也不可亏待了她，你要是再敢在哀家面前装糊涂，哀家会再给你一记大耳括子！” 周太后说完，目光对着沈凝冷冷一扫，又道：“皇后，今天的事情你亲眼目睹，昭荣既然已经是皇帝的人了，那皇帝就该给她应有的名份，你对哀家的决定可有异议么？” 第1259章 原来是老熟人 沈凝还没开口，墨川先一步说道：“母后，昭荣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人了？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母后，你千万不要听信昭荣的一面之词，您为何不问问儿臣，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昭荣做了什么，哀家清楚，你做了什么，你倒装起糊涂来了？皇帝，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认？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不给昭荣一个名分，你让昭荣以后如何做人！你可知道，女子的清白名声有多重要！”周太后义正辞严地训斥道。 墨川忍不住冷笑一声：“名声？如果她在乎名声，就不会对儿臣做出那种事来！” 周太后冷下脸来：“做下事来的人明明是你，皇帝，你给哀家一句话，昭荣，你娶是不娶？” “不娶！” 墨川掷地有声。 “你！”周太后气得再次扬起手来。 墨川的后背挺得笔直，身形挺拔得像一株青松，眉宇间一片坚定。 “母后，儿臣发誓绝对没有碰过昭荣一根手指，是昭荣给儿臣下了药，然后趁着儿臣昏睡不醒爬上了床，被凝儿发现，她对凝儿又打又骂，还想要了凝儿的性命，这样用心歹毒、心机深沉的女子，您竟然让儿臣娶她？” “你说什么？”周太后和素瑾全是一脸震惊。 周太后接着摇摇头：“皇帝，哀家对你太失望了，你为了不负责任，居然编出这等谎话来污蔑昭荣的清白，昭荣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有些骄纵任性，但她却绝不是你说的心机深沉、用心歹毒！你休要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哀家绝对不信昭荣是你说的那种人！” 墨川见周太后一意维护昭荣郡主，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周太后也不会相信，但要是不把这件事交待清楚，周太后非逼自己娶昭荣不可。 “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有小四和追风都在，母后要是不相信，可以叫小四前来，一问便知。” 周太后哼了一声：“谁不知道小四是你的心腹，你怎么说他自然就怎么说，这个滑头小子说的话岂能当真？” 墨川见周太后不可理喻，索性挑明了道：“好，母后既然口口声声让儿臣对昭荣负责，如果儿臣真的对昭荣做了不轨之事，儿臣自然会负责，可儿臣绝对不会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 他本来想用这句话堵住周太后的嘴，没想到周太后听了之后，却是眼睛一亮。 “很好，有皇帝你的这句话就够了，哀家要是没有证据，绝对不会强逼你对昭荣负责。”她一脸笃定。 墨川心中狐疑，问道：“证据，有什么证据？” 周太后不答，双掌一击：“来人，去请两位替郡主验身的嬷嬷过来。” 片刻之后，两名头发花白身穿四品宫装的嬷嬷来了周太后的面前，对着周太后倒头下拜。 “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两个人一露面，沈凝心里就不由得一乐。 原来是她们，老熟人了！ 第1260章 验身结果 这两名嬷嬷一个姓孟，是正四品礼教司仪，另一名姓姜，是主管宫中风仪的四品掌事。 沈凝还在定远王府的时候，就是这两名嬷嬷受了沈碧云的指使，想要借着验身之机对她暗动手脚，被她识破。 没想到今天会在寿康宫里再次见到她们。 她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往寝室的方向瞄了瞄，如果她所料不错，昭荣郡主就在那间房里。 她不言不语，只想看昭荣郡主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可验看过了？”周太后沉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奴婢们验看得十分清楚。”两名嬷嬷齐声答道。 “结果呢？”周太后又问。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针落可闻。 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两名嬷嬷身上。 沈凝却觉得有些奇怪，昭荣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她明明和墨川之间啥事也没有，怎么会同意让嬷嬷给她验身？ 这一验身不就马上漏馅了吗？ 昭荣郡主虽然不是那么聪明，却也不会笨到这个地步，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送出来啊！ “回太后娘娘，郡主她……她……” 说话的是孟嬷嬷，她一脸为难之色，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快说！”周太后心中一紧，厉声道。 “是，太后娘娘，郡主她……她的确已经非是完璧之身。”孟嬷嬷低下头来，小声答道。 周太后点了点头，神情却很是镇定，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她冷冷地看向墨川：“皇帝，你还有何话说？” 墨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一定是两名验身嬷嬷在说谎，因为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沈凝也是吃了一惊，她目光一直盯在两名嬷嬷身上，观察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姜嬷嬷没有说谎，可是她的神情却有一丝古怪。 沈凝能够断定的就是，这两名验身嬷嬷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在周太后面前弄鬼，所以昭荣郡主一定是已经破身了。 但她究竟是如何破的身？何时破的身？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母后，不管昭荣是否完璧，这件事和儿臣都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墨川吃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有没有做过，他心里最清楚，就算是他昏迷不醒，也绝对不会在昏迷中对昭荣做出这种事情。 闻言，周太后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想用龙头拐杖去抽打墨川，却发现拐杖早就被自己扔到一旁。 “素瑾，拿家法来！”她厉声喝道：“哀家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做错事不承认、不长进的东西！” 墨川傲然挺立不动：“母后今天就算打死了儿臣，儿臣也绝对不会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 “你……你还要嘴硬！” 周太后浑身直发抖，指着墨川声色俱厉。 “很好，哀家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她一把推开上来搀扶她的素瑾，捡起龙头拐杖，对着墨川的肩膀重重打了下去。 “太后娘娘，不要！” 第1261章 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突然之间，一个少女从后面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两眼哭得通红，脸颊上有几个红肿的指痕还未消褪。 这少女正是昭荣郡主。 她一瘸一拐地扑到了周太后的脚下，伸手抓住周太后的拐杖，仰起脸求道：“太后娘娘，都是荣儿的错，您千万不要责打表哥……” 她眼中泪水不停地流下，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周太后脸上忍不住露出痛惜之色，摸着她的头发：“荣儿，好孩子，你放心，哀家会为你做主，绝不会让皇帝就这样欺负了你！” “不，不，太后娘娘，这一切都是荣儿心甘情愿的，荣儿早就倾慕表哥，所以荣儿一点也不怪表哥，表哥不想娶荣儿，荣儿绝不会怨怪表哥，太后娘娘，您就饶了表哥吧！” 她抓住周太后的手，泣不成声。 周太后的心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软了下来，闻言，对墨川更是怒目而视。 “皇帝！你对荣儿做出这等始乱终弃的事情，可是荣儿却还是这样待你，你惭不惭愧！”她用力顿了顿龙头拐杖。 墨川看都懒得看昭荣郡主一眼，他冷声道：“儿臣半点也不惭愧。” “你！”周太后气得再次举起了拐杖。 “太后娘娘，千万不要！”昭荣郡主猛地往前一扑，拦在墨川的身前，她突然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用力咬牙忍住。 “荣儿，你怎么了？”周太后一惊，忙伸手拉她起身。 昭荣郡主脸上一红，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痛。” 她虽然没说是哪儿疼痛，周太后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几分，对她又是怜惜又是心疼，抚着她的头发道：“好孩子，这件事哀家会为你做主，你进房里歇息去，听话！” 她瞪一眼旁边侍立的两名嬷嬷，说道：“还不快扶郡主进去休息？素瑾，赶紧吩咐厨房，马上炖补血的燕窝，要用最好的！” 素瑾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两名嬷嬷一左一右搀扶住昭荣郡主，扶着她慢慢往房间里走去。 昭荣郡主咬牙忍痛，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十分缓慢。 周太后看在眼里，更是疼在心里。 “皇帝，昭荣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要是再不娶她，你对得起昭荣死去的娘亲吗？你对她的女儿做下这种事，却不肯对她负责，你……你还有没有心啊！”周太后本来严厉的语气提到过世的表妹之时，顿时变得唏嘘，忍不住落下泪来。 素瑾闻言，也忍不住回身劝道：“皇上，郡主她……既然你们已经……成了夫妻，不如就听了太后娘娘的话，给郡主娘娘一个名分吧？” 墨川的胸口像是燃烧了一把火，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浑身都在发起抖来。 他万万没想到昭荣郡主会演这一出戏，现在他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这件事关系到昭荣郡主的清白，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昭荣郡主的话。 因为没有哪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会用自己的完璧之身来开这种玩笑！ 第1262章 娶，还是不娶 在所有人都对他投以责难、怀疑的目光时，可是只有一个人，一直用温暖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墨川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沈凝。 现在他别无所求，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可是她一定要相信他。 “凝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我当然相信你。”沈凝对他温柔一笑。 这笑容像是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墨川心中所有的阴霾，让他整张脸庞迅速焕发出光彩来。 他走到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凝儿，我永远不会负你！” 闻言，周太后的脸黑如锅底。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什么也不肯娶荣儿了，是不是？” “不错！儿臣早就发过誓，此生此世，决不再娶！在儿臣心中，唯有一人！”墨川仰首，斩钉截铁地答道。 “很好，那你就休怪哀家不念母子之情，荣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要是不娶荣儿，哀家就死在你的面前！” 周太后左手一张，露出了那只盛有孔雀胆的瓷瓶，再次以死相胁。 墨川的脸色顿时一白，叫道：“母后！” 周太后拔去瓶塞，将瓶口送到唇边，冷冷地看着墨川。 “皇帝，哀家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娶，还是不娶！” 墨川的脸上褪去了血色，他咬牙道：“母后，您为何一定要逼儿臣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事情的真相您不去调查清楚，如果儿臣真的奉母命娶了这个女子，母后您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周太后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道：“娶，还是不娶？” 墨川紧紧咬住了牙齿，眼中如欲要喷出火来。 现场的气氛一片凝肃。 所有人都被周太后这一举动惊呆了。 素瑾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太后娘娘，不要！”她想要扑过来抢走周太后手中的瓷瓶，被周太后眼角冷冷一扫，登时不敢再动。 昭荣郡主本来已经走到了房门口，见状，也回过头来，含泪大叫：“太后娘娘，您要是为了荣儿这样做，荣儿百死难赎其罪，表哥不愿意娶我，我不嫁他了，太后娘娘，您千万不可有事……如果真的要死，最该死的人是我，我……只有我死了，您和表哥就再也不必为我烦恼了……” 她突然挣脱开两名嬷嬷的胳膊，向着院子里的假山石一头撞了过去。 “啊！郡主娘娘！” 见状，所有人齐声发出惊呼。 “昭荣，不要！”周太后身子一晃，脚步蹒跚地向昭荣郡主冲去。 孟、姜两名嬷嬷手疾眼快地一齐扑上，幸好昭荣郡主受了伤，行动不便，两个人总算抱住了她，免得她血溅当场。 “荣儿，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要是死了，你让哀家以后怎么向你的娘亲交待！你这个傻丫头……” 周太后抱住了昭荣郡主，又气又痛地流下泪来。 素瑾也跟着落泪，忍不住说道：“皇上，您就答应了太后娘娘吧，难道您真的就这样铁石心肠，要硬生生的逼死太后娘娘和郡主吗？” 第1263章 必须负责 墨川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就解释清楚，可万万没想到，那两名验身嬷嬷的话愣是把他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境。 他该如何解释？ “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那个让昭荣不是完璧的人就一定是我吗？为什么不能是别人？母后，你为什么宁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相信儿子的？” 周太后闻言，气得全身发抖，猛然回身瞪向墨川。 “皇帝！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你……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有良心的畜生！” 昭荣郡主哭得更大声了，气塞喉堵，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 “表哥，荣儿不是不知廉耻的女子，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我的身子是干净的，除了你，从来没有被任何男人碰过，如果……如果今天在御书房的人不是你，荣儿绝对不会……既然表哥不相信荣儿，荣儿愿意一死以证清白！太后娘娘，您放开我，让我去死……” 她又挣扎着想要撞石，周太后慌忙紧紧抱住了她，哭道：“荣儿，你不许做傻事，这件事哀家做主，绝对会给你一个公道！” 两名嬷嬷也一起拉住了昭荣郡主，跟着一起相劝。 这一出戏演得又精彩又热闹。 沈凝没想到，昭荣郡主并不是完全没脑子的糊涂蛋，她这一招栽赃嫁祸用得还真是巧妙，让墨川百口莫辩。 不过，想要在她的面前演戏，昭荣郡主还是嫩了点，她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逃过沈凝的这双眼睛。 周太后安抚住了昭荣，握着瓷瓶，转过头瞪向墨川。 “皇帝，你直到现在还是不肯娶她吗？很好，那你就给哀家收尸吧！” 她猛的一抬手，将瓶子里的毒药往嘴里倒去。 “母后，不要！” 墨川飞身抢上，将瓶子从周太后手中抢了下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周太后任由他拿走瓶子，站在当地，冷笑道：“哀家要死，你能阻拦得住吗？你不娶昭荣，哀家就死给你看！” 墨川知道周太后性格刚毅，说一不二，她既然说出这番话来，是铁了心让自己娶昭荣郡主的了。 他心里像是油煎一样，两条浓挺的双眉皱成了一把锁。 不娶昭荣，母后就要自尽。 可要是娶昭荣？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母后，臣媳有一句话想说。” 就在墨川和周太后母子二人对峙、僵持不下的时候，沈凝忽然上前一步，语气轻缓地开了口。 周太后冷冷看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沈凝铿镪有力地说道：“臣媳认为，如果郡主的清白之身真的为皇上所玷污，那么臣媳赞成让皇上迎娶郡主，男子汉大丈夫，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否则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有何面目为一国之君？”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墨川皱紧了眉头，不悦地叫了一声：“凝儿！” 第1264章 识大体 昭荣郡主的哭声立刻变得小了，从两名嬷嬷的怀里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凝。 周太后则半信半疑地道：“皇后，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臣媳绝对真心，母后，臣媳也是女子，深知女子的清白有多么重要，如果失去了清白的身子，而那个夺走她清白的男子还不肯对她负责，那这样的男人简直该被天打雷劈，受万人唾弃！” 墨川的脸不由得黑了，又气又恼地瞪着沈凝。 他想不明白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自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和别人站成一条线了？ 周太后却脸露喜色，本来看沈凝一百个不顺眼，这时候却觉得她的话十分中听，绷紧的脸皮一下子变得柔和了。 “皇后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既然你也赞成让皇帝娶昭荣，那你就好好劝劝皇帝，让他不要做负心薄幸之人。” 沈凝点点头道：“臣媳一定会好好劝导皇上，不过，臣媳有几句话想请问这两位为郡主娘娘验身的嬷嬷，毕竟事情关系到郡主娘娘的清白名声和终身幸福，还是问得清楚仔细一些为好。” 孟姜两名嬷嬷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紧，昭荣郡主则垂下眼帘，继续嘤嘤哭泣，暗中拧了两名嬷嬷的手背一下，却谁都没有发现。 周太后破天荒地同意了沈凝的看法，说道：“皇后之言也有道理，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沈凝缓步上前，走到昭荣郡主身边，温言软语地道：“郡主娘娘，这件事情有太后娘娘为你作主，你大可不必这样伤心，皇上要是敢对不起你，别说太后娘娘不答应，本宫也绝对不会答应！” 昭荣郡主心想：你会这么好？分明是想在太后面前做好人，谁知道你的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 她鼻孔一翘，几乎就想破口大骂。 可是当着周太后的面前，她还不得不继续装出委屈伤心的模样，掩着脸啜泣不止，对沈凝的话有如不闻。 不过沈凝也懒得继续搭理她，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昭荣郡主。 “这位姜嬷嬷和孟嬷嬷，咱们以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两位嬷嬷别来无恙，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健，看上去倒更是精神矍铄了。” 她面带笑容向两名嬷嬷打了个招呼。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非同昔比，如今她是六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再也不是当日在定远王府那个任人欺凌的失宠王妃。 孟嬷嬷和姜嬷嬷一改当日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派头，慌忙起身对她行礼。 “奴婢们拜见皇后娘娘。” “两名嬷嬷不需要多礼，本宫知道你们是宫里的老嬷嬷，连太后娘娘都对你们信任有加，不过本宫还是想问仔细一些，两位嬷嬷可是刚刚为郡主娘娘验过身吗？” 沈凝态度和善，半点也没露出对两人的不满，让两名嬷嬷的心里稍安。 她们可是记得，在定远王府的时候，她们接了那侧妃娘娘的好处，想要暗中对沈凝下手，却被沈凝识破诡计的事情。 第1265章 天衣无缝 当时沈凝言辞犀利，机智聪慧，给两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面对沈凝，两个人都心中警惕万分。 “回皇后娘娘，是的。”两个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那本宫想请问二位嬷嬷，你们是用什么样的法子为郡主娘娘验的身？是用守宫砂呢？还是用两位嬷嬷惯用的老法子……脱衣验看呢？”沈凝不紧不慢地问道。 昭荣郡主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暗暗握着了拳头，指甲都深陷进了掌心。 孟姜两名嬷嬷如何听不出沈凝话中的讽刺之意，不过两人在宫中已久，脸皮早就变得比城墙还厚，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依然一脸恭顺。 孟嬷嬷小心翼翼回答道：“事情关系到郡主娘娘的清白，奴婢们为了稳妥起见，用的是脱衣验看的法子。” “那不知道是哪位嬷嬷验看的？还是两位嬷嬷一起验看的呢？” “这个……”两名嬷嬷忍不住交换了一下视线，这才答道：“是奴婢们一起验看的。” “请问两位嬷嬷担任礼教司仪和风仪掌事多久了？”沈凝忽然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孟嬷嬷答道：“奴婢做了二十四年。” 姜嬷嬷道：“奴婢担任这个差事也有二十二年。” “那么经由两位嬷嬷验看过的姑娘一定不少，两位嬷嬷的经验应该丰富之极，怪不得可以在这位置上一做这么多年。”沈凝笑眯眯地赞了两人一句。 “不敢当皇后娘娘谬赞。” “我还要请问两位嬷嬷，如果一个姑娘不是完璧，那她是刚刚才破身，还是早就失贞，两位嬷嬷经验这样丰富，想必一定能够验看得出来的，对吗？” 孟姜两位嬷嬷心中同时一凛，答道：“这个当然。” 昭荣郡主却暗暗咬紧了牙关，眼角的余光带着深深的恨意和一抹得意瞥了沈凝一眼。 哼！她想出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那个狐狸精皇后以为几句话就能找到她的把柄么？休想！ “那两位嬷嬷验看的结果，郡主娘娘是刚刚被破身的喽？”沈凝提高了声音，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昭荣郡主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最秘密的私事，居然会被沈凝当着众人公然讨论。 一时间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一头钻进去，连看墨川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周太后和素瑾也觉得有些尴尬，可是沈凝的话问得落落大方，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题。 孟嬷嬷牙一咬，答道：“不错。” “很好，那我再问两位嬷嬷最后一个问题。” 沈凝的话让两名嬷嬷同时松了口气，刚才沈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犀利，让她们一颗心全都提在了嗓子眼儿。 “皇后娘娘请问。” “郡主娘娘的清白，究竟是毁在男人的身下，还是毁在两位嬷嬷的几根手指上？这个问题，请两位嬷嬷如实讲来。” 沈凝目光对着昭荣郡主看了一眼，又落回孟姜两名嬷嬷身上，不紧不慢地问道。 第1266章 退位让贤 沈凝的话像是在人群中落进了一颗炸弹，把众人都炸得懵了。 周太后一脸震惊地道：“你……你说什么？” 素瑾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向昭荣郡主看了过去。 孟姜两名嬷嬷的身体微微一震，低下头默不作声。 昭荣郡主脸色惨白如纸，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含泪，哭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当时的情景您是亲眼所见，您看到皇上宠幸了荣儿，所以您恼羞成怒，命人动手打了荣儿，又把荣儿赶出了宫去，您想就这样掩盖事实的真相吗？荣儿是一心倾慕皇上，荣儿也不在乎位份，可是荣儿的清白绝对不容忍您这样污蔑，太后娘娘，请您为荣儿做主啊！” 她哭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周太后看在眼里，心疼得揪在了一起，忍不住重重一顿龙头拐杖，厉声对沈凝道：“皇后！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这女子的清白岂是容你随意攀污的？你不想让皇帝另娶他人为妃，就想出这种恶毒的手段来侮辱荣儿，你配得上这个后位吗？哀家觉得，你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得好！” 她这话已经说得极是严峻，几乎不给沈凝留半点颜面。 周围的人都听了出来。 昭荣郡主哭声虽大，心中却极是得意。 孟姜两嬷嬷更是松了一口气，心道有太后娘娘给郡主娘娘撑腰，你个小小的皇后算得了什么？只要太后娘娘一句话，你就得从高高的皇后宝座上滚下来，由凤凰变成山鸡！ 墨川上前一步，冷声道：“母后，凝儿的后位是在太庙前朕亲口敕封，祖宗和大臣们全都在场，不是您想撤就能撤的。”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川道：“好，很好，皇帝，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学会顶撞哀家了，你真是对得起哀家这么多年来为你付出的心血，对你的一片栽培啊！” 墨川还想开口，沈凝拉着他的手，在他掌心中轻轻一捏，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许再说。 “皇上，你不得忤逆母后，快向母后赔礼认错。” 墨川不解她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过，让周太后伤心，于是放缓了语气。 “母后，儿臣并无顶撞您的意思，只是想请您暂时息怒，让凝儿把话问完，孟嬷嬷，姜嬷嬷，回答皇后刚才的问题！” 他声音又冷又厉，两名嬷嬷齐齐打了个冷颤。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们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胆子毁了郡主娘娘的清白。”姜嬷嬷颤声道。 “那你的意思，她的清白就是朕毁的了？”墨川一双眸子像冷电般向姜嬷嬷扫视过去。 姜嬷嬷低头垂眼，后背发冷，哪敢抬头。 孟嬷嬷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孟嬷嬷，请你伸出右手。”沈凝忽然道。 那孟嬷嬷身子一抖，反而把右手整只手掌都缩进了袖子里。 “怎么，孟嬷嬷这是心虚了，不敢了？”沈凝轻笑一声。 第1267章 步步紧逼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质疑荣儿的清白，让荣儿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人？您要为荣儿做主啊！” 昭荣郡主突然哭着跪行到周太后身边，伏在她的脚下，大放悲声。 周太后拍抚着她的后背，对沈凝怒目而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得再说一个字，来人，马上送两名嬷嬷出宫！” 她这话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件事关于到昭荣郡主的名声。 孟嬷嬷顿时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落了地。 沈凝却上前一步，挡在孟嬷嬷身前，冷声道：“孟嬷嬷，你直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皇后！”周太后恼怒地斥声。 “母后，事情马上就要真相大白，母后难道不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吗？您难道不想知道那个真正毁了郡主娘娘清白的人是谁吗？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个孟嬷嬷！” 她突然一伸手，将孟嬷嬷的右手从袖子里拉了出来，高高地举起。 “母后请看，就是这孟嬷嬷的两根手指，毁掉了郡主娘娘的清白之身，这上面的血迹，就是清清楚楚的证据！”她掷地有声。 孟嬷嬷猝不及防，完全被沈凝的举动弄懵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看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右手上，这才惊慌失措地想要抽回手来。 可是沈凝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她根本抽不动。 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孟嬷嬷的食中两根手指上的确沾有血迹，尤其是指甲里的血痕更深。 “太后娘娘，真的有血！”素瑾忍不住掩唇轻呼。 周太后面沉似水。 她在宫里数十年，什么样的风浪和事件没有经历过，对于验身嬷嬷暗地里捣鬼这种事情，在宫里早已经是屡见不鲜。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孟嬷嬷居然如何大胆，竟然敢对昭荣郡主做出这等事来。 “孟司仪，真的是你做的么？” 周太后冷冷地注视着孟嬷嬷，眼里的寒光有如实质般，让孟嬷嬷只觉得如堕冰窟。 “不不不……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她心慌意乱，只是摇头否认。 “那你手指上的血是哪里来的？”周太后冷冷道。 “这个……这个……”孟嬷嬷眼珠骨溜溜地转，答道：“是郡主娘娘破身的时候受了伤，奴婢帮郡主验身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周太后一听，也拿她无可奈何，因为她这话说的天衣无缝。 要知道女子清白这种事情，最是难以解说分明，永远没有证据。 沈凝却冷笑一声道：“照孟嬷嬷的意思，郡主破身的时候不是在刚才的房间，而是在御书房喽？既然孟嬷嬷手上沾了血迹，想必郡主娘娘破身的时候也一定流了不少的血，那血必定会流在床褥之上，很好，本宫可以马上派人去取御书房的床褥来验看上面是否有血迹，现在咱们不妨先看看刚才两位嬷嬷为郡主验身的床褥上有没有血迹，事情真相马上就可以大白！” 闻言，孟嬷嬷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第1268章 令人发指的行为 “不、不必验看了，奴婢招……招供。”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昭荣郡主的脸一下子变得比雪还白，她紧紧盯着孟嬷嬷。 孟嬷嬷虽然没有抬头去看，却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 “说！你为何要对郡主下这样的毒手！”周太后厉声喝道，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奴婢……奴婢……”孟嬷嬷颤声道：“奴婢当时太紧张了，一不留神，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没想到居然伤害到了郡主娘娘，是奴婢该死，全是奴婢的错，求太后娘娘恕罪！” 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听了孟嬷嬷的话，昭荣郡主马上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垂下眼帘，暗暗松了口气。 沈凝微微冷笑，这孟嬷嬷还真是收了昭荣郡主的不少好处，竟然把这天大的罪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想要就这样蒙混过关，有这么容易么？ “孟嬷嬷，你说是你不小心犯的过错，并不是有意的，对吗？”沈凝低头注视着孟嬷嬷。 “是的，是的，太后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啊！”孟嬷嬷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沈凝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既然你不是有意的，那郡主娘娘受了这样大的伤害，为什么没有当场治你的罪，反而一口咬定让她失掉清白的人不是你，而是皇上呢？” 她话音刚一落地，孟嬷嬷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昭荣郡主的脸色铁青，她紧紧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沈凝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让周太后有心想要维护她都不可得。 本来周太后没有遣散周围的太监和宫女，就是想借着众人之势强逼墨川不得不娶昭荣，可是她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她现在已经心知肚明，昭荣郡主的清白就是她自己授意孟嬷嬷给毁掉的，然后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赖到墨川的身上，让他有口难辩。 这样重的心机，这样狠的手段，就连周太后这个在后宫多年的人也觉得心惊。 昭荣她对自己都能狠到这个地步，居然连清白都毁了，就是为了想要达到目的……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沈凝问完了那句话之后，就默不作声地退在一旁。 她知道在场的人都不傻，谁都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所以见好就收。 墨川立刻握住她的手，给了她紧紧的一握，眼神火热炙烈地盯着她，瞬也不瞬。 从来没有一刻，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因为她而沸腾了起来。 她居然只用了几句话，就还了他的清白，让昭荣郡主的阴险诡诈曝光于众人面前，让周太后再也没有理由逼自己强娶昭荣郡主！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昭荣郡主的身上。 那眼神有鄙夷、谴责、不屑、轻视。 堂堂一位郡主，为了想要嫁给皇上，居然买通验身嬷嬷，亲手毁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这种行为说出去简直令人发指！ 第1269章 护短护到底 过了良久良久，周太后终于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昭荣郡主。 她走的极是缓慢，每一步都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素瑾想要上前搀扶她，却被她推了开去。 她站在昭荣郡主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昭荣郡主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只是啜泣。 “昭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周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有半点怒意。 昭荣郡主痛哭流涕：“太后娘娘，荣儿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买通了那嬷嬷，所以她才会暗中加害荣儿，求太后娘娘为荣儿做主，找出那陷害荣儿之人，还荣儿一个公道！” 周太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讽刺的笑容。 “呵呵，哀家一直想为你主持公道，一心一意为你出头，荣儿，你实在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昭荣郡主哭道：“太后娘娘，荣儿真的是被人害了，那孟嬷嬷心肠歹毒，借着帮荣儿验身的时候，竟然毁了荣儿的清白之身。可荣儿能怎么办呢？失去了清白，荣儿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咽下了这个苦果，荣儿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把这件事瞒下去，然后嫁给表哥，否则荣儿以后再也没办法做人了！呜呜……” 她伏在周太后的脚边，双手抓住周太后的裙摆，边说边哭。 周太后本来眼神冰冷，心中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可是听到昭荣郡主说到“再也没法做人”这几个字时，她心中蓦然一动，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妹妹，忍不住对她又起了怜惜之意。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可是昭荣郡主对她太熟悉了，听到她叹气，马上知道周太后的心软了。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抱住周太后的腿，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哭道：“太后娘娘，荣儿真的不是轻浮浪荡之人，在今天之前，荣儿绝对是清白的，如果能够嫁给表哥，荣儿一定会恪守本份，绝对不会做出给皇家丢脸的事情，可是荣儿却被人毁了清白，您让荣儿怎么办？如果连表哥也嫌弃荣儿，不要荣儿了，那荣儿只能去死……” 周太后忍不住喝斥道：“住嘴！年纪轻轻的提什么死啊活的，素瑾，你先扶郡主进房去休息。” “是，太后娘娘。” 素瑾上前扶起昭荣郡主，慢慢地向寝室走去。 看到这一幕，沈凝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周太后这是决定要护短护到底了。 果然，接下来周太后的眼睛落在孟嬷嬷和姜嬷嬷的身上，那冷飕飕的眼神让两名嬷嬷不寒而栗。 “来人，将这两名刁奴拿下，打入天牢！”周太后一声厉喝。 两名嬷嬷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 姜嬷嬷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周太后面前，大声求道：“太后娘娘，这件事情和奴婢完全无关，毁了郡主娘娘清白之身的是孟司仪，不是奴婢啊，奴婢受了孟司仪的威胁，不敢说出此事，又心疼郡主娘娘，这才为郡主娘娘隐瞒下来，求太后娘娘明鉴，饶了奴婢吧！” 第1270章 说不出的秘密 这姜嬷嬷非常聪明，一听到周太后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和孟嬷嬷两个人成了昭荣郡主的替罪羔羊。 可是这件事由头至尾，她也就是个帮凶，就这样被打入天牢，从此失势，她实在是不甘心，于是一口将所有的罪都推在了孟嬷嬷的头上，只求自己能够脱罪。 孟嬷嬷用力瞪着她，目光如要喷出火来。 “姓姜的，你好卑鄙，动手的人虽然是我，可受了郡主好处的却是你我二人……”她猛然意识到失言，愕然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到了这个份上，周太后的心里已经和明镜似的。 昭荣郡主的那番说辞能骗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她。 她心中虽然失望，可是想起故去的表妹，还是决定为昭荣担下这一切，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昭荣郡主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住嘴！马上把这两个刁奴拉下去，先割掉她们的舌头，再剁去手足！” 周太后冷声下令。 孟姜两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把两人从地上扯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割掉了两人的舌头，鲜血流了一地。 两人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在场的太临和宫女看到这一幕，无不吓得瑟瑟发抖，脑袋埋得低低的，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 墨川和沈凝都知道，周太后这是在杀鸡儆猴，割了两名嬷嬷的舌头，就是在警告在场的众人，要是有谁敢多嘴多舌，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让这两个人永远也说不出昭荣郡主的秘密。 墨川脸色一沉，正想开口，沈凝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对他微微摇头。 她知道墨川想要让周太后治昭荣郡主的罪，可是周太后已经摆明了要护短护到底，无论墨川说什么，周太后都不会处罚昭荣郡主的。 “啊！” 两名嬷嬷的手足也分别被侍卫们剁了下来，两人顿时昏死过去。 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周围所有人都胆颤心惊，全都被吓破了胆子。 周太后一摆手：“拉下去，赐三尺白绫。”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了。 两名嬷嬷在昏迷不醒中被侍卫们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等待她们的是即将被赐死的命运。 这两人虽然是罪有应得，并不值得同情，可是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沈凝看在眼里，对这皇宫中的冷酷无情更多了深一层的体会。 她心中唏嘘感叹，不愿意再在这里逗留下去。 周太后挂念着昭荣郡主，也没有心思再和他们说话，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便拄着拐杖去探望昭荣郡主去了。 她两条柳眉皱得很紧，心里乱糟糟的，每一步迈出去都十分沉重。 今天这事情一波三折，发展得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就连经历过无数风波和大事的她都觉得束手无策，头痛之极。 昭荣的事情可是说是她自作自受，她自己毁了自己的清白，毁了自己的一生！ 第1271章 怎么闹，我帮你！ 周太后知道，失去了清白之身的姑娘，这一辈子就完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不清白的姑娘。 可是昭荣她还这样年轻，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难道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朵娇艳动人的鲜花还没完全绽放，就这样凋谢吗？ 想起昭荣的娘亲去年之前拉着自己的手，把昭荣托付给自己的情景，周太后心里就沉甸甸的。 不能，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更何况，昭荣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她全都是为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完成对她娘亲的承诺，也要让昭荣得偿所愿。 周太后心中计较已定，脚步顿时变得沉稳有力起来，她会想法子给昭荣一个活路，给她一个重新抬头做人的机会！ 墨川一直紧紧握着沈凝的手，一离开寿康宫，他迅速拉着她转到了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凝儿，你怎么会那么聪明？如果不是你发现了那孟嬷嬷的阴谋，我就要被母后逼得无路可退了。” 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是灼烈如火的热情。 沈凝却垂下了眼帘，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揭穿了昭荣的诡计，你不高兴吗？”墨川敏锐地察觉到她心中不快。 她有些迷惘地摇摇头，把脸贴近墨川的胸口，感受他那沉稳有力地心跳。 “墨川，我只是觉得皇宫很可怕，就像是一只吃人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我很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它腹中的美食，被它吞食得连渣都不剩。” 孟嬷嬷和姜嬷嬷被割舌剁足的那一幕在她眼前再次闪过，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墨川感觉到她身体微颤，搂紧了她，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道：“你什么也不必怕，有我在，就算是你把天捅塌了，我也会为你撑住！” 他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灌入她的心田，让她又是甜蜜又是幸福，抬起头来，迎着他的视线，笑意蔓延在她的眼角眉梢。 “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哪天我真的把这儿闹个鸡犬不宁，你可不要怪我。” “呵！你想怎么闹，我帮你！”墨川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我要放一把火把这儿全都烧了！”她转转眼珠，故意说道。 “行，那咱们就找一个夜黑风高的时辰，我来帮你把风，你去放火！”他毫不犹豫。 她眼眶微湿，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墨川，你别对我这么好，你会把我宠坏的。” “傻丫头，你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不对你好，难道让我去对昭荣好吗？更何况宠你，是我的幸福。”他深情地凝视着她道。 她的脸微微一红，别开了眼道：“油嘴滑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甜言蜜语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墨川去哪儿了？” 他笑道：“我是不是油嘴滑舌，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舌尖灵活地抵在她的双唇间，轻轻一吸，她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唇，任由他的舌尖滑进了她的口中。 第1272章 不让任何男人见到 两个人靠在空无一人的宫墙角落里，紧紧的拥抱，密密的亲吻。 墨川本来只是想轻轻地亲一亲她，可是一碰到她柔软温暖的唇，他就很难克制住自己，总是情不自禁想要得更多。 渐渐地，两个人的身体都因为这个吻而变得热了起来。 她身体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因为呼吸困难而全身无力，他索性一把抱起了她，可是却舍不得结束这个吻，反而吻得更加深入，更加火辣。 两个人都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那是两个人都期待已久、盼望已久的。 墨川感觉到身体里的火苗已经开始慢慢燃烧起来，他再也不需要苦苦压抑，努力克制，只要回到关雎宫，他想怎样就怎样。 两人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心跳得无比剧烈，可是谁也舍不得结束这个甜蜜无比的亲吻，这是一个甜蜜到让人身体发颤的吻，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一种飘飘然的美妙之感。 “什么人！” “有刺客！” “快来人！” 突然之间传来几声断喝，惊醒了沉浸在甜蜜之吻中的两个人。 墨川只看到几条宫中侍卫的身影从宫中小道向着自己和沈凝的方向疾奔过来，双眉一挑，大为恼怒。 这些个饭桶侍卫，居然把自己和凝儿当成了刺客！ 他本来想喝斥众人，可是一低头，看到沈凝那娇艳欲滴的脸色，红艳艳的唇瓣，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刚刚亲热缠绵过。 她这样美好的样子，他可不想让任何男人看到！ 墨川二话不说，抱着她直接跃上宫墙，展开轻功，向着关雎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几名侍卫还没赶到，就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几个人站在角落里，面面相觑，都是心中惊讶到了极点。 “快去禀报总管大人，宫里来了刺客，刺客武功高强之极，一定要保护好皇上的安全！” 几名侍卫交换了一下意见，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宫里就此伏彼起地响起了“抓刺客”、“保护皇上”的呼声。 墨川远远地听到，眉头一皱，只觉得恼怒之极。 被他们这么一搅和，自己是别想要清静了。 不过他懒得理会，由得众人去忙去乱，抱着沈凝直奔关雎宫。 “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还没等到他奔到关雎宫的大门，就听到一声尖细锐利的嗓子叫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正是小四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小四的身影跑出了关雎宫的大门，一边跑，一边大声尖叫。 墨川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心想这小四怎么也变得乍乍乎乎的，连个刺客的影子也没见到，就跟着乱喊乱叫。 他身形一晃，落在小四的身前，冷声道：“放肆，休得胡言乱语，哪里有刺客！” 小四蓦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人，惊慌失措之下根本没有听出墨川的声音，更没有看清墨川的面容。 “刺客！快来人，这里有刺客！” 他大叫一声，同时对着墨川用力击出一掌。 第1273章 尸横遍地 墨川冷着脸，轻轻一闪已经绕到了小四的身后，足尖一勾，小四便扑地一下摔倒在地，跌了个嘴啃泥。 小四的武功是出自他所授，一招一式他无不了然于胸，所以对付小四，只需要一招足矣。 “小四，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朕是刺客？”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四。 小四浑身一震，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定睛看到眼前之人是墨川之时，又惊又喜，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皇上，您没事，太好了！”他接着又看到了沈凝，“皇后娘娘也平安无恙，这、这简直是太好了，奴才刚才担心得差点要死掉了。” 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拍胸口，又擦掉喜极而泣的眼泪。 墨川冷冷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小题大作，哪里来的刺客，根本就没什么刺客，你马上去通知侍卫总管，让他们少在那儿无风瞎起浪，要是吵到了太后，朕一个也不轻饶！” “是，是。”小四连声答应，正准备去传命，突然又回过身来：“皇上，您怎么这么肯定没有刺客？奴才刚才一进关雎宫就被吓了一跳，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被人杀了，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呢，奴才本来以为是皇上您……您和皇后娘娘出了意外，这才……” 他话未说完，墨川已经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关雎宫的人全都死了？”饶是他再镇定，声音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难道皇宫真的来了刺客不成？ 沈凝的脸更是一下子变得全无血色。 “小如！小如呢？” 她从墨川怀里挣下地来，一把拉住了小四的手腕，紧盯着他问道。 “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看到一地的死人，就……就马上跑出来报讯……”小四磕磕巴巴地说道，脸色也跟着变白了。 沈凝根本不等他说完，已经放开了他的手，飞快地向着关雎宫跑去。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跑得不够快。 “小如，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你要是出了事，我……我……” 她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叫着，风声从耳畔呼呼而过，她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可还是拼命在跑。 突然之间，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揽在了她的腰间，她整个人顿时轻飘飘地像是飞起来一般，那速度比奔马还要快。 “小如不会有事的。”墨川沉声道，带着她飞快地奔进了关雎宫。 一踏进宫门，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就扑面而来。 那呛鼻的味道就连墨川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护住沈凝，一步步走了进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瞳孔蓦然一缩。 尸体！ 全都是尸体！ 整个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每个人的死状都是一模一样，全都是被割掉了脑袋而亡。 鲜血浸透了青砖地面，在院子里积成了一个血潭。 这些死去的人全都是关雎宫的宫人，不是宫女就是太监。 第1274章 幸好，不是 “小如！” 看到眼前这一幕惨状，沈凝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双腿发软，要不是墨川揽住了她，她已经无力地跌倒在地。 “小如！” 她再次叫道，喉头发紧，嗓子干涩，几乎发不出声来。 墨川的目光迅速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同时警觉地感受着周围。 没有异样！ 没有呼吸！ 只有一片混和着血腥味道的死寂。 这是死亡的味道！ 墨川的右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眼底射出凌厉的光芒。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皇宫之中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行凶，分明是半点没把宫中守卫放在眼里，也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小四，马上通知追风，率领所有的暗卫赶去寿康宫保护太后！要是太后少了一根头发，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他猛然回身，对小四厉声喝道。 “是！”小四猛然醒悟，拔足飞奔。 墨川紧紧握着沈凝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冷得像冰，浑身都在不停地发着抖，目光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尸体，一动不动。 “凝儿！凝儿！”他试着在她的耳边轻唤。 沈凝的身体动了动，她忽然用力抓着墨川的手，让自己站直站稳，然后松了开来，向着院子里一步步走去。 “凝儿！”墨川抢上一步，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别拦我，我要找小如。”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眼珠盯着地上一颗颗血肉糊涂的头颅，蹲下来，捧起一个脑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五官。 看到不是小如，她将头颅轻轻地放下，又去拿起另一颗，再擦，再看。 墨川默默地看着她在遍地血泊中去寻找小如，想要阻拦，却知道自己不能阻拦。 他知道她和小如之间的感情，小如虽然是她的丫环，但是在她的心里，却和亲妹妹一般无异。 要是小如真的死了，那她会怎么会？就连他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现在她的心一定害怕到了极点，因为她害怕在这满地的尸体中找到小如。 可是，所有的宫人都死了，小如这个不会半点武功的丫头又怎能幸免？ 她一定能找到小如的。 当她看到小如的尸体时，她怎么受得了那样大的打击！ “凝儿，你休息一下，我来帮你找！” 墨川忽然纵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他的心痛得揪了起来。 “不，我要自己找，墨川，你让开！” 沈凝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神情坚决。 她甚至看都没有看墨川一眼，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满地的头颅上，眼神哀凄到了极点。 她用颤抖的手再次捧起了一个头颅，墨川猜得不错，她的确是在害怕，她害怕下一个自己手中抱着的就是小如的头！ 缓缓地擦去血污，她轻轻松了口气。 不是，不是小如，没有一个是小如…… 沈凝慢慢地站起身来，四面环顾，突然，她大喊一声：“小如！” 第1275章 生不见人 以前每次她叫小如名字的时候，小如都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那张圆圆的小脸永远没有忧愁，永远带着甜甜的笑容。 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响，却再也没有那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她眼前。 “小如！小如！” 沈凝不死心，她提高了声音叫道，一边叫，一边推开一间间房门，仔细地寻找。 那满地的尸首她每一个都看过了，全都不是小如，所以小如一定还活着！ 她一定还在这里，说不定就躲在某个角落里。 她一间又一间房间找了过去，找遍了关雎宫的每个角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有小如！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墨川，你快下令，派人去找小如，我猜她一定是逃出去了，她看到凶手在这里行凶，所以她逃出去了，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 沈凝抓住墨川的手，急急地说道。 她不相信小如会死，因为没有小如的尸体，所以她一定不会死！ “好，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别着急，小如一定不会有事的。” 墨川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抚，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瞳孔凝成了一个黑点。 刚才他仔细查看过尸体，他们每个人都被割掉了脑袋，断口处极为光滑平整，很显然，凶手出手极快，而且用的是一件锋锐无比又十分奇怪的兵器，不是刀，也不是剑。 这些宫女和太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凶手杀他们的手法却十分干净利落，快得不可思议，因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出惊慌、恐惧，反而十分平静。 显然是在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死亡已经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而最让墨川觉得心惊的是，凶手只有一个！ 正因为这样，他才感觉得危险重重。 那凶手杀光了关雎宫里的宫女太监，小如失踪，很显然，凶手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住在关雎宫中的沈凝！ 究竟是谁想要凝儿的命？ 会不会这个杀人凶手和新婚之夜偷换毒蛇之人，是同一个人？ 墨川感到疑云重重，不过现在不是追寻真相的时候，他要保护好沈凝，还要找到小如的下落。 整个宫里，除了他和追风，恐怕没有人是这杀人凶手的对手，所以这段时间，他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凝儿，现在杀人凶手已经离开，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这人的武功十分高强，他能避开宫中侍卫的耳目潜进宫里来肆无忌惮的杀人，说明他对宫中的情形十分熟悉，很有可能他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躲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所以你无论如何不可以离开我身边，我现在担心的是，那凶手会不会去加害母后？” 墨川忍不住向寿康宫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四已经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要是万一母后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真是百死难辞其咎。 第1276章 凶手的目标 沈凝闭了闭眼睛，两道泪水流了下来。 她抬袖擦干了泪水，睁开眼睛道：“墨川，百事孝为先，你去寿康宫探望太后，我去找小如。” “不行！你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离开我一步，万一那凶手并未走远，你一遇到了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我不管，要是小如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她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心痛难忍。 就在她离宫之前，小如还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要和她在一起，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的心痛成了一团。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要把小如带在身边。 全都是她的错，是她把小如留了下来，害得小如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沈凝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直到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她都浑然不觉。 墨川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他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凝儿，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你要是死了，那我怎么办？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沈凝鼻子一酸，凄然看着他：“墨川，你不懂，小如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她要跟我在一起，我也答应过她永远不和她分开，可是我还是把她留在这儿，让她遇到了危险，如果她真的死了，就是我害的，是我害了她，我害了这个世上对我最好、最忠心的小如！” “你相信我，小如绝对没有死！你想想，凶手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杀这些宫女太监易如反掌，如果他真的要杀小如，小如又能逃得掉么？现在这里面的尸体里没有小如，那就只有两个结果，第一，是小如在杀手来到之前离开了关雎宫，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一定还在宫里，我马上派人去找她的下落。第二，如果找不到小如，那就说明凶手把她带走了，由此可以证明，凶手真正的目标是你！所以他会掳走小如，既然他没有杀了小如，那他就一定是想小如的命来要挟你，你只要等在宫里，肯定就会接到凶手送进来的消息。” 墨川十分冷静地分析道，他声音低沉有力，眼神凝肃，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要是论聪明，沈凝绝不在墨川之下，可是她关心则乱，哪里能静下心来思考。 这时候听了墨川的话，她忍不住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墨川，咱们现在马上赶去寿康宫吧。” 两人还没离开，小四已经赶了回来，向墨川复命。 “皇上，追风已经带着暗卫们守卫在寿康宫周围，那儿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太后娘娘毫不知情，奴才们没有惊动太后娘娘。” “母后没事就好。” 墨川又看了沈凝一眼，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那刺客的目标很显然只是针对沈凝，如果他真的要对周太后下手，早就可以得逞了。 这人究竟和凝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心一意想要凝儿的性命？ 还使出这种残忍的手段害了这许多无辜之人的命！ 第1277章 她没死 关雎宫中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但是墨川知道，这件事不能大肆宣扬，否则会闹得人心惶惶。 墨川已经派小四打听过，除了关雎宫之外，其余各处都没有出现刺客的行踪，也没有别的人死于刺客之手。 “小四，去找追风来，然后让宫中侍卫搜查全宫，不得漏过任何一个地方，务必要找到小如的下落。”他冷声吩咐。 “是，皇上。小如……小如没有死？”小四眼中顿时焕发出光彩来。 “嗯。”墨川点点头，沉声道：“不过她失踪了，有可能她在刺客来的时候离开了关雎宫，你马上带人去找，不得有误。” 小四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愧疚，他毫不犹豫的飞奔而去。 过不多时，追风出现在墨川和沈凝的面前。 “追风，朕现在交给你两件事，第一，找出小如的下落，第二，找出杀人凶手的下落！”墨川马上下令。 追风吃了一惊：“小如姑娘不见了？” 他的目光落在满院子的尸体和血潭上，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嗯。”墨川又道：“这件事情不许泄露给太后知道，免得太后她老人家担心。” “是，皇上。” 追风面色凝重，忽然道：“皇后娘娘，属下想知道小如姑娘住在哪一间房，属下想找一样她用过的东西。” “好，你跟我来。” 沈凝虽然不知道追风是什么意思，还是带着他来到小如的房间，只见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零乱，好像小如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她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眼眶忍不住一热，险险流下泪来。 追风的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走到床前，拿起一块掉在枕头上的手帕，放在鼻端嗅了嗅。 “皇后娘娘，属下想要这块手帕。” “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这上面有小如姑娘的味道，属下或许根据这个味道来找到小如姑娘的下落。” “好，追风，你一定要把小如找回来，小如就拜托你了！” 沈凝知道追风的追踪之技厉害，可她却没想到追风居然会靠嗅觉，这简直像警犬一样，她对追风的信心顿时大增。 追风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甚至趴在地上查看了一番，然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空气中飘浮着浓稠的血腥之色，他的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 他开始围着院子转起圈来，检查柱子，廊柱，石凳，还有花圃里的花花草草…… 每一样东西他都看得十分仔细。 墨川和沈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去打扰他的行动。 追风最后来到了东北角，他在墙根下查看了一会，又跃上了宫墙，翻到了墙外，片刻后，他从大门走了进来。 “皇上，属下已经可以断定，小如姑娘被那杀人凶手掳走了。” 闻言，墨川和沈凝脸上一齐变色。 “不过小如姑娘应该还活着，她只是被凶手打晕了带走的。”追风又道。 第1278章 为祸世间 沈凝顿时松了口气，但一颗心仍然悬在空中。 “追风，你能找到凶手和小如的下落吗？”她急切地问道。 追风略一犹豫，答道：“属下会尽力一试，不过那凶手对于追踪隐迹也十分精通，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属下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点点线索，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凶手的下落，属下并无十足的把握。” “那就赶紧去找，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不能错过！”墨川说道。 “是！” 追风忽然又道：“皇后娘娘，您还记得在章太医府中之时，属下说有人窥伺在侧，现在属下可以肯定，那暗中窥伺之人和今日闯进宫来行凶之人，还有掳走小如姑娘的，都是同一个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属下虽然没有见过此人的面目，却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皇后娘娘，您仔细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沈凝仰起头来，思索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追风，你还记得咱们在前去神医谷的途中，曾经遇到过的那个会缩骨功的小白眼狼么？” 追风失声道：“您是说那个紫霄阁的凶手？” “不错，就是他！如果要是说我得罪了什么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此人了。” 墨川插口道：“紫霄阁的杀手？凝儿，你们遇到紫霄阁的杀手了吗？”他的脸色出奇的凝重。 “是，墨川，这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沈凝把遇到那名自称小宝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墨川。 她说完之后，墨川忍不住道：“凝儿，你的心太善良了！要知道缚虎容易放虎难！紫霄阁的人岂是轻易能惹得的？他们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旦缠上了你，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你既然制住了那名杀手，就该严加逼供，让他吐露出紫霄阁的老巢所在，我会派人前去剿灭这个武林中的渊薮，为武林中人除此一害！要知道近几年来这紫霄阁突然崛起于江湖，他们行踪诡秘，暗杀了不知道多少武林中人，人们已经谈及而色变，没有人不对紫霄阁恨之入骨，继续留着这个组织，只能为祸世间，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沈凝一脸惭愧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心软，我虽然明知道他是用了缩骨功，可是看到他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模样，我就狠不下心来折磨他，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心狠手辣，我当时就不该手下留情。” 她用力咬住嘴唇，后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墨川揉揉她的头发：“凝儿，我不是怪你，而是提醒你，这江湖上的事情你经历得太少，人心险恶，有很多时候，你以为是在救人，实际上却是在害人，而你救了的人很有可能会反咬你一口，你心思机巧，聪明智慧，无不远胜于我，可是你的心却比我软得多，你便是不够心狠手辣，不过，这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要是你真变得像昭荣那样不择手段，我也不会对你这样死心塌地。” 第1279章 十倍还之 “可如果不是我当时放过了那小白眼狼，小如也不会被他掳走，我当时用那样的法子羞辱他，他一定恨我入骨，要是他把对我的恨全都发泄在小如身上，我……我有什么脸去见小如？” 沈凝眼中泪光闪闪，一想到小如落入了紫霄阁杀手的手中，她心中就像万针攒刺一样。 “追风，你确定掳走小如的人就是那杀手么？”她心中还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不是此人。 追风点点头：“皇后娘娘说起那杀手，属下便想了起来，怪不得属下总是觉得熟悉，原来就是他！” 他对气味有一种天生的敏感，闻过之后就会在脑海中留下记忆，只是过了这么多天，那小宝的味道已经逐渐淡化，所以他那天明明发现了凶手的藏身之地，却始终没有想起这个人。 沈凝的心登时沉了下去，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不过，她很快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 “追风，你马上去查小如和此人的下落，要是他敢伤了小如的一根头发，我必十倍还之！” “是。” 追风知道事情十万火急，不再耽误，他伸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向着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凝儿，你相信追风，他一定能够找到小如，以他的功力不在那杀手之下，他会把小如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墨川一把扶住沈凝，因为她已经摇摇欲倒，他的手臂刚一揽住她的腰，她就倒在他的怀里。 她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显得一双深眸格外乌黑。 抓住墨川的衣袖，她眼神里全是自责：“墨川，宫里这些人全是因我而死，那杀手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他是因为找不到我，所以才杀他们泄愤的……” 墨川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紫霄阁的人残忍好杀，他们杀人还需要理由么？就算你留在这里，你以为那杀手杀了你之后，就会放过他们吗？你还是把紫霄阁的人想得太善良了，他们为达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只要能完成任务，就算杀多少人他们也无所谓，杀人在他们眼中就像踩死只蚂蚁一样，只要有钱，他们什么人都可以杀，根本没有善恶之分！” “去年在南兴发生一宗灭门惨案，一名退隐多年的江湖前辈满门一百零三口尽数被紫霄阁的人杀死，凶手还放火把现场烧成了一片废墟，火势蔓延到周围，数百户人家因为这场大火而家破人亡，引起了武林中的公愤。像这样的事情数之不尽，这些年来紫霄阁早就成了武林败类，没有人不想将之连根铲除！可惜他们的行踪实在太过神秘，甚至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不过，他们既然敢把目标对准了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目光中露出坚定之色，右手握拳，重重一挥！ 对于紫霄阁的情况，他知道得比沈凝要多得多，只是紫霄阁的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隐身在暗处行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大本营所在。 第1280章 凶手，呼之欲出 传说中紫霄阁中高手如云，曾经也有不少武林高手想要为民除害，结成联盟，并派人打入紫霄阁内部，想要一举将之铲除。 可是这个高手联盟却一去不回，从此杳无音讯。 据说所有人都葬身于紫霄阁中。 从那以后，江湖上提紫霄阁而色变。 人人对之切齿痛恨，可却再也无人敢去捋一捋紫霄阁的虎须。 “凝儿，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是怎么惹到紫霄阁的杀手的？你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更从来没和什么人结怨，他们似乎没有必要非要你的命啊？” 墨川心中升起一个疑团，百思不解。 沈凝想了想：“我第一次见到紫霄阁中的杀手，是在东秦的驿馆之中。” “东秦？难道这件事和纳木错有关？”墨川皱了下眉头。 她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纳木错离开京都的前一天晚上，的确有紫霄阁的杀手前来向他行刺，据纳木错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天晚上所有的杀手全军覆没，全都自尽而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后来，就是在去神医谷的途中，那个叫小宝的杀手突然出现，这次他的目标是我，而我也在他的鞋子上发现了紫霄阁的独有标志。” 墨川沉吟道：“如此说来，紫霄阁和你并无恩怨，那一定就是有人恨极了你，所以才花了大价钱，请了紫霄阁的人来要你的命。凝儿，我怀疑这件事和上次偷换毒蛇之事，是同一人所为！” 沈凝睁着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墨川冷静地分析道：“上次你中毒之事十分蹊跷，直到现在也没找出那个下毒手的幕后主使是谁，你离京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监视着贺守正，可是他始终没有什么异动，只是曾经和镇国公府的人有过一次交集，而镇国公因为年迈体弱，早就不问世事，不上朝许久了，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你，要是说这件事是镇国公幕后主使，我实在是无法相信。” “但是能把暗杀这种事情做到这样没什么破绽，而且下毒的手法如此缜密的，绝对不是寻常人，只有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才能做得这样完美，不留痕迹，说明这个幕后之人早就把你当成了暗杀的目标，他选择在咱们的新婚之夜动手，目标根本不是我，而是你！”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下。 事实上，那个凶手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只是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沉重而难以启齿。 更让他难以接受！ 沈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抿紧了嘴唇，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墨川终于道：“凝儿，你这样聪明，就算是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不错，这件事情和昭荣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离京三年，杳无音讯，所以我根本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如果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她，那你之前的种种推测，全都一一成立。” 第1281章 她绝对不怕 沈凝垂下了睫毛，还是没有说话。 她的确是早就猜到了昭荣郡主，只是想到她和墨川之间表兄妹的关系，才一直没有出口。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决定正视这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就推测过，主使这件事的人一定是身份显赫，而且对于我和长公主的性格全都十分熟悉，她知道我自幼怕蛇，所以用偷换毒蛇这一招能害到的人绝不会是我，而是你！而事情发生之后，她又故布疑阵，让一个小小的城门官出来送解毒的药物，再把线索引到镇国公的头上。可是我一直没有怀疑昭荣的原因，是因为她就算再恶毒，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怎么会这样老谋深算、步步为营？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若不是昭荣，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对你怀有这样深的仇恨，无论如何，昭荣和紫霄阁的人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上次的事情和她无关，但今天闯进宫来杀人的凶手，和她一定脱不了干系！如果小如真的是被紫霄阁杀手所掳走，我猜追风此次前去寻找不会有什么收获，紫霄阁中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行踪，想来那杀手的隐形追踪之术不会在追风之下。” 沈凝抬起头看向东北向追风离开的方向，眉心轻蹙，提到了小如，不由她不动容。 “追风查不到那杀手的下落，但是有一个人的行踪他是一定能够查的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昭荣郡主！”她一字一字地说道。 墨川眼睛蓦然一亮：“不错，昭荣现在还在母后的宫中，她一定会再和那杀手联系，只要追风跟着她，定然可以发现那凶手的行踪所在。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我现在马上就召追风回来！” 他拍拍手，唤来了暗卫，吩咐他们立刻去找追风。 这些暗卫都和追风一样，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追踪之术虽然及不上追风，却也只是稍逊半筹，更何况他们暗卫之间有一种隐形的联系方式。 “凝儿，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我担心那紫霄阁的杀手随时会找到你，向你动手。” “那凶手再凶再恶，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难道为了怕那杀手来要我的脑袋，就要我这一辈子都要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做缩头乌龟么？” 沈凝却勾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对手隐藏在暗处，既神秘又强大，似乎一出手就能要她的命。 可是她会怕么？ 当然不！ “凝儿，这里住不得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我之前的寝宫吧。”墨川对着周围看了一眼，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直到这时还未散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如果那杀手想要我的命，让他随时来拿好了。” 沈凝却神情坚决地说道。 “凝儿，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他在暗，咱们在明，他的武功极高，又擅长暗杀偷袭，你不会功夫，就算我明明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也总担心会有疏漏之处，紫霄阁的杀手从来都是接到任务没有空手而回的，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1282章 男人不了解女人 沈凝勾唇笑了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很好，我就希望他能再来找我，墨川，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我不是任由人随意摆布的布娃娃，他想要我的脑袋，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墨川虽然知道她聪明机灵，可是她要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紫霄阁中经验丰富的暗杀杀手，就连他都不得不小心应付。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受到半点危险！” “我不会有危险的，有危险的怕是别人，墨川，你不用担心我，我倒是开始替你担心呢。” “担心我？我会有什么事？” 沈凝清清亮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痛快说，不许在我面前打哑谜。”墨川没好气地瞪她。 “好，既然这样，我就实话直说好了，你以为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吗？我相信用不了几天，太后娘娘还会旧事重提，你恐怕是逃不掉了呢。” 墨川心中一震，沉吟道：“你指的是昭荣一事？她明明是自作自受，母后怎么可能会让我娶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子！” “你觉得不会吗？在咱们的眼中，昭荣的确是心机深重，手段狠辣，可是在太后娘娘的眼中，却未必是这样，其实昭荣这样做，只要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就可以让太后娘娘原谅她所做的一切，那就是，她喜欢你，非你不嫁！” 沈凝只消看到周太后的一个眼神，还有她最后的那句话就能够猜到她的心思。 她根本不打算追究昭荣郡主所犯的错。 就算知道了是昭荣郡主买凶想要杀她，恐怕周太后还会一力维护于她。 “凝儿，母后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她处事公正，虽然她的确偏爱昭荣，可是昭荣做错了事，母后一定会狠狠地责罚于她，绝对不会姑息，我是母后亲生的，可从小到大，只要我做错了一点，母后对我从来没有半点留情，长公主也是她的亲生之女，可是她管教起安乐来，比对我还要严厉，她怎么可能纵容昭荣这样胡作妄为！只要母后知道昭荣的所作所为，她绝对不会再逼我娶昭荣为妃。” 墨川却是对沈凝的话不以为然，在他心目中，周太后是严母大于慈母，以至于他对周太后的敬远大于爱。 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怎么可能了解女人，正因为你和长公主是太后娘娘亲生的，所以她才会教之严，苛之切，无论她怎么对你们，都不会影响你们的母子之情，可是昭荣郡主不同，因为她的娘亲临终把她托付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一个言诺重于泰山的人，她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一定会做到，所以不管昭荣做了什么，她都会维护昭荣到底，只要昭荣没有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人！” “你的意思是，就算母后知道昭荣对我下药，知道她是故意陷害你，想要杀你，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要爬上我的龙床，母后全都会置若罔闻？”墨川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第1283章 楚楚可怜小白花 沈凝幽幽地道：“这就是女人啊，只要昭荣一口咬定她全都是为了你，才做出来这种种事情，太后就会心软，会原谅她的一切。” 墨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她：“你们女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 她自嘲地笑道：“女人都是感性的，男人都是理性的，正因为这样，昭荣才会为了得到你而不计一切，做出这种种疯狂的举动来。墨川，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让她对你这样死心塌地，对我这样恨之入骨？” 她扬起睫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川。 “凝儿，我和昭荣之间什么也没有，她离开京都的时候只有十三岁，你觉得我是禽兽么，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做什么？”墨川对她挑眉瞪眼。 “那我怎么知道。”沈凝的眼神突然看向寿康宫的方向，“墨川，如果小如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管她是你的表妹还是表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咬紧了牙齿。 昭荣怎么害她，她都不在乎，可是她却绝对不能容忍昭荣伤害到她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她一片忠心，比姐妹还要亲的小如。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你不打算把昭荣做的事情告诉母后？”墨川不在乎她要怎么对昭荣，他在乎的只是她。 “告诉太后有用吗？我想现在的昭荣郡主一定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太后娘娘疼惜她都疼不过来，更何况昭荣和紫霄阁之间的事都是咱们的推测，没有证据，你觉得太后会相信我的空口白牙吗？墨川，你这个表妹也挺聪明，今天在寿康宫的时候，她演的一出好戏，倒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不禁想到，那昭荣郡主比她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聪明了不少。 在回京途中偶遇的时候，昭荣郡主还是一个神经大条、只知道咋咋乎乎的刁蛮少女，看上去不像是有多聪明的样子。 在太和楼第二次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所有的恨意全都露在脸上的模样。 可今天昭荣郡主的表现却让她有了新的看法，她居然在周太后面前一直隐忍，没有露出半点对她的恨意，也没有大声斥骂她，装得好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如果她不是太了解昭荣郡主，几乎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要知道昭荣郡主恨她入骨，又自从骄纵刁蛮，脾气暴躁，要是说她对看不顺眼的人抬手就打，张口就骂，那半点也不奇怪。 奇就奇怪她居然学会了演戏！ 虽然她的演技还有些拙劣，但是也足够打动周太后的心了。 “你是说，昭荣的背后另有主使之人？”墨川微微动容。 他回想起在寿康宫看到的那一幕，也觉得有些奇怪，以昭荣郡主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一味哭泣之人。 “主使之人倒谈不上，只能说是狼狈为奸罢了，不过这个和她狼狈为奸的人倒是一个不可小瞧的人物。”沈凝沉吟道。 第1284章 完美的暗杀 墨川双掌一拍，忽然道：“我知道了！那个帮助昭荣出谋划策的人，就是紫霄阁中的人物！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昭荣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出这种缜密复杂的报仇手段，如果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紫霄阁的人策划实行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沈凝淡淡一笑：“墨川，你还夸我聪明，你明明比我聪明得多。” 墨川瞪了她一眼，又道：“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我和你成亲之时，昭荣并不在京城，她连见都没有见过你，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沈凝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要害的人并不一定是我啊，她当时恨得要死的那个人，只是你的皇后，不管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她都容不下的。”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疑问。 因为第一次的毒蛇事件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可是说是一个精巧到极点，几乎没有破绽的杀人计划。 而她第二次遇到紫霄阁的杀手，则是那个会缩骨功的小宝，那个计划虽然也算得巧妙，却无法和第一次的连环布局相媲美。 今天在关雎宫发生的事件算是她和紫霄阁杀手的第三次交锋。 这次就更简单直接了，对方找不到她的人，直接屠杀宫女和太监来泄愤，这种行为就像是一个坏脾气的孩子，要不到糖吃，就砸烂玩具来发泄。 沈凝对这种行为只有两个字的评价：幼稚！ 昭荣郡主在御书房和寿康宫连着演了两出戏，虽然也算得是经过了设计布局，却显得十分粗糙，让她一下子就抓住了破绽。 后面这两次暗杀加上昭荣的表现，和第一次那完美的暗杀计划，根本就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过无论如何，她总算是从一团迷雾中看到了两把向她缓缓伸来的利器，带着獠牙的巨齿，一不留神，就会要了她的命。 只是以前她在明，对方在暗，现在对方已经暴露了身份，她沈凝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才是她沈凝的做事风格。 “墨川，今天晚上你能送我去一趟章太医府吗？我有事情想向我师傅请教。” “你又要找他做什么？一定非要他才能教你，我就教不了你？”一听到古清泽的名字，墨川的脸色就微微一沉。 虽然古清泽研制出了推山弩，足以震惊世人，而且还十分大方地把这份价值不可估计的推山弩的图纸送到了他手中，可是他听到沈凝那样信任而亲切地提到“我师傅”这三个字，他就心中不爽。 不知为何，他对古清泽总是不自禁地怀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敌意。 对方越是优秀，他这种敌意就越浓。 沈凝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般，笑道：“墨川，要不是我很了解你，我都怀疑你是在吃我师傅的醋了。” 我就是在吃醋了！ 墨川心里一个声音叫道。 可是天生的高傲让他不能承认。 “好，我亲自送你过去。”他揉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 第1285章 皇帝看门 墨川在沈凝面前表现得大度又大气。 可是一到了章太医府，他的感觉就更加不爽了。 沈凝几乎是立刻就拉着古清泽进了静室，墨川正准备跟进的时候，她突然回过身来。 “墨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师傅商议，麻烦你在外面等一等，对了，一定不可以让别人偷听我和师傅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她对着他歉然一笑，然后还没等到他回答，就关上了房门，把他砰然一声关在了门外。 墨川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眼睛里冒出来的火差点把门板给烧化了。 这该死的丫头，居然让他一个堂堂皇帝当把风看门的？ 还有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啊！ 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一拳捣烂门板，再把里面那个瘦不禁风总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拖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可是一想到就是这个家伙刚刚辛辛苦苦地研制出了推山弩的图纸，也是他把楚少白从阎王殿里救了回来。 他挥出去的拳头就停在了半空中。 算了，看在这家伙还有几分才气和他是凝儿师傅的份上，他忍。 墨川深吸了口气，把胸口的一股浊气压了下去。 他既然要做，就做得最好，他不但不让别人偷听他们的谈话，他自己也绝会不会偷听。 墨川直接进了旁边楚少白所在的房间。 章太医正守在床前，神情呆滞，一直到墨川走到了他身边，他才发现，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墨川的时候，章太医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皇……皇上，老臣拜见皇上。” 墨川伸手一扶，章太医便跪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一脸的恭恭敬敬。 “章太医，少白他还没有醒吗？” 墨川轻声问道，他的目光落在楚少白的脸上，带着关切。 现在的楚少白之前活死人的样子已经大不相同。 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了光泽，还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他神情安静的闭着眼睛，睡得十分安详，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似乎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这个样子让墨川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把他从那个梦境中惊醒。 “是，静安王一直没有醒过来。”章太医小声答道。 墨川留意到他脸上的困惑之意，问道：“是不是少白的病情又有什么危险？还是反复？” “没有，一点也没有，静安王现在的状态很好，老臣刚刚给他把过脉，他现在的脉博已经变得越来越是强壮有力，而且他的内息一直在缓缓运行。” 墨川一愣，他以为是楚少白出了意外，所以章太医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那章太医你为什么愁眉不展，可是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这样吧，你好好休息几天，现在不是有古神医在这里吗？朕会把小四也派过来照顾少白。” “不辛苦，老臣一点也不辛苦。”章太医连连摇手：“能够看到静安王一天天好转起来，老臣比什么都高兴，只不过……” 他欲言又止。 第1286章 能吃能睡死不了 “只不过什么？”墨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章太医道：“只不过是老臣觉得奇怪，静安王他的脉象这样平稳，应该早就可以醒转过来，可是他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这种情形，老臣行医数十年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觉得费解。” 墨川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虽然不精医术，也知道章太医说的是实情。 “那古神医是如何说的？”他问。 “古神医说，静安王现在能吃又能睡，死不了，让老臣不要多管闲事。”章太医一脸尴尬的答道。 墨川脸色顿时一沉，哼了一声。 这个古清泽，居然说出这等不负责的话，什么叫能吃又能睡死不了！ “不过古神医的话好像也没有错，静安王虽然一直没有醒过来，可是老臣喂饭的时候，静安王都知道吞咽，而且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或许真的是老臣太多心了吧。”章太医又道。 这话倒也有理。 墨川点点头，他看得出来，楚少白的确是在好转，而且十分明显。 “可能是少白太累了，所以才想好好地休息休息，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挂碍地休息了，就让他睡吧。朕都很羡慕他，能够塌塌实实的睡得这么香。” 他说完之后，又轻声道：“少白，朕真的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早点好起来，回到朕的身边。近来发生了许多大事，委实让朕操劳之极，要是有你在朕的身边，你一定可以为朕解除不少的烦忧。不过朕的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于自私，这些年来你一直为皇家的事情奔波劳碌，实在是十分辛苦，现在你就好好地养病，朕会常常来探望你的。” 楚少白安静地躺着，睫毛动都不动，睡得十分香沉。 墨川又静静地伫立在床前好一会儿，听到隔壁房门“吱”的一声开了，他才缓步而出。 沈凝推着古清泽正来到门前，和墨川碰了个正着。 “墨川，少白醒了吗？”沈凝问道。 墨川摇摇头，神情极是冷淡地瞥了古清泽一眼：“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师傅，少白的事情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古清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了的话，对沈凝道：“我刚才教你的东西，都记住了吗？要不要我亲自出手？” “全都记住了，师傅，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老人家出马了，我自己能搞定。” 沈凝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道。 她抬起头来，歉然地看向墨川，因为墨川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知道古清泽是故意对他不理不睬。 唉，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只要让他们一碰面，这气场就不对了，就像是针尖对麦芒，火药味十足。 她现在都有点后悔让墨川送自己来这儿，要是墨川知道自己决定跟随古清泽去神医谷学医一年，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师傅，少白他……” 沈凝想问问楚少白的情况，还没说完，古清泽已经不耐烦地道：“你的夫君不是刚瞧过了，他没死！” 第1287章 打翻醋瓶子 沈凝一听就知道古清泽的心情不佳，她再看一眼墨川，也是一脸的风雨欲来。 她吐了吐舌头，决定趁早把这两个人分开。 “墨川，咱们走吧，师傅，少白就拜托你了。” 她不敢再多逗留下去，万一古清泽心情一个不快，把她去神医谷的事情脱口而出，那墨川生吞活剥了她的心都有。 古清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墨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什么地方去，他身为一国之君，可是这古清泽眼睛里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帝一样，从来没有向他行过礼，甚至连尊称也没有，完全无视。 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早就下令砍掉他的脑袋了。 墨川自认对古清泽已经够大度宽容了，只要他不触及自己的逆鳞，他别的都可以容忍。 说起来，古清泽虽然狂傲无礼，却也默默地做了好几件对他有利的事情。 就凭这几件事，墨川也不会对他怎样。 沈凝拉着墨川匆匆离开章太医府。 墨川注意到她从古清泽那儿拿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背在后背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包袱里是什么，我来帮你拿吧。”他伸手欲取，她却一闪身避了开来。 “不用不用，这包袱一点也不沉，我自己背着就好。” 她冲他笑了笑，可墨川却笑不出来，脸色冷得像一块寒冰。 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像护着宝贝一样，连碰都不让他碰么！ 一回到宫里，沈凝就一头钻进了寝室，打开了那个大包袱。 墨川站在旁边，看到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个瓶瓶罐罐，许多盒子匣子，还有一些他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奇怪东西，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袭上心头。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古清泽给她的么？ 他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得没什么重量，随手就要打开。 “不要！千万不要开！” 沈凝一眼看见，发出一声惊呼，从他手中抢过盒子。 墨川的脸又黑了几分。 “他给你的东西，我连碰都不能碰么？”他冷声道，强忍住把这些东西通通砸成碎片的冲动。 他语气中的醋意浓得掩饰不住。 沈凝微微一愣，抬眼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这一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古清泽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的重复着，压根没有留意到墨川的表情，这时候才发现，墨川完全误会了！ 自己要是再不解释清楚，怕是墨川肚子里的醋都要翻江倒海了。 “墨川，你是不是想多了！”她咬着唇角，微嗔地瞪了他一眼。 “是我想多了，还是他送的东西太多了？我倒从来不知道，你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送你的礼物，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墨川没好气地道。 “你送我的礼物？是什么啊？”沈凝睁大了眼睛，意外地看着他。 她好像没收过他的礼物呢。 墨川闻言脸色更难看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1288章 小蛇蛇不见了 他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留意到，结果她果然不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整间关雎宫全是由他亲自画图设计，房间里的一张床，一张桌子，甚至每一个花瓶，包括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全都是他亲手挑的，亲自选的，他在这关雎宫里用了多少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不想告诉她这一切，他只想让她开心高兴，要是她哪天夸一声：“这花瓶真好看。” 他就会心中窃喜，并高兴一整天。 要是她随口一句：“这茶壶怎么怪怪的。” 那么这只茶壶第二天就会消失不见，而会重新出现一把新的茶壶。 还有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面，每一件珠宝首饰全都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艳而俗的东西，所以每件首饰都精巧灵动，精美得像是艺术品。 但是再美再好的首饰，她都从来没有看上一眼，任由那些他为她选出来的饰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心里虽然失望，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还是每天变着法子将一些小礼物放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希望能够引起她的注意，换来她一声惊喜的赞叹。 可是通通没有！ 他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她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过。 但那古清泽给她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倒像个宝贝一样，连碰都不让自己碰。 墨川越想越是愤愤不平，他忽然拿起桌子上的一只木盒，迅速打了开来。 哼，不让他碰，不让他看，他就偏要看看这姓古的送了她一些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墨川，不要！” 沈凝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她哪能快得过墨川。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川打开了那只木盒的盖子，然后看到墨川瞬间瞪圆的眼睛。 “这这这……这……” 墨川的手一抖，木盒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像斑点带子一样的长蛇掉出了盒子。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长蛇，后背僵直，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条死了的蛇，可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厌恶还是让他情绪差点失控。 “唉，说了不让你开，你非要开，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个，现在看到了，后悔了吧？” 沈凝抿着唇，看着墨川变得像木偶人一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为什么送这个……东西给你？” 墨川咽了一下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俗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是不久之前，他又亲眼看到她被毒蛇咬伤的那一幕，所以一看到蛇，他就全身绷紧得像一张弓。 “这叫银环蛇，是天下十大毒蛇之首，这可是件很难得的宝贝呢。” 沈凝笑着弯下腰，将死去的银环蛇捡起来重新放回盒子里，盖好了盒盖。 “好啦，小蛇蛇不见了。”她笑嘻嘻的用哄孩子的语气对他说，还对他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墨川怕蛇这一点简直太可爱了。 第1289章 忍无可忍 他平时总是冷肃着一张脸，很少有表情鲜活的时候，可是他一看到蛇的时候，整个表情全都变了。 沈凝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逗逗他。 墨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目光落在旁边好几只没打开的木盒上面。 “这里面全都是……那个东西吗？”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却再也不敢打开任何一只木盒了。 “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沈凝笑眯眯，又忍不住想逗他，拿起一只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 “你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墨川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样，蓦地往后退了一步，瞪着沈凝。 “不看！” “嘻嘻。” 沈凝笑道：“这只盒子里的白眉蝮蛇，它有两条白色的眉毛，在十大毒蛇中排名第五，毒蛇也是十分猛烈，不过它已经死了，不会咬人了，你不用紧张。” “谁说我紧张了，我……我是讨厌蛇！”墨川抬了抬下巴，强自镇定。 “好好好，你不喜欢这些蛇，可是我却喜欢得紧呢，这里面每一条蛇都是难得之极，也不知道我师傅从哪儿弄到这么多宝贝，他居然这么大方全都送给了我。” 她抚着木盒，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墨川忍不住道：“凝儿，你才被蛇咬过，就不怕这些东西？” 沈凝“扑哧”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怕，它们全都是死物，别说它们现在死了，根本咬不了我，就算它们活着，我也不用害怕啊，你忘了我师傅给了我一颗百毒不侵的灵犀丸了么？” “你师傅，你师傅，你能不能不提这三个字！”墨川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 他现在满耳朵都是“我师傅”这三个字，一听到这三个字，他眼前就会出现古清泽那张阴阳怪气的脸，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不喜欢古清泽！ 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就烦躁！ “好好好，我不提，墨川，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嗯？” 沈凝伸出手，把他往门外推去。 墨川更不乐意了，他伫立不动，脚下像生了根一样。 “为什么要赶我走？”他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不高兴这三个字。 沈凝好气又好笑地跺跺脚：“好，我不赶你走，可是你看到我要做的事情，可不许害怕。” 墨川冷嗤一声：“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好，那你就呆在这儿好啦，不过你不许出声打扰到我。” “嗯。”他答应了一声，在椅子里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凝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井然有序地排在桌子上，她思索了一下，拿过一只红漆木盒，打开了盒盖。 盒盖打开的一瞬间，墨川身不由己地后背一僵。 好在那盒子里不是毒蛇，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蜈蚣，又红又黑，一看就知道是剧毒之物。 如果不是看出来那蜈蚣已经死了，他几乎要抢上去把木盒一把压下，摔出窗外。 这个古清泽究竟搞什么鬼，为什么送了这么多的毒虫毒物给她？ 墨川心里直嘀咕。 第1290章 第一个试验品 “这种蜈蚣叫做红龙蜈蚣，毒性比一般的毒蜈蚣要大十倍，墨川，你知道这蜈蚣的毒在什么地方吗？” 沈凝取出那只红龙蜈蚣，放在桌子上，抬眸对着墨川微笑问道。 墨川哪里知道，他也压根就不想知道。 他虽然不怕蜈蚣，可是看到那蜈蚣弯弯曲曲的身体和蛇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心里就觉得一阵阵的发麻。 这个丫头的胆子怎么这样大，拿着这样的剧毒之物，居然脸不变色，还笑意盈盈的，好像她拿着的是什么难得的宝贝呢。 不过，或许这些毒蛇啊蜈蚣啊，在她眼里就是难得的宝贝。 因为她看到这些毒蛇毒物的时候，眼睛会闪闪发光，比看到珠宝首饰、胭脂花粉更来得兴致勃勃。 好在沈凝也不需要让他回答，她取出一把小刀，将红头蜈蚣的一对前足切了下来，手法十分娴熟。 “很多人提蜈蚣而色变，以为蜈蚣周身是毒，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蜈蚣的毒主要集中在它的头部，确切地说，是在它的这一对前足上，切掉了头部的蜈蚣，不但没有毒，它的身体反而是一道美味佳肴，墨川，你吃过炸蜈蚣肉吗？” 沈凝一边处理蜈蚣前足上的毒囊，一边十分详细地向墨川解释着。 墨川的脸色变了又变，嘴角一直在抽搐。 “没吃过。” 他生硬地道，瞪着那只红黑相间的大蜈蚣，心想自己就是死，也不去吃这又丑又恶心的毒蜈蚣。 沈凝把毒囊中的毒液挤到一个水晶小碗里，听得墨川的声音有异，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厌恶地瞪着那只蜈蚣，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处理完毒囊，走过去用小刀切下蜈蚣的头，轻轻剥去外壳，露出雪白透明的肉来。 “这蜈蚣肉要是用油炸了，再拌上调料来吃，真是天下无与伦比的美味，蜈蚣的毒性越大，它的肉质就越是鲜美，可惜像这种红龙蜈蚣极是难得，否则弄上几十只给你炸着吃，包你吃得停不下口来。” 她遗憾地把蜈蚣肉放在一旁，然后叹了口气。 虽然那蜈蚣肉看上去雪白如虾，极是好看，可墨川心里还是毛毛的。 他对吃蜈蚣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凝儿，这草也有毒吗？”墨川把注意力从蜈蚣身上移开，落在她忙忙碌碌的双手上。 这时候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株干草，正放在石磨里磨成了粉。 “这种草叫做飞燕草，本身是无毒的，可是万物都是相生又相克，本来没有毒性的飞燕草遇到红龙蜈蚣的毒液之后，就会发生一种奇妙的效果。” 沈凝微笑着解释，这些知识有些是她记忆宫殿中的，有一些是古清泽刚刚传授给她的。 比如她现在正在做的这味药的配方，效果之神奇，是她闻所未闻。 “哦，会发生什么效果？”墨川眼中产生了浓浓的兴味。 看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墨川，沈凝挑起眉梢一笑。 “等会儿我做出来之后，让你做第一个试验品，好不好？” 第1291章 掉粪坑了？ 墨川看着她那古怪的眼神，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想都不想就摇头道：“不好！” 沈凝格格笑了起来，取过一只香炉，开打炉盖，将一块不起眼的灰色药材丢了进去，点火烧了起来。 墨川以为她是在焚香，也不以为意。 香炉中冒出淡淡的白色轻烟，在室内缭绕，一股略微辛辣的味道直冲鼻端，墨川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凝儿，你在烧什么东西？有毒么？” “这是生姜啊，嘻嘻，你不会连生姜也不认识吧？”她略带揶喻地瞅着他笑。 “谁说我不认识！”墨川的脸微微一红，把头转了开去。 沈凝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香炉，时不时地往里面撒一些粉末。 墨川越来越觉得奇怪，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知道自己就算是问，她也不会说。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谜底。 片刻之后，炉火渐熄，沈凝打开炉盖，将里面烧剩下的一些粉末收集起来，抬起眼眸看向墨川。 “下面我要提取那些毒蛇中的毒液了，你要继续留在这里观看么？” 话音刚落，墨川就像是屁股上扎了根刺，嗖的一下跳起身来，一下子从她面前消失了。 沈凝看着兀自晃动不已的两扇房门，忍不住笑弯了腰。 墨川站在房门口，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鬼丫头，居然敢笑话自己，哼，等她做完了事，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沈凝掩好了房门，回进房来，按照古清泽教给她的方法，专心致志地干了起来。 墨川听得房间里不停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猜不透她在忙些什么。 突然，他的耳朵一动，看向院子门口。 “回皇上，属下已经找到追风了。”一名暗卫出现在门口的暗影里，恭顺地回道。 “他人呢？”墨川眉头一皱。 “追风他……他正在洗澡。”那暗卫犹豫了一下，答道。 “洗澡？”墨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顿了一下，才道：“让他来见朕！立刻！马上！”声音已经极是严厉。 这该死的追风，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居然赶在这个时候洗澡！ 墨川心中已经压不住恚怒。 “是，是！”那暗卫答应了，慌忙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多了湿淋淋的一个人。 就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模样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墨川的目光特别犀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落汤鸡一样的家伙，就是那个平时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追风。 “追风，发生了什么事？你找到小如的下落了吗？” 墨川的眉头蹙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臭味，而且越来越浓，他吸了吸鼻子，发现那股味道正是从追风身上飘出来的。 “属下……没有找到。” 追风的脑袋低了下去，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沮丧。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你是掉进粪坑了么？”墨川瞪着他。 第1292章 咱们慢慢玩 闻言，追风的脸瞬间红透了耳朵根。 “是，是属下无能，上了别人的当。”他羞惭无地。 墨川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会猜中，愣了一下，看到追风的脑袋几乎垂到地面上了，知道他羞臊到极点，于是不再追问。 “你先下去，洗干净了再来见朕。” “是，谢皇上。” 追风如蒙大赦般飞身而走。 他心里羞恼交迸，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 这一趟追踪，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不，唯一的收获，就是收获了一身粪坑里带来的臭气。 追风一向以为自己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虽然在沈凝面前他没有夸下海口，但他却信心十足。 因为他在墙角发现了那凶手留下的一个不经意的蛛丝马迹，于是顺着这条线索追了出去。 他的追踪并不十分顺利，那凶手留下的痕迹时有时无，要不是他身上带着从小如房间里找到的手帕，时不时的拿出来闻一闻，好几次都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就这样一路追下去，越走越是偏僻，但追风的信心也越加十足。 这说明他没有追错方向。 凶手掳走了小如，准是把她藏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最是安全。 在前方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所大大的宅院。 白墙黑瓦，十分醒目。 就在白墙底下，追风找到了一个浅浅的足印，还有一只耳环，那上面的气味和小如手帕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追风马上就可以断定，那杀手定是掳了小如翻墙而入。 饶是这样，心思谨慎的追风还是不敢擅进。 他伏在墙角下竖起耳朵倾听，突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喉音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声音短促，很快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而那声音似乎正是小如的。 追风不及细思，飞身跃上墙头，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转眼间消失不见。 他立刻跳了下去，向那人影疾追。 哪知道突然“扑”的一声，他的双足踩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所在，接着闻到臭气扑鼻。 追风马上意识到不妙，正想拔身而起，却见一只粪桶从空中对着他的头顶罩了下来，那只桶装得满满的，还没落下，粪桶里的东西已经淋了他一身。 臭味四溢，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沾满了粪水，熏得他连眼睛也睁不开来。 只听到一个低沉悠扬的嗓音在他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哼，什么第一暗卫，也不过如此！这次先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那声音悠然远去，再也不闻。 追风陷身在粪坑之中，气得只想破口大骂，可是他一张嘴，那些肮脏物事便往他的嘴巴里灌，他只好紧紧闭上了嘴巴，硬生生吞了这个哑巴亏。 他想从粪坑中出来，却像是陷身在沼泽中一样，越陷越深，越是用力，就沉得越快。 追风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难道他堂堂皇上身边的第一暗卫，居然要葬身于粪坑之中？ 幸好墨川派来的暗卫根据他留下的细微线索，及时赶到，才把他从粪坑中救了出来。 第1293章 收一点利息 这简直是追风有史以来所受过的最大的侮辱！ 追风一边狠狠地用毛巾擦洗着皮肤，一边把那个设计害他掉进粪坑的家伙恨之入骨。 此时此刻，昭荣郡主被周太后派人送回了宁国公府。 周太后本来想要留她在宫里养伤，可是昭荣执意不肯，坚持要回府，周太后只好作罢，虽然她是自作自受，可是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困难，周太后心中的怜惜之意还是油然而起，于是吩咐素瑾用自己的銮轿送昭荣回府。 昭荣心中得意，脸上却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她下轿回到了自己的后花园，脸上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一扫而空，柳眉竖起，随手掐下一朵花揉得粉碎，目光怨毒之极。 “死贱人狐狸精！你坏了我的好事，本郡主恨死你了！你等着，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这皇后之位，迟早是我的！表哥他也是我的，我的！” 她满腔愤怒，将面前的一丛鲜花扯得纷纷乱乱满地花瓣。 突然，一个优雅动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啧啧，是谁惹得郡主娘娘生这么大的气？这辣手催花的功夫使得不错啊。” 昭荣郡主身子一僵，正在撕扯花枝的手停在了空中。 她倏地回过身来，只见眼前红衣飘飘，那张足以称得上祸水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正在好整以瑕地打量着她。 “千面公子再次大驾光临，可是完成了任务吗？那贱人狐狸精的人头呢？” 昭荣郡主冷冷地道，同时伸出手来。 她在宫里吃了一肚子的憋气，本来已经水到渠成的好事被沈凝抓住了漏洞，害得她鸡飞蛋打，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要不是周太后一力维护她，现在的她早就被墨川下旨治罪，同时颜面扫地，在京都无法立足了。 归根究底，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沈凝所赐，由不得她不把沈凝恨入骨髓。 “郡主娘娘急什么，本公子给你的东西可派上用场了吗？”红衣公子笑吟吟地。 昭荣郡主登时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那包药粉，现在还在她的怀中。 她取出来一看，只见整包药粉都变成了红色，充满了一股刺鼻的辛辣之气。 想到自己被沈凝泼了一头一脸的辣椒水，这药粉也被淋湿了，她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了咬牙。 “药粉被弄湿了，还能用吗？” “弄湿了？”红衣公子微微一怔，随后摇摇头道：“扔了吧，没用了，郡主娘娘要是还想玩这个游戏，我这里还有一包药粉。” 他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纸包，托在掌心中。 昭荣公主眼睛一亮，伸手去拿。 红衣公子却掌心一合，她就拿了一个空。 “上次的药粉本公子送给你，这次可要收一点利息。” “要多少银子？”昭荣郡主盯着他的右掌，修长的五指莹白如玉，简直比大家闺秀的手指还要秀美白皙。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这红衣公子的喉结，她几乎怀疑眼前的人是女扮男装。 第1294章 等不及了？ 昭荣郡主从来没见过男人长得这般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人间妖孽！ 尤其是他眉宇之间邪气逼人，更让他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不过昭荣郡主转念一想，自己看到的这张脸根本就是假的。 “本公子不要银子。”红衣公子摇摇头。 “那你要什么？” 红衣公子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本公子想找郡主娘娘借一个房间用用。” “借房间？”昭荣郡主一脸诧异。 她这才注意到在红衣公子脚下有一只粗布麻袋，里面像是装着一个人的样子，眼睛顿时一亮。 “这里面是狐狸精小贱人？” “不是。”红衣公子再次摇头。 昭荣郡主顿时一脸失望。 “好，本郡主家里就是不缺房间，你想要哪间都可以。” “和郡主娘娘做生意就是痛快。” 红衣公子邪邪一笑，将药粉抛给了昭荣郡主，提起麻袋走向其中一个房间，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并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昭荣郡主盯着那扇关得紧紧的房门，忽然起了好奇之心。 她深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近，然后将耳朵竖了起来，倾听房间里的动静。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了开来。 昭荣郡主猝不及防，差点一跤摔了进去。 “郡主娘娘，你还有事？”红衣公子站在门口，红衣似火，那双眼睛仿佛也冒着邪火。 被他这样怪异的眼神盯着，昭荣郡主只觉得心慌意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她咽了一口唾沫：“本郡主忘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红衣公子扬起了一条眉毛，脸上的邪气更重了几分。 昭荣郡主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本郡主今天进宫，才发现上次和你交易的人和那小贱人狐狸精是同一个人，这两笔生意明明就是一笔，千面公子不要还要收本郡主的两份报酬吧？” “同一个人？”红衣公子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道：“可是郡主娘娘却下了两次委托，就算你要杀的是同一个人，但按照紫霄阁的规矩，该付的报酬还是要付的，更何况这第二笔报酬，本公子要的只是宁国公的一个承诺而已，郡主娘娘总不会食言吧？紫霄阁对于不守信诺的人会怎么样，郡主娘娘不会不清楚。” 他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刀锋一样的光芒。 昭荣郡主后背一凉，登时想起那血腥恐怖的一幕。 眼前这红衣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就让她手下的丫环们变成了一滩血水，委实是可畏可怖到了极点。 “好，本郡主绝对不会食言，两次报酬本郡主还付得起！”她咬咬牙，瞪着红衣公子：“不过你要给本郡主一个期限，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把那贱人狐狸精的脑袋拿来给我？” “郡主娘娘等不及了？” “是，本郡主就是等不及了，本郡主恨不得现在就把那贱人剁成肉酱，拉出去喂狗！”昭荣郡主恨恨地说道。 红衣公子却摇头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 第1295章 比死更有趣 “听说千面公子是紫霄阁中最好的杀手，从来没有失过手，难道也有你完不成的任务吗？”昭荣郡主使出激将之计。 红衣公子并不动怒，淡淡道：“本公子的确从不失手，正因为这样才要有百分百的把握再下手，她现在身边有一个绝顶高手和她日夕不离，本公子很难找到下手的良机，本公子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等到时机成熟，本公子自然会出手。” “那究竟要本郡主等到什么时候？”昭荣郡主急不可耐地叫道。 红衣公子的话风忽然一转：“听说过几日就是郡主娘娘十六岁的生辰之日，届时周太后会在宫里为你庆生，想必那个场面一定很热闹，这么热闹的场合，郡主就不想让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上一出好戏吗？” “演什么好戏？”昭荣郡主疑惑地看着他。 “你难道忘了本公子给你的那包药是做什么的了吗？”红衣公子邪邪一笑。 昭荣郡主猛的醒悟，摊开手掌看着手心中的药包，忍不住对着红衣公子笑了起来。 “千面公子果然厉害，要不是你提醒本郡主，本郡主差点错过看好戏的机会！好，且让这小贱人狐狸精再多活几日，等到本郡主生辰那天，本郡主会让她这个皇后娘娘当众出丑，颜面扫地，让她在我表哥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让她变成所有人嘴里的笑柄！” 红衣公子笑道：“这样是不是比直接让她死更有趣呢？” “的确是有趣！等到那一天，本郡主看她有什么脸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这皇后之位，迟早会落在本郡主的头上！到时候本郡主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本郡主怎么舍得让她早死呢？”昭荣郡主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郡主娘娘举一反三，真是聪明，等到郡主娘娘玩够了这个游戏，本公子自会解决了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郡主娘娘是否满意？” “呵呵，满意！本郡主当然满意，你的法子果然比一刀杀了她更能消本郡主的心头之气。” 昭荣郡主眯起了眼睛，想起沈凝落在自己手中，任由自己摆布的场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是加深。 不错，自己这么恨她，要是直接摘了她的脑袋，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就是要狠狠地折磨她，用尽她能想到的一切法子来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法子她知道有很多很多种，她会一种一种地在那贱人狐狸精身上慢慢地试，慢慢地玩…… 昭荣郡主越想越是得意，转身往外走去。 她忽然回过头来，眼睛在红衣公子脸上转了一圈，问道：“千面公子，本郡主怎么突然感觉，你好像比本郡主更痛恨那个贱人？难道你们之间也有什么过节？如果真是这样，那本郡主的这笔银子花得还真是冤枉。” 红衣公子脸上笑容不变，笑道：“郡主娘娘要是想要痛快的，那本公子明天就把她的脑袋摘下来，放在你的床前，如何？” 第1296章 最心爱的东西 “不必了，本郡主要好好地和她玩，不把她折磨够了，本郡主才不舍得让她死，千面公子，我相信你那里除了这包药粉，一定还有很多好东西，只要能让那个贱人丢人现眼，你随便出价，不管多少钱，本郡主都付得起！” 昭荣郡主财大气粗地说道。 红衣公子笑得眼睛微微眯起，点点头：“让客人满意，是我紫霄阁的宗旨，只要郡主娘娘出得起钱，本公子这里的确还有不少好东西。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相信郡主娘娘听了之后一定也会很开心。” “什么好消息？”昭荣群主眼睛一亮。 “郡主娘娘进宫的这段时间里，本公子也去了一趟皇宫。”红衣公子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神态悠闲地扇了扇。 其实不过是五月初，天气凉爽，根本用不到扇子，他却拿了把扇子出来装模作样。 昭荣郡主却根本没有留意他的做作，注意力牢牢被他进宫的这件事吸引住了。 “你去皇宫做什么了？”她一脸紧张地问道。 红衣公子意态闲雅地对她微微一笑，并眨了一下眼睛：“当然是为郡主娘娘出气去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魅惑力十足，饶是昭荣郡主对墨川一往情深，看到这样绝代风华的笑容，还是觉得心如鹿撞，呼吸急促。 她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骂了一句：妖孽！ 堂堂一个大男人，非要戴上一副比女人还要美貌的面具，简直就是有病！ 她心里腹诽，可是脸上却是一脸的兴致盎然。 “怎么为本郡主出气，你划花了那贱人狐狸精的脸吗？” 昭荣郡主一想到沈凝那张比眼前这个红衣公子还要倾国倾城的容貌，就恨得牙根痒痒。 就是她长了一张那样的脸，才迷惑了表哥的双眼，让表哥那样护着她，甚至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划花她的脸？像这种有趣的玩法，适合郡主娘娘亲自动手，本公子是去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顺便带走了一样她最心爱的东西。” 红衣公子笑得人畜无害，可是眼底却闪过刀锋般的寒芒。 “什么警告？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昭荣郡主大感兴趣，忍不住上前一步，往房间角落里的麻袋看去，心想这里面一定就是那贱人狐狸精最心爱的东西。 她双手蠢蠢欲动，恨不得上前亲手把那里面的东西撕成碎片。 “本公子杀光了所有关雎宫的宫女和太监，割下了他们的脑袋，郡主娘娘没有看到那个场面，非常有趣，相信你最痛恨的那个女人已经看到了这个画面，也一定觉得很吃惊。”红衣公子挥了挥折扇，笑眯眯地说道。 他说起割脑袋就像是踩死个蚂蚁一样。 昭荣郡主也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你……你杀光了关雎宫的所有人？” “是啊，不过郡主娘娘不用害怕，这些人命是本公子一时心喜而出手的，不会找郡主娘娘你另外收取费用。”红衣公子笑道。 第1297章 多少钱都要 昭荣郡主咬住了嘴唇，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恐惧。 她觉得眼前的人像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样可怕，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他杀的却是关雎宫的人，让她又感到十分解恨。 所有和沈凝沾上半点关系的人，她都恨不得让对方去死。 “很好，本郡主听了的确很开心，多谢公子为我出气，那个小丫头呢？你也杀了吗？” 昭荣郡主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她记得沈凝身边还有一个多嘴多舌的丫头，最好连那丫头也一起杀了，她可是沈凝最亲信的人，要是她死了，沈凝一定会心痛之极。 “那个小丫头嘛，就在这麻袋里。” 红衣公子对着角落努了努嘴。 “原来是她！”昭荣郡主心中大喜，迅速上前一步，“这个小丫头本郡主要了，你开个价，要多少银子本郡主都给你，哈哈，只要这个小丫头落在本郡主的手里，不怕那贱人狐狸精不向本郡主求饶，哈哈哈！不过在那之前，本郡主要好好拷问这臭丫头，让她把贱人狐狸精如何勾引我表哥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不行！” 红衣公子突然挡在她面前，手中的折扇唰的一下并拢，在她伸出去的手背上点了一点。 “这是本公子带回来的，本公子留着她还有用处，郡主娘娘想要出气，过不了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之日，你找正主儿岂不是更好？” 那把扇子冰凉彻骨，敲在昭荣郡主的手背上时，直透进她的肌肤，让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她忙不迭地收回手来，只见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多了一个红点，只吓得心胆俱裂，颤声道：“你……你在我手背上下了什么毒？” 她想起这红衣公子谈笑间就让她的丫环们变成了一滩血水，又杀了沈凝宫里那么多条人命，周身是毒，忍不住害怕得瑟瑟发抖。 “毒？”红衣公子微微一愣，接着笑得花枝乱颤。 “本公子的宝贝可都是金贵的东西，绝对不会胡乱出手的，更何况郡主你是本阁的贵客，本公子怎么会得罪客人？” 他说完之后，笑容倏的一敛。 “如果郡主娘娘没有别的生意，那就请吧，本公子累了，要休息一下。” 他冷下脸来之后，面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比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更加可怕。 昭荣郡主咬了咬牙，忍不住道：“好，我还有一笔生意要做，我要这麻袋里的人，多少钱都行！” 红衣公子不为所动，淡淡道：“她是本公子的东西，不属于生意的范畴，郡主娘娘，你请吧。” 他红色的衣袖一拂，一股劲风飞出，将昭荣郡主推出了门外，然后两扇房门砰地合上。 昭荣郡主立足不定，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她恨恨地瞪着那两扇紧闭的门，用力跺了跺脚，心中虽然不甘，却也不敢上前拍门，又对着房门瞪了好几眼，才满怀怨恨地回房去了。 房间里，听到昭荣郡主的脚步声远去，红衣公子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麻袋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第1298章 抱过他，亲过他？ 麻袋里抖得像筛糠一样，显然里面的人十分害怕。 红衣公子故意加重了脚步，一步步向麻袋走了过去，右手轻轻一拂，系住麻袋口的绳子就断了，露出麻袋里一颗乌发的脑袋。 “小如姑娘，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啊？” 红衣公子手指一弹，一缕指风飞出，小如身上的穴道登时解了。 可是她穴道没解的时候，固然缩在麻袋里一动不动，这时候她手足能够活动了，还是紧紧地抓住麻袋，把脑袋缩进了麻袋里，连头也不露。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红衣公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右手衣袖又是一拂，劲风过处，麻袋变成了一块块破麻布。 “啊！” 小如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捂住眼睛，身体拼命向后缩，脑袋埋进了膝盖里，蜷缩得像个虾米。 她在关雎宫的时候亲眼看到这红衣公子从天而降，那妖娆的风姿和笑容像是谪仙一样，看呆了她的眼。 可是转眼之间，这个像谪仙一样的神仙公子就大开杀戒，见人就杀。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妖法，火红色的长袖像红云一样，轻轻挥动间，就是一颗脑袋飞上了半空中。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们无一幸免。 血流成河。 小如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那血流过她的脚底，沾湿了她的鞋子，她几乎能感觉到那血还是热的。 整个关雎宫弥漫着一股浓得让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恶梦！ 自己一定是在做恶梦！ 小如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又睁了开来，触目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和头颅，还有刺目的鲜红。 所有的人全都身首异处，只有她是唯一仅活的一个！ 她蓦然发出一声尖叫，拔足向着宫门口飞奔。 可怕，太可怕了！她要赶紧去找大小姐，她要告诉大小姐，千万不要回关雎宫，宫里有这样一个可怕之极的杀人恶魔。 突然，她一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抬头一看，正对上那红衣少年一双被鲜血浸透般的眸子。 “想跑么？”那红衣公子妖艳一笑，笑得倾国倾城。 可是看在小如的眼里却像是魔鬼的脸，无比可怕。 她发出一声呜咽，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接下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如本来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可她却慢慢地回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还被困在一条黑漆漆的麻袋里。 是那恶魔公子！ 果然，麻袋口一开，她就看到了眼前一片血红之色，就像是那片未干的血渍。 她又是绝望又是恐惧，身体拼命的缩成一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很是喜欢我，还抱过我，亲过我，怎么这次再见面，小如姑娘倒怕起本公子来了？你怕什么？怕我也抱你、亲你不成？” 红衣公子好笑地调侃起她来。 小如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穿红衣服的恶魔在说什么鬼话？ 她从来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抱过他，还亲……亲过他？ 他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脑子，所以认错人了啊？ 第1299章 小恶魔重现 小如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决定对这脑子坏了的恶魔所说的话来个充耳不闻。 红衣公子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浑身骨骼穿发出一阵爆豆般的轻响。 “小如姊姊，小宝肚子饿了，想要吃糖，你答应过小宝，你会给小宝买糖吃的。” 小如正在瑟瑟发抖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一个软绵绵的童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那声音又软又糯，听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小宝？难道是那小白眼狼又来了？”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 蓦然间，一张玉雪可爱的雪白脸庞映入她的眼帘，一双黑眼珠又大又圆，脸上的表情无辜可爱。 “小如姊姊！”小宝张开双臂，投进了她的怀里，一把抱住了她，还在她的怀里拱了拱。 小如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小、小宝？”她结结巴巴地道，几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接着她就反应过来，开始拼命地把小宝往外推，圆圆的脸羞得通红。 “小白眼狼，离我远点！你……你根本就不是个小男孩，你……你就是那穿红衣服的魔鬼！” 她记得追风说过，小宝会一种十分罕见的缩骨功，他虽然看上去是五六岁大小的男童，可是实际上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 尤其是眼前的小宝虽然有一张童真可爱的脸庞，可是他身上却穿着红衣公子那身大红色的衣袍，小小的身子穿着大人的衣服，要说怪异有多怪异。 要是连这样她都认不出来，那她的一双眼睛真的是白长了。 小宝咯咯一笑，仍然紧紧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他的身量虽然小，可是力气却出乎寻常的大。 小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他那两条细细的胳膊。 “小恶魔，小白眼狼……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小如拼命挣扎，嘶声叫喊。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个成年男人，可是一看到他那张五六岁男孩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加了个“小”字。 “好姊姊，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你还答应要给我买好吃的糕饼果子，现在你怎么倒怕起我来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嘻嘻。”小宝模样的红衣公子在她的怀里仰起脸来，笑嘻嘻地对她眨眨眼。 小如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了。 “小、小、小恶魔，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放了我，不，要不你就杀、杀了我……” “好姊姊，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可是那个漂亮姊姊最喜欢的人，要是你死了，漂亮姊姊可会伤心的。” 小如的心猛然一颤，眼中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可是听到他提到了沈凝，她用力咬住嘴唇，把眼眶中的眼泪逼了回去。 大小姐说过，绝对不要在敌人面前示弱。 她不哭！ “小恶魔，你要杀就杀！但是你休想打我家大小姐的主意！上次是我脱光了你的衣服，也是我把你吊在了城门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干的，你要杀人，要报复，就冲我来吧！” 第1300章 狼的话不可信 小如突然就不怕了，不发抖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突然把他推了开来，用力瞪着他。 小宝显然很是意外，不过接着他带着笑意的孩儿脸就变了颜色，目光中闪着刀锋般的光芒。 “很好，你不提上次的事情，本公子已经打算忘了，可是你偏偏提了起来，本公子行事的原则向来是一报还一报，你既然这么痛快，好，本公子要是不报复回来，岂不是对不住你？” 他冷笑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上的骨骼再次响了起来，然后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长高。 小如的眼珠子几乎要突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童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挺拔，风华绝代的妖娆男人，张大了嘴巴说什么也合不上。 红衣公子嗤的一声冷笑，自言自语：“瞧这副傻相，居然会是那小丫头的贴身丫环，要不是……”他忽然收敛了笑容，对着小如伸出手去：“上次你脱了本公子的衣服，现在轮到本公子脱你的衣服了，嘿嘿，你上次怎么对付我的，现在本公子就会怎么对付你，我脱光了你的衣服之后，再把你吊到城门上去，让所有的人都看你不穿衣服的模样，是不是很有趣？” “不要！”小如嘶声大叫，她的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又急又怕，又羞又怒。 她忽然用力向旁边的墙上撞了过去。 要让她受到那样的羞辱，她宁可马上死了的好！ “想死？有这么容易么？落在本公子手里，你想好好的死，怕是都不能的了。” 红衣公子嘻嘻一笑，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指风再次点中了小如的穴道，她又一动不能动了，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摆布。 “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小如流泪叫道。 她本来咬紧了牙不想哭的，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 看着她晶莹透明的眼泪流过脸颊，红衣公子冷硬的心肠不但没有半点触动，反而笑得更加惬意了。 他就像是捉住了老鼠的猫，老鼠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得意兴奋。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终于碰到了小如的衣带，轻轻一拉，她的腰带就断了。 “哇！”小如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嚎啕起来，眼泪如雨点一样往下落。 红衣公子被吓了一跳，接着就笑得眉眼弯弯。 “小如姑娘，你怕什么？我一不会打你，二不会杀你，只不过是脱了你的衣服而已，你出生的时候，不就是什么也没穿吗？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又扯断了她的一根衣带。 “呜呜呜！”小如哭得更伤心了，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那我说不定就不脱你的衣服了。”红衣公子挑起了她的一片衣衫，笑吟吟地看着她哭成泪人的模样。 “什么、什么话？”小如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起了泪眼朦胧的眼睛。 虽然她也知道狼的话不可信，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指望。 第1301章 恼羞成怒 “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要是你说了一句假话，你猜我就会怎么样？” 红衣公子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小如身上瞄了几眼。 他发现这小丫头虽然一脸的稚气，可身材却很是不错，该胖的胖，该瘦的瘦。 小如虽然完全不懂男女之事，可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盯住了一样。 “你……你问。”她战战兢兢地道。 “这样才乖，我问你，你家大小姐平时最喜欢什么？她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什么东西？比如吃的、喝的、玩的还有乐的？她最讨厌什么？讨厌什么样的人，什么东西？” 小如呆了呆，接着瞪圆了眼睛，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打听我家大小姐的事做什么？” 红衣公子笑道：“当然是准备送你家大小姐一份大礼啊，既然是送礼，就要投其所好，送你家大小姐喜欢的东西喽！要是送的礼物惹得她不高兴，那我这礼物岂不是白送了？” “你……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小如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不错，这些问题是不是很简单？你服侍你家大小姐这么多年，最了解她的喜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你。” “你真的会放了我？”小如眼睛一亮。 “当然。”红衣公子笑吟吟地点头。 小如低下头思索。 红衣公子慢悠悠地道：“本公子的耐心不是很好，要是我数到三，你还没有开口，那本公子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的手再次拉住她的一根衣带。 小如忽然抬起头来，小脸上一片坚定。 “我不知道！” 红衣公子大为意外，怔了怔才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要脱你的衣服了！” 小如抬高了下巴：“你想怎样对我就怎样，可是你休想从我的嘴里得到关于我家大小姐的一个字！哼，你以为我傻啊？你分明是不怀好意，想要害我家大小姐，我才不告诉你呢！你要问我的事，我什么都可以说，可是我家大小姐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记得沈凝给她讲过老先生和狼的故事，眼前这个红衣男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红衣男人微微吃惊，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冷下脸来道：“你真的不说？” 他脸上杀气毕露。 小如虽然害怕，可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大小姐告诉过我，在这世上要想让狼不吃羊是不可能的，狼有时候会披上羊皮装成羊，可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迷惑羊，等羊放松了警惕，他就会把羊一口吃掉。你别想骗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就算我把我家大小姐的事全都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我，更何况，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出卖大小姐的！” 她心一横，完全豁了出去。 红衣公子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这个蠢笨如猪的丫头给瞧破了，顿时恼羞成怒。 第1302章 是你逼我的！ “好，臭丫头，本来我是打算放过你的，可这是你逼我的，你别怪我！” 红衣公子狞笑一声，抓住她的一片衣襟，用力一撕。 还没等到他手中的衣襟落地，小如已经晕了过去。 红衣公子愣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如，恨恨地道：“臭丫头，嘴巴上说得倒是挺硬，胆子却比老鼠还要小！” 小如既然吓晕了，他再吓唬她也没有必要。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割下小如的一绺头发，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有了这丫头在手，他不怕引不来她背后的那个刁钻古怪的主子！ * 沈凝一直忙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终于大功告成。 她看到自己做出来的成果，脸上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 将她亲手做出来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好，她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居然亮了，而墨川一整夜都没有进来。 他在忙些什么？ 她吹熄了蜡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发现院子里多了好几名新面孔的宫女和太监，正在洒扫庭除。 “拜见皇后娘娘。” 众人见了她纷纷行礼。 这时候那些尸首和血迹全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那股积郁不散的血腥味道也被花的香气取代。 可是沈凝眼前仿佛还是出现了那血腥的一幕，心中一阵怆然。 她吸了口气，把那抹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淡淡开口：“皇上呢？” “皇上去了早朝，他临走时吩咐说，不能吵醒皇后娘娘，他还说，让娘娘放心，在这里安全得紧，不会有人来骚扰娘娘的。” 一名宫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沈凝点点头，目光对着周围扫视一圈，发现新来的这些宫人们只是寻常的太监宫女，并不像是武功高手的模样。 不过她知道，墨川特意交待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放心自己，担心紫霄阁的杀手会卷土重来，可是他是一国之君，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政事需要处理，每天必上早朝，他没有办法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所以他一定是把暗卫们调了过来。 虽然她一个人也看不到，但她相信关雎宫的周围一定是布满了暗卫。 忙了一晚上，她的确很累很倦，于是回进房里，倒头便睡。 她虽然担心小如的安危，却知道自己现在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那紫霄阁的杀手露面。 墨川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那凶手要杀小如，轻而易举。 进宫杀一个人远比进宫掳走一个人要简单得多，那杀手能大费周章的掳走小如，就绝对不会要小如的命，他会拿小如来要挟自己，那么只要她静静的等，对方迟早会露面的。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睡足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浑身都觉得惬意。 突然，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 “墨川，你什么时候来的？” 墨川正坐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清俊异常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1303章 难得主动 沈凝还注意到，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只是那蜡烛点在角落里，光线极暗，想来也是墨川吩咐的，不想让光亮影响她的睡眠。 她的脸微微一红，想到自己睡着的样子就这样全落进墨川的眼里，有些害羞。 “我来了好一会儿了，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用膳，可是没想到你这丫头会这么懒，居然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墨川轻笑一声，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还不快起床，菜都凉了。” 沈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起身下床，只见八仙桌上摆着好几次精致的菜肴，虽然凉了，仍是香味扑鼻。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你睡得那么香，我怎么忍心吵醒你。”墨川伸臂一揽，已经把她抱在怀里，走向桌前，然后将她放在椅子上。 “吃饭吧，这几道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多吃点，你这丫头，我不在你就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一天都没吃饭了，是不是？你就不饿么！” 沈凝的确饿得肚子咕咕叫，闻言登时想了起来，自己果然是一整天滴水未尽，忙完之后直接就睡。 墨川挟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的嘴边，她微微一笑，张开口吃了，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娃，我自己会吃。” 她提起筷子，墨川却伸出筷子在她的筷子上一弹，她的筷子一下子断成两截。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我吃饭了么？”她愕然。 “我喂你吃。”墨川不由分说地又送了一筷子菜进她的嘴里。 沈凝把菜吃了，可是眼珠却骨溜溜地在墨川的脸上转了转。 有古怪！ 她太了解墨川了，他虽然对她很好，可他毕竟是皇帝，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处处有人服侍，他根本不习惯服侍别人。 如今居然亲口喂她吃饭……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也不说破，难得墨川这样主动，她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吃饱喝足之后，墨川看了看窗外，提议道：“要不要出去看看月亮？” 看月亮？ 她以前就没发现墨川还有这种浪漫的心思，分明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好啊。”她当然点头答应。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花园中散步，呼吸着带着花香的空气，沁人心脾。 月光柔和得像轻纱一样，披在二人的肩膀上，给两个人的脸庞都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采。 花香浮动，月华如水，周围一片静谧安详。 眼前的一切让昨天的那场血腥杀戳突然变得那么遥远，好像是两个世界发生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默无语地走了好一会儿。 沈凝突然停下了脚步。 “说吧。” 月光下，她仰起头来看向墨川，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因为月色而变得柔和。 墨川一愣，垂眸看着她，黑眸里闪动着她不懂的神色。 “说什么？”他缓缓开口。 “说你想要告诉我的话啊，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很难启齿吗？”她一脸的好奇。 第1304章 抢她的风头 因为墨川在她的面前没有秘密，他有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吞吞吐吐，迂回曲折过。 墨川忍不住吁出口气来，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还没有说，你就看了出来，那你猜，我要和你说什么？” “我一点也不聪明，因为我根本猜不到你要说的事情。”她摇摇头。 墨川沉吟了一下，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你不会约我出来看月亮，可是我都出来了，你就痛快点说好了。” 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墨川还是没有说话。 沈凝的呼吸顿时一窒，神情紧张起来：“是不是小如出了事？追风那有消息了吗？还是……你接到了那凶手送进来的消息？” “不是小如。” 墨川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让沈凝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了下去。 “那是什么事？”她又问。 墨川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端午节那天，母后要为昭荣在宫里举办宴会，为她庆生的事？” 沈凝点点头：“知道。”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吹进她的耳朵里，更何况是这样一件隆重的大事。 “那你知不知道，母后她……她不想让你出现在那天晚上的宴会上。” 墨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他本来不想说，因为这让他有一种出卖周太后的感觉，可是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她也迟早会知道。 沈凝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也能猜想得到，那个宴会是特意为你的昭荣表妹而举行，那一天她才是整个晚会的主角，我要是出现了，岂不是会抢了她的风头？所以太后娘娘不想让我出现在那个场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她不想让我出现，那我就不出现好啦，装个病什么的，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本来也不想再见到昭荣郡主，只是没想到周太后明知道昭荣设计陷害墨川之后，还是这样维护于她。 既然这样，她倒宁愿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今天母后突然宣我进宫，她再三叮嘱我，让你那天务必一定出现。”墨川却摇摇头，缓缓说道。 “你说，太后娘娘改变了主意？”沈凝微微一惊。 墨川“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母后心意向来坚决，从不轻易更改，所以我怀疑那天的宫宴上恐怕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那天还是不要去了。” 沈凝的眼珠微微转了转，沉思道：“你说的不错，太后娘娘做出来的决定的确是不会变动，能让太后娘娘改变心意的，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不过，既然太后娘娘叮嘱了，我身为皇后要是不出现的话，岂不是会旁人留下诟病的理由？所以我一定会到场，墨川，你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有事的。” 她对着墨川勾唇一笑，信心十足。 “凝儿，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要是万一母后那天当着众人的面前给你难堪……” 第1305章 迎难而上 墨川想起周太后那难懂的脸色，心中就闪过一抹警觉。 他虽然猜不出周太后的心思，直觉却告诉他，情况不妙！ “你放心，如果真的是太后娘娘要刁难我，那不算什么，她是长辈，是你的母后，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忍让，不会让她老人家难堪。”沈凝笑微微地道。 “你明知道我担心的人是你，昭荣有母后为她撑腰，我怕她会对你不利！”墨川瞪着她。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太后娘娘是我的长辈，我尊敬她，但是昭荣么？她要是敢再来惹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忍气吞生、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么？”她又是一笑。 “凝儿……”墨川皱了皱眉头，还想再说，沈凝却打断了他。 “墨川，你不是让追风去跟踪昭荣郡主吗？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追风传回来的消息说，昭荣回到宁国公府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墨川一提到这个，心中就觉得说不出的愤怒。 明明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就是昭荣，可是他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对她无可奈何。 要是他现在将这件事情告知周太后，反而会被周太后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要是让宁国公知道了，怕更是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没有出去？” 沈凝的心中一动，忽然道：“墨川，你说有没有可能，紫霄阁的凶手就隐藏在宁国公府？” 墨川眼前一亮，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大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在这京都之中什么地方最安全？自然是宁国公府！只要他藏身于宁国公府，谁能发现他的行踪？好，我马上派人通知追风，让他在宁国公府里搜寻小如的下落！” 他发出暗号，招来暗卫，低低地叮嘱了几句，那暗卫马上领命而去。 沈凝吁出一口气来。 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因为小如的失踪，更是让她牵肠挂肚，以至于无法静下心来思索。 今天睡了足足的一觉，她觉得头脑变得变得灵活，思路也更加清晰了。 墨川虽然聪明，但他毕竟是男人，关注的都是国家大事，不像女人心细如发。 “凝儿，端午节那天的晚宴，你一定要参加么？”墨川又问，他始终放不下心来。 他可以阻止任何人伤害到她，可唯独阻止不了的一个人，就是周太后。 周太后生他养他育他，在他的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用尽一切力气来扶持栽培他，他违逆了母后的意思坚持要立沈凝为后，已经深深地伤了母后的心，要是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和母后作对，那就是大大地不孝！ 沈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神情坚定。 “一定要！” “好。”墨川心里叹了口气，却伸臂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就是爱极了她的这份坚韧不拔，迎难而上的勇气。 沈凝感受着他的拥抱和温暖，心里也是一片暖洋洋的。 她知道他永远是站在自己这边，支持自己的。 第1306章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夜已经深了，回去休息吧，墨川，你昨天一夜没睡，是不是？” 沈凝在他怀里仰起脸来，虽然他的眼中依然光采奕奕，可是眼眶下面却带着淡淡的阴影。 她明白他昨天一定是在院子里守护了自己整整一夜，目不交睫，然后天刚放亮又赶去早朝，处理完政事之后，马上又赶回自己身边，这样奔波辛劳，让她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你的东西弄好了吗？”墨川却揽紧了她，答非所问。 沈凝忍不住抿唇一笑，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弄好了，而且小蛇蛇也全被我收起来了，你不用担心，今晚你可以睡个安稳觉。” 墨川脸上一红，幸好月色朦胧没有被她瞧见，要不然又免不了让她取笑自己。 他现在越来越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害怕蛇这件事情告诉她。 “很好，那咱们现在就去休息。”他故意在休息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语气。 她冰雪聪明，哪里会不懂得他的意思，脸颊微烫，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你还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嗯？”他揽紧了她的腰，她温香柔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让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墨川，真的不行，小如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我怎么可以和你……那样……”她红着脸摇摇头，神情虽然羞涩，语气却十分坚决。 墨川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我答应你，今晚上你就乖乖地躺在我怀里睡觉，我保证一根手指也不动你，好不好？” 他本来也并不真的想和她怎么样，只是想要故意逗逗她，看到她发急的样子，心中就很是满足。 “不好。”沈凝仍是摇头。 墨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为什么不好？你是怕我说到做不到吗？” 他不过就是想抱着她睡一觉，她也拒绝他，这丫头现在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沈凝看着他道：“墨川，我相信你，可是你和我一起睡，你会睡不好的。”她脸色微红，语气呢哝。 墨川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的没错，自己每次抱着她难免会胡思乱想，可就算是那样，他也舍不得放开她，舍不得每晚两人难得相处的温馨时分。 “可你要是不跟我和一起睡，我会更睡不好。”他霸道地堵住她的唇，把她的抗议通通堵回了她的嘴里。 “唔，墨川，你听我说……” 她模糊不清的声音飘了出来，可是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他不想听到她的拒绝，索性更深地吻了下去，把整整一天的思念全都通过这一吻告诉她。 沈凝挣扎不脱，只好任由他亲吻，她扬起了睫毛，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脸庞，心里涌上了一抹说不出的感动和酸涩。 她非常庆幸自己在这一世能够遇到墨川，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这样和他，天荒地久，永远永远也不分离…… 第1307章 特殊的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川终于放开了她，眼睛幽幽地注视着她，眸底涌动的是柔情和蜜意，在这样的月光下，被他这样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在他温暖而坚实的怀里，她感觉那么的塌实，好像天塌下来了都有他顶着，她什么也不必想，也不必去操心。 墨川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双唇上，刚才唇齿纠缠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他意犹未尽地再次亲下去。 她慌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摇头道：“别，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刚才她想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打断，眼瞅着月亮就要爬上中天，要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不许说我不愿意听的话。”他威胁道。 她又想笑，他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总是引得她发笑。 “墨川，我有正事和你说。”她收住了笑容，正色看着他。 “正事？什么正事？” 她踮起脚尖，嘴唇凑到墨川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行，绝对不行！” 话未说完，已经被墨川毫不犹豫地打断。 “凝儿，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你被紫霄阁的杀手盯上了，而他们出手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上次那杀手没有向你动手，他是故意放过你，他杀光了你宫里的人，目的想要杀人立威，给你一个警告，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你！在这种关键时候，你居然让我撤掉一半宫中的暗卫，你是故意想要给那杀手可乘之机吗？” 沈凝微微一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要给他可乘之机，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样特殊的礼物，如果他不来，我这礼物岂不是白做了？” 墨川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惊又喜道：“原来你昨天忙了一晚上，准备出来的东西是给那杀手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给谁做的？”沈凝忍不住白他一眼。 墨川微笑道：“我明白了，好，我马上就调走一半暗卫，今晚我还有政务没有做完，我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 沈凝和墨川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我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咱们就静静的张着网，等着那条大鱼自投罗网好了。”她笃定地一笑。 “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那人今晚一定会出现？”墨川凝视着她。 沈凝笑而不答，反问道：“墨川，今天关雎宫来了好多新的宫人，这些宫人都是你亲自挑选的吗？” 墨川摇摇头道：“不是，今天朝中事务特别繁忙，我抽不出身来，我是让小四去挑选的，怎么，你对这些人不满意？他们手脚不利索还是有人冲撞了你？” “都不是，但我相信这些人当中必定有人被昭荣郡主所收买，像我宫里更换宫人这种事情，昭荣郡主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呢？” 墨川眸光顿时变得冷厉异常：“你发现宫里有昭荣的探子？告诉我，是哪一个？” 第1308章 扼杀她的快乐 “探子是谁并不重要，我不知道是谁，也不关心。” 沈凝淡淡道：“墨川，咱们不要去追究此事，装作不知道便是，我正想利用他的眼睛耳朵，把咱们想要散播的消息传递出去，昭荣要是没有安插探子，我反倒会失望、会发愁，如今这样，岂不是正合心意？” 她俏皮地对着墨川眨了下眼睛。 墨川登时醒悟，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昭荣遇到你这只小狐狸，她算是倒了大霉啦。” 她却收起了笑容，冷声道：“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小如没事便罢，要是小如出了什么事，你别怪我对她手下无情。” “我明白，昭荣做出这等事来，正该有人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我不便出手，此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有什么顾忌，母后那儿，出了什么事都有我担着，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做。” 沈凝哼了一声：“难道我是给你管教表妹的么！她是好是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本不想去招惹她，可是她不该伤害我最在乎的人，她恨我，只管冲着我来，要是小如落在她手里，只怕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用力咬住了嘴唇。 墨川揽住了她，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抚，轻声道：“你的担心绝对不会发生，追风一直守在暗中，要是看到小如，他绝对会马上出手，绝对不会任由昭荣对小如动手，我已经给了追风一面金牌，可以先斩后奏，这样，你可放心了吧？” “你……你给了追风先斩后奏的金牌？”她微微睁大眼眸，眼波流动，带着深深的感动和感激。 “谢谢你，墨川。” 墨川揉乱她的头发，笑道：“傻丫头，我是你的什么人，你需要向我道谢么？” “我是替小如谢谢你，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小如，你觉得她又蠢又笨，墨川，是我错怪了你。”她歉意地垂下头。 “那丫头的确是又蠢又笨，和你一比，她的脑袋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不过我从来没有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你最亲信的人，你喜欢的，我就会喜欢，爱屋及乌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她笨她蠢，可她是这世上对你最忠心的，那丫头的心眼里只有一个你，为了你就连我这个皇帝她都敢顶撞，像这样忠心护主的丫头，我无论如何也会把她救回来，平安无恙地送回你身边。” 墨川的承诺再次让沈凝的眼眶湿润了，她抬起被泪雾打湿的睫毛。 “你说错了，那丫头现在心里可不只我一个，她还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小四，墨川，我觉得咱们这样故意分开他们也不好，如果小如回来后，你不要故意把小四打发走，就让他们继续做朋友吧，小如在宫里很寂寞，有小四陪她说话解闷儿，她会过得快活一些，我不想为了一些将来不确定的事情，就提前扼杀了她的快乐。” 她想起小如最近郁郁寡欢的神情和含着落寞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第1309章 只会杀人 正是因为看出来小如对小四的心思，她和墨川才一直避免让两人碰面。 但这样做，真的对了吗？ 她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小如的快乐，有什么资格去替小如主宰她的人生？ 小如和小四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小如只是喜欢小四，但不代表她就对小四一往情深，爱之入骨。 自己这样做，只是自以为对小如好，可是却让小如变得不快乐了。 要是小如这次真的出了意外，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你这傻丫头，总是喜欢替别人操心，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相信我，小如不会有事，等她回来，我就让小四天天给她说话解闷儿，好不好？” 墨川宠溺地看着她，替她抿好了鬓边的一绺散发。 “现在，我该回御书房去了，你就乖乖地在这里张网捕鱼，希望今天晚上会有大的收获。” 沈凝点点头，对他嫣然一笑。 果然正如沈凝所料，昭荣郡主的确在这一批刚被派到关雎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当中安插了耳目。 得知墨川要独自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这个好消息之后，她立刻去找红衣公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这可是你动手的最好时机，我表哥不在关雎宫，那儿只剩下狐狸精小贱人孤身一人，你此时再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红衣公子眉梢一动，讶然道：“郡主，你改变主意了？本公子记得你刚刚说过，你已经有了计划，要在五月初五那天让她当众出丑，让她颜面扫地，难道你现在就想要她的人头了不成？” 昭荣郡主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之色，恨恨地道：“本郡主不是让你去取她的人头，而是划花她那张脸！让那狐狸精小贱人自以为美貌就可以迷惑表哥，失去了那张脸，我表哥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等到五月初五那天，我表哥不再给她撑腰，本郡主想怎么羞辱她就怎么羞辱她！哼！” 红衣公子忍不住啧啧两声：“瞧不出来，郡主的心思比本公子还要狠毒，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要是毁了她的容貌，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不欲生。” 他话风突然一转：“不过，郡主你的委托是要她的人头，而不是要让她毁容，这和咱们之前的协议不符，请恕本公子无能为力。” 昭荣郡主用力跺跺脚：“千面公子，你就不能破一次例吗？是你告诉我，猫抓住了老鼠之后，总舍不得马上弄死，现在本郡主想要红了她的脸，好好地和她玩上一玩，连这点小事你也不肯帮忙？” 红衣公子淡淡道：“郡主，你忘了紫霄阁的规矩了，紫霄阁只认银子，只尊命令，帮忙这种事情，郡主娘娘找错人了，本公子只会杀人，不会帮人。” 昭荣郡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瞪着红衣公子，可是想到他的阴毒手段，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对着他发作，只好咬牙强忍，几乎要忍出血来。 “郡主要是没事，本公子要歇息了。”红衣公子下了逐客令。 第1310章 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昭荣郡主兴致勃勃而来，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郁闷难言。 她气冲冲地离开之后，红衣公子却眼晴一亮，自言自语。 “这蠢丫头想让本公子替她做事，想得倒美，不过她的这个消息倒是难得，今夜月黑风高，本公子正好进一趟皇宫，去探望一下那位皇后娘娘，顺便将那小如丫头的头发送过去，对了，就放在她的枕头旁边，让她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嘿嘿，想必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他眼中露出玩味之极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如，不屑地哼了一声。 要不是为了她的主子，她早就被他化成一滩血水了。 不过现在留着她还有用处，这丫头活着远比死了更有用。 红衣公子趁着夜色，再次进了皇宫。 昭荣郡主早就将整个皇宫的布局和路径画了一个十分详细的图纸给他，所以上次他进入皇宫有如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就来到关雎宫，而没有惊动宫中的守卫。 这次潜入皇宫，他更是熟门熟路，专门捡宫中侍卫巡逻过的道路前行，悄无声息地逼近关雎宫。 还没来到关雎宫，他就察觉到附近有隐藏的暗卫，大约有十余人左右，心中微微冷笑。 就凭这些个暗卫，休想拦得住他，他可以不动声色就将这些人解决掉。 在整个皇宫之中，他真正忌惮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叫做楚墨川的皇帝。 那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而皇帝身边的那个顶尖暗卫叫做追风的，论功夫和他在半斤八两，追踪之术也算得是十分了得，可是和他比起来，就像是一个没开窍的木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稍微动点心思，就能够将追风玩弄在鼓掌之间。 追风，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上次他明明可以动手，还没有下手要了追风的命，并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就这么让追风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些他目标上的仇人名单，他要一个个地折磨，要让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像生活在地狱之中，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恐惧。 这样才有意思！ 红衣公子披着一件黑色的头篷，把自己由头到脚的包裹住，悄无声息地潜到一名暗卫的身边。 那暗卫半点也没有发觉他的行踪，一直等到红衣公子近在咫尺，心头才猛然产生警觉之感，刚要动手，忽然觉得大椎穴上一麻，已经被人用重手法点中了穴道。 红衣公子如法炮至，将守护在关雎宫中的暗卫们全都制住。 他又潜伏在暗处，静心聆听，发现附近果然没有楚墨川的行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这个饭桶皇帝，看上去一脸精明，可实际上却是个笨蛋！ 他也太过相信他手下这些暗卫的本事了，殊不知道，这些暗卫们虽然武功不弱，可是潜伏暗杀的本事和他们出自紫霄阁的人相比，就像是三岁的娃娃一样，不堪一击！ 红衣公子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这些暗卫们隐身于何处，又是用的什么隐身之法。 第1311章 天天都想她 他为人精明而且仔细，一直等到确定整个关雎宫再无危险的存在，这才现身而出，大模大样地出现在沈凝寝室的房门外面。 宫女和太监们全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又香又沉。 这次正主儿就在房间里，他现在对那些蝼蚁般的人没有半点兴趣，杀这些人，只能玷污了他的手。 他选的这个时辰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他最喜欢动手的时候。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房间里点了一枝蜡烛，在床前幽幽地散发着昏暗的光芒，隐约可见床上的帐子里一个玲珑苗条的人影正在熟睡。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熟悉的身形正是他今夜的目标。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这段时间来，他每天都会想到她，想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每个细微的小动作，说话时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神，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该死！ 可恨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红衣公子一步步走向床前，罗帐轻垂，她就睡在帐子里。 那张在他梦里出现在无数次的脸庞，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显得宁静而安详，她不但睡的很香，睡着的样子也很美。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情不自禁地笑了。 是的，他每天都会想到她，每次想到她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的泄愤！ 这时候真的见到她了，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有如砧板上的鱼，任由他宰割。 他反而变得冷静下来，激愤不已的心跳变得十分平静，眼中闪着玩味的光芒，就像是猎人看到了掉入陷阱里的猎物，正在琢磨如何宰杀猎物，才能获得更大的乐趣。 “沈凝。”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像是一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中。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由他低沉微哑的嗓音念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她睡的很香，根本就没有听到。 红衣公子微觉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欣赏着烛光下她的睡颜，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副大师精心绘制出来的图画。 老天爷还真是厚待这丫头，给了她一幅这样完美无瑕的容貌，就连他看到都觉得嫉妒。 这么美的一张脸，要是就这样毁在他的手中，岂不是可惜？ 他没有答应昭荣郡主的请求，就是因为他不想破坏老天爷的杰作，要折磨一个人，他有得是法子，毁容这种笨办法，他压根就看不上！ 虽然确定眼前的人睡着了，红衣公子还是小心翼翼，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自己连怎么着了这丫头的道儿都不清楚。 她明明不会武功，可是突然之间，她却发射出了无数枚钢针，让他猝不及防，避无可避，被扎得像只刺猬。 那针上不知道喂的什么药，一进入血液，就让他身上像是被万蚁嗜咬，痛不可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所以这次他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他从怀中取出小如的头发，慢慢地放在她的枕边，见她长长的睫毛紧闭，浑然不觉，顿时有些扫兴。 第1312章 玲珑霹雳弹 “沈凝！” 红衣公子略略提高了声音，又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果不其然，她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眼睛。 他带着玩味的笑容，准备看到她大吃一惊的表情，和惊惶失措的模样。 突然之间，他看到眼前银光闪动，无数根明晃晃的钢针像是满天花雨一样，那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听得一阵“哧哧哧”声音过后，红衣公子身上的黑色斗篷上钉上了数十枚银针，针尾闪闪发亮，像是黑色夜幕中的点点星芒。 “呵呵，沈凝啊沈凝，你故计重施，难道以为本公子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红衣公子的脸色如常，伸手一甩，将那件扎满了银针的斗篷扔在地上，右手疾伸，已经扼住了沈凝纤细的脖子。 他只要微一动力，她的脖子就会咔嚓一声，被他捏断。 就在这时候，沈凝的唇角一勾，对着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红衣公子一愣，心中忽然觉得不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晴空里打了个霹雳般。 他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力击中臀部，接着整个人像是皮球一样，撞破了门窗，直接被那股力气轰到了房门外面，重重地摔在院子里。 红衣公子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他的耳朵还在轰轰作响，脑子里还是懵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是怎么了？ 老天爷发怒了么，居然一个炸雷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还把自己给炸了出来！ 难道老天爷都在帮着她？这不可能！ 他只觉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又粘又腻的一手鲜血，更是不可思议。 自己受伤了？ 什么玩意儿！ “喂，你是来杀我的吧？喜欢我送你的小礼物吗？” 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红衣公子茫然地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瞧去，只见沈凝的脸出现在被他撞破了窗前，正对着他微微而笑，手中举着一样东西，对准了他。 那样东西的形状十分奇怪，他从未见过，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玩具积木。 “别动，你要是再动一下，我的子弹就又要射出去了。” 沈凝晃了晃手中的简易手枪，看到红衣公子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 这把手枪是她根据现在的手枪加以改造，绘了图纸，交给古清泽让他试做出来的第一件成品。 整个枪身都是由一块块的木头拼凑而成。 论起这把枪的威力，要是和现代的手枪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它的射程和穿透力更是不值一提。 尤其是它的子弹。 沈凝做不出现代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子弹，她也不想做，所以她把这把枪的子弹加以改良，把穿透力改成了爆炸力，里面加了硫磺和硝石，主要成份和她制出来的霹雳蛋差不多。 这手枪的子弹就是一颗颗改良后变得小巧玲珑的霹雳弹，体积虽然变小，可是爆炸力和威力一点也不小。 第1313章 你个娘炮 “子弹？什么子弹？” 红衣公子晃了晃脑袋，还没有从蒙圈中反应过来，更没有听过沈凝这来自现代的新名词。 他只知道自己受伤了，被眼前这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给打伤了屁股。 虽然伤势不重，可他还是愤怒得想要杀人。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打屁股！ 打他的屁股就像是打他的脸一样，让他无比的痛恨。 “臭丫头，你敢伤我，我要是让你好好的死了，我就不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千面公子！”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 “千面公子？” 沈凝看着月光下他那张比女人还要千娇百媚的脸庞，只愣了一下，就不屑地嗤笑一声。 “什么狗屁外号，简直难听死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戴了一张女人的假脸，你羞也不羞！不过就是打了一下你的屁股，就叽叽歪歪的这么多废话，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不对，就连女人也没有你这么啰嗦，拿你和女人比，简直是侮辱女人！你连女人也不如……” 她毒舌起来，就像是开了机关枪，都不带喘气儿的，有如连珠炮般巴拉巴拉。 只听得红衣公子目瞪口呆，汗如雨下，恨不得刨地挖个坑儿把自己埋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痛骂，还被骂得狗血淋头，连个女人也不如。 “你、你、你……” 好一会儿，他才指着沈凝，吸一口气，正准备反唇相讥。 可是沈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什么你你你，你是个结巴嘛你！如果是结巴就闭上嘴少开口说话！你不嫌丢人，你家的祖宗都嫌你丢人！” 红衣公子的脸色青一红，红一阵，像是开了染料坊，胸膛更是一鼓一鼓的上下起伏，满肚子都是气，差一点就要爆炸了。 “你……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 “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你算是老几啊？红衣娘炮，你就是当初那个在马车上装小孩子的小白眼狼，是不是？啧啧啧，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长得这么娘，还是你装小孩子的时候比较可爱，对了，你说自己叫什么千面公子？既然敢叫这个名字，想必你的易容之术一定不错。拜托，你下次出门之前照照镜子，好好一个大男人，易容成什么不好，非要把自己扮成女人，你不是娘炮，谁是娘炮！你不仅是个娘炮，还是个变态！真恶心，大晚上的遇到变态，真是走夜路撞到鬼，倒霉透顶！” 沈凝一边说一边鄙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红衣公子气疯了。 他虽然听不懂娘炮是什么意思，但用脚后跟想也想得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名词。 “你你你……你再说一个字，老子就杀了你！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他眼珠子通红，恶狠狠地瞪向沈凝，几乎要喷出血来。 同时双臂骨骼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爆豆声响，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积蓄到了两条胳膊上，蓄势待发。 第1314章 打雷下雨收衣服 他现在的样子活像只被激怒到了极点的野兽，随时随地都会暴起伤人。 以他的武功，和他跟沈凝之间的距离，他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对方灭成一团肉渣！ 可是沈凝脸上半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反而好整以瑕地瞅着他，就像瞅着一个跳梁小丑。 “想杀我？来啊，你要是不来杀我，你就是一个胆小如鼠、连女人也不如的娘炮！” 她故意挑衅地说道。 “娘炮”两个字话音未落，红衣公子的身体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像是一道红光，向着她扑击而来。 沈凝手中的木枪举得稳稳的，瞄准了红衣公子的眉心，等他距离自己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手指突然扣动了扳击。 “轰！” 又是一声打雷般的巨响。 霹雳子弹不偏不倚地射中了红衣公子的眉心正中，并立刻爆炸开来。 红衣公子的身体再次被巨大的冲击力轰得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外面飞去，直挺挺的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活像是一条被抛上了岸的鱼。 “我的面具！我的面具！”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用手一摸脸上的面具，只摸到了一手的碎皮渣子。 那张他制作得最满意、最精美的得意之作，已经被沈凝这一枪轰得灰飞烟灭，只剩下了一脸的残渣。 所幸的是面具下面他的真脸还得以保全，只是一张脸是焦黑异常，五官难辨，整个人就像是煤堆里钻出来的一样。 “不错不错，我师傅的出品就是厉害，手艺一流。” 沈凝看着手中的木枪，啧啧赞道。 这可比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方便多了，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现代人的智慧果然厉害。 当然缺点也是显而易见，就是子弹爆炸的声音实在太响，就像是打雷一样。 她一连发射了两枚霹雳子弹，整个皇宫的人都被惊动了，就连远在寿康宫的周太后都被这声音惊醒过来，睁着迷蒙的眼睛，连声唤素瑾。 “素瑾，打雷了么？要下大雨了么？” “不是打雷，那声音好像是从关雎宫的方向传过来的。”素瑾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一片火光向着关雎宫的方向移动。 那是宫中巡逻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手持火把前去查看究竟。 “关雎宫？”周太后立刻紧张起来：“快派人去瞧瞧，皇帝有没有出事！” “是，太后娘娘。” 素瑾知道周太后在这世上最关心的人就是墨川，于是自告奋勇：“奴婢去瞧瞧，太后娘娘在这里等奴婢的消息。” 周太后点点头，叮嘱道：“小心在意。” 素瑾带了几名侍卫出了寿康宫，径自往关雎宫而去。 枪响的动静这么大，关雎宫的宫人们全都被从梦中惊醒，只是他们接到了严令，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出房门半步。 没有人敢违抗皇帝的命令，他们全都躲在房间里发抖，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是从关雎宫里传出来的！” “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里面，快进去瞧瞧！” 第1315章 千万别打脸 宫中侍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手持火把聚集在关雎宫的门外，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可是他们没有得到墨川的命令，谁都不敢擅闯。 院子里，被轰成了煤渣一样的红衣公子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 他挨了结结实实的两记霹雳子弹，却没有受到重伤，心里上受到的震憾远比身体上更加严重。 沈凝再次举起手枪，瞄准了他。 红衣公子的后背一凉，心揪了起来。 现在他再也不敢小瞧沈凝手里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了。 这究竟是什么厉害暗器！他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就连他这么快的身手都闪避不开。 刚才那两下打雷一样的巨响，已经把他的三魂轰掉了两魂半，现在看到沈凝再次用那怪东西对准了自己，他忍不住叫道：“别！别打我的脸！” 他脸上的面具被轰成了渣，要是再来一下子，那他的脸可就要彻底地被毁了。 “娘炮，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半句不尽不实的话，我就把你轰成烂西瓜！” 沈凝举着枪，掷地有声地说道。 红衣公子心想，这报应来得真快！ 自己刚对小如说过同样的话，马上就轮到自己身上了。 可他还不敢不答。 “你问！”他咬着牙道。 “我宫里的人，是不是你杀的？”沈凝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他脸上黑乎乎的一片，大红色的衣袍被霹雳子弹炸得全是窟窿，活像个要饭的乞丐。 但是她却知道，这个比乞丐更狼狈的人身手有多厉害，心有多么狠辣，自己要是稍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反咬一口。 “是。”红衣公子坦然承认，“他们通通是我杀的，不过是些蝼蚁一样的家伙，你总不会为了这些蝼蚁们报仇吧？” “我的丫环小如，也是你掳走的？”沈凝盯着他。 “是……” 他突然发现沈凝的目光一寒，手指微微一动，立刻叫道：“不过我没有动她，她现在连一根汗毛也没有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一根汗毛也没有少？那这是什么？”沈凝拿起他放在她枕边的那绺头发，问道。 “这个……这个……”红衣公子后背上的汗唰的下来了。 他现在后悔得想要吐血，自己为什么要割那蠢丫头的头发！ “我……我……”他的眼珠转动着，突然说道：“你放了我，我就放了她，我保证说到就到，如果你要是杀了我，那你那心爱的小丫头也就活不成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恶狠狠地瞪着沈凝。 自己还真是被眼前这丫头给唬住了，就算她有一件厉害无比的暗器又如何，自己手里可是抓着她最在意的东西。 只要自己不告诉她小如的下落，她就绝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如是一样，红衣公子的胆气顿时十足。 他甚至有恃无恐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 “我再说一遍，把你手中的东西抛过来，本公子就不动你的丫头，否则……” 话未说完。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1316章 比煤球还黑 已经变成破衣烂衫的红衣公子胸口又中了一枚霹雳子弹，火药爆炸开来，顿时把他掀翻了几个筋斗，直接飞出了高高的院墙，“啪”的一声，像条死鱼般落在一众手持火把的侍卫们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 “八成是刺客！” “抓起来！” 侍卫们顿时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将红衣公子捆得结结实实的。 红衣公子被轰得晕头转向，直到发现自己被侍卫们绑成了粽子，才稍微清醒过来。 他瞪大了双眼，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被抓了？落在了一群比猪还笨还蠢的侍卫们手里？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两眼一翻白，竟然被活生生气得晕了过去。 侍卫们才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这家伙黑得像煤球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从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飞出来的，不是刺客又是什么！ 众人虽然弄不明白关雎宫里面三声比打雷更响的巨声是怎么发出来的，但是抓住了刺客，那就是大功一件。 就在这时，素瑾带着几名侍卫赶了过来，看到被众侍卫们捆成了肉粽子般的红衣公子，大吃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家伙是什么人？” 众侍卫全都识得素瑾，马上有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素瑾姑姑的话，这家伙是从关雎宫里飞出来的，我们一看他就不是好人，定是闯进宫来的刺客，于是立刻把他拿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这刺客就晕了过去。” “那刚才的三声巨响是怎么回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素瑾看了一眼红衣公子，对这个比煤球还黑、比乞丐还惨的家伙并不如何留意，她最为关心的就是墨川和沈凝的安危。 侍卫们面面相觑，低下头去。 “咱们没有皇上的命令，不敢擅闯关雎宫，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情况。” 素瑾忍不住跺跺脚，暗骂：真是一帮子蠢货！ “我进去瞧瞧。” 她上前拍门，哪知道轻轻一推，宫门就从里面打了开来。 素瑾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只见沈凝正站在门前，好整以瑕地看着自己，顿时又惊又喜。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素瑾姑姑挂怀，刺客抓到了吗？” 沈凝已经将木枪收了起来，两手空空地站在那儿，神情泰然自若。 “抓到了。” 素瑾答道，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凝，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皇后娘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呢？皇上他可安好吗？” “皇上他没事，素瑾姑姑，可是太后娘娘派你来的？是不是刚才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太后娘娘，都是我不好，抓刺客弄出来的声音太响，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去回禀太后娘娘，皇上他没事，刺客已经抓住了。” 沈凝一脸的歉然。 闻言，素瑾和她身后的一众侍卫们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什、什么？皇后娘娘，您刚才说，那刺客是您抓住的？”素瑾吃惊不已地问道。 第1317章 化骨丹 沈凝微微一笑，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多说。 这自制木枪是她的秘密武器，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下次使用的时候对方有了提防，就会不那么灵光了。 “素瑾姑姑，这里没什么事了，天都快亮了，您快去向太后娘娘复命，让太后娘娘早点安寝吧。” 素瑾虽然还有一肚子的疑团，可是听沈凝的话中之意，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多问，于是点点头，带着几名侍卫转身离开。 等她的身影走得看不到了，沈凝才收回视线。 她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红衣公子身上，又道：“我现在要审问这名刺客的来历，你们都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 侍卫们一齐向她行礼，然后也退了下去。 转眼之间，刚才还人头涌涌的关雎宫门前，就剩下沈凝和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红衣公子两个人。 沈凝缓步走到红衣公子身前，凝视着他那张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 红衣公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你要是再装死，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记霹雳弹！” 沈凝忽然冷笑一声。 她话音刚落，红衣公子就蓦然睁开了眼睛，失声道：“不要！” 他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突然觉得嘴里多了一样东西，滑滑溜溜，一下子顺着他的喉咙被他咽了下去。 “这这这……这是什么？” 他吃惊地看着沈凝，吧嗒了一下嘴巴，发现吃下去的这东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膻之气，心头寒气大盛。 “这个东西叫做化骨丹，是我用七种毒蛇的毒液，加上七种毒虫的毒涎，还有七种毒花的花粉精心研制而成，可珍贵得很，世上只有这么一颗，是我特意为了你准备的，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沈凝将手中的空瓶抛在地上，笑吟吟地瞅着他。 “化、化骨丹？”红衣公子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冒着寒气，眼神中全是恐惧。 他并不怕死，可是他却害怕落在对方的手里，对方出尽手段来折磨自己，折磨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才是最可怖的事情。 “呃！” 他瞪着眼珠子开始运气，搜肠刮肚般想要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哪知道他运了半天的气，发现丹田中始终空荡荡的，本来蓬勃充盈的真气竟然不知去向，大骇之中带着说不尽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 “想吐出来？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化骨丹入口即化，发作得极其快，现在它的药效已经进入了你的四肢百骸，你是不是觉得内力消失了？” 沈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她笑的越是甜美，红衣公子的心里就越是恐惧。 上次被她扒光了衣服挂在城门上的情景像噩梦一般，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变成了他的梦魇。 他一心一意想要把这个梦魇连根拔起，让自己变成她的噩梦，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再一次落在了她的手里，任由宰割。 第1318章 吵死了，闭嘴！ 这一次她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红衣公子以为自己只是心里想想，可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你、你、你想要怎么折磨我？”他声音发颤。 没有了内力，他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像他这种紫霄阁出来的顶尖杀手，胆气自然极足，死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害怕的不是死，而是这姑娘手段层出不穷的花样。 要是再次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城门上，他宁可马上就死！ 沈凝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眼神中的恐惧被她尽收眼底。 这家伙在害怕，而他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看起来上次剥他衣服的法子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男人怕什么？ 他们不怕死，他们最怕的就是丢脸！ 有时候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丢掉那张脸。 殊不知道，脸才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男人却拼死拼活要留住这张脸。 很好，他既然害怕丢脸，那自己就再让他大大的丢一次脸。 “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我再问你，你是紫霄阁的人？” “你怎么知道？”红衣公子眼现惊异，脱口而出。 要知道紫霄阁在江湖上行踪诡秘，来去无踪，虽然让人闻风丧胆，但是能活着见到他们紫霄阁中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被人当面认了出来。 沈凝可以说是活着当他面前提到紫霄阁的唯一一人！ “哼，我知道的事情比你还多得多，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不错，我就是紫霄阁的人，你既然知道我们紫霄阁的名头，还敢得罪本公子，你可知道后果吗？” 红衣公子很快就冷静下来，抬了抬下巴，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江湖中人提到他们紫霄阁，谁不是怕得要死？ 被紫霄阁的人缠上，就是他们一辈子噩梦的开始！ “呵呵！”沈凝瞅着他，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巴。 “瞧你这副自傲和大咧咧的模样，还以为身为紫霄阁的人有多光彩呢！你知不知道你们紫霄阁的人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丢脸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你、你、你……” 红衣公子再次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两眼死死地瞪着她，一副要把她吃下肚去的模样。 在这世上敢侮辱紫霄阁的人，统统要死！ “你已经是个结巴了，说话就不要再这么大的口气，要是再让风闪了舌头，你就更结巴了。”沈凝嗤的一声冷笑。 闻言，红衣公子差点背过气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才是结巴！本公子不是结巴！”他终于脸红脖子粗的吼了出来。 “不是结巴就不是结巴，你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吵死了，给我闭嘴！”沈凝不耐烦地拿出木枪，枪口对准他的嘴巴。 “想和我比声音大？好啊，咱们就比比，是你的吼声响，还是我的霹雳弹声音响！” 红衣公子一看到枪，脸色唰的就变了。 他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第1319章 不可救药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多一个字的废话，就让你再尝尝霹雳弹的滋味！明白了吗？明白就点头。” 沈凝瞪着他，想起就是眼前这个家伙杀了自己宫中那么多无辜的宫人，心头忍不住火起，真想一枪崩了他的头。 可惜这枪里不是真的子弹。 还有，他可是紫霄阁中的高手，一定知道很多紫霄阁的秘密。 要想铲除为祸江湖的紫霄阁，就必须要留下他的命，从他的嘴里打听消息。 红衣公子闭紧了嘴巴，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很好，你很聪明，希望你能继续聪明下去，现在我问你，是谁想要买我的命？”沈凝问道。 虽然她和墨川都已经猜出了那个一心一意想要害她的人就是昭荣郡主，但是这其中还藏着一些她解不破的谜团，而这个谜团，眼前这个人一定可以帮她解开。 “……”红衣公子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绝对不可以泄露客人的信息！ 这是紫霄阁的第一条严规！ 违规者，将会死无全尸！ 他虽然是紫霄阁的少主，却也绝对不敢违反门规。 “不肯说？好，我也不用霹雳弹对付你，上次吊城门的法子倒也有趣，咱们不妨再来一次，不过这次可不是上次的小县城，我会把你吊在京都的东门前面，再在你的胸前写上‘紫霄阁千面公子’这七个大字，让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来瞻仰你千面公子的尊容，千面公子，你很快就会名扬天下了，你喜欢不喜欢？” 沈凝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收起了木枪。 喜欢你祖宗！ 红衣公子肚子里破口大骂，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一想到那种不穿衣服被一大群异样目光围观的情景，他就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好歹上次他被脱衣了衣服吊在城门前的时候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要是真的如她所说，在自己胸前写明自己的身份，要是这件事传到紫霄阁中去，他是真的没脸做人了，就连死了，他都无颜去见地下的老祖宗！ “我说，我说！” 他再也不敢死鸭子嘴硬，深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道：“是……是昭荣郡主！” 果然是昭荣郡主！ 虽然得知了答案，可是沈凝心里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皱起了眉头。 “只有昭荣郡主，没有别的人？”她又问。 “当然没有，我们紫霄阁的规矩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接了一单生意，下次再有别的客人上门，要做同一单生意，杀同一个人，我们也绝对不会接受。” “呸，什么狗屁规矩，不过是肮脏的杀人买卖，这也值得你拿出来夸耀！看来你这个人不但娘炮，心理变态，价值观还扭曲得可怕！简直不可救药了！” 沈凝越看他那张黑乎乎的脸就越讨厌，尤其是厌恶他说话时那股高高在上的口吻！ 第1320章 可不可以打别的地方 像这种视人命有如草芥，杀人为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家伙，简直就是该死！ 昨天关雎宫中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情景出现在她的脑海，这所有人的命都是眼前这个杀手害的，他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忍不住恨上心头，抬起手来，狠狠给了他几记耳光。 “姑娘打得好，给被这样美貌的姑娘打上几记巴掌，是在下三生有幸。” 红衣公子忍着疼，脸上堆满了笑容，讨好地说道。 虽然他最讨厌被人家打脸，可是和被脱光了衣服吊在城门上比起来，被她的纤纤玉手打几个嘴巴子真的算不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旁人瞧见自己的糗态。 “三生有幸？很好，那我就打得你祖坟上冒青烟！” 沈凝冷笑一声，想起小如落在他的手里，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和折磨，下手便毫不留情。 七八个耳括子下去，红衣公子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一样。 她虽然没有内力，可是红衣公子也没了内力，无法运功相抵，这几巴掌打得他皮开肉绽，嘴角流血，可还是继续陪着笑脸。 “好，打得好……”他痛得从齿缝里往里直吸气。 不过就是打几个大嘴巴，他忍得住，总好过她花样百出的其他折磨。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死鸭巴就是嘴硬，既然你觉得我打得好，那我就打一个过瘾的！” 沈凝嫌手打的疼，索性脱下了鞋子，用鞋底对着他的脸开始招呼。 红衣公子终于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说打得好了。 他的整张脸热辣辣的，就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一半是打的，一半是羞的。 “小如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沈凝打累了，停下了喘了口气。 红衣公子的牙都被打松了，嘴唇肿得像香肠，可是还不敢不回答：“小如……小如姑娘她没事，我……我一个指头也没碰她，昭荣想要杀她，是本公子救了她……” 他想向沈凝卖个好，可沈凝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鞋子，再次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你救了她？亏你也有脸说得出口！你把她掳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宁国公府？你让她陷身在泥潭虎穴里，你还好意思跑这儿来邀功？你是不是傻啊！白痴，娘炮，变态！” 红衣公子被打傻了，他忍着疼，顺着沈凝的话道：“是是是，我是白痴，我是娘炮，我是变态，姑娘打得对，打得好，我不该得罪小如姑娘……” 他只求不被脱衣服吊城门，至于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姑娘，你要打，可不可以打别的地方？只要别再打我的脸……” 他哭丧着脸道。 “你现在知道要脸了？你杀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不要脸？他们不过是我宫里的人，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对他们下那样的毒手？你要杀的人是我，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你杀我宫里的人算什么男人！你连一个女人都不敢杀，却去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你还好意思说你要脸！我呸！” 第1321章 女人狠起来…… 沈凝越说越气，下手也越来越重，只打得红衣公子心里叫苦连天，可是嘴巴上连个不字也不敢说。 他咬着牙强忍，心里叫苦连天。 不过就是杀几个蝼蚁一样的家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却为了那些蝼蚁一样的人吃了这么多的鞋底板，脸颊高高肿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变成了一条细缝儿。 沈凝终于打累了，停下了手，穿上鞋子，气咻咻地走了几步。 “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你，要是就这样杀了你，那就是便宜了你，哼！” 红衣公子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她走远几步，他的心就松一松，她一走近，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的心情就像是个牵线木偶，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着。 沈凝忽然停在他的身前。 红衣公子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他发现，在这世上最狠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因为女人要是狠起来，往往比男人还要狠得多。 “我想到了，就这么办！”她的目光在他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上转了转，嘴角微微勾起。 “怎……怎么办？姑娘，你准备将在下如何处置？”红衣公子咽了一口唾液，提心吊胆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给我闭上嘴巴！”她冲他一瞪眼，他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可是一双眼睛还是骨溜溜地跟着她转。 “也不知道小如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给我等着！” 沈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已经微微现出鱼肚白，可是还没有小如的消息，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 红衣公子心里苦笑，却不敢说话。 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实在是不该掳走那个蠢笨如猪的丫头。 不但从那丫头的嘴里连一个字也没套问出来，反而因此吃了许多的鞋底板，简直是亏死了！ 他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自己当时没有把小如交给昭荣郡主，否则，他现在还不一定被眼前这个叫沈凝的丫头给折磨成什么样子。 这丫头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狠、最难缠、最不好对付的女人！ 她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猎豹还要敏捷，比狮子还要凶狠！ 他现在越来越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小瞧了这个对手，她虽然是个女人，虽然不会武功，自己明明哪哪儿都比她强出十万八千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着了她的道儿，落在她的手里，任其摆布。 这要是传到紫霄阁里，他千面公子的颜面何存啊！ 且不提红衣公子后悔得想找面墙一头撞死。 小如在红衣公子的手指再次摸到她衣带的时候，就被吓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又过了多少时候，她不想醒来，宁愿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昏迷，可以让她不用面对那难堪到极点的情景。 这个该死的红衣恶魔！ 第1322章 疼也不能说 小如在昏迷中仍在咒骂着红衣公子，她咬牙切齿，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要是他真的把她脱光了衣服吊在城门前面，她……她就一头撞死！ 然后她死后会变成厉鬼，一定要来找这个红衣恶魔索命。 昏迷之中，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如……小如姑娘，你醒醒……” 很像是那红衣恶魔的声音。 混蛋！该死！ 他对自己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有脸喊她的名字。 小如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对着眼前那张模模糊糊的脸用力挥出去一拳。 正中鼻梁！ “恶魔，白眼狼，我……我和你拼了！我要打死你！” 她又哭又叫，冲上去对着那张脸噼里啪啦的连打了好几巴掌。 打完之后，她愣住了，举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追……追风，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以为是那个红衣服的恶魔，这才……这才……” 她期期艾艾地说道，脸上全是不好意思。 追风的鼻子狠狠吃了一拳，两条鼻血流了下来，两边脸颊又红又紫，全是她打的手指印。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激怒之下，用力极大。 追风猝不及防，加上根本没想到小如会对他出手，直接被她打愣了，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如姑娘，你……你为什么要打我！”他又是气愤又是吃惊，他好心前来救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她的一顿胖揍。 “我……我打错人了，我以为你是那个坏人，追风，你的脸疼不疼？”小如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心里满满的全是歉意，早就把她恼恨追风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看到追风，心里的喜悦就像海浪般不停涌来，那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追风揉了揉腮帮子，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几记大嘴巴，怎么可能不疼？ 可是男人天生的尊严让他不能承认，就算是疼，他也说不出口。 “小如姑娘，你没受伤吧？能走路吗？”他问。 小如只是看着他的脸，忽然流下泪来：“你来救我，我反而把你的脸打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好，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这么笨，这么蠢，呜呜……我没脸回去见大小姐了……呜呜呜。” 追风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来就木讷寡言，这时候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如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她随手抓起一块布，擦了擦眼泪，又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追风的脸一下子绿了，瞪着那块沾满了鼻涕眼泪的布，心里的泪都要流了出来。 她居然又用他的衣襟擦鼻涕！ 他强忍着要暴走的冲动，干巴巴地说道：“你别哭了，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你要是再哭，就让人发现走不了了。” 这句话十分管用，小如一听到，马上就止住了哭声。 “追风，是大小姐让你来救我的，是吗？” 第1323章 憋屈，没地儿说 追风点点头，又接了一句：“皇上也来了。” “什么？皇上亲自来救我了？”小如惊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接着激动得小脸发红，眼睛焕发出光彩。 “皇上真好，他……他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我好感动啊！” 追风看在眼里，心里突然就那么不是滋味起来。 皇上只不过是在外面替自己把把风，冒着风险进来救人的是自己，可是这丫头对自己一个谢字也没有，反而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噼里啪啦地揍了自己一顿，自己这憋屈简直没处诉说！ “既然你没受伤，那咱们就赶紧回宫吧，皇后娘娘很担心你。”追风忽然道，“小如姑娘，在下失礼了。” “失礼，什么失礼？”小如一脸愕然。 追风不再说话，伸手一指，点中了她的哑穴，然后从旁边抓起一条床单，把她裹了起来，像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借着夜色掩映，神不知鬼不觉得出了宁国公府。 墨川换了一身黑衣，正守在院墙外面，对着皇宫的方向张望。 他已经听到了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三声打雷似的闷响，心想这么大的动静，不会真的是凝儿弄出来的吧？ 本来搭救小如这件事情用不到他亲自出马，可是他知道小如是沈凝最在意的人，要是小如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会伤心至极，这才跟着追风一起前来。 万一要是那紫霄阁的杀手没有如沈凝如料前去皇宫，而是留在宁国公府，那么他和追风一起，绝对不会让这杀手逃出手掌之中。 这时候他看到追风扛着一人跃墙而出，问道：“得手了？” 追风点点头。 “朕先回宫，你随后便来。” 墨川说完之后，就展开身形，向着皇宫飞掠而去，身影迅速没于夜色之中，身法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追风一向自负轻功了得，可这时候看了墨川的轻功，忍不住暗暗佩服。 他扛着小如，深吸口气，加快脚步，紧随墨川的方向而去。 墨川赶到关雎宫的时候，发现整个宫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异动，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不觉大为惊异。 他明明听到了从宫里传来的异响，难道那紫霄阁的杀手没有出现？ 还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他从殿顶直接跳进了院子里，推开寝宫的房门。 “凝儿！”他扬声叫道。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也没看到沈凝的身影。 墨川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飞快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看到沈凝。 “凝儿！”他奔出寝宫，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放声叫道。 不但没有沈凝的身影，连个宫女太监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墨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她一定是出事了！ 昨天那满院子尸横就地的情景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 那暴虐成性杀人如麻的紫霄阁杀手闯进了关雎宫，如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 只是这一次，她也在其中…… 第1324章 该死的娘炮 墨川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突然非常非常地后悔，为什么他要答应她的请求？为什么他要撤离了一半了的暗卫？为什么他没有守在她的身边？ 如果她要是…… “墨川！” 就在他又痛又悔，又惊又怕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更好听的声音，那是她的声音，她还活着！ 接着，他就看到了她。 晨曦初张，她就站在宫门前，俏生生的沐浴在初晨的薄雾中，对他展颜而笑，就像是披着一身轻纱的仙子，步入凡间。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她笑着，向他一步步走来，一直走到他身前。 “凝儿，你没事？你去了哪儿？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宫里，我……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柔软而温暖，带着她特有的馨香。 “我好端端地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抓刺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害得太后娘娘没能安睡，我刚才去了一趟寿康宫，向太后娘娘请罪去啦。”她笑吟吟地说道。 闻言，墨川的心终于落下地来。 “母后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到了一点惊吓，我去向太后娘娘请罪，太后娘娘很不高兴，二话不说就把我赶出来了。”她说着吐了一下舌头，脸上却笑嘻嘻的并不以为意。 “凝儿，母后一向有失眠的毛病，睡不好觉脾气自然就会大了些，你不要生母后的气。”墨川心中带着歉意道。 他知道周太后自打昭荣郡主回京之后，心里面就转开了别的念头，所以总是处处看沈凝不顺眼，挑沈凝的毛病。 “我没有生气啊，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吵醒了太后娘娘，所以我才一大早就去请罪，嗯，等我找我师傅问问，看看有什么好的药方，能够让太后娘娘服了之后一觉睡到天亮又对她身体无损的，我师傅医术这么高明，他一定有法子。” 墨川笑了，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你对母后这么有孝心，我会告诉她老人家的。” “还是不要了，现在太后娘娘不喜欢见到我，要是知道那药是我找师傅求来的，说不定直接把药包扔出来不吃了，这岂不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吗？” “好，那就不告诉母后，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 沈凝笑着摇摇头：“小如呢？墨川，你找到小如了吗？” 她对着墨川的身后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有找到，是不是？那该死的娘炮，他说小如就在宁国公府的，难道他敢骗我！”她气愤愤地跺了一下脚，“我找他算账去！” “娘炮，什么娘炮？”墨川听得一头雾水。 沈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个喜极而泣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小姐！” 她猛然回过头去，只见小如出现在门前，圆圆的小脸因为激动而通红，大大的眼中全是眼泪，追风正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第1325章 红衣公子的恶行 “小如！” 沈凝又惊又喜地叫道，迎上前去。 “大小姐！我回来了，我又看到你了！” 小如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沈凝摸着她黑发的脑袋，眼睛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虽然两个人分离了才不过一日一夜，可是却像是经过了生离死别一样。 “大小姐，奴婢以为这次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呜呜，那个红衣恶魔好可怕，他……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眼睛都不眨，奴婢害怕极了，想跑出去给你报信，却被那恶魔给抓住了，他……他坏极了！奴婢、奴婢恨死他了！” 小如伏在沈凝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哭一边控诉红衣公子的恶行。 沈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小如，看到她衣衫不整，腰带也开了，衣带也断了，更是心惊不已。 那红衣娘炮不会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小如，你别哭，咱们回房去慢慢再说。” 她柔声说道，拉着小如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这件事关系到小如的名节，她不能当着墨川和追风的面前追问小如。 “呜呜，大小姐，你不知道那红衣恶魔有多可恶！他……他……他对我、对我……”小如涨红了脸，突然哭得更大声了。 沈凝更加心惊胆颤，忙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咱们进房再说。” 她生怕真的发生了什么，小如这个没心眼的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要是让墨川和追风听到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大小姐，你知道？你知道那个红衣服的恶魔想要报复我吗？他说要脱了我的衣服，把我也吊在城门上……呜呜，这个坏蛋，他坏死了！他还扯断了我的腰带，我一害怕，就被吓晕了过去……”小如抽抽噎噎地哭道。 沈凝不由吁出一口气来，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地。 原来那红衣娘炮只是吓唬吓唬小如，害得她真的以为小如受了欺辱。 要是那红衣娘炮真的对小如做了什么，她一定饶不了他！ “我知道他是个大坏蛋，小如，你放心，他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咱们进屋去，你慢慢告诉我，他还怎么样欺负你了，你一个字都不许漏，全都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小如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道：“后来，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追风已经来救我了，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坏蛋，大小姐，他向我打听你的事，问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是我一个字也没有告诉他！我猜他一定是想害你，所以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一个字也不会说！” 她得意又骄傲地仰了仰小脸。 沈凝心中感动，抚着她的头发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不过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不想让他伤害到你，你放心，他害不到我的，现在他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了。” “真的？大小姐，你不是骗我吧？那个坏蛋被你抓住了？”小如又惊又喜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326章 打的？撞的？ “真的，我没有骗你，不过你现在很累，又受了惊吓，你需要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有什么事情，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说。” 沈凝拉着她的手，把她送进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唤来了人，让他们给小如准备水洗澡。 和小如说了这一会儿话，她已经彻底地放下心来，知道小如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侮辱。 看来那红衣娘炮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怎么为难小如，只是把她吓晕了过去。 但就是这样，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她宫里那十数条血淋淋的人命，却是他亲手所杀。 安抚好了小如，又送她上床睡觉，看到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之后，沈凝才悄然走出房间。 “追风，你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她这才留意到追风脸上红红紫紫的指痕，明显是被人扇了几记耳光，不由得大奇。 以追风的武功，谁能打到他的脸？ 难道是墨川？ 她向墨川看了过去。 墨川背负着双手，对她瞪了一眼，意思是我会这么无聊？ 他自然知道追风脸上的指痕是怎么来的。 追风进去救人的时候，脸上还好端端的，可是扛着小如出来的时候，脸上就多了这几条痕迹，要说不是小如打的，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只是他知道男人好面子，所以他心知肚明，没有追问。 “这个……属下……属下没看清路，撞在了门上，这是……撞的，撞的。” 追风一脸的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 撞的？ 沈凝狐疑地打量着他，这明明就是被人打的，可是追风为什么不说，他是在维护打他的那个人吗？ “咳咳，追风，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墨川轻咳一声，为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解了围，因为追风的脸已经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了。 “是，皇上。” 追风松了口气，向两人行了个礼，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你抓到紫霄阁的杀手了？是活的？”墨川问道。 “当然是活的，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沈凝恨恨地道。 闻言，墨川一向沉静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她早就有了准备，但是对方可是紫霄阁的人，各方面的能力都首屈一指，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够把对方生擒，而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居然能够将紫霄阁的杀手生擒活捉！ 如果不是他亲耳听到，他绝对不会相信。 “那杀手，他在什么地方？”墨川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就在那边的箱子里，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收拾他，你回来的正好，你说，是杀是剐，还是让他吐出紫霄阁老巢的所在，然后你带人去剿灭他们这个罪恶的渊薮，为江湖中除害？” 墨川忍不住抽了口凉气，拍拍她的头。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那紫霄阁是什么样的所在，哪里是说剿灭就能剿灭的？且不说里面高手如云，据说他们阁主的武功更是神秘莫测，无人能及，而你抓到的这个杀手又岂会这么容易就告诉咱们关于紫霄阁的秘密？” 第1327章 面目全非 墨川说完，目光看向那只放在院子里的大木箱，慢慢走了过去。 “他就在这里面？” “对。”沈凝点点头：“我刚才去向太后娘娘请安，就把他关在箱子里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也憋不死他，墨川，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他现在已经被我制得服服帖帖，问一句答一句，而且绝对不敢有半个字的谎话。” 她想起红衣公子看到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惧意，忍不住得意地翘了翘鼻子。 墨川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你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紫霄阁的杀手向来是见首不见尾，他们完成任务之后，就会迅速消失，而且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要是任务失败，他们不慎被擒，第一件事就是服毒自尽，绝对不会吐露半点关于紫霄阁中的信息。 所以江湖中人虽然人人对紫霄阁恨之入骨，却一直对之束手无策。 “也不是很难啊，我就是用师傅给我做出来的武器轰了他三枪，他就乖乖的有什么问什么了，当然，我还给他吃了一颗化骨丹，化去了他全身的内力，所以他就算是想死，也做不到。” 沈凝笑着取出那支木枪，递给墨川。 墨川已经顾不上去看那杀手，他的注意力全都对沈凝手中的木枪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武器，怎么模样这等古怪？” 他接过木枪，掂了掂，发现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也没看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这个武器叫做手枪，它的威力可大着呢，使用起来十分方便，它的枪管里装有十颗霹雳子弹，是我特制的……哎，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拿枪，你要握住这里，然后用这个准星瞄准，还有，这个小勾叫做扳机，你用食指轻轻一勾，子弹就会发射出去……” 沈凝的话音未落，墨川已经勾动手指，只听得“轰”一声炸雷似的巨响！ 霹雳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关雎宫的一扇门板。 那门板炸得飞起，坚实的木料被轰得朱漆脱落，表面上全是坑坑洼洼，面目全非。 墨川吓了一跳，看着手中的木枪，震惊得不可思议。 “这东西……怎么这么厉害！” 要不是亲手实验，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么轻而小巧的一样武器，居然会造成这样强劲的威力。 “凝儿，这叫手枪？它能大量制造出来吗？如果能够大量制造，它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推山弩，要是把它用在战场上，我西楚军就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墨川心心念念的就是让西楚变得强大，再不受东秦国的欺压，更一心想要夺去被东秦吞并的国土，所以看到了手枪的威力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将之用于战场之上。 沈凝做出这把手枪的目的却只是为了防身之用。 听了墨川的话，她不禁一呆。 “你想要把它用于战场？”她的表情有些古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势必将要带来杀戮！ 第1328章 是他要的太多 墨川的心思她非常明白、理解也支持，她也希望西楚国能够变得一天比一天强大。 所以她为了他费劲心思去研究二十连弩的图纸。 推山弩的面世，一定会在四国之中引起轰动，它强大的威力必然会对其他三国产生威慑之力。 但它再厉害，也是属于冷兵器的范畴。 而手枪的威力却是推山弩远远无法比拟的。 它要比推山弩危险得多，最重要的是，它的制作方法也要比推山弩简易得多。 正因为简单，所以会更容易被人破解。 沈凝相信，只要一些擅于木器制作的工匠们拿到一把手枪，拆卸开来，很快就可以依样仿制出同样的一把手枪。 西楚国可以大量生产手枪，而其他国家也同样可以。 难道自己穿越之后，就要把现在的冷兵器时代，改成现代兵器的对阵模式吗？ 一想到双方士兵在战场上相遇，每个人都手持木枪向着对方瞄准射击的画面，沈凝就一阵恶寒，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啊，这手枪小巧轻便，便于携带，而且使用起来极为方便，我从来没见到比它更厉害的武器，如果能够大量生产，岂不是我西楚之福？”墨川把玩着手枪，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送给她的孔雀开屏是最厉害的暗器，可直到看到这把手枪，他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憾。 怪不得她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就生擒了紫霄阁的杀手，有了这把威力超凡的手枪，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想必那杀手也被她的秘密武器震骇住了，所以才会失去了抵抗之力。 沈凝心思转了几转，听到墨川说这是西楚之福，她微微苦笑，威力越大的武器，带来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杀戳。 她不可以让手枪这种武器面世，否则四国之间的战祸将会连绵不休。 “这支手枪是我师傅做出来给我防身用的，好像只有这一支，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大量生产出来，等我问问师傅去。” 沈凝已经决定要隐瞒墨川，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在墨川面前撒这么大的谎，心神微微慌乱，目光看向别处，避开了墨川的视线。 墨川目光如炬，对她再了解不过，听她语气迟疑，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中略一琢磨，便猜中了她的心思。 他拉过她的手来，将手枪放回她的手掌之中，意味深长地道：“这是古神医给你做的，你要好好收着，像这样的武器，世上还是只有一支为好。” 沈凝微微一愣，抬眼看向墨川，看到他那了然一切的目光，脸颊微红，道：“墨川，我……” 墨川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下巴贴在她的发顶，轻声道：“凝儿，你不用说，我全都明白。这件事是我不好，是我要的太多，你已经给了我推山弩的图纸，让我西楚国的战斗力飞速提升，可我见到这手枪如此厉害，马上就想把它用于战场，是我的争强好胜之心太重……身为一国之君，我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战争，而是和平。” 第1329章 杀心，野心？ 沈凝伏在他怀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欣慰。 她的意思，他完全懂得。 “凝儿，你做得对，就算有了推山弩，我也不应该去发动战争，你给我推山弩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西楚的大军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是希望咱们拥有强大的武器之后，对咱们虎视耽眈的国家不敢轻易进犯我西楚。一个明君，他想的应该是如何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而不是频频制造杀戳和战争，凝儿，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提醒我，否则我就要变成一个沉浸于战争和杀戳中的昏君了！” 墨川自嘲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心里却是暗暗警醒，后背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险！ 他自从得到推山弩的图纸之后，的确是浮想联翩，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要训练一支精兵强队，想到要制造出大量的推山弩，想到要倚仗着推山弩的威力，将东秦的军队摧枯拉朽般的击败…… 他要夺回被东秦吞并的国土，还要驱兵直入东秦国都，兵临城下，让东秦交出被囚禁的先帝，再将多年来在西楚面前趾高气扬的东秦打得一败涂地…… 他还想过打败东秦之后，再兵发南岳，将这个一直对西楚不怀好意的国家也一并纳入西楚国的版图……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要慢慢布署和规划，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他的整个心胸都被这股壮志豪情所激荡着。 直到现在！ 墨川突然醒悟，想要实现这一切，势必会给百姓们带来连年的战火，势必会在无数将士们在战争中失去了性命，会让百姓们失去亲人，失去安居乐业的家园。 想到这儿，他背后的冷汗忍不住涔涔而下，额头上也沁出了大滴的汗珠。 “凝儿，是我不好，我误解了你给我推山弩的真正用意，是我的杀心太重，我……” “不，墨川，你不是杀心，而是野心，身为一个帝王必须具备的野心，不过你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就很好，我觉得很开心。” 沈凝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他眼中的种种复杂神情都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看到他最后变得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她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终于懂得她的心思了！ 她想让西楚变得强大，强大到外敌不敢前来进犯，只有拥有了强大的武器，才会具有这个资本。 但是强大并不代表要进攻。 而做为一个有报复有雄心的皇帝，如何才能在拥有强大的兵力之下，而克制住日益膨胀的野心，不去发动战争，这才是最难做到的！ 所幸墨川终于想到了，也终于做到了！ “你这个傻丫头，这样用心良苦，这些话你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以为我会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的话吗？”墨川抚着她的头发，微笑着。 他现在的眼中一片平和，心中也是一片平和，有如一马平川，豁然开朗。 第1330章 抬杠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子，你要是什么话都听我的，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堂堂一国之君，没了男子汉的气魄！” 沈凝抿唇一笑，仰脸瞧着她，眼中柔情无限。 “谁敢笑话我，你就用这把手枪给他点厉害瞧瞧！”墨川心境大好，忍不住和她开起玩笑来，“说起来这手枪的威力真是不容小觑，就是它的声音实在太响，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一样。” 她有些懊恼道：“是啊，可惜我不会做消音器，否则给它加个消音器，就没这么大的动静了，要是我在宫里多用几次手枪，估计太后她老人家晚上就没法安睡了，她会下旨说，把那个每天打雷的东西给哀家拿出去烧了！” 墨川捏了捏她的鼻尖，对她瞪眼道：“好啊，你敢背后编排母后的坏话，瞧我不去母后面前告你的状去！” 他作势欲走。 “喂，墨川！”沈凝正准备拉住他，眼珠转了转，反而松开了他的袖子：“好啊，你快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就会废了我这个皇后，然后正好扶持你的表妹昭荣上位，这样就正合了你的心意了，嘻嘻。” 墨川闻言脸色一黑，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也不动。 “去呀，你快去！”她笑嘻嘻地推了推他。 “你这丫头，是存心呕我是不是，你不当我的皇后，你想让位给昭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嗯？”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中冒出危险的火苗。 很好，她的胆子还越来越大了！ 看来是他这段时间太纵容她太宠她了，所以她说话才这样毫无遮拦，她不想当他的女人，她想当谁的女人？！ “你是不是想抛下我，跟你师傅走了？是不是！”他压低了眉毛，声音低沉，却是风雨欲来。 沈凝忽然心虚，暗想难道他知道了？ “明明是你要去找太后告状，是你想立昭荣为后！”她翘起了下巴，故意抬杠。 “是你在颠倒黑白，我几时说过要立昭荣为后了？”墨川气结。 “你不是要找太后娘娘告我的状么？怎么还不去？你去啊！” “我就是故意吓唬你，我怎么会告你的状！”墨川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在她红润小巧的唇上咬了一口。 “你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一张嘴巴总是不饶人，好，我说不过你，我认输。” 他说到“认输”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 在这世上能让他含笑认输的人，唯有她一个！ 沈凝瞅着他，微微一笑。 就在这盈盈一笑间，情意流动，两人心中都是温馨无限。 墨川定了定神，说道：“我瞧瞧这紫霄阁的杀手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落在你的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定很是沮丧吧？” 说着，他伸手打开了箱盖，不由一怔。 “女杀手？” “扑哧！” 沈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好好看清楚，他是男人，不过长得比女人还要倾国倾城，活脱脱就是一个娘炮！” 第1331章 男人变女人 墨川皱起了眉头，将箱子里的人拎了出来，抛在地上。 他怎么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两条弯弯的柳眉，身上穿的是宫女的服饰。 “怎么回事？他……他怎么变成了女人？” 沈凝大吃一惊，被墨川从箱子里拎出来的，当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她身形窈窕，长发如云，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表明，她每分每寸都是个女子，绝对不会是男人扮的！ “她就是紫霄阁的杀手？”墨川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他刚才拎住那女人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而且看她的身形，绝对是没有练过半点武功的样子，就算她服了化骨丹，真气被化得一干二净，总不至于连身形也化成女人了吧？ “不是，她不是，她是我宫里的一名宫女。” 沈凝用力摇摇头，她盯着那宫女的脸，认了出来。 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虽然这些宫女太监不过才来了一日，她已经把每个人的容貌都记在了脑海之中。 沈凝冲到箱子前，只见箱子里空空如也，那个被自己轰成了煤炭一样的娘炮不见了踪影。 “那杀手呢？我明明把他装在箱子里才离开的，怎么会变成宫女？难不成……被调包了？可是他吃了我的化骨丹已经没有了内力，又被绑成了粽子，他怎么能逃得出去？除非是有人救了他！” 她心思转得极快，马上就想到一定是在自己离开关雎宫前往寿康宫请安的这段时间出了岔子。 那叫千面公子的杀手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调包的。 墨川右足在那宫女身上轻轻一踢，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儿？”那宫女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墨川和沈凝。 她突然认了出来，马上爬起身来跪倒：“奴婢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你怎么会在箱子里的？这箱子里原来的人呢？”墨川冷声问道。 那宫女一脸茫然，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行了，你不用说了，下去吧。”沈凝道。 她已经猜到了，这宫女就是个被那杀手的同伴随手拿出来顶包的，她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宫女对着两人又磕了个头，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墨川，都是我不好，我实在太大意了，我以为给他服了化骨丹，他就会失去了抵抗之力，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紫霄阁的杀手会这么神通广大，他还是被人给救走了。” 沈凝后悔得连连跺脚：“早知道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墨川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道：“我却庆幸你当时不在这里。” “为什么？”沈凝睁着一双妙目看向他，眼中全是不解。 第1332章 他的样子，你看了？ “要是我不走，那凶手的同伴根本就没有救他的机会，可是现在？我愣是让一条落在网里的大鱼给跑掉了。”她说道。 墨川拍拍她的脑袋：“傻丫头，你不知道紫霄阁的人有多难对付，他们的暗杀手段可以说是神出鬼没，就算你有威力强大的手枪，可是你不会武功，如果他躲在暗处向你偷袭，你怎么可能躲得过？就算他们不动用暗器，只要悄无声息地走到你身后，你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你的性命等于就是握在他们的手掌之中！我猜，那杀手落在你手中的时候，在这周围一定还潜伏着他的同伴，只是他同样被你的手枪给震骇住了，所以不敢对你下手，这才等你一离开，他就用调包之计将那杀手救了出去。” 他十分冷静地分析道。 沈凝点点头，她和墨川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是，明明已经拿到手了一副好牌，却硬是被人翻了盘，这种憋屈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墨川见她脸色不快，柔声道：“其实你也不吃亏啊，那杀手偷鸡不着反蚀了把米，他落在你的手里，想必没少受你这个小魔女的折腾，你和我说说，你究竟把那凶手怎么了？” 沈凝想起那红衣公子看到自己时恐惧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笑。 “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就是轰了他三个霹雳子弹，把他的屁股轰开了花，又轰烂了他的面具，再用鞋底抽了他几十个大嘴巴，把他打得连他姥姥都认不出来他是谁，除了这几样之外，我真的没动过他一根手指。” “呵！”墨川难得一笑，也被沈凝的话逗得唇角微勾，眼中满满的全是笑意，“就这样还不算什么？” 他都忍不住同情起那杀手来了。 “当然不算什么，我本来打算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吊在城门前面，任由进出的人们瞻仰他的尊容，可惜被他跑了，唉！”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墨川瞪着她：“他遇到了你，还真是倒霉！这样损人的法子，亏得你怎么想出来的！”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上次他装成小孩子来骗我们的时候，我就让追风扒光了他，然后把他吊在了城门上……” 她的话未说完，忽然感觉到背上起了一阵寒意，抬眼看时，只见墨川的眼睛幽幽地放着寒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你让追风扒光了他，他的样子，你看了？”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字地道。 “嗯啊，”沈凝刚想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当然没看，他当时的样子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再次住了嘴，因为墨川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非常的可怕了。 “嗯，你嫌他毛都没长齐，不好看，那你觉得我……好不好看？要不要看？”他忽然挑起了她的下巴，凑近了她的脸庞，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沈凝的耳朵都红透了，她慌慌张张的转开眼珠，不敢去瞧他，支支吾吾的。 第1333章 办完了事 “你……你当然好看，要……啊，不要，不要看了。” “可是你不要看，我却偏偏想给你看！而且，我觉得你很好看，上次我还没看够，这次……” 他的话戛然而止，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邪气的笑容，显得他格外丰神俊朗，只看得她心头突的一跳。 “墨川，你……不要！” 她看出来他的意图，红着脸拒绝，正准备转身就跑，身体突然一个腾空，已经被墨川横抱在怀，大步往房里走去。 “现在说不要，晚了！”墨川霸气地哼了一声，现在她再也别想找理由拒绝他！ 沈凝把脸埋在他怀里，知道这次自己是逃不掉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急事宣召！” 墨川抱着她还没有踏进房门的时候，宫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禀报，让他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暗暗咬了下牙，冷声道：“有什么急事？你去回复太后，朕现在也有急事，等朕办完了事自然会去寿康宫向她老人家请安。” 沈凝听到他说到“办完了事”这四个字时，脸颊更是发烫，忍不住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墨川，咱们来日方长，太后娘娘有事找你，你先去寿康宫探望太后娘娘吧。” 墨川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脸上尽是不悦，恨恨地道：“你巴不得我现在去向母后请安，是不是？” 她扬起了睫毛，认真地答道：“墨川，昨夜宫里来了刺客，我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还特意派了素瑾姑姑来问你的平安，你一回宫就应该去向她请安才是，现在太后娘娘派人来传召，一定是有急事，你要是不去，岂不是伤了太后娘娘的心？” 她说的在情在理，墨川听了，心中一动。 “好，现在就暂时放过你，你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颇为不舍地放她下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转身而出，跟着传话的太监往寿康宫而去。 沈凝松了口气，脸颊兀自滚烫发烧，拍拍胸口。 墨川说让她等他回来，可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办，怎么可能听话地呆在宫里。 她派人叫来追风，然后在追风的护送下去了一趟章太医府。 说起来那红衣公子虽然从她的手中逃了出去，可是她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她对那化骨丹很有信心，就算那红衣公子功夫再高，没有了内力，他也就是一个连她都打不过的普通人。 至于他的紫霄阁同伴，也别想能靠近她的周围。 因为追风面对危险有一种异样的敏锐，她现在还有了一样威力强大的秘密武器，就算对方来再多的人，她也不怕，她对自己的霹雳子弹有信心。 只是这霹雳子弹的威力强大，但它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声音太响。 要是能制造出一种无声无息的子弹来就好了。 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古清泽的头上。 第1334章 就一样不好 沈凝相信，古清泽一定有法子解决这个让她头痛的问题。 她不担心紫霄阁的杀手来向她报复，可是追风的一颗心却始终悬着，他不敢托大，叫了许多暗卫隐身在暗处保护。 一路上草木皆兵，直到两人平平安安地进了章太医的府邸，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师傅，少白怎么样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古清泽坐在楚少白的床前，一脸凝思的模样，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 古清泽若有所思地将手指从楚少白的手腕上收了回来，转头看着她，没好气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师傅我怎么样了？” 啧啧，听这语气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沈凝吐吐舌头，笑嘻嘻道：“一看到师傅你老人家就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好得不得了。” “哼，马屁精！”古清泽对她翻了翻白眼，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师傅，少白怎么还没有醒？这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他的病情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 沈凝走到床前，看着始终昏睡未醒的楚少白，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 “你是怀疑师傅我的医术吗？”古清泽瞪了她一眼：“为师都说了，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睡醒了，他的病也就好了，虽然他一直在睡觉，可是他的身体却在一天天好转，你怎么跟为师学的医术，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她的脸微微一红，她当然看得出来，楚少白虽然昏睡着，可是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有光泽，而且好转的速度非常快，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古清泽给他用了不少的良药，花费了无数的心思。 但是关心则乱，看到楚少白始终不醒，她难免会想到不好的地方。 “师傅，你帮我做的武器真好用，昨天我用它抓到了一个刺客。”她取出木枪，转移了一下话题。 古清泽哼了一声，傲然道：“我古清泽做的东西，有不好用的吗？” 沈凝又吐了吐笑头，笑道：“师傅的手艺自然是天下第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武器虽然好用，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哪一样不好？”古清泽果然上了她的当，从她手中接过木枪：“你说，我马上改。” “就是子弹不好，声音太响，就像是打雷一样。师傅，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研制出一种没什么声音又威力奇大的子弹出来？”沈凝托着下巴，巴巴地看着古清泽。 古清泽沉吟道：“子弹？你是说这管子里面那圆圆的小东西？” 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木枪拆了开来，手法极其熟练。 “是，这个圆形的就叫子弹，平时放在弹匣里，扣动扳机的时候就会从枪口发射出来。” “原来是这样。”古清泽点点头。 这手枪是他按照沈凝的设计图纸制造出来的，可是这东西究竟怎么用，他却并没有尝试过。 “这个东西叫子弹，它的主要成分是硝石和硫磺？”他拿起一颗霹雳子弹，送到鼻端轻轻一嗅，就道出了它的成份。 第1335章 轰得他屁股开花 “是，师傅果然是师傅，真厉害。”沈凝竖起大拇指。 “你才是真厉害！居然做出爆炸力这么强的子弹，你昨天抓到的那个刺客，肯定被你轰得脑袋开花了吧？”古清泽小心翼翼地放下霹雳子弹，他知道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小，可是一不小心爆炸起来，威力可绝对不小。 “嘻嘻，我手下留情，没有瞄准他的脑袋，只是轰得他屁股开花，唉，可惜我后来实在是太大意了，居然让他给跑掉了。”沈凝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古清泽诧异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从你的手下跑掉？说来听听。” 他露出很有兴味的表情。 沈凝想了想，问道：“师傅，你知道紫霄阁吗？” “紫霄阁？我当然听说过，一个行踪诡秘的杀手组织，近年来在江湖中崛起，听说实力十分强大，”古清泽的眉头微微一挑，抽了一口冷气道：“难道说行刺你的人就是紫霄阁的杀手？上次那个木头追风说你有危险，难道就是被紫霄阁的杀手盯上了？” “是啊。”她点点头。 古清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好端端地惹上了紫霄阁中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就像是附骨之蛆，惹上了他们，他们就会一直纠缠着你，不死不休！” “师傅，不是我惹上他们，是他们收了别人的银子，想要我头上的这颗脑袋！虽然说我这颗脑袋不值什么银子，可是我也不愿意就这样白白地给人家取走啊，他要杀我，我自然是要反抗的，我总不能乖乖地引颈就戳吧？你说是不是？” “唔，当然！你是我徒弟，他们想要杀你，就是不给为师的面子！沈丫头，你告诉为师，你得罪了什么人？是谁想要你的脑袋？”古清泽板起脸来，一脸严肃。 “哎，其实倒也谈不上得罪，只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把我从这个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取而代之，如果我不死，她就永远也坐不上我的位置。”沈凝幽幽地说道。 古清泽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因情生恨，沈丫头，你是替你夫君背的锅啊！为师就瞧不出你那个皇帝夫君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一心一意地待他，更为了他招惹来了杀身之祸！哼！这件事你的皇帝夫君不知道吗？他怎么不替你出头，处置了那个买凶杀你的原凶首恶？” 沈凝摇摇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这个人他动不得，也不能动。” 古清泽挑高了眉头：“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还动不得吗？” “她是宁国公的掌上明珠，昭荣郡主。” “昭荣郡主？原来只是个郡主，难道你这个当皇后的连个郡主也收拾不了？”古清泽冷笑一声。 “师傅，你有所不知，昭荣郡主的母亲和太后是表姐妹，她临终的时候将昭荣托付给了太后娘娘，所以有了太后娘娘的撑腰，她才会这样为所欲为，就连墨川都奈她不得，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她做了恶事，但是没有证据，太后娘娘是绝对不会同意处置她的。” 第1336章 天地至宝 沈凝又道：“本来昨天晚上我已经抓到了她派来行刺我的刺客，刺客也亲口招供是接了昭荣郡主的委托，可惜因为我一时大意，让刺客给跑了，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我就算是皇后，也不能空口白牙地指她是凶手，她就是凶手啊。” 听完之后，古清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刚才说，她是宁国公的女儿？” 沈凝点点头。 “明天就是五月端午，也就是昭荣郡主的生辰之日，为师听说宫里要举办一场宴会，为这个昭荣郡主庆生，是不是？”古清泽又问。 她“咦”了一声，奇道：“师傅，你足不出户，消息还真是灵通，连这种事情都传进你老人家的耳朵里来了？” 古清泽不理她，从袖子里抛出一张大红色描金的请柬，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大字：古神医亲启。 沈凝拿起请柬打了开来，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原来宁国公邀请你进宫赴宴。” 她抬起头来看向古清泽：“师傅，你去不去？” “本来不去，但是现在，为师改变主意了。” 古清泽面无表情地说，在椅子扶手上拔动了一下，那宽大像小箱子一样的扶手打了开来，他伸手进去，取出一件薄薄的东西。 沈凝睁大眼睛瞧着，她觉得古清泽这把椅子简直就像是杜十娘的百宝箱，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而能被古清泽藏在这张椅子里的，绝对不是凡品。 上次的灵犀丸就是一件稀世之宝，而这次他取出来的……像是一件衣服？ 古清泽在那件薄薄的衣服上抚了抚，目光中露出沉思的意味，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没有出声。 沈凝也静静地站着，没有去打扰他。 “这件衣服我放在这里已经有十年了，今天就送给你吧。”古清泽回过神来，把手中的衣服递给沈凝。 她却不接，摇头道：“这件衣服一定很贵重，是师傅的心爱之物，我不能要。” “怎么，你看出这件衣服的好处来了？”古清泽挑起了眉梢，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没看出来，不过师傅能把它收藏在身边整整十年，就可以足见它的不凡，所以我不能收。” 古清泽板起脸道：“我说给你就给你，推三阻四的做什么，你还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啊！你当师傅是那么小气的人？连送徒弟一件衣服也送不起？你是不是瞧不起师傅的东西？是啊，这衣服灰扑扑的，哪里配得上你皇后娘娘的身份，你不肯要，是不是！” 他语气已经十分不悦。 “师傅的厚赐，我怎会不要，多谢师傅！” 沈凝无奈，只好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到手后只觉得这衣服又轻又软，轻飘飘的有如无物。 仔细看时，非丝非绸，颜色暗沉，不由得沉吟起来。 古清泽道：“这是我十年之前无意中得来的，我从未穿过，今天把它送给你，你以后就贴身穿着，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可脱下，你别瞧这衣服灰突突的毫不起眼，但它却是一件天地至宝……” 第1337章 雪蚕衣 “师傅，这……衣服居然是天地至宝？”沈凝睁大了双眸。 古清泽白了她一眼，说道：“当然，它是用生于极北之地雪峰上的寒蚕丝织就而成，刀枪不损，水火不侵，你这丫头就知道惹麻烦，连紫霄阁的杀手也敢招惹，就不怕后患无穷吗？不过你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安全得多了，只要千万要小心，睡着的时候别被人割掉了脑袋。” “刀枪不损，水火不侵？”沈凝又惊又喜，捧着衣服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早就知道这衣服不同寻常，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件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宝贝！ 在这种冷兵器的年代，有了这件衣服，就等于多了一个护身符。 “师傅，你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这件衣服师傅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师傅你不会武功，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她虽然喜欢这件雪蚕衣，还是把它送回到古清泽面前。 “你当为师是和你一样的酒囊饭袋吗？我不会武功又怎么了，我要是想学武功，早就成天下第一高手了，我是不屑于去学那些打打杀杀的工夫，除了杀人就是杀人，哼！我不会武功，照样能治得你服服帖帖的，你信不信？” 古清泽一脸的傲然，右手按在扶手上，双目炯炯地瞪着沈凝。 沈凝想起他这张椅子上的机关，连忙点头：“我信，我当然信，师傅，原来你不学武功，是因为不想杀人啊？” 她心中对古清泽油然而生敬意。 “为师学的是医术，医术讲求的是治救病人，而武功讲究的是打打杀杀，招招取人性命，要是学了武功，岂不是和我的医术背道而驰？”古清泽淡淡道。 “可是师傅，学武功也并不一定要取人性命、打打杀杀啊？它还可以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杀不杀人，本就在人的一念之间，要是人心向善，就算学了武功也不会滥杀无辜，要是人心本恶，就算不会武功，他也会恶事做尽，就像墨川，他的武功很好，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滥杀过一个人，师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个屁！” 古清泽本来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一听到她拿墨川来举例，气就不打一处来，恼羞成怒道：“以后在为师面前，少提那家伙的名字，你要是觉得他好，你来找我做什么！是啊，他的武功好，他能保护你，你自是看不上我给你的这件破衣服，你不稀罕，我就送给稀罕它的人去！” 他从沈凝手中一把夺过雪蚕衣，像塞破抹布一样塞回了椅子里，一点也没当它是什么稀世奇珍，同时转过椅子，用背对着沈凝，显然气得不轻，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沈凝没想到古清泽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想一想自己刚才也没说错什么话啊，就是不经意地夸赞了一句墨川。 她吐了吐舌头，想起古清泽每次听自己提到墨川的时候都会脸色不快。 第1338章 说翻脸就翻脸 哎，也不知道他两个人上辈子有什么怨仇，这辈子从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她在墨川提到古清泽的时候，墨川也是一副脸色臭臭的表情。 这样害得她夹在中间真是难做。 “师傅，我什么时候说不稀罕你给我的宝贝了，你说要送给稀罕它的人，你要送给谁啊？” 沈凝讪讪地赔着笑脸说道。 她知道是自己惹得古清泽生了气，想起自从拜师之后，师傅掏心掏肺般对待自己，就连珍贵无比的灵犀丸和雪蚕衣都不眨眼睛地送给了自己，这份拳拳爱护之心，怎由她不感动？ 可是她想想自己却没有为师傅做过什么，却总是惹他生气，心中十分内疚。 “为师要送给谁，你管得着吗？”古清泽仍然用背对着沈凝，冷冷地道：“你走吧，要是再不走，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竟是说翻脸就翻脸，半点情面也不留。 沈凝转了转眼珠，指着那堆被古清泽拆成了一堆木头块的手枪。 “师傅要赶我走，好歹也要把这支枪还原了吧？没有它防身保命，要是紫霄阁的杀手卷土重来，恐怕我是没办法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故意把处境说的十分危险。 古清泽哼了一声，一点也没有被她打动。 “我的东西你不是通通不稀罕吗？你想要保命，就找你那个武功高强的皇帝夫君去，找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师傅做什么！走，快走！”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说完之后，他在扶手上轻轻一按，一条黑索蓦然卷了出来，缠上了沈凝的腰，向外一甩，已经把她丢出了窗外。 追风正站在院墙上向四周瞭望，一脸警惕，突然看到沈凝从窗户里被甩了出来，大吃一惊，飞身抢上扶住。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黑索倏出倏回，转眼间已经缩回了窗子里面。 沈凝站稳身形，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我没事。” “里面有刺客？” 追风目光冷凝，看向关闭的窗户。 “没有，不是刺客，是我惹得师傅生气，把我赶出来了。”沈凝对着窗户大声说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追风虽然对古清泽十分尊重，可是看到他居然这样对待沈凝，心中不由得有气。 他握了握拳头，还没说话，沈凝就道：“追风，咱们回去吧。” 追风一愣，怔怔地看着沈凝，她不生气？ 沈凝的脸上半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对着窗户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师傅，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噢！” 房间里的古清泽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窗户突然被推开，一样东西丢进了沈凝的怀里。 沈凝低头一看，正是那把手枪。 本来已经被古清泽拆卸得十零八落，只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古清泽竟然又把它组装还原，连霹雳子弹都装在了弹匣里。 她唇角微微一勾，轻笑起来。 别看她这个师傅嘴巴上说得无情，可还是关心她的，怕她遇到危险，把手枪重新装好还给了她。 第1339章 白担心了 回到宫里，天色渐晚，墨川竟然还没有回来。 沈凝觉得有些奇怪，不但墨川不在，小四也不在。 小如睡了足足一天，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精神焕发，见到沈凝回来，喜得一下子扑进了她怀里，说什么也不放手，像是劫后重逢一般。 “大小姐，你又把奴婢一个人丢下，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着奴婢一起？”她嘟起嘴唇，一脸的委屈。 沈凝一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就又柔又软，像揉小猫咪一样揉着她的头发。 “我去看我师傅了，看到你睡得和猪一样，就没舍得叫你，下次我再出宫，一定带你出去玩，带你去吃好东西，好不好？” “你师傅？是古神医啊。”小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着笑得眉花眼笑，拍手道：“好啊好啊，下次一定要带我！” 她毕竟还是童心未泯，听到有好吃的好玩的，就笑逐颜开，把所有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就连红衣公子给她带来的阴影都忘记了。 “墨川呢，还没回来吗？”沈凝问。 小如摇摇头：“奴婢醒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皇上，不但没看到皇上，也没看到小四，对了大小姐，我被那红衣魔鬼抓走了，小四……有没有去找我啊？”她的脸庞微微发红，有些害羞地问道。 沈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你说呢？” 小如低下头道：“奴婢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也没和他说过话了。” 她有些伤心，在被掳走的那段时间里，她可是眼巴巴地盼着有人来救自己，最希望见到的人就是小四。 可是小四从头到尾却连一句问候也没有，甚至连面都不露。 最后来救她的压根就不是小四，而是那个像木头一样的追风。 沈凝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你想见小四还不容易，等墨川回来，他自然也会回来，你有话想和他说，只管和他说个够好了。” 她已经和墨川商议好，以后再也不阻拦她和小四见面了，反正他们两年纪都小，只是说说笑笑谈得来而已，不牵扯到情情爱爱。 而她之前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沈凝以为小如听到了一定会开心，哪知道小如却摇摇头：“我也不是那么想见小四了，本来的确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见，我都不记得了。大小姐，追风呢？” 她对着外面东张西望。 沈凝奇道：“你找追风做什么？” 追风是护送她回来的，只是她一进了关雎宫，追风就隐匿了身形，他身为暗卫，习惯隐身于暗处，不被任何人发现。 “奴婢想当面向他道谢，还有，那天他救了我，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却把他当成了红衣恶魔，狠狠给了他一拳，又打了他好几个巴掌，把他的脸都打肿了，实在是很对不起他，除了道谢，我还要向他道歉，我还亲手缝了一个荷包，想要送给他，希望他别生我的气才好，大小姐，你帮奴婢瞧瞧，这个荷包好不好看？追风会不会喜欢？” 第1440章 不知好歹的木头 小如从怀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的绣花荷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沈凝。 “奴婢绣工不好，这个荷包做得也不好，大小姐你不许笑话我。” 沈凝笑着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如已经嘟起嘴道：“大小姐，你笑了，是觉得奴婢缝得不好看是么？”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你很有心，我没有白教你，知恩就要图报，你能亲手做荷包给追风，他一定会很喜欢。” 沈凝打量着手中的荷包，小如的绣工谈不上有多精致，但是看得出来这荷包绣得很用心。 她心想，原来追风脸上的指印是被小如给打的，追风那个木头人居然一个字也不提。 “真的，他会喜欢吗？”小如又惊又喜。 “嗯，我相信他会喜欢的，不过你还是亲手交给他好了。”沈凝微笑着将荷包还给小如。 她提高了声音：“追风！” “属下在。” 下一刻，追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沈凝的面前。 他隐身暗处，将沈凝和小如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张总是木然的脸微微发烫，暗想自己被小如打了几巴掌的事终于让皇后娘娘知道了，神情颇为尴尬。 “追风，你来了太好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小如看到追风，眼睛一亮，笑着冲到追风的面前，献宝一样把荷包递给他。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你，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就做了个荷包，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她两眼闪闪发亮地看着追风。 追风却连看都没看那个荷包一眼，木着一张脸，干巴巴地道：“小如姑娘，我是奉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吩咐前去救你，这是我的职责，你不用谢我，我也不需要什么荷包，多谢你的好意。” 小如捧着荷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呆呆地看着追风，不死心地往前又递了递。 “这个荷包我绣了好久，我用了很多心思才绣出来的，你……真的不喜欢吗？你看一眼，要是不喜欢，再还给我好了。” 追风还是看都不看她的荷包，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沈凝微微躬身。 “皇后娘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行下去了。” 他这明显的无视让小如的嘴巴扁了又扁，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差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凝不禁叹了口气，瞪了一眼这根不知好歹的木头，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如。 “你去打听一下，皇上去了哪儿？”她吩咐道。 “是。” 追风目不斜视地躬身退下，出了宫门，一闪身就消失了。 沈凝见小如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从她手中接过荷包，说道：“追风是暗卫，又是个男人，不像咱们姑娘家喜欢带着荷包，他不稀罕，我倒是很喜欢你绣的这个荷包，不如送给我，好不好？” 小如的一番心意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难过到了极点，鼻子一抽一抽的。 听了沈凝的话，她又惊又喜地抬起眼来：“真的？大小姐你喜欢吗？” “我喜欢。”沈凝笑着点头。 第1341章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大小姐要是喜欢，我就多绣几个给你，你喜欢什么图样的？我马上就去绣！”小如立刻破涕为笑。 “好啊，我喜欢兰花，梅花，还有蜻蜓立在荷花尖尖上面的图样。”沈凝笑眯眯道。 “奴婢这就去绣。”小如笑逐颜开地奔回了房里。 沈凝笑着目送她离开，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心思单纯，被自己一哄就哄好了。 回到房里，等了一会，追风就带来了墨川的消息。 原来周太后身体抱恙，所以留墨川在寿康宫侍疾，小四也跟着留在了寿康宫。 闻言，沈凝皱了一下眉头。 她记得早上去探望周太后的时候，周太后虽然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不佳，可是赶她出宫的时候却气息十足，看不出半点有病的样子。 但是太后有疾，她怎可不去探视？ 她站起身往外就走，说道：“追风，吩咐人去准备轿子，我要去探望太后娘娘。” 追风略一犹豫，说道：“太后娘娘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扰她养病，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去为好。” “哦？”沈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属下回来禀报娘娘，他今晚要留在寿康宫中侍奉太后娘娘，让娘娘早点安歇，还有，皇上已经在这宫里**外外都布满了暗卫，娘娘可以安枕无忧了。” 沈凝沉吟不语，只觉得周太后这病来得蹊跷，要是真的生了病，为何不召太医，反而要墨川留下来侍疾？ 这分明就是找个借口将墨川留在寿康宫，将自己和墨川分隔开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她见追风正准备退下，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他。 “留在寿康宫中侍疾的除了皇上，还有何人？” 追风吞吞吐吐地道：“属下……属下不知。” 沈凝已经猜了出来：“还有昭荣郡主，是不是？” 追风不答，只是低下头来，不敢看向沈凝的眼睛。 她微微冷笑，原来周太后打的是这个主意！ 借着生病的由头，给墨川和昭荣制造相处的时间和机会，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 墨川事母极孝，就算明知道周太后有可能是在装病，却也不得不留下来侍奉左右。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摆了摆手。 追风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往外就走。 “等一等！” “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追风的呼吸不由一窒，回过头来。 沈凝脸上十分平和，看不出生气或是恼怒，她的目光落在追风脸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那探究的眼神看得追风心里七上八下，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可是他还是沉住气，一声不吭。 沈凝取出小如绣的荷包，本来想让他收下，但看到他一脸木然的表情，又改变了主意。 这只荷包是小如对他的感激之情，既然这个木头不领情，又何必浪费了小如的一番心意？ “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她淡淡道。 追风立刻走得踪影不见。 第1342章 你属老鼠的？ 沈凝正准备上床就寝，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如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口气跑到床前，叫道：“大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听到……听到什么声音？”小如神色惊慌，两眼直往窗外面看。 “什么声音？”沈凝奇道。 “猫……猫叫。”小如颤声道。 “猫叫？”沈凝不禁看了小如一眼。 她的确听到有猫的叫声，只是并没如何在意，拍拍小如的肩膀，笑道：“几声猫叫就把你吓成这样？小如，你是属老鼠的吗？” 小如嘟着嘴：“大小姐，你又取笑奴婢，奴婢是真的害怕，那猫的叫声好奇怪，而且，不是一只猫，而是有好多只猫，都在发出奇怪的叫声，声音就在窗外，奴婢害怕得睡不着。” 沈凝微笑道：“现在是春天，猫儿喜欢叫是正常现象，有什么奇怪的，你既然害怕，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 “这怎么可以！”小如睁大眼睛：“这里可是皇上的龙榻，奴婢怎么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就是一张床罢了，墨川今晚留在寿康宫为太后娘娘侍疾，你就陪我一起睡好了。” 她不由分说拉着小如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小如仍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时不时地起身向窗外张望。 “你怕什么呢？墨川不会回来，他就算回来了，也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怎么，你还是怕那些猫儿？” 沈凝打趣她道。 小如心惊胆颤地往她身边缩了缩：“大小姐，你觉不觉得这些猫叫的好奇怪，奴婢以前也常常听到猫叫，可是和这些猫叫完全不一样，我听到这些猫叫，总觉得……觉得像是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不提也罢，一提起来，沈凝也跟着留了神，凝神倾听，果然听到猫儿发出的叫声有些古怪。 声音中带着兴奋，激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之气。 “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不过就是猫叫罢了，快睡吧，明天就是端午节，宫中要举行一个很大的宴会，所有的王公大臣都会出席，你可要睡足了明天才会有精神，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明天宫里一定会很热闹，我相信你会玩得很开心。”她安抚小如道。 小如却一脸不高兴：“奴婢才不想参加那个什么宫宴呢，大小姐，你也不要参加了，奴婢早就知道了，是太后娘娘要为那个什么昭荣郡主的庆生，那个昭荣郡主那么讨厌，奴婢一看到她就有气，哼！” 沈凝听她说得天真，微笑道：“你可以不参加，但是我身为皇后，是必须要出席的，好啦，你明天不想去，就乖乖地呆在关雎宫好了，我让小四留下来陪你说话解闷儿，好不好？” 小如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好不好，奴婢说过，大小姐到哪儿，奴婢就跟到哪儿，您要是去参加宴会，那奴婢也要去，无论如何，奴婢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第1343章 墨川的心意 沈凝笑道：“可是你很讨厌昭荣郡主，看到她就来气啊！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小如不高兴？” “那奴婢就闭上眼睛不看她好了，奴婢的眼睛只看大小姐你，就不会生气了，大小姐，奴婢是跟定了你了！”小如定定地道。 “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参加宫宴，现在，你闭上眼睛乖乖地睡觉。”沈凝笑道。 小如果然闭上了眼睛。 只要在沈凝的身边，她就觉得出奇的安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害怕了。 不一会儿就呼吸匀净，进入了梦乡。 沈凝却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绣的图样出了神。 窗外，野猫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可她却充耳不闻，心里只是在想。 这个时辰，墨川在做什么？昭荣郡主又在做什么？ 不过，墨川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有分寸！ 她唇角微勾，暗笑自己也跟小如一样胡思乱想，闭上眼睛，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小如就起身准备好了盥洗用具，服侍沈凝梳洗打扮。 “大小姐，今天宫宴您穿哪套衣裙？一定要选一套最好看的，最鲜艳夺目的，气死那个昭荣郡主！” 小如打开一只只衣箱，为沈凝挑选赴宴的衣裙。 沈凝不以为意地道：“今天她是主角，一定打扮得比孔雀更加艳丽，我又何必去抢她的风头，就选一套素色的好了。” “素色的？不好不好……呀，这套裙子好漂亮，大小姐你要是穿上这套，就像仙女下凡，不！比下凡的仙女还要好看！” 小如突然在衣箱里发现了一套崭新的衣裙，忍不住发出赞美的惊叹。 沈凝斜眼扫去，只见那套衣裙颜色淡雅，精美的衣料像是月光一样铺泻了一地的清辉，清雅中不失高贵，华丽中带着飘逸。 “咦，这套衣裙是哪儿来的？”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精美的衣裙，美得就像是织女的天衣。 “一定是皇上送给大小姐你的，这套衣裙就放在这只衣箱的最上面呢，奴婢一眼就看到了它！大小姐，你今天就穿这一套好不好？”小如两眼放光地看着沈凝。 沈凝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墨川说过的话。 他说，他送的礼物自己从来就不稀罕，当时自己还纳闷，没见到他送的礼物啊？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这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事，都是墨川花了心思亲自为她挑选的。 大到床榻屏风，小到一根发簪，每一件东西上都包含着墨川满满的情意。 这套衣裙放在衣箱最显眼的地方，一定是墨川提前为她准备好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鲜艳浓烈的颜色，而这月华般的衣裙正合她的心意。 “好，就穿这一套。” 沈凝微笑颔首。 墨川的心意，她岂能辜负？ 等她收拾停当，缓缓转身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小如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声音里满是赞美和不可思议。 “大小姐，您太美了！奴婢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美！” “是么？”沈凝回眸一笑，看向镜中的自己。 第1344章 特别的味道 小如点头如捣蒜一般，两眼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笑得合不拢嘴：“大小姐，你一出现，那个什么郡主娘娘肯定被您比得连渣都不剩，奴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见到你时候的样子了，咱们马上就去赴宴吧？” 沈凝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抿唇一笑。 “不急，不急，时辰还早，咱们还有得是时间，现在急的人不应该是咱们，而是另有其人。”她意有所指地道。 小如却听不懂，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沈凝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小如，你有没有闻到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什么特别的味道？”小如伸着鼻子用力嗅了嗅，叫道：“咦，大小姐你不说，奴婢还闻不出来，好像真的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奴婢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有点淡淡的清香，还有点儿辣辣的？” 她说着自己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奴婢真是傻，这辣味是闻不出来的。” 沈凝却没有笑，因为小如和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 “这味道好像是从大小姐你身上传来的，啊，我明白了，是这身衣服的味道，一定是放在樟木箱子里，所以这是樟木的味道，大小姐你要是不喜欢，奴婢去取点儿花露来。” “樟木的味道？不像。” 沈凝摇摇头，眼中露出深思：“小如，你把放这套衣服的箱子打开。” “是，大小姐。” 虽然不懂沈凝要做什么，小如还是手脚麻利地打开了衣箱。 沈凝走过去，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套各式各样的精美衣裙。 她顺手拿起一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递给小如，然后再拿起一件，也闻了闻。 “咦，这些衣服都没有味道，只有大小姐你身上的衣服才有，真是奇怪。”小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嗯。”沈凝点了点头。 事情不对劲！ 她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记忆，这味道清清凉凉的，并不难闻，闻了之后反而有提神醒脑的感觉，让人神情气爽，不像是什么毒药。 可是为什么别的衣服上都没有，单只有这身衣服上才有？ 同时她想起昨晚上窗外野猫奇怪的叫声，那叫声中含着兴奋、激动，还带着隐隐的一股子邪气。 突然，一个名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会是它？ 沈凝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讽刺的笑意。 “好一个昭荣郡主，费的真是好周折的心思，居然想出这个主意来，倒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她送的这件衣服倒是挺合我的心意。”她轻声自言自语。 小如吓了一跳：“大小姐，你说什么？这件衣服难道是昭荣郡主送来的？” “不错。”沈凝泰如自若地点了点头。 “啊，那个郡主一定是不怀好意！她怎么会这么好心送这么漂亮的裙子给你，怪不得这衣服上一股奇怪的味道，肯定她在这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大小姐，快，快脱下来，奴婢马上去烧了它。”小如急急地说道。 第1345章 猫薄荷 沈凝挑了挑眉毛，抚着那丝滑的衣料和衣服上精美的刺绣，微笑起来。 “烧了它？难得郡主娘娘费了这么多的心思，送了件这么好看的衣服给我，要是烧掉了那就太可惜了，也辜负了郡主娘娘的一番美意啊。”她笑嘻嘻道。 “可是，大小姐你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有，那个坏郡主要是真心想送给你，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来？而是要鬼鬼祟祟地放在衣箱里面，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小如愤愤道，头一次觉得自己也很是聪明。 “不错，小如，你现在大有长进，成语用得很好，而且也越来越聪明了，还能瞧出来她不怀好意。” 沈凝忍不住赞了她一句。 小如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大小姐别夸奖奴婢了，真正聪明的人是大小姐你，奴婢和您比起来，就是个木头脑袋。对了，大小姐，您快脱下来，这衣服上说不定有毒！” 她上前准备帮沈凝脱衣，沈凝却止住了她。 “毒？我现在不怕毒，而且这衣服上也没有毒，只是被洒了一种很奇怪的药粉，这药粉么，说起来对人还颇有好处，你闻一闻这味道，有什么感觉？” 小如依言用力一嗅，说道：“啊，奴婢觉得好清凉，好舒服。” 她觉得头脑一阵清凉，可是脸上的神情更迷茫了。 “大小姐，你越说奴婢越是糊涂，这郡主娘娘难道不是想害您？奴婢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沈凝勾唇笑道：“她当然是不安好心！这衣服上洒的药粉叫做猫薄荷，闻之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不过最喜欢这股味道的不是人，而是猫！” “猫？”小如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猫薄荷又叫凉薄荷，它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味道，而猫的嗅味要远比人类更加灵敏，它们对这种特殊的味道十分喜爱，但是这种味道闻得多了，就让会十分激动、兴奋甚至产生幻觉，它们会翻滚，抓咬，甚至会追逐带有这股味道的东西，所以昨天晚上咱们会听到窗外野猫们怪异的叫声，它们全都是被猫薄荷的味道吸引而来的。只是当时这件衣服放在箱子里，味道要淡得多，所以猫儿们只是发出了叫声，要是这股味道变得浓烈起来，你猜会怎么样？” 小如眼中露中恐惧：“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猜一定会很可怕，说不定所有的猫都会被这味道吸引过来，然后……” 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沈凝替她说下去：“然后它们会扑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撕咬，抓挠，会变得疯狂而不顾一切，那猫的爪子又尖又利，要是发起疯来……” 她微微冷笑。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条十分巧妙又毒辣之极的好计！ 如果她不是恰好在记忆里搜索到了猫薄荷的信息，又听到昨夜窗外野猫的叫声，说不定还真的就中了她的计。 只是她这衣料上猫薄荷的气味并不浓烈，想来昭荣郡主害怕自己发觉，所以用的料并不足。 第1346章 又阴险又毒辣 沈凝忽然又想起书中记载了这样一段话，荆芥草的外形和猫薄荷十分相像，很多人都会把荆芥草误认为猫薄荷，但是荆芥草的气味和猫薄荷却截然不同，比猫薄荷要强烈许多，最重要的是，荆芥草的气味和猫薄荷融合在一起，会大大地加强猫薄荷的效果。 她相信在宫宴上的时候，昭荣郡主一定会找机会把荆芥草的药粉洒到自己身上，然后和自己衣服上的猫薄荷产生反应，到那个时候，相信整个皇宫，甚至皇宫外面的猫都会被这浓烈的气味所吸引，变得疯狂失去理性，一齐向自己扑来！ 到时候闻风而来的何只是几十只野猫，说不定会有上百只，上千只！ 这么多的猫一起扑向自己，就算是墨川和宫中侍卫恐怕都会措手不及，来不及防护，自己说不定会被这些疯狂的猫抓得遍体鳞伤。 就算没有受伤，也必会被这些猫抓破衣服，露出肌肤。 她身为皇后，要是在所有大臣们面前衣衫不整，让别的男人看到了她的身体，那就是奇耻大辱，更会让她颜面扫地，从此抬不起头。 周太后就可以借题发挥，废掉她这个皇后！ 是了是了！ 这才是昭荣郡主真正的目的，真正的杀招！ 好毒啊！ 沈凝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瞧了昭荣郡主，她更没想到昭荣郡主不但花了大价钱要买自己的脑袋，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她既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阴谋，岂会就这样让昭荣得逞！ “大小姐，这简直太可怕了，快！你快脱衣，奴婢马上去烧掉！奴婢再给你找别的衣服换过。”小如急急地道。 沈凝却胸有成竹地摇摇头：“不用换了，昭荣费了这么多心思送了我这样的大礼，我要是不笑纳岂不是会让她失望？小如，你去取点薄荷叶来，我有用处。” 小如依言去取来了薄荷叶，交给沈凝。 沈凝将薄荷叶在火上烤干，然后揉成细粉，洒在衣服上。 她看到小如一脸不解，笑着解释道：“这猫薄荷和薄荷虽然只相差一个字，可是薄荷却正是这猫薄荷的克星，它的味道和猫薄荷十分相似，一般人分辨不出来，但是它却能将猫薄荷的味道掩盖得一丝不剩。” “啊，那太好了！”小如顿时松了口气，绷紧的小脸上开始露出笑容。 “不过，大小姐，那个坏郡主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害你，谁知道她在宫宴上还会不会想出别的毒计？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不去？当然不行，如果不去的话，就会错过一场精彩的好戏呢。” 沈凝眉梢轻抬，一脸的玩味。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快到了，咱们这就走吧。” 为昭荣郡主庆生的宫宴安排在庆安殿，午时开始。 周太后为了将这场庆生宴办得隆重，早在一天前就将请柬送到了各王公大臣的手中，午时未到，宫道上已经停满了前来赴宴的马车和轿辇。 第1347章 哪来的大人物 皇宫东侧的琼华苑。 这里风景独好，放眼望去，流泉山水，随处可见，楼台亭榭，绿树掩映，有如人间仙境一般。 大臣们三三两两漫步在琼华苑中，赞赏不已。 庆安殿位于琼华苑中央，四面通透，垂着落地纱窗，坐在殿中，周围美景一览无余，是皇宫中风致最为雅致的一所偏殿。 周太后将昭荣郡主的庆生宴定在庆安殿，一是取其殿名吉利，二来也足以彰显对昭荣郡主的重视。 前来赴宴的大臣们哪里还能不明白周太后的用意？ 只怕这庆生宴，是宴无好宴罢！ 众人心知肚明，有一些大臣们不禁暗暗同情起沈凝这个皇后娘娘来，只是谁也不能说出口。 他们见面的时候，彼此都是堆满了笑容，寒暄一番，然后进殿入座。 沈凝带着小如来到安庆殿的时候，不早也不晚。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响亮的通传，大殿里所有人都起身肃立，迎接沈凝的到来。 沈凝今天的装束十分得体，既不过份浓艳，也不素淡，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出现在安庆殿的门口。 “拜见皇后娘娘！”大臣们一齐向沈凝行礼。 沈凝目光对着殿堂中一扫，发现周太后、墨川和昭荣郡主还没到。 “诸位不用多礼，请坐。” 她声音清越，轻轻一摆手，免了众人的礼数，然后在太监们引领下走向自己的席位，大臣们神情恭敬地给她让出一条通路。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直向自己射来，于是顺着那方向瞧了过去。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戴赤金冠，一袭紫袍，气宇轩昂，气势不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她的目光殊不友善。 沈凝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在记忆里搜了搜，发现的确不认识这名中年男人，只是看到他的头冠和服饰，就知道他的品阶不低，不是王爷，就是国公。 她还留意到，刚才进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向她行礼，只有这名身穿紫袍的中年人却傲然直立，不但没有向她行礼问安，反而流露出一股不屑和睥睨之意。 这可就奇了怪了，自己和他素未谋面，也没得罪过他，哪里就招惹到这样一位大人物对自己不待见了？ 不过沈凝并不以为意，她淡然自若地从那紫袍中年人面前昂首走过，眼角都没有向对方瞥上一瞥。 在这世上，她最不在意的就是旁人的眼光和看法，要是她在意这个，早就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沈凝大殿中央属于皇后的坐椅上落了座，在她的左侧就是墨川的龙椅，再往上则是周太后的坐席，而在墨川的龙椅旁边，端端正正地摆放了一张披着精美椅披的坐椅。 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来，这张空着的坐椅是为谁而准备的。 沈凝的目光在那张坐椅上轻飘飘地一扫而过，脸上仍然带着淡然优雅的笑容。 周太后还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她那一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第1348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皇后娘娘，臣前段时间身体不适，未能上朝，连皇后娘娘的加封大典都未曾出席，不过臣却早就听闻皇后娘娘的大名，听说，娘娘之前是定远王的王妃？如今却跃上了枝头，变成了皇后娘娘，这等本事委实让臣佩服之极，今日一见，皇后娘娘果然是风姿绰约，怪不得能让皇上如此专宠，臣想敬皇后娘娘一杯，以表敬意。” 沈凝落座不久，就看到那紫袍中年人从席间越众而出，直接来到她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他声音响亮，这番话又是故意提高了嗓门说出来的，本来殿堂中的大臣们彼此谈谈说说，他的话音一下子把众人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清清楚楚的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紫袍中年人的话音刚落，大殿中就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臣们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紫袍人。 本来热闹非常的殿堂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天哪！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这种话也是说得的？这简直就是公然讽刺皇后娘娘啊！他是不想要脑袋了，还是不想要官爵了？ 大臣们心里都在大声地叫着，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那紫袍人。 不过也有些人嘴角露出冷笑，用看好戏一样的目光看向沈凝。 小如虽然算不得聪明，也听得出来，那紫袍人嘴里说的漂亮，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在讽刺大小姐。 否则他什么不提，偏偏在这种场合上提到了定远王，这分明就是在当众羞辱大小姐啊！ “你……你是何人！竟敢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 小如上前一步，用力瞪着那紫袍中年人。 紫袍人看都不看小如一眼，一双眼睛只是斜睨着沈凝，冷笑道：“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在本国公面前大呼小叫，你的主子没教过你宫里的规矩吗？” 他这话表面是在训斥小如，实质上还是在打沈凝的脸。 小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又羞又窘，忍不住低下头，往后缩了缩，暗想自己又给大小姐当众丢人了。 沈凝的目光在那紫袍人脸上扫了一眼，微微勾唇，淡淡冷笑。 “你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可懂得这朝堂上的规矩吗？本宫的丫鬟，自然由本宫教导，不需要你这个什么国公来出头！”她往后一靠，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如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在她受欺负的时候，大小姐总是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撑腰为她出气！她就算是为大小姐马上死了，也心甘情愿！ 沈凝虽然从来没见过紫袍人，可是看到他对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心念一动，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紫袍中年人一定是昭荣郡主的亲生父亲，御赐钦封的宁国公。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生出来的女儿这么讨厌，他这个当爹的也和他女儿昭荣郡主一样的讨厌！ 沈凝毫不客气、没有半点情面的话让宁国公眉毛一拧，怒意飞上了眉梢。 第1349章 公然发难 “呵呵，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竟然连本国公也不放在眼里，就连皇上都不曾用这种语气和本国公说话。” 宁国公瞪着沈凝，再次冷傲出声，一副完全不把沈凝瞧在眼里的样子。 他的确是半点也瞧不起沈凝。 他和沈凝的父亲护国公沈放虽然同殿为臣，全是西楚的肱骨大臣，但是两人一文一武，彼此之间却并不亲近。 不过他敢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前，公然向沈凝发难，却是另有原因。 他最心疼的就是昭荣这个宝贝女儿，盼了整整三年终于把女儿盼回了京都，本来是喜从天降的大好事，哪知道出现在眼前的爱女却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见了面就扑进他的怀里哭诉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恶女骗子。 不但被骗走了价值连城的马车，就连爱女的性命都险些丢了。 宁国公一听之下，勃然大怒，马上派出大量的人手去追查那恶女骗子的行踪，并下了格杀令，只要发现那恶女骗子一行，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他的地位和权势，在西楚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当年他站在周太后的身边，一力扶持墨川登基，墨川登基之后，对他又极为器重，官高爵显，地位尊崇，虽然因为思女成疾，三年未曾上朝，可是整个朝野上下，谁也不敢对他有半点轻忽怠慢。 他要杀一个人，就像是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别说只是个江湖骗子，就算他要杀的人是朝中重臣，也完全有权利可以先斩后奏！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有资本、有底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讽刺挖苦沈凝。 可是他派出去的人像是大海捞针，始终没有找到昭荣郡主所说的那个江湖女骗子。 但是很快，昭荣郡主进宫后认出了沈凝，并在端午节前一天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宁国公。 在宁国公面前，她自然把自己说得委屈万分，活像是一朵受尽了羞辱的小白花。 她说自己和皇帝表哥三年没见，进宫探望表哥，哪知道皇后沈凝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泼了她一身的辣椒水，还派侍卫打了她的耳光，然后把她赶出了皇宫。 她十分委屈，找到太后娘娘，哪知道皇后沈凝居然连太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追到了寿康宫，硬是诬陷自己勾引皇上，和皇上有了不清不白的事情，并带来两名嬷嬷强行为自己验身，结果在验身的时候动了手脚，害得她失去了清白之身。 昭荣郡主在宁国公的怀里哭得气塞喉堵，险些晕了过去。 她这番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哭诉却像火药一样，差点气爆了宁国公的肚子，让他目眦欲裂，迅速涌起了漫天的杀意和冲动！ 自己像明珠宝玉一样捧在掌心里的爱女居然受到了这样的羞辱，还失去了清白，这简直是让他难以忍受的滔天巨怒！ 那个什么皇后，竟然敢这样欺负自己的爱女，他要是能放过她，他这个宁国公就白当了！ 第1350章 好霸气，有气势！ 宁国公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心，一定要为爱女讨回公道，一定要让那个皇后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昭荣，别哭，你今天所受的羞辱，爹会让她百倍千倍地偿还给你！” 他抚着昭荣的头发，语气又冷又硬，眼眸中迸射出一道莫可逼视的寒意。 昭荣郡主伏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她本来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对付沈凝，并且已经利用自己安排在关雎宫里的线人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将洒了猫薄荷粉的衣服放入了沈凝的衣箱。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一直给她出谋划策的千面公子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露面。 这让信心满满的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她思前想后，决定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添油加醋把自己受沈凝欺负的事情告诉父亲。 果然，宁国公听到之后，怒气几乎不可抑制，浑身涌起时刻都想要杀人的寒意。 昭荣郡主暗暗得意，沈凝啊沈凝，本郡主这一招双管齐下，你就好好接招吧！ 宁国公三年不理朝政，没有出现在众朝臣的面前，却在端午节宫宴上突然现身，这让满朝文武大臣们又惊又喜，纷纷上前拜见，有如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中央。 在沈凝没有出现在庆安殿的时候，宁国公俨然就是众人的马首，群臣都唯他是瞻。 这让他心中又是自傲又是得意，更加不把沈凝放在眼里。 什么狗屁皇后娘娘，就连皇上对自己都是态度恭顺，她一个弃妇还真以为自己爬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别说她得罪了自己的爱女，就算她没招惹昭荣，他都看不起这个二嫁的女人！ 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非要娶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当皇后，她有哪一点儿配得上皇上？ 宁国公冷冷地睨着沈凝，看到她那张容颜娇好的脸庞，心中更是冷笑。 不过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蛊惑圣心的狐狸精！ 沈凝将他那副大大咧咧的口吻和自高自大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嗤之以鼻。 她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宁国公要敬本宫的酒，这真是本宫的荣幸。” 闻言，宁国公抬起眼皮，轻蔑地扫了沈凝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是鄙夷。 他哼了一声，举起酒杯送到唇边，还没来得及饮下，就听到沈凝再次开口。 “只是本宫有一个毛病，看到眼前有让本宫作呕之人，本宫就一滴酒也喝不下去了，这杯酒也被熏得变了味道。” 她说完，把酒往地上一泼，将空杯放回桌上，然后好整以瑕地坐回了椅中。 群臣们忍不住发出一阵哗声，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沈凝。 好霸气！有气势！ 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得罪的人可是宁国公！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人！ 宁国公的酒杯停在唇边，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热了，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瞬间燃烧起来。 他用杀人般的目光死死瞪向沈凝，牙齿咬得咯吱响。 第1351章 这杯酒赏给你 混账！该死！ 这个瞎了眼的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居然敢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讥讽自己？还当众扫自己的面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上前去，直接杀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可是很快他就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 不可，万万不可！ 现在可是在众目睽睽的庆安殿，他就是再恼怒、再生气，也绝对不可以出手攻击对方一根手指。 因为对方的身份是皇后，而他的身份是她的臣子。 他要是一动手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哼！” 宁国公强忍着怒气，重重哼了一声，臭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很好，他记住她了！ 这个该死可恶的女人不但欺辱了他的宝贝女儿，连他堂堂宁国公的脸面也敢扫，她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要对付她，还需要从长计议。 宁国公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无视周围大臣们向他寒暄问好，自顾自地喝起酒来，这酒喝得越多，他的眼神就真是冷酷凌厉。 小如见大小姐毫不留情地碰了宁国公一鼻子灰，心里既觉得暗爽，又替大小姐担心。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嚣张跋扈的紫袍人居然就是昭荣郡主的亲爹，于是提高了声音，故意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她想大小姐是为自己出头才得罪了宁国公，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锅背到自己身上来。 “啪”！ 宁国公大怒，酒杯重重往地上一掷，杀人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小如。 一个皇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连她身边的丫头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要是自己不给这丫头一个教训，就是在满堂朝臣丢尽了脸面，以后谁还会对自己马首是瞻！ 就在这时，沈凝却回头笑吟吟地瞟了小如一眼，赞道：“说得好！果然不愧我的一番教导，来小如，这杯酒赏给你喝，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本宫给你顶着！” 她亲手倒了一杯酒，交给小如。 小如从来没喝过酒，这时候被沈凝一夸，胸口豪气上涌，接过酒杯一口喝干，一张小脸顿时飞起了桃花，眼中泪汪汪的。 “大小姐，这酒怎么这么辣的？”她吐吐舌头。 沈凝笑笑，目光轻飘飘地对着宁国公的方向一扫而过，却没在他脸上停留半分。 这是赤果果的蔑视和挑衅！ 宁国公和在场的朝臣们全都明白，沈凝的这几句话是故意说给宁国公听的，她是给她的丫头撑腰！ “砰”的一声，宁国公右掌握拳，在桌子上用力一拳，只震得杯盘乱响，接着他霍然而起。 因为他胸中的怒火越烧越盛，几乎要压不住了。 不可！万万不可！ 宁国公心头突然一个警醒，暗想自己差点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 对方就是故意想要激怒自己，让自己当众失态，到时候她就可以追究自己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第1352章 互怼为哪般？ 宁国公眼睛微微眯起，一缕刀锋般的光芒射向沈凝。 “这个丫头，看着一脸纯真无害，可是一肚子的弯弯绕绕，昭荣如何会是她的对手，就连自己都险些中了她的计，哼，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她！不过，就算她心计再深又如何，总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他在心里忖思着，眼见朝臣们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对着周围的侍从喝斥道： “你们这些奴才没长眼睛吗？本国公的酒杯摔了，还不赶紧给本国公拿一只新的来？” “是，是。” 旁边侍酒的宫人们早就感受到了大殿上的剑拔弩张，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一不留情就变成替罪羔羊，这时候听得宁国公喝斥，一名宫女忙不迭地将一只新酒杯送上，并给他斟上了酒。 “哼，一群不长眼睛的狗奴才，本国公养病三年，你们一个个就不把本国公放在眼里，居然敢如此怠慢，你们这些奴才的脏手，根本不配给本国公倒酒！” 宁国公看都不看宫女给他斟的酒，袖子一拂，摔杯于地。 那宫女吓得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他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大殿上有耳朵的人全都听了出来。 宁国公口口声声骂的是奴才，可是那矛头却是直指皇后娘娘啊！ 众人心知肚明，暗暗交换眼色，都是满心的不解。 宁国公三年不理朝政，今天一露面就和皇后娘娘针锋相对，两人互怼，这究竟是为了哪般啊？ 两人莫不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众人一想，就明白了。 宁国公这是为了想要给自己的女儿坐上皇后的宝座而扫清障碍啊！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自己还是乖乖的看戏就好，少说话，多吃菜！可别无缘无故地惹上了一头甩不掉的虱子！ 大臣们齐齐埋头，就像没有感觉到大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样。 “古神医到！” 突然，大殿门口传来太监一声尖着嗓子的通报。 宁国公本来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里，闻言，猛然间站起身来，一脸激动和不可置信地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他起身太急太猛，椅子竟然被他“哐当”一声带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让大臣们齐齐循声看去。 人们脸露迷惘，满心不解地顺着宁国公的目光向大殿门口看去。 古神医？什么古神医？ 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的宁国公如此激动到失态？ 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容颜清秀，穿着一件洗得半旧的麻布长衫，打扮得十分朴素，浑身上下却带着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味道，有如生长在山谷中的兰草，茕茕而独立。 沈凝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她早就听古清泽说要来参加宫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只是他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古清泽的眼神连看都没有看向沈凝一眼，他淡然如水的目光在大殿上扫了一眼，似乎对谁都没留意。 第1353章 第一神医的风采 宁国公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去，再也不是方才那盛气凌人、吆五喝六的模样，而是满脸堆笑，笑得像是一朵花，让大臣们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忍不住揉了又揉。 “古神医，您能大驾光临，本国公真是倍感荣幸，未能早点相迎，还望古神医不要见怪。” 他这番话说得又是谦卑又是恭敬，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朝臣们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瞬也不瞬了看向古清泽，可是谁也不认识这个坐在椅子里的年轻人是什么人，居然能让目中无人的宁国公用这种纡尊降贵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们相信，就算是皇帝来了，宁国公也绝不会表现得如此谦卑。 这年轻人的来头难道比皇帝陛下更大么？ “宁国公亲自下帖相邀，这样大的面子，清泽怎会不来？宁国公不必如何客气。”古清泽神色淡淡地说道。 闻言，宁国公乐得合不拢嘴来。 他亲自上前，替古清泽推着轮椅，走进大殿，对着满殿群臣朗声说道： “诸位同僚，今日本国公向诸位隆重介绍，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古清泽古神医！” 他话音刚落，大殿中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惊讶的呼声，满殿朝臣们竟然全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他们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可是谁也想不到，宁国公居然有这样大的面子，能够将这位第一神医请到了皇宫之中，来参加昭荣郡主的生日宴会，这简直是无比的殊荣和面子啊！ 怪不得目中无人的宁国公在这位年轻人面前却是一脸的小心翼翼，讨好谦卑，就连他们都心痒痒的，恨不能上前对第一神医讨好巴结。 可是看到宁国公牢牢握住古清泽的椅背，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众人都看明白了，这宁国公分明是拿这第一神医奇货可居，怎么会容许自己靠近？ “名仰古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能够见到古神医的金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听闻古神医医术如神，果然是如神仙中人一般！” “还是宁国公的面子大，居然请到了第一神医，了不起，了不起！” 朝臣们团团上前，将古清泽围在中间，奉承讨好的言语不绝于耳。 古清泽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众人的阿谀之词，双眼微阖，理都不理。 宁国公面露微笑，说道：“古神医能够前来出席小女的宴会，本国公也是意外之喜，诸位请让一让，让古神医休息一下，先饮上几杯水酒。” 古清泽越是不搭理朝臣，他心中反而越是高兴。 他知道古清泽的脾气古怪得很，对他不待见的人和事向来不假辞色，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的重视。 至于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家伙，他们能见到古清泽一面，已经是他们托了自己的福气，可想要和神医结识，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他们也配！有那个资格么！ 第1354章 多大的面子！ 朝臣们听得宁国公这样说，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宁国公亲自推着古清泽，走到自己的坐席旁边，对着古清泽陪笑道：“古神医，您坐在本国公身边可好？” 他的坐席就在昭荣郡主的下方，可以说是整个大殿中除了皇室成员之外最为尊贵也最为显眼的位置，距离沈凝的皇后之席不过一步之遥，足以看出他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古清泽微微颔首，并无异议：“可以。” 宁国公脸露喜色，他没想到古清泽对自己的态度会这样与众不同，他对周围的大臣们都冷冷地爱搭不理，对自己说话的话气却算得上和善。 他马上转头对太监们喝道：“还不快为古神医准备最好的餐具，上最好的酒水和瓜果！” 太监和宫女们哪敢怠慢，立刻搬来了一张由一整块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案台，送上来的杯盘碗碟也是与诸大臣们的截然不同，可以说是和宁国公一样享有最高的待遇。 宁国公端起酒壶，亲自为古清泽斟了满满一杯酒。 古清泽坐在椅子里，唇角一勾，淡然而笑。 “我古清泽只不过是一介草民，无官无职责，国公大人却是国之重臣，位高爵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国公大人却亲自给草民倒酒，这让草民如何敢当？” 沈凝发现，他不过就是嘴巴上说得谦虚，可是屁股坐在椅子里抬都不抬，更没有起身接过酒杯的意思。 那大大咧咧的模样让她险些失笑出声。 小如却一个没忍住，“咯”的一声笑了。 宁国公听到笑声，脸色一黑，狠狠向小如瞪了一眼，可是在古清泽面前，他暂时不便发怒，只作不闻，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减。 “古神医说得太客气了，神医的医术天下第一，人人敬仰，能够给古神医倒上一杯酒，是本国公的荣幸。这是宫中珍藏了数十年的佳酿，非寻常人可尝，醇厚之极，古神医请尝一尝。” 他见古清泽没有抬手端杯的意思，于是亲自端起酒杯，送到了古清泽的面前。 这举动让朝臣们看得咂舌不已。 老天哪！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享受到宁国公这样的相待，这位古神医还真是了不起得很！ 古清泽却一抬手，将宁国公送到面前的酒杯给挡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地道：“多谢国公大人的美意，只是草民素来不饮酒。” 宁国公的脸色一僵，举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往前递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古清泽这个举动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他的好意，让他顿时有些尴尬。 “国公大人请勿误会，草民习医，从不沾酒，因为饮酒之后拿针的手会不稳，就无法替病人行针炙之术。” 古清泽看了他一眼，又淡淡说道。 宁国公心意登和，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来人，快撤下酒浆，换最好的果露来！” 朝臣们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们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宁国公会在这年轻人面前一直低声下气地陪笑脸，陪小心。 第1355章 不认识她了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位古神医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宁国公对他又是这等的礼遇，分明是有求人他啊。 宁国公一定是想请神医为他诊病！ 这简直就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 众人不禁又想，宁国公三年未曾上朝，一直抱恙在家休养，都说他是思女成疾，可是昭荣郡主一回京，他这病就立刻好了，今天看到他的时候，容发焕发，神采奕奕，可不像是有患有重疾的样子。 可那宁国公不为了看病，又为何要对古神医这样巴结讨好？ 众人猜不透原委，都竖起了耳朵，倾听宁国公和古清泽的对话。 宁国公又亲自倒了一杯红艳艳的果子露，送到古清泽的面前。 “多谢国公大人。”古清泽一直坐在椅子里，微微欠身，接过了杯盏。 他从进大殿开始，屁股就没离开过椅面，看在众人的眼里，都认为他是腿脚不便，要不就是治不好的残疾，要不就是双足受了重伤。 宁国公也心中嘀咕：“他既然号称第一神医，难道连自己腿上的病也治不好吗？而且他这样年轻，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他决定试探一番。 “十年之前本国公就听闻古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古神医的绰绰风姿，委实让本国公刮目相看，本国公对神医的医术更是佩服之极，这杯酒先敬神医，以示敬意！” 宁国公端起酒杯，笑着向古清泽举了举。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漂亮好听，但话中深意聪明点的人都听了出来。 现在看来古清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年之前他能有多大，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就享有第一神医的名头？怕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就是欺世盗名的神棍！ 要是眼前这年轻人是真的神医，听了宁国公这番试探之语，怕不是要露上一手真功夫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古清泽举起杯子里的果露，一饮而尽，然后放下了杯子。 “多谢国公大人夸赞，草民不敢当。” 他说完之后，就双袖一拢，一言不发。 这一举动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朝臣们心中都忍不住揣测，十有七八，这号称神医的家伙就是个骗子！ 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当众露上一手？分明就是心虚。 宁国公也是一愣，看向古清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露出刀锋一样的光芒。 他现在发现阅人无数的自己竟然看不透这年轻人的深浅，要是说倨傲无礼吧，他对自己的话有问必答，态度说不上有多殷切，倒也并不无礼。 要是说他尊重自己吧，可是又避重就轻，不理自己的试探。 宁国公正准备再说几句话试探一下古清泽，就看到古清泽忽然抬起眼皮，对着殿中诸人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在沈凝脸上一掠而过，半点也没有停留，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国公大人，今天是令千金的生辰，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正主儿还没到啊？”古清泽微露不耐。 第1356章 姗姗来迟 端午节宴定在午时开始，这时候所有接到邀请的王公大臣们都已经到齐，而且午时已经过了，而周太后、墨川和昭荣郡主三人还是迟迟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大臣们心中早就在嘀咕，只是因为古清泽的突然到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倒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 这时候经古清泽一提，就连宁国公也觉得诧异起来。 “快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太监低声斥道。 那太监听命匆匆而去。 沈凝却不觉得奇怪，昭荣郡主的生日宴，她要是不玩点花样出来，还真就不是她了。 她所料果然不错，昭荣郡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故意姗姗来迟，就是想要众人翘首以盼，然后好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 午时已过，终于有太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庆安殿门口，尖着嗓子叫道：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昭荣郡主到！” 大殿中顿时一片肃然。 所有人全都站起，看向大殿门口。 只见墨川和昭荣郡主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周太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拜见昭荣郡主！” 大臣们一齐拜倒，迎接墨川和周太后的到来，就连沈凝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周太后的方向盈盈下拜行礼。 昭荣郡主目蕴得意，眼角扫过沈凝，她扶着周太后，昂然直立接受众人的跪拜。 哼，就算你是皇后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向本郡主行礼下拜！ “免礼平身。” 周太后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一手拉着墨川，一手拉着昭荣郡主，笑吟吟地在两人的扶持下走向正位。 三人分别入座。 “大伙儿也都别拘着了，坐，坐吧！”周太后笑着开口，红光满面，看不出有半点病容。 这让沈凝更加确定，昨天周太后的病只不过是她想要留下墨川的一个借口而已。 她略一抬眸，向墨川瞧去，正好墨川也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一对，墨川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有深情，有歉意，而沈凝却微微含笑，对着墨川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自己全都懂。 墨川心头顿时一松，对她微微一笑，默契自在两人心中。 只是两人目光相接的这一幕尽数落于昭荣郡主的眼中，她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了一团，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但是很快就把目光从沈凝身上移开。 哼，狐狸精小贱人，你休得意，一会本郡主就会要你好看！ 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伸进袖中，捏住了那包小小的药粉，脸上忍不住露出又阴又狠的笑容。 “哀家还没到之前，就听到大殿里面好生热闹，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谁能告诉哀家，让哀家也跟着众卿乐上一乐。” 周太后坐定之后，目光对着大殿中扫视一圈，脸上微露好奇。 群臣们唯唯诺诺，却没人说话，都向着宁国公和古清泽的方向瞧了过去。 第1357章 眼见不为实 宁国公微微一笑，上前对着周太后施了一礼，笑道：“太后，今天臣请到了一位贵客，这位客人的身份大非寻常，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很欢喜。” 周太后笑道：“哦，是哪位贵客？” 她顺着宁国公的目光看到了古清泽，微微一怔，心想这人好生年轻，又好生陌生，穿着一身平民的服饰，竟然坐在宁国公的身边，还一脸的泰然自若，半点不见惶然。 她留意到刚才所有人都起身向着自己一行三人下拜，只有这年轻人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里，压根就没抬抬屁股。 难道宁国公所说的贵客，就是这丝毫不懂礼数的家伙？ 她心中对古清泽有了几分不喜，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只听得宁国公伸手向古清泽一引，笑道：“想必太后娘娘一定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吧，所谓闻名不如见面，那位名声远播的第一神医，就是眼前这位古神医古先生！” 闻言，周太后果然大吃一惊，惊讶得站起身来，问道：“就是他？” 她虽然从墨川的口中得知，已经请到了第一神医为楚少白治病，却压根就没想过这年轻人就是那赫赫有名的神医。 他这样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名头？他又怎会有那等起死回生的本事？怕不是个骗子吧？ “川儿，这位真的就是古神医吗？” 周太后微微转头，向墨川求证。 墨川看到古清泽出现在宴席之上，也是颇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目光在古清泽的脸上转了一圈，面上看不出有半点异常，答道：“不错，这位就是古神医。” 周太后“哦”了一声，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 她对着古清泽微微点头：“久仰古神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她没有亲眼见过古清泽的医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相夸，只好含糊地赞了他一句一表人才。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微微低头，不让众人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墨川却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暗想：这鬼丫头又是笑话母后了。 古清泽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对着周太后唱了个诺，道：“拜见太后。” 他行完礼之后，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然后闭紧了嘴巴，又是一言不发。 宁国公和众大臣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古神医，您……你的腿没事？你……你可以站起来？”宁国公震惊之余，说话都有些结舌。 “国公大人，莫非你以为草民是个瘸子不成？”古清泽微一勾唇，淡淡讽刺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本国公只是看到神医你一直坐在轮椅上……”宁国公笑得十分尴尬，含含糊糊。 “坐在轮椅上的就一定是瘸子么？草民本来以为国公大人眼光与众不同，却不想和旁人也没什么两样。” 古清泽翻了一下眼皮，竟是半点也不给宁国公的面子。 宁国公脸上忍不住热辣辣的，却是不敢向古清泽发怒。 第1358章 假模假样 可是他能忍，昭荣郡主却不能忍。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爹爹用这种口气说话！你站起来，本郡主命令你，马上向我爹爹道歉！”她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古清泽怒声喝道。 宁国公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向着昭荣郡主一瞪眼，喝斥道：“昭荣，休得对古神医无礼！你过来，给古神医见礼。”他对昭荣招了招手。 昭荣郡主嘴巴一瞥，一脸不屑地道：“爹，你可别被人给骗了，这年头江湖上什么样的骗子都有，一张嘴巴能说会道，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他年纪这样轻，怎么可能会是天下第一神医！依女儿来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宁国公本来心下也在揣测，这古清泽会不会真的是名过其实，自己阅人无数，怎么瞧对方都不像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 他印象中的神医，都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年纪最少也有四十有余，怎么可能是一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呢？ 瞧他这年纪轻轻的模样，就算在娘肚子里开始学医，又能读过几本医书了？ 他心中虽然怀疑，可是嘴巴上却对昭荣郡主厉声斥道：“你一个女孩儿家懂得什么，休得胡言乱语，你得罪了神医，还不快快过来向神医赔礼道歉！” 古清泽听得他一口一个神医，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微微冷笑，只作听不懂，好整以瑕地坐在椅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露，一口喝干，然后又倒了一杯，一杯接一杯，连喝了好几杯，露出惬意的表情。 宁国公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狐疑。 他要真是天下第一神医，那么天底下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没喝过，怎么会对一个区区果子露这样爱不释杯？ 昭荣郡主顿了顿足，大声道：“爹，你看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儿模样，怎么可能会是神医，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女儿知道他，他就是……就是一个乡巴佬儿！” 她看到古清泽那副大咧咧不把她瞧在眼里的样子，突然认了出来，她当时和沈凝交换马车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也在沈凝的马车上，他分明和那狐狸精小贱人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闹，你再胡说八道，为父就会重重责罚于你！”宁国公假模假样地喝斥昭荣，转头对着古清泽却露出笑容。 “古神医，小女是小孩儿家，说话口无遮拦，她不懂事，说话冲撞了您，请您千万不要在意，本国公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礼了。”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抱拳，向古清泽一揖。 他身份尊荣，在整个大殿上，除了寥寥数人，就数他的官高爵显，他居然向一个没有半点官职的年轻人行礼赔罪，让群臣无不大为吃惊。 要是换了旁人，见宁国公向自己行礼，早就一脸惶恐地起身还礼。 但古清泽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还是坐在椅子里，一摆手：“罢了，不知者不罪，草民不怪她便是。” 第1359章 你算个屁！ 这一下饶是宁国公养气的功夫再好，也按捺不住心中恚怒，心道：自己好歹是当朝国公，而你不过是一介草民，本国公向你行礼，那是客气，你居然老实不客气地受了，真当本国公是软柿子由得你捏不成？ 要是万一让昭荣说对了，你是一个江湖骗子，那本国公向你这般低声下气，岂不是可恼！ 他直起腰板，说话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自傲和不客气：“古神医，小女虽然年幼，但是说话直爽，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怀疑古神医您是浪得虚名，古神医何不当众露上一手神奇医术，也好堵上小女的嘴巴，让她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什么是以貌取人！” 就连沈凝都暗暗佩服他说话的技巧，不愧是昭荣郡主的亲爹，果然是一只狡猾无比的老狐狸。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一齐向古清泽看去，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要是他再不露上一手，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就是个骗子。 就连周太后都露出兴味的目光，看向古清泽。 实在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实在太大，而古清泽的年纪又实在太轻，这才引起众人的质疑。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墨川、沈凝和小如因为亲眼目睹过古清泽的神奇医术，才对他心悦诚服的信服。 像这种质问质疑，古清泽这十年来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早就听得耳根都起了茧子。 要是换作平时，他绝对不会理会，你既然质疑我，那就不要找我看病，想让我露一手？你算个屁！ 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是今天，他却慢吞吞地放下了杯盏，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宁国公一眼。 “国公大人，你是让草民露上一手医术么？” “古神医就露上一手，给小女孩儿家开开眼界吧。”宁国公微笑道。 “好，既然这样，草民就露上一手。”古清泽点了点头。 沈凝知道古清泽脾气古怪，一言不和就会翻脸不认人。 昨天自己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墨川，古清泽就大发脾气，不由分说地将自己赶了出来，今天来到宫里，对自己更是一眼也不瞧，像是压根就不认识一样。 这时候却亲眼见到他对宁国公的质疑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由大出意料之外。 “好啊，能够亲眼目睹古神医的医术，本国公想一定会让在座诸公都大开眼界。”宁国公笑眯眯地说道，眼角对着昭荣郡主瞄了一眼，使个眼色，让她沉住气。 古清泽不置可否，他坐在椅子里，目光对着满殿大臣们扫了一眼，随意指着其中一名官员，说道：“你，过来。” 那官员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置信道：“我？” “不错，就是你。” 那官员看了宁国公一眼，宁国公微微点头，那官员才走上前来。 “古神医，不知召本官来有何事？” “当然是为你看病！”古清泽一脸不耐。 那官员连连摇头道：“本官身体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神医要想为人瞧病，是找错人啦。” 第1360章 寸草不生 “你当真没病？”古清泽斜眼瞅着他。 那官员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说你有病，而且是一种见不得人的病。”古清泽忽然道。 闻言，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那官员也呆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涨红了脸道：“你……你侮辱本官……” “我只是给你看病，谈什么侮辱，你要是坚持自己没病，敢不敢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别人瞧瞧？” 那官员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古清泽，动也不动。 宁国公不耐烦地道：“能让古神医为你瞧病，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古神医让你摘帽，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把帽子摘下来！” 那官员惊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劲地摇头：“不……不能摘……” 宁国公眉头一皱，说道：“来人，给他摘掉帽子。” “不，国公大人，千万不能摘下官的帽子，不要……”那官员惊惶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宁国公的面前，苦苦哀求。 旁边过来两名侍卫，二话不说就摘掉了他头上的官帽。 “哗！” 众人一齐看去，顿时发出一片惊讶之声。 只见那官员头顶中心光秃秃的，竟然是寸草不生，而周围的头发也是稀稀疏疏的。 那官员不过三十多岁年纪，没想到脱发如此严重，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秃子。 在西楚国，不管男人女人都以头发又浓又密又黑为美，男子也像女子一样蓄发，然后用簪子束在发顶，再戴上发冠。 要是哪个男人没了头发，势必要遭受众人的耻笑。 众人均想，怪不得那官员说什么都不肯摘帽，原来是怕被人笑话。 “你的头发都要掉光了，还一口咬定自己没病？”古清泽冷冷地瞪着那官员。 那官员忍不住辩解道：“本官的确是有脱发的毛病，可是这脱发也不是病啊……” “谁说不是病？我说它是病，它就是病，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照方服药，一个月之后，要是治不好你这毛病，你就派人来神医谷，砸了我这神医的招牌！” 那官员又惊又喜，连声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旁边有太监机灵，马上送上了笔墨，古清泽提起笔来，迅速写了一个药方，交给那名官员。 那官员如获至宝，看了几眼之后就像珍而重之的藏进了怀里，然后对着古清泽称谢不已。 在场有不少年纪偏大的官员都深受脱发的困扰，可是这脱发说病又不是病，说不是病可是真要命，不管是太医还是京都最有名的大夫，对于脱发这个问题都是束手无策。 这时候看到那官员居然得了治疗脱发的药方，全都对他又羡又妒，恨不得一把从他怀里把药方抢过来。 古清泽一没把脉，二没问诊，只是用目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官员有脱发的毛病，这等神奇的医术，众人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里还敢对他神医的身份有半点怀疑。 第1361章 神仙也不可能 虽然古清泽开给那官员的药方说是需要三个月才见奇效，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深信不疑，三个月之后，那官员一定会长出头发来的。 宁国公心里的喜悦就像是花一样绽放，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终于证实了这年轻人的身份，果然就是名扬天下的第一神医，他喜不自胜。 昭荣郡主却撇了一下嘴，说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说不定是那江湖骗子和这位大人串通好了，要不就是他提前打听到了这位大人有脱发的情况，故意演了这一出好戏，一副药要一个月才见效，算什么药到病除的神医？本郡主看，他就是浪得虚名！” 宁国公眉毛一挑，本来想要喝斥她，忽然心念一动，暗想昭荣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万一刚才的事情是这年轻人和那官员演的一出双簧呢？ “昭荣，古神医的医术大伙儿有目共睹，人人都信服，为何偏偏就你不服？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要是再敢胡说，休怪我赶你出去！”他板起脸来训斥昭荣。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他明着是斥责昭荣，暗中却是在使激将之法，摆明了也是对古清泽的医术并不如何信服。 古清泽眼皮一抬，淡淡道：“国公大人不必动怒，令爱千金说的有道理，既然令爱不相信，那就请令爱千金随便指出一个人，我不需要把脉，更不用问诊，就能断出他得的是什么病，要是我说错了，随便你们处置。” 他话音一落，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想：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不把脉不问诊，就能把一个人的病情说得一清二楚？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 众人脸上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就连周太后都忍不住摇摇头，看了墨川一眼，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傻儿子，你也上了这江湖骗子的当啦，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第一神医，你从哪里请回来的这个骗子，也不验明他的身份真假，就贸贸然让他给少白治病，怪不得过了好几天少白都一直昏迷不醒，哀家瞧他就是会胡吹大气，和别人串通了来骗钱财的，等宁国公证明了他是骗子之后，一定要重重治他的罪，杀一儆百，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敢招摇撞骗，竟然骗到了你这个皇帝的头上！” 墨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并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向周太后说明古清泽的身份。 他反而微微侧过脸，对着沈凝轻轻一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相信古清泽一定有法子证明自己的身份。 尽管他不清楚古清泽为什么会出现在昭荣的宫宴之上，但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是凝儿的师傅，总不会想要来害她。 所以他只管静静地看着古清泽表演就好，至于他想唱一出什么样的戏，倒让他十分感兴趣。 “很好，你让本郡主随便指，那就……我爹爹好了！” 昭荣郡主冷冷斜睨着古清泽，抬手一指，不偏不倚地正好指在宁国公的身上。 第1362章 终于有治了 昭荣郡主对古清泽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她只想找一个绝对不会和古清泽串通，又让她十分相信的人，而在场的所有人，她信任的就是她的父亲，宁国公。 宁国公万万没想到昭荣会指到自己的头上，他先是一愣，接着心中暗喜，脸上却故意露出怒意，喝斥昭荣。 “胡闹！昭荣，你是越来越大胆了，连为父你也敢信手胡指！你离京之后，为父思念你成疾，三年未曾上朝，你回京之后，为父见到你安然无恙，这病就此好了，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此事！你这不是故意给古神医出难题吗？” 昭荣郡主却没想到此节，心想这哪是给姓古的出难题，父亲这意思分明是嫌自己的题目出得太容易了。 “那本郡主再换一个人……”她正准备换个目标。 古清泽冷冷地打断了她。 “不必了！郡主娘娘指的不错，国公大人的确是患有一种怪病，只是这病却不是思念郡主你而得的。” 他的视线落在宁国公的身上，唇角微勾：“国公大人，您得的是什么病，要草民当众说出来吗？” 宁国公和昭荣郡主都是一愣。 昭荣郡主根本就不信他的话，马上叫道：“好啊，你既然看了出来，那你就说啊，哼！我爹爹的身体本郡主最清楚不过，他压根就没病！你想要蒙混过关，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本郡主！” 宁国公脸色一沉，喝道：“昭荣，住嘴！” 他眼神复杂地瞪了昭荣郡主一眼，对这个宝贝女儿说不出是气还是怪。 昭荣被父亲一瞪，闭上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宁国公，心想爹这是怎么了，难道爹他真的有一种自己不知道的怪病？ 宁国公动了动嘴唇，看着古清泽欲言又止。 因为古清泽说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确是得了一种奇怪之极的病，正是这种怪病折磨了他三年之久，让他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 外面所有人都说他是思女成疾，这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不但没有避谣，反而派人在京都之中大肆宣扬，只传得是沸沸扬扬，人人都夸赞他是一位慈爱的好父亲，却无人得知其中的真正情由。 他怪病缠身，却又不敢宣召太医来为自己医治，只因为这怪病实在是难以启齿，要是通过太医的嘴巴传了出去，他宁国公颜面何存？他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 昭荣回京之后，他大喜之下，心情舒畅，就连精神也好了许多，可是这折磨了他三年之久的怪病却并未消除，只是被他想方设法地掩藏了起来。 他之所以费劲心机去打听古清泽的下落，又一直低声下气、纡尊降贵的讨好对方，全都是为了他身上的隐疾。 刚才昭荣郡主指到他的时候，他心情十分复杂。 既希望古清泽瞧不出来，又希望他能看出自己身患何疾。 这时候听到古清泽一口就说出自己得了怪病，他的心忍不住激动得怦怦直跳，手心发热，心想自己终于遇到了神医了，自己这病有治了！ 第1363章 被亲爹打脸 可是要让他当众承认自己身患隐疾，这实在是让他难以启齿。 昭荣郡主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宁国公开口说话。 她眼角一瞥，看到沈凝似笑非笑，好像正在嘲弄自己，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这姓古的和狐狸精小贱人是一路的，全都不是好东西，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而是那狐狸精小贱人安排进宫里来，有意要欺骗所有人的。 是了，一定是那小贱人想要讨好太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所以才让这姓古的假冒神医，想为太后娘娘治病，借此邀功！ 哼，小贱人打的好如意算盘！ 这件事瞒得过所有人，可是瞒不过她昭荣郡主的这双眼睛，她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揭露这骗子的真实面目。 “爹，你说话啊，你告诉这个骗子，您根本就没病！”昭荣郡主理直气壮地大声叫道。 她这几天陪在宁国公身边，发现父亲吃的好，睡得香，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半点也看不出有病的样子。 “啪！” 她话音刚落，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瞬间把她打懵了。 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宁国公居然当着众人面前给了心爱的女儿一记大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眼花了看错了，还是在做梦？ “爹，你……你打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居然打我？” 昭荣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右半边脸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五根红红的指印。 宁国公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打得她火辣辣的痛。 但是脸上再痛，也比不上她的心痛，眼泪一下子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不只是心痛，她还觉得羞耻，尤其是当着墨川和所有王公大臣的面前，被自己的亲爹打脸！ “昭荣，你给我跪下，向古神医赔礼道歉！” 昭荣的眼泪半点也没让宁国公的心肠软化，他怒容满面，对昭荣厉声喝道。 昭荣郡主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之中，两人疼她爱她都来不及，更是连重话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她从来没看到父亲这样严厉过。 她嘴角一撇，刚想放声哭闹，可是被宁国公那怒火勃发的神情吓住了，让她想哭又不敢哭，抽噎着，却倔强地不肯下跪。 “凭什么要我下跪！我是皇帝表哥亲口封的昭荣郡主，他是个什么东西，爹，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让女儿向一个江湖骗子下跪！” 昭荣郡主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大声叫道。 “啪！”又是一记重重地巴掌抽上了她的脸颊，只打得她身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宁国公怒不可遏，冲过去又是两记耳光。 这两巴掌虽然不重，可是昭荣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父亲的打，这接二连三的耳光打得她不知所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是不是在做噩梦？ 旁人都被宁国公的举动惊呆了，现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昭荣郡主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364章 让她当众下跪 “不许哭！”宁国公又厉声喝道，声震屋瓦，昭荣郡主被父亲的厉色吓住了，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父亲，眼中的泪水仍是不停地流下。 宁国公转身脸来，对着古清泽满意歉意地道：“古神医，都是本国公教女无方，让她言语无状，冲撞了神医，本国公替她向你陪罪。” 他再次对着古清泽抱拳行礼。 古清泽淡淡道：“令爱千金犯了错，国公大人就要替她认错，国公大人，你的腰不疼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宁国公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答道：“本国公并无腰伤。” “呵呵，要是令爱千金一直得罪人，国公大人就要一直替她认错，这行礼行得多了，恐怕国公大人的腰会吃不消，草民还是给国公大人开上一剂治腰伤的药，未雨绸缪的好。”说完之后，他就眼角斜睨昭荣郡主，嘿嘿冷笑。 他语气中的嘲讽在场的人全都听了出来，这分明是不依不饶，非要昭荣当场向他下跪认错的意思。 宁国公咬了咬牙，对昭荣道：“畜生，还不过来跪下，向古神医赔礼！” 昭荣郡主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要让她当众下跪，还不如让她死了的好！ “表哥，他们……他们都来欺负我，连我爹爹都不疼我了，你要为昭荣做主啊！” 她突然哭着扑到了墨川的脚下，哀哀恸哭，两只白玉般的手抓住了墨川的龙袍下摆，仰起脸来，泪水从她脸颊上不停地流下，当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受了委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墨川，在这个时候，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墨川，只要墨川表示出对她的一点怜惜，她死都乐意。 墨川的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不动声色地一振袍角，昭荣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脱手松开了他的衣摆，睁大了一双妙目，愣愣地看向墨川。 她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墨川居然会毫不留情地推开自己。 墨川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感情。 他本来对昭荣只是兄妹之情，得知她回到京都，心中也觉得喜悦，可是随后知道了她的种种恶行，还有她居然无所不用其极地买凶杀人，还和紫霄阁的杀手勾结，处处想要害他心爱姑娘的性命，他对她的兄妹之情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要不是碍于周太后的情面，他早就亲自下旨处治昭荣郡主了，哪里还会为她出头！ “百善孝为先，宁国公教诲得对，昭荣，你该听你爹爹的话。” 墨川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了昭荣郡主一头，她的心也一下子凉了。 就连皇帝表哥也不帮着自己，也和爹爹一样向着外人，他们……他们全都不疼自己了！ “太后娘娘，求您为昭荣作主！”昭荣郡主立刻又扑向了周太后，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相信周太后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她抱住了周太后的腿泣不成声，泪水迅速打湿了周太后的裙摆。 周太后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团。 第1365章 你是聋子？ “昭荣，起来，别哭！你爹不疼你，你表哥不疼你，哀家疼你！” 周太后伸手拉了昭荣郡主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抚着她的头发道：“这件事哀家会为你做主！” 她抬起眼睛，眼神不善地看了古清泽一眼，又转向宁国公，语气森严。 “宁国公，你为何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打昭荣，昭荣她不过是心直口快而已，又犯了什么错？她怀疑这神医的医术不尽不实，也是为了你好，依哀家看来，这位神医的医术，的确还有待商榷，他究竟是名符其实的神医，还是徒有虚名的骗子，可不是靠一张嘴巴说出来的。” 宁国公躬身道：“太后娘娘教训得是，刚才是微臣太过急躁，不过古神医的医术刚才大伙儿已经有目共睹……” 他话未说完，周太后就打断了他，不耐烦地道：“刚才的事做不得数，他要是有真本事，就让他来为哀家诊一诊脉，说说哀家的病情，哀家的身体如何，太医院的太医最是清楚不过，到时候让他和太医们一加对质，是神医还是骗子，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还需要那么多的废话么！” 她语气十分不满，显然连宁国公也怪罪上了。 看到昭荣脸上红红的指印，她就是一阵心痛，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宁国公一眼，说道：“你一个当爹的，怎么对女儿下得去这么得的手！就不怕昭荣疼么？” 宁国公脸色尴尬，他当然也舍不得打爱女的耳光，可是当时形势他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打昭荣几巴掌来平息古清泽的不满。 因为他还需要古清泽治好自己的怪病，如何敢得罪古清泽。 但他这番委婉的心事如何能够向周太后明说？ 昭荣了周太后的话，委屈得更是放声大哭，伏在周太后的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周太后一边抚着昭荣的头发，一边看向古清泽。 “古神医，哀家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有胆子进得宫来，就没胆子为哀家把一下脉，瞧一下病么？”她冷冷地道。 她执掌后宫多年，气势十足，一旦沉下脸来，满殿朝臣的呼吸都为之一窒，无人敢正视周太后的目光，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口。 古清泽却不慌不忙地抬起眼看了看周太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气势而露出半点胆怯之意，神色一如平常。 周太后看在眼里，倒也佩服这年轻人的胆气。 “好，那草民就斗胆为太后娘娘把一下脉。”古清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周太后的身边。 旁人看到他那慢吞吞的模样，都以为他是心虚。 昭荣郡主心中更是冷笑，从周太后怀里抬起头来，含着恨意的目光瞪向古清泽。 周太后冷哼一声，伸出了左手，平放在桌上。 古清泽并没有急着摸脉，先是对着周太后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昭荣郡主见他迟迟不动，忍不住冷笑道：“太后娘娘让你把脉，你是聋子听不到吗？” 第1366章 揭下假面具 宁国公脸色一变，喝斥道：“昭荣，不得无礼！” 要不是看到昭荣被周太后护在怀里，他几乎又要冲过去给女儿一记大嘴巴了。 周太后不相信古清泽的医术，但他可没有半点怀疑。 在今天之前，他和古清泽从来没有见过面，而他身患隐疾一事，除了他自己这世上再无第二人知晓，而古清泽一没摸脉，二没问诊，一眼就看出了他身患隐疾，这不是神医，又是什么！ 昭荣郡主有周太后撑腰，不再害怕亲爹，嘴巴一翘：“爹，女儿就是瞧不得这骗子在这儿装模作样的骗人，今天非要当着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面前，揭下这神医骗子的假面具！” 她一想起眼前的古清泽曾经和沈凝呆在一起的画面，心中就恨意滔天，这两人关系匪浅，自己要是当众打了古清泽的脸，就等于是打了那狐狸精小贱人的脸！ 宁国公被昭荣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心想不管怎样，自己当众打了女儿，谅来那古神医全都瞧在自己，等自己有求于他时，他总不至于一口拒绝吧？ 古清泽像是压根就没听到昭荣冷嘲热讽的话，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周太后，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太后坐在椅中，岿然不动，对他的任何表情有如不见，一双眼睛有如利电般冷冷地看向他。 “太后娘娘的病，草民已经看出来了。”古清泽后退一步。 “哦？”周太后眉梢一挑，道：“你当真不用摸脉就能瞧出哀家患了何病？” 古清泽淡淡地答道：“自然，要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这第一神医的名头也不会落在草民的头上。” 他神情淡然，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大得惊人。 话音落地，在场的众人又是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冷气。 沈凝肚子里却觉得好笑，她见惯了古清泽的古怪脾气，所以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不管有多出格，她都不会觉得有半点惊奇。 “很好，既然神医先生如此自信，素瑾，你马上派人去传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还有哀家的医史也一并拿来。” 周太后转头吩咐素瑾。 素瑾轻声问道：“是传章太医么？”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周太后的身体都是由章太医一手调理，对周太后的身体状况他最是清楚不过。 周太后却道：“章太医在为少白诊治，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就传曾太医和胡太医前来好了。” 她想起这古清泽一直呆在章太医府里，章太医为人老实，说不定已经被这小子的三寸不烂之舌所打动，成了他忠实的拥趸，还是从太医院传来的太医更加稳妥。 过不多时，曾太医和胡太医一齐来在庆安殿，向着墨川和周太后行礼。 “两位太医，哀家的医史也带来了吗？”周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带来了，这只盒子里就是太后娘娘您多年的医史，一页不缺，一张不少。” 曾太医恭恭敬敬地答道，同时双手高举，将怀中的木盒呈给周太后。 第1367章 神医神技 素瑾上前接过，打开盒盖，拿出一册厚厚的医史，交给周太后。 周太后随手翻了几页，只见自己这些年来所患过的病症历历在目。 从患病日期，所服用的药品种类，煎熬方法，以及服药后的效果，全都用绳头小楷清清楚楚的记录在册，足见太医院的人对自己身体状况用了十分心思。 她合上了医史，心中感慨了一会儿，对古清泽道：“古先生，哀家的医史就在这里，你看出了哀家有什么病，就直说吧。” 大殿上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大臣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古清泽，怀疑、不信、轻蔑等种种表情在他们的脸上纷纷呈现。 刚才这姓古的神医吹得好大的牛皮，现在太后娘娘传来了太医还有医史，看他还能如何为自己狡辩，蒙混过关，要知道太后娘娘的这双慧眼，可是从来不揉沙子的。 沈凝却是胸有成竹，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古清泽一眼，就不着痕迹地把视线转了开去。 她对古清泽太了解了，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敢当众夸下海口，说明他一定看出了什么。 古清泽清了一下喉咙，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太后娘娘，不久之前你曾经中过一种花毒，因为这种花毒，让你不能安枕，饱受失眠的痛苦，这种症状维持了约有一年时间，后来可能是你服用了这种花根须熬制成的水，这体内的毒倒是解了，但是失眠之症还是会偶有发生，不知道草民说得对不对？” 闻言，素瑾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咦！你……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失言，慌忙闭紧了嘴巴，神色惶恐地低下了头，可是心头的惊异半点不减。 周太后本来眼中带着讽刺，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浮在表面上的茶叶，听了古清泽的话，她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抖。 可接着她就微微冷笑，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地对着沈凝瞥了一眼，心想：自己中了花毒之事，只有廖廖数人知道，这沈凝就是其中之一，一定是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这姓古的，所以这姓古的才会说得一丝不错。 沈凝却知道周太后的事情关系到皇室的隐密，绝对不可泄露，所以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更没有向古清泽提起过一言半语。 古清泽能说得这样准确无误，全是凭他观望周太后的面色而得知，这等医术，就连她都不得不深感佩服。 可是大殿中的众人不知情由，听了古清泽的话，又听到素瑾的失声惊呼，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难道真让这嘴上没毛的小子说中了太后娘娘的病情？ 太后娘娘又是如何中了花毒？为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尤其是两名太医更是一头雾水，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胡言乱语，太后娘娘几时中过花毒！分明是一派胡言！” 周太后将此事瞒得密不通风，就连章太医也不知道，更何况是其他太医。 第1368章 掉了下巴 周太后抬了抬手，止住了曾太医和胡太医，转向古清泽道：“这件事算你说对了一半，哀家的确是患有失眠之症，只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哀家并无中什么花毒，所有人都知道哀家喜欢花，哀家的宫里更是遍植花卉，一年四季竞开不败，你的意思莫不是说哀家宫里的花都是毒花不成？” 她矢口否认自己中了玉萝春花毒一事，墨川自是知道其中的情由，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沈凝目光闪了闪，也猜到了周太后的意思，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宣扬得众人皆知，想来周太后已经心中有数，说不定那送花害她之人，就是今日的大殿之中。 古清泽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太后，像是要辨别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决对不会有误，只是他想不明白周太后为什么不肯承认。 周太后被他探究的目光看着，仍是心不慌脸不红，镇定自若地道：“古先生，你还看出了什么？” 古清泽淡淡地道：“太后娘娘以前的身体并无大碍，除了失眠之症，偶尔还会头痛，怕冷，手足关节酸疼麻木，胸闷气短，容易疲倦，心烦气燥，容易发怒，胃口不好，每每季节交替之时都会得一场风寒之症，这些全都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周太后还神色自若地听着，听到后来，她眼角的肌肉隐隐跳动，几乎坐不住了。 而胡太医和曾太医则张大了嘴巴，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 他们对周太后的身体状况都是了若指掌，古清泽说出来周太后的这些毛病和医史上所记载的全都相符！ 这两人也曾经去过章太医的府邸，得知第一神医的大名，可是两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古清泽的医术之深，一精至斯！ 简直让他们叹为观止，望尘莫及啊！ 大臣们只要看到周太后和另外两名太医的神情，就知道古清泽全都说对了，登时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嗡嗡之声，先前眼中的轻蔑、鄙夷和质疑一扫而空，剩下的除了震惊就是佩服。 宁国公面露微笑，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古清泽的医术越高，他就越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更没有找错人，他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隐疾。 “太后娘娘，他……他说的对吗？”昭荣郡主兀自不敢相信这个乡巴佬儿真的会瞧病，她不死心地问道。 周太后缓缓点了下头：“他说的全对，哀家的确有这些病症，只是这些毛病并不是时时发作，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病。” 她现在对古清泽的医术已经相信了一大半，可是看到他那张年轻的脸庞，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古先生，你说的这些都是陈年旧病，哀家问你，昨天哀家身体不适，就连太医也瞧不出来哀家患了何病，你可能说出一二？要是没有把握，你可以替哀家把一把脉。” 周太后再次对古清泽开口，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咄咄逼人。 第1369章 大展身手 古清泽不假思索地道：“这有何难？根本就不需要把脉，太后娘娘你眼圈发青，唇色发白，额头发热，可是又觉得浑身发冷，同时腹中还在隐隐作痛？” 这一下，周太后眼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沈凝忍不住看了一眼墨川，心想原来自己错怪了周太后，看样子周太后昨天是真的生了病，并非故意找借口留下墨川，并给墨川和昭荣制造相处的时机。 墨川心里的想法和沈凝一模一样，本来他也以为周太后是借着生病的原因留下自己，并把昭荣召进宫来，是为了撮合自己和昭荣。 他虽然尽职尽责地侍奉了周太后一整夜，却没有和昭荣多说半句话。 周太后睡着之后，昭荣借机和他说话，他始终没有理睬。 这时候听了古清泽的话，心中歉意顿生，看向周太后，低低地叫了一声：“母后！” 周太后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手，却没有多说什么。 “古神医，太后得的是什么病？你既然能看得出来，那一定有法子治好我母后，是不是？” 墨川心中歉疚无比，转过头对古清泽说道，神情极是恳切。 这是他头一次在古清泽面前放下骄傲。 古清泽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看都没有看墨川一眼。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太后娘娘，要是你不介意，草民想用针炙的疗法。” “哀家当然不介意。”周太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这些病症经过一晚上睡眠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现在她一直觉得胸口发闷，腹中更是阵阵绞痛。 只是因为今天是昭荣的生日之宴，她才强打着精神前来赴宴，不过她身体不适，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看，看在旁人的眼里，却以为是她脾气发作，让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古清泽取出金针，从周太后的食指尖开始，缓缓刺入，沿着手少阴心经的脉络穴道一路向上，直到极泉穴，全都扎上了金针。 一遍针法施过之后，周太后只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本来那阵绞痛被驱得无影无踪，也不再浑身发冷，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太后娘娘觉得如何？”古清泽问道。 “舒服，哀家觉得很舒服，腹部不再疼痛，就是额角这儿还突突的疼。”她眉目舒展，脸上带笑，额头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和之前浑身都难受的情况相比，却是大好了。 古清泽二话不说，拈起两枚金针分别刺入了周太后的左右太阳穴，然后捏住针尾轻轻捻动。 “舒服！真是舒服！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周太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里。 胡太医和曾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目瞪口呆。 周太后身体不适，也曾召两人进宫诊治，可是两人把了半天的脉，什么病症也没瞧出来，气得周太后把两人全都轰了出去。 哪知道人家神医来了，一不把脉，二不问诊，三下五除二就替太后娘娘减轻了病症，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1370章 皇家的规矩 “古神医，哀家这是得了什么病，可严重吗？” 周太后一直管古清泽叫古先生，这时候却改口称他为古神医，足见在她心里已经认可了古清泽的医术，承认了他神医的身份。 古清泽一边捻动金针，一边答道：“这是夜风入体，湿寒之气过重，不算是什么太大的毛病。想来前天太后应该是睡梦中突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打开了窗户，吹了一会夜风。” 周太后“啊”的惊呼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之极的表情。 她正是前天夜里被宫里的巨响惊醒，未及披衣便下床走到了窗前，从推开的窗户向外张望，夜风寒凉，她又出了一身的薄汗，那风吹在身上只觉得舒服，不知不觉就站久了一些，没想到会因此成病。 “不错不错，古神医说的一点也不错。” 她现在对古清泽的医术已经是深信不疑，因为当时的情形只有她一人知道，就连素瑾都不在她身边。 “针灸之后，太后娘娘这病症就可以消除，倒是太后娘娘那些不在意的陈年旧病，治起来倒是费些周折，那些旧病想必已经折磨了太后二十多年了吧？”古清泽一边施针，一边随口问道。 周太后点点头，她双目炯炯看着古清泽，只见对方神色平静，给自己治病的时候一点也不显得慌乱，紧张，更没有手足无措，就像他在治的是一个普通人，这般淡定自若的气度，把朝廷中那些王公大臣们都远远比了下去。 她本来十分不待见古清泽，这时候却是越来越欣赏他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了。 “那些陈年旧症，唉，治得好也罢，治不好也罢，哀家已经习惯了。”周太后淡淡一笑，她自己的老毛病她最清楚。 “既然草民能瞧出太后的病，就有法子治好，太后不需要担心，我开一个方子，只要你能按方服药，这些旧病一定会好。” 古清泽施针完毕，往后退了一步，施施然说道。 周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当真？” 古清泽不答，对身边的小监道：“取纸笔来。” 那小监慌忙跑去取了笔墨纸砚，他现在知道古清泽是连太后娘娘都重视的大人物，态度十分恭敬，双手奉上。 古清泽大笔一挥，写了一个药方，看了看曾太医和周太医，说道：“两位太医，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这张方子是否能用？” 他虽然这是第一次给皇族中人治病，却知道皇族中人都有试药的规矩，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要有人验过无毒之后才可服用。 “是，是。”两名太医又惊又喜，忙伸手接过。 能够看到第一神医开出来的药方，他们两人做梦也没想到过！ 尤其是古神医竟然说，太后娘娘照方服药之后，那些多年来折磨她身体的旧病症就可根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药方，一定要好好地拜读才是。 两人抱着学习的态度把古清泽的药方逐字逐字的看了一遍，然后牢牢地记在心里。 第1371章 所有风光都不再 “这张方子非常好，没问题，一点也没问题。”两名太医异口同声地说道。 因为要治的病人是周太后，所以古清泽所选用的都是一些比较温和的药材，这样见效没有那么快，但是长期服用，却可以将周太后的这些陈年旧症一一消除。 “既然两位太医都说没什么问题，那哀家就吃这个药了！”周太后当即拍板，说道：“现在就去给哀家熬一副药来。” 两名太医连声答应，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着药方飞快地下去熬药了。 昭荣郡主咬住了嘴唇，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幕变故。 就在不久之前太后还和自己一样厌恶质疑古清泽，转眼之间，太后娘娘的态度就完全变了，还要吃那乡巴佬儿开的药？ 而且这是为自己庆生举行的宴会，可是古清泽这个乡巴佬一出现，所有的风头、所有的光彩还有别人的视线全都被他一个人给吸引去了！ 她很想找周太后诉苦，可是古清泽为周太后施针之后，周太后一直闭起了眼睛养神，她不敢上前打扰。 很快，两名太医就端着一碗刚煎好的热气腾腾的药回来了。 昭荣郡主眼前一亮，马上说道：“太后娘娘，药煎好了，昭荣想亲自为您试药。” 周太后睁开眼来，微微一笑道：“不必试了，哀家相信古神医的药方。” 昭荣郡主还不死心：“太后娘娘，您就让昭荣试嘛，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个乡巴佬存的是什么心……” “昭荣！不得胡说！” 这次打断训斥她的不是宁国公，而是周太后。 昭荣郡主心里一惊，看着周太后瞬间变得严厉的脸色，不敢再说。 “把药拿过来，哀家现在就要服用！”周太后对古清泽的医术已经完全没有怀疑，而对他的人品也是深信不疑。 古清泽接过药碗，递给周太后。 “这药很苦，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后娘娘不要怕苦，最好一口气喝完，很快就会见效。” 周太后点头道：“哀家这些年来什么苦没吃过，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她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完，连眉头都没皱上一皱。 素瑾赶紧送上一盏香茶让她漱口，也被周太后摇头拒绝。 一时之间，大殿上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周太后，想知道她服药之后有什么效果。 素瑾的表情非常紧张，她双手握拳，掌心出汗，生怕周太后会产生什么不适。 “太后娘娘，您觉得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她轻声问道。 周太后缓缓摇头，没有说话，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过不多时，周太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是轻松，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她竟然轻轻地打起了鼾声。 谁也想不到，素来端庄矜持的周太后竟然会在众目睽睽的宴席之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大殿之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不可思议的嗡嗡之声，群臣们屏着呼吸，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沉睡中的周太后。 第1372章 没了靠山 素瑾看着周太后脸上的笑容，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用手帕拭着眼泪。 只有她才知道周太后一直以来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整个大殿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周太后的病情好转，他们也跟着心情舒畅。 只有一个人，却是心中暗恨，几乎咬碎了牙齿。 她就是昭荣郡主！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她想不到她视为靠山的周太后居然睡着了，现在所有的人都把古清泽那个乡巴佬儿当成了神仙一样尊敬，再一想到他是沈凝那个狐狸精小贱人的人，她就恨意滔天。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昭荣忍不住上前，想唤醒周太后。 要是周太后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再有人欺负自己，有谁来帮自己出头？ 现在就连她的亲爹宁国公都一心一意地在讨好那个乡巴佬。 “嘘！郡主，不可吵醒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一个好觉了。”素瑾轻声细语地说道，却投给昭荣郡主一个警告的眼神，显得十分不满。 昭荣郡主恨恨地想：哼，现在连一个奴婢也敢对自己吆三喝四，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满殿的大臣们你瞧我，我瞧你，人人大气都不敢出，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这是周太后特意为昭荣郡主举办的庆生宴，哪知道宴席还没开始，周太后却睡着了，那这个宴会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啊？ 众人看来看去，最后一齐看向墨川。 墨川凝视着周太后沉静的睡容，一颗心就像石头一样落了地，虽然古清泽之前给他碰了一个钉子，可是他对古清泽却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不为别的，就为他治好了长久以来折磨母后的病痛，就让他感激一辈子！ 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去问古清泽，对方肯定还是会继续给自己碰钉子，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前，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子怕是下不来。 于是他对着沈凝使了个眼色，向古清泽微一努嘴，示意让她去问。 沈凝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自己去问，说不定也会碰个钉子，但总好过让墨川去碰钉子。 她轻声问道：“古神医，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一觉要睡多久？” 当着外人的面前，她不便叫他师傅，可是古清泽却抬起眼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怒气未消。 沈凝暗中吐了下舌头，只听得古清泽冷冷地道：“这药性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太后最少也要睡六个时辰，你们不用担心会惊醒了太后，现在就算是打雷也吵不醒她的，我建议你们用软轿将太后送回寝宫，这样她可以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墨川马上吩咐：“来人，快抬一顶软轿来。” 很快小监们就抬来了一顶软轿，墨川亲自抱起周太后，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软轿里，让人送回寿康宫。 素瑾不放心周太后，也跟着去了。 这时候满殿的大臣们再看向古清泽的时候，眼神全都和之前不一样了，纷纷露出讨好巴结又羡慕万分的表情。 第1373章 敌人的敌人 这年轻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进宫就在太后娘娘面前大展身手，要是他的药有效，能治好太后娘娘的病，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自己要是能巴结上这尊大神，不但可以让神医帮自己瞧病，更可以借着他的一臂之力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就等于入了皇上的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人同此心。 众人呼啦啦一下子把古清泽围在了中间。 “神医先生的医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神医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次众人的夸赞之词纷纷出自真心，语气真诚，和先前的溜须拍马大不相同。 但古清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理都没理众人，对着沈凝一指，说道：“椅子！” 众人瞠目结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沈凝抿唇一笑，走过去将他那把特制的椅子推开了他面前，说道：“古神医，请坐。” 大臣们这才恍然，忍不住暗自咂舌，心想这年轻人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指使皇后娘娘为他做事，啧啧，果然神医就是神医，面子真大！ 古清泽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看都不再看沈凝一眼，径自回到原来的席位上，端起一杯果子露，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沈凝知道他脾气古怪，也不恼，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昭荣郡主狐疑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想不明白了。 这两个人不是一伙儿的吗？怎么看上去那乡巴佬儿对狐狸精小贱人的态度却不是那么友好，不但恶声恶气的，还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前指使她做事，分明是不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她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喜悦。 师傅曾经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古神医明显已经和沈凝反目，自己何不趁机把他拉拢过来，一起对付那狐狸精小贱人？ 她小嘴一张，露出甜甜的笑容，走到宁国公的面前，娇滴滴地说道：“爹，女儿知道错啦，刚才出言无状，得罪了古神医，女儿愿意向古神医赔罪。” 宁国公颇为意外，看了她一眼：“昭荣，你真的知错了？愿意向神医道歉？” 他知道这个女儿性格高傲倔强，她认准了的事就会一意孤行，绝不转圜，如今居然愿意放下身份向人赔罪，实在是难以置信。 “爹，女儿也有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古神医真的是一位名不虚传的神医，女儿说错了话，当然要向神医认错。”昭荣郡主微红着脸，拉着宁国公的衣袖摇了摇，一副小儿女的娇态。 宁国公呵呵笑道：“好，那为父就带你去向神医认错。” 他拉着昭荣郡主的手，来到古清泽面前，笑呵呵地道：“古神医，小女她知道错了，特来向神医你赔礼认错，希望神医大人大量，原谅她小女孩儿不懂事。” 昭荣郡主上前一步，对着古清泽福了一礼：“古神医，你的医术真高，真是神乎其技，本郡主服了你啦！” 第1374章 珍贵的礼物 昭荣郡主生来就是高高在上，习惯了颐指气使的态度，这时候虽然是道歉，可是神态举止仍是摆出郡主高人一等的架势。 宁国公看在眼里，忍不住眉头一皱，想要斥责她几句，可转念一想，女儿心高气傲，能说出这几句话来已经实属不易，好歹她不再针对古神医，对之口出恶言，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古清泽对昭荣郡主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似乎并不在意。 “国公大人，今天是令爱的生辰，草民前来赴宴总不能两手空空，这儿有一件雪蚕衣，要是令爱不嫌弃，就送给令爱做礼物吧。” 他说完之后，取出那件雪蚕衣，往宁国公面前一送。 “什么？雪……雪蚕衣？”宁国公大吃一惊，看着那件不怎么起眼灰扑扑的衣服，双手微颤接了过来，入手又轻又软有如无物。 他见多识广，知道雪蚕衣穿在身上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可以称得上是天地至宝，但像这种传说中的神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算以他的物力财力，倾家荡产也弄不到一件雪蚕衣。 如今古清泽居然随手就拿了出来送给自己，简直让他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古、古神医，这真的是雪蚕衣？”宁国公因为激动，声音都发颤了。 昭荣郡主却对他手中的衣服不屑一顾，灰扑扑的没半点光泽，要是穿在身上肯定像只灰乌鸦，她才不稀罕。 什么雪蚕衣，她连听都没听过！要不是她一心想拉拢古清泽，早就抢过这件破衣服丢回他脸上去了。 “爹，雪蚕衣是什么？很好么？”她撇了一下嘴巴，不以为意地问道。 宁国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傻丫头，这雪蚕衣可是天下至宝，古神医居然送了你这样一件珍贵之极的礼物，还不赶紧向神医道谢！” “神医，多谢你送我的礼物。”昭荣郡主说完之后，下巴一抬，用得意的眼神瞥了沈凝一眼。 因为她看到沈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雪蚕衣，虽然她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可是狐狸精小贱人都对它这么在意，而这件衣服却被古神医送给了自己，她就得意非凡。 沈凝咬住了嘴唇，转开目光，一言不发。 她已经认了出来，这件雪蚕衣就是昨天古清泽送给自己的那一件，自己觉得贵重没收，古清泽一气之下拿了回去，扬言要另送他人。 难道当时他心里已经在打算把这件雪蚕衣送给昭荣郡主当贺礼了吗？ 她一直以为古清泽和自己生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消了，却万万想不到他会一气之下，把那件珍贵无比的雪蚕衣送给了一直跟自己做对的昭荣郡主！ 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她就该毫不犹豫的收下来。 “昭荣，你还不快点穿上这件雪蚕衣，古神医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可要牢牢地记在心里！”宁国公一脸的喜气洋洋。 昭荣郡主看着手里这件不起眼的衣服，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爹，留着以后再穿吧。”她嫌弃地道。 第1375章 送她一捆草 “傻丫头，你是不知道这件衣服有多神奇。” 宁国公不满地瞪了昭荣郡主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雪蚕衣，将衣服搭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又唤进来守在殿门口的一名带刀侍卫，拔出腰刀，刀光一闪，向着左臂一刀劈下。 “啊！” “爹！你做什么！” “国公大人！” 昭荣郡主和大臣们齐声惊呼，昭荣虽然身有武功，可是定国公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宁国公已经一刀劈了下去。 她两眼一闭，以为父亲的这条胳膊定然被这一刀砍成两截，只听得定国公开心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刀剑难伤的天地至宝！” 昭荣郡主睁开眼看去，只见宁国公的一条左臂好端端的，分毫无损，那件雪蚕衣上面连一片刀痕也没有。 “真是一件好宝贝啊！” “天地至宝，果然是天地至宝！” 朝臣们围在定国公的身边，全都羡慕不已，也夸赞不已。 他们简直是羡慕极了定国公的好运气，更羡慕昭荣郡主，他们两人怎么就入了古神医的眼，这么一件宝贝眼睛都不眨地就送出了手。 别看古神医无官无职，可是人家送出来的礼物，他们所有人的礼物加起来也比不上啊！ 昭荣郡主又惊又喜，忙从父亲手中抢过雪蚕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古神医，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件衣服本郡主非常喜欢！”她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古清泽从她进殿之后，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郡主娘娘不嫌弃我这件礼物粗劣就好。” “不嫌弃，本郡主当然不嫌弃！” 昭荣郡主笑眯眯地捧着雪蚕衣，像献宝一样来到墨川面前。 “表哥，你瞧古神医送我的这件好宝贝，你送什么给我当生日礼物啊？” 墨川冷冷地道：“你有了这件宝贝，哪里还会把别人送的东西看在眼里，朕送什么你都不会稀罕，还是免了吧。” 昭荣一听就嘟起了嘴巴，顿足道：“表哥，人家送的礼物再好，也及不上你送我的，你就算是送根草给我，我也会当成是宝！” “很好，来人，去外面的院子里割一捆草来，送给昭荣郡主做礼物。”墨川面无表情，顺水推舟。 昭荣郡主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扑哧！” 站在沈凝身后的小如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昭荣郡主正满肚子怒气，但又不能向墨川发作，听到小如的笑声，就像是被点了炸药一样，腾的一下子火就窜了起来。 “你个低三下四的贱婢，本郡主和皇帝表哥说话，你也敢来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本郡主就替你的主子教训一下你这没规矩的奴才！” 她右手往腰间一摸，一条毒蛇般的长鞭倏地飞出，向着小如的脸直扫过去。 这一鞭去势又急又快，只要打中了，小如的脸非皮开肉绽不可。 小如吓得呆住了，愣在当地，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来得及产生。 第1376章 她拜了个假师傅 “昭荣，不得在皇上面前动用兵器！” 宁国公喝斥了一声，但昭荣郡主有如不闻，手中的鞭子去势不歇，眼见小如就要血溅当场。 墨川眉头一皱，右掌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鞭梢，轻轻一抖，整条鞭子立刻寸寸断裂，掉在地上。 “直到今天你还在随便出手伤人，真当朕的话是耳旁风么？” 墨川声色俱厉。 昭荣郡主心头一跳，呆呆地看着墨川，只觉得皇帝表哥一下子变得十分陌生，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了，他哪里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对别人沉默冷峻但对自己却十分温柔的表哥！ “表哥，你不疼荣儿了！你不疼荣儿了！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对荣儿这样粗声大气！”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奔到宁国公的身前，投身入怀，哭道：“爹，表哥他欺负荣儿！” 宁国公皱眉把她推开，喝斥道：“大庭广众，休得胡闹！刚才的事情明明是你不对，奴才做错了事情，自有她的主子去管教，轮不到你出手！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白白让人笑话！还不快向皇上赔罪去！” 他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旁人都听了出来，明着是在斥责女儿，暗地里却是在讥刺沈凝这个皇后娘娘不会管教奴才。 沈凝只是微微一笑，只作不闻。 俗话说捡金捡银没捡骂的，她才犯不着上赶着去捡这种破烂。 “小如，过来。”她拉住小如的手，顺手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个玉镯，替小如戴在手上。 “大小姐，这……这……是什么？”小如结结巴巴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 “玉能避邪，你戴在身上可以趋吉避凶，以后什么邪祟肮脏的东西就会离你远远的。” “啊，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小如吓一跳，慌忙要摘下来。 “这是本宫赏给你的东西，你当本宫是什么人，送出去的东西也有收回来的？你要是不要，本宫就砸碎了它，宁为玉碎，也不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沈凝神色淡淡地说道。 她虽然一眼也没看向古清泽，但是这番话就是说给古清泽听的。 看到古清泽居然把那件准备送给自己的雪蚕衣一转手送给了昭荣郡主，要是说她心里不生气那是假的，她又不是泥巴人，就算是泥做的也还有个土性儿呢！ 亏得自己叫了他这么久的师傅，哼，这样的师傅，不要也罢！ 旁人都听不懂沈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是古清泽却是听得懂得。 他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就变得若无其事，低垂着眼眸，继续自斟自饮。 有大臣们向他攀谈讨好，他也只作不闻，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昭荣郡主和宁国公都被沈凝的举动气得不轻，就连宁国公都忍不住挑起了眉毛，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只是他顾念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当众发怒，尤其是当着墨川的面前，只能不着痕迹地讽刺了一句： “皇后娘娘对下人还真是大方。” 第1377章 像个癞蛤蟆 沈凝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她是本宫的人，本宫自会待她好，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就比如令爱千金，国公大人对她不也是疼爱有加吗？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都有国公大人替她出头。” 宁国公顿时一窒，答不上话来，心中暗恨：这臭丫头的一张嘴巴恁的厉害！ 昭荣郡主听到沈凝居然拿自己和小如相比，气冲上头，叫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本郡主金枝玉叶，岂能和她相提并论！” 沈凝连看都没看她，转头对旁边的侍从道：“皇上吩咐你们去割的草呢？怎么还没送来，那是皇上送给昭荣郡主的生辰礼物，怎可这般不上心！” 她话音一落，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哧哧”之声。 满殿的大臣们心里那个乐啊，可是谁也不敢乐出声来，只好强行忍住。 小如却是“哈”的一声又笑了出来，她忙用手捂住嘴巴，大眼睛骨溜溜地转了转。 “大小姐，奴婢好像不该笑。”她悄声道。 沈凝笑嘻嘻道：“该笑就笑，笑一笑十年少，你要多笑才会越来越好看，可别像个癞蛤蟆一样，就知道鼓气，鼓啊鼓的，说不定就把肚子给气破了。” 昭荣郡主的肚子的确快被气破了，她的两只腮帮子一直在鼓气，双手握拳，恶狠狠地瞪着沈凝。 大臣们一看，那模样还真和生气的癞蛤蟆有几分相似。 有人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可以碍于宁国公的面子，只好弯下腰捂着肚子，假装掉了勺子筷子手帕子，躲到桌案底下偷着乐去了。 “你……你这个小贱……”昭荣郡主怒火已经不可遏制，指着沈凝就要破口大骂。 “昭荣！”宁国公一声厉喝，阻止了她。 他不动声色地道：“古神医送给你的雪蚕衣，还不快去换上？你有这样珍贵的宝物，还不知足！” “爹！你为什么要阻止女儿！” 昭荣郡主用力瞪着沈凝，恨不得用眼光在对方脸上穿一个洞，她得到雪蚕衣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全被沈凝破坏的干干净净。 “听话，去换上，像这样的宝贝，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你却能得到，这还不是天大的喜事？” 宁国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宝贝女儿，她要找那皇后的晦气，有得是办法，何必非要当着皇上的面前和他的女人过不去？那岂不是自寻其辱吗？ 因为他发现墨川对女儿已经很不耐烦了，现在周太后又不在，没了为女儿撑腰的人，要是再惹怒了皇上，女儿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就连他这个当国公的老爹也护不了她。 闻言，昭荣立刻转怒为喜，她捧着雪蚕衣，得意洋洋地看了沈凝一眼，在宫女的陪同下去后殿换衣去了。 沈凝的眸光微微一闪，忍不住向古清泽看去，心里颇有几分怨气。 她本来以为师傅进宫来赴宴是为了给自己撑腰出气的，没想到他来了之后，对自己不理不睬，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一样，反而对宁国公父女的态度要亲近许多。 第1378章 世上最珍贵的 她现在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拜了个假师傅啊！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手掌温暖而有力，正是墨川。 像是猜透她的心思一样，墨川对着她微微一笑：“凝儿，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你要是喜欢雪蚕衣，我也可以送给你。” 他虽然不知道古清泽把雪蚕衣送给昭荣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不想在沈凝的脸上看到那种略显低落的情绪。 不就是一件雪蚕衣嘛，只要她喜欢，他想方设法也要弄一件送给她。 沈凝心里暖洋洋的，凝视着墨川，笑盈盈地道：“我不稀罕什么雪蚕衣，你已经送了一件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给我，我很喜欢，也很满足，我会把它牢牢珍藏，永远带在身边。” “最珍贵的宝物？”墨川愣了一下，他想想自己虽然花了许多心思布置的关雎宫，里面每一件东西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送她的礼物，却没有哪一件能比得上雪蚕衣价值连城。 “是什么？”他问。 她眼波流动，盈盈一笑：“你的心。” 他这颗真心对她而言，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什么雪蚕衣，和墨川对她的一片深情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幸福，尤其是看到墨川对昭荣半点不假辞色的模样，她就知道昭荣郡主就算花再多的心思，费再多的功夫，也是徒劳无功。 在墨川的眼里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凝视，仿佛整个大殿之上的人都变成了背景，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小桃看到这一幕，又是欢喜又是羡慕，嘴角一直上扬。 宁国公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异样，可是眼中却露出异样的光芒。 “表哥！” 昭荣郡主换上了雪蚕衣，一脸喜气洋洋的从后殿奔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墨川和沈凝手拉着手互相对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墨川握了握沈凝的手，轻声道：“有什么话咱们等宴会结束咱们回宫再说。”他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要不是为了宁国公的面子上过不去，他早不想再呆在这枯燥乏味的酒席宴上。 “不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沈凝对着他轻轻一笑。 昭荣郡主把两人的笑容和对话都听在耳里，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揪起来般，疼得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她恨，真的好恨！ 不恨表哥，恨的是那狐狸精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表哥抛媚眼，勾引表哥。 哼，沈凝啊沈凝，你等着！ “昭荣，你换上雪蚕衣了？”宁国公拉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她，发现她外面穿的还是那件光鲜亮丽的锦绣霞帔，不禁眉头微皱。 “雪蚕衣又薄又软，女儿贴身穿着了，爹，那衣服真舒服，比我最好料子的衣服都舒服得多呢，像这样的宝贝，是可遇不可求的，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就算身份再尊贵，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第1379章 如她所愿 昭荣郡主扬起下巴，故意提高了声音说给沈凝听。 只是她这种小儿科的花样，却半点激不起沈凝的羡慕嫉妒恨，她只是微微一笑，对墨川道：“时辰不早，可以开席了。” 墨川点点头，双掌一击，太监和宫女登时将美酒美食流水般的送到席上。 周太后为了以示对昭荣郡主的恩宠，有意要将这个生日宴席办得隆重热闹，花了十足的心思，准备的酒菜佳肴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色香味美。 众人吃得赞不绝口。 本来她还让素瑾准备了一些歌舞节目助兴，但是素瑾跟着周太后回到了寿康宫，那些打扮得花枝招殿的歌姬舞姬等候在偏殿，始终无人传她们前去表演。 庆安殿上杯筹交错，大臣们是兴高采烈，可唯独昭荣郡主脸色不愉，一个人坐在席上生着闷气。 前来向宁国公和她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每位大臣都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可是这所有人当中，却唯独没有墨川。 她根本无心应付这些胡子一大把的大臣们，一双眼睛几乎片刻也没有离开过墨川。 可偏偏墨川一眼也没有瞧她。 他和沈凝并肩而坐，她的席上摆放着的是他吩咐御厨房特意为她准备的菜肴，全是她喜欢的口味，他甚至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自顾自的给她挟菜。 两人一边用膳，一边相视而笑，那一股柔情蜜意清清楚楚地映在眉眼之间。 昭荣郡主只看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就算是龙肝凤胆摆在她面前，她也一口都吃不下去。 “啪！” 她把手中的玉筷重重拍在桌子上，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昭荣，你要做什么？这种场合不得失礼，还不快坐下！”宁国公虽然在和大臣们寒暄应酬，可是眼角的余光始终在关注着女儿，见她双眼喷火地瞪着沈凝，怕她惹事，忙喝斥阻止。 “爹，女儿只是想去敬皇上和皇后一杯酒，您老人家总不会连这个也阻止女儿吧？” 昭荣郡主小嘴一张，露齿一笑，眼中的怒火和恨意迅速被她掩饰得无影无踪。 她端起酒壶，满满地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 宁国公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只是去敬酒？” “那爹以为女儿是要去找皇后娘娘的麻烦吗？爹，你放心，女儿不会乱来的。”昭荣郡主的眼珠骨溜溜的转着，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睨着沈凝。 从第一眼看到沈凝，她就发现对方身上穿的那袭美如流云般的衣裙，这正是她费劲好大的心思才弄到手，本来打算自己穿着在宴席上一鸣惊人的，可是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是忍痛割爱，把这件漂亮衣裙让安排在关雎宫里的内线放进了沈凝的衣箱里。 她相信但凡是女子，在看到这条裙子之后没有不喜欢的，果然，她这个赌押中了，沈凝如她所愿穿上了。 但是昭荣郡主相信，沈凝绝对想不到的是，这件裙子是已经被她洒上了猫薄荷的粉末，只是数量不多，气味很淡。 第1380章 送你一件礼物 那千面公子给她的药包中包着两种药粉，一种是荆芥草，一种是猫薄荷，上面还详细地写明了两种药粉的用途，只要这两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反应，发出特殊的味道。 这种味道常人感觉不出来，但是它的作用却十分厉害，足以让猫儿闻了之后变得疯狂起来。 而猫的嗅觉十分灵敏，这两小包药粉的药量足以让方圆十里之内的猫全都赶来，到时候，那场面一定很有趣，非常非常的有趣。 “敬完酒之后，就马上回来，听到了吗？”宁国公不放心，再次叮嘱了女儿一句。 昭荣郡主笑着点头，她已经偷偷地从怀中取出了荆芥草的粉末，藏在小指的指甲之中。 她端起酒杯，裙摆飘摇地走向墨川和沈凝，她在墨川的身前停下了脚步。 “表哥，咱们三年不见，你见到荣儿之后，却半点也没有欢迎荣儿的意思，真的让荣儿好生伤心，今天是荣儿的生辰，你连一句祝福的话也不对荣儿说吗？”她幽幽说道，语气如怨如诉，眼神更是委屈，楚楚可怜。 沈凝虽然没怎么留意她，却用眼角微微一扫，看到她这小白花的模样，不禁摇头。 演技太过拙劣，要是在现代，恐怕她连个跑龙套的角色也捞不到！就凭这副演技，也想骗得了墨川？ 墨川眼中的寒意比冰川更冷，他对昭荣郡主的纠缠不清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昭荣，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朕今天送你一件礼物。” “真的？”昭荣郡主又惊又喜，眼中迅速焕发出光彩来。 “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墨川一字一字地说道。 “表哥……”昭荣郡主眼中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了，她咬了咬嘴唇，把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水又咽了回来。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以后我会改好，我……我不会让你讨厌我的。” “如果你能说到做到，那你就还是朕的表妹，否则，就连最后这点情分也不剩了。” 墨川的话又冷漠又无情，让昭荣郡主的心恨到了极点，只不过她恨的人不是墨川，而是沈凝。 她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恨意，嘟起了嘴道：“荣儿知道了，表哥，荣儿知道之前做错了，所以特意前来向皇后娘娘赔罪。” “皇后娘娘，荣儿年轻不懂事，冒犯了您，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谅荣儿之前对您不敬，好不好？” 昭荣郡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带着一丝歉意看向沈凝。 “要是皇后娘娘肯原谅荣儿，就喝了这杯荣儿敬的酒。” 她距离沈凝不过一步之遥，已经可以闻到沈凝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猫薄荷的气味，眼底情不自禁闪过一抹得逞之意。 沈凝浅浅一笑，缓缓举起酒杯：“郡主娘娘客气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本宫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太好了，这杯酒荣儿敬皇后娘娘，我先喝了！” 她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第1381章 如意算盘落空 沈凝微笑着将酒杯送到唇边，突然昭荣郡主叫了一声：“哎哟！” 她手扶额头，身子一晃，立足不定，向着沈凝跌了过去。 沈凝伸手一扶，昭荣才站稳了身体，歉意道：“皇后娘娘，荣儿喝得急了，差点摔倒，幸好有娘娘伸手。” 她长袖轻拂，隐在袖中的右手小指悄悄一弹，指甲里的药末已经落入了沈凝的酒杯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墨川都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 沈凝笑道：“郡主娘娘酒量浅，以后这酒啊，还是少喝点好。” 她虽然也没看到昭荣郡主玩的花样，但她用后脑勺想也想得出来，对方肯定已经在自己的酒杯里下了药。 昭荣郡主拍拍胸口，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皇后娘娘教诲得是，以后娘娘说什么，荣儿就听什么。” 她看到沈凝端着酒杯，一直不喝，心中不由得发急，噘起了嘴。 “皇后娘娘不喝荣儿敬的酒，莫非还是不肯原谅荣儿以前的所作所为吗？还是娘娘怀疑荣儿在这酒里做了什么手脚？娘娘要是不相信荣儿，荣儿愿意亲自给娘娘试酒。” 她拿起沈凝桌上的酒壶，对着嘴就喝了起来，几口酒下肚，脸颊上登时泛起了桃花，红艳艳的。 “皇后娘娘，你还不相信荣儿的一番诚意吗？”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沈凝对她的这番表演尽数看在眼里，暗想真够拙劣的，自己还没说怀疑她酒里有毒，她倒沉不住气主动说了出来。 她微笑着举起杯子，将杯中酒缓缓喝下，对着昭荣郡主亮了下空杯。 “郡主娘娘的一番美意，本宫笑纳。”她一举双关地说道。 昭荣郡主见她喝了带有荆芥粉的酒，心中的一块大石登时落了地，脸上笑意盈盈，暗想用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 她得意地笑着，竖起了耳朵倾听，想听到猫们那可爱的喵喵叫声，用不了多久，方圆十里之内的猫儿就会闻味齐至，然后发疯一样的扑向沈凝，那锋利的猫爪马上就会把她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还有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以后都会不存在了…… 哼，就算有皇帝表哥也救不了你！ 昭荣郡主正在得意，忽然觉得后背有些痒痒的。 她不以为意，隐约间好像听到了有猫的叫声，可是仔细去听，却又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猫儿还不出现？ 为了今天的盛宴，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她还特意派人去满城抓捕野猫，抓了有数百只，全都放在皇城的附近，算算时辰，这些猫儿应该闻到了味道，扑进皇宫来了才是！ “郡主娘娘，你的脸很红，可是酒意上了头？不妨坐回去休息一下，小如，快送醒酒汤给郡主娘娘。” 沈凝微笑着吩咐小如，没有忽略昭荣郡主眼中闪过的焦急之情。 猫薄荷已经被她的薄荷粉冲淡了药效，就算她喝了荆芥粉的药酒又如何。 这一次，恐怕昭荣郡主要大大地失望了。 第1382章 致以最亲密和热情的问候 “对了，郡主娘娘，今天是你的生辰，本宫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这份小小礼物自是及不上古神医的雪蚕衣那样贵重，但却是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喜欢这份礼物吗？” 沈凝笑盈盈地取出一只精巧的盒子，放在昭荣郡主的手里。 狐狸精小贱人居然会给自己准备礼物？ 昭荣郡主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眼看着沈凝，沈凝一脸笑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暗中戒备，带着十二分小心的缓缓打开盒盖，随时准备着盒中会冒出锋利的暗器。 哪知道她掀开盒盖，什么也没有发生，盒子里放着一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盛着蜜黄色的香，盒盖一开，香甜馥郁的气息就盈满了昭荣郡主的鼻间。 “呀，这香真是好闻！” 女孩儿没有不喜欢脂粉香浓的，尤其是看到这样一瓶晶莹剔透的香脂，昭荣郡主忍不住眼前一亮，脱口赞道。 “这香叫做蜜合香，极是难得，郡主娘娘喜欢就好，那本宫这礼物就没有白送。”沈凝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昭荣郡主喜气洋洋地收起了盒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好戏上场。 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蜜合香，一边在心里嗤笑沈凝。 真是个傻瓜！ 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软话，就把她骗得晕头转向，连这么珍贵的香料都毫不犹豫地送给了自己，看样子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自己还真是太看得起她了，早知道她这么蠢，自己又何必去花那么大的价钱找到紫霄阁，就凭自己的手段对付这蠢货，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忽然看到沈凝的视线对她看来，忙脸上堆起了天真感激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笑。 在大殿上所有人眼中看来，两个人冰释前嫌，芥蒂全解，可谁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激涌。 沈凝送昭荣的这盒蜜合香，正是当日游湖的时候沈碧云送给她，想要加害她的那瓶。 沈碧云心思灵巧歹毒，她先在酒里下了一种药，然后想让沈凝喝下，那酒中的药会让这蜜合香的香气变得馥郁十倍，而这味道正是蜜蜂最喜欢的，她想让蜜蜂蛰得沈凝满头包，让她出个大大的丑，却被沈凝识破机关，将两人的酒杯倒换了过来，最后被蜇得满头包的人反而变成了沈碧云。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昭荣郡主布下这个圈套害她，她要是不还击回去，那她也不是沈凝了。 安庆殿四面通透，大殿外面百花盛开，蝶飞蜂舞，前来采蜜的蜜蜂极多，她已经吩咐了小如将加速蜜合香挥发的药放在醒酒汤里，只要昭荣郡主喝了那醒酒汤，很快蜜蜂们就会蜂涌而至，向她致以最亲密最热情的问候…… “郡主娘娘，醒酒汤来了。” 小如把醒酒汤往昭荣郡主桌前一放，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她怕自己多呆半刻，好不容易才绷住的脸就会露出异样，让昭荣郡主发现破绽。 第1383章 痒 “哼，不懂礼数的臭丫头，跟你的主子一个德性！” 昭荣郡主盯着小如的背影，腹诽了一句，缓缓端起醒酒汤，正准备送到唇边，忽然想到，这汤是那臭丫头端过来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动过手脚，还是不喝为妙。 她把醒酒汤放在一旁，碰也不碰。 都过了好一会儿了，为什么猫还没有出现？ 昭荣郡主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听到期待中的猫叫，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背上屁股上都像是爬了一层小虫子，痒痒的。 尤其是背上，痒得尤其厉害，她想伸手去挠，可是当着满殿朝臣，众止睽睽，她堂堂郡主当众搔痒，这姿势也太不雅了。 她强行忍住，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本以为喝了凉酒会好受一点，哪知道这酒喝下去之后，痒得越发厉害了。 昭荣郡主痒得厉难受，忍不住耸了耸肩膀。 那件雪蚕衣的衣料又薄又软又滑，比她这辈子穿过的所有衣料都要舒适，所以她想都不想的就贴身而穿，那光滑柔软的衣料贴在身上的时候，本来十分舒适，可是现在她却不那么舒适了，被那衣料碰过的肌肤，都开始发起痒来。 就像是无数只毛茸茸的虫子爬满了她的全身，从前胸到后背，从小腹到双臂，在她的全身上下爬来爬去，尤其是她的脊背，简直是钻心的痒。 昭荣郡主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胳膊反到背后去抓痒，可是后背背心的位置怎么也够不到。 “昭荣，你在做什么，给我规规矩矩地坐好。” 宁国公目光一扫，看到昭荣这挠痒的姿势，眉头一皱，喝斥道。 在他前后左右围满了向他献媚讨好的大臣们，昭荣这个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岂不是大失体面！ “爹，我后背好痒，你快帮我挠挠。” 昭荣郡主顾不得周围人投向自己异样的目光，她挠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收不住手。 宁国公脸色一沉，怒道：“成何体统！昭荣，你是不是酒喝得多了，喝点醒酒汤醒醒酒吧！” 他看到女儿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不停地晃动身体，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尤其是看到周围桌上正在饮酒的大臣们都开始注意到女儿，他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喂，你来帮我抓痒，这里，往上，再往上，对，就是这里！” 昭荣郡主抓了几把后背，又开始抓挠手臂，始终觉得不过瘾，又对身边的宫女吩咐，让两三名宫女一齐为自己抓痒。 可是越抓越痒，好像那些小毛虫抓到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都跟着痒了起来。 “痒死了，用力抓，再用力一点，对，舒服，好……舒服，啊！难受，难受死我了！” 昭荣郡主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将两条长长的衣袖都扯烂了，露出一双雪白粉嫩的手臂，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她却觉得由皮到骨的痒。 “昭荣！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是发疯了吗？” 宁国公看着这一幕，怒容满面，恨不得上前狠狠教训女儿一顿。 第1384章 舒服，真舒服 昭荣郡主根本没有听到父亲的话，她伸出长长的指甲，用力抓挠着身上的肌肤，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反而觉得舒服得很。 “来人，郡主喝多了，快把郡主扶下去醒酒！” 宁国公虽然明知道昭荣不是醉酒，却偏偏指鹿为马，让众人以为女儿是喝醉了，好为女儿这莫名其妙的举止遮羞。 两名宫女抢上去扶住昭荣郡主。 “郡主娘娘，咱们去后殿歇息吧。” 昭荣却双眼通红，手掌一翻，啪啪两记巴掌将两名宫女打翻在地，厉声道：“滚开，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本郡主痒得难受，你们没看到吗？” 她打完了两名宫女，只觉得身上越发的痒了，于是用后背去撞那尖尖的桌角，只吓了众人一跳。 “舒服，真舒服啊！”昭荣郡主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开始用身上所有发痒的地方去撞桌角，只撞得咚咚有声。 满殿的大臣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杯筷，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惊讶无比。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昭荣郡主哪里是喝醉了酒，分明就是发了疯！ 宁国公的脸上臊得通红，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昭荣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可是看到女儿变成这副模样，他又心急又心痛，冲过去抱住昭荣，喝道：“荣儿！不许再胡闹了！” 昭荣郡主突然发了疯的样子，不仅满殿的大臣们看得直了眼，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就连墨川和沈凝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如却觉得十分解气，看着昭荣郡主那疯狂的样子，握着小拳头，心想：恶有恶报！让你想害我家大小姐，现在自己就受到报应了吧！ 沈凝目光闪动，心里一个念头滑过，下意识地看向古清泽。 她想的是：昭荣郡主变成这副模样，不会和师傅送她的那件雪蚕衣有关吧？ 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料，那自己可真的是错怪了师傅了！ 古清泽是整个大殿上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昭荣郡主影响的人，他把桌案上的佳肴一扫而空，又喝了一肚子的果子露，正意态清闲地靠在椅子里，打着饱嗝，闭目养神，对昭荣郡主的种种丑态视而不见。 昭荣郡主被宁国公抱住，无法抓痒，她红着眼睛，二话不说对着宁国公的手臂咬了下去。 “啊！”宁国公负痛，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她。 昭荣郡主像发疯一样嘴里发出“胡胡”的声音，一把抓住旁边的太监，喘息着道：“打我，你打我！用最大的力气打我！” 那太监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她，她可是金枝玉叶，自己是个卑贱的奴才，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打郡主娘娘啊。 “快点打我啊！你要是不打，我就掐死你，我掐死你！” 昭荣郡主挣住那太监的喉咙，十指用力，面目狰狞，那太监被掐得舌头都伸了出来，眼见得很快就要气绝身亡。 第1385章 可怕的花皮癣 “昭荣！你是疯了么！” 宁国公气急败坏，重重一记耳光抽上了昭荣郡主的右颊，登时在她粉白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红印。 “啊，太舒服了！”昭荣郡主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松开了掐住那太监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宁国公的衣袖。 那太监死里逃生，吓得魂飞魄散，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爹，你打我，你再使劲的打我，越用力越好！” “荣儿，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宁国公的心中一痛，看着状似疯癫的女儿，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女儿会突然就发了疯。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用力抓住昭荣郡主，把她拖到古清泽的面前。 “古神医，你快帮昭荣瞧瞧她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昭荣郡主口口声声说痒得难受，可是众人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是十分的正常，不红不肿，这说明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她得了怪病，要不就是她真的疯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宁国公难以接受的事实。 古清泽缓缓睁开眼来，懒洋洋地看了昭荣郡主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错，郡主的确是得了一种病，一种非常奇怪的病。” “是什么病？”宁国公急急地问道。 “这种病叫做花皮癣，又称银屑病。” “花皮癣？银屑病？这是什么病？我从未听过。”宁国公皱起眉头。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皮肤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往往会突然发作，发作的时候就像郡主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现在郡主只是感觉到痒，可是肌肤如常，等到发作厉害的时候，皮肤上就会开始起一颗颗红色的丘疹，然后会逐渐扩大，变成棕红色的斑块，如果再不治疗，这些红色斑块上面就会长出一块块灰白色像鱼鳞一样的皮屑，然后皮肤就会大量的脱落，最后，会全身腐烂而亡，对了，这个病有很强的传染性，你们最好不要靠近她，否则被她手指抓破了皮肤，也会染上此病。” 古清泽一边说，宁国公一边瞪大了眼睛，听完之后，他浑身竟然开始瑟瑟发起抖来。 朝臣们全都惊恐地往后退去，转眼间，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的身边就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太吓人了，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疾病！” “啧啧，昭荣郡主真是可怜，本来好端端地过个生辰，居然会得了花皮癣……” “咱们千万离得远一点，可别也染上了这可怕的病。” 大臣们窃窃低语，脸上带着恐惧，像看麻疯病人一样看着昭荣郡主和宁国公。 显然在他们眼中，抱着昭荣郡主的宁国公也和昭荣郡主一样，染上了这可怕的花皮癣。 宁国公双臂发抖，显然心中也觉得害怕，可他还是紧紧抱着昭荣没有松手。 “古……古神医，这、这个花皮癣真的如此厉害么？昭荣怎么会得上这么可怕的病，神医，可……可有什么办法医治？”他颤声问道。 第1386章 奇门偏方 古清泽思索了一下：“这个病非常少见，通常来说，遗传是患此病最大的原因，往往是父母患有此病，子女也会遗传到此病，有时候会在人体内隐藏数年，但迟早会发作出来。” 宁国公的脸色更加苍白：“遗传？神医的意思是说，昭荣她……她得病是从本国公这儿遗传的？” 古清泽淡淡道：“我只是说这是其中最大的可能，其中原因究竟如何，国公大人应该比草民更加清楚。” 宁国公不再说话，他低下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古神医，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你一定有办法能治好此病的，是不是？”他眼含期翼地看向古清泽，就像溺水的人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浮木一样。 “爹，你打我，你快打我啊！女儿要痒死了，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昭荣郡主突然放声大叫起来，她在宁国公的手中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开来抓痒，可是宁国公双手用力，牢牢箍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古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救救我的女儿，只要你能治好她的病，不管你要什么，本国公都会答允！”宁国公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身份，居然向古清泽苦苦哀求起来。 古清泽沉吟道：“这花皮癣虽然厉害，但并不难治，我的确知道一个偏方，对治疗此症十分有效。” 闻言，宁国公大喜，激动无比：“神医，你快说，是什么偏方？” “这个方法嘛，有一些古怪，我就是说了出来，怕是宁国公也不会让郡主用这个法子来治病。” “神医，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昭荣的病，本国公绝对不会有半点异议，你快告诉本国公，荣儿她……她难受成这副样子，我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痛之极。”宁国公看着昭荣郡主的双眼微红，这是父女之情，真情流露，半点不带作伪。 沈凝忍不住心想：这世上就算是再奸再恶的人，都会有真心爱护和疼惜之人。 不过看到昭荣郡主现在的惨状，她心中半点也不同情。 如果不是她识破了昭荣郡主的机关暗算，那她现在的情况会比昭荣的状况要凄惨十倍！ 古清泽犹豫道：“国公大人，不是草民不愿意透露此方，实在是这个方子，有些不雅。” 宁国公心中一急，说道：“神医，救命要紧，什么雅不雅的都不重要，我只有昭荣这一个女儿，我万万不能让她有事，求神医大发慈悲，救她一救！” 他双膝一屈，对着古清泽就要下跪。 “国公大人的礼，草民可承受不起。”古清泽转动轮椅，避开了他这一跪。 他的脸色有些奇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淡淡地道：“国公大人的爱女之心真是感人，好吧，既然国公大人不在乎，那我就把这个奇门偏方告诉国公大人。” “看到外面院子里的那棵刺槐树了吗？”他抬起手来，对着殿门口一指。 第1387章 活成一个笑话 众人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殿外的花圃旁边果然有一棵槐树，树干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亭盖荫荫，绿叶满枝。 宁国公点点头，但完全不理解古清泽是什么意思。 古清泽说道：“只要让郡主在那刺槐树上蹭蹭，这身上的痒就可以解除。” “什么！” 宁国公一听之下，差点暴跳如雷，他瞪圆了两眼，对古清泽怒目而视。 “古神医，我一心一意向你求医，你不该用这种法子来戏弄于我，你是想羞辱我和我的荣儿吗？” 他横眉竖目，凶相毕露。 郡臣们都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发怒，因为要让昭荣郡主这个妙龄少女、堂堂郡主娘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去蹭那株刺槐树，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不光中她郡主的脸，就连她爹宁国公的脸都会丢尽了，这件事势必会成为京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资，甚至有可能传到整个西楚国，那他宁国公和昭荣郡主，就会活成一个笑话！ 古清泽却不慌不忙地道：“国公大人以为草民是在戏弄你？这奇门偏方奇就奇在这里，你有所不知，这株百年刺槐的树干上生有一种极细小的尖刺，这些尖刺会分沁出一种特殊的汁液，而这些汁液恰好就是花皮癣的克星，如果郡主娘娘蹭过之后，这病状没有好转，国公大人大可以将草民拿下治罪，草民的人头就在这里，随时等国公大人来砍！” 他抬头挺胸，直视着宁国公，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意。 宁国公不禁犹豫了，看这古清泽说话的神情不像是有意戏弄，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这株刺槐真的可以治好荣儿的病？ 如果真的治好了，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治不好……荣儿的名声可就要彻底地毁了！ 他思前想后，始终拿不定主意。 昭荣郡主虽然痒得差点晕了过去，可是神智却是清楚的，她听说只要蹭刺槐树就可以解痒，当下奋力挣开了宁国公的掌握，冲向院子里的大槐树，二话不说就在树干上蹭了起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足以放下一只鸡蛋。 小如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可是心里已经爽到了极点。 沈凝也唇角轻抿，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这出戏看到这里，她才彻底看明白了。 她真的是错怪了师傅！ 古清泽这次进宫而来，分明就是替她这个徒儿出气，讨回公道的！ 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古清泽居然会想出这个古怪之极的法子来惩戒昭荣郡主，让她在无数双的眼睛面前公然出丑…… 和师傅的腹黑花样比起来，自己的那些捉弄人的把戏，简直是不堪一提。 现在她才知道，古清泽将雪蚕衣送给昭荣郡主的真正用意，一定是他在那件衣服上做了手脚，而昭荣郡主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皮癣，那个吓人的病症一定是师傅他信口胡编出来骗人的！ 第1388章 抱着情哥哥 沈凝一想到刚才古清泽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笑，他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却把众人都给骗得一楞一楞的，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 既然师傅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安排了这出好戏给她瞧，那她当然不能辜负了师傅的一番美意。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保持严肃的表情，眼中却笑意隐隐。 在场的众人中只有墨川最是了解她，一看到她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略一琢磨，就猜出了真相，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用力瞪了古清泽一眼。 哼，这个姓古的，居然想用这种又阴又损法子让昭荣出丑，为凝儿出气！ 他不是有意讨好，又是什么！ 不过想到昭荣所作的恶行，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心里也是忍不住暗爽，不由佩服古清泽的这个法子实在是妙，替自己和凝儿着实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解痒？我还是痒得难受，古神医，你不是说只要蹭这刺槐树我就不会痒了吗？可为什么我越蹭越痒？” 昭荣郡主蹭来蹭去，身上的痒不但半点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就像是有一只手，在她心里挠啊挠，却总是挠不到痒处。 宁国公的脸色顿时一沉，冷而厉的目光唰的一下看向古清泽。 没等他开口，古清泽就不急不疾地说道：“郡主，你需要脱了雪蚕衣再蹭，才能见效。” “啊，原来如此，我马上就脱。”昭荣郡主急不可耐地开始撕扯衣服。 “荣儿，不可！” 宁国公慌忙吩咐宫女将她带到后殿，替她脱下了雪蚕衣，昭荣郡主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抱住槐树开始上下左右的蹭了起来。 “啊！舒服，实在是太舒服了！” 昭荣郡主只蹭了几下，脸上就露出了心醉神迷的表情，她蹭到的地方，果然就不痒了。 她一脸激动地看着刺槐树，就像看到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整个人扑了上去，一下一下的蹭个不停。 满殿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意思，这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像现在这种情形，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身份尊贵无比的昭荣郡主，居然像抱着心爱的情哥哥一样，抱着一棵老槐树，蹭来蹭去，那姿势，那表情…… 哈哈，简直可以编成一个故事，让书坊的说书先生说给大伙儿听。 众人看得眉飞色舞，很是欢乐，只是有人一转眼，看到宁国公那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色，心头咚的一跳，暗想不好！ 自己要是笑话昭荣郡主，就等于是笑话宁国公，这要让宁国公瞧见了，自己可就前途尽毁！ 于是众人只好强忍着笑意，板起了脸，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是肚子里已经乐翻了天。 虽然大臣们都没有露出笑容，更一句嘲笑的话也没说，宁国公还是觉得脸臊得通红，看到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出丑，他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躲羞。 昭荣郡主却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她用力抱着大槐树，一边蹭，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第1389章 卷土重来 宁国公听到她的哼声，脸羞得都没地方放。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丢脸的时刻，亲眼看到最亲爱的女儿，抱着一棵大树像牲口一样的在上面蹭来蹭去的解痒，可是他却无法阻止，他更无能为力！ 他很想大声喝止，大声责骂，很想一把将昭荣抓过来暴打一顿，更很想把在场所有看笑话的人一个不留的统统杀死！ 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双手握着了拳，捏得骨节咯咯作响，更几乎咬碎了牙，才忍住那股要杀人般的冲动。 看到后来，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只好袍袖一拂，借着尿遁开溜了。 昭荣郡主只觉得那种痒意从心眼里、从骨头里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往外冒，痒得她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可说也奇怪，一蹭上老槐树那粗糙又带着微刺的树干，那痒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适。 这种舒适到极点的感觉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有如不闻。 那些讽刺、嘲笑、恶意、轻蔑、不屑的目光和议论，她全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她只是一心一意地蹭着老槐树，脸上露出痴痴迷迷的笑。 在这一刻，就连墨川都在她的心里失去了分量，现在没有什么比眼前这棵老槐树更让她心爱的了。 “哎，你们说郡主还要蹭多久啊？” “不知道，看郡主这一脸陶醉的样子，根本不想离开这棵树了。” “嘻嘻，没想到咱们今天会大开眼界，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嘘，噤声！你不想要命了么？” “怕什么，国公大人又不在。” 宁国公一走，朝臣们忍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低语起来。 众人却没有留意到，宁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殿的角落，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将众人的窃窃低语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 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右手紧握，突然之间，“啪”的一声轻响，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掉了下来，那是半枚玉指环。 这枚玉指环他随身而戴，足足有二十年了，从未离身，今天却在他一怒之下，硬生生将它扳成了两半！ 可是宁国公却半点没有感到心痛，因为他的心里已经被怒火和愤懑涨得满满的。 就在今天宴席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带着满怀的雄心壮志重新出现在朝臣们面前，准备卷土重来，大展身手。 可是眨下眼的功夫，他就被人当着满朝大臣们的眼前狠狠地打了脸！ 最让他憋屈的是，他偏偏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的脸！是谁让自己丢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的脸上热得滚烫，都能烙熟一锅煎饼了。 该恨古清泽？ 不不不！ 他该感激对方才是。 人家明明提醒过自己，这个治病的偏方十分不雅，是昭荣太不争气，竟然完全不顾及自己郡主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丑陋的举动。 该怪女儿？ 不不不！ 那种痒起来足以想让人掏心挖肝般的难受，如果换作是他，恐怕也会像女儿一样，不顾一切地去想办法止痒。 第1390章 就是她害的！ 说来说去，他最该怪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昭荣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怪病，怎么会让自己如此出丑！ 可是，他自己又该去怪谁？ 宁国公知道，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整个京都。 到时候昭荣郡主丢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还有他这个宁国公的脸！ 而他这么多年来在众人面前保持的威严尊荣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以后，他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朝臣们面前？他还有什么脸在众人面前抬头？ 他恨，他真的好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昭荣郡主终于蹭累了，她蹭得精疲力尽，呼呼喘气，抱着老槐树瘫成了一团。 她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该死的折磨人的痒，终于消失了！ 昭荣郡主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周围聚满了这么多的人，全都是王公大臣，一个个全都用看戏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哎，不蹭了。” “是啊，还没看过瘾。” “遗憾，真是遗憾。” 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 昭荣郡主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一棵老槐树，还把脸紧紧地贴在树干上。 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啊！她脑海中突然出现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幕。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接着双手捂脸，发出一声尖叫。 简直太……太丢脸了！ 她居然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毫不顾忌地抱着老槐树，不要脸地东蹭西蹭，上蹭下蹭。 最可怕的是，她好像还发出了像猪一样的哼哼声…… 昭荣郡主已经羞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老槐树上。 “荣儿，走，跟为父回府。” 宁国公分开人群，沉着脸走到昭荣郡主的面前，拉住她的手。 今天他们父女二人的脸算是丢尽了，他再也没有脸面在这宫里多停留一刻，他只想赶紧把这个害自己丢人现眼的女儿送回府去，从此让她再也不露面。 昭荣郡主跌跌撞撞地被父亲拉着走了几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出了大丑，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父亲拉着自己回府，是铁了心要关自己一辈子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见不到皇帝表哥了…… 她的心像被刀子狠狠的捅了进去，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女儿不走！今天是太后娘娘特意为女儿举办的生辰宴，女儿不回府！”她用力一挣，挣脱了宁国公的掌握。 她想都不想就冲向墨川，扑倒在墨川的面前，眼泪横流，哭得泣不成声。 “表哥，你要为荣儿做主啊！有人加害荣儿，是有人故意要害我，所以荣儿才会……刚才发生了什么，荣儿通通不知道，表哥，你相信荣儿！是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的我！” 昭荣郡主突然抬起手，面容狰狞，目光狠厉，一下子指向沈凝身边的小如。 “什么？你说什么？”小桃吓了一跳，慌忙摇手：“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也没做过啊。” 第1391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昭荣郡主知道自己今天出了大丑，要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被父亲带回府里，她这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做人，她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她才不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地得了什么怪病，什么花皮癣、银屑病，她听都没听过！ 跟随师傅习武的这三年，她的身体一直非常好，连个伤风咳嗽也没有过。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够自救的方法，就是找出那个陷害自己的人，洗清楚自己身上的羞耻。 她第一个想到陷害自己的人就是沈凝，可是由始至终，沈凝始终都没有靠近过她，连根手指也没有碰过她，抛开沈凝的嫌疑不算，下一个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小如。 刚才就是小如端了一杯醒酒汤过来，那碗醒酒汤自己虽然没喝，却用手碰过了那碗，说不定就是那丫头在这碗壁上涂了什么药，动了手脚。 一定就是这样！ 怪不得自己放下碗之后，身上就开始发痒，所以一定是小如！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问题就是出在沈凝送给自己的那瓶蜜合香上，可不管究竟是蜜合香，还是醒酒汤，全都是她主仆二人联合起来玩的花样！ 昭荣郡主越想越对，越想越恨，她眼角的余光狠狠地扫了沈凝一眼。 不过这次她学得聪明了，知道要是把矛头直接指向沈凝，表哥肯定不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所以她揪住的人是小如，谅来皇帝表哥再喜爱那个女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奴婢出头。 只要证实了自己是受小如那个奴婢陷害的，就可以恢复清白的名声，也可以顺便把那狐狸精小贱人拉下皇后的宝座。 昭荣郡主心里打好了算盘，她猛然一把抓住了小如的手腕，把她拖到身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不是你？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紧张得全身发抖？还说不是你做的？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快说，你在那碗酸梅汤里做了什么手脚！” 小如一下子慌了，她拼命用力，想从昭荣郡主手中挣脱出来，可是昭荣郡主练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手劲很大，她根本挣扎不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什么也没做，真、真的，我什么也没做。”她心里发慌，舌头打结，连话都结结巴巴。 她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有说过谎话，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说谎，小脸涨得通红，慌张无比。 因为那碗醒酒汤里面她的确是放了药粉，如今在昭荣郡主咄咄逼人的质问之下，她心里虚得厉害，忍不住向沈凝瞧去。 看到小如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昭荣郡主心里更加断定，就是她！ 她冷笑一声：“本郡主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本郡主重重地打这个奴婢，打得她说实话为止！” 小如浑身发抖，却紧紧咬住了嘴唇，心想，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供出我家大小姐来。 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冲过来，像老鹰拎小鸡一样，一把攥住了小如。 第1392章 越来越长进 事情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墨川和满殿的朝臣们一齐看向小如，看到她那慌张的神情和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都开始怀疑起来，莫非这件事真的和小如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宁国公更是脸黑如墨，要不是他自顾身份，早就冲过去抓住小如的喉咙，亲自逼问一个清楚了。 他阴霾的目光掠过沈凝的脸上，心里埋藏了深深的恨意。 是她！一定是她指使她的奴婢干出来的这种事！ 是她让自己的女儿在满朝文武面前出乖露丑，是她当着所有人的脸，给了自己一记狠狠的耳光！ 很好，他记住了！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沈凝没有忽略到宁国公那双压得低低的眉毛和眼底射出来的恨意，看样子，他是把这顶黑锅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了。 她撇撇嘴，忍不住白了古清泽一眼，心想：师傅，徒儿这可是替你背的锅！ 不过，她才懒得辩解，更满不在乎，宁国公父女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扣她的锅，没问题！ 就算没有出现这种状况，那昭荣郡主现在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会让那些闻香而来的小蜜蜂们蜇得昭荣郡主连她爹宁国公都认不出来她是谁。 只不过，她能容忍他们把这口锅扣在自己头上，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欺辱小如！ “住手！谁敢动手！” 侍卫们正举起手掌，准备狠狠地掌小如的嘴。 沈凝的一声冷斥传来，众人立刻停下手来，看向她。 “打狗也需要看主人，她是本宫的贴身近婢，你们说打就打，可问过本宫的意思了吗？你们说是她干的，就是她干的？你们有什么证据？” 沈凝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她表情严肃，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那双冷冷的目光在侍卫们的脸上扫过，让几名侍卫不由自主心中一慌。 她一步步走向小如，目光看都不看几名侍卫，冷冷地道：“放开她！” 侍卫们如受蛊惑般松开了手。 “大小姐！”小如立刻跪在沈凝的脚下，呜咽着哭出了声。 “你给本宫站起来，不许哭！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是你心虚，以为是你做了对不起郡主娘娘的事，给本宫站直了，擦干眼泪，大声地告诉郡主娘娘，告诉所有的人，这碗醒酒汤没有任何问题！”沈凝提高了声音，掷地有声地说道。 她气势十足的话给了小如无比的勇气，她擦干了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 “郡主娘娘的事，和奴婢没有半点关系，那醒酒汤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更何况郡主娘娘一口没喝，为什么就说是奴婢害的郡主娘娘，奴婢不服！”她大声说道。 “好丫头，说得好！”沈凝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小如这丫头越来越长进了，居然也能抓住道理，据理反驳。 “你……”昭荣郡主顿时一窒，她恶狠狠地瞪着小如，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1393章 直接杖毙 因为她被小如问住了，那碗醒酒汤她一滴也没沾唇，就算小如在醒酒汤里做了手脚，也说不过去啊！ 宁国公却冷笑一声开了口：“你口口声声说这醒酒汤里没有东西，昭荣的事和你无关，如果真的和你无关，你又为何一脸的慌张，分明就是作贼心虚，不动大刑，谅你也不会说实话！你要是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本国公问你，你可敢接受刑罚？要是受刑之后你还是不改口供，就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本国公就不会追究你的罪责，否则，这件事就和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这番说话极是厉害，话中有话，套中有套。 小如心思单纯，要是论心机之深，她给宁国公提鞋子都不够格。 这时候听定国公说，只要自己能受刑之后也不改口供就不再追究，想都不想地就大声道：“我当然敢，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绝对不会屈打成招的。” 她心想自己只要咬紧牙关，也绝不改口供，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和大小姐无关，只要能让大小姐不被牵连到这件事里，自己就算是受些皮肉之苦也算不了什么。 宁国公向沈凝睨了一眼，道：“好，既然这样，来人，用刑！” 几名侍卫把小如按倒在地，然后有人取来了刑杖，这次用刑和上次的掌括不同，可是用板子实打实地打在屁股上，要是把握不好力道，不知道有多少宫人死在这杖刑之下。 小如年纪轻轻，又刚进宫不久，哪里懂得这中间的厉害和弯弯绕绕。 沈凝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宁国公还真是老姜弥辣，比那草包一样的昭荣郡主厉害何止十倍百倍，他那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滴水不漏，一下子就把小如给绕在了里面，自己主动说出愿意受刑。 这样一来，就算墨川这个皇帝想要维护她，都无法开口。 不过这件事倒怪不得小如，她哪里会是宁国公的对手。 瞧宁国公这意思，已经不只是想把小如屈打成招，而是直接杖毙，用小如这只鸡来儆自己这只猴啊！ 只是就凭宁国公这点本事心事，也就能欺负一下小如，想欺到她的头上来，没门儿！ “你们把本宫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本宫说过，她是本宫的人，谁敢动她，就等于是动本宫！” 她看向那几名侍卫，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侍卫们左右为难，国公大人要打，皇后娘娘不让打，他们究竟谁听谁的？ 他们举着刑杖，不敢落下去，也不能收回来，就这样举在半空之中，神情尴尬。 墨川静静地开口：“很好，你们连皇后的命令也敢违抗，朕看你们几个的差事也不用当了，来人，将他们撤去腰牌，贬出宫去，永不录用。” 几名侍卫脸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叫道：“皇上恕罪，皇上开恩！” 墨川摆了摆手，马上有御林军上前，将这几名侍卫剥去侍卫服，又缴了他们的宫牌，然后毫不留情地轰了出去。 第1394章 一群墙头草 宁国公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眼神阴郁，几乎要滴下水来。 满殿的大臣们也都缩起了脖子，大气也不敢透。 他们都看明白了，皇上一心一意在向着皇后娘娘，谁敢和皇后娘娘做对，就是和皇上做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宁国公想拿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开刀，杀鸡儆猴，没想到却被皇上先下手为强，拿几名侍卫开刀，狠狠地儆了宁国公这只老猴儿！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要是再和宁国公站一条队，那可就是不识实务了。 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几步，离得宁国公远远的，以示和他绝无半点瓜葛。 “一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我呸！” 宁国公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恶狠狠地大骂，脸上却始终保持平静。 他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皇上，这丫头自己表示愿意受刑以示清白，并非是臣想屈打成招，昭荣今天遭了这样的罪和羞辱，臣只是想还她一个清白，如此证实此事真的和这丫头无关，臣愿意亲自向小如姑娘赔罪。”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以他国公之尊，居然愿意向一个奴婢赔罪，这已经是给了小如天大的面子了。 但是沈凝和墨川都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坚持要对小如用刑。 沈凝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国公大人，你想证明郡主娘娘今天的事是否和小如有关，并不一定非要动用刑杖，事实上，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可以证明，小如她和这件事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哦，简单的方法，是什么方法？”宁国公也扬起了眉毛，和沈凝对峙。 “既然国公大人和郡主娘娘怀疑问题出在这碗醒酒汤上，那本宫就来证实一下这碗醒酒汤究竟有没有问题。” 沈凝几步走到昭荣郡主的桌前，端起那碗醒酒汤，毫不犹豫的一仰头，喝得涓滴不剩。 “国公大人，郡主娘娘，现在你们该放心了吧？”她把空碗对着两人亮了亮。 “……” 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一举动干净漂亮，一下子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国公大人，依本宫的意见，您还是赶紧想办法为郡主娘娘治病为好，而不是怀疑有人想要加害郡主娘娘，且不说郡主娘娘身怀绝技，如果真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加害她，她第一个就会发觉，更何况今天朝臣们济济一堂，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想要下郡主娘娘的毒，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沈凝的声音清越悠扬，侃侃而言，听得众大臣都连连点头。 “皇后娘娘所言有理。” “不错不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向昭荣郡主下毒，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那不可能！” “皇后娘娘已经亲自证实了，这一切都是国公大人的猜测，全是无中生有。” 郡臣纷纷开口附和沈凝的话。 宁国公心中两个念头交战不下，他心知肚明，昭荣的病怕是和沈凝无关，问题多半还出在自己的身上。 第1395章 无良的师傅 但是，宁国公却不愿意当众承认昭荣有病。 要是能够找出一个替罪羔羊来，就可以将昭荣今天的丑态遮盖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他打的如意算盘，被沈凝轻轻易易的就击溃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一口咬定有人暗害昭荣，还是灰溜溜地带着颜面扫地的女儿回府？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沈凝鉴貌辨色，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国公大人，如今千载良机就摆在你的面前，要是你还不懂得珍惜，错过了机会可就失不再来了。” 宁国公抬眼看着她，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请恕臣不懂。” 沈凝挑了挑眉梢：“郡主娘娘得了怪病，如今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日后究竟还会不会复发，这个谁也不知道，如今天下第一神医就在国公大人的眼前，国公大人不去向神医求药，反而一门心思地想要追究郡主娘娘怪病的由来，岂不是舍本逐末，错过了天大的良机吗？要知道神医可不是这么轻易会给人治病的，众所周知，神医的规矩有三不治，但凡病人属于这三不治中的任意一条，神医都绝对不会伸一伸手。如果神医肯为郡主娘娘说出一个偏方，所谓治人治到底，神医既然能出第一次手，就一定会为郡主娘娘根治好此病，国公大人，打铁需要趁热！本宫言尽于此，希望国公大人好自为之。” 她说完之后，微微一笑，拉住小如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不再理会宁国公父女二人。 昭荣郡主听得糊里糊涂，加上心里对沈凝充满了敌意，听说一口咬定自己得了怪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口而出道：“爹，女儿根本就没有病，一定是有人在女儿身上做了手脚，女儿真的没病！那个什么花皮癣，女儿连听都没听过，全都是骗人的！” “住口！不得胡言乱语！” 宁国公脸色一沉，喝住昭荣郡主。 沈凝的那番话有如当头棒喝，一下子让他整个人清醒了。 他暗想，自己好糊涂，居然被气得忘了主要的事情。 那皇后说得不错，自己的眼前就有一尊大佛，可自己不急着去烧香，反而要转身出庙，险些误了大事！ “多谢皇后娘娘点醒，臣感激不尽。”宁国公对着沈凝微微点头，以表谢意。 沈凝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她不露声色的看了古清泽一眼。 由始至终，古清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刚才要不是自己机灵，小如的屁股现在已经被打开花了。 哼，无良的师傅！看样子他让自己背这个锅背得挺高兴啊，那自己也不能让他清闲了，索性再把昭荣郡主的事推给他，省得他在一旁当闲人，浑若无事一般。 古清泽一直靠在椅子里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就连刚才昭荣郡主抱着大树蹭来蹭去的奇景，都没引得他睁一睁眼。 旁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但沈凝却知道，他能睡着才有鬼！ 第1396章 他不是兽医！ 沈凝果然没有猜错，古清泽的确没有睡觉，他闭着眼睛，却把沈凝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入了耳中，不由好气又好笑。 自己进宫来帮她出气，这鬼丫头居然把那根烂木梢推给自己，想让自己为那个什么狗屁郡主看病？ 啊呸！ 当他古清泽是什么人，什么阿猫阿狗的病都给看？ 他又不是兽医！ 宁国公拉着昭荣郡主，来到古清泽身边，见他双目阖起，呼吸沉沉，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要是换了平时，他绝对不敢打扰古清泽的休息，可是现在…… “昭荣，跪下！”他喝道。 昭荣郡主一愣，不置信地看向宁国公。 “爹，你说什么？女儿为什么要跪？” “古神医治好了你身上的奇病，你难道不该跪下来向古神医表示感谢吗？为父平时教过你，做人要知恩图报，难道你全当成了耳旁边？还不给我跪下，向古神医道谢！”他双目炯炯，瞪向昭荣郡主。 昭荣郡主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她虽在想拉拢古清泽，可不代表她愿意向对方下跪。 “爹，女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他只是一介平民，您让女儿堂堂郡主向平民下跪，这样会有辱皇家的尊严。” “什么皇家的尊严！为了尊严就要罔顾做人的准则吗？为父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要再不跪，我就打断你的腿！”宁国公大声怒喝。 昭荣郡主虽然素得父亲的疼爱，但是看到宁国公真的发了怒，她还是心中害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 “草民啊草民，本郡主今天向你下跪，只怕你消受不起，要是日后得了什么灾什么难，可不要怪本郡主！” 她拉长着一张脸看着古清泽，心里面念叨。 “说！”宁国公又喝道。 “说？说什么啊？”昭荣郡主一脸委屈的表情，眼睛眨啊眨的。 “向古神医道谢的话！难道这种话也要为父教你不成？” “好，我说，我说！”昭荣郡主咬了咬牙，像背书一样背道：“多谢古神医的大恩大德，你治好了本郡主的病，本郡主感激不尽，你想要什么，本郡主通通都可以给你，你要金子银子？还是房屋美女？只要你说，本郡主都给得起。” 大殿上的人全都愕然看着她，每个人都想，这昭荣郡主看起来一副聪明相，可谁想到，竟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好看，却是一肚子的草！ 宁国公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不经大脑的话会是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他又气又急，一巴掌拍在昭荣郡主的后背上，怒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他再次举起手掌，只打得昭荣郡主背上啪啪作响，只是声音虽大，力道却轻。 昭荣郡主虽然不疼，可当众被父亲这样责打，脸上发烧，从地上跳起身来，抓住宁国公的手，尖声叫道：“爹，你为什么要责打女儿？女儿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了？他要金子银子，我都可以给他，他想要什么，只要他说出来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第1397章 父女俩的嘴脸 宁国公被气得浑身发抖，叫道：“你……你还敢顶撞为父！你……你给我跪下！” 昭荣郡主下巴一抬：“我没做错，我就不跪！” “你……你……”宁国公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在古清泽面前一个打，一个骂，声音又尖又大，闹哄哄的做得一场好戏。 别说是古清泽只是假寐，就算是真的睡着也会被这两个人的声音所吵醒。 沈凝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故意不去戳穿宁国公父女的嘴脸，由得两个人一直闹下去。 墨川也唇角微勾，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巴不得看到宁国公和昭荣给古清泽找麻烦。 “哪儿来的一群老鼠，叽叽咯咯的扰人清梦！不都说皇宫是人间仙境，怎么连老鼠臭虫的都混进了宫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古清泽知道自己要是装睡，这父女二人的戏还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于是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看向宁国公。 他一开口就讽刺对方是老鼠臭虫，可是宁国公半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笑眯眯地。 “实在是抱歉，本国公教训小女，声音太大了些，没想到吵醒了神医休息，还请神医不要怪罪。” 大臣们一听，都不由得佩服他的好涵养。 昭荣郡主却一脸黑气，要不是她想拉拢古清泽，早就破口大骂了。 “昭荣，古神医醒了，还不赶紧向他老人家道谢？”宁国公冲昭荣郡主一瞪眼。 “古神医，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告诉本郡主……”昭荣郡主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地开口。 她现在身上虽然不再瘙痒，可是一想到古清泽说出来的那个古怪法子，让自己在这么多双眼睛、尤其是皇帝表哥的面前丑态毕露，她就连古清泽也一起怪上了。 “昭荣，住嘴！” 宁国公赶紧打断了昭荣郡主，生怕她再说出一些触犯了古清泽忌讳的话来。 “古神医，你的那个奇门偏方的确是非常神奇，小女现在已经不痒了，请问古神医，这花皮癣是否已经治好，以后可还会复发？”他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头一次低声下气地对人说话。 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昭荣郡主，都暗赞他是一位好父亲，为了女儿居然肯向一个草民如此低声下气。 但只有宁国公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 “治好？有这么容易么！”古清泽嗤的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就像是一盆冰水，一下子浇了宁国公一个透心凉。 “那……那古神医的意思是，这病日后还会复发？”他声音微微发颤。 古清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刺槐树只是能暂时缓解一下花皮癣的病症，让郡主不再觉得瘙痒难当，但用不了十二个时辰，就会再次复发，而且会一次比一次痒得厉害，如果没有对症的药物，就会像我先前所说，很快郡主的身上就会起红色的丘疹，然后长出白色的鱼鳞，最后全身肌肤会一块块地腐烂……” 第1398章 这两人认识？ 古清泽还没说完，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的脸色全都变了。 尤其是昭荣郡主，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脸，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却害怕失去美丽的容貌，没有了这张漂亮的脸，她就永远也得不到皇帝表哥的心了！ “哦，对了，国公大人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和郡主肌肤相触，否则你也会传染此病，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马上用煮沸之后的醋来清洗，切记，切记！” 古清泽最后的几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昭荣郡主突然扑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变丑，我不要身上长白色的鱼鳞，我不要……爹，要是女儿变成那副模样，女儿还不如去死……” 宁国公呆呆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荣儿，你不会有事的，有古神医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抱住昭荣郡主的肩膀安慰道。 他突然转过身，面对古清泽，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古神医，你一定有法子治好昭荣的病，对不对？你的医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只要你治好了昭荣，你……你要什么都可以！” 宁国公这一跪，顿时引起大殿上一片哗然。 堂堂国公大人，居然向一介草民下跪！ 只是在他刚跪下的那一刻，古清泽已经转动轮椅，避了开去。 他竟是不受对方的跪拜之礼。 “国公大人，你说话算数？无论我要什么……你都答允？”古清泽的神色十分古怪，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那幽幽的眼神竟然让宁国公的心咚的一跳。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全都答允，本国公说话一言九鼎，只要神医能治好昭荣的怪病，无论神医要什么，本国公一定会满足神医的要求！”他掷地有声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更是诚挚之极。 他已经从古清泽的话风中听了出来，对方的确是有办法治好女儿的花皮癣。 只要能治好怪病，他堂堂宁国公富可敌国，想要什么不是应有尽有，只要他能提得出来，自己就一定能够做到。 所以他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半点没有反悔的意思。 “你愿意当众立誓么？” 古清泽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好，本国公愿意立誓。”宁国公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诸位在座所有人都可为证，只要古神医能够治好昭荣之病，我会倾尽一切满足古神医的所求，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你一个承诺。”古清泽一字一字地说道。 昭荣郡主心念一动，只觉得这话好生熟悉，像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她忽然想了起来，自己求千面公子帮忙的时候，他也是找自己要父亲的一个承诺。 这两个人的话说得是一模一样，都想要自己父亲的承诺，难道他们两个认识不成？又难道他们想要的承诺也是一样不成？ 第1399章 他想得到什么 昭荣郡主看着眼前的古清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衫，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是通身的气度有如空谷幽兰，卓然不群，就像是一道潺潺清溪，通透澄明，不沾半点俗世之气。 而千面公子却是一袭猎猎如火般的红衣，比女子还要妩媚妖娆的容貌，一出现就可以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古清泽完全格格不入。 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把这两个人相提并论！ 昭荣郡主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个荒谬的念头晃了出去。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病，只要能治好，一个承诺算什么，就算是十个八个承诺，她也会让父亲马上答应下来。 “爹，古神医不过就是要一个承诺而已，您还犹豫什么，赶紧答应呀！” 昭荣郡主见宁国公迟迟没有答允，顿时着急起来，忍不住催促。 宁国公却低头沉吟。 他没想到古清泽要的居然是自己的一个承诺。 “古神医，你要本国公许下怎样的承诺？”他试探着看向古清泽。 因为承诺不同于条件，自己只要送出这个承诺，对方不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都必须义不反顾地完成，否则就是背信弃义，为众人所不齿。 这才是他不能轻易答允的原因。 “这个承诺么？我暂时还没想好要什么。怎么，国公大人不答应？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今天酒足饭饱，多谢国公大人相邀，草民十分感激，天色不早，草民这就告辞了。” 古清泽并不以为意，脸上也没有怒色，对着宁国公拱了拱手，转着轮椅往殿外就走。 “爹，你为什么不答应！不过就是一个承诺，你有什么可犹豫的！神医都要走了，你还不追！”昭荣郡主急了，三步两步跑过去，拦在古清泽面前。 “古神医，本郡主替我爹答应你了。” 古清泽却摇摇头道：“郡主娘娘的承诺不作数，草民必须要听到宁国公亲口承诺。” 昭荣郡主跺跺脚，奔回宁国公身边，叫道：“爹，您不疼荣儿了吗？一个承诺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在爹你的心里，女儿连一个承诺都不如？既然这样，爹就不要管女儿的死活，与其日后全身肌肤腐烂而死，女儿宁愿现在就一头撞死！” 她说完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向着大殿上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郡主娘娘，万万不可啊！” 大殿上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郡臣尽皆失色。 沈凝却唇角一勾，觉得十分好笑。 昭荣郡主这戏做得还真够假的，她身有武功，要是当真想死，有无数个自尽的方法，怎么会笨得用这种撞柱子的手段？这明显就是要故意刺激宁国公。 不过古清泽提出的古怪要求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本来以为古清泽折腾昭荣郡主，让她当众出丑是为了替自己出气，可是现在看来，其中好像另有内情。 古清泽不是一个没有目的就胡乱出手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是想从宁国公那里得到什么。 第1400章 当众秀恩爱 沈凝心思转了转，猜不透古清泽的用意，索性抛开不再去想。 昭荣郡主既然在做戏，自己岂可不火上浇油，让这幕戏唱得更精彩一些？ “追风，快快救下昭荣郡主！”她提高了声音叫道。 下一刻，追风就像一道残影般凭空出现，挡在了柱子面前，伸出双掌往外一推，一股浑厚的内力登时将昭荣郡主推得往后连退好几步。 沈凝长袖一拂，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国公大人，本宫实在是看不下去，不得不来说上几句公道话。郡主娘娘离京三年，都传言国公大人思女成疾，三年不曾上朝，爱女之心无人不晓，任是谁提到国公大人，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郡主娘娘身患怪病，国公大人的表示也是可圈可点，甚至肯为了郡主娘娘当众向神医下跪，这等父女之情实在是感人肺腑，让在座的诸人无不动容，可没想到……” 她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声音，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来，她才继续说了下去。 “古神医不要功名利禄，不要金银珠宝，要是只是国公大人的一个承诺，国公大人却迟迟不肯答应，莫非真的如郡主娘娘所说，在国公大人的心里，你的亲生女儿还不如一个承诺重要么？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让听到的人觉得齿冷，而国公大人这三年来在京都博得好名声，怕是也不复存在。” 她说得语重心长，让群臣们都暗暗点头，心想还是皇后娘娘通达明理，国公大人这样做，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宁国公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神色尴尬无比。 他很想反驳沈凝，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要是让你随便答应一个承诺，你敢么！ 这承诺岂是能轻易许人的！ 一旦许了承诺，就要说到做到，如果对方让自己吃屎，自己就不能喝尿！ 对方让自己去死，自己就非得上吊！ 要是说到做不到，自己就会变成天下的笑柄，尤其是自己还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前发过誓的，更是不能背弃承诺，否则就会让所有人瞧不起，走到哪儿都有人对自己戳脊梁骨，喷唾沫星子。 他思之再三，还是不敢答应下来。 沈凝微微一笑，转头对墨川道：“皇上，要是本宫得了像郡主娘娘这样的怪病，您愿意为了本宫而许下一个承诺吗？” 墨川毫不犹豫的答道：“别说一个承诺，就算是十个承诺，朕也会答允。” 他双眼直视沈凝：“朕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绝对不会反悔。” 她微笑颔首，浅笑道：“我知道。” 两人一问一答，情意绵绵，当众秀恩爱。 朝臣们看在眼里，心中暗羡，都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琴瑟相谐，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两人之间好得有如蜜里调油一般，眼中根本容不下他人的存在啊。 昭荣郡主却看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她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尤其是墨川那句斩钉截铁的话更是刺激了她。 第1401章 今日之诺 她本来以为在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就是父亲，可没想到，他却连一个小小的承诺也不肯答允，和皇帝表哥比起来，父亲实在是太凉薄无情了！ 她心灰意冷，忽然从一名侍卫腰间抽出腰刀，刀光闪过，一缕秀发飘然堕地。 那侍卫吓得呆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又是齐声惊呼，看着昭荣郡主手持明晃晃的腰刀，横在自己的颈间。 “昭荣，你要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宁国公一阵心惊肉跳，想要冲过去抢刀，又怕伤到了昭荣，只急得额头冒汗。 “好好好，不就是一个承诺吗，本国公答应了，古神医，请你赶紧为昭荣医治吧。”他面对女儿的威胁，无可奈何，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好答应下来。 “爹，你真的答应了？”昭荣郡主眼中闪过喜色。 “答应，答应。”宁国公无奈地点头。 “古神医，我爹他答应你的承诺了，你快给本郡主治病吧，本郡主现在觉得身上又开始痒了。”昭荣郡主抛下腰刀，一脸喜色地奔到古清泽的面前，迫不及待地伸出左手手腕，等着古清泽帮她把脉。 古清泽却没有看向昭荣郡主，他的目光正停在宁国公的脸上，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沈凝却通过他不经意的表情看了出来，他像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意思。 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表情？ 不过古清泽的心思，她从来就猜测不透，他就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永远只是他的一小部分，至于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好，请你记好这个承诺，草民总有一天会要国公大人你实现今日之诺。”古清泽盯着宁国公，一字一字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宁国公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后背竟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股寒意，直透心里。 他忽然觉得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来，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前，他也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道：“呵呵，古神医也太小瞧本国公了，本国公言出如山，绝对不会反悔，这个是我国公府的信物，现在就交给你，只要哪一天你需要本国公兑现承诺，你就拿着这个扳指登门，本国公会扫榻相迎。” 他说完，从手上摘下一个碧玉扳指放在古清泽的手里。 这一番漂亮大方的话赢得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喝采。 “国公大人果然有气魄，有胆当。” “实为我等楷模！” “国公大人一诺如山，佩服佩服。” 宁国公听着众人的赞誉之词，脸上微露笑容，掩不住心中的得意。 古清泽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扳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之上，唇角勾起，淡淡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进入大殿以来第一次展露笑容，他本来容貌只算得是清秀，并不如何出众，可是这淡然一笑，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就像是看到一朵清幽淡雅的水莲花悄然绽放，虽然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也没有茶花的倾国倾城，却自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别样韵味。 第1402章 全被雷劈了 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 “呀，古神医医术如神，就连人也长得这般好看。” “年少英俊，年轻有为，真是一表人才啊！” “虽然不及皇上，可也算得是秀木于林，风采卓卓。” “要是我家小女年长几岁就好了，哎，可惜可惜。” “你家千金今年正是豆蔻之龄，又哪里可惜了？” “当然可惜，要是小女今年及笄，我说什么也得招古神医作女婿！”那人瞪眼道。 “哈哈，我家小女倒是和古神医年貌相当。” “不行，古神医可是我先看上的！” “这个可不是你说得算数，要是古神医偏偏看上我家小女了呢？唔，等会宴席一结束，我就去向古神医提及此事，毛遂自荐。” “你……你这叫趁人之危！” 两名大臣面红耳赤，越说越大声，几乎要吵起来了。 墨川和沈凝听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小如却已经掩住唇，吃吃地偷笑起来。 古清泽也听见了两名大臣的争议之声，眼角的肌肉隐隐跳动，暗暗磨了磨牙齿，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清。 “这枚信物我收下了，多谢国公大人的言诺。”他淡声说道。 宁国公道：“既然如此，请古神医为小女诊治吧。”他一脸期待。 古清泽却挑了挑眉毛，说道：“郡主娘娘的病虽然奇特，却不需要我亲自出手，我的徒儿在治疗这种病症上别有心得，只要她开一剂药方，包管郡主娘娘药到病除。” 他的话一说完，人们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只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可从来没听过他还有什么医术厉害的徒儿。 听神医的语气，对他徒儿的医术极是推崇，难道他徒儿的医术会比神医更厉害么？ 沈凝的心头一跳，秀眉微拢，不解地看向古清泽。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古清泽提高了声音：“徒儿，还不快过来给郡主开方抓药！” 众人忍不住对着他前后左右的看了几眼，压根就没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什么人，不禁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更是惊讶了。 难道他的徒弟会隐身术不成？ “你的徒儿？” 宁国公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四面张望了一下，没见有人。 “神医的徒儿在什么地方？可是在宫外等候吗？本国公马上派人召他进来。” 他正准备拍手召人。 古清泽摇了摇头：“不必，我徒儿就在这里。” 他脸色一沉：“你还不露面，难道要为师亲自出手不成！” 说完，他右掌在扶手上重重一拍，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唰的一下看向沈凝。 众人全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珠子全都瞪大了，心想：不可能吧？难道皇后娘娘会是神医的徒弟？ 然后他们看到沈凝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向古清泽走了过去，盈盈行礼，语音清脆如银铃。 “师傅！” 郡臣们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一个个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的风中凌乱。 宁国公震惊之极，不过他毕竟城府深沉，惊愕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迅速恢复了平静。 第1403章 最耀眼的明珠 可昭荣郡主却远远没有他的城府，立刻就吃惊地叫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狐狸精小贱人怎么可能会是神医的徒弟！ 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绝不可能！ 沈凝转过头来看她，微微一笑，用调侃的语气道：“郡主娘娘觉得有哪里不可能？” “哪里都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会是神医的徒弟！” 昭荣郡主嫉妒得发狂，眼珠都红了。 古清泽在大殿上展露的神医之术让所有人震惊，他俨然成了今天宴席之上最为耀眼的明珠，是所有人讨好巴结的对象，像这样一个闪耀发光的人物，如果自己能够把他拉拢过来，成为自己身边的助力，这才显得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 所以她愿意放下身段，对古清泽和颜悦色。 她甚至还想到了更长远的地方，等古清泽为自己治好病之后，自己不妨用点手腕，牢牢抓住他的心，让他对自己俯首贴耳，为命是从。 对付男人，她师傅教给她许多的方法，她还没来得及用在墨川的身上。 不过她相信师傅的方法一定很有效，这古神医年纪轻轻，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想必连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一颗水灵灵鲜嫩嫩的稀世珍果，只要她稍微动点心思，不愁他不为自己倾倒。 当然这都是后话，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手段和魅力，古清泽迟早会变成她的裙下之臣。 可是她的这个梦实在是遥远，远到她还没能来得及实行，美梦就破灭了！ “那郡主娘娘的意思是不相信古神医是我师傅喽？你觉得是古神医不够资格当我师傅，还是我不够资格给神医当徒弟啊？” 沈凝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问她。 昭荣郡主想都不想地就大声道：“当然是你不够资格！你根本就不配！” 沈凝点点头，对古清泽道：“师傅，人家说我不够资格给你当徒弟呢，要不你还是把徒儿开革出师门，另外收一个够资格的好了。” 古清泽冷冷地道：“很好，既然旁人瞧不起你，那你也不用给她治病开方了，为师累了，你给为师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为师要好好睡上一觉，你这皇宫里面别的都好，就是耗子太多，叽叽喳喳吵得人无法入睡。” “是，师傅。” 沈凝推着他的椅子，往外就走。 两个人旁若无人般的对答，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古清泽在他们心目的形象无比的高大，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高不可攀，而皇后娘娘也是地位尊崇，但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哪里像是师傅和徒弟，就像是两个平辈人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交谈。 他们两个当真是师徒？可半点也不像。 但是皇后娘娘的确叫古神医为师傅，古神医也老实不客气地以为师自居。 朝臣们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其中心情最为复杂的，就是宁国公和昭荣郡主。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精彩两个字来形容。 第1404章 做主角的风光 尤其是昭荣郡主，她胸口一起一伏，肚子都要气炸了，因为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求来求去，最后求到的人，居然会是自己最痛恨最厌恶的狐狸精小贱人！ 不求，打死她也不去向小贱人开口求一个字！ 她宁可痒死，浑身肌肤腐烂而亡，也绝不向情敌低头！ 宁国公的城府比女儿深沉，心思也比女儿复杂，他心念一动，快步追了上去。 “皇后娘娘，古神医，请留步。” “国公大人还有什么事？”古清泽冷冷地睨着他。 “刚才是小女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才会语无伦次，她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能够被古神医收为弟子，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实在是让人羡慕万分，本国公在这里先恭喜两位，一位能够拜得明师，一位能够收得佳徒，实在是可喜可贺！” 宁国公满脸堆欢，吉利话张口就来，他对着两人连连拱手，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真诚。 至于他肚子里想的是什么，别人就不知道了。 众大臣经宁国公一提，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正是讨好皇后娘娘和古神医的好时机啊。 于是众人呼啦啦一下围了上来，纷纷向二人表示恭喜。 只剩下昭荣郡主一个人站在外围，咬牙切齿地瞪向被众星拱月般拥在中间的沈凝。 明明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光辉，本来统统该是自己的！ 可自己半点没有尝到做主角的风光，反而丢尽了脸，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叫花皮癣的怪病！ 她越想越是生气，几乎咬碎了银牙。 “昭荣，过来，还不快点向皇后和古神医贺喜？” 昭荣郡主正气得肚子疼的时候，宁国公分开众人，过来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沈凝面前走。 “贺喜？我凭什么要向他们贺喜！爹，你今天胳膊肘怎么净往外拐，我才是你的女儿，今天是女儿的生辰，他们不来向女儿道贺，却一个个都去拍别人的马屁？还要本郡主向他们贺喜？” 昭荣郡主一把甩开了宁国公，忿忿地叫道。 她过惯了唯我独尊，众人都围着她转的日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遇。 宁国公恨不得拿东西堵上她的嘴，这个丫头的脑子为什么就不开窍，这种得罪人的话也能大声嚷嚷的？ 果然，许多人开始对昭荣郡主露出不满的表情，眼角眉梢含着讥嘲。 宁国公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一下脚，喝道：“你再胡说一个字，我就禁你的足，一步也不许你出府！” 昭荣郡主叫道：“爹！” “跟我走！”宁国公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地道：“笨蛋，治病要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昭荣郡主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过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爹！” 只是这两声爹的含义和语气已经截然不同。 宁国公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拉着她走入人群，来到沈凝和古清泽面前。 这次不等宁国公提醒，昭荣郡主已经主动对两人行了一礼。 第1405章 笑比哭还难看 “皇后娘娘，古神医，恭喜你们二位，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能被古神医瞧中收为弟子，荣儿真是羡慕万分。” 昭荣郡主这话说的十分由衷，她的确是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今日一见，她才知道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有多么响亮，要是能顶着天下第一神医的传人这个名头走出去，说不定会比自己这个昭荣郡主还要威风八面。 毕竟自己只是西楚国的郡主，离开了西楚，她就什么也不是！ 而古清泽却是天下第一神医，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是所有人巴结讨好奉承献殷勤的对象。 只要跟在古清泽身边，她就会被那亮眼的荣耀和光环笼罩。 可惜，这个最好的位置也被那狐狸精小贱人给霸占了！ 为什么老天爷这样不公平，所有好的东西全都毫不吝惜地给了她！ 皇帝表哥，天下第一神医……全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全都对样样都比那小贱人出色的自己视而不见！ 昭荣郡主想着想着，心里的火又窜了起来，不过她想到父亲的话，用力把心火压了下去，脸上继续保持着笑容。 只是这笑得比哭起来还要难看。 宁国公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咳嗽了两声，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皇后娘娘，方才古神医说，您对治疗花皮癣另有心得，所谓明师出高徒，古神医既然如此推崇皇后娘娘，想来您的医术也一定很高明，臣想斗胆请皇后娘娘为昭荣开一剂药方，只要治好了昭荣的病，臣会对皇后娘娘感激不尽。” 沈凝微微一笑：“国公大人，本宫刚拜师不久，我师傅的医术连皮毛还没学会，哪里会治什么病，开什么方？你这样说，真是让本宫汗颜。” 她说的是实话，要是论起医术来，她现在连把脉也不会，的确是不会皮毛。 可是众人听在耳朵里，却变成了谦虚和推脱之词。 本来宁国公对她的医术半信半疑，听她一说，反倒觉得她真有几分本事了。 “皇后娘娘太谦逊了，臣相信古神医的推荐，他说您可以，您就一定可以，请皇后娘娘看在臣的面子上，救小女一救。” 沈凝心想：现在你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还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有什么面子？难道忘了之前是怎么在众人面前对我冷嘲热讽的吗？ 宁国公像是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对沈凝瞧不起的态度，又恭敬又讨好。 看到眼前判若两人的宁国公，沈凝也不由得佩服他养气功夫之深。 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脸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就连她这个微表情专家都找不出破绽。 昭荣郡主的表面功夫和她爹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唔，郡主是国公大人的爱女，和太后娘娘也颇有渊源，本宫要是能救，自当尽力去救，只是本宫的医术有限，开出来的方子怕是不大妥当，这样吧，如果国公大人相信本宫，那本宫就试着开一个药方出来。” 沈凝思索了一下，便点头答允了。 第1406章 继续索要好处 宁国公喜道：“多谢皇后娘娘，来人，快快送上笔墨纸砚。” 昭荣郡主却打心里哼了一声，暗想：你会开个什么狗屁药方，你开出来的药，不是毒药，就是臭的，本郡主要是吃了，非被毒死不可！ 沈凝提起笔来，很快写好了一个药方，她却并没有把药方交给宁国公，而是交到了古清泽的手里。 “师傅，您给徒儿把把关，看看这样药方可用不可用？” 这一下真是漂亮！ 墨川赞许地看了沈凝一眼，已经猜出了她的用意。 果然，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 他们不相信沈凝，却相信古清泽，沈凝的药方如果不经古清泽过目，他们绝对不会贸然服用。 “不错，你这个方子还真不错。” 古清泽一边看着药方，一边点头：“看来为师没有白教你，开出来的方子比为师想的还要好。国公大人，我看就用这个药方吧，只要连服一个月，令爱千金的花皮癣就会彻底根治，绝对不会再复发。” “当真？”宁国公和昭荣郡主都是又惊又喜，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古清泽脸色一沉：“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话么？好，你让郡主拿着这个方子吃药，要是一个月之后她的病还没有治好，我古清泽的人头就在这里，国公大人随时可以来砍！” “不敢不敢。”宁国公连忙说道，对古清泽的话更加坚信。 他紧紧盯着古清泽手里的药方，恨不得马上伸出手去抢了过来。 “那这张药方就交给我吧。”他伸手去接药方。 “等一等！” 古清泽却把手一缩，斜眼睨着他：“国公大人，要是这药方治好了令爱千金的病，又如何？” 宁国公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古神医是担心本国公食言而肥吗？只要昭荣病愈，本国公就欠古神医你一个承诺，什么时候你拿着碧玉扳指上门，就是本国公兑现承诺之时！” 古清泽点点头道：“国公大人果然是信人，只不过这药方并不是我开的，而是我徒儿所开，你许给我一个承诺，又许给我徒儿什么好处啊？” 宁国公皱起眉头：“古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国公大人听不懂吗？道不可以轻传，方也不能白开，国公大人想要这张方子，就要拿东西来换。” 古清泽说完，宁国公差点气乐了。 他从自己这儿要走了一个重逾千金的承诺，居然还不知足，又借着徒弟的名头继续索要好处！ 这世上还有比他古清泽更无耻、更不要脸的人吗？ 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昭荣郡主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宁国公用力抓紧她的手，她早就按捺不住地叫嚷开了。 沈凝也没想到古清泽会来这一手，她心想师傅还真是贪得无厌，一个承诺不够，不知道他还想要什么。 “请问皇后娘娘，您想要臣拿什么东西来换这张药方呢？” 宁国公强忍着怒气，仍然语气平和开口，他很聪明，并不去问古清泽要什么，而是直接问沈凝。 第1407章 听得一愣一愣 他生怕古清泽狮子大开口，找自己再要第二个承诺，那他可真的要吐血了。 沈凝眼珠一转，她突然就明白了古清泽的意思。 他并不是自己想要什么，而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因为她现在牢牢抓住了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的小辫子，只要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绝对不会不给！ 可是她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古清泽这么说究竟是想要自己从他们那儿拿什么东西呢？ 啊！是了是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既然国公大人见问，本宫也就不客气了，方才本宫看到我师傅送给郡主娘娘的那件雪蚕衣很是不错，要是郡主娘娘愿意割爱，本宫想要那件雪蚕衣。”她笑微微地说道。 “什么？雪蚕衣！不给，绝对不给！” 昭荣郡主脸色大变，她马上摇头拒绝。 那雪蚕衣可是古神医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且不说它本身就是价值连城，刀枪不入，最主要的是穿着它走出去，多拉风啊！ 只要自己告诉别人这件雪蚕衣是天下第一神医送给自己的礼物，还不羡慕得那些人吐血？要是回到师门，师兄师姐们非对自己羡慕急嫉妒恨到极点不可！ “那好吧，既然郡主娘娘舍不得，我就只好收回这张药方了，师傅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 沈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去从古清泽手中拿药方。 昭荣郡主哼了一声，并不如何在乎。 “谁知道那药方是真是假，究竟能不能治好本郡主的病！”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偏偏沈凝的耳朵很灵光，偏偏就听了个一字不漏。 “看来郡主娘娘对本宫的医术还存有质疑，既然这样，本宫就说一说郡主患此病的由来。” 沈凝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这怪病的起因是在三年之前，那时候你生了一场怪病，险些丧命，是不是？” 昭荣郡主又哼了一声：“这件事整个京都的人全都知道，你说得对又算什么本事了！” 沈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时郡主服了灵药，这怪病就此好了，三年来从未复发，你便以为治好了怪病，而事实上是，那怪病被灵药压制在你的体内，发作不出来，于是慢慢地发生了转化，让你气机雍滞，郁久化火，以至于心火亢盛，热毒伏于营血，营卫失调，积而久之，就变成了花皮癣，如今隔了三年终于发作出来。” 她一连串的医学术语听得昭荣郡主和宁国公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都听不太懂，只觉得莫测高深，倒和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们嘴上常说的医学术语十分相似。 还有满殿的大臣们也全都听呆了，尤其是略懂一些医术的人，都佩服之极。 瞧不出来，皇后娘娘的医术真是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 沈凝没有理会众人诧异的眼神，继续道：“郡主娘娘现在脾胃失和，气机不畅，体内邪风热毒排不出来，就在皮肤表面发生了病变，这就是花皮癣的形成原因。” 第1408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她说得头头是道，不但大臣们听愣了，就连墨川和古清泽也听愣了。 尤其是墨川，要不是他比所有人都了解她，还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个经验丰富，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了。 古清泽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的沈凝，又是好笑又是佩服。 这丫头说起医理来的样子还真是唬人！就连他自己都编不出来像她这么像的谎话。 因为昭荣郡主这病，压根就不是什么花皮癣，那只不过是他随口编出来吓唬人的。 可是别人却不知道，听得沈凝侃侃而言，哪里还会怀疑她的医术，就连宁国公和昭荣郡主都听呆了。 “请问皇后娘娘，那这病该如何医治才好？”宁国公眼中焕发出光采，对沈凝的话已经信了十足十。 沈凝十分严肃地道：“治疗这种病，不能用外敷的药膏，那只能治标不治本，要想治好花皮癣，就要从内部调理，驱除热毒邪风，才可以完全治愈。所以我开给郡主的药方只有两味药，第一味是黄连，第二味是蛇蜕。” “蛇……蛇什么？”昭荣郡主忍不住问道。 黄连她是听过的，可是这蛇蜕，她却是头一次听到。 沈凝淡淡地道：“蛇蜕，就是蛇脱下来的皮。” “什么？蛇皮！” 昭荣郡主的脸都黑了，一想到那弯弯曲曲的长蛇，她就喉头作痒，差点吐了出来。 “爹，我绝对不吃那个恶心东西，就是死也不吃！”她用力跺跺脚。 沈凝看了她一眼：“郡主，良药苦口利于病，更何况这蛇蜕本身就是一味药材，它是黑眉锦蛇蜕下来的表皮，有鳞片，气微腥，蛇本身就是凉寒之物，而它的皮则是寒中之寒，正是郡主体内热毒的克星。而黄连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奇效。我这个方子就是将黄连和蛇蜕磨成粉，然后以温酒服之，至于每次要用多少分量的蛇蜕和黄连，全写在这张药方之中，要是用错了药量，则有害无益。郡主究竟要不要用雪蚕衣来换这张药方，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才是，只是本宫耐心不多，等不得许多，这雪蚕衣要是得不到手，本宫也就不稀罕它了，到时候你就是双手送给我，本宫可能还不会收呢。” 她施施然地拿着药方，似笑非笑地看着昭荣。 “你！”昭荣郡主心里堵着一股火，上不来下不去，都快把她憋死了。 她用力瞪着沈凝，看到她笑吟吟的脸，恨不得伸出手去把她那可恶的笑脸挠个稀巴烂！ 宁国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药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道：“荣儿，还不快把雪蚕衣拿出来，送给皇后娘娘。” 在他眼中，现在没有什么比那张药方更珍贵的东西，只要拿到药方，就可以治好昭荣和自己身上的怪病，只要自己的病势痊愈，区区雪蚕衣算得了什么！ 到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成大事者，一定不可以目光短浅，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1409章 挖她的心头肉 “爹，我不给！这是古神医送给女儿的，女儿绝对不可以把它转送给别人！” 昭荣心里想说的是，我宁可烧了这雪蚕衣，也绝对不能把它送给自己最憎恨的狐狸精小贱人！ 宁国公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昭荣郡主气得都要爆炸了，现在就连她亲爹都不帮着她，想要图谋她的雪蚕衣。 “荣儿，难道你想抱着雪蚕衣，然后全身肌肤腐烂而死吗？你要是死了，就算你留着雪蚕衣又有何用？你的命难道比不上一件衣服？” 宁国公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 昭荣郡主心中一凛，她总算听出来了，父亲这是在点醒自己，来日方长，先治病保命要紧，最后这雪蚕衣，一定还会落在自己手里。 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雪蚕衣，递向沈凝。 “皇后娘娘，要是你的药方治不好我的病，这件衣服你一定要还给我！”她紧紧攥住雪蚕衣，兀自舍不得松手。 沈凝微笑道：“你当本宫是什么人，还会贪图你的物事不成？只是这件衣服是我师傅的心爱之物，我是想要物归原主罢了，至于郡主你的病，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要是你按方吃药，治不好你的病，我赔你两件雪蚕衣！” 昭荣郡主终于松开了手指，看到沈凝拿走了雪蚕衣，她就像是被挖了心头肉一样。 因为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件雪蚕衣，还有她的脸面、尊严、荣耀和光彩！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一把夺回来，可是想到那钻心的痒，她把这个念头强行压在心底。 爹爹说得对，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狐狸精小贱人，你给本郡主等着，总有一天，你拿了本郡主的所有东西，本郡主会让你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还给本郡主！ “郡主，这张药方你可要收好了，要是不小心掉了，你可没有第二件雪蚕衣来换药方了。” 沈凝笑眯眯地将药方放在昭荣郡主的手里，顺便小小地讽刺了她一句。 “多谢皇后。” 昭荣郡主抓着药方，瞪着沈凝，想起雪蚕衣，又是一阵掏心挖肝般的疼痛，嘴上还不得不道谢。 沈凝笑了笑，转头对古清泽道：“师傅，我送你去休息。” 古清泽点点头，忽然抬头看了宁国公一眼：“国公大人，令爱千金的病情不能迟误，还是趁早回家吃药去吧。” “是是是，多谢古神医提醒，本国公马上带她回府，按方抓药。” 宁国公得了药方，早就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府里，听古清泽一说，更是忍不住了。 “多谢皇上和太后娘娘为昭荣费心安排的庆生宴席，臣感激不尽，只是昭荣现在的病势耽搁不得，臣想先带昭荣告退，待昭荣病好之后，再进宫向皇上和太后娘娘道谢并陪罪。” 墨川“嗯”了一声，道：“治病要紧，宁国公回府去吧，朕不会怪罪，大伙儿也都散了吧。” 他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向沈凝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后殿。 第1410章 曲终人散 于是群臣们也纷纷离席出宫而去。 虽然这场宴席吃到一半就发生了种种事情，让众人只吃了个半饱，可是看到的好戏实在是够精彩，足够他们在茶余饭后，席间枕畔的鼓摇唇舌了。 宁国公黑着一张脸，拉着丢尽了脸面的昭荣郡主也离开了皇宫。 昭荣郡主连连回头，看向墨川离开的方向，心里还是恋恋不舍。 “蠢丫头，你看什么看！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你缠得他越紧，他就越是不待见你！” 宁国公眼见左右无人，忍不住低声点醒女儿。 昭荣郡主咬住了嘴唇，眼中含泪：“爹，你明知道女儿的心意，你答应过女儿，会让女儿当皇后的，可是那狐狸精小贱人……” “住嘴！这里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诋毁皇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什么皇后，她也配！她不过就是一个下堂妇，是楚少阳不要的小贱人，她有什么资格当皇后？她根本配不上皇帝表哥！” “她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你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想登上皇后的宝座吗？你别痴心妄想了！” 宁国公说得极是残酷无情，但他必须要说，否则女儿还会执迷不悟。 “就算女儿当不成皇后，也绝对不会让那个狐狸精小贱人在那个位置上坐得舒舒服服！爹，你的本事那么大，你一定有办法帮女儿出了这口气的，是不是？”昭荣郡主拉住宁国公的衣袖，仰起脸来求道。 宁国公不置可否：“回府再议。” 他袍袖一拂，将昭荣郡主甩了开去。 昭荣郡主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喜色，她知道她爹这是同意了。 哼，沈凝啊沈凝，我对付不了你，可是我还有爹！我爹的手腕有多厉害，你很快就会尝到滋味了！ 庆安殿上，所有的朝臣们转眼间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沈凝也推着古清泽走向后殿，她知道墨川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果然，刚踏入后殿的殿门，就看见墨川挺拔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古清泽眉头一皱，不悦道：“沈丫头，我让你给我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凝微微一笑，道：“师傅，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为师现在只想睡觉，不想说话！”古清泽没好气道。 墨川走上前来，一直走到古清泽的面前，忽然对着他深深一揖。 “皇上这是做什么？竟然对草民行如此大礼，草民受之不起。” 古清泽冷冷地道。 他对墨川的态度从来就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动不动还冷嘲热讽几句。 墨川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语气，以前他还会生气，会恼怒，现在他心中却只是一片平和。 “古神医，多谢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他直起身来，真心诚意地向古清泽道谢。 “我做的一切？我做了什么了？”古清泽反问。 墨川微笑道：“咱们心照不宣，何必定要我说出口来？” 第1411章 拐他的女人 古清泽哼了一声，把头扭了开去，冷声道：“我做的事情哪一件也不是为了你，不需要你来向我道谢。” 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墨川也不生气，继续微笑道：“无论如何，我也深受其益，你为我母后解除病痛，治疗她的陈年旧疾，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还有你为凝儿出气……” “等一等，我为沈丫头出气，可不是为了你！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我的徒弟，她是我的徒弟，要欺负也只能我来，外人想要欺负我古清泽的弟子，我没扒下她一层皮来已经算是客气，你最好告诉你那个郡主表妹，下次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徒弟，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要是换了以前，墨川听到这种话，早就醋意上涌，这时候他却心境平静，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 “你的徒弟也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向神医表示感谢也并无不妥，是不是？”他笑眯眯地说道。 古清泽斜眼睨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皇帝了。 以前他在墨川的面前一直有一股说不出的自傲，现在他却突然觉得，对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一无是处。 他就像是一枚包裹在棉花里的针，平时锋芒不露，只要你不用力去握，就不会感觉到伤害，可你要是用力了……那后果就是自讨苦吃！ “说吧，你让沈丫头把我带来这里，除了要向我道谢之外，还有什么话要说？有话快说，有屁快话，说完了之后，老子还要去睡觉！” 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份隐隐约约的不安，古清泽故意粗声大气地说道。 “不是我有话要说，是她……有话要和你说。” 墨川又是微微一笑，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沈凝，便转过身，黄袍飘飘，出了殿门，把沈凝和古清泽两个人单独留在后殿之中。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古清泽一脸愕然看着墨川离开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家伙不是一直把自己当成情敌一样，只要看到自己和沈丫头单独在一起，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好像自己要把他的女人拐跑一样。 唔，其实他的感觉没错，自己的确是在打这个主意。 古清泽摸了摸鼻子，看了沈凝一眼，想起她答应跟自己去神医谷学一年医术，对墨川忽然产生了一点内疚。 正是因为这点内疚，他今天才会为周太后开那一张药方，替周太后调理身体，减缓病痛。 也算是对墨川的一点弥补吧。 “沈丫头，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凝笑了笑：“当然是谢谢师傅。” “谢谢就不必了，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你，以后有谁再敢找你的事，你只管告诉我，欺负我古清泽的徒弟，他们可还把我放在眼里吗？哼！” 古清泽一脸的忿忿。 沈凝登时恍然，原来他今天一反常态，在满朝文武面前大展医术，震慑住了众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第1412章 他怎么活过来的 现在恐怕整个京都的人都传扬开了，自己被天下第一神医收为徒弟。 古清泽名满天下，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起轰动，放眼四国，恐怕他连一个仇人也没有。 因为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得病，就算自己不得病，自己的亲眷家人也总会有得病的那一天，谁都有求到古清泽的时候，所以没有人会敢得罪他，也没有人会得罪他，所有人见到他讨好巴结还来不及。 今天在安庆殿时他那被众星拱月般的情形可见一斑。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自己顶着神医弟子的名头出去，就像是带着上方宝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畅通无阻，没有人敢再为难自己。 恐怕这件事要是传到了紫霄阁那里，他们也要掂量一下事情的轻重。 她没想到古清泽居然为自己打算得这么深远。 想明白了这点，沈凝对古清泽的感激之情更是深了一层。 “师傅！”她叫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以她这样的伶牙利齿，现在居然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 因为不管是什么言语，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古清泽白了她一眼：“要是感谢我什么的废话就不必说了，赶紧给为师找个地方睡觉，我困死了。”他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沈凝微微一笑，在墙上轻轻一推，打开了一扇暗门，然后推着古清泽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间静室，宽敞而安静，有床有榻，有桌有椅，桌上还沏好了一壶香茶。 “师傅就在这里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拉动这根绳子，马上就会有宫人进来服侍你。” “我是乡野村人，自在惯了，不需要人服侍，哪像你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枝玉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师可享不起这种福气。”古清泽撇了一下嘴，无不讽刺地说道。 沈凝一怔，觉得他这话像是讽刺自己，也像是讽刺墨川，可是仔细想想，又都不像，那语气更像是在自嘲。 她忽然想起传言中师傅的身世，要是那传说的故事是真的，师傅他也应该算是金枝玉叶，可是他却连自己的生父一面也没见到，从出生之日就被抛弃，母亲更是自尽于他生父的门前，而他出生没有几天，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扔进了护城河……如果不是他福大命大，当年的小小婴儿早就淹死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医术如神的古清泽。 这么多年来，他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看着古清泽，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她知道古清泽又骄傲又自负，对于自己的身世从来是绝口不提，而她也没有和他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就算是她问，他也一个字不会告诉自己。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之事和不能言述之情，像自己，不也是有很多的秘密么？ “好，那师傅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沈凝默默地看了看古清泽，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来，把一样东西放在古清泽的面前。 第1413章 物归原主 “师傅，这个物归原主！”她笑吟吟地说道。 古清泽低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雪蚕衣？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蚕衣是师傅的宝贝，我可不想让这件好宝贝落在那坏郡主的手里。”沈凝笑着眨眨眼。 古清泽哼了一声，睨着沈凝：“怎么你不打算烧了它么？” 沈凝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她没想到自己那些微妙的小心思全都被古清泽瞧破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索性坦白承认道：“是啊，我本来是想烧了它的，当我看到师傅居然把送给我的雪蚕衣送给那坏郡主，我真的很生气，气自己拜了个假师傅，有好东西不送徒儿，反送给徒儿的仇人，可是后来我看到了那样精彩的一出戏，才体会出师傅的一番巧妙设计，所以当然就不生师傅的气了，只是徒弟却见不得这样的好东西被那坏郡主拿走，所以才会从坏郡主那儿要了回来，物归原主。师傅，你把它收好了，要是下次再随随便便送出去，徒儿可不一定还能帮你要回来。” 古清泽瞪了瞪眼睛：“你这丫头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当我不知道吗？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这是你从昭荣郡主那儿得到的报酬，可不是我送给你的，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你要是嫌弃它被人穿过，就拿去烧掉好了！” 他把衣服甩回沈凝的怀里，看都不看一眼。 沈凝吐吐舌头，笑道：“师傅，你告诉徒儿，那坏郡主真的是得了花皮癣么？嘻嘻，这个病我是闻所未闻，不会是师傅在这件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古清泽拔动机关，将椅子变成了一张椅榻，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淡淡地道：“明知故问！” “世人都只知道师傅的医术厉害，可没想到师傅整治起人来的花样和心思更厉害，我可是望尘莫及。师傅，你这衣服上涂了什么东西，昭荣郡主为什么蹭了蹭老槐树就能止痒，难道那树上师傅也做了手脚吗？”沈凝问出压在心底好久的疑问。 古清泽闭上了眼睛：“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痒痒粉罢了，我也没在树上做手脚，那老槐树的树皮本身就有解痒之效，这一点我可没有骗她。” “那全身会起红疹，然后生出鱼鳞，肌肤会一点点腐烂，也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古清泽不假思索道。 沈凝笑了起来：“没想到师傅骗人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就连我都差点相信你说的话了呢。” “你这丫头骗人的本事就差了吗？你给那昭荣郡主开的药方，什么蛇蜕，黄连，说得煞有其事，嘿嘿，那黄连极苦，蛇蜕又咸又腥，这两样东西让她连吃一个月，也真是难为了她。” 沈凝咯咯一笑：“我是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才没在药方上写一些恶心的东西，否则，我让她天天吃牛粪，她也不得不吃，嘻嘻。” 第1414章 和畜生没分别 古清泽好气又好笑：“昭荣郡主得罪了你，也是倒霉。”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瞎了眼睛，得罪了我师傅的徒弟。”她笑眯眯道：“师傅，这件衣服你得帮我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古清泽一瞪眼。 “这上面的痒痒粉啊！难不成师傅也想让我跟昭荣郡主一样，抱着老槐树当众出丑吗？” 古清泽想都不想的抛出一瓶药，丢在她怀里。 “把这个洒在衣服上面。” 沈凝笑着将瓶子里的药粉洒在雪蚕衣上，心里却想，师傅的心思还真是古怪，他明明就是想把这件衣服送给自己，后来收回去又转送给昭荣郡主，然后又故意让自己开处方提要求，就是让自己从昭荣郡主那儿把衣服要回来。 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让这件雪蚕衣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可是他又不承认这是他送给自己的，一口咬定是自己用药方换来的。 她想不明白原因，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古清泽的感激之情。 处理好了雪蚕衣，她想起昭荣郡主今天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想用猫薄荷加害自己，没想到自己却中了古清泽的招儿，沾了一身的痒痒粉，她就觉得好笑。 “拿着你的衣服快走快走，为师要休息了。”古清泽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挥手赶人。 沈凝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回眸问道：“对了师傅，我看今天那宁国公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他好像比昭荣郡主更紧张那张药方，你说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说他也得了和昭荣郡主一样的病？可那花皮癣明明是你编出来骗人的啊！” 古清泽的眉梢几不可察的一跳，没有说话。 “师傅，你说过宁国公得的是一种怪病，难道……那个真正得了花皮癣的人不是昭荣郡主，而是他？”沈凝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古清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依然没有说话。 “对了，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表现得比昭荣郡主更加紧张，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答应了师傅你的要求，他根本不是为了女儿，而是为了他自己！这个老狐狸真是够狡猾的，亏我还以为他虽然可恶，但是毕竟还有一份父女之情，没想到他也是一个天性凉薄的家伙！” 沈凝跺了跺脚，想起宁国公在众人面前的表演，当时她没有瞧出来，可现在一回想，处处都透着虚假，不由大为反感。 古清泽淡淡地道：“他和畜生，本来就没什么分别。” 沈凝点点头：“哼，他以为得了那张药方就能治好身上的病，想得美！那药方就是我胡编出来整治昭荣郡主的！” “我知道。” “那师傅，你真的确定他得的是什么花皮癣？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奇怪的病？”沈凝奇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听过的病又有什么奇怪了，有些人恶事做得多了，老天爷自然会给他报应，有时候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像他这种人，做了亏心事，迟早会遭报的。”古清泽慢悠悠地道。 第1415章 上辈子有仇 “那师傅你会给他治病吗？”沈凝眨眨眼。 古清泽哼了一声：“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他治病？我欠他的？” 沈凝吐了下舌头：“他欠了师傅你一个承诺，我想师傅你一定是有什么心愿需要他来完成，要是他就这样死了，师傅你的承诺岂不是白要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他死之前，让他兑现承诺的。”古清泽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他按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知不觉地用了力，骨节突起，可他自己却浑然不察。 沈凝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以前见过宁国公？” “当然没有。”古清泽摇了下头。 “可是我感觉师傅你好像很恨他，像是上辈子有仇一样。” 虽然古清泽闭着眼睛，沈凝却留意到他的身体语言，他的四肢绷紧，脸上肌肉也绷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都突了起来。 这是在拼命压抑内心愤怒的表现。 可是她回想古清泽和宁国公见面的时候，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第一次相见，这个不会有错。 “呵呵，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我的，这辈子我来找他讨债的吧。”古清泽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在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让沈凝心头猛的一跳。 “师傅……”她喃喃道，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这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出去，快给我出去！” 古清泽猛然睁开了眼睛，居然发起了脾气，二话不说，按动机关，黑索倏地飞出，卷住了沈凝，准确无语地把她送出了暗门。 黑索又唰的一声飞了回去，暗门也砰的一声合拢了。 墨川不知道何时回到了后殿，见状飞身而上，扶住了沈凝，急切地问道：“凝儿，怎么了？” 沈凝摇头道：“没事，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师傅发脾气，赶我出来。” 她歪头笑了笑：“我这师傅脾气真大，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赶人了，哎，真是一言不合就挥鞭啊，看来我真得要好好下苦功向你学习武功，这样下次师傅发脾气赶人的时候，我好歹还可以躲开。” 墨川好笑又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现在知道想要下苦功了？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天天跟我练功吧。” 他转念一想：不对！ “唔，要不这样，你要是不想拜他为师了，你就继续惹他发脾气，说不定他一生气就把你开革出师门了。”他补充道。 沈凝忍不住好笑，这才是墨川真正心底想说的话吧。 “走，咱们回去吧，别打扰我师傅休息。”她拉住墨川的手，放轻了脚步，两人肩并肩地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墨川离开了很久之后，古清泽都平躺在椅榻上，睁大了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上的雕梁画栋。 他的思绪不知道飘飞到了何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在他的眼角缓缓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第1416章 像月亮一样 墨川和沈凝回到关雎宫，小如早已经准备好了香汤让沈凝沐浴。 “大小姐，奴婢备好了水，您去洗个澡吧，奴婢总是担心这猫薄荷的味道还没消除，还有，您又喝了那含有荆芥草的酒，要是万一引来猫儿怎么办？还有您身上的这套衣服，奴婢要赶紧把它烧掉。”小如急急地说道。 沈凝不忍拒绝她的一番好意，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净房。 小如正要跟进，墨川却叫住了她。 “站住。” 小如忙转回身来，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在。” 她对墨川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在墨川的面前总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好像墨川就是头老虎，随时会一口把她吃掉。 尤其是沈凝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提心吊胆。 墨川看到她缩着脖子像个鹌鹑的样子，心里直嘀咕，自己对她也算是态度温和，怎么这丫头每次见到自己，就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 要是让凝儿看到了，一定会以为自己又在欺负她的丫头了。 他清了清喉咙，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问：“那猫薄荷是什么东西？荆芥草又是怎么回事？” 小如一听，心里的火就上来了，面对墨川的不安和恐惧全飞了。 她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忿忿地说道：“啊，皇上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吗？对了，您昨夜一晚上没回来，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小姐和奴婢在一起，奴婢就听到窗外一直有野猫的叫声，声音凄厉，叫得特别奇怪，奴婢很害怕，大小姐安慰奴婢说没事，说春天的晚上猫叫是很平常的，可是奴婢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今天早上奴婢打开衣箱给大小姐挑衣服的时候，发现衣箱里面有一套崭新崭新、漂亮得像月亮一样的衣裙……” 像月亮一样的衣裙！ 墨川的嘴角一抽，险些失笑出来。 这丫头真的该给她找个夫子好好读几本书了，瞧她这形容词用的，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咳了一声，继续平静地问道：“然后呢？” 小如就开始巴拉巴拉，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大小姐说，她已经用薄荷粉消除了猫薄荷的味道，可是今天在安庆殿上那昭荣郡主来给大小姐敬酒，假装站不稳脚步，让大小姐去扶她，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她把一些细细的粉洒在了大小姐的酒里，那一定就是大小姐说的荆芥粉，所以奴婢一直很是担心，皇上，您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要进去把大小姐穿过的那套衣裙拿出去烧了，免得让昭荣郡主再害人！” 墨川听完之后，心里的怒火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地涌了上来。 他双手握拳，面无表情，可是那双眼睛里冒出来的寒气足以让整个关雎宫都冰冻起来。 小如被那股子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皇上生气的样子真是好可怕！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说了这些，她就是要把昭荣郡主的恶行揭发出来！ 第1417章 他的逆鳞 小如缩着脖子，看墨川一直不说话，于是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向净房，打开房一溜烟的钻了进去，这才如蒙大释般拍拍胸口，觉得终于又能呼吸了。 墨川万万想不到昭荣在背后居然还安排了这样恶毒的计划，看样子他对她还真的是太纵容了！ 要不是凝儿机灵发现了破绽，那么今天在大殿上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一直以为昭荣年轻任性，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骄纵惯了所以才会这样跋扈骄横，让人厌恶，可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会这样恶毒，不但买凶杀人，而且想出这种恶毒到极点的手段，简直是令人发指！ 很好，今天昭荣郡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在那么多双眼睛面前丢尽了脸，出尽了丑，她是再也不会有脸进皇宫来了。 母后也再也没有借口逼自己娶昭荣为妃了！ 至于昭荣郡主嘛！ 墨川冷冷一笑，心中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不是他不顾念兄妹之情，而是昭荣的做法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他最心爱的女人有半点伤害！ 绝对不容许！ “追风！”他冷声开口。 “属下在！”追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灰扑扑地出现在墨川面前。 “你去给朕办一件事，附耳过来。” 墨川在追风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追风脸色大变，他素来都沉稳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惊异万分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他不确定地问道。 “按照朕的吩咐去做。”墨川冷冷道。 “可是……可是……”追风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道：“这件事非凡小可，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他心想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了，要不然绝对不会给自己下这样一条命令。 不是他想抗命，而是这件事情要是做出来，实在是牵扯太大。 墨川沉下脸来道：“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朕是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朕如何行事了？追风，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追风单膝跪地，大着胆子道：“皇上，这件事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墨川冷冷地看着他，道：“很好，追风，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朕的命令也敢违抗了，看来朕这些年来实在是太惯着你了……” 他语气越来越重，听得追风冷汗直流，连声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哼，很好，你不动手，朕就亲自出手！” 追风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知道墨川这次铁了心，是不会放过昭荣郡主的了。 那一定是昭荣郡主又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对她一直容忍的皇上已经忍无可忍。 “好，属下遵命！” 多年来暗卫养成的习惯就是，对主子的吩咐要唯命是从，追风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皇上，可要主子带表证回来么？”他又颤声问道。 墨川思索了一下，缓缓道：“不必了。” 第1418章 美人出浴 追风的身体禁不住一震。 墨川顿了一顿，又道：“看在宁国公和她死去的母亲份上，下手要快，不要让她感到痛苦，还有，留一条全尸。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隐蔽之极，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是你下的手，不得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行踪，要是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朕唯你是问！” 他语气严厉之极。 “是！属下明白！” 追风脸色一肃，身形一晃，已经消失不见。 墨川看着追风离开的方向，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心里对周太后涌上了浓浓的内疚之情。 可是他绝对不能再对昭荣继续容忍下去。 事实上他已经给了昭荣好几次机会，可是昭荣不知没有改过，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心辣手黑。 他知道追风这一去，昭荣势必难以活命，据他所知，宁国公府里的护卫们并没有什么武功特别高强的高手，以追风的身手想要避开宁国公府里的护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昭荣郡主的武功更是不值一提。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追风完不成任务，而是希望周太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要太过伤心。 所幸的是古清泽还在宫里，有他照料母后的身体，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 墨川正在默默沉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沈凝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他回过头来，只见她披垂着一头鸦羽般的秀发，兀自湿漉漉的，衬得她的脸像是刚出水的莲花般雪白粉嫩，晶莹剔透，那半透明的肌肤隐隐发着玉般的光泽，正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 他想得出神，连她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留意。 墨川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不擦干了头发再出来，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沈凝不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只看他心头一跳。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走，我抱你回房。” 他故作轻松的伸臂一揽，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二人的寝居，进了房间，大步来到床前，把她轻轻地放在那张柔软的床榻上。 小如早已经把床铺得又厚又软，上面是一床绣着并蒂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绣工精致，鸳鸯栩栩如生。 墨川一直不喜欢大红色，总觉得这颜色又艳又俗，而鸳鸯什么的图样他也一直觉得是俗不可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盈盈烛光的映照下，他却觉得这床大红色的鸳鸯锦被说不出的喜气洋洋，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小如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凝儿，你教得真好。” 沈凝轻轻一笑，那双明亮如水般的眼睛仍然直视着墨川，乌黑的瞳仁中清楚的可以看见他的影子。 墨川心中一动，长袖一拂，一缕袖风飞出，两扇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眼底燃烧着两小簇熊熊火苗，那灼热的眼神几乎要把她融化掉。 面对如此良宵，佳人新浴，他要是还能把持得住，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第1419章 忍常人所不能忍 “墨川，你派追风去杀昭荣郡主了么？” 在他准备俯身亲吻她的时候，沈凝忽然悠悠开了口。 墨川的身体微微一震，没有说话，他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心里突然闪过一层阴霾。 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以昭荣的所作所为，她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是一想到她的母亲和周太后的渊源，想到她父亲宁国公当年如何力挺周太后，力拥自己登基，他就矛盾万分。 昭荣的确是罪无可赦，但无论如何，看在周太后和宁国公的情份上，他都该给她一条活路，可是为了她的安危，他还是下了决心，给追风下达了那样一条死令。 “凝儿，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昭荣她是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害你，我绝对不会动了此念。”墨川知道瞒不过她，索性便承认了。 “唉！”沈凝垂下眼帘，幽幽叹了口气。 她在房里穿衣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于是从窗缝中向外张望，于是看到了墨川和追风正在说话。 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低似耳语，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可是她却看到墨川眼中射出的冷厉之色，还有追风那惶然而惊的表现。 她冰雪聪明，稍一琢磨便猜出了大概。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会有心情和心思和墨川亲热！ “墨川，你给追风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可有想过后果吗？”她抬起眼来，不赞同地看向墨川。 “后果？我不在乎什么后果，我只知道只要她死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也不会再有人用那种阴险的毒计来暗害你，凝儿，你不用为她求情，你从来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昭荣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比我更清楚！” 墨川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凝儿，人不必我，我不犯人，昭荣她这次，已经让我忍无可忍！” “这就忍无可忍了？墨川，别忘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凝儿，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赞成我的做法吗？” 沈凝点点头：“我当然不赞成，对付昭荣，有一百种好的方法，可是你偏偏用了最坏的一种。” “一百种好的方法？”墨川摇摇头：“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了百了。” “可是你觉得昭荣如果真的出了事，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不会有什么后果，我已经叮嘱过追风，不可以留下半点痕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他的行踪，我相信追风的本事，他绝对可以做到，所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母后不会知道，宁国公也不会知道。” 沈凝瞅着他，忍不住再次摇头：“墨川，你不觉得，这正是最大的破绽吗？如果昭荣被追风所杀，而什么线索都找不到的话，那么别人就一定会想，什么人能够才能没有惊动宁国公府的守卫，将郡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 第1420章 最明显的线索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想必江湖上人数不是很多吧？而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当中，和昭荣郡主有过节，而又恰好在京都之中的，又会有几人？如此一想，这行凶之人究竟是谁，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吧。” 沈凝说完，墨川一下子呆住了。 他本来以为让追风做得毫无线索，可没想到这毫无线索就是一条最明显的线索！ “该死！我怎么没早想到这点，等一等，我马上派人把追风追回来！希望还能来得及，希望追风还没有下手！” 墨川心中一震，倏地站起身来，准备召唤暗卫。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沈凝说得不错，要是昭荣真的被追风所杀，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不是自己，就是她！ “墨川，你别急着召回追风，我猜追风不会得手，昭荣应该不会有事。”她拉住他的手。 “你为什么会如此肯定？你不知道，追风对宁国公府的地形十分熟悉，宁国公府里并没有武功及得上追风的高手护卫，以追风的功夫，想要潜进宁国公府易如反掌，而昭荣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现在马上赶去宁国公府，亲自去找追风。” 墨川越想越是后悔，自己当时气冲头顶，居然下了这样一个不经思索的决定，他必须赶在追风下手之前阻止他！ “好，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瞧瞧吧，不过我估计，追风用不了多久就会前来向你复命。”沈凝耸耸肩。 “凝儿，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虽然沈凝说的像是极有把握，墨川还是不放心。 他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然后摸出面具来戴在脸上，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由少年天子变成了黑衣冷面杀手。 “墨川，一切小心。”沈凝看着他那张戴上了面具变得毫无表情的脸，心中油然升起一抹温馨。 他现在戴面具穿黑衣的样子让她觉得无比熟悉，远比那个龙袍飘飘、高高在上的皇帝更让她来得亲切。 墨川点点头，推开窗户，飞身上了殿顶，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凝看着窗外面不停眨眼的星星，不禁再次叹了口气。 她知道墨川这次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追风也绝对不会伤害到昭荣郡主，她有把握。 因为昭荣郡主是紫霄阁的客人，这次小如被紫霄阁的杀手掳走并关在宁国公府，这说明紫霄阁的杀手就潜伏在宁国公府，就算那杀手中了自己的化骨丹，功力全失，但他的同伴也不可小觑，就算不敌追风，也不会比追风逊色多少。 追风想要无声无息地接近昭荣郡主，绝对做不到。 至于昭荣郡主，她几次三番想要加害自己，虽然古清泽已经让她在所有王公大臣们面前狠狠的出了丑，为自己出了一口气，但想来昭荣郡主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息了想害自己的心思。 第1421章 用行动来表示 沈凝知道，只要昭荣郡主还活着有一口气，她就会和自己不死不休！ 墨川的确是忍无可忍，他一颗心全都放在自己心上，这份情她深深地感激，可是昭荣郡主要对付的人是自己，不是墨川，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墨川被牵扯到这件事当中。 对付昭荣郡主，她就像是刚才对墨川所说的，她有很多种方法，而杀人，却是其中最坏的一种。 既然昭荣郡主这么巴不得自己去死，巴不得想登上皇后的宝座，那自己就不妨陪她慢慢地玩这一场游戏。 果然如她所料，没一会儿功夫，墨川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就像落叶一样从窗口飘然落地，出现在她现前。 “昭荣没事，追风没有下手，是不是？” 墨川戴着人皮面具，沈凝看不出他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聪明的猜到了。 “嗯，凝儿你说得真对，昭荣现在还好好的，因为追风一靠近昭荣的小楼就被人发现了形踪，我叮嘱过他，无论如何不可被人发现，所以他只得退了回来，我让他下去休息了。” 墨川摘下面具，又脱掉了夜行衣，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铸下大错，自己的一时冲动，很有可能会造成轩然大波。 沈凝点点头，淡淡地微笑起来：“墨川，昭荣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她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原封不动的回敬给她，难道你认为我还比不过她吗？” 墨川对着她的额角轻轻弹了一个爆栗，笑道：“对，我倒忘了你是个多么狡猾的小狐狸了，好吧，既然你喜欢陪她玩，那就慢慢玩好了，不管你玩得多过火，就算把天都玩塌了，也有我帮你顶着！” 沈凝听着他真情流露的话语，心中感动，将脸埋进了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他对她这样好，可是自己答应过古清泽要随他前去神医谷学医一年，这让她怎么舍得离开他？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等楚少白的病情康复，她就要离开，现在少白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所以她更要好好地把握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每一刻。 “墨川，我……” 沈凝仰起脸来，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睛，“爱你”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却因为一阵羞涩而说不出口来。 她上辈子没说过这三个字，这辈子更没说过。 “你想说什么？”墨川期待地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突然飞起的一抹娇羞和红晕，只觉得一阵心摇神驰。 “我……”沈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她牙一咬，心一横，暗想说什么都不如直接行动，她不好意思开口说，那就用行动来表示好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墨川的话音刚落，她就踮起了脚尖，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用柔软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她主动的亲他，唇舌温柔，有如潺潺流水，芳香甘甜，一下子甜进了他的心里。 虽然这个吻轻柔甜美，却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第1422章 对你，永不会后悔 两人相拥而吻，过了好久好久，墨川才终于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他低哑着嗓子，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热情，双眼炯炯地盯着她娇红一片的面颊。 “我当然知道，墨川，我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我要和你做……真正的夫妻。”她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热情的眼眸，她怕他看了，就没有勇气开口了。 和他成亲这么久，却变故迭生，两个人直到现在也没做成真正的夫妻。 今夜，她就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再也不留半点遗憾！ “真的？你不后悔？你……你身体里的毒不要紧了吗？” 她的话让墨川心中重重一震，被巨大的喜悦包裹得满满的，他早就期待这一刻，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今天晚上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她，可是这番话由她主动说出来，却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他心爱的姑娘，对他这样的全心全意，这一辈子他知足了！ “后悔？”沈凝睁开眼来，翦水双瞳盈盈如水般看向他，微微一笑：“对你，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她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坚定。 墨川喜悦无限，他一把抱起她，没有走在床榻，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在房间里转着圆圈，一面转，一面喜悦地放声而笑。 “哈哈，我太开心了，凝儿，你不知道你这句话让我多快乐！” 他清逸俊美的脸上笑容绽放，笑意遍布在眼角眉梢，整个人就像阳光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沈凝微笑着看他，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开心的模样，让她的心里也是一片晴天。 如果可以，她真想让他一辈子这样快乐！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陪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湿了，是因为快乐，因为喜悦，更多的是因为感动！ “别再转圈了，你要是再继续转的话，我就要晕了。”她笑盈盈地说道。 “好，不转了！” 墨川笑着把她轻轻一抛，她只觉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身下的软软的床褥，就像是被轻轻放上去的一般。 “凝儿，我希望咱们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快乐。” 他双臂撑在她的脸畔，俊美的脸庞距离她的脸不过数寸，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优美动听的嗓音里带着柔情和快乐。 “不！”她却俏皮地眨了下水盈盈的眼睛。 墨川不由得一滞。 “咱们会一天比一天更快乐！”她轻声说道。 “你说得对。”笑容又浮上墨川的脸庞，他在她柔嫩的脸上轻轻一啄，双眼有些目眩神迷地看着身下的她。 刚刚沐浴过后，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柔软的外衣，微微散开的领口露出的肌肤雪白如玉，衬得她那双明澈明媚的眼睛又黑又亮，唇瓣嫣红，乌发如云散在大红色的枕畔，神情略带慵懒，就像是一朵微微摇曳的醉荷。 他突然觉得心满意足。 第1423章 出大事了！ 这样美好的她，这样风情妩媚的她，只有他一个人看过，而她不只把她的人，甚至连同她的整颗心也一齐都给了他！ 在这世上，没有比他此时此刻更幸福的人了。 从今夜开始，他就拥有她的整个人，整颗心，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们分开！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拂去了她鬓边的一缕散发，替她挽到了耳后，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轻柔，不要表现得像是急色的登徒子，一定不能吓到她，让她疼…… 他动作轻柔地去解她的衣带，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沈凝看在眼里，又是想笑又是感动。 她又不是个玻璃人儿，哪里就碰一碰就坏了呢。 “墨川，你这样轻手轻脚，是想痒痒我吗？” 她佯怒地瞪起了眼睛，忽然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他的确让她全身的肌肤都起了一层颤栗。 墨川的耳朵一下子就热了，他抬起眼来，眼底有一抹狼狈的热情，深吸了口气，道：“好，这是你说的，一会儿你可不许喊疼！” 哼，这鬼丫头，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咬他的耳朵，他说什么也要咬回来！ 他也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只是没有用力，却让她更加痒了。 “墨川，别闹……” 她的话没说完，只见墨川倏地抬起头，眉头一皱，从床上坐起身来，两眼紧紧盯向窗户。 “出事了？” 沈凝也跟着坐起身来，一看到墨川的表情她就猜到有事，跟着他看向窗外。 墨川沉声道：“小四。” “什么小四？” 沈凝刚问出口，就听到窗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小四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用力拍着房门，啪啪作响，声音又急又快。 沈凝一听就知道一定是真的发生了大事，只见墨川身形一晃，已经闪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小四像个皮球一样跌了进来，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皇上，奴才办事不力，弄砸了皇上交待的事情，您重重惩罚奴才吧，奴才罪该万死，不不不，奴才就算是百死也难恕其罪！” 他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哭得涕泪横流。 “你犯了什么错了，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墨川的眉头皱紧了。 小四伏在地上只是磕头哭泣，却不说话。 沈凝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从床上一下子跳到地上，三步两步冲到小四身前，急声问道：“小四，你快说，是不是少白出了事？” 今天在安庆殿在昭荣郡主庆生的宴席隆重而盛大，身为皇帝亲随的小四却一直没有露面，沈凝虽然没有问墨川，也知道小四一定是留在章太医的府里照看着楚少白。 这段时间以来，小四和追风一直轮流负责照顾并保护楚少白的安危。 现在小四突然深夜跑进宫来哭着请罪，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楚少白出了意外！ 第1424章 被人掳走 听了沈凝的话，小四的哭声更大了，头磕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咚咚作响。 “奴才有罪，都是奴才的错，呜呜呜，呜呜呜！” 墨川一把揪住小四的衣领，提了起来：“闭嘴！不许哭！” 小四低着头半点也不反抗，抽噎着道：“皇上，皇后娘娘，静安王他……他被人给掳走了！” “什么？！” 墨川和沈凝心头重重一震，两双眼睛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你再说一遍！”墨川厉声道，声音已经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 “静安王他、他被人给掳走了！” 小四咬着牙说道，额头上的冷汗仍在涔涔而下。 “被什么人掳走了，你给朕说清楚！” “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皇上，都是奴才不好，您派奴才去照顾静安王，奴才看到他睡得很安稳，就坐在旁边没有打扰他，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奴才突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像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等奴才睁开眼睛，就发现床榻上的静安王不见了！奴才当时吓傻了，以为是在做梦，抓起手来狠狠咬了一口，您看！” 小四抬起右手，手背上清清楚楚的留着一个牙印，几乎沁出血来，可想而知他当时下口有多重。 “后来呢？”墨川沉声。 “后来，后来奴才发现并不是做梦，静安王是真的不见了，奴才把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找到静安王，奴才又赶出去追问看门的人，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都说没有看到有人出去，皇上，皇后娘娘，静安王这段时间来一直处在沉睡之中，一次也没有醒过来，就算他真的是自己醒了，看到奴才守在旁边，他也一定会叫醒奴才，绝对不会就这样悄悄地走掉啊！所以奴才断定，一定是有人趁着奴才打盹的功夫溜了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静安王掳走了。” 小四边说边哭，说完之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惊慌失措，就是放声大哭，完全失去了主张。 “小四，闭嘴！” 墨川再次厉喝一声，这次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走，马上去章太医府，小四，你去叫上追风！” 墨川十分冷静地下着命令，转头看向沈凝：“凝儿，你换件衣服，咱们一起去瞧。” 楚少白失踪这样的大事，他太了解沈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待在宫里待自己的消息，她一定非要去和自己一探究竟不可。 可何况，她这样聪明机灵，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他们这些人都发现不了的线索。 沈凝哪里还等他说第二句话，她随便抓起一件外裳，就到屏风后面穿了起来，等她换好了衣服，追风也已经闻讯而来。 他头发乱蓬蓬的，衣服都没穿好，脸上是一片睡眼惺忪的模样，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愕之色。 显然他是在睡梦中得到楚少白失踪的消息，忙不迭地赶来。 第1425章 楚少白失踪 “走！” 墨川一只手臂揽在沈凝的腰带，带着她跃上了殿顶，向着章太医府邸的方向疾奔。 他身上本来就是夜行服，又用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她连头带尾的罩住，和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小四和追风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如风驰电挚般赶到了章太医的府邸，直奔后院。 一进门，就看到章太医站在房间中，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瞪大了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呆若木鸡。 “人呢？静安王的人呢？怎么不见了？”他喃喃低语，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我不是在做梦，可是静安王为什么不见了？” 他一直在药房煎药，小四发现楚少白失踪，马上就赶回宫中报讯，却忘了知会章太医一声。 所以章太医直到煎好了药送进来，才发现一直卧床昏睡不醒的楚少白居然人去床空。 “章太医，找到静安王了吗？”小四急匆匆地问道。 “啊，小四，你……” 章太医回过身来，一眼看到墨川，浑身一震，忙跪倒行礼：“老臣拜见皇上，呃，拜见皇后娘娘。” 墨川和沈凝看都没看他，两人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床榻，发现楚少白果然不见了。 他躺了一个多月的那张床上干干净净，十分整齐，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的模样。 只瞧了一眼，沈凝一路上悬在半空里的心就落下来一半，她轻轻地吁了口气，说道：“不用担心，少白应该没出意外，他……应该不是被人掳走的。” “你说的不错。”墨川也跟着点了点头，同意沈凝的看法。 他的后背上全是冷汗，这时候绷紧的脸皮才略松驰了下来。 “不是被人掳走的？那静安王怎么会不见了？他昏睡了好几天，一次也没有醒过啊！要不是有人掳走他，难道他是自己走掉的吗？这根本不可能！” 小四仍是急得像是火烧了屁股，一头雾水地看向墨川，又看向沈凝。 沈凝静静地道：“有很多时候，你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可能，楚少白究竟是怎么不见的，我不得而知，我只能断定一点，他绝会不会是被人所掳，如果他真的是被掳走的，也是在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小四越听越迷糊，一脸迷惘地抓抓头皮。 “皇后娘娘，奴才听不懂，静安王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掳走？皇后您为何一口咬定静安王他没出意外？” 沈凝走到床前，幽幽地道：“你瞧，这床上的被褥就是最好的证据。” 小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是不懂。 “你这个粗心的家伙，你看这被子，还有这枕头，这床单，全都铺得平平整整，如果楚少白是被敌人掳走的话，敌人会在把他掳走之前，再铺好床，叠好被子，就连枕头都铺展得没有一丝褶皱吗？”沈凝说道。 “对对！我真是糊涂又粗心，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发现！”小四这才恍然大悟，他羞愧的抓抓头发，可是接着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解了。 第1426章 上天遁地 “可是皇后娘娘，如果静安王他不是被人掳走，难道会是他自己走掉的吗？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明明一直在昏睡，从来没有醒来过啊！”小四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极了。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或许只有问问楚少白本人。”沈凝也猜不透原因，她转头看向追风。 “追风，你能查到静安王的行踪吗？” 追风从进了房间开始，就一直四面观察，他观察得比沈凝更加仔细。 床褥的问题他早就看在眼里，本来惶急的心情很快就变得平静下来，他非常同意沈凝和墨川的意见，静安王绝对不是被敌人所掳走的。 “属下会倾尽全力地追查。” 追风说完，一头钻进了床底，很快又从床底钻了出来，接着趴在地上，像只壁虎一样匍匐前进，一路来到窗前。 他的动作很是古怪，也很滑稽，可是房间里的人谁都没有笑，都表情严肃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找到楚少白，那这个人就非追风莫属！ 追风趴在窗下，东闻西嗅了一会，然后站直了身体，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在院子里又细细地寻找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飞快地奔了回来，摇了摇头。 “皇上，皇后娘娘，属下没有发现静安王离开时留下的痕迹。” 他脸上的表情沮丧到了极点，因为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要知道他一向自诩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可先是在紫霄阁的杀手那儿碰了个壁，掉进了对方布上的陷阱，接着又遇到了楚少白失踪这回事。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竟然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找不到？” 墨川和沈凝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 小四冲过去，抓住追风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叫道：“追风，你再说一遍？这世上还有你找不到的人？” 追风摇了摇头，他心中又是沮丧又是震惊。 楚少白就在这房间里消失了，可是他发现不了一点线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要不就是楚少天上天遁地了，要不就是楚少白有意避开了他的追踪。 而在这世上能避开他的追踪没有留下半点线索的，追风相信，只有楚少白一人！ 论身份地位，他是属下，楚少白是王爷，身份天差地别，可是楚少白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摆出过王爷的架子，两个人曾经出生入死地一共完成过任务，合作无间，两个的身份虽为主仆，感情却情似兄弟。 他曾经向楚少白讲述过关于他追踪的常用技巧，甚至连他最为重要的追踪手段也毫不藏私地告诉了楚少白。 难道说，楚少白是自己走掉的？ 他不但走了，还故意掩去了所有能被他追风找到的线索，走得干干净净，潇洒之极？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消失不见？连片言纸语都不曾留下？ 追风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第1427章 一直在假装 追风知道，就凭自己的木头脑子，就算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原因。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墨川。 只是他来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清冷幽静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 “你们不用找了，楚少白已经离开了。” 众人一惊回头，只见古清泽清瘦的身形出现在窗外，依然是一身粗布麻衣，淡淡的星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像是从夜雾中走出来一般。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目光幽黑深邃。 “师傅！”沈凝轻呼出声。 古清泽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走出房来，他一直走到床前，凝视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床榻，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神情淡然。 “师傅，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少白他是自己走的？他的病……全好了？”沈凝忍不住问道。 古清泽微微点头，声音平静：“不错，楚少白的病早就好了，他是自己离开的。” 闻言，沈凝的眉头皱了起来：“师傅，我不懂。” 不只是她不懂，在场的人都面露疑惑。 尤其是章太医，这段时间来，他几乎是每天每夜都陪在楚少白的身边，煎药，喂药，喂水，喂饭，几乎全是亲力亲为，他亲眼目睹楚少白如何从奄奄一息的活死人，慢慢地好转，一天比一天健康，他一直在期待楚少白醒过来的那一天……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楚少白如果真的病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醒过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段时间来，他的昏睡不醒……全是装的！ 章太医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爬上了后背。 沈凝也想到了这一点，声音微微发颤：“师傅，你的意思是说……少白他一直以来昏睡不醒，其实他根本是早已经醒了，他的病也好了，但是他却一直故意装作昏睡不醒的样子，是不是？” 听了她的话，小四和追风齐齐倒叹了口冷气，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装的？皇后娘娘，你是说静安王他骗了我们所有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沈凝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古清泽。 “师傅，你早就知道他是装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古清泽淡淡地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沈凝跺跺脚，几乎又怀疑眼前这人是个假师傅了，哪有比他更气人的师傅！ “好，很好，古清泽，你连徒儿也骗，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师傅啊！” 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古清泽却并不生气，淡然道：“我是你师傅，我也是个大夫，这楚少白是我的病人，我既然开始治了他的病，我就一定要把他治好，不管是他身体上的病，还是心里的病，我要尊重病人的意愿，我不能勉强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他既然想要装作昏睡不醒，我就不能在你们面前揭露此事，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却知道，他根本就不想醒过来！” 第1428章 孤独的狼 “据我猜测，他一定是不愿意醒过来面对某些人或是某些事，所以他才宁愿这样一直躺在床上，装作昏迷不醒，说起来我都很佩服他的毅力，这么多年来，他竟然连眼睛也没睁上一睁，就只凭这一点，就是别人根本做不到的，所以，我实在是很佩服他，沈丫头，你知道我从来很少服人，可是这个年轻人却让我不得不佩服，我愿意成全他的心愿，只要他不想醒，我就永远也不会揭破此事。” 古清泽的话让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情。 因为他们都能猜出来让楚少白不愿意醒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古清泽说的没错，楚少白的确有他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一心求死！ 沈凝咬着唇，忍中眼中的热泪，心里更是愧疚无比。 她比在场的每一个人更懂得楚少白的心。 墨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忽略她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泪珠，伸过手，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那温暖有力的一握给了她温暖和力量，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靠在墨川的胸前。 “墨川，我懂了，我知道少白为什么会这样一声不响地悄悄离开，而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也没有留下片言纸语。”她低声轻语。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搂紧了她的肩膀，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他一定是伤心了，伤透了心，而且他很失望，对我……对楚少阳……”她的声音低似耳语，几若不闻，但她还是低低地说下去，就算是说给自己听：“所以他走了，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他也不想再回到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想就这样飘然远引，消失所踪，他根本就不希望咱们找到他，他也不想再见到咱们。”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墨川还是听见了。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有力，声音低沉而平和地响了起来。 “凝儿，你不需要这样内疚，我比你更了解楚少白，他离开不只是因为他伤心和失望，他只是太累了，而且他受了伤，不只是伤在身体上，也伤在他的心上，表面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他的内心呢？他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静静地疗伤，等他养好了伤，他就会回来。” “真的吗？你敢肯定他一定会回来？”她抬起头来。 “我肯定，少白他一定会回来！凝儿，我了解少白，他的性格骄傲孤独，就像是一匹狼，每到受了伤的时候，就会找一个地方去养伤，但是，你应该知道他的感情有多么丰富和热情，他放不下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有他牵挂和留恋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你相信我，等到那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墨川握紧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咱们现在不要去找他，也不要打扰他，给他一段自由的时间。”他又道。 “我明白的，墨川，我明白。”她低声说道。 第1429章 让小如变成他的恶梦 房间里的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看着那张铺得整整齐齐的床榻，心中都是感慨万分。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几乎天天守在这张病榻前，照顾着垂危的楚少白，看着他一天天好转，每个人心中都在期待他睡醒之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可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人去床空。 他就这样飘然远走，一句话也没留的消失了。 众人都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过了很久很久，古清泽第一个开口出声： “人已经走了，你们还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从哪来的都回哪去吧，沈丫头，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三天之内，我等你的答复！” 他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一言惊醒了梦中人，房间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他说的话极有道理。 楚少白已经离开了，他们还呆在这里，可不是发傻么？ 墨川看向章太医，温言道：“这段时间照顾少白，你辛苦了，朕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章太医感激地跪倒行礼：“多谢皇上，老臣不辛苦，这些天跟随古神医让老臣学到了许多，要是说获益最多者，应该是老臣。” 墨川点点头，拉着沈凝的手，转身而出。 两人回到皇宫，天色还未大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墨川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得回到了关雎宫，守卫在周围的宫中侍卫全然不知道两人曾经离开过。 来到寝宫门口，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沈凝呆呆地看着房门前蜷缩着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她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小如？” “大小姐！”小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凝，眼睛顿时一亮，喜悦地跳起身来，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旁边的墨川，吓得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里睡觉，怎么会睡在这里？”沈凝上前拉住小如的手，只觉她的一双小手冰凉，心中怜惜。 小如的嘴巴扁了扁，低下头道：“奴婢、奴婢害怕。” “怕？怕什么？” 小如缩着脖子道：“奴婢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穿红衣服的恶魔又来了，他……他就站在我面前，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冲着我狞笑，像是要吃人的恶狼……我一害怕就吓醒了，醒了之后就再也不敢睡了，所以、所以奴婢就来到大小姐的门前守着，只要想到大小姐在里面，奴婢就觉得安心，就一点也不害怕了。大小姐，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就睡在门口，绝对不会打扰你和……皇上的。” 她哆哆嗦嗦地说完，看都不敢看墨川一眼。 沈凝握着她冰冷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也是冰冰凉，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不禁在心里把那个红衣的千面公子骂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混蛋，居然跑到小如的梦里来吓唬她！ 哼，要是她下次见了他，非将他吓唬小如的事情让小如亲手做一遍，让小如变成他的恶梦！ 第1430章 躲不过去了 “胡闹，这里夜寒风大，你睡在这里会着凉生病的，要是你生了病，以后谁来服侍我？走走走，给我回房睡觉去！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睡在这儿，我就让小四狠狠打你的屁股。” 沈凝板起了脸，对着小如喝斥道。 “大小姐，奴婢害怕……”小如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动也不动。 沈凝无奈地叹口气。 “好吧，今天晚上我陪你睡，你可要乖乖地，不许说梦话不许磨牙不许打呼噜不许睡着了打人，知道了吗？” 她边说边拉着小如往她的房间走去。 “啊？大小姐？”小如又惊又喜，怯怯地回过头去，偷瞄了墨川一眼。 她发现墨川正沉着眼盯着自己，一脸的风雨欲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不不，不用了大小姐，奴婢这就回房，奴婢自己睡就好了，大小姐，你还是快陪皇上回房歇息去吧。”她站住脚步，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看到皇上那眼神，简直比红衣恶魔可怕一万倍！要是她把大小姐拉走陪自己睡，怕是半夜里脑袋就要搬家了。 “小如，你不是害怕吗？”沈凝狐疑地看着她。 “不怕了，只要看到大小姐，奴婢一点也不害怕了，大小姐，奴婢这就回去睡了。”小如挣脱开她的手，飞快地跑走了。 沈凝看着小如狼狈而逃的背影，回过头来看向墨川。 “你又吓唬她了，是不是？”她眼神中微露埋怨。 墨川大步走过来，拉着她走进寝宫，并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沈凝心头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就被墨川捏住，迫使她抬起头来。 “现在，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墨川微微低头，乌黑深邃的眼睛闪着她看不懂却危险的光芒，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说什么？”她眼神往旁边飘了一下，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说，你答应古清泽的条件！”他一字一字。 她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暗想，完了，躲不过去了！ 这几天来，她一直避免想到这个问题，一想不知道如何要向墨川开口，可是没想到，该躲的躲不掉，该来的迟早会来。 古清泽离开之前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地表明，他已经完成承诺，救活了楚少白，现在该轮到她兑现诺言，随他去神医谷学医一年。 他给了她三天的时间！ 可是，她该怎么向墨川开口呢？墨川要是知道自己答应了古清泽这样一个条件，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暴跳如雷？还是怒不可遏？ 很有可能他会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吃掉！ 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脑门儿疼，根本不敢和墨川的眼神对视。 “墨川，那个……我……其实吧，没什么条件。”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启齿。 墨川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浓烈深邃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一直看到了她的心底，看得她越发的心虚起来。 算了，既然迟早要面对，早一刻总比晚一刻要好。 第1431章 怎么会这样 沈凝把心一横，吸了口气道：“好，我告诉你，我答应过我师傅，只要他治好了楚少白，我就随他去神医谷，学一年的医术，我还答应他，要替他赢得一个比试。” 她简短地说完，然后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等待着墨川有如狂风骤雨般的爆发。 哪知道墨川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情绪激动，只是在他乌黑的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 “说完了？就这个条件？”墨川平静的开口。 “说完了，就这个条件！”她定定地点头。 不知怎的，她仿佛感到墨川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意思，他绷紧的脸皮一下子放松了，锐利冷寒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放松了力气，在她的下巴上抚了抚，声音也变得轻柔了。 “去神医谷学一年的医术，嗯？”他轻声问。 “是。”她点点头，迎视着他的眼睛，眼中有着浓浓的歉意，“很抱歉，墨川，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担心你知道了之后，会……” 她咬住了嘴唇，没有说下去。 “你担心我生起气来会把你吃掉？是不是？”墨川轻声接口，眼底却隐隐含笑。 很好，这丫头还知道害怕，她还知道自己会生气，总算没有辜负了他待她的一片心。 “墨川，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不开心，可是我已经答应我师傅了，我只去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好不好？”她的声音软绵绵的，眼神也软绵绵的。 “好！”墨川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下轮到沈凝呆住了。 “墨川，你刚才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答应了。” “真的？” “我是天子，天子说出来的话都是金口玉言，你还怕我反悔不成？”墨川瞅着她。 “可是、可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啊？”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怀疑眼前的是个假墨川。 “哼！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暴君吗？”墨川佯怒，反过手来，在她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记巴掌：“下次再敢擅作主张，可就不只是打你的屁股了，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她心虚地吐了下舌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险！ 这次的确是她先斩后奏，本来以为墨川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他却这么痛快地答应了，看来她还是没那么了解他，他的心简直比大海还要深沉。 “很好，现在给我乖乖地上床睡觉去！” 难得看到她一脸乖顺的模样，墨川心里很是满足，他抚了抚她的头发，把她横抱起来，走向内室。 虽然从房门到内室不过只有十几步路，可连这十几步路他都不想和她分开，只想紧紧地抱着她。 “什么时候走？”他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沈凝不假思索地答道：“三天之后。” 三天？ 墨川的脚步微微一顿，抱着她的双臂更加用力了。 第1432章 只有三天 她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这三天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一定要给她的生命里留下最美好、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色彩，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分开后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要想到他，他要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让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的位置！ 他要倾尽一切地对她好！ 他把她放在床上，在她的脸上吻了吻，然后吸了口气，直起身来，开始脱衣。 沈凝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猴急，这么迫不及待。 她早就决定把自己交给他，可现在天都快亮了，他有必要一定要现在吗？ “墨川，你……你……”她面红耳赤，期期艾艾，转开了眼神，不敢看他脱衣之后的样子。 尽管知道他的身材一定是很养眼，可是想想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人很羞赧好不好。 “我怎样？” 墨川脱掉了外面的夜行衣，仅着一身月牙白的中衣，气定神闲地站在床前，好笑地瞅着她害羞的样子。 这丫头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他虽然也想要，但是现在不行，他和她，来日方长，他并不急于一时，他一定要让她和他的第一次，美好得像梦一样，绝不会就这样猴急巴巴地把她吃掉。 “傻丫头，你的脸这么红，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不会是以为我想要……你吧？” 他故意俯低，把手臂撑在她的脸旁，放慢了语气，一脸的调侃。 她本来已经紧张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一听到他的语气，脸更红了，转过眼来看着他近在眼前的放大的俊美容颜，还有那双深情款款凝视着自己的双眸，心脏又是一阵怦怦乱跳。 “墨川，你故意的！你在逗我玩！”她又羞又恼地举起拳头往他的胸口捶去。 他笑吟吟地任由她在自己胸口捶了两拳，然后笑着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傻丫头，我当然想要你，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就要早朝，今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北齐使者今天就要离京，我要带领文武百官前去送行，否则，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你？” 他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恋恋不舍地松了开她，站起身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朝服，开始穿戴起来。 沈凝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兀自脸热心跳，她暗暗庆幸还好还好，那北齐使者选了今天离京，否则自己是难逃墨川的魔爪了。 她微微一笑，下了床帮墨川系玉带盘扣，看到他穿戴得整整齐齐，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凛然不可让人直视的少年天子，和昨夜身着夜行衣的他判若两人。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痴痴地看着我，是觉得我很好看，看不够，是不是？”墨川难得和她开起玩笑来。 “臭美！”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有话要对我说？”墨川凝视她，猜道。 第1433章 心甘情愿的羁绊 沈凝略一犹豫，终于问了出来。 “墨川，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对神医谷学医一年？” 墨川正在抚摸她秀发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笑了：“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会去了吗？”他反问。 “不，当然不会。”她答道。 他一脸诚挚地看着她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会不开心，但是你还会坚持自己的做法，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你，让你开心呢？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一个只顾自己而不顾你心情的人吗？” “墨川……”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流过一抹暖流。 他的话直白暖心，让她几乎无言以对。 但，这真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好了好了，傻丫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我要去上朝，你现在马上躺下，睡觉！要是再多说一个字，瞧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他威胁地对她瞪了瞪眼睛，直接抱起她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听话了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轻轻落了下来，在她的额间落下淡淡的一个吻。 虽然很轻很柔，却带着一股醉人的甜意直透心扉。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墨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绣帐顶端，怔怔地出神，了无睡意。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想到楚少白，她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棉花，噎得她难受。 少白，楚少白，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你真的离开京都了吗？你真的……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吗？ 她太了解他了，他就像是一只孤独又骄傲的鹤，宁可孤独飘遥一生，也绝对不肯接受别人同情怜惘的目光！ 或许，他想离开的念头很早很早就产生了，只是他一直放不下心里的牵绊，而现在，他终于放下了。 他曾经对她说过，他想要游历天下的名山大川，想去看尽天下的一切美景，他还说过，他要带着她一起，在每一处风景佳胜处都留下两个人的足迹…… 他说这番话的情景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可是当时的她听到之后却是莫名的感动。 她和他的心愿一模一样，她也想要这样潇洒不羁的生活，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逍遥一生！ 只是后来，她却爱上了墨川，是墨川留下了她的脚步，她就像是一只风筝，墨川手中牢牢地攥着那根线，不管她飞得有多远，她始终都握在他的掌心。 她心甘情愿地为他羁绊！ 这所皇宫在她的眼中曾经是一座打造精美的金丝笼，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住进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有他！ 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的天堂！ 沈凝的嘴角慢慢浮上一个微笑，她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忽然释然地笑了。 她做不到的事情，楚少白做到了。 她去不到的地方，楚少白去到了。 现在的少白，他应该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她也会因为他的开心快乐而开心快乐。 等有一天，他累了倦了，想回来了，她一定可以再见到他的，她期待着那一天！ 第1434章 送行 沈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的。 她一觉睡得很沉很香。 当她睡醒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暖洋洋的东西，睁眼看时，发现小如正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脚下，睡得十分香甜，嘴角流下一抹亮晶晶的口水。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看到小如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总让她有一种满足温馨的感觉。 这皇宫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冷冰冰的，这里不只有墨川，还有小如。 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束温暖的火焰，只要看到他们，就让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她没有惊醒小如，轻轻拉过被子替她盖在身上，然后悄然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大小姐，你起来了？”身后传来小如睡得懵懵懂懂的声音。 小如揉了揉眼睛，看着伫立在窗前沈凝的背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床角睡着了，顿时懊恼地捶了下脑袋。 “啊，奴婢真是该死，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连皇上吩咐的大事都忘了。” “墨川吩咐你的大事？是什么？”沈凝诧异地回过头来。 “皇上临走之前曾经吩咐过奴婢，要是大小姐醒了，就请大小姐去一趟北门城楼，可是奴婢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小姐你睡得那么香，奴婢就没忍心叫你，可不知道怎么的，奴婢居然也睡着了，这要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皇上回来非砍了奴婢的脑袋不可。” “去北门城楼？” 沈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记得墨川临走的时候提过一句，今天他要率领文武百官送北齐使者北归，想来他希望自己也能前去送行，毕竟自己是一国之后，在这种盛大隆重的国礼上露一露面，也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尚未过午，于是换上了皇后的服饰，登上了銮轿，在追风和一众御林军的护送下，赶往北门城楼。 远远地就看到北门城楼那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 为了彰显对北齐使者的敬重，墨川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前来送行。 御林军们甲胄铮铮，衣履鲜明，放眼望去，就像一条气势恢弘的长龙，一眼看不到头。 北齐使者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他出使西楚之前，对兵少将寡的西楚并不如何看在眼里，对墨川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也并没有怎样尊重，料想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只不过是在周太后的一力扶持之下才登上了帝位，即位之后，又年年向东秦邀纳岁贡，简直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而北齐在四国之中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也是另外三国争相交好的对象。 因为他们不但手握人人梦寐以求的玄铁矿脉，更以擅于锻造兵器而闻名天下，据说天下第一武器制作大师齐燕羽就是北齐国人。 他亲自设计并制作出来的五连弩一举震惊了世人，从而让兵力并不如何雄厚的北齐国在强敌环伺中变得凛然不可侵犯！ 第1435章 雪中的利刃 北齐使者奉命出使西楚，主动向西楚示好，将东秦和南越国都垂涎三尺的五连弩图纸卖给西楚。 可是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北齐皇帝为什么要交给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 五连弩的图纸有多重要，在军事上的地位有多炙手可热，皇帝比自己更清楚，不管把这份图纸卖给东秦和南越两国中的任意一国，获得的利益也远比卖给西楚要多得多。 更何况如果让东秦和南越知道，北齐将五连弩的图纸卖给了西楚，这两大强国势必会对北齐产生强烈的不满，从而为北齐埋下不和谐的隐患。 综上种种原因，北齐使者都觉得自家皇帝做了一个荒诞不堪又不可思议的决定。 只是君有所命，臣不得不从，北齐使者虽然遵命行事，但是来到西楚之后，那种自高自大，处处觉得高人一等的傲人气势却不自觉地显露在脸上和言语之间。 他万没想到会遭遇到五连弩图纸的失窍一事，而图纸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件事情查来查去，最后的嫌疑人居然变成了他自己！ 所有证据都表明，他是监守自盗！ 这让一直高高在上的他瞬间矮下了气势，变得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威风全无。 如果不是西楚国的皇后娘娘生就了一双慧眼，找出了图纸，并替他洗清了冤枉，他差点要自刎以证清白了。 所以经过这一番变故，他的心情前后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先前他对西楚国百般轻蔑，处处瞧不上眼，这时候放眼看去，西楚哪里还是自己之前眼中那个孱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国！ 单看这队御林军，骑在马背上龙精虎猛，眼神彪悍，而且纪律严明，军威赫赫，让他不敢生出半点小觑之心。 还有他们年轻的皇帝，也一改他之前的印象，那叫楚墨川的皇帝虽然年轻，可是却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就连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都测不出对方的深浅。 最让他佩服并感激的人，却是西楚的皇后，她聪慧过人，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他的心底，让他在那双如水明眸的注视之下竟然有无所遁形之感。 厉害，当真是厉害！ 西楚国有这样年轻有为的君后，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他突然意识到，西楚就像是一把隐藏在雪中的利刃，正在一点点剥去外面冰雪覆盖的坚壳，逐渐露出它锐利无比的锋刃。 等到它横空出世的时候，势必会让天下震惊！ 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 北齐使者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对着前来送行的墨川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客套话，语气谦逊有礼，和他刚来西楚之前的倨傲无礼简直是判若两人。 西楚群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揉起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北齐使者。 他们不清楚这中间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北齐使者刚来到西楚的时候，他们也曾一起前来迎接，只是那北齐使者的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 第1436章 终于等到了 现在他这般前倨后恭，是为了哪般！ 难道他们西楚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北齐弯下腰来巴结的不成？ 大臣们纷纷竖起耳朵，倾听墨川和北齐使者的对话，只听得北齐使者满嘴的赞颂之词，全都是夸赞他们西楚的，让他们听得不禁飘飘然起来。 墨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神色淡然，北齐使者夸得再天花乱坠，他也只是微微扬起了眉梢，清冷深澈的眸光微微一闪。 这让北齐使者觉得他更是高深莫测，对他的敬畏之心又多了几分。 “尊使，时辰已经不早了。” 对方那翻来覆去的赞誉之词已经听得他耳朵都磨起了茧子，墨川忍不住淡淡开口，打断了北齐使者，暗示他该起程上路了。 北齐使者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对着来路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尊使莫非在等什么人？”墨川不动声色地道。 “是啊，本使希望在临走之前能够见一见皇后娘娘，亲口向她道谢。”北齐使者终于说道，他墨迹了半天，就是在等沈凝。 哪知道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沈凝的人影。 “皇后么？”墨川沉吟道。 他心想，自己已经叮嘱过小如，等沈凝醒了就告诉她这件事，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什么时候会来，就连他也说不准。 “皇后这几日身体不适，无法前来为尊使送行，请尊使不要介意。” “啊，原来是这样。” 北齐使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他向着来路看了又看，忽然眼前一亮，喜道：“皇后娘娘来了！” 墨川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沈凝的銮轿出现在视线之中，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北齐使者不等銮轿走近，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 “皇后娘娘，敝人一直在等您出现，终于等到了。”他站在轿外，毕恭毕敬地说道。 小如打起轿帘，沈凝慢慢地步出銮轿，容颜端丽，仪态万方，让众人一见，都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她温和的目光落在北齐使者的脸上，微笑道：“尊使回归，本宫自当前来送行，只是来得晚了，还望尊使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您能够亲自前来送行，敝人身感极大的荣幸。”北齐使者满脸堆欢，语气发自肺腑般真诚。 这让西楚的众臣全都看得咂舌不已。 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怎么一看到皇后娘娘，就变得这般恭顺有礼？ 怪事，实在是怪事！ 沈凝知道北齐使者是感激自己，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只见北齐使者从身边的侍从手中取过一只精美的锦盒，双手恭恭敬敬地呈到自己面前。 “皇后娘娘，您对敝人的恩德让我铭记于心，敝人无以为报，这里有一件小小的礼物，是敝人的一份心意，还请皇后娘娘收下。” “尊使太客气了，什么恩不恩的，这份礼物本宫不能收，还请尊使收回吧。”沈凝摇头不受。 北齐使者一听就急了。 第1437章 只瞧你一个人 他把锦盒往沈凝面前送了送，一脸诚恳地说道：“皇后娘娘对敝人的恩德，岂是这一份礼物就能偿还的？这份礼物说起来真的不值一提，只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礼物是敝人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还请皇后娘娘收下。” “哦，那我瞧瞧是什么。” 沈凝一听，倒是起了一份好奇之心，于是伸手接了过来，在盒盖上轻轻一推，那盒盖便打开了。 只见锦盒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镂刻得十分精致的纯银凤钗，那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光华流动，璀璨不可方物。 “啧啧，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只银钗！” “好看是好看，却不值多少钱，堂堂北齐使者，居然送咱们皇后娘娘这样寒碜的东西！” “他们北齐国这样富有，就送皇后娘娘一枝银做的簪子，还把咱们西楚放在眼里吗！” 周围的人看着那枚银钗，不禁纷纷向北齐使者投以鄙夷的眼神。 哼，还说皇后娘娘对你有恩，你就拿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来回报，真是小气！ 沈凝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嫌弃的意思，这枚银钗打造精巧，她倒很是喜欢，比宫中那些精美繁复的首饰更要合她的心意。 “这枚钗很好看，多谢尊使。” 说话之人却是墨川，他直接从锦盒中取出银钗，替沈凝戴在了发间。 北齐使者大喜，笑容满面：“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站在一旁的小如不由得好笑，心想这位使者还真有意思，明明是他送礼物给大小姐，本来该是大小姐向他道谢才是，可他却谢个不停，好像大小姐肯收他的礼物是给了他多大的面子一样。 北齐使者送完了礼物，便向二人告辞，他心中再无牵挂，骑在马上在使团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城向北而去。 墨川和沈凝并肩站在城楼上相送，只见一行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凝儿，咱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墨川握着她的手，只觉她手背微凉，体贴地说道。 沈凝却一直眺望着北齐使者团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听了墨川的话，她转过头来。 “墨川，你没留意么？” “留意什么？”墨川看她。 “那使者身边有一个小侍从，他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你，这一路上，他还从马背上回了三次头，只是瞧着你一个人，莫非他认识你么？” “什么小侍从？我没留意。”墨川回想了一下，脑海里压根就没有半点印象。 沈凝本来也没有留意，因为墨川容貌出众，又是帝皇之尊，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那北齐使者团有哪一个人不在瞧他？ 可是那侍从一直走出去很远，还频频回头，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努力从脑海中搜寻那小侍从的模样，却发现十分模糊。 因为那侍从和所有别的侍从一样，一直低着脑袋很少抬起头来。 第1438章 越狱 沈凝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她也只记得这名侍从一直跟随在北齐使者的身边，在驿馆的时候，她也见到过他的，却对这名身材瘦小、从没开口说话的侍从留下什么印象。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找出那失踪的五连弩图纸的时候，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极的神色。 那名侍从也曾经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她想起来了！ 他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十分清秀，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是那么瞧了自己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去。 当时自己并没有对这个小侍从再多看一眼，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他回了三次头，她压根就不会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不过是一个侍从罢了，你也这般上心，我早就瞧过了，那北齐使者这次带来的人，并没有什么武功好手，论武功，没有一个人及得上追风的一半，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是紫霄阁派来的刺客杀手。” 墨川见她的目光依然看向北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出言打消她心底的疑虑。 沈凝微微一笑，墨川和她关注的点不一样，他在意的只是对方的身手武功，可是自己想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并没有怀疑那侍从是刺客杀手改扮的，否则他逃不过墨川的双眼。 不过，不管那侍从是什么身份，是真侍从还是假侍从，他都跟着北齐使者一起离开了，她现在想这些，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我知道，咱们回宫吧。” 她和墨川并肩下了城楼，登上了回宫的轿辇。 两人所乘的轿辇刚刚来到皇宫前面，猛然间听得从宫门里传出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沈凝掀起轿帘，向声音来处瞧去。 只见一队御林军骑着马，飞快地从皇宫奔了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惊慌失措，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骑在前面的御林军统领看到墨川和沈凝的车轿，立刻滚鞍落马，跪伏于地。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 墨川心中一惊，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可安好？”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周太后出了意外，他最担心的就是紫霄阁的杀手趁虚而入，伤害到了周太后。 御林军统领愣了一下，马上答道：“太后娘娘平安无事，是、是……” 他神色惊惶，抬头看了看墨川，欲言又止。 墨川皱起眉头，喝道：“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御林军统领低头回道：“皇上，定远王越狱而逃！” “什么？”墨川和沈凝全都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是楚少阳越狱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墨川定了定神，问道。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属下接到了消息，快速赶到天牢，发现天牢的守卫尽数被定远王打伤，而定远王却已经不失去向，属下马上封锁了宫门，并派人在宫内宫外搜索，可都没有找到定远王的踪迹，属下心急如焚，忙来向皇上回禀此事。” 第1439章 大力金刚掌 “半个时辰之前？”墨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时候正是送北齐使者离开的时辰。 楚少阳早不越狱，晚不越狱，偏偏选在那个时辰越狱，他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走，去天牢！”他袍袖一拂，当先而行。 囚禁楚少阳的天牢和刑部囚禁死刑犯的天牢并不是同一个所在。 这座天牢设在皇宫的外城，毗邻冷宫，一般皇族人员犯了过错，就会被关押在此处，守卫比刑部的天牢更为森严，但是天牢里面的条件却比普通的牢房要好得多。 关押楚少阳的这个房间整面墙都是由极厚的花岗岩石砌成，在牢房的顶端开有一个碗口大的天窗，阳光通过天窗直照进来，将整个牢房照得很是明亮，并没有一般牢房中的阴暗潮湿的感觉。 床上铺的被褥也十分干净整洁，摸上去很干燥。 乍眼一看，这里不像是间牢房，倒像是间修心养性的静室。 它和静室的区别就在于，它没有房门，三面石墙，另一面则是一整排粗如儿臂的铁栅栏，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 如今，那铁锁已经被拧得歪曲，掉落在地，铁门大开，房间里空空如也，关在房中的楚少阳不知去向。 整间天牢只关押着楚少阳一名重犯，守卫倒有数十人，只是这数十人全都被打成了重伤，太医们正在忙着救治。 看到墨川和沈凝的到来，守卫们顾不得伤痛，但凡还能动弹的全都跪下磕头，连声称罪。 他们心中惶恐不安，自己办事不力，居然让关在牢里的犯人越了狱，这可是死罪一条，足以诛九族。 墨川在一名受伤的守卫胸前轻轻一按，那守卫脸上立刻露出痛楚异常的表情，只是强行咬牙忍住，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不错，是楚少阳的大金刚掌力所伤。” 墨川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他刚才一试就已经试出，那守卫胸前断了三根肋骨，同时受了很重的内伤，这股刚猛之极的掌力正是楚少阳所修习的一种绝学，叫做大力金刚掌。 这大力金刚掌也是楚家的不传之秘，刚猛强劲，威力强大，墨川虽然练过，但在这门绝学上的功力却及不上楚少阳的深厚。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抛给那名守卫，简短地道：“外敷加内服，三天即愈。” 这是治疗大力金刚掌伤最有效的药物。 那守卫感激之极，五体投地，连连磕头。 墨川一连检查了十几名受伤的守卫，发现这些人都是受了大力金刚掌的掌伤，眉头一皱，唤来太医，将治疗大力金刚掌的药方念了一遍。 那太医又惊又喜，牢牢记住。 他们并不擅于治疗内伤，正在一筹莫展，忽然听得皇上亲口告诉药方，无不精神大振。 “小四，你把所有伤者的名字都记下来，让内务库给每人发放五百两银子的抚恤费。” 墨川又吩咐小四。 守卫们一听，人人都是大喜过望，只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第1440章 因祸得福 放跑了天牢中的重囚犯，还被打成了重伤，这些守卫们本来正在沮丧，还充满了惶恐和害怕，但万万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下旨降罪，反而亲赐良药，又传旨嘉勉，这让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出望外之余，人人都怪不得自己的伤势再重上几分，这才对得起皇上的深恩厚意。 墨川走到囚禁楚少阳的牢房前面，目光落在那只掉在地上的铁锁上面。 小四精乖伶俐，马上俯身捡了起来，将铁锁交给墨川。 “啧啧，定远王好强的指力，皇上您瞧这锁头，居然是被定远王硬生生地以手指之力拧弯了的！”他忍不住咂舌。 那铁锁是以精铁所铸，坚硬结实，如今上面却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 墨川脸色越发的凝重，他拿着沉甸甸的铁锁，一言不发。 沈凝虽然没有内力，却也知道纯以手指之力将铁锁扭成这般模样，楚少阳的功力一定是高深之极。 “墨川，你也能做得到吗？”她轻声问道。 墨川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想到他的功力会突飞猛进，精进到这种地步，这枚铁锁，按照他之前的功力，是无论如何也拧不断的。” 他把铁锁交给小四，走进牢房，四面打量了一下。 沈凝也跟着他走进去，发现墨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墙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石墙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深深的掌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小四更是惊呼出声。 “好厉害的大力金刚掌！”他脱口而出。 墨川面沉如水，缓缓伸出右掌，按在那掌印之上，过了片刻，他收回手来，低语道：“练成了，他居然练成了。” 那石墙是以又厚又重的花岗岩石堆砌而成，要在这坚硬无比的石墙上在血肉之躯留下印迹，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楚少阳这一掌，浑猛刚劲，已经非血肉之躯的能力所及，难怪就连墨川都忍不住惊讶起来。 “他在这儿留下一个掌印是什么意思？是要向皇上您示威吗？” 小四盯着那个掌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连牙缝中都冷飕飕的。 墨川冷笑一声：“他以为练成了大力金刚掌，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怪不得他能够越狱而出，原来是有恃无恐，有了大力金刚掌，他的确有了可以向我叫嚣的资格。” “墨川，大力金刚掌是门很厉害的功夫吗？”沈凝问道。 她一连听墨川提到过几次这门功夫，尤其是看到楚少阳留在石壁和铁锁上的掌印和指痕，也让她对这门功夫不敢小觑。 墨川点头道：“不错，这是我楚家的绝学，也是不传之秘，传子不传女，楚少阳的性格刚烈，练这门功夫最是对路，只是他练了十几年都没能大成，没想到关在天牢里不过数日，竟然让他练成了！想来他在这天牢之中心无旁骛，专心练功，以至于让他的功力突飞猛涨，一举冲破了阻碍，看他留在石壁上这个掌印，已经有了大力金刚掌七八成的火候，比之先帝……也不逊色多少了。” 第1441章 触目惊心 “先帝？你说的先帝，可是楚少阳的父亲？”沈凝问道。 墨川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对着牢房外面的众人扫了一眼，不愿多说当年的往事，只道：“楚少阳练成了大力金刚掌，他越狱而逃，说不定会伤害到你……” 话未说完，突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御林军统领冲进了天牢，一口气奔到牢房外面，对着墨川倒头就拜。 “启禀皇上，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定远王他……他逃到了御书房，并打伤了追风护卫，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他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什么？！” 他的话像是一枚炸弹，把房间里的人都炸得呆住了。 墨川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沉着脸，拉住沈凝的手，二话不说，闪身出了天牢，往御书房的方向疾奔。 那御林军统领和小四慌忙紧随而上。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追风护卫只是受了重伤，性命应该无碍。”那御林军首领一边奔跑一边补充道。 墨川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重之极。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发生，他现在想不到楚少阳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你马上派一队人马，将寿康宫牢牢守护起来，要是见到楚少阳，下手不必留情！”他冷声吩咐。 “属下遵旨！”御林军统领大声答应，转身飞奔而去。 沈凝被墨川带着疾奔，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她的心里也乱成了一团，几乎理不清楚思绪。 楚少阳居然会越狱！还打伤了追风！ 他究竟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越狱？ 如果他是要杀人泄愤，想要找墨川或是自己报复，那么他不会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墨川和自己并不在宫里，就算他真的不知情，可皇宫这么大，他为何偏偏要出现在御书房？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个又一个疑团堆满她的心里。 刚来到御书房，就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画面，比天牢里的情形还要凄惨。 御书房的两扇大门已经被震飞出去，每一扇的门面上各有一记深深的掌印，院子里的宫中侍卫更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其中还有不少是负责警戒的暗卫。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痛苦，有的大声呻吟，有的口吐鲜血，有的昏迷不醒。 其中追风的伤势最为沉重，他的口角边全是喷出来的鲜血，倒在御书房的中央，双眼紧闭，已经不醒人事，可是手中却紧紧抓着一只木盒，牢牢不肯松手。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个鲜红如血般的掌印端端正正地印在他的胸口，可想而知他和楚少阳进行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殊死搏斗。 墨川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扶起追风，搭住他的脉博，发现他的脉还在跳动，只是时紧时缓，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沈凝目光对着院子里受伤的人扫了一眼，马上吩咐道：“小如，你快去章太医府，请我师傅前来，就说是我请他进宫救人，快去！” 第1442章 图纸被抢 小如见到这般情况，早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呆住了，尤其是看到追风的惨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说不出为什么要流眼泪，只是觉得伤心，担心追风会就这样死去。 “是，大小姐，我马上去请古神医！” 小如擦了擦眼泪，转身飞快地往外跑去。 沈凝目光一闪，想起那紫霄阁神秘莫测的杀手，想起那逃走不知所踪的楚少阳，马上又对身边的一名御林军道：“你马上带一队御林军，护送小如前去。” 那御林军大声道：“属下遵命。” 他点了一队御林军，护送小如离开。 沈凝走到墨川身边，轻声道：“追风的伤势如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师傅一定可以救他。” 墨川脸色铁青，点点头道：“他也是受了楚少阳的大力金刚掌，只是他的伤势比别人要重得多，楚少阳打在他胸口这一掌，用了足有十二分的力道，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重的内伤，我虽然有治疗大力金刚掌的伤药，却也只能治好他的外伤，至于他的内伤，还需要你师傅出手。” 他将右掌贴在追风的背心，将一缕内力缓缓送入他体内。 过了好一会儿，追风的身体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脸上神色顿时激动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跪倒行礼，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 “皇上，属下办事不力，对不起皇上，皇上吩咐属下办的事，属下……属下没能守住那……那盒子里的东西，定远王……他……他把东西抢走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手中的木盒举起来。 那木盒中空空如也。 墨川和沈凝心中都是一震，知道这只木盒里面放的是什么，那是二十连弩的制作图纸！ “你是说，楚少阳闯进了御书房，抢走了这盒子里的东西？” 因为过于震惊和激动，就连墨川的声音里都难以保持平静。 追风闭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都是属下没用，属下没有完成皇上交下来的任务，皇上……请您重重地责罚属下吧。” 追内又是羞愧又是内疚，牵动了伤势，哇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人往后一仰，再次昏了过去。 他手中的木盒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追风！” 沈凝大吃一惊，忙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发现他的脉博尚在缓缓跳动，他只是伤势过重，加上心情激动，所以才会晕过去。 墨川下巴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他走到放置图纸的书柜前，有特殊的手法在暗格上一推，那暗格便开了，里面果然是空空如也。 他顿时握紧双拳，眼中冒出犀利的寒意。 这个暗格所在十分机密，只有皇族中极少人才知道它的机关，知道打开它的方法，而楚少阳，就是其中一人。 “楚、少、阳！”他一字一字地道，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字字寒意透骨。 第1443章 当心爆体而亡 沈凝也想不到，楚少阳会闯进御书房，盗走了连弩图纸。 “小四，你马上传令，所以御林军和宫中侍卫全部出宫，封锁全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楚少阳给我抓回来！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他逃出城去！”他大声吩咐。 “是，皇上！” 小四正准备离开，墨川飞速地提笔，写下一道圣旨，盖上玉玺，交在小四手里。 “拿着这道圣旨，要是楚少阳胆敢抗旨不遵，格杀勿论！”他杀气腾腾地说道。 “是，皇上！”小四一边打了个寒颤，一边答应。 他捧着圣旨，飞奔出宫传令。 这时候太医们已经闻讯赶了过来，为受伤的众人治伤的治伤，敷药的敷药，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墨川回到追风的身边，继续向他的体力输送内力。 因为追风的伤势过重，他担心追风坚持不到古清泽到来，所以这一口真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 输了一会儿内力之后，追风再次醒转，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川却没有停手。 追风只感到一股暖暖的真气从背心传入身体里，散入四肢百骸，让他全身都暖洋洋的，胸口的伤处都不再那么疼痛难忍。 他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更有说不出的内疚，挣扎了一下，叫道：“皇上，不可！您不……不要再为属下浪费内力。” 墨川冷声道：“闭嘴！” 追风却不肯闭嘴，他知道内力对于习武之人有多么重要，要辛辛苦苦修练了好久才会增加一点内劲，像墨川这样一直给自己输入内力，将会大大的消耗他的真元。 “皇上，您是金玉之躯，属下……属下何德何能……”他激动地全身颤抖，想要挣扎起身，只是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你要是再说话，当心爆体而亡！” 墨川掌心内力一吐。 追风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劲奔涌而至，当下不敢再说，只好闭紧了嘴巴，引导这股内力进入丹田，只感觉到丹田内暖洋洋活泼泼的。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虽重，可是内力竟然没什么损失，被墨川的内力一激发，开始在体内奔腾流窜起来。 “皇上，属下已经觉得好多了，请皇上不必再……再为属下耗费功力了。” 墨川听他说话已经有了中气，不再是气息奄奄的模样，这时候他也感到体内真气消耗极大，后劲不继，于是撤回手掌，往嘴里抛了两颗药丸，盘膝而坐，闭目运息。 沈凝和追风知道他是在运功调息，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追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引导体内的真气流动，温养伤势。 沈凝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转，她走到那个书柜面前，记得墨川当时就是把二十连弩的图纸放在下面的暗格里，可是她找来找去，都没发现暗格的所在，用手在书柜上推了推，也是没有半点动静。 “在这里。”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在书柜下方轻轻一推，她眼前登时露出一个暗格。 第1444章 你哭什么！ “墨川，你休息好了？”沈凝回过头来，只见墨川已经站在她身后，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墨川点点头，右手探进了暗格，抽回手来的时候，掌中已经多了一卷东西。 他把那卷东西往怀里一塞，推上了暗格，书柜又变成了原来的格子。 沈凝见他不说，也不去追问那东西是什么。 “大小姐！古神医请来了！”身后传来小如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只见小如背着古清泽的药箱，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气喘吁吁地向她跑来。 “追风……追风他怎么样了？他、他死了吗？” 小如一眼就看到追风躺在地上，嘴角边全是鲜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了。 “他没死，不过你要是再咒他，说不定会被你给咒死。” 沈凝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向古清泽，叫了一声：“师傅！” 古清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这次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起来的，然后匆匆进宫，没来得及坐他的椅子，一路走来甚急，衣履也不如平时的整齐，看在沈凝的眼里，只觉得感动。 以古清泽的性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不放在眼里的，他睡觉的时候更是讨厌被人惊醒，可是自己一叫，他马上就赶了过来。 这份恩义，她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来了刺客？” 古清泽皱起眉头，看向沈凝，眼底是浓浓的关切：“沈丫头，你有没有受伤？” 沈凝摇摇头：“我没受伤，是追风受了重伤。” “追风？” 古清泽眼底的关切立刻消失了，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漠不关心起来。 “那小子死不了。”他语气淡淡地道。 “古神医，求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小如急得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她本来一看到追风就讨厌，可是看到追风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模样，她就觉得心中狠狠一痛，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一样，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不喜欢看到他吗？他死了，你正好眼前清静，以后这世上就少了一个你厌恶的人，你哭什么！” 古清泽看了小如一眼，难得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如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古清泽。 “我……我什么时候厌恶他了？我……我不讨厌他啊！”她喃喃地，伸手擦了擦眼泪，忽然想了起来，对啊，自己是讨厌追风的。 就在前一天，她还咬牙跺脚地把追风恨得牙痒痒的，只因为追风救了她，她为了表达感谢亲手绣了一枚荷包送给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件事让她一想起来，心口就被堵了一块大棉花，提起追风就恨。 她还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追风了！ 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追风要死了，她心里的恨和厌恶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从来没有想要他死，从来没有！ 第1445章 神医灵药 古清泽没有再理会小如，他走到追风身边，把了一下脉，又看了一眼他的气色，本来就漠不关心的脸色变得更加漠不关心了。 他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抛给了小如。 “给他吃了，最多一天，他就会变得生龙活虎。” 他说完之后，对着满地的伤者扫视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沈凝。 “沈丫头，下次要是再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为师的清梦，为师就把你开革出师门！” 刚一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狠狠地又加了一句：“开革太便宜你了，为师就罚你在神医谷再学三年，学不好医术，永远不得离开神医谷半步！”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对旁的人一眼也没有多瞧。 沈凝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知道他这样说这样做，就表示在场的所有人受的伤并不严重，太医们足以应付，而他也留下了治愈追风的伤药。 小如马上把瓷瓶里的药倒了出来，喂进了追风的嘴里。 药一下肚，追风就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暖流直冲进胸肺，像是一只火热的大手在他的胸口推宫过血，十分舒服，他又惊又喜，忙催动内力化开药性，让药效挥发得更快一些。 片刻之后，他猛然张开口，吐出一口瘀血，从地上跳起身来，对着墨川单膝跪地。 “皇上，属下守护不力，失了重要的物事，请皇上降罪责罚。” “啊，追风你好了？”小如又惊又喜地叫道，喜容满脸。 墨川和沈凝也是面带惊喜，虽然他们都知道古清泽医术如神，可是却没想到追风会好得这么快。 不光他们两人感觉到惊讶，就连追风本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觉得服药之后，丹田中的真气活泼充盈，内伤已经好了一大半，撕开胸前的衣襟一看，只见那色泽鲜红的掌印只剩下淡淡的红痕，登时呆住了。 “这件事和你无关，追风，你不必太过自责，那楚少阳练成了大力金刚掌，也难怪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墨川右手一抬，追风就觉得一股大力托住自己的双肘，让他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看着墨川，心中更是一阵骇然。 他早就知道主子的功力比自己要深厚，可没想到会比自己强了何止一截！ 但更让他感到震惊的，却是墨川说出来的消息。 “大力金刚掌？”他失声叫道：“定远王练成了大力金刚掌么？怪不得，他的掌力刚猛无伦，属下连他的一掌之力也接不住。” 本来他的功夫和楚少阳相差不远，但是楚少阳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胸前就劈出一掌，以他的轻身功夫和反应，竟然都不及躲闪。 还好他在关键的时候胸口向内疾缩了半寸，但饶是如此，那开碑裂石般的一掌击在他胸口，只打得他鲜血狂喷，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果这个时候楚少阳在他天灵盖上再补上一掌的话，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第1446章 没兴趣背这锅 此时思及，他兀自一阵心惊胆寒，惊的是楚少阳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此，自己连对方的一招都没能挡下，就受了重伤。 墨川点点头，将楚少阳在天牢中练成了大力金刚掌，并打伤了守卫，逃出天牢的事情简陋地说了一遍。 他面色凝重，又道：“追风，你先下去养伤，养好伤之后再来见朕，朕有要事吩咐你。” 追风想都不想就道：“属下的伤势已经无碍，皇上有事只管吩咐。” 墨川摇头不允：“你当朕的话是耳旁风么？” 追风不敢再说，对墨川行了一个礼，慢慢往后退去，然后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众侍卫眼见他受的伤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沉重得多，可是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像是没事了一般，而且施展起轻功来仍是这样的神秘莫测，全都对他佩服之极。 小如忍不住揉揉眼睛，发现追风真的不见了，她扯了扯沈凝的衣袖。 “大小姐，这追风真的好了吗？他刚刚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一眨眼的功夫就好了？” 沈凝拍拍她的手背，微笑道：“说起来他还要多谢你才是，幸好你去请了我师傅前来，给了他疗伤的灵药，你还亲口喂他吃了，他的伤势才能好得这么快。” 小如嘟起嘴道：“我哪里敢让他谢谢我，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罢了，他不稀罕我的荷包，现在我请了神医前来，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报答过他了，从此以后，我和他河水不犯井水，我才犯不着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沈凝又是一笑，她转过头看向墨川。 “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太后娘娘？”她体贴地问道。 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相信此时此刻，楚少阳越狱而逃的消息说不定已经传到了周太后的耳朵里，就算墨川不去探望，周太后也一定会派人前来传召墨川。 至于她自己，却不想淌进这次是非之中，周太后本来就不待见她，说不定知道消息之后，还会把楚少阳为什么越狱这口黑锅扣在自己的头上，她可没有兴趣背这口锅。 墨川心里正在盘算此事，闻言，问道：“你和我一同去吧？” 沈凝摇了摇头，笑道：“太后娘娘见了我，说不定会大发雷霆，你是想让我去挨太后娘娘的训斥吗？” “你这丫头，母后岂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墨川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认同沈凝的想法。 “好，你先去回宫休息，我探望完母后，马上就会回来。” 沈凝含笑点头，拉了小如的手自行回宫，墨川前往寿康宫。 果然如沈凝所料，周太后已经得知了楚少阳越狱并闯到御书房打伤众侍卫的消息，正准备派人前去传召墨川，就听到宫人在外面禀报说，皇上求见。 “快，快让他进来！”周太后马上说道。 她刚刚睡醒不久，昨天在安庆殿上她服了药之后，就一直沉睡未醒，被墨川派人送回寿康宫之后，她睡得正是安稳，一整个晚上连梦也没做一个。 第1447章 全是他的功劳 素瑾一直陪在她身边，几乎没有合眼，脸上却始终挂着欣慰的笑容。 她从来没看到周太后睡得这样安稳过，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那古神医的一剂灵药的功劳。 谢天谢地，保佑太后娘娘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她跪在地上，默默地为周太后祈愿。 周太后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醒来，素瑾也不敢叫醒周太后，任由她继续沉睡。 她记得古清泽说过，周太后睡得越久，对她病情的恢复就越好。 所以周太后一直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只觉得精神奕奕，像是失去多年的活力重新又回到了身体里。 以前她起床的时候，动作都十分缓慢，需要素瑾扶着慢慢起身，今天睡醒之后，她睁开眼睛，竟然毫不费力地便从床上坐起身来，倒吓了站在床前的素瑾一大跳。 “太后娘娘，您……您起来了？”素瑾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呆呆地看着周太后，几乎怀疑眼前出现了幻觉。 “起来了，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唔，那姓古的小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周太后只觉得神完气足，从来没有过的舒服，本来肩膀和腰背起床的时候都会又酸又痛，可今天她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连素瑾想要过来搀扶她的手都推开了，自己披衣下了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太后娘娘，您觉得很舒服？没什么不舒服的吗？”素瑾越来越是惊讶了，连话都问得语无伦次。 尤其是看到周太后起床上脸上的笑容，她心里几乎说不出的感动，不知道有多少时候，她没有在周太后脸上看到这样舒心的笑容了。 “哀家觉得浑身都舒坦，对了，素瑾，你给哀家传旨，哀家要再见一见那古神医，好好地嘉奖他一番。” 周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她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下子愣住了。 “素瑾，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哀家不是在安庆殿给昭荣庆生的吗？怎么会回到寿康宫来了？” 她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身体里又热呼呼的，说不出的舒服，然后靠在椅子里，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哎呀，哀家怎么睡着了，快，快去安庆殿，希望还能赶得及宴席，也希望昭荣不要怪哀家。”她连声唤道：“素瑾，快给哀家换衣，马上赶去安庆殿！” 素瑾忍不住抿唇一笑：“太后娘娘，您说的庆生宴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您这一觉啊，足足睡了快十个时辰呢。” “什么？十个时辰？这么说，哀家错过了昭荣的庆生之宴？”周太后呆住了。 素瑾再次点点头，笑着帮周太后换上衣服，又服侍周太后盥洗。 “哎，哀家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不过，这一觉睡得还真是舒服，像是百病全消。” 周太后盥洗过后，坐在梳妆台前，让素瑾帮自己束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发出感慨。 第1448章 真是一言难尽 素瑾一边帮她梳理长发，一边抿唇笑道：“那古神医的医术还真是了得，太后娘娘现在的精神很好，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油嘴滑舌的哄哀家欢喜！” 周太后嘴角露出笑意，不过她打量着镜中的容颜，也觉得甚是满意。 素瑾笑道：“奴婢都是做了姑姑的人了，也只有太后娘娘还管奴婢叫丫头，这要是让旁人听到了，岂不是会笑话奴婢？” 周太后也笑了：“你这丫头就算是做了奶奶，在哀家的眼里，也一样是当年刚进宫的小丫头！” 两个人心情愉悦，说说笑笑。 周太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素瑾丫头，昨天哀家睡着之后，昭荣的庆生宴办得如何？皇帝他没有做让什么昭荣失望的事情吧？”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在，没有人帮昭荣郡主主持大局。 本来她早就打算好了，并布置得妥妥当当，务必要让昭荣郡主在生日宴上大放风彩，出尽风头，而且她还想到了在庆生宴上如何打压沈凝这个皇后的地位，好好地给昭荣郡主在众大臣的面前长长脸。 可谁也想不到，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然会在庆生宴上就这样睡着了，而且一睡就是十个时辰，不但错过了庆生宴，甚至连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无所知。 素瑾心想，昨天您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自然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宫里没有什么大事小事可以瞒得过寿康宫，更何况是那样昭荣郡主做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丑事。 只是她哪有那个胆子向周太后禀报，她只担心周太后听了之后，会一下子气得背过气去，那她岂不是犯了大罪？ “太后娘娘，后来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您睡着之后，奴婢就跟你一起回来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您虽然不在，可是皇上还在啊，有皇上主持，您还担心会出什么纰漏不成？” 素瑾回答得十分聪明，周太后听了，不由点点头。 “嗯，你说得不错，皇上就算再不喜欢昭荣，也不会当着宁国公和满朝文武的面前让她下不来台的，更何况她是他的表妹，昨天又是她的生辰，想来昭荣一定过得很是开心，这都什么时辰了，也没见她进宫来给哀家请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丫头想必又是先去探望她的皇帝表哥了吧！” 周太后嘴上说得遗憾，脸上却露出笑容。 素瑾心想，昭荣郡主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的那个丑，何止是下不来台，她简直是丢尽了脸面，怕是没有十天半月，她都没有脸踏出家门一步，更别提进宫来给您请安了。 可是她却不敢说出口来，只是微笑着附和道：“太后娘娘说得是，郡主娘娘回京之后，这个时辰天天来向您请安，这个时辰还没出现，一定是有了要紧的事。” “哼，她最要紧的事，就是去看她的皇帝表哥！”周太后似嗔实喜的说了一句，脸上笑容更浓了几分。 第1449章 他一定疯了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宫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周太后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这就去瞧瞧。” 素瑾连忙说道，快步走到宫门外面，只见一阵御林军将寿康宫前前后后，围得水泄不通，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廖统领，为什么带人围住寿康宫？”她看向那御林军统领。 “素瑾姑姑，属下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保护太后娘娘。”那廖统领十分恭敬地说道。 素瑾虽然是个奴婢，但却是周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姑姑，在宫中的地位与众不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事母极孝，对素瑾的态度也很和气，所以他们见到素瑾，都非常恭顺有礼，不敢有半点得罪。 “保护太后？廖统领，你快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素瑾毫不放松地追问道，目光对着那些衣甲鲜明的御林军扫了一眼，心头浮上隐隐不安。 廖统领不敢隐瞒，便把楚少阳越狱之事说了一遍。 “什么？定远王爷越狱了？” 素瑾大吃一惊，猛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廖统领点了点头，又道：“定远王越狱之时使出重手，打伤了许多看守天牢的守卫，皇上担心定远王会对太后娘娘不利，所以特派属下前来保护。”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素瑾虽然不敢相信，可是看到廖统领一脸认真严肃，没有半点作伪的表情，让她就算想不相信，也不可得。 她匆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 转过身，她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回周太后的寝宫，喘了一口大气，才把刚才廖统领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太后也像她一样大吃一惊，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还没有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接到了一条更加劲爆的消息。 楚少阳闯进了御书房，打伤无数宫中守卫，并将追风打得重伤吐血，生死不知。 周太后听了之后，全身发抖，喃喃道：“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不，哀家不相信，哀家不相信！” 她身体摇摇晃晃，险些摔倒，素瑾忙一把扶住了她。 “太后娘娘，您先坐下来，这个消息可能不确实，待奴婢派人去细细打听清楚，定远王爷怎么会突然倒行逆施，做出这等有悖常规之事来，奴婢也不相信。” 她扶着周太后坐在椅中，又递过一杯热茶。 周太后喝了两口茶，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快！快去传皇上来，哀家有话要问他！”她拍着桌子，厉声叫道。 素瑾不敢怠慢，忙奔出门去，派人去传昭皇帝，哪知道就在这时，墨川却已经来到了寿康宫的门口。 “儿臣给母后请安。” 墨川进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周太后行礼问安。 周太后坐在椅子里，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墨川，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墨川就不敢起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动也不动。 第1450章 死不认错 素瑾一见情况不妙，忙对房间里服侍的太监宫女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就连素瑾也跟在众人的身后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只留下那母子二人。 她心中虽然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定远王究竟是不是真的越狱伤人，可是她也知道宫中的规矩，不该奴婢知道的事情，就不能多听一个字，更不能多问一个字。 要是管不好这耳朵和嘴巴，在这宫里是活不长久的。 房间里，周太后沉着脸，一语不发地看向墨川。 墨川缓缓站直了身体，挺拔的身躯有如修竹青松，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眸静静地迎向周太后，半点也不回避周太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很好，你还知道主动来找哀家！” 过了良久，周太后终于一拍桌子，怒声喝斥。 桌上的茶杯被她一拍之下，震动而起，往地上跌落。 墨川右臂一伸，稳稳地接住茶杯，不慌不忙地送到周太后的手里。 “母后，请用茶。”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哀家还有心思喝茶？”周太后发怒道，右手一扬，将茶杯重重地摔了出去。 墨川像是在水面滑行一样，上半身稳稳不动，右手已经再次接住茶杯。 周太后微一愣神，手中已经多了一只茶杯，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刚刚摔出去的。 她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用力瞪着墨川。 “母后，这茶再不喝就要凉了。”墨川脸容平淡，不紧不慢地说道。 周太后将茶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然后往桌上重重一放，哼了一声。 “好啊，你果然是长大了，学好了武功，也知道在母后眼前显摆了。”她语气讥讽。 墨川躬身行了一礼道：“儿臣还要多谢母后的教诲。” “教诲个屁！” 周太后一听，火气又盛，口不择言地骂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老脸一红，有些讪讪地，好在房间里没有旁人，只有她和墨川。 她一拍桌子，提高声音骂道：“哀家可没教过你强取豪夺，见色忘义，做出人人不齿的苟且之行，你还好意思说是哀家的教诲，没的丢了哀家的脸面！” 墨川沉声道：“儿臣又做错什么了，母后要这样责骂儿臣？” 周太后怒不可遏道：“你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好，你既然给哀家装糊涂，那哀家就把你干过的不要脸的事给你说出来！你……你……你说，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你的侄媳妇！天下女人这么多，你娶谁不行，非要强娶定远王的王妃！你还敢说你没做错？”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都变了。 墨川来之前就猜到周太后一定会旧事重提，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暗想果然是凝儿聪明，没有跟随自己前来，否则她也绝对逃不过周太后这兜头兜脑的一顿臭骂。 他脸上保持着一向的平静，淡淡地道：“母后责怪儿臣不错，可是儿臣没有做错。” 第1451章 全是他惹的祸 “你没做错？”周太后瞪着他，恨不得给这嘴硬的儿子几记大嘴巴。 墨川斩钉截铁地说道：“儿臣娶的根本就不是定远王的王妃，而是护国公沈放的长女沈凝，定远王已经被她当众休了，此事天下皆知，而且就在母后和文武百官的面前发生的，母后不会忘记了吧？” “你……你还强辞夺理？”周太后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茶杯向着墨川摔了过去。 “母后息怒。” 墨川一伸手，稳稳接住茶杯，再次放进周太后的手里。 周太后盯着手中的茶杯，扔也不是，摔也不是，只好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板起脸来。 “很好，如今你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你是打算气死哀家不成！” 墨川抬头注视着周太后，却突然说了一句：“母后今天的气色很好，看来古神医的药果然有奇效。” 他发现周太后虽然怒气冲冲，可是眼睛却是奕奕有神，脸色红润，肌肤也由枯黄变得有了光泽，心中极是喜悦，对古清泽更是感激。 周太后听到他这关切的话语，心中不由得一软，暗想这个儿子就算有千般不是，对自己还是极有孝心的，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他血气方刚，爱上了一个美貌姑娘，一心一意要娶她为妻，可是错就错在，这美貌姑娘不是旁人，而是他的侄媳妇！ 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永远都会被人挂在嘴边，说三道四，成为他一生也洗不掉的污点。 本来她可以装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这件事慢慢地淡化，可谁能想到，又因为这件事引起了这样一场轩然大波！ 她一听到楚少阳越狱而逃的消息，脑袋就是嗡的一声，暗想坏了，坏了！这全都是自己儿子惹的祸！ “哀家没被你气死，倒的确是多亏了古神医的药，皇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所以才会传召古清泽进宫来给哀家看病，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啊！”她冷笑一声。 墨川有些啼笑皆非，答道：“母后，别说古神医的事情不是儿臣安排的，就算真的是儿臣有意安排，也是为了母后的身体健康，只能说是儿臣用心良苦，谈不上居心叵测吧？” 周太后一窒，答不上话来，瞪了墨川一眼，冷冷地道：“很好，你娶了一个伶牙俐齿的皇后，别的本事没见长，这口才倒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墨川暗想自己不管说什么，母后都要迁怒于凝儿，不过他再一细想，周太后说的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不由得嘴角微弯，露出淡淡的笑意。 周太后看到他脸上的笑，更是生气，喝道：“你还有脸笑！你给哀家说说，这件事究竟是从而起！你准备如何处置！” 墨川故意问道：“儿臣不知道母后所指何事？”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巴巴地赶来寿康宫？” “儿臣只是挂念母后，前来探望母后。” “好，那你告诉哀家，你让御林宫将哀家的寿康宫团团围住，是什么意思？”周太后厉声道。 第1452章 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墨川知道隐瞒不住，于是说道：“儿臣刚刚回宫，就接到了楚少阳越狱而逃的消息，儿臣担心他会伤害到母后，所以派御林军前来保护母后的安危。” “嘿嘿，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告诉哀家，楚少阳他为什么要越狱？就算他真的逃出天牢，他想要伤害的也不会是哀家，而是另有其人，皇帝，你是不是保护错人了？”周太后冷笑道。 墨川答道：“儿臣已经派人封锁了京都内外，务必要抓到楚少阳，等抓到了人，儿臣会亲自审问他，为什么要逃出天牢，为什么要打伤宫中守卫，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行。” 周太后用力在桌上一拍，喝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有脑子的人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闯进御书房，行凶伤人！皇帝，事到如今你还在给哀家装糊涂，你真当哀家是老糊涂不成！” 墨川沉声道：“儿臣是真的不明白。” “好，你不明白，哀家就给你说个明白，楚少阳他为什么要越狱逃出天牢！他是要出来找你报仇来了！你抢了他心爱的女人，你冤枉他偷了东西，你把他关在天牢，你想要他的命！他又不是泥巴做的，他是一个人！他被你这样冤枉陷害，他岂能不恨？岂能不怨？皇帝，你可要好好地小心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小心你屁股下面的那张龙椅！” 周太后一边说，一边抚着胸口，只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番话她憋在心底很久很久，一直未能宣之于口，可当真说出口来，反而让她更加觉得烦闷难当。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叫沈凝的丫头不好，她才是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要是这世上没有她，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墨川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周太后：“母后，您的意思是在怪责儿臣了？您的意思是，楚少阳犯下这滔天的罪行，全是儿臣逼迫的他？” “难道不是？”周太后尖刻地反问。 墨川沉默了一下：“母后要是这样认为，那儿臣也无话可说，儿臣行事，只求问心无愧。” 闻言，周太后忍不住拿起身边的拐杖，向着墨川的后背重重敲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无愧！你愧对先帝，愧对祖宗！你让哀家死了以后都没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因为激动，她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墨川轻轻一闪，已经躲开了周太后的拐杖，他一手握住拐杖，一手扶住周太后。 “母后息怒，既然母后认为儿臣有错，那母后想要让儿臣怎样？” “哀家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周太后止住了咳，抬起头来，一双冷飕飕的目光看向墨川。 “母后想让儿臣怎样都行，但是儿臣有一个底线，只要母后不触及那个底线，儿臣随便母后处置。”墨川定定地答道。 周太后凝视着他，良久不语。 她这个儿子很聪明，有些话不需要她说出口来他就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1453章 他是冤枉的 那个姓沈的丫头就是他的底线！ 他这番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只要不碰沈凝，他怎样都行，就算不当这个皇帝，他都不在乎！ 周太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恨，有恼，有怨，但心底的最深处，还有对这个儿子深深的赞赏。 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对于他最在乎的人，他会倾尽全力去保护，虽然周太后心里一百个不赞成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可还是为儿子的一番痴情而心生感慨。 如果事情没有闹得这样不可收拾，她又何尝愿意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她又何尝不想维持母慈子孝的画面，她又何尝不想看到儿子和儿媳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可是她并不是普通人家的母亲，他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子。 她是一国太后，他是一国之君，她容不得自己的儿子做错一点事情，容不得自己的儿子变成天下的笑柄，更容不得儿子光彩璀璨的人生有半个污点！ 她必须要为儿子除掉他生命中的这个污点！ 否则，后果将会更加不可收拾！ 周太后思来想去，脸上愤怒的表情慢慢变得平和起来，她扶着墨川的手，坐回了椅子里。 “皇帝，你告诉哀家，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儿臣想听听母后的意思。”墨川将拐杖放回周太后的身边，自己在周太后的右侧坐了下来。 “哀家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你也不可以伤到楚少阳的性命，你要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先帝之子，要是你伤了他的性命，哀家怕你这皇位就坐不稳了！”周太后一针见血地说道。 墨川沉吟了一下，道：“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可是楚少阳犯下这等罪行，难道儿臣也要饶恕他不成？” “他犯了什么罪？他分明就是被冤枉的！你不了解少阳的性子，可是哀家了解。他从小就最受不得别人的冤枉！你说他偷了你的什么五连弩的图纸，如果真的是他偷了，那他绝对不会越狱而逃。可如果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以他的性格，他绝对受不了这个，他会不顾一切地逃出天牢，你既然冤枉他偷盗图纸，那他就真的去偷来给你看看！他闯进御书房，想必就是去拿那份图纸，如果哀家所料不错，那份图纸是不是不见了？” 周太后冷静地分析道。 她一说完，墨川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定定地看着周太后，好久，他才吐出一口气来。 “母后，你真是料事如神，不错，那份图纸儿臣藏在御书房的暗格之中，那个机关极是隐秘，只有儿臣，楚少阳和少白三人知道，现在那份图纸的确不见了，追风说，他亲眼看到是楚少阳抢走的。母后，那份图纸十分重要，儿臣万万不能让它落在楚少阳的手里，儿臣已经下令封锁全城，搜捕楚少阳，要是他一旦拒捕，那就休怪儿臣下手无情。” “什么！”周太后霍地站起身来，神情激动地指着墨川道：“你、你说什么？” 第1454章 后果不堪设想 “母后既然没有听清楚，儿臣就再说一次，要是楚少阳敢拒捕，儿臣手下不会留情。”墨川清清楚楚地说道。 周太后的身体重重一震：“你是要格杀勿论吗？不过就是一份武器图纸，有什么了不起？你为了几张破图纸，就想要了楚少阳的命？” 墨川耐着性子道：“母后，那不是几张破图纸，那是五连弩的制作图纸，如果让它落在别的国家手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太后沉下脸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楚少阳会拿着这几份图纸，投敌叛国不成？你把楚少阳想成什么人了？他是先帝之子，他也姓楚，他的身体里和你一样，都流淌着楚氏皇族的鲜血！” 她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道。 墨川却沉默不语。 周太后又道：“怎么，你不相信哀家的话吗？你真以为楚少阳会因为你抢了他的女人，就会做出背叛国家这等忤逆重罪吗？哀家告诉你，他不会！他虽然抢去了图纸，不过就是用来报复你，用不了几天，等他消了心头之气，他自然会把图纸送回来，哀家相信，他不是那等不分轻重，不分国体的人！” 墨川勾勾唇角，讽刺道：“他不是吗？” 周太后脸色铁青，用力一拍桌子，喝道：“皇帝！你平时想要怎样，哀家都可以由得你，但你想要公报私仇，想要借这个机会伤害楚少阳，哀家却万万不许！” “公报私仇？” 墨川一向沉静的面容不由得一变，他咬了咬牙，冷冷地看向周太后：“原来在母后的心里，儿臣就是这种人。” 周太后被墨川的眼神一激，心头打了一个突，心知自己把话说得重了，当下面色一缓，吸了口气。 “川儿，母后的意思是，天下百姓们的攸攸之口，不可不防，母后可以纵容你，但是天下百姓却不会纵容你，你做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可是这斩草除根的名声，你担待得起吗？你难道就不怕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能喷死人吗？要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周太后苦口婆心地说道。 墨川挑了挑眉梢：“儿臣做事，还是那四个字，问心无愧！母后既然不相信儿臣的话，那就请母后拭目以待，母后只知道防民之口，那母后可有没有听过，养虎为患？” 周太后见自己说的话全被儿子当成了耳旁边，禁不住气恼道：“你当楚少阳是老虎，那你又是什么？还不和他一样，全是畜生？” 墨川却不答话，只是看着周太后。 周太后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仔细一想自己刚才的话，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原来自己骂来骂去，偏偏把自己给骂在了里头，自己骂儿子是畜生，那自己岂不成了畜生的娘？ “混账小子，哀家生了你出来，是让你惹哀家生气的吗？臭小子，看哀家今天不打死你！” 周太后恼羞成怒，一把抓起龙头拐杖，对着墨川用力打了下去。 第1455章 大义灭亲 “太后娘娘，古神医开的药煎好了，奴婢给您送来了，古神医说过，这药要趁热喝了，药效才最是显著。” 房间被轻轻叩响，素瑾的声音在外面柔声细气地响了起来。 周太后举起来的拐杖顿时停在了半空中，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力瞪着墨川。 这要打吧，她有些舍不得，可是不打吧，面子上又下不来。 就在这时，素瑾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周太后举起拐杖的模样，脸上还是一片平静，这种情形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端着托盘走到周太后的身边，顺手接过周太后手中的拐杖，将药碗递在她的手里。 “太后娘娘，喝药吧。” 她这把梯子搬得恰到好处，正好化解了周太后的尴尬。 墨川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一碟蜜饯，也递到周太后的面前。 “母后，喝药之后吃块蜜饯，这药就不会觉得苦了。” 周太后心里的怒气顿时化为乌有，虽然继续板着脸，可是眼神已经不再凌厉。 她哼了一声，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来，对墨川送到面前的蜜饯却瞧也不瞧。 墨川也不恼，放下蜜饯，挥挥袖子站起身来。 “既然母后不待见儿臣，那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周太后喝道：“站住！哀家有话还没说完呢。” 墨川回身，淡然一笑：“母后的话可以先放在肚子里，等儿臣抓到楚少阳之后，再来聆听母后的教诲。” 周太后咬了咬牙，说道：“好，你长大了，哀家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了，但是哀家只要你答允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伤害到楚少阳的性命，你能做得到吗？” 墨川神情凛然，冷声道：“只要他没做下投敌叛国这种事情，儿臣绝对不会要他的命，可要是他真的做了……那请恕儿臣大义灭亲！” 周太后瞪视着他，不禁说不出话来，挥了挥手，叹气道：“你下去吧，无论如何，哀家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 墨川再次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慢慢地坐了下来，神情颓然，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太后娘娘，古神医说了，服药之后，您最好上床休息，不要操心劳神。”素瑾知道他们母子二人谈的都是国家大事，她不便多问，可是见周太后神情不对，便柔声劝道。 可是周太后得知了楚少阳之事，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又哪里能够宁心安神，又哪里能够睡得着觉！ 她烦燥地揉着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太后，您上床躺着，奴婢帮您揉揉。”素瑾看着周太后的样子，心里越发担心。 “嗯。” 周太后依言上榻，闭上了眼睛，素瑾抓了一把香料放进香炉，一缕清幽淡雅的香气在房间里散发开来，闻了之后会让人心神慢慢变得平静。 她轻轻地帮周太后按揉额头，周太后则闭目养神，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第1456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素瑾，你说哀家是不是管得太多，说得话也太多，所以皇上已经厌烦了哀家了？”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伤感之色。 因为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和墨川之间的距离好像在渐渐变远，她已经无法摸透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没有办法左右儿子的想法。 素瑾想了想，出声劝慰：“太后，皇上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英明果决，就连大臣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唯命是从，就算是天塌下来，奴婢相信皇上也能顶得起这片天来，所以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您都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由得皇上自己去操持，奴婢相信，他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周太后却摇摇头道：“哀家就是放不下这颗心，总是担心他行事鲁莽，意气用事，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素瑾不明所已，答道：“皇上做事是极有分寸的，太后娘娘应该相信皇上才是。” 周太后蓦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素瑾，倒把素瑾吓了一跳，轻呼一声：“太后！” “有分寸？”周太后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对楚少阳下了格杀令！” 素瑾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什么？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太后满脸的不忿，恨恨地道：“楚少阳从御书房偷了一份机密图纸，皇帝他一口咬定少阳他拿了这份图纸是要投敌叛国，所以严禁全城搜查少阳，只要少阳反抗，就格杀勿论！” 素瑾呆了一呆，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国家大事，脑子里转不过弯来，只得道：“皇上他下这样的命令，有点不近人情吧。” 周太后哼了一声，愤然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哀家倒不是让他饶恕少阳犯的罪，只是少阳他就算做错了事，偷了东西，这也不是死罪吧，哀家不过就说了皇帝一句公报私仇，这不孝子就跟哀家翻了脸！哼，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他根本就不记得他是从哀家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在他的眼里，只有那姓沈的丫头一个，才是他的心肝宝贝！” 素瑾直听到这儿，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周太后生气，是为了这个！ 她肚子里暗暗好笑，可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顺着周太后的意思道：“嗯，太后娘娘说得极是，皇上这样做，也难怪太后娘娘生气。” “说来说去，都是那姓沈的丫头不好！皇上自从娶了她，这祸事就没断过！”周太后猛地拍了一下床榻。 素瑾忍不住为沈凝辩解道：“其实，皇后娘娘的为人很好，皇上和皇后娘娘成亲，也是有好处的。” 周太后闻言更是恼怒，一把推开素瑾，斜眼冷冷地道：“好啊，哀家倒不知道，那姓沈的丫头何时把你收买了，你也帮着她说话！你说，她给皇家带来了什么好处！除了让皇上和哀家丢尽了脸面，成为天下的笑柄，她还做了什么好事不成！” 第1457章 舒不舒服，她自己知道 素瑾心想，皇后娘娘为咱们国家做的好事还少吗？一桩桩一件件，十个手指都数不完。 可她知道周太后正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反而会因此牵怒自己。 她灵机一动，说道：“别的好事嘛，奴婢一时也想不起来，奴婢只说一件刚得知不久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周太后瞪眼道。 “太后娘娘昨天服了古神医的药就睡了过去，所以并不知道在庆安殿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可是奴婢却听说，那古神医却收了一名聪明伶俐的徒弟，都说名师出高徒，古神医的弟子医术也很了得，她还给昭荣郡主开了一个药方呢，这个药方也得到了谷神医的认可。” 周太后道：“有这等事？那古神医医术高明，能让他看中的弟子一定也很了不起，嗯，不过这件事和那姓沈的丫头有什么相关？” 素瑾大起胆子说道：“奴婢听说，古神医收的那弟子……就是皇后娘娘呢！” “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周太后大吃一惊，连手中正在盘弄的碧玉佛珠都掉落在地。 素瑾拾起佛珠，放回周太后手中，不紧不慢地道：“古神医收的那位徒弟，就是皇后娘娘。奴婢还听说，古神医这次能够进宫为太后娘娘治病，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求恳，天下都知，那古神医有三不治，他能破例为太后娘娘您把脉治病，完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 “……”周太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素瑾，一脸的不可置信。 “哀家不信，哀家不相信！” “这件事情昨天安庆殿上好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了，好几百双耳朵也都听到了，太后娘娘要是不信，随便唤个人来，一问便知。”素瑾答道。 周太后并不是真的不相信素瑾所言，素瑾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谎话，可是这等大事，她必须还是要找一些人来确认一下。 “好，马上传昨天在安庆殿上服侍的宫人进来。”她吩咐道。 不多时，十几名宫女太监鱼贯而入，跪在周太后面前，心中惴惴不安。 素瑾道：“太后娘娘想知道昨天安庆殿上发生的事情，古神医是不是收了皇后娘娘为徒，你们可有听到看到？” 众宫人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一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登时落地，异口同声地答道：“奴才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皇后娘娘的确是古神医的弟子。”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周太后会问起昭荣郡主的事情，堂堂郡主当众丢脸的丑态，他们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说给周太后听，虽然他们背地里总是免不了要窃窃私语，早就在暗中笑破了肚子。 周太后自从服了古清泽那一剂药之后，病情大为好转，尤其是经过古清泽的针炙治疗之后，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身体舒不舒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古清泽究竟是第一神医，还是江湖骗子，她更是心中有数。 第1458章 被狠狠的打了脸 所以现在在周太后的心中，古清泽的地位已经高高在上，牢不可破，就连对古清泽的弟子，她也能爱屋及乌。 可一听说古清泽的弟子居然是自己最不待见的沈凝，而且古清泽还是因她的缘故才为自己治病，她心中登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素瑾见周太后呆呆出神，并不说话，于是挥了挥手，打发宫人们离开。 她也担心周太后继续问下去，会知道昭荣郡主当众丢脸的丑事，恐怕会激动心情，对她的身体不利。 宫人们如逢大赦，一个个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她能被古神医看上，收为徒弟，也算是她的造化。” 素瑾听得出来，周太后对沈凝虽然还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语气已经有所缓和，心中稍慰。 周太后想了想，又问道：“你说那姓沈的丫头给昭荣开了一个药方，这是怎么回事？昭荣得了什么病，居然需要那沈丫头开方？难道太医院的太医治不了她的病吗？” 素瑾一听，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想方设法想要隐瞒周太后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一时嘴误，居然说漏了。 她支支吾吾地道：“郡主她、她也没得什么大病，就是、就是一个小毛病，皇后娘娘开的药方也很简单，古神医说，只要按方服药，很快就会治好。” 周太后见她神色不对，心中越发起了怀疑，喝道：“素瑾，你吞吞吐吐的想要隐瞒什么，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哀家，说，快说！” 素瑾心中突的一跳，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跪了下来，小声道：“奴婢告诉便告诉太后您，可是太后娘娘您要先答应奴婢，无论如何也不要生气，要是气坏了身体，可是奴婢的罪过了。” 周太后更是心惊，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事！” 素瑾无奈，只好把昨天昭荣郡主得了一种怪病，浑身瘙痒难当，然后抱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蹭痒痒一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她虽然已经尽量简化，没有把昭荣郡主的举动形容得不堪，可是听在周太后的耳朵里，就像是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一样，把她整个人都震懵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素瑾，你在欺骗哀家，是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素瑾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素瑾的手腕中。 素瑾忍着疼痛答道：“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太后娘娘，这件事情千真万确，不只是满殿的大臣们，还有那些侍奉的宫人们，周围的侍卫，也全都看见了。” 周太后心里顿时一阵绞痛，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鞭子，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疼。 虽然出丑的人是昭荣郡主，周太后却觉得是自己被人狠狠的打了脸。 她精心为昭荣郡主安排的一场庆生宴，居然会变成了这样一个笑话！ 第1459章 扎在心头的刺 “昭荣她……她……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她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她白白地辜负了哀家对她的期望啊！” 周太后痛心疾首，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沿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她比谁都知道，名声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有多重要，昭荣在庆安殿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做出这等丑态，她已经变成了整个京都人嘴巴里的笑柄，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人敢娶她做媳妇了！ 就算她再煞费苦心，再一心一意地想让昭荣进宫，也全都变得不可能了！ 她可以容忍昭荣的心机，可以容忍昭荣的算计，可是她却无法容忍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姑娘，就像是沈凝，她曾经的定远王妃的身份，就像是一根鱼刺，永远扎在她的心里，让她一想起来就心中刺痛。 她再也受不了在自己脆弱的心里面再扎进一根刺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昭荣……算是彻底地毁了！ 而真正让周太后感到难过的却是，她答应宁国公夫人的誓言，居然做不到了…… 素瑾一边在周太后的背上轻轻拍抚，一边递上一碗茶，送到周太后的嘴边。 “太后娘娘，你喝口热茶安安神吧。” 周太后推开她的手，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身心俱疲，喃喃道：“哀家的头痛得很，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昭荣这孩子、这孩子……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太后娘娘不用太过操心，昭荣郡主的病情并不严重，只要服药之后就会好的，这是古神医亲口所说，假不了。”素瑾安慰她道。 周太后摇头道：“哀家不是担心她的病，而是她……她今后的日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宫的了，可是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她心里只有川儿，要是嫁不成川儿，哀家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真真是让哀家头痛！” 素瑾心中一动，试探着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不会再逼皇上娶昭荣郡主了？” 周太后没精打采地道：“不是哀家对昭荣的娘亲食言，而是这孩子实在是不争气，好端端地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得了怪病也就罢了，她大可以偷着摸着请古神医去给她医治，可是她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要在安庆殿上发病，还……还用那种古怪的法子止痒，咱们皇家，断断容不得这样的丑闻！她想要嫁给川儿，这辈子是别存这个指望了，只是哀家要怎么打消她这个念头才好呢？对了，还是及早给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让她早早嫁了出去，让她死了这条心的好。”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点精神：“素瑾，你也帮哀家留意着，有哪家的公子王孙，年龄品貌和昭荣相当的，就给哀家提醒着点，等她嫁了人，也就能收了她这颗心，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也算是哀家对她去世的娘亲有一个交代了。” 素瑾点点头，说道：“奴婢记住了，太后娘娘，您太倦了，还是歇一会儿吧。” 第1460章 比金子还贵重 周太后说了这一会话，又受了这样的刺激，加上喝下去的药慢慢见效，的确是困乏得很。 她虽然还有满肚子的心思，可是神思倦倦，只想睡上一觉，于是合上了眼睛，不多时就呼吸沉沉，睡得极是安稳。 素瑾一直等周太后睡沉了，这才悄悄退了出来，心中暗暗为沈凝感到高兴。 没有了昭荣郡主这个极有威胁的人物，想必周太后就不会一心一意想要废掉皇后娘娘，让昭荣郡主取而代之了。 她不禁庆幸昭荣郡主这场怪病病得真是及时，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昭荣郡主的怪病，是因何而起。 墨川回到关雎宫的时候，沈凝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件物事，呆呆地出神。 就连他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小如一眼看到了墨川，正准备行礼问安，墨川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伸了伸舌头，看了沈凝一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墨川从沈凝的身后看过去，只见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枚银钗，正是北齐使者临别之前送给她的那枚，不禁微微一笑。 “你喜欢这样的簪子？明天我就让小四拿一千两银子，找京都最好的首饰铺，给你打上三百枚，你一天换一枚，天天都戴不同的，好不好？” 他笑着弯下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亲。 沈凝听到他的声音，回眸笑道：“真的？只怕你打造出来的那三百枚簪子，加在一起也及不上这枚银钗的贵重。” “这只钗有什么贵重的，难道它不是银子打的？是金子的不成？” 墨川一边笑，一边从她手中接过银钗，细细地打量。 他承认这枚银钗的雕工十分精美，花纹式样也算是别致，除此之外，他可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会让她呆呆了看了这么久。 沈凝抿唇一笑：“它不是金子打的，可是它却比金子要贵重千倍，万倍。” 墨川迷惑不解，但他知道她绝对不会胡言乱语，拿着银钗，再次细细端详，可看来看去，它也就是一枝普通的银钗而已。 “你这鬼丫头，是不是看出什么蹊跷来了？我就猜到，那北齐使者巴巴地等你到来，然后就为了送你一枚不起眼的银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板起脸来，佯怒道。 她咯咯一笑：“皇上要如何不客气？” 他伸出双手：“我要呵你的痒，痒到你抱着大槐树拼命的蹭！” 沈凝想到昭荣郡主抱着大槐树蹭痒痒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道：“好啦好听，我怕了你了。” 她从墨川手中拿回银钗，说道：“你瞧这钗头！” 墨川凝神瞧去，只见那钗头打造得尤其精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头，连头上的凤羽都纤毫如发，好像是轻轻颤动一样。 “这凤凰的嘴巴是张开的，你瞧，还能看见它的舌头呢。”沈凝提示道。 墨川一瞧，发现果然如此。 第1461章 丰富的想象力 “啧啧，好厉害的手艺，咱们京都的能工巧匠怕是打造不出这样精细的钗儿，怪不得你说这枚钗能价值万金，虽然它是银子打的，却比黄金钗儿更贵重十倍。”墨川不由啧啧稀奇。 沈凝微笑道：“你说得不错，像这样的凤头钗可不是一般的首饰工匠做得出来的，我相信就连北齐国能做出这只凤头钗的人也没有几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打造这只凤头钗的并不是寻常工匠，他在北齐国应该是赫赫有名。” “赫赫有名？你说的莫非是有天下第一匠之称的武器制作大师，齐燕羽？”墨川脱口而出道。 “嗯，我说的正是此人。” 沈凝指着凤头下面那一丝丝比头发比还细的羽毛，又道：“你瞧，这里的图形像不像是一个羽字？虽然北齐和咱们西楚的文字不同，可是我见过他们五连弩图纸上的北齐文字，那个羽和这个图形很像，我猜，所有经齐燕羽制作出来的东西，上面应该都会刻有这样一个图形。” 她不提墨川还没有注意，如今仔细一瞧，果然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不错，凝儿，你真是心细如发，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观察得到。” 沈凝微笑道：“你少夸赞我啦，我问你，那齐燕羽不是武器制作大师吗？他怎么会好端端地打造出一枚女人戴的凤头钗来了？” 墨川哪里答得上来，想了想才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齐燕羽打造出来送给他心爱姑娘的东西，只是怎么会落在北齐使者的手里，那使者却又将这银钗送给了你？”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对，瞅着沈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凝忍不住道：“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憋在肚子里也不怕憋出病来么！” 墨川慢吞吞地道：“那齐燕羽喜欢的姑娘，不会就是你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那北齐使者为什么一直望眼欲穿地盼着沈凝来为他送行，为什么那么珍而重之地非要把这银钗送给她当礼物？ 这分明是受人所托！ “扑哧！” 沈凝一个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 “墨川，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吧，我……我和那个齐燕羽八杆子都打不着一起，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还是从我师傅的口中，我和他又会有什么关系了？”她越想越是想笑，笑得几乎弯下腰直不起来。 墨川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双手按在沈凝的肩上，直视着她的眼睛。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你没见过他，说不定他早就见过你了，这次来访的北齐使者团当中，说不定就有那齐燕羽！说起来有一个疑团我到现在也想不通，这北齐国为什么要主动和我西楚结交，为什么会将这各国都抢破头的五连弩图纸拿来交易，为什么他不找东秦和南越，偏偏找到了我西楚？如果说这个理由是因为齐燕羽，倒是可以成立，是了，一定是齐燕羽，是他想要拿这份图纸来讨你的欢心！” 第1462章 被公主看上了 墨川越说越是笃定，沈凝却越听越是啼笑皆非，等墨川说完，她已经再次笑弯了腰。 “你别再说了，你要是再说下去，我的肚子就要笑破了。” 墨川瞪着她：“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为什么要笑？这件事情很好笑吗？” 沈凝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抬起头来，笑意仍然遍布在她的眉梢眼角，她笑眯眯地道：“墨川，你的想法还真是匪夷所思，只是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 “怎么不成立？” 沈凝理了理鬓边的散发，笑道：“我和那齐燕羽素不相识，可你一口咬定是齐燕羽为了我，你又说那齐燕羽就在北齐使者团之中，可是，我第一次出现在北齐使者的驿馆，是在图纸失窃之后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前，北齐使者已经和你约定好了交易的时间地点方式，那个时候就算齐燕羽真的在北齐使者团中，他也绝无可能见到我啊！更何况，他为什么要讨我欢心？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要这样冤枉我啊？” 她一连串的问题，墨川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仔细一想，自己的确是多心了，忍不住好笑。 “好，我承认是我猜错了，可是不是这个缘故，我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沈凝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我倒想起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什么理由？”墨川问道。 “我猜啊，一定是北齐国有一个公主，那公主看上了你，所以才会巴巴地拿五连弩的图纸来讨好你，对了，一定就是这个原因，那公主一定就在使者团当中，唔，她女扮男装，说不定送行的时候那一步三回头的小侍从就是那公主扮的，墨川，你快从实招来，你是何时招惹上北齐公主的？” 沈凝板起了脸，一脸严肃地问道。 墨川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好啊，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竟敢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认识北齐公主了？你要是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打你屁股！” 沈凝笑道：“难道只准你冤枉我，不准我冤枉你吗？” “好了，我说不过你，我认输。”墨川无奈地摇头，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你以后不许再提什么北齐公主，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北齐公主。” 她仰起脸：“那你也不可以再提什么齐燕羽，我也从不认识一个叫齐燕羽的人。” “好！”墨川点头，指了指她手中的凤钗：“我可以不提，可是这钗子却是齐燕羽所造，这中间莫非有什么机关不成？” 沈凝嘻嘻一笑：“这钗子打造得这样精细，纤毫如生，要是说它没有机关，我也不相信。墨川，你能找到它的机关在什么地方吗？” 墨川摇摇头道：“这个我可甘愿下风，看你一脸笃定，定是有所发现了吧？” 沈凝不答，拔下了一根头发，从凤口中探出来的舌尖穿了过去，轻轻一拉，只听得一声轻响，一个圆圆的小珠竟然从凤口中滚落了出来。 第1463章 真正的礼物 墨川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那圆珠，忍不住惊讶的“咦”了一声。 “果然有机关，这机关还打造得如何精巧，凝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凝笑道：“我怎么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才是北齐使者送我这枚银钗的真正原因。” 她从墨川手中接过小圆珠，又道：“咱们现在来瞧瞧，他真正要送我的这份礼物究竟是什么？” 她仔细打量，只见是一颗精钢所制的圆珠，不过绿豆大小，却浑圆无缝，她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出奇之处，又把小圆珠放在掌心中掂了掂，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墨川，你试着用内力捏碎它，小心一些，我猜这颗钢珠是中空的，里面说不定会藏有东西。”她将小圆珠放在墨川的手中。 “好。” 墨川两指轻轻用力，“扑”的一声，钢珠裂开，果然中空，露出里面一小团白色的物事。 沈凝用钗尖轻轻一挑，将那白色的物事挑了出来，却是一小块有如蝉翼的薄娟。 她将薄绢铺展开来，约有巴掌大小，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还画有一些图形。 墨川也凑眼过来观看，只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这……这是雪蚕衣的制作方法！”他脱口而出。 “雪蚕衣？”沈凝的心中一动，“就是我师傅送我的那件雪蚕衣？” 墨川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从她手中拿过图纸，放在眼前细细观看，又道：“这上面的图纸像是一副地图，奇怪，为什么会有地图？难道，这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就是雪蚕的出没之地？” 他从来没有去过北齐，所以对这张地图看得云里雾里，沈凝虽然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她也从来没看过北齐的地形图，更是看不明白。 墨川捧着图纸，越看越是激动，眼中忍不住露出热切的光芒。 “雪蚕衣是天地至宝，它的制作方法也是不传之密，而雪蚕丝更是极难得到的宝物，因为没有人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雪蚕，没有雪蚕丝，就做不出雪蚕衣，所以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身上这唯一仅有的一件雪蚕衣，如果咱们能按图索骥找到雪蚕，拿到雪蚕丝，又有了制作方法，就可以再做出第二件雪蚕衣，甚至不用制作成衣服，只要做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布片，将它缝制于要害部位，给战场上的将士们穿了，就可以大大地降低将士们的伤亡！” 他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让西楚变得强大，所在看到这雪蚕衣的图纸，脑海里想到的马上就是将之用于战场，用于将士。 沈凝瞅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庞，微微一笑。 墨川喜上眉梢，又道：“凝儿，这真的是一份更贵重不过的礼物，我万万没想到，你只是替那北齐使者洗清了冤枉，他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你，要是有朝一日，咱们真的做出第二件、甚至第三件雪蚕衣，西楚强大，指日可待！” 第1464章 两个天下第一 墨川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他仿佛看到西楚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风杀敌，东秦和南越两国军队节节败退，西楚一举收回被迫割让于敌国的国土，沦陷于敌国土地上的百姓们得以重获自由，回到西楚的怀抱，人人欢呼流泪的场景。 有了二十连弩，有了雪蚕衣，这样的目标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要他努力，就一定会实现！ 沈凝微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使者会送我这么特殊而贵重的礼物，下次见到他，真要好好向他道谢才是。对了，你说这银凤钗是齐燕羽所亲手打造，这份图纸会不会也是齐燕羽亲手所绘，更有可能连我身上这件雪蚕衣也是齐燕羽亲手做出来的？” 墨川看着手中的图纸，思索道：“你这个想法非常有可能，据我所知，齐燕羽不但擅长制做兵器，他做出来的盔甲防具也远胜于他人，只是不如他制作武器的名头响亮罢了，至于你的那件雪蚕衣，如果真的是齐燕羽所做，那它怎么会落在你师傅的手里呢？莫非你师傅和齐燕羽相识？你师傅的这件雪蚕衣就是齐燕羽送给他的？”他猜测道。 沈凝回想古清泽第一次拿出雪蚕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他像是有些不舍，还有一些不屑，当时就让她猜想不透。 而且，古清泽好像的确提到了齐燕羽的名字，而且提到的时候，他脸上明显地露出了轻蔑之意，还有隐隐可见的敌意。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我师傅的确提过齐燕羽，但他们应该不会有很深的交情，我师傅一提到齐燕羽，就像是很瞧不起他的样子，脸色难看，说的话也难听。他们两人一个是天下第一神医，一个是天下第一制造大师，都是天下第一，而且术业有专攻，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独领风骚，应该不会是敌人才对啊，我想不明白，等我见到师傅，再向他打听一下这雪蚕衣的来历好了。” 墨川点点头，将图纸递给沈凝：“我看这图纸上的制作方法十分复杂，你瞧瞧，如果有了雪蚕丝，你能照着做出来这雪蚕衣吗？” 沈凝看了几眼，只觉得隔行如隔山，这雪蚕衣的制作方法和武器制造方法完全不同，主要是讲述如何将雪蚕丝织面雪蚕布，有很多专业的术语，看得她也是一头雾水。 在她的记忆宫殿里，还从来没有过关于织布这方面的知识，她也从来没有阅读过织布的书籍。 “我看不懂，我只知道织布有一种最基本的织法，叫做双流织，是以双针并行，交错而织，线走阴阳，一纵一横，但那也只是听说而已，我从未见过，唉，墨川，我懂得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她惭愧地叹了口气，后悔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读几本关于织布方面的书，否则现在也不会看图纸像看天书一样。 “你懂得已经非常多非常多了。”墨川宠溺地抚着她的长发，由衷地说道。 第1465章 试探和引诱 “你说的什么双流织法，我听都没听说过。咱们看不懂图纸不要紧，我马上召集宫中最好的绣娘，让她们把织布的方法告诉你，你这样聪明，一定很快就可以学会。” 墨川正准备唤人进来，沈凝却阻住了他。 “不用召绣娘来了，我猜织这雪蚕布的方法绝不是这么简单，就算是最好的绣娘怕是也不懂他的织法，我还是去请教我师傅好了，墨川，你不会担心我师傅会泄露这个秘密吧？”她用亮晶晶的双眼凝视着墨川。 她心中对古清泽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古清泽连如此珍贵的雪蚕衣眼都不眨地就送给了她，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图纸！ 墨川不假思索地道：“好，如果这世上能够有人看懂这张图纸，我相信非古神医莫属。” 他对古清泽的机关制作水平十分佩服，尤其是看了那复杂之极的二十连弩的设计图纸，更是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凝微微一笑：“承蒙夸奖，我替师傅谢谢你。” “哼，你这丫头真没良心，这么快，师傅就比我还要亲了？”墨川佯怒道。 沈凝收起了笑容，双眼仍是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你想要说什么，嗯？”墨川瞪着她。 “墨川，今天楚少阳在御书房的暗格中偷走的，真的是二十连弩的图纸吗？” “……”墨川不禁呼吸一窒，继续瞪着她，只见她的一双眼睛像秋水般，又明又亮，不禁叹了一口气。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他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放在她的手里：“这里才是二十连弩的图纸，那楚少阳盗走的，不过是我从北齐那儿买来的五连弩图纸。” 沈凝打开纸卷，发现果然是古清泽亲笔所绘的图纸，一张不少，一张不缺，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你真够狡猾的，居然将两份图纸藏在一起，将五连弩的装在锦盒里，这一份却随随便便地放在一旁，那楚少阳匆匆打开暗格，肯定会先入为主，认为锦盒中的图纸才是最为重要的，却对这份放在一旁的二十连弩视而不见。”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觉得奇怪，明明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藏东西，你为什么非要将这两份图纸放在一处？这倒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你是有意想要诱使楚少阳出手一般，墨川，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深意？” 墨川的身体一震，脸上也微微变色，接着他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自如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你在怀疑我？” 她摇摇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不是怀疑，而是断定，墨川，你这么做，就是在试探他，引诱他，你瞒得了别人，你却瞒不了我。” 墨川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沈凝看到他的眼角在微微跳动，正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幽幽地道：“你我已经结成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你总是有你不想说的理由，墨川，我只希望你能问心无愧。” 第1466章 要是少白还在…… 问心无愧？ 墨川的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苦笑。 就连她也让自己问心无愧，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就那么不堪么？让母后和自己最心爱的姑娘都怀疑自己的用心？ 他也不为自己辩解，淡淡地道：“我问心无愧。” “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沈凝果然不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墨川肯定有自己的分寸，他也有自己的主张，她只要默默地支持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凝儿，有些事情不是我要故意瞒着你，而是你不知道对你更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的，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墨川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 沈凝浅浅一笑：“我知道的，我都懂，我也不会因为这样而生气，你是男人，也是一国之君，你心中的世界要比我心中的世界大很多很多，你胸怀天下，而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你，只要你平安快乐，我的世界就圆满了。” 墨川心中一热，忍不住把她紧紧拥进怀里，在她耳边道：“你要是再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我可就要把持不住了，你就不怕吗？” 沈凝咯咯一笑，把头贴近他的胸前，轻声道：“我不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要去见一见我师傅，向他请教这图纸的事情，还有，咱们看不懂这张地图，说不定我师傅他能看得懂。” 墨川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放开了她：“好，你去吧，我让追风护送你去，一路上小心。”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她亲热缠绵的时候，御书房的桌案上已经堆满了需要他处理的奏折，他不能因为一时儿女情长就耽误了处理国事，在他心中，她重要，百姓们的事情也同样重要。 沈凝却摇摇头道：“你忘了追风刚受了重伤吗？让他安安心心地养伤，不必他护送，随便派别的暗卫就好了。” 墨川经她提醒这才想了起来，点头道：“好，那我让小四送你前去。” 沈凝笑道：“你真的是忙糊涂了，小四奉了你的命令，带兵在全城搜查楚少阳的下落，难道你连这个也忘了吗？我只是去章太医的府上，路途不远，不需要小四，难道你除了追风和小四，就不再相信别人了吗？” 墨川一想，果然像她说的，除了追风和小四，派谁去保护她，他都不放心。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冲口而出道：“要是少白还在这里就好了！” 楚少白才是他心中最为合适的人选，他武功比追风高，聪明机警，身兼追风和小四二人的长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身边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时候突然离开，他竟然一时还不习惯，心里更是无法接受。 楚少白的名字一出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才轻轻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我，少白他不会离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心结，重新回来。墨川，我对不起他。” 第1467章 故计重施 墨川低声道：“不，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怀有私心，把他远远地支了开去，说不定现在你已经选择了他，而不是我，是我对不起他，他真正该怪的人是我！凝儿，你别再自责了，我相信少白他是心胸豁达之人，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楚少阳！在他的心里，一直把楚少阳当成最亲的亲人，可他没想到他心里最重要的亲人，会欺骗了他，这才是他不想面对的真正原因。” 沈凝眼中含泪，刚要开口，墨川伸出手指按在她的唇上。 “不许哭，不许掉眼泪，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少白，你要是再这样为了楚少白眼泪汪汪的，就不怕我吃醋吗？” 她吸了口气，把眼中的泪逼了回去，勾起唇角，勉强笑了一笑。 “我相信少白一定希望你过得快乐开心，你要常常笑，要是你整天哭兮兮的，很快脸上就会爬满了皱纹，等哪一天少白他回来看到你，他已经认不出你来了，喂，你是哪儿来的老太婆？” 沈凝忍不住被墨川逗得笑了出来。 “不和你说了，我现在要走了，我会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嗯，一路小心，我会安排暗卫沿途保护你的。”墨川道。 沈凝点点头，把手中的薄绢珍而重之的藏在怀里，然后打开衣箱，准备换一套普通的衣服，哪知道一打开箱子，她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墨川发现她神色不对。 “猫、薄、荷！”沈凝一字一字地道。 这只衣箱放在角落里，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衣服，是为了方便她出宫的时候穿着的。 可是箱子里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猫薄荷味道，她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忘记。 “呵呵，没想到郡主娘娘还是不肯死心，上次用猫薄荷没有害成我，这次居然故计重施。” 沈凝冷笑一声，在箱子里翻了翻，发现每一套衣服上都被洒上了猫薄荷粉。 她走到另外的衣箱，一只只打了开来，每只衣箱一开，都散发出猫薄荷的气味，看样子这次昭荣郡主已经把她恨进了骨头里，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她。 “猫薄荷？” 墨川拿起一套衣服，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清凉的味道，直冲鼻端，这沈凝身上那股甜香之气截然不同。 他勃然变色：“好狠毒的丫头，她一计不成，又施二计，上次我就不该让追风放过她！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饶了她，她用毒计害你，这些衣物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她安排在关雎宫的眼线也该是时候抓出来了，她已经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猖狂！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朕处罚了她，就连母后和宁国公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和沈凝对昭荣郡主安插在关雎宫中的内线一直假作不知，上次沈凝穿的那套衣服被洒了猫薄荷粉就是那内线所为，这次，很显然也是。 第1468章 准备咬人 只是这一次，昭荣郡主已经不择手段，吩咐那内线把所有的衣物都洒上了猫薄荷，不管沈凝穿哪一套衣物，都会成为群猫的众矢之的！ 墨川怒不可遏，正准备唤人进来，沈凝却摇摇头：“墨川，你不用插手此事，由得她去，不过就是一些猫薄荷粉罢了，我自然有应对的办法，她第一次害不到我，贼心不死，所以才又来了第二次，难道这次就能害到我不成？” 她拍拍手，唤来了小如，让她送一些薄荷叶进来。 “猫薄荷？大小姐，那坏郡主又想用猫薄荷害你了！” 小如一进房间，就闻到了猫薄荷的味道，看到那一只只打开了的衣箱，脸上变色。 “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快去取薄荷叶来，按照上次我告诉你的法子，将这衣箱里面的衣物全都洒上薄荷叶粉。” “是，大小姐，那坏郡主真坏，坏透了！昨天只是让她出了个丑，真是便宜了她！” 小如一边往外走，一边恨恨地说道。 墨川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凝儿，现在已经有了物证和人物，证据确凿，昭荣她加害皇后，罪责难逃，你为何不要我处置于她？难道由得她继续加害于你？” 沈凝看着他道：“人证物证？就算咱们把她安插在宫里的内线抓出来，就能指证昭荣郡主了吗？还有，就算真的抓到了人，也指证了昭荣郡主，也只能是指证她在我的衣物上洒了一些猫薄荷粉，这粉末并没有毒性，到时候她来个抵死不认，咱们又能如何？要是将这件事情闹大，太后和宁国公一出面，此事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昭荣郡主敢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她知道咱们抓不住她的把柄，就算抓到了放置猫薄荷粉的人，也奈何她不得！” 墨川恨恨地道：“难得就由得她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不成？” “当然不会。”沈凝勾起唇角一笑，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一看到她的表情，墨川就知道她又张开了肚子里的牙准备咬人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对付她的法子，嗯？”他的怒火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甚至开始期待起来。 “不错，墨川，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她不犯我，我不犯她，她若犯我，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笑嘻嘻地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满不在乎。 墨川知道以她的聪慧，对付昭荣郡主不在话下，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沈凝选了一套平常的衣物，等小如进来，用薄荷粉把衣服上的猫薄荷味道驱散，然后穿在身上。 “小如，今天要辛苦你了，你把这衣箱里面的衣物全都用薄荷粉洒一遍，只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大小姐放心，奴婢肯定会把这味道全都驱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小如用力点头，答应下来。 “真是我的乖小如。” 沈凝笑着拍拍她的头，然后和墨川一起离开了关雎宫。 第1469章 不喜欢丑八怪 墨川去了御书房，她则坐进了一顶青绸小轿，也不要御林军护送，十分低调地离开了皇宫。 她十分聪明，知道越是张扬越是兴师动众，越是会引人瞩目。 这样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走在街道上，谁也猜不到轿子里的人身份显赫，会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楚少白虽然离开了，但是古清泽还一直住在章太医的府里。 他不说走，章太医自然是求之不得，天下第一神医就住在他的府里，让他觉得与有荣焉，巴不得他就这样一直住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离开。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得了皇帝亲口给的假期，不用天天去太医院，而且能够和第一神医请教医术，这已经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们都羡慕得红了眼睛，恨不得和他异地而处。 古清泽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想要让他指点医术，得等到他心情好的时候。 不过章太医十分聪明，古清泽住在他府上的这几天，他已经粗略地摸清楚了古清泽的一些喜好和厌恶。 比如古清泽喜欢清静，又懒到了极点，处处都喜欢被人服侍，就连做好的饭，他都懒得张口。 所以章太医就特意挑了几名有眼力又精乖伶俐的小厮在后院服侍他，就连容貌都长得比较俊秀，因为古清泽说了，他不喜欢看见丑八怪，看到丑八怪，会倒了他吃饭的胃口。 除了这几名小厮，所有下人们一律不得进入后院，以免打扰到古清泽的清静。 他还让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做不同的菜肴，古清泽只需要张张口，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喝到上佳的好茶，这种待遇，比侍候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清泽终于不好意思了，于是这一天，他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章太医让人精心准备的菜肴之后，一边吃着饭后送上来的新鲜水果，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服侍他的小厮开口。 “去找老头儿过来，我今天心情不错，让他有什么问题赶紧问，过时不候！” 那小厮早就得了章太医的嘱咐，闻言飞快地跑到前院向章太医报讯。 章太医一听大喜，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子就向后院跑去，气喘吁吁地来到古清泽的面前。 “古神医，听说您今天心情不错？嘿嘿，希望看到老头儿这张老脸，不会坏了您的心情。”他笑眯眯地说道。 古清泽白了他一眼：“屁话少说，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是，是。”章太医这才相信那小厮的话是真的。 他早就攒了一肚子的医学难题，这时候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全都问了出来。 “一个一个地问。”古清泽不耐烦地道。 “是，是。”章太医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缓缓问出了第一个医学难题。 古清泽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他答案，章太医双眼一亮，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这个压在他心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古清泽三言两语的解说之下，迎刃而解，忍不住欢欣鼓舞。 第1470章 倾囊相授 “还有问题吗？要是没有，我可就要睡觉去了。”古清泽再次白了章太医一眼。 “有有有。”章太医忙不迭地答道，又问了第二个。 古清泽的心情不错，耐着性子替他解答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只听得章太医抓耳挠腮，喜出望外，哪里还有平时在太医院时那白须飘飘的稳重风度。 他这个人学问扎实，虽然并不如何聪明，但是只要学到了一点一滴，他就会牢牢记住，古清泽给他解答的，正是他多年来在医术上遇到的障碍，越过了这几重障碍，他的医术登时大进。 他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活到老，学到老！ 古清泽本来只是想随意指点他一二，以报答他这段时间的相待之礼，可是看到章太医一头的白发萧萧，可是学习起来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对自己的神态又是恭顺又是尊敬，对他也不由得起了几分钦佩之意。 能够在这把年纪还在孜孜不倦地钻研学术的人，总是值得人尊重的。 所以他也毫不藏私，可以说是倾囊以授。 两人一个教得起劲，一个学得认真，谁也没有留意沈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沈凝悄然进房，看着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心里涌上一抹感动，她没有出声打扰两人，静悄悄地站着，凝视倾听。 她虽然拜了古清泽为师，但这段时间来一直诸事不断，古清泽根本来不及传授她什么医术，所以她连医术的入门水平也达不到，章太医提出的问题全都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疑难，她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记忆，尤其是古清泽的解答，她更是一字不漏地全都记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也会遇到类似的难题。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夕阳的余晖不知不觉地洒满了房间。 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才打断了全神贯注沉浸在学习中的三个人。 章太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真是抱歉，老朽只顾着向神医讨教，却忘了时辰，神医您饿了吧，老朽马上派人去准备饭菜。”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缠着古清泽，两个人不但没有吃早饭，连午饭也忘了吃，怪不得他的肚子都饿得叫了起来。 古清泽也的确有些饿了，点点头，一抬眼间，发现了静静站在门边角落里的沈凝。 “沈丫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了也不出声？” “我有事来找师傅你，看你们这么认真，不好打扰，正好我也跟着聆听了一下师傅的教诲。”沈凝微笑答道，缓步上前。 章太医慌忙下拜：“拜见皇后娘娘。” “章太医不必多礼。”沈凝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下拜。 “皇后娘娘也没用晚膳吧，如果您不嫌弃臣家里的饭菜粗劣，就请留下来和古神医一起用膳可好？”章太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问道。 “好，那就唠扰章太医了。”沈凝含笑点头。 第1471章 机密 章太医知道她来找古清泽定有要事，于是告退而出，并吩咐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远远避开，不得偷听。 沈凝端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古清泽：“师傅说了一整个下午，渴了吧？请用茶。” 那茶虽然凉了，仍是香气扑鼻。 古清泽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睨着沈凝道：“你这丫头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情，想让我进宫为谁瞧病，嗯？” 沈凝扑哧一笑：“师傅，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来找师傅的确有事请教，不过，却不是治病。” “哦，那是什么事？”古清泽一听不是治病，眼中露出兴味的光芒。 沈凝不答，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不禁暗赞章太医果然是有眼色，把所有下人们全都打发走了。 不过她虽然瞧不见有人，却知道墨川派来的暗卫一定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保护自己。 她提高了声音，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外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我师傅说，不希望任何人听到，如果有人听到了，皇上和我都会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她相信暗卫们听到之后，一定会远远地避了开去。 因为没有哪个暗卫会大胆到让皇帝和皇后娘娘不高兴。 古清泽没有说话，眼中的兴味之色却更加浓了，因为他知道，沈凝说出这番话来，说明她要和自己说的事一定是非常非常机密。 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密之事呢？ 沈凝关上窗户，走到古清泽的身边，从怀中取出那张薄如蝉翼般的娟布，送到古清泽的面前。 “师傅，你瞧瞧这个。” 古清泽接过来，只瞧了一眼，眉梢就是一动。 他脱口而出道：“这是齐燕羽的字，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齐燕羽……他也来西楚了？” 沈凝心想果然和自己所料不错，这东西真的是齐燕羽的。 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谁是齐燕羽，这件东西是北齐使者回国之前送我的礼物，它藏在一只凤头银钗里，就是这只。” 她又从头发上拔下凤头银钗，递给古清泽。 古清泽眼前一亮，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啧啧称赞：“果然打造得精巧无双，没想到齐燕羽那个家伙，居然还会打造这种女人家的饰物，哼，没出息！” 他说完之后，不感兴趣地将银钗抛回给沈凝，脸上再次露出鄙夷之色。 沈凝微微一笑，将银钗戴回发间。 她早就发现，每次提到齐燕羽，古清泽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这只银钗的锻造之术显然让古清泽惊艳，但他也只是夸了一句，接着就开始贬斥起来。 “这、这是雪蚕衣的制作方法啊！沈丫头，这……这可是齐燕羽的不传之秘，你和那姓齐的家伙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你？” 古清泽看了几行薄绢上的字迹，脸色再次大变，忽地一伸手，牢牢抓住沈凝的手腕，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第1472章 上了这丫头的当 沈凝皱了下眉头：“师傅，你抓痛我了。” 她的手腕被古清泽抓得剧痛，没想到古清泽看起来瘦瘦弱弱，可是手劲却当真不小。 “快说，快说！你是不是那姓齐的家伙派来的？” 古清泽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越加用力，眼神凌厉，表情狰狞，瞪着沈凝的样子像是瞪着杀父仇人一样。 沈凝心中嘀咕，看样子古清泽和那齐燕羽不但不是什么知交好友，恐怕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否则他干嘛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模样。 “师傅，你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齐燕羽，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还是师傅你告诉我的，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了，我刚才告诉过你，这是北齐使者临别的时候送我的礼物，我也没想到那银钗中另有机关，里面会藏有这样一份制作图纸。”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古清泽眼中的凶光慢慢地消失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你。” 他发现自己刚才用力过猛，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留下了两条乌青的指印，不禁有些愧疚，取出一个药盒抛给了她。 “敷点药膏，马上就会消肿褪青。” 沈凝一边擦药，一边嘀咕：“好粗鲁的师傅，一言不合就动手，看来我以后是有得苦头吃了。” 古清泽瞪眼道：“你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 “我是说，我拜了一个天上难寻地上难觅的好师傅，所有人都羡慕我呢。”沈凝大声道。 “哼，少拍我的马屁！”古清泽再次瞪她。 “师傅，为什么一提到那个齐燕羽，你就一下子变得那么凶？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就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猛兽。”沈凝笑着问道。 古清泽哼了一声：“关你屁事！要是再提一句齐燕羽，为师就把你丢出去！” 沈凝吐了吐舌头，看着古清泽铁青的脸，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再问，要是再多问下去，怕是他连雪蚕衣的消息也不告诉自己了。 她聪明的转了话题：“师傅，你这么聪明，这雪蚕衣的制作方法一定看得懂，是不是？”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一句话登时让古清泽的心情大为好转，他本来板得紧紧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 “为师当然看得懂。” 沈凝心中一喜，眼珠骨溜溜的转了转，又指着薄绢上面的地图道：“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看这儿，画了一只弯弯曲曲的虫子，这又是什么古怪了？徒儿愚笨，还请师傅指点。” 古清泽不假思索地道：“你还真是笨，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里是地图，这只弯弯曲曲的虫子，就是生活在雪峰顶上的寒蚕，所谓的雪蚕衣，主要的材料用的就是寒蚕吐出来的丝，这张地图上标明了寒蚕出没的地点，只要按照地图上所指的方位，就能找到寒蚕。” 他说完之后，眼角一扫，看到沈凝微微含笑的唇角，登时醒悟过来。 第1473章 骗鬼啊！ “好啊，你这丫头也学会套为师的话了，你看不懂地图？骗鬼啊！”古清泽气呼呼地把薄绢往沈凝怀里一丢，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沈凝嘻嘻一笑：“师傅，我怎么敢骗你老人家，我是真的看不懂啊，我从来没有去过北齐，怎么知道这地图上画的是什么地方，原来这就是雪峰啊，多亏你老人家指点。” 古清泽仍是背过身体，哼了一声。 “你现在得了雪蚕衣的制作方法，为师的那件雪蚕衣一定不稀罕了，还给我！”他气哼哼地说道。 沈凝不由得笑道：“师傅，你说话好没道理。” “没道理？为师怎么没道理了？”古清泽忍不住侧过身体，斜眼睨她。 沈凝笑道：“那雪蚕衣师傅不是送给昭荣郡主了吗？我的雪蚕衣可是用药方从昭荣郡主那儿换来的，师傅要是舍不得送出去的东西，大可以找昭荣郡主要回来。” 古清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明知道她强词夺理，可他却无法反驳。 因为那雪蚕衣的确不是他亲手送给她的。 “好啊，你别的没学会，倒学会顶撞师傅了！”古清泽怒气冲冲。 “师傅你别生气，你想要雪蚕衣，这个容易，这不是有雪蚕衣的制作方法吗？只要我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找到雪峰，找到寒蚕，亲手做它个十件八件的雪蚕衣出来孝敬师傅你，你说好不好？”她笑嘻嘻地道。 “做个十件八件？有这么容易？你以为北齐国的雪峰说上就上，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连雪峰的边都没摸到就被冻死在山脚下了，还有，就算你真的得到了寒蚕，你就能做出雪蚕衣来？你看得懂这制作方法，你会织这雪蚕布吗？” 古清泽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沈凝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不过她很快就笑道：“师傅，我的确看不懂，可是师傅你懂啊，我不会织布，师傅你可以教我啊，要不我这师傅岂不是白拜了？” 古清泽差点被她气笑了，他转过身来瞪着她，简直想不出这世上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无赖，哪里还像是一国之后。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是不教你如何织这雪蚕布，你就不要拜我为师了，是不是？”古清泽的两条眉毛斜斜的挑起，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沈凝吐吐舌头，笑道：“这话可是师傅你说的，我可没说，我只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除非师傅你哪天不要我了，把我开革出师门，否则，你就是一辈子是我沈凝的师傅。”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技巧，古清泽虽然明知道她是在讨好自己，可听在耳朵里就是说不出的受用。 他哼了一声，道：“算你这丫头有良心，只要你帮我赢了比试，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这雪蚕布算得了什么，为师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可以传授给你呢。”他抬起下巴，语气和神情十分自傲。 “比试？”沈凝心念一动。 第1474章 大海捞针 古清泽一提，她便想了起来，不错，古清泽的确向自己提过这件事，他要自己好好学习医术，替他赢得比试，只是关于这比试的详情，他却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师傅放心，我一定学好医术，不管是什么比试，我都绝不会输，绝对不会丢了师傅你老人家的脸！”她铿镪有力地说道。 古清泽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转过身来，对她点点头：“以你的聪明机灵，想要取胜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你要学的东西却很多，我让你随我去神医谷，是因为那里远离俗世，在那儿你可以心无旁骛，专心学习，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让你分心，要是在京都，你瞧瞧这些天来，你都从我这儿学到了什么？” 沈凝登时汗颜，这才明白古清泽为什么要带自己去神医谷，而不是留在京都，原来他是想让自己心无杂念才能专心致志地学习。 他说的没错，留在京都，每天各种琐事不断，自己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学好医术？ “师傅教诲得对，是我错了，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三天之后，我就跟你去神医谷。”她下定决心地说道。 “你的皇帝夫君同意了？”古清泽睨了她一眼。 沈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古清泽倒是颇为意外，他摸了摸下巴，并没有追问原因，只要她肯跟他去神医谷，别的他通通不关心。 沈凝的目光一转，落在桌上的一张大红色的请帖上，“咦”了一声。 “师傅，有人请你老人家去做客吗？” 古清泽点点头，下巴对着那张请帖一点，道：“你来猜上一猜，这是谁送来的帖子？” 沈凝笑道：“师傅这不是为难我吗？这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古清泽淡淡地道：“你这么聪明，有什么是你猜不到的？” 沈凝嘻嘻一笑：“师傅，你昨天在宫宴之上技惊四座，谁不敬仰师父你的神奇医术，上赶着来巴结讨好你的人怕是多了去了，这请帖你应该都收到手软了吧？你问我这张帖子是谁送来的，好歹也该给我一点提示吧？” “好，那我就给你一点提示。”古清泽目光一闪，看向对面紧闭着的窗户，却不说话。 沈凝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拍手笑道：“啊，我猜到了，这张请帖定是宁国公府送来的，对不对？” 古清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猜出来的？” 他本来是有意为难，没想到她真的能猜得到。 沈凝笑道：“那窗外的院子里不正好有一株大槐树么？师傅的提示给得也太隐晦了些吧！” 古清泽哑然失笑，道：“为师果然没看错人，你聪明机灵，的确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他又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就再来猜上一猜，宁国公请我进府为了什么？” 沈凝不假思索地道：“那有什么难猜的！” 第1475章 说好的世外高人呢 “他一定是用了我给他女儿的那张假药方，吃了苦头，所以才巴巴地想请师傅出马，过府给他治病。” “不错，聪明！”古清泽双掌一击，赞道。 “那你再来猜猜，为师我肯不肯给他治病呢？”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沈凝沉吟道：“这可就难猜得紧啦，师傅的心就像海底的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我可猜不出来，不过，我想师傅你应该会如邀进府，至于治不治病嘛，就要看师傅你的心情了。” 古清泽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丫头，你猜得还真准，不错，为师已经答允了，过一会就会去宁国公府，瞧一瞧这位国公大人。” 沈凝微笑不语，有一句话放在心里，她却没有问出口来。 她早就发现古清泽这次前来京都，固然是为自己所求，但他却也有自己的目的，比如他对那宁国公的态度，就十分奇怪。 否则以他的性格，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宁国公送来的请帖，他连一眼也不会多瞧。 “师傅，你要去宁国公府吗？” 听了古清泽的话，沈凝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不错，你要随我一同前往吗？” 沈凝摇摇头道：“天色已经晚了，我答应了墨川，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宫里，我有一件事想要师傅帮我个小忙。” “什么事？” 她眼中露出狡黠之色，低声道：“我有一样东西，师傅能想办法让那昭荣郡主喝下去吗？” 古清泽一听就明白了：“你这丫头，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 沈凝微笑道：“怎么，只许师傅你捉弄她，就不许我也送她一份小礼物吗？” “你且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小礼物，要是有趣，为师就帮你这个忙。”古清泽脸上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他本来并不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可不知怎的，一听说要捉弄昭荣郡主，他就大感兴趣。 沈凝笑道：“师傅还记得昨天的宴席上我曾经送了那郡主娘娘一件礼物吧？” 古清泽点头道：“那是一瓶蜜合香，只是香气馥郁，算不得有多珍贵。” “师傅你知不知道，这蜜合香要是和另一样物事混在一起，就会发生一种奇异的香气，这种香气是蜜蜂们最喜欢的……” 沈凝把当初沈碧云想用蜜合香引来蜜蜂加害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古清泽。 古清泽奇道：“有这等事？那是一包什么样的物事，你给我瞧瞧。” 沈凝从怀中取出那包药粉，交在古清泽的手里。 古清泽打开嗅了嗅，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是半枝莲的花粉，本身平平无奇，只有清清淡淡的味道，可是它却是蜂儿们的最爱，要是服下了半枝莲的花粉，再加上你的蜜合香，嘿嘿，嘿嘿嘿！那郡主娘娘恐怕会被蜂儿们蛰成马蜂窝了吧！” 他一脸的幸灾乐祸，只看得沈凝啼笑皆非。 她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拜的这是个什么师傅啊！说好的不染凡尘的世外高人呢？ 第1476章 诱虫粉 “师傅，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古清泽抬起手来，将那包半枝莲的粉末洒在地上，哼了一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为师还真不屑出手。” 沈凝盯着那落在地上的粉末，咬住嘴唇，跺了跺脚：“师傅！” “你急什么，为师要不就不出手，既然要为师出手，自然就要用为师的东西，要用第一流的。”古清泽嘴角微勾，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沈凝又惊又喜，抿唇笑道：“原来师傅你……你身边有第一流的好东西，自然是瞧不上这不上台面的半枝莲粉了，师傅，你有什么好东西，给徒弟开开眼界好不好？” 古清泽道：“好，为师就先教你一课。” 他从椅子扶手的箱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晃了晃，说道：“这是一瓶诱虫粉，里面的药粉是许多虫子们喜欢的味道，包括蜜蜂、蝴蝶、蚂蚁、蚯蚓，还有蜘蛛、壁虎、蟑螂、癞蛤蟆……”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虫子的名称，沈凝听得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麻酥酥的。 古清泽又道：“哼，那贱人郡主想害我的徒弟，为师把这瓶子里的药粉让她尝尝滋味，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证让那害你的丫头救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凝嘻嘻一笑：“徒儿多谢师傅！果然姜是老的辣，师傅这一招，可比徒儿本来的想法厉害得多了。” 她心想，看不出来自己拜的这个师傅这样腹黑，阴起人来，比自己还要狠十倍，昭荣郡主这下子可有得苦头吃了。 “你先回宫去吧，为师这就要去宁国公府，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好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别忘了，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你没什么事就别出宫了，好好留在宫里和你的皇帝夫君恩爱去吧！” 古清泽面无表情地说完，转着轮椅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沈凝怔怔地看着古清泽的背影，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她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师傅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古神医，您……您要走了？老朽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晚膳，正准备邀请皇后娘娘和您一起前去用膳呢。” 门外响起了章太医的声音。 他知道沈凝和古清泽有重要的话要说，一直没敢进来打扰，这时候看到古神医要出门，忙关切地上前。 这段晚膳他特意让厨房花费了许多的心思，今天古清泽帮他解答了压在他心底这许多年的疑难问题，让他茅塞顿开，心里对古清泽可以说是感激不尽，心想自己也没什么地方能报答的，只有趁他留在自己府里这几天，好好的侍奉招待，以兹报答。 “我和我徒儿都有事，晚膳嘛，章太医就一人独自享用了吧。”古清泽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完，就摇动椅子，离开了章太医府。 府门口早有宁国公府派来的车驾在等候。 沈凝一直等到古清泽乘坐的马车走得不见影子，才乘上小轿回宫。 第1477章 莫非是皇上？ 宁国公府。 听说古清泽即将到来，宁国公激动得坐不稳椅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住地搓手，时不时地看向厅外，吩咐左右。 “快去瞧瞧，古神医怎地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下人们答应了，匆匆往大门外跑去，心中却在嘀咕：从来没见到国公大人这样急切，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打发了七八拨人去打探消息了，这个古神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多大的来头，居然让国公大人这样的重视！ “古神医来了！古神医来了！” 守在大门口的下人们终于看到了刚刚转过墙角的华丽马车，那正是宁国公派去迎接古清泽的马车，马车前面挂着的大红灯笼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斗大的“宁国公府”四个大字。 下人们飞快地跑进府里向宁国公报讯。 宁国公又惊又喜，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问道：“你们当真看清楚了？古神医真的就在马车里？那马车不会是空的吧？” 他仍是抱着患得患失的心情。 下人们被问得一窒，答不上话来，他们只是远远地看到了自家府里的马车，根本没留意到马车里是否有人。 “不中用的东西，全是废物，快去打探明白！” 宁国公气得飞起一脚，将一名下人踢了个筋斗，那下人连滚带爬地去了。 不一会儿，那下人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国公大人，奴才看得清清楚楚，古、古神医在、在马车里。” 闻言，宁国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身来，三步两步往外就走。 “快，所有人随本国公出去迎接古神医，哪个要是有半点怠慢，本国公饶不了他！” 他带着一众下人们来到大门外面，这时候古清泽的马车还未来到府门前。 远处的百姓们看到这般情景，都啧啧称奇。 这马车里坐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能让宁国公亲自迎出大门，站在门外等候，莫非马车里面的人是皇上不成？ 须臾，马车缓缓停下，几名侍从将古清泽连人带椅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那椅子极为沉重，几名侍从只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古清泽坐在椅子里，见到等候在门外的宁国公，屁股根本就没有离开椅子，只是微微欠身，对着宁国公点了点头。 “有劳宁国公久候了。”他淡淡地道。 那大大咧咧的模样看得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年轻人是什么人物，居然在宁国公的面前如此傲慢无礼，见了宁国公不但不下拜，反而屁股像是粘在了椅子上，都不动窝。 看他一身粗布麻衣，明明就是个平头百姓，根本不是当今圣上。 就连宁国公府的下人们也暗暗生着闷气，这古神医还真当自己是天上的神仙啦，竟敢对国公大人如此无礼！要知道就连朝廷里最位高爵重的宰相大人见了他们国公大人，都是毕恭毕敬陪着小心，不敢有半点失礼的地方。 他们都以为宁国公会大发雷霆，哪知道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第1478章 简直没下限 宁国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本来冰冷没有表情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古神医说哪里话来，本国公并没有等候多久，更何况只要能等到古神医的大驾，本国公就是等上三天三夜，也是荣幸之极。” 他这番谦恭的话一说出来，几乎惊掉了所有在场人的下巴。 他们没听错吧？国公大人说的这是什么？就连对皇上，国公大人也没有这么客气和谦恭过啊，难道眼前这年轻人的来头比皇上还要大么？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清泽，要瞧瞧他究竟是有三头还是六臂，哪知道看来看去，他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年轻人，貌不惊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哪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但让他们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就连眼珠子也突了出来。 “古神医大驾光临，让本国公府蓬荜生辉，古神医，本国公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就等你过府了，来来来，让本公国推你进府。” 宁国公走到古清泽身后，亲自推着轮椅，往府门里走去。 古清泽也不拒绝，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里，任由宁国公向他示好。 宁国公脸上带着笑容，好像能帮古清泽推椅子是多么荣幸的事情一样。 这一来，不光宁国公府的下人们个个目瞪口呆，就连围观的百姓们也全都变成了泥塑木雕一般，直到宁国公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闭，再也看不见府里面的情形，众人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宁国公准备的美酒佳肴，半点也不逊色于昨日在安庆殿上的宫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偌大的宴席上，只有古清泽一个客人，他独自坐在上座，越发显得他的身份尊贵之极。 宁国公坐在下首相陪，亲自帮他布菜斟酒，让一旁服侍的下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国公大人居然抢了他们的差事，这让他们该干什么？ “来来来，古神医，这道菜名字叫做‘凤还巢’，是京都最有名的一家酒楼所作，为了招待古神医，本国公特意将他家的大厨请到了府里，为古神医做了这道名菜，这可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您一定要尝上一尝。” 宁国公热情地向古清泽介绍桌上的菜肴，为了这顿晚宴，他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沈凝留在太古楼的那四道菜，也被他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四道人人夸赞的佳肴，会是出自他恨之入骨之人的创意。 古清泽神色淡淡的，对宁国公递过来的那一小块凤还巢卷饼瞧也不瞧，让宁国公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古神医想来是不喜欢吃这道菜？无妨，无妨，神医请尝尝这道菜，这菜的名字叫‘凤凰蛋’，您瞧，这橘黄、橙红、淡黄三色相间，像不像是一只雏凤蜷缩于蛋中？这道菜不但名美形美，味道更是极美！” 宁国公一边夸赞，一边用银刀切下一小块凤凰蛋，放在古清泽面前的碟子里。 第1479章 好吃，还是好吃！ 那凤凰蛋散发出一阵阵奇异扑鼻的香气，古清泽并不是嗜吃之人，可是闻到这股香气，他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凤凰蛋上面，发现果然和宁国公所说，那奇异独特的造型真的像是一只雏凤，而且这味道么……他挟了一小块凤凰蛋送进了嘴里，嚼了几嚼，只觉得鲜香满口，实在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他一尝之下，便开始连连下筷，吃得不亦乐乎。 “古神医觉得这凤凰蛋的味道如何？” 看到古清泽吃的欢快，宁国公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神情得意，好像这凤凰蛋是他做出来的一样。 “不错。” 古清泽只说了两个字，就继续大吃起来，甚至还白了宁国公一眼，那样子分明是嫌弃他和自己说话，打扰了自己吃东西的雅兴。 宁国公微微一笑，亲手舀了一碗甜汤，送到古清泽的面前。 “这汤叫做‘踏雪寻梅’，不但好看好喝，更是好听。” “这汤还能好听？” 古清泽一怔，放下筷子，打量起面前的甜汤来。 只见澄清如水的一碗汤中，飘着雪白的桂花瓣，十几颗殷红的樱桃沉浮其中，红白清亮，看这颜色就让人眼前一亮。 他舀起一颗樱桃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只听得“咯咯”一声脆响，那樱桃之甜，汤汁之清，还有冰糖特有的清凉之意尽在口中。 “怪不得叫做踏雪寻梅，这名字起得好，这汤做得也好！”古清泽脱口赞道。 “古神医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多吃点。” 宁国公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得意之极。 古清泽拿起那卷好的凤还巢小饼，本来他对这小饼没什么兴趣，可是尝过了凤凰蛋和踏雪寻梅的滋味之后，他开始觉得这小饼肯定不像表面上那样平平无奇。 果然，他一口咬下去，脸上就露出奇怪的神色来，只看得宁国公心头突突直跳。 “古神医，这……这凤还巢的味道不好吗？”他有些提心吊胆地问道，同时心里把做这道菜的厨子骂了个半死，暗想，要是古神医不满意这凤还巢，他就将那厨子剥皮抽筋！ 古清泽不答，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咀嚼起来。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吃过如何特殊味道的食物，简直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每一次咀嚼，都会在他的嘴里产生一种不同的滋味，酥中带香，酒味清甜，还有酱汁和青瓜的清香，当真是清而不腻，脆中有甜，甜中含清。 这样美妙的味道，让他一时竟舍不得咽下肚去。 “好好好！这桌上的菜肴，就属这凤还巢的味道最佳！” 古清泽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以他这样懒到极点的性子，竟然等不及别人为他片皮卷饼，他学着刚才宁国公的样子，自己飞快地包好了又一个小卷饼，送进了口中，还没等咽下肚，已经手法极快地再次卷好了一个。 如风卷残云般，他将那一整只凤还巢吃得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鸡架子。 第1480章 拍屁股就走 古清泽抹了抹嘴巴，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里，端起那碗“踏雪寻梅”，慢悠悠地品尝起来。 “哎呀，国公大人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实在是好吃，在下一个不留神，竟然忘了给国公大人留下几块凤凰皮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嘴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脸上却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也没有。 旁边的下人看了，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国公大人这是从哪里请来的乡巴佬儿，吃起东西来简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他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那道让所有人垂涎三尺的凤还巢竟然全都被他自己吃得干干净净，连块鸡皮也没留给国公大人！ 宁国公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生气，越笑越是欢畅，好像那凤还巢落进古清泽的肚子里，比他吃进嘴里还要高兴。 “区区一只凤凰巢算得了什么，只要古神医喜欢，本国公就将做这道菜的厨子送给古神医，古神医什么时候想吃，尽管吩咐他来做就是。”他十分大方地说道。 古清泽摇了摇头，拒绝道：“在下是乡野粗人，可养不起这样尊贵的厨子，能够蒙国公大人的盛情款待，吃到一次这样好吃的菜肴，就足够了，太多的福分，在下可承受不起。” 宁国公准备的这桌酒席，可谓是丰盛之极，可是他只吃了两道菜，喝了一碗汤，对旁的菜肴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两菜一汤吃进嘴里，竟然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稀奇古怪的小徒弟。 这几道味道特殊、心思巧妙的菜，倒是和小徒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一定会喜欢这几道菜的味道！ 心念一转，他又改了口风：“说起来在下还要在京都逗留两三天，能够再享受两三天的口福也是好的，等在下回到神医谷，可就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佳肴了。” 宁国公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马上笑着答道：“这个容易之极，等古神医回去的时候，本国公就让这厨子随神医一同回去。” 古清泽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多谢国公大人的盛情，在下已经酒足饭饱，这就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就摇动椅子，往大厅门外而行。 “……这、这……”宁国公顿时目瞪口呆，看着古清泽渐行渐远，呕得他差点吐出血来。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他吃饱喝足，就拍拍屁股要走了？ 可是自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呢！ “古神医！古神医请留步！” 宁国公眼见得古清泽的椅子已经出了大厅的门口，顾不得身份，匆匆追了出来，陪着笑脸挡在古清泽的面前。 “咦，国公大人还有事？您不是下请帖请我来喝酒赴宴的，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在下也是时候告辞了。”古清泽抬起眉头，故作不解地看着宁国公。 宁国公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接着笑道：“古神医难得来一趟国公府，本国公府还有一样宝贝，神医不可不观。” 第1481章 难得一见的宝贝 “宝贝？是什么宝贝啊，国公大人不妨拿出来瞧瞧。”古清泽不怎么感兴趣地往后靠在椅子里。 “这个么，这件宝贝十分贵重，本国公不便拿出来示人，还请神医移步，随本国公前往密室一观，本国公保证，神医看了这件宝贝之后，绝对不会后悔。”宁国公满脸堆笑道。 “哦？天下还有这样的宝贝？”古清泽自言自语，终于点了下头：“好，那在下就随国公大人去瞧上一瞧。” 宁国公大喜，忙道：“神医这边请。” 他引着古清泽往后面走去，穿过大厅，来到一处偏殿，进殿之后，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并将殿门紧紧关上。 古清泽看到他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脸上不动声色，坐在椅子里静观其变。 宁国公走到殿后面的一扇房门，却不推那扇门，反而去推旁边的墙壁。 只听得“吱”的一声轻响，那墙壁竟然缓缓向两旁分开，露出一道暗门，门里透出莹莹烛火的光晕。 “古神医，请进，这里面的密室除了本国公之外，您是第一个进入的客人。”宁国公伸手一引，当先而入。 古清泽心中暗暗警惕，不过他并不惧意，摇动椅子，缓缓滑入密室。 他刚一进入密室，身后的暗门便开始关闭，他听到声音，却连一眼也没回头去瞧。 这密室十分宽敞，房间里四壁上都亮着长明灯，将整个密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可是四壁萧然，就如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这盒子还是空的。 “国公大人，你要在下看的宝贝在哪儿？在下怎么什么也没瞧见啊，不会国公大人说的宝贝就是你自己吧？” 古清泽目光对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嘿的一声冷笑出来。 宁国公笑吟吟地道：“古神医说笑了，这样宝贝么，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他双掌一击，接着，只听到有琵琶之声响起，琳琳琅琅，声音清越，如水击石，叮叮咚咚的十分好听。 随着琵琶的乐曲，只见密室一角的轻纱缓缓扬起，像是被一阵轻风吹拂而过，接着，一个身穿红衣脸蒙轻纱的窈窕身影从轻纱后飞舞而出，身法曼妙，右手抱着琵琶，边弹边舞，翩翩有如惊鸿，那红衣如薄纱般，将她姣好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似雾似幻，让人目眩神迷。 琵琶声中，舞姿翩跹，红衣少女忽然转过头来，脸上蒙着的轻纱飘落在地，对着古清泽展颜一笑，眼波流动，光彩照人。 古清泽登时认了出来，这怀抱琵琶翩翩起舞的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昭荣郡主。 他坐在椅子里，看着昭荣郡主在自己面前弹琴跳舞，极尽曼妙，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异样。 昭荣郡主好几次舞近他身边，红纱故意从他的面前拂过，带来阵阵香风扑面，可是古清泽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宁国公一直在暗中观察古清泽的表情，看到他一脸的无动于衷，不由眉头一皱。 第1482章 不懂风雅的木头 “国公大人，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稀世之宝么？可是在下看来，这琵琶和舞技都是马马虎虎，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宝贝。” 古清泽忽然淡淡地开口，一开口就不给宁国公和昭荣郡主留半分颜面。 昭荣郡主舞到一半的身姿一下子变得僵硬，脚下一个踉跄，琵琶的曲子也跟着乱了节奏，变得十分难听起来。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古清泽一眼，咬牙暗恨，这个不懂风雅的木头！ 想她以堂堂郡主之尊，放下身份学那舞伎歌女的手段，跳舞弹琴来取悦于他，他还这样半点不给面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他爹爹几乎说破了嘴皮，她才不会跑出来丢这个脸，现在却被人狠狠地奚落，不由得又羞又气，右手往腰间一摸，便想抽出鞭子来打人。 “昭荣，休得放肆！” 宁国公看出昭荣郡主的意图，目光严厉地一扫，出声喝止。 昭荣郡主脸涨得通红，恨恨地道：“爹，你没听到吗？这乡巴佬儿他羞辱女儿！” “你要是再敢出言不逊，为父绝不轻饶！为父觉得古神医说的不错，你这舞跳得实在难看，这琵琶弹得是什么玩意，为父给你请的师傅全都白请了！”宁国公板起脸来训斥道。 昭荣郡主见宁国公真的生了气，气焰一下子就小了，扁了扁嘴巴。 “古神医见笑了，昭荣她从小被本国公骄纵惯了，性子直率，说话冲撞了你，请神医不要见怪。” 古清泽淡淡地道：“国公大人，有话不妨开门见山，何必遮遮掩掩？你请在下来到国公府，究竟是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让在下喝饱喝足，再欣赏令爱那拙劣的舞姿吧？” “你……你这臭乡下佬儿……”昭荣郡主顿时气往上冲，指着他骂道。 “昭荣！你忘了为父对你说的话了吗？快向古神医道歉！”宁国公厉声喝道。 “爹……”昭荣郡主忍不住跺跺脚，一脸的抗议。 “道歉！” 昭荣郡主的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违逆父亲，只好咬着牙道：“古神医，本郡主向你道歉。” 古清泽一眼也没看她：“国公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请你打开密室的门，在下要告辞了。” 宁国公呵呵一笑：“古神医，这里只有我父女二人和你，并无外人，本国公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请你过府，不为其他，只为一事。” “哦，国公大人终于肯说实话了吗？说吧，是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宁国公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庄重起来，正色道：“古神医年少英姿，医术超群，本国公和你一见如故，十分欣赏，不知道为什么，本国公素来瞧不起年轻之人，可是一见到你，却觉得十分投缘，本国公膝下只有这一爱女，从小视若掌珠，她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本国公想将小女昭荣的终于交付于神医，不知道古神医你意下如何？” 闻言，古清泽和昭荣郡主一起变了脸色。 第1483章 没人要的赔钱货 “什么？国公大人你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古清泽吃惊之后，脸上露出怒色。 昭荣郡主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道：“爹！你胡说什么！你怎能把女儿的终身许给这个乡巴佬儿！” “闭嘴，古神医乃是人中龙凤，什么乡巴佬儿，你要是再胡说一个字，为父就掌你的嘴！”宁国公怒容满面，喝斥昭荣。 昭荣郡主眼中泪珠滚来滚去，迫于父亲的严威，她不敢再说，只是气愤愤地瞪向古清泽，看到他那一身粗布麻衣，还有那张只堪堪算得上清秀的五官，简直给她心中的皇帝表哥提鞋子也不配！ “爹，你就算打死女儿，女儿也绝对不会嫁给他！”她心中一急，登时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 “啪！” 宁国公反手一掌，重重击在昭荣郡主的右颊，登时留下五根红红的指印。 “你给我闭嘴！”他大声地喝道。 昭荣郡主满腹委屈，本来正想要放声大哭，可是给宁国公横眉竖目地一喝，吓得浑身一震，捂住右脸，不敢哭出声来。 她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不敢怨恨父亲，只是恨恨地瞪着古清泽，暗想，要是这乡巴佬儿敢答应下来，自己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自己这一辈子，除了皇帝表哥，谁也不嫁！ 古清泽冷眼看着这父女二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意味。 “国公大人的美意，在下受之不起，令爱乃是堂堂郡主，千金之躯，而在下不过是草莽出身，一介平民，身份相差天地之远，如何可与郡主匹配？” 昭荣郡主恨恨地想：算你这乡巴佬儿有点自知之明，你想和本郡主匹配，下辈子投胎吧！ 宁国公却道：“古神医何必谦虚，在本国公的眼中，是小女配不上神医你，而不是神医你配不上小女，至于郡主身份，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只要古神医愿意，你和小女成亲之后，就是当朝郡马，小女所享有的尊荣，古神医全可以共享，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古清泽冷笑道：“国公大人莫非以为在下是贪图荣华富贵之徒么？” “非也非也，本国公正是欣赏古神医你的清傲之姿，有如濯濯清莲，出污不染，你视富贵如浮云，让本国公对你更是刮目相看，本国公欣赏的是你的人品和医术，只要你不嫌弃小女容貌丑陋，性情顽劣，本国公愿意将小女许于神医为妻。”宁国公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古清泽。 昭荣郡主越听越是生气，父亲居然把那乡巴佬儿抬举得上了天，却把自己贬成了他脚下的土圪塔，她怎么就容貌丑陋、性情顽劣了？她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昭荣郡主好不好！ 只要她勾勾小指，想要娶她的公子王孙能从京都东门一直排到城西门，怎么到了她爹的嘴里，就成了没人要的赔钱货了？还要上赶着和那乡巴佬儿结亲！ 第1484章 上赶着的巴结 “爹，你为什么非要把女儿许给他，他……他有什么好的？他有哪一点比得上皇帝表哥了？你不是答应过女儿，要让女儿嫁给皇帝表哥当皇后娘娘吗？这才过了一天，您就变卦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昭荣郡主又气又急，扯着宁国公的衣袖，哭着说道。 宁国公斥道：“你少一口一个皇帝表哥，那是皇上，皇上早已经有了皇后娘娘，岂能还会娶你？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古神医人品端方，医术如神，年貌和你相当，这才是你的良配，昭荣，你相信爹爹，爹绝对不会害你，更不会误了你的终身！” 他一边说，一边在昭荣郡主的手背上重重一拍。 昭荣郡主愣住了，睁大一双泪眼，呆呆地看着宁国公，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心思再深，又怎能及得上宁国公的心机深沉，老谋深算？ 宁国公能说出这番话来，自是早就有了打算。 从安庆殿回府之后，他就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如意算盘打了水漂，昭荣在宫里出了这样一个大丑，她这辈子是难以翻身了，她成为皇后的美梦算是彻底破碎了，以周太后的性子，就算她再喜欢昭荣，也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姑娘当皇后！ 而满京城的贵族子弟，怕是也没有一个人会来向昭荣求亲。 难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误了终身？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 当然不行！ 宁国公思来想去，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那就是古清泽！ 甚至在他的眼中，古清泽比墨川更加奇货可居。 墨川虽然是西楚国的皇帝，但是西楚算是什么？在四国之中最为孱弱，历年来一直受东秦的欺压，兵势国力都是不堪一击，万一哪天东秦和南越联手向西楚进军，西楚怕是就要遭受亡国之厄运，到那个时候，墨川这个皇帝就会沦为阶下之囚，要是昭荣当了皇后，也会跟着一起变成他国的奴隶。 而古清泽却不同了。 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是四个国家争相讨好巴结的对象，只要提起第一神医的大名，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蜂涌而至，如众星拱月一般。 他虽然没有官职，却比皇帝还更要威风，不管走到任何地方，他的第一神医的名头都能让他畅通无阻。 昭荣要是嫁了他，那这辈子就算是终身有了依靠。 至于他自己嘛，成了天下第一神医的老丈人，还怕别人不上赶着巴结自己么？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借着古清泽的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完成心愿！ 他的这番精密算计，自是不会告诉昭荣郡主，要是告诉了她，那个草包女儿没准儿会把他的心思嚷嚷得天下皆知。 古清泽虽然聪明，但他又怎能比得上在官场沉浮数十年的宁国公？ 宁国公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半点也猜不到，他只当宁国公是真的看中了自己，才一心想要把女儿许给自己。 第1485章 送他一只金凤凰 古清泽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国公大人，令爱千金看不上在下，正好区区在下也没看上令千金，这婚姻之事，请国公大人不要再提，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就告辞了。” 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真不该前来赴这个晚宴，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宁国公会产生这个荒谬之极的念头，居然想要让自己当他的女婿！ 宁国公还没来得及说话，昭荣郡主却先炸毛了。 她指着古清泽，怪叫道：“臭乡巴佬儿，你说什么？你没看上本郡主？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本郡主！你说，你给本郡主说清楚！” 她本来打死也不想嫁给古清泽，可是一听到古清泽看不上自己，胸口的愤懑之气差点把她憋爆了，别人想娶都娶不到的自己，他还一脸的嫌弃，就冲这个，她也要嫁！ “臭乡巴佬儿，本郡主告诉你，本郡主看上你了，你娶也得娶，你不娶也得娶！我非你不嫁了！”她越想越是生气，这番话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才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猛然捂住了嘴巴，眼珠子睁得大大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昏了头吗？居然说要嫁要那乡巴佬儿？ “不不不，我不嫁，我不嫁！爹，我刚才全是胡说八道的，你当我没说过！”她用力摇了摇头，赶紧否认。 宁国公脸上露出笑容，拍着她的肩膀道：“好孩子，爹就知道你会同意这门亲事，爹的眼光不会有错的，古神医，本国公知道你年轻脸嫩，本国公贸然提亲，让你不好意思了，这样吧，本国公给你时间考虑一下如何？” 他笑眯眯地看向古清泽，眼神中满含着期待。 古清泽却想都不想地就摇头拒绝，神情极是坚定：“不必考虑了，这件事在下绝对不会答应的，在下是草根浮萍，配不上您的千金郡主！”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宁国公和昭荣郡主都愣住了。 尤其是昭荣郡主，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甩了一记巴掌，整张脸都热辣辣的。 宁国公根本没有想过古清泽会拒绝自己，他认为凭自己的身份家世，女儿的容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配给古清泽简直是绰绰有余，就像是送了一个金凤凰到他的身边，这世上绝对就不会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美事，除非是傻子！ 可他没想到的是，古清泽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他的脸上也觉得下不来台，看着古清泽，久久不发一言。 古清泽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脸上，忽然勾了勾嘴唇：“国公大人，如果在下不肯答应和郡主娘娘的亲事，你是不是就要杀人灭口了？” 他没有忽略宁国公眼底一闪即逝的杀机。 不过他并不害怕，他的双手不动声色地按在扶手上，眼睛紧紧盯着宁国公，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就可以先发制人。 宁国公本来心底的确是在盘算此事，可是被古清泽先行喝破，他的神色登时有些尴尬。 第1486章 不为所用，必为所杀 宁国公奉行的原则一向是，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他再欣赏古清泽，可一旦古清泽拒绝了他，他心中涌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这间密室看上去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在四面墙包括头顶和地板，全都遍布着暗器机关，他只要轻轻一挥手，四面八方射出来的暗器就能瞬间把古清泽变成刺猬。 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暗器的开关上，只要一按下去，古清泽断无活命之理。 可是看到对方那清冷无波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怎的，宁国公的心里忽然一动，手指竟然按不下去。 他定定地看着古清泽，古清泽也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宁国公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利用、欣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正是这份让他说不出的悸动，才想让他拼命去拉拢古清泽，甚至不惜主动提出要将女儿许配给他来达到目的，一心想要把他变成自己人，可是古清泽却毫不由于地回绝了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对要娶昭荣为妻这样抗拒？他要是对我没有所求，又怎会来赴我的晚宴？他为何不向别的人要一个承诺，偏偏要向我讨要？他分明是对我还有所图！” 宁国公心里飞快地转着无数个念头。 他邀请古清泽前来赴宴只是一个试探，如果古清泽不来，像拒绝别的王公大臣那样拒绝了他，那宁国公反而不以为奇，可是他偏偏来了！ 这足以说明，古清泽对他宁国公，是另眼相看！ 宁国公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这也是他敢于大胆向古清泽提亲的一个原因。 放眼西楚，就以他宁国公位高权重，除了皇帝就是他，如果古清泽想找靠山，舍他其谁！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古清泽对他抛出去的绣球看都不看一眼。 难道是他真的看不上昭荣？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是就是他的那个徒弟沈凝吧？ 宁国公心念电转，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尽管他视沈凝有如眼中钉，还是不得不承认，昭荣不管从哪方面都被沈凝比了下去，如果他是古清泽，也绝对不会选择昭荣。 他突然有些泄气，摆了摆手。 “昭荣，你先退下。” 昭荣郡主早就不想呆在这里，闻言，她气呼呼地又瞪了古清泽一眼，退到轻纱之后，只听得轧轧声响，她已经出了暗室。 古清泽这才知道，原来轻纱之后还有一道暗门。 他自从进了这座密室之后一直严加戒备，以他的机关水平自然早就看了出来，这间看上去空空如也平平无奇的密室，处处都暗藏着机关和杀气，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甚至他还有些希望看到宁国公发动机关，自己正好和他比上一比，看是他宁国公的机关厉害，还是他古清泽的暗器霸道！ 可是他等来等去，宁国公却迟迟没有动手。 第1487章 一辈子当乌龟 见到昭荣郡主退出了密室，古清泽双臂环胸，冷冷一笑。 “怎么，国公大人的美人计无效，现在又准备用什么计策来对付在下？” 宁国公摇摇头道：“古神医误会本国公了，本国公对你一直十分欣赏，只盼能和你结交，哪里谈得到‘对付’这两个字？说起来，本国公还有一事相求。” “求我？”古清泽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嘴角的冷笑更加深了，“国公大人，何事相求？” 宁国公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双手抓住衣襟，往两边一分，玉扣铮铮落地，已经露出上半身。 他年过四旬，可是因为养尊处优，肌肤仍是光滑紧致，又白又细，要是不脱衣服谁也瞧不出来，他身上的皮肤竟比大家闺秀的脸蛋还要细嫩。 只是他那又白又细的肌肤上遍布着蛇皮般的鳞癣，胸前到后背满满都是，就连两条手臂上也长满了，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要是昭荣郡主看到这一幕，非尖叫出声不可。 古清泽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连眉梢也没有动上一动。 “古神医，求你救救我，我得的这个怪病，只有神医你才能治好，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密室里只有他们二人，宁国公扔下高高在上的国公架子，开始苦苦哀求起来。 古清泽不为所动，目光在他身上的蛇皮癣上缓缓移动，似笑非笑。 “国公大人，你好像用了我徒儿开给令爱治病的药方，是不是？” “是的，是的，古神医，你神通广大，居然连这个都看了出来，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 宁国公身体一震，从这句话中登时萌生了无数的希望。 他正是因为用了蛇蜕和黄连这两味药之后，全身上下都开始长出这种蛇皮一样的皮癣，取代了原来的鱼鳞斑。 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倒不是这蛇皮状的纹路，而是随之而来的痛痒。 他身上长鱼鳞斑的时候，瘙痒难耐，可是变成了这蛇皮癣之后，却是又痛又痒，让他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痒和痛一直钻到了他心里，这种滋味差点把他折磨疯了。 在整个宴席之上，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没有让旁人看出异样，可实际上他早就坐不住了，恨不得拿刀将身上的皮肤一块块割下来。 而最为可怕的，是他发现这蛇皮癣正在迅速地在他全身皮肤上蔓延扩大，本来只有胸口的一小块，很快就长满了前胸后背，双腿双臂，照这个趋势发殿下去，很快就连他的脸都难以幸免。 万一他的脸上也长满了蛇皮癣，那他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难道要让他一辈子呆在国公府里当缩头乌龟吗？ 当然不！ 在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古清泽！ “神医，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一定会答应，你想要我的承诺是不是？我再许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能治好我身上的怪病，就算是十个承诺，我也答应你！” 第1488章 最有力的筹码 宁国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筹码，唯一能打动古清泽的，就是这个条件。 至于说出去的话究竟做不做数，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这密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像昨天在安庆殿上，在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前，他一诺就是重于泰山，不得不兑现。 现在么，就算他再多许几个承诺又怕什么，反正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要是论心机之深，脸皮之厚，十个古清泽也及不上一个宁国公。 古清泽扬了扬眉梢：“十个承诺？” “是是是，只要神医你肯出手相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宁国公拍着胸脯，十分慷慨地说道。 古清泽冷冷一笑：“昨天在安庆殿上，在下只是向国公大人要一个承诺，国公大人就推三阻四，答应得好不痛快，今天却如此大方地许下十个承诺，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国公大人怕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要赖账了吧？” 宁国公暗想这小子恁地厉害，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城府极深，虽然被揭穿心事，仍是面不改色。 “神医，你手中有本国公给你的信物，只要拿出信物，本国公就想赖账也不可得，你难道还怕本国公反悔吗？”他气定神闲地说道。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够维持住脸上肌肉没有抖动，因为他身上的蛇皮癣已经痛极痒极，每一时一刻他都想去拼命抓挠。 古清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宁国公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想反悔的意思，他也不想反悔，只要能让他不再这样痛这样痒，他付出什么代价都乐意。 宁国公见古清泽迟迟不点头，终于忍不住又道：“古神医，你要是再不出手相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本国公去死吗？” 他心中的确萌生过死意，想他堂堂宁国公，位高权重，受人敬仰，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这样一种怪病，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他就算是不痛死痒死，也要被活活地羞死。 更何况这痛痒起来，深入骨髓，让他只觉得活着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倒不如一死百了。 “怎么，国公大人现在觉得生不如死吗？”古清泽淡淡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宁国公却没有留意，他用力点了点头：“不错，要让本国公继续受这样的折磨，本国公倒宁愿一死，古神医要是不肯救我，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闻言，古清泽不由冷笑一声：“国公大人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在下？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相干？” 宁国公嘴角一阵抽动，说道：“我的性命神医自然不会瞧在眼里，可是如果我死了，那我答应你的那个承诺，就永远也完不成了。” 他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这才是他最后的一个筹码，也是最有力的一个！ 果然，他说完之后，古清泽的脸色就是一变。 第1489章 好一张利口 宁国公虽然并不知道古清泽要自己答应的承诺是什么，但这个承诺，就等于两个人之间签定了一份契约，相同于一个绳上绑了两只蚂蚱。 进则同进，退则同退。 本来他以为这个承诺是对自己的束缚，可现在看来，倒成了自己手中有利的武器。 他敢断定，在自己没完成那个承诺之前，古清泽绝对不会让自己去死，所以，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病袖手旁观！ “瞧不出来，国公大人的心计之深，竟至于斯！” 过了好久，古清泽终于缓缓开口，他看着宁国公的眼神中有鄙夷，不屑，还有讽刺。 可是宁国公通通不在意，只要能治好自己的怪病，被他瞧不起又如何，被他讥刺几句更是不在话下。 “神医，你答应为我治病了？”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双眼炯炯放光地看向古清泽。 古清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宁国公大喜，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果然是有求于自己。 “神医，只要你为我治好了病，对神医你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本国公绝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他大喜之下，不忘了再次给对方许下好处。 哪知道古清泽白眼一翻，冷冷地道：“怎么，国公大人不是吗？国公大人这辈子没做过有愧于良心之事吗？”他声音里含着激愤和讽刺。 宁国公一愣，接着笑道：“本国公一生行事，问心无愧，只有人负我，我从不负人。” “嘿嘿，国公大人这话说得当真是动听。”古清泽冷冷一笑。 宁国公对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讽刺视而不见，笑道：“神医，请为我瞧病吧。” 他伸出手来。 所谓打铁趁热，他要趁着古清泽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把这个钉子敲死。 古清泽冷笑道：“国公大人是怕我改变主意？你大可不必，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有求于你，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宁国公的后背上突然起了一层颤栗，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好像对自己怀着刻骨的恨意，不禁向他脸上瞧了过去。 可是一瞧之下，发现对方的脸色一如平常，除了冷漠就是淡然，并看不出什么仇恨之心，暗笑自己多疑。 自己和对方相识不久，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又哪里来的恨呢？ 古清泽抬起手来，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替他把起脉来。 宁国公只觉对方的手指冰冷，没有半点温度，贴在他手腕上的时候，他竟不由自主地身体一颤。 “国公大人，你怕我？” 古清泽突然睁开了双眼，清亮有神的眼睛炯炯看向宁国公。 宁国公身子又是一震，强笑道：“神医，说笑了，本国公为何要怕你，难道怕你给我开假药、毒药么？神医名满天下，岂是那等小人！” “呵呵，国公大人好一张利口，想当年你靠着这一副好口才也骗了不少女子的芳心吧？”古清泽似笑非笑。 第1490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国公一愣，接着摇摇头道：“本国公从来不迷恋女色，此生此世，也只有昭荣的娘亲一人为伴，在她之前从来没有和别的女子有过什么瓜葛，她死之后，我更是再无别念，只想把昭荣好好养大，替她许一个好人家。”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肺腑之言，不知怎的，他明明感觉得出来，古清泽对他像是怀有隐隐的敌意，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向对方倾吐心声。 或许在他心底深处，还是不肯死心，想用昭荣将古清泽拉拢到身边来。 “是么？” 古清泽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就闭上了眼睛，再次摸起脉来。 宁国公微微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那疏朗的眉毛，挺俊的鼻梁，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要是论容貌，古清泽的五官也只说得上清秀，可是看在他的眼里，却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年轻人，可是他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没有想到半点端倪。 “说起来，他和昭荣的眉眼看上去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会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吧，嗯，他们两个倒真是有点相像，莫非这真的是上辈子注定的缘份？” 宁国公一边想，一边观察着古清泽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会，古清泽把完了脉，收回手来。 “神医，我的病可有冶？”宁国公心中惴惴地问道。 古清泽看了他一眼：“国公大人，你为何好端端地要去服用我徒弟开给郡主娘娘的药？你这身蛇皮一样的癣，全是由那蛇蜕而来！还好你只是服了两剂，要是你连服三天，你浑身上下全都会长遍了蛇皮，就连头脸也不例外，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变成像蛇一样的怪人！” “啊？原来我身上这怪病，果然是喝了那药所致！” 宁国公早就在怀疑此事，听了古清泽的话，更是后怕不已，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早早地请了古清泽过府，否则，自己真的会变成他口中所说的蛇皮人。 “可是，神医，这药昭荣她也喝了，她喝了之后却没有发生我这种现象，为何我的身上却会变成这般模样？”他想了一想，又问道。 古清泽冷冷地道：“昭荣郡主得的是花皮癣，那蛇蜕和黄连乃是治疗花皮癣最有效的药物，但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国公大人不会没有听过吧？这蛇蜕固然可以治疗花皮癣，但是没患花皮癣之人要是乱用蛇蜕，后果就像国公大人一般模样！” 宁国公忍不住冲口而出：“我……我也有花皮癣，和昭荣得的毛病一模一样，我以为昭荣吃了那药好了，可是我服下之后，却浑身长出了蛇皮，这究竟是为何缘故？” 古清泽“哦”了一声，淡淡道：“国公大人也得了花皮癣？可是经过太医的诊断么？” 宁国公脸上一红，道：“没有，我没有让太医瞧过，只是三年之前，我身上开始无缘无故的瘙痒……” 第1491章 暗藏杀机 “后来，身上的肌肤开始长出一颗颗红疹，然后长成了红斑，后来就变成了一块块白色的鱼鳞一样的皮屑，那症状和神医所说的花皮癣一模一样，神医你说过，昭荣的怪病有很强的传染性，而且很有可能是遗传得来，那一定是我……是我害得昭荣得了此病，所以我才断定得的也一定是花皮癣，正好皇后娘娘给昭荣开了药方，昭荣喝了之后，效果极好，于是我也开始喝了一剂，没想到喝药之后不久，那一块块鱼鳞一样的皮屑居然变成了蛇皮，而且又疼又痒，神医，你快开一剂药，救救我吧！” 宁国公已经忍了好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反过手来，朝自己的后背抓去。 “不能抓！” 古清泽在扶手上一按，一条黑索突然飞出，缠住了宁国公的手腕。 “你得的根本就不是花皮癣，因为你乱用药物，这才长满了蛇皮，你要是抓破了患处，后果不堪设想！” 宁国公一听，不敢再抓，看着手腕上的黑索，脸上更是愕然，他根本没有看出来这黑索是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 古清泽在机关上一拔，黑索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 宁国公这才发现，古清泽这张从不离身的椅子上居然藏有这样厉害的机关暗器，心中顿时一惊，暗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年轻人，怪不得他敢孤身前来赴宴，又敢一人跟随自己进入密室。 “神医，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宁国公顾不得脸面，对着古清泽就跪了下去。 古清泽脸色一寒，轮子一转，避开了他的跪拜。 “国公大人，我山野鄙人，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你要是再这样，可休怪我不给你治了。” “好好好，我不跪，不跪，请神医快给我治治吧，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宁国公慌忙站起身来。 古清泽沉吟了一下，按动机关，从暗藏的医箱中取出一瓶药膏，用指甲挑了一点出来，对宁国公道：“这药涂在身上会很非常疼，你能承受得住吗？要是受不住，我就不浪费这珍贵的药膏了。” “受得住，受得住！”宁国公连连点头，他一听说这药膏珍贵之极，眼中顿时放出光芒，“神医，你说我得的花皮癣，可是我的症状和昭荣明明一模一样啊！” “症状虽然相同，可治疗的方法却并不一样，你是男人，她是女人，一阳一阴，一刚一柔，就算是得了相同的病症，这药方都不能混用，这个道理，难道国公大人不懂吗？” 古清泽毫不留情地说道，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药膏涂到宁国公长着蛇皮的肌肤上。 那药膏刚一触到皮肤，宁国公就“嗷”的发出一声惨叫，痛得浑身直打哆嗦，叫道：“痛！好痛！真他娘的痛！” 古清泽板着脸道：“国公大人要是受不住，我就不涂了。” “不不不，神医你继续涂，虽然痛得像是刀割皮肤一样，可是这痛的滋味也比那钻心的又痛又痒舒服多了，我受得住！” 第1492章 一刀刀的凌迟 宁国公把牙齿咬得咯吱响，五官因为痛全都皱在了一起。 古清泽点了点头道：“好，既然这样，国公大人可要忍住了。” 他挑起了药膏，一点点涂在宁国公的蛇皮癣上，每次只涂一小部分，可是带给宁国公的却是撕心裂肺般的痛，就像是用锋锐的刀子一片片地在凌迟他身上的肉一般，疼得他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滚了下来，好几次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 可是每当他即将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古清泽都会缓上一缓，让他那阵钻心般的剧痛过去，再继续给他涂药。 宁国公心里暗暗感激他的细心和体贴，可是他倒宁可古清泽将那药膏一下子涂遍自己的全身，痛上加痛，索性痛晕过去，省得受这一刀一刀凌迟的痛苦。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古清泽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给他涂药，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国公大人是不是希望我将药膏一下子都给你涂上？但是不行，如果这样的话，恐怕国公大人会受不住这样的剧痛，很有可能痛晕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为了国公大人的安全，你还是忍耐一下的好。” 宁国公更是感激，咬牙忍痛道：“古神医为我想得这样周到，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药膏需要连涂二十天，我会将这药膏的配方写给你，之后的二十天，国公大人可以找人给你涂药，只要忍过这二十天，你身上的蛇皮癣就会尽数脱落，从此之后不会再复发，在下医术浅薄，还需要国公大人再遭受二十天的痛楚，实在是惭愧。” 古清泽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平淡无波，眼底更是闪动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他像是快意，像是兴奋，更像是有一种隐隐的痛楚。 “二十天？还要再痛上二十天？”宁国公倒吸了一口冷气，险险又晕了过去。 这一次像凌迟般的剧痛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要是再连痛上二十天，天天遭受一遍被刀子割肉的滋味，他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不不不，还是活着好，只要受完了这二十天的痛，他就可以病症全消，重新见人，一扫这三年来躲躲藏藏的晦气！ 等到古清泽涂完药膏，宁国公已经痛得只剩下了半口气儿，连动都不能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一口气来：“神医，涂完了吗？” 古清泽看着躺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的宁国公，慢慢地点了下头。 “好，多谢神医，我……我这就开启密门，送神医您出府。”宁国公缓缓从地上坐起身来，只觉像是被剥了一层皮一样，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的滋味比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强多了。 他知道药膏有效，心中大喜，按动机关，打开了密室的暗门。 古清泽来到外面，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宁国公。 “这是那药膏的配方，记住，这方子只能治你的病，千万不要让郡主乱用，否则后果自负。”古清泽说道。 第1493章 故作姿态 宁国公连连点头，接过药方，像握着宝贝一样紧紧地攥在掌心中，再三向古清泽道谢。 古清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这里还有一瓶药丸，就送于昭荣郡主吧，我那徒儿虽然开出了对症的药方，但是她却不懂得佐和之效，那蛇蜕和黄连的药性猛烈，郡主服用之后或有不适，服了我这剂药，当无后患。” 他取出一只瓷瓶，递给宁国公。 “多谢古神医，没想到神医居然还一直挂怀小女的病情，待本国公叫小女亲自出来向你道谢。” 宁国公颇出意料之外，但脸上迅速展开了笑容，接过药瓶，便准备派人去唤昭荣郡主。 “不必了，这只是举手之劳，在下还有事情，这就告辞了。” 古清泽一眼也不想看见昭荣郡主，说完之后，转动轮椅就走。 宁国公满怀感激地亲自送他出府，站在大门前目送他乘坐的马车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仍是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心里满是感慨，这叫古清泽的年轻人不骄不躁，不贪慕富贵荣华，又不喜欢好美色，偏偏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像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己所用，真是大大的浪费。 听说再过两日，他就要离开京都，自己可得想个什么法子，能在这两天之内留下他呢？ 要是放跑了这个人才，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 看样子，还是要从昭荣的身上想法子才是。 那古清泽再清高，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像他这种少年哪有不喜欢美少女的。 宁国公自己是过来人，他知道以昭荣的容貌，在京都的大家闺秀里是数一数二的，古清泽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他在密室里推辞昭荣的亲事，不过是在故作姿态罢了！ 要是他真的对昭荣无意，又岂会如此轻易地就给自己治病？更何况他不但给了自己药膏的配方，还关心昭荣的病情，特意留下一瓶药送给昭荣，这不是对昭荣有心，又是什么？ 宁国公越想越是得意，回进府来，直奔后院昭荣郡主的庭园。 他把古清泽留给自己的药瓶交给昭荣郡主，特意说了一句：“这是古神医临走的时候交给为父，专为你准备的药，古神医的好意，你可要好好珍惜。” 昭荣郡主正在生气，她现在一听到“古神医”这三个字就胸闷，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狗屁神医，我看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我才不稀罕用他的药！” 她拿起药瓶，正准备往外摔去，却被宁国公用眼一瞪，握着药瓶的手停在了空中。 “爹，你为什么一个劲的说那乡巴佬的好话，你不会是真的想要让女儿嫁给他吧？”她扁了扁嘴巴。 “嫁给他？你想嫁，他还不一定想娶你呢！”宁国公瞪着女儿，没好气地道。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女儿可是一国郡主，他给女儿提鞋子都不够资格，爹，女儿不嫁！嫁猪嫁狗也不嫁那乡巴佬儿！” 第1494章 别做梦了！ 昭荣郡主仗着素日里父亲的疼爱，扑在宁国公的怀里撒起娇来。 要是换了平时，宁国公看到爱女这般撒娇撒痴的模样，一颗心早就软了，她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摘下来给她。 可是这一次，昭荣郡主的这一招却不灵了。 宁国公没有顺着她，反而板起了脸来训斥她。 “昭荣，你以前骄纵任性，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爹都由得你，可是你的婚事，却由为父说了算，你想要嫁给皇上做皇后，还是趁早死了那个心吧！”他狠下心把昭荣推开自己的怀抱。 昭荣郡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宁国公，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爹！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昨天在宫里出的那个丑，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可是，女儿那明明是被小贱人狐狸精陷害的！” “陷害？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是她害你的？你身上的花皮癣难道是她传染给你的吗？昭荣，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爹，你昨天还答应过女儿，要帮女儿登上皇后的宝座，可是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变求卦了，为什么？”昭荣郡主眼中一下子涌出泪水来。 宁国公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因为爹已经看清楚了，你根本当不了皇后！” “女儿不相信，太后娘娘那么疼爱女儿，她一定会为女儿做主的！”昭荣郡主想起了周太后，眼睛就是一亮，就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 “太后？你快别做梦了，昨天你的丑事太后没有看在眼里，但是迟早会传到她的耳朵里，你以为她疼你就会同意让你嫁给皇上吗？她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名声有污的儿媳妇的，那皇后就是最好的例子，有她的前车之鉴，你也该死了这条心了！” 宁国公残忍地说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女儿沉浸在做皇后的美梦中，既然要痛，就快刀斩情丝，让她一次痛个够。 昭荣郡主浑身一震，两眼不敢置信地睁大，用力摇头道：“不可能的，太后娘娘那么疼女儿，她最疼爱的人就是我，她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她……她答应过娘亲的，她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傻女儿，你就醒醒吧，太后娘娘是什么人，她在后宫整整数十年，你以为她对你的好是真心的吗？你以为她看中的就是你的人吗？要不是为父是宁国公，你以为她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她之前想让你入宫，是因为她想要拉拢为父，可是现在，你已经失去了价值，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给皇上的，你要是还不死心，明天你就自个儿进宫去问问她！” 宁国公的话给了昭荣郡主狠狠的一棒，她整个人傻了，呆了。 “不，女儿现在没脸进宫，昨天的事情一定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现在没有人不知道女儿的丑事了，女儿哪有脸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昭荣郡主双手捂住脸，羞愧地哭出声来。 第1495章 比任何人都风光 宁国公叹了口气，把女儿揽在怀里，拍抚她的肩膀安慰她。 “昭荣，爹都是为了你好，你相信爹的眼光，爹绝对不会害你。那古清泽虽然是一介布衣，无官无职，但是你要是嫁给他，日后绝对会比嫁给皇上更加风光，你想要的东西，迟早都会得到。” 昭荣郡主泪眼模糊，抽噎道：“可是，爹，女儿并不只是想要当皇后，女儿是真心喜欢皇帝表哥的……” “你喜欢他，可是他却不喜欢你，昨天在宫宴之上，为父看得明明白白，皇上的眼睛里自始至终只有那皇后一个人，他甚至正眼都没有瞧过你一眼，就算太后娘娘真的下旨为你赐婚，你嫁了皇上，他也不会真心对你，而你真的甘心屈居于别人之下吗？你所厌恶的人会日日欺压于你，而你却不得不恪于身份向她低头，你从小就心高气傲，这样的日子你怕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你仔细想想爹说的话，你还真的非皇上不嫁吗？” 宁国公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昭荣郡主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宁国公描述的场景让她一想起来就要气炸了心肺，让她屈居在沈凝之下，让她见了沈凝就要磕头行礼？那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不，女儿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可是，女儿舍不得皇帝表哥……”昭荣郡主扁了扁嘴巴，又哭出声来。 她想起墨川那清俊脱俗的容貌，清楚得如同就在眼前一样，她离开京都的三年来，没有一天不在心里把墨川想上十遍八遍的，她不仅是爱慕墨川的身份，更爱他俊美的容颜，还有他冷峻孤傲的风姿，就算他不说话，只要能够默默地看着他，对她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一想到自己要舍弃俊美如谪仙般的皇帝表哥，去嫁给那个容貌平凡，给表哥提鞋子都不配的乡巴佬儿，她心头就是一顿发堵，像塞了块大棉花一样。 “爹，您为什么非要女儿嫁给那乡巴佬儿，就算女儿嫁不成皇帝表哥，这京都还有许许多多门庭显赫的公子王孙，倾慕女儿的多了去了，女儿不要嫁给一个种田的乡巴佬，那会被别人嘲笑的。” “傻丫头，看人的眼光不要这么短浅，你可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你认为古清泽是个乡巴佬，可是在为父眼中看来，此子前途无量！你嫁给他，日后绝对比嫁给任何人都要过得风光！”宁国公胸有成竹地说道。 昭荣郡主拭了拭眼泪，半信半疑道：“可是女儿真的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好，长得那么丑，又不会武功，还是个瘸子……” “胡说八道，他根本不是瘸子！”宁国公打断了她，斥道。 “可是他一直坐在那把破木头椅子上，屁股都没有离开过，他分明就是腿不好！” “什么破木头椅子！你可别小瞧他那把椅子，那根本就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暗器机关，里面机关重重，就连为父都吃了它的亏！” 第1496章 昭荣的秘密 宁国公想起那突如其来缠住自己手腕的黑索，忍不住对古清泽又多添了几分佩服。 “他喜欢坐在椅子里，因为他不会武功，可是他却比大多数会武功的人本事还要高强，你以为你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能治得住他吗？你要是不服气，改天你大可以和他比试一下，看看究竟谁更加厉害。” 昭荣郡主不服气地道：“爹，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女儿威风了吧，女儿可是学了整整三年的武艺，女儿就不信打不过那个不会武功的乡巴佬儿！” “好，如果你不相信，那你就去找他比试一下，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输给了他，你可就得嫁给他！”宁国公盯着昭荣郡主道。 “行，一言为定！爹，要是女儿赢了，你可就不能再逼我嫁给那乡巴佬，你先答应我，你会想办法让我嫁给表哥！”昭荣郡主眼珠一转，破涕为笑。 她心中有十足十的把握，绝对可以把古清泽打个落花流水。 “一言为定！”宁国公伸出手来，和女儿轻轻击了三掌。 他脸上也露出了笃定的笑容，他相信古清泽绝对不会输给女儿。 “这是古神医留给你的药，你快服下吧，你想要取胜，总要治好了病才行。”他将从昭荣手中夺下来的药瓶又塞回她手中。 昭荣郡主点了点头：“爹，女儿吃了这药，就不用再吃那个什么恶心的蛇皮，还有那苦得要死的黄连了吧？” 她一连吃了两天的蛇蜕和黄连，那黄连苦得她连嘴巴都张不开来，而那蛇蜕却带着一股又腥又臭又咸的味道，让她闻了就想吐，实在是难以下咽，每次她都是捏着鼻子强灌下去的。 “这个当然。”宁国公说道。 昭荣郡主顿时变得喜笑颜开，她拔开瓶塞，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先送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发现不但不腥不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之气，这才放下心来，送进口里咽了下去。 “爹，就冲着他送女儿的这瓶药，女儿会让他输得不那么难看。”她笑嘻嘻地道。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谁输谁赢还未可知，你要是输了，爹可就要多了一位神医女婿了。”宁国公捋着胡须笑道。 昭荣郡主跺了跺脚，一边把宁国公往外推去，一边嗔道：“天太晚了，爹你快回去睡吧，女儿和明天一早就会去找他比试，到时候让爹瞧瞧女儿的手段，哼，女儿非打得他跪地求饶不可！” 她已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取胜，说什么也不嫁给那乡巴佬。 宁国公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昭荣郡主一直等到宁国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关紧了房门，她走到悬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墙边，掀起画纸，露出墙上的一个暗门。 她在暗门上用力一推，那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暗道，和一排通往地下的台阶。 昭荣郡主取过一盏烛台，拾级而下。 她弯弯曲曲地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扇铁门之前，那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第1497章 离开水的鱼 铁门后面是一方并不宽大的暗室，里面只放了一张床榻和一张木桌。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木桌上燃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照在床榻上那人的脸，显得那张脸格外的憔悴枯黄，连身上艳红如血的衣服都变得黯淡无光。 那张脸虽然憔悴，可是五官却出奇的年轻俊秀，眉浓睫长，鼻梁高挺，薄薄而棱角分明的唇紧抿着，苍白没有血色。 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连昭荣郡主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让他睁开眼睛。 这床上躺着的红衣少年正是从皇宫中逃走的千面公子。 昭荣郡主站在床前，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出声。 “千面公子……”她轻声唤道。 床上的红衣少年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显得还有呼吸，几乎像个死人一样。 昭荣郡主咬了咬嘴唇，她不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耐心终于耗尽。 “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不管你是睡还是醒，我从一数到三，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到关雎宫的大门口去！”她恶狠狠地说道：“一！二！” 还没等到她数“三”，红衣少年就蓦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却没有说话。 昭荣郡主得意地翘了翘鼻子，哼了一声：“千面公子，现在可不是你在本郡主面前耍威风的时候，要不是本郡主救了你，你现在早就落在那狐狸精小贱人的手里，说不定早就被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哪里还会有这样清静的地方让你安心养伤？” 她现在的神态趾高气扬，再也不是那个在他面前不敢抬头、不敢大声说话的昭荣郡主了。 因为床上的红衣少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颐指气使、诡秘莫测的紫霄阁杀手，他已经失去了功力，整天躺在床上活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 红衣公子冷冷地道：“那我真的要多谢郡主娘娘的大恩大德，你救了我，把我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囚禁起来，你就不怕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昭荣郡主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红衣公子咬了咬牙，冷声道：“郡主娘娘不会如此健忘吧，我可是紫霄阁中的人，得罪了我们紫霄阁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可是双眉一竖，气势十足，依稀那个冷面无情的杀手又回来了。 昭荣郡主被他眼中的杀气激得后背一寒，可是接着她就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千面公子，你狂什么，你拽什么！你以为现在是在你的紫霄阁吗，你少拿紫霄阁的名头出来吓唬本郡主！你以为你被本郡主关在这里的消息能传出去？”她得意又张狂地笑了出来。 看到曾经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红衣公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她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好像从沈凝那儿受到的羞辱和气愤全都发泄了出来。 第1498章 男人要能屈能伸 虽然眼前之人变成这般模样，也全都是因为沈凝的缘故，可是她不管，所有和她做对还有瞧不起她的人，全都是她的敌人！ 包括这红衣公子！ 红衣公子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昭荣郡主，眼中凌厉的杀气慢慢地消失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动一根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他体内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年的内力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点一滴也没有剩下。 甚至他也曾经想着要重新修练，可是每次他体内的真气刚刚凝聚成形，立刻就像是被一头看不见的猛兽一口吞掉，连渣都不剩。 那该死的化骨丹，恁地如此厉害！ 没有了内力，他就像是一个废人，就算昭荣郡主说再难听的话，再怎么侮辱他，他都没有反抗的本事，只能屈辱地忍受。 红衣公子闭了闭眼睛，把愤怒和恨意尽数遮掩了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至于昭荣郡主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也隐约地明白了，因为他记得他敬爱的师傅，紫霄阁的阁主曾经说过一句话：在这世上宁可得罪小人，也绝对不可以得罪女人，女人一旦要狠起来，远比男人要可怕得多！ 这句话他以前听不懂，更想不明白在自己眼中强大得无可匹敌的师傅怎么会害怕女人。 这女人有啥可怕的，一个个孱弱得像小鸡似的，随手一捏就能拧断了她们的脖子，他甚至都不屑于杀女人。 直到他遇到了沈凝，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师傅所说的话简直就是金科玉律，再准也没有了！ 像沈凝这样狠的女人，怕是世上也只有这一个，可他没想到的是，像草包一样的昭荣郡主要是发起狠来，他也一样吃不消。 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汉！ 红衣公子睁开眼睛，对着昭荣郡主歉然道：“以前是我不好，说话冲撞了郡主娘娘，希望郡主娘娘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郡主娘娘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我一定会帮助郡主娘娘完成心愿，来报答你救我一命的大恩大德。” 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 昭荣郡主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这番认错服软的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尤其是看到不可一世的千面公子在自己的面前居然乖顺得像一只绵羊，她心里的满足感简直要爆棚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蠢到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此时的红衣公子失去了功力，他落在自己手里才会这样精乖听话，可是紫霄阁中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角色？尤其是这千面公子！ 她早就听过，千面公子是紫霄阁中最厉害的杀手，暗杀手段层出不穷，一张面孔更是千变万化，江湖中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现在没有内力，就是一头拔去了牙齿的毒蛇，不足为惧。 她看着红衣公子那俊美得出奇的面孔，突然好起奇来。 “喂，这张脸是你的真面目吗？你本人真的长得这么好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衣公子的脸。 第1499章 什么叫娘炮 这张脸很陌生，虽然苍白憔悴，可还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倒不比她的皇帝表哥逊色呢。 红衣公子苦笑一声，既不否认，也没承认。 他原来脸上的面具被沈凝的那一枪轰得七零八落，被救回来之后，昭荣郡主派人给他洗了脸，将他脸上残留的面具皮屑也一并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天来，他一直寻思着恢复功力的法子，倒忘了面具这回事，这张脸的确是他的本来面目。 可是在昭荣郡主面前他却不愿意承认，因为他的真实面孔，除了他的师傅，就连紫霄阁中其他的杀人都从未见过。 “你不说话，那就是承认喽？” 昭荣郡主毕竟年轻，看到好看悦目的容颜总是会忍不住拿来和皇帝表哥比较一番。 她眼珠骨溜溜地转着，在红衣公子的脸上逡巡，看了一会，她做了评论：“可惜，你长得虽然好看，还是不如我皇帝表哥，你长得实在是太像女人了，简直比女人还要好看。” 红衣公子本来苍白的脸腾的一下涨红了，羞愤和屈辱让他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双眼更是射出了怒火。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沈凝，那个该死的可恶的女人，她管自己叫什么……娘炮！ 他当时懵懵懂懂，现在才明白过来，娘炮这两个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羞辱人的了！那就是对一个男人说，你比女人还像女人！ 他、他、他又不是太监！ “你再说一遍？”红衣公子压着嗓子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危险。 昭荣郡主却毫不在意，咯咯一笑：“我说你长得像个女人，要是扮成了女人，说不定连那小贱人狐狸精也被人比下去了，要不，我把你化妆成女人送进宫去如何？说不定我的皇帝表哥一看到你的花容月貌，一下子就被你迷住了，唔，这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了！我现在就去拿化妆的工具过来。” 她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来，为自己想出这样一个绝妙的主意而拍手叫好。 “什么？等一等，你站住！” 红衣公子已经顾不得生气，他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你、你说的是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本郡主闲得难受，有时间和你说着玩吗？”昭荣郡主回过头来，对着他得意的笑道，“千面公子，想必你也很期待看到自己变成女人是如何倾国倾城吧？你别着急，很快就会看到了，我会找一个最会化妆的侍女来，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让所有男人一看你就会为你倾倒，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她既觉得有趣，又觉得好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千面公子扮成女装的模样了。 “等一等！” 红衣公子用力咬着牙，再次叫住了她。 昭荣郡主不耐烦地道：“你又有什么事？告诉你，这件事本郡主已经决定，你反对也没用。” 第1500章 玩真的 红衣公子肚子里恨得直咬牙，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无力于抗，只能昭荣郡主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他吸了口气道：“郡主，你只要拿一些化妆和易容的工具来，不要叫什么侍女，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千面公子易容的手段更加高明，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要我有多迷人，我就有多迷人。” “真的？是了是了，我怎么忘了，你既然号称千面公子，这化妆易容的手段自是一等一的高明，好，那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取工具来。” 昭荣郡主兴致勃勃地冲出了密室，只剩下一室昏暗的灯光和躺在床上的红衣公子。 他侧过头来，看着那盏幽幽的烛火，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虎落平阳，现在就连这个草包郡主都欺到他的头上来了，很好，这笔账他记住了！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时候受到的羞耻，一笔一笔、变本加厉地向这些人讨要回来，一个也不放过！ 昭荣郡主回来得比他想象中的速度还要快。 她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带着一脸的兴奋和雀跃，冲进了密室，将包袱往桌上一放，打了开来。 红衣公子只瞧了一眼，脸就绿了。 那包袱里满满当当地放着一大堆女人化妆用的东西，什么胭脂水粉，香脂香膏，头油梳子，还有给女人画眉毛的螺子黛，光镜子就有好几面。 昭荣郡主把她桌上所有的化妆用品全都打了个包，而易容用的工具却少之又少，只有几颗改变肤色的易容丹，也是那种最低等的，平时千面公子连瞧都不会瞧。 红衣公子瞪着桌上那堆林林总总的化妆品，知道昭荣郡主是准备玩真的了，她是真的想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女人。 想他千面公子这辈子易过无数次容，老人、孩童、书生、乞丐……他装什么像什么，可却从来没有一次易容成女人！ “千面公子，你瞧瞧这些东西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让丫头们去准备，你还需要什么？” 昭荣郡主像献宝一样将化妆品一样样拿到红衣公子的眼前，一脸的炫耀：“这的东西都是整个京都最好最贵的，就这万香斋的一盒胭脂，就要五百两银子，可饶是这样，京都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买得到。” 红衣公子哭笑不得，事到临头，他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郡主娘娘，我知道你恨那个姓沈的丫头，我虽然失去了功力，可我想要对付一个人，有得是法子，并不一定非要杀了她，你这么恨她，要是一下子就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你想要找人帮着去对付姓沈的，在下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他双眼含着期待盯住昭荣郡主，只要不让他易容成女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乐意。 昭荣郡主却想都不想地就骂道：“呸！你除了会吹牛还会什么？你想出来的法子都是臭的、烂的，半点用处也没有！” 第1501章 变成女人 她气呼呼地将一包药粉摔到红衣公子脸上，怒道：“这就是你给本郡主的好东西，什么猫薄荷，狗屁！本郡主派人将它洒在那小贱人的衣服上了，也明明看到她喝下了荆芥粉，可是半点用处也没有！本郡主还派人跑遍了全城抓来了一百多只野猫放在皇宫附近，可结果呢！半只猫的影子也没瞧见，那小贱人好端端的连根头发也没少！” 红衣公子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包药粉，迟疑道：“郡主娘娘，你是不是拿错了药粉，这包不是猫薄荷？我给你的可是提练出来的纯度极高的猫薄荷粉，再加上荆芥粉，不可能猫儿不感兴趣。” “哼，你拿一包假的药粉来糊弄本郡主，还让本郡主给你提供庇护之地，还想找我爹要一个承诺，想得美！好，你既然一口咬定这药粉是真的，那我就在你身上试验一下！” 她越说越是生气，撕开了那包药粉，纷纷扬扬地洒了红衣公子一头一脸。 顿时一股淡淡幽幽的薄荷香气将红衣公子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红衣公子脸色大变，失声叫道：“郡主娘娘，不要，千万不要！” 这猫薄荷的粉末是他亲自提纯出来的，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他闻得分明，这包药粉正是纯度极高的猫薄荷，半点也不假。 昭荣郡主哼了一声，从怀里又取出那包荆芥粉，二话不说，全都洒在了红衣公子身上。 红衣公子动弹不得，脸色变得惨白无比，眼中透出恐惧的光芒。 他竖起了耳朵，虽然失去了功力，虽然这密室深居于地下，可是他仍然仿佛听到了外面一声声野猫的嘶叫。 昭荣郡主好像也听见了，她晃了晃脑袋，奇怪地道：“咦，我好像听见了猫叫的声音，不会这猫薄荷又好用了吧？对了，这密室藏在地底，猫儿进不来，这药粉究竟灵不灵，我带你出去试试就知道了。” 她抓起红衣公子胸前的衣襟，毫不费力地就拎了起来，往密室外面就走。 “郡主，不要，不要出去，千万不要出去，你会害死在下的！” 红衣公子面如死灰，豁出去了叫道：“我……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扮成女人，我答应你，我马上就扮！郡主娘娘，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昭荣郡主扁了扁嘴巴：“你用假药欺骗本郡主，以为扮成女人就可以消我的心头之气了？哼，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没有骗人吗，你不是说这猫薄荷是真的吗？好啊，你就证明给我看，要是真的引来了野猫，我就相信你！” “不要！这猫薄荷是真的，荆芥粉也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我要是骗了你，我……我就被天打雷劈！郡主娘娘，你千万不要出去，不要啊！” 红衣公子惊慌失撒旦地大声叫道。 “叫什么叫！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野猫不成，给本郡主闭嘴，真是刮噪！” 昭荣郡主被他叫得烦了，一伸手点了他的哑穴，让他叫不出声来。 第1502章 拿他喂野猫 红衣公子眼中满满地全是恐惧，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条垂死挣扎的鱼，可惜他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昭荣郡主将他带出密室，来到自己的闺房之中，往房间地上一丢，拍拍手道：“行了，我就把你放在这儿，一柱香之后再来瞧你，要是真的引来了野猫，我就相信你没有骗我，可要是引不来野猫，我可就不只要你扮成女人，我还要把你变成女人，哼哼！” 她威胁地冲红衣公子瞪瞪眼，可是红衣公子看都没看她，对她的威胁之言半个字也没听在耳朵里。 这时候的他已经满心满意地全都被恐惧所占据。 窗外，野猫的叫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红衣公子暗暗叫苦，心道：这许多的野猫已经闻味而来，哪里还需要一柱香的时间，自己动弹不得，只怕是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这些野猫就会把自己撕成碎片，再吃个一干二净。 一想到被野猫开膛破肚，争而食之的那个场面，饶是红衣公子杀人不眨眼，此时却忍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紧紧盯着昭荣郡主，眼中露出哀求之意，想让她带自己离开。 昭荣郡主却没留意他，她也听到了窗外的野猫叫声，不由自言自语。 “果然有猫的叫声，不过这药粉灵不灵，我还是要亲眼验证才行，好了，你就自己在这里呆一柱香的时间吧，我会解开你的穴道，让我看看大名鼎鼎的紫霄阁杀手是如何大展身手，对付这些野猫的。” 她微微勾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解开了红衣公子身上的穴道，然后一闪身进了暗门，只听得轧轧声响，暗门关闭。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红衣公子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剧烈地响起。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虽然他被解开了穴道，已经能够行动，可是恐惧却让他失去了行动的意识。 窗外，透过窗纸，突然出现无数只黑色的阴影，还有一双双邪恶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混蛋！该死！昭荣，你要是让本公子喂了野猫，本公子死了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变成野猫，啄出你的眼睛，再用爪子抓碎你的脸，让你死得惨不可言！” 红衣公子恐惧到了极点，在心里发出愤怒又恶毒的诅咒，可惜昭荣郡主却听不到。 “哧啦！” 突然，薄薄的窗纸被野猫的利爪抓破，一只野猫轻盈地跳了进来，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哧啦，哧啦，哧啦！” 窗纸在野猫们的利爪面前不堪一击，接二连三的被撕成碎片，又一只猫跳了进来，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房里里的野猫越来越多，红衣公子根本听不出有多少只野猫围在自己的身边，他只看到像绿幽幽的鬼火般的猫眼在身边闪个不停，到处都是，根本数不过来。 他吓得心胆俱裂，哭都哭不出来，想要逃走，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根本动不了。 第1503章 留着他有大用 更何况失去了内力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和野猫相抗，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些饥饿的野猫们撕成碎片。 “嗷呜！” 突然，一只野猫被红衣公子身上的猫薄荷和荆芥草的气味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腾空一跃，猛地向他扑来，坚利锋锐的爪子正落在他肩头。 他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殷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的红衣。 那腥甜的血的味道让他身上的气味更加浓郁。 野猫们闻到这种味道，全都变得疯狂起来，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全都扑向红衣公子，向他伸出尖锐的爪子。 红衣公子拼命躲闪，挥舞着双手双脚，却根本避不开野猫们凶猛的攻击。 他身上的衣服迅速被野猫们的利爪撕成了碎片，身上更是多处挂彩，鲜血直流。 “救命！救命啊！” 红衣公子嘶声叫道，他一边闪躲着野猫们的攻击，一边用双臂拼命护住了眼睛。 他知道野猫们最喜欢的就是先用爪子抓出人的眼睛，然后一口吞掉，接着再开始撕扯人身上的血肉，只要他能保住这双眼睛，就可以多拖延一时半刻。 但饶是这样，他的性命也在顷刻之间。 昭荣郡主藏身在暗门后面，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那惨厉的猫叫和红衣公子撕心裂肺的救命声，就连她也忍不住浑身起了颤栗。 看来那千面公子没有骗我，这猫薄荷和荆芥草真的有用！ 她眼中闪起了狠厉残忍又兴奋的光芒，好像在外面哭叫着喊救命的人不是红衣公子，而是她最痛恨的沈凝。 她真的很期待看到这一幕，沈凝被这群如狼似虎的野猫们撕成碎片的画面，那一刻一定很有趣，有趣极了！ 不行！不能让千面公子就这样死了！ 留着他，一定有大用！ 昭荣郡主心念电转，推开暗门，飞身而出，长鞭飞舞，“唰”的一声正击中一只野猫的身上。 那野猫的爪子已经堪堪要抓到红衣公子的眼珠，红衣公子已经万念俱灰，闭目待死，可是他没等到眼珠剧痛，反而听到了一声惨厉的猫叫。 中了昭荣郡主一鞭的野猫翻身落地，内脏俱裂而亡。 其余的野猫却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有半点胆怯后退，更加凶猛地扑向了红衣公子，它们不愿意放弃到了嘴边的食物，一个个变得疯狂无比。 昭荣郡主长鞭挥舞。 唰！唰！唰！ 嗷呜！嗷呜！嗷呜！ 野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只要中了鞭子的猫，马上就会倒地毙命。 很快，房间里就堆满了一地野猫的尸体。 昭荣郡主也累得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后背已经被汗打湿。 “郡主娘娘，谢谢你救了我。” 红衣公子死里逃生，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不堪，再也不复他那低沉优美的嗓音。 昭荣郡主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只听得窗外再次响起了一声声凄厉的猫叫。 又一波野猫来了！ 第1504章 有完没完！ “该死，这猫薄荷的药性怎么如此厉害！这些野猫还有完没完了！” 昭荣郡主鞭子挥动，击中一名刚从窗口跳进来的野猫，但是接二连三的野猫不断地从窗口中跳了进来，无数只惨碧色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着恶狼般的光芒。 “郡主娘娘，在下早就告诉过你，这猫薄荷极具杀伤力，如今你亲眼所见，可相信了吧？” 红衣公子苦笑一声，他肩膀上被猫抓破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往外流血，血腥味和猫薄荷的味道混和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全城的野猫都会闻味而至。 “可是，本郡主明明闻到那小贱人身上有猫薄荷的味道，也亲眼看到她喝了荆芥草的粉末，为什么却没有看到一只猫？” 昭荣郡主一面挥鞭杀猫，一边疑惑地问道。 红衣公子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见从窗口涌进来的猫越来越多，而昭荣郡主手中的鞭子挥出去也变得渐渐无力，于是急道：“郡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进密室去躲一躲，这些猫你是杀不完的，只会越来越多！” 昭荣郡主早就觉得手臂酸软，正在暗暗发愁，被他一言提醒，眼前一亮。 “对，进密室去，我怎么刚才没想到。” 她俯身去抓红衣公子的衣服，哪知道一抓之下去抓了个空，只抓到一片滑腻的肌肤，登时一愣。 她低头一看，一张脸登时红透了，慌忙背过身去，又羞又怒地叫道：“你……你好不要脸！你……你居然不穿衣服！” 红衣公子暗暗叫屈，心想怎地是我不要脸了？明明是你害得我被这些野猫抓烂了衣服，你看了我的身体，吃亏的人明明是我！ 可是他却不敢和昭荣郡主顶嘴，只能陪着小心道：“是是是，都是在下不好，是在下不要脸，郡主娘娘，你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去吧。” 昭荣郡主一想，这倒是个办法，于是抓住他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密室。 关上了密室的门，把所有的野猫都隔绝在外。 只听得门外野猫厉叫不绝，无数双爪子在撕抓着暗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这些该死的猫不会把门抓破了吧？”昭荣郡主听着猫抓门的声音，提心吊胆地问道。 “咱们快点到下面的密室中去，这一扇门隔不住我身上的味道，要是继续让野猫们抓下去，这扇门是挡不住它们的。”红衣公子说道。 昭荣郡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拖着红衣公子往地底下的密室而行。 等到两人进了密室，关上了铁门，仿佛仍能听到外面那一声声的猫叫。 昭荣郡主脸色苍白，她觉得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怖的声音就是猫叫，她以前从来没想过，野猫会变得如此疯狂和可怕！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了一件事，千面公子是真心诚意地帮她的，并没有拿假药来糊弄自己。 所以，他还有大大的利用价值。 这才是她刚才奋力去救他的原因。 第1505章 送你进宫 “郡主娘娘，现在你亲眼所见，总该相信在下没有骗你了吧？” 红衣公子终于脱离了险境，想起刚才差一点就被野猫们开膛破腹，他兀自不寒而栗，可是他的脸色看上去比昭荣郡主要镇定许多。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尽数被野猫们撕成了碎片，衣不蔽体，身上大大小小被猫抓破的伤口不计其数，大量的流血让他的脸色白上加白。 “你没有骗我，这猫薄荷真的好厉害。” 昭荣郡主点了点头，刚才的惊险比她这辈子遇到的所有惊险事加在一起还更惊心动魄。 “郡主娘娘，有金创药么？” 红衣公子努力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的床榻上，扯下半幅床帐，裹在身上，这才避免了在昭荣郡主面前暴露身体的丑态。 昭荣郡主摇摇头，道：“金创药在上面我的房间里，可是那里现在全是野猫。” 就算现在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想去面对那群饿狼般的野猫，简直比噩梦还要可怕。 红衣公子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中害怕，不由在心底鄙夷，脸上却半点不露。 “只要郡主娘娘相信我就好，等在下养好了伤，我一定帮你想法子对付你想对付的人，我紫霄阁的手段，郡主娘娘已经亲眼所见，只管放心。” 昭荣郡主眼珠一转，对着他伸出手来：“再给我一些猫薄荷和荆芥草。” 红衣公子苦笑道：“在下现在一无长物，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宫里被那姓沈的丫头给轰成了渣，哪里还会有什么药粉。” 他话未说完，看到昭荣郡主脸色一变，忙道：“不过这猫薄荷和荆芥草是我亲手提炼出来的，等我养好了伤，马上可以为郡主娘娘准备一些出来。” “这还差不多，要是本郡主要的东西你拿不出来，你可别怪本郡主手下无情！”昭荣郡主对着他晃了晃沾满了猫血的长鞭。 “在下不敢，郡主娘娘的救命之恩，在下牢记于心，岂是区区一两包药粉就能报答得了的？郡主娘娘，在下会尽心竭力地帮你对付那姓沈的丫头，会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红衣公子唇角一勾，阴阴地笑道。 昭荣郡主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她眼珠一转：“好，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本郡主逼你的，现在你就马上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我要瞧瞧你变成女人之后究竟是什么模样。” 红衣公子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吃地道：“郡主娘娘，你……你为何还要我变成女子？” “怎么，你不愿意么？刚才可是你说要尽心竭力地帮我，这刚说出口的话就想反悔不成？”昭荣郡主脸色一沉。 红衣公子苦笑道：“在下不是想反悔，只是我不懂郡主娘娘要我变成女子有什么用意，难道你是想将我送进皇宫里去吗？”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哪知道昭荣郡主马上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千面公子果然是聪明，我正是要把你送进宫去。” 第1506章 美得目眩神迷 红衣公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张大着嘴巴。 “你、你说什么？送……送我进……进宫？是让我当……当太……太监吗？” 他的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只觉得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他哭丧着脸，早知道会变成太监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他还不如刚才就被野猫吃了呢。 “什么当太监，我是要你变成女人！”昭荣郡主白了他一眼，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拉到桌子旁边，催促道：“快，快点！” “快、快什么？”红衣公子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变成女人！”昭荣郡主不耐烦地道，“别说你做不到，谁不知道你千面公子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改扮，我要你把自己变成一个最最漂亮的女人，让所有男人看到你都移不开眼珠子的那种！” 红衣公子的脸比苦瓜还要难看：“我……我……” “你什么你，你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扔到上面去喂野猫！” 红衣公子想到野猫那尖利的爪子，浑身一颤。 “好好好，我变，只是我从来没易容成女人，只怕是不像。” “肯定会非常像，你就算不化妆本来也和女子没什么两样，快点快点，本郡主的耐心不是很好，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要拿你喂猫了！” 红衣公子无奈，只好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易容改扮起来。 昭荣郡主坐在旁边，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拿起水粉胭脂，在自己脸上一层层的涂抹起来，只看得津津有味。 “啧啧，瞧你这张吹弹得破的脸蛋，还真是我见犹怜，幸好刚才你护住了脸，没有被猫的爪子抓破，否则可就坏了我的大事。” 红衣公子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抬眼看了昭荣郡主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多谢郡主娘娘夸赞。” “别停下，继续，继续！”昭荣郡主笑眯眯地。 红衣公子心里恨得吐血，可是还得按照她的吩咐，把自己化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 他本来的容貌就极是妖娆娇媚，并不需要太多的易容改扮，只是把眉毛绞得细了，用螺子黛画成了远山眉，微微一蹙，仿佛烟笼雾绕，平添了几分风情。 他的脸色本白，不需要再涂水粉，却将胭脂在脸颊上晕染了薄薄的一层，显得肌肤白里透红，粉嫩晶莹，唇上胭脂微染，秀口薄唇，对镜自视，几乎连他都认不出镜中的自己来了。 昭荣郡主也看得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红衣公子，要不是她亲眼看到他易容妆扮，真的要以为这世上多了一个貌若天仙的美貌少女。 尤其是那两道似颦似蹙的笼烟眉，还有那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眼波若流，欲说还休，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眼角一瞟，就足以让天下男人都为他着迷心醉。 “天哪，你真是太美了！”昭荣郡主喃喃地赞道。 第1507章 抛媚眼 昭荣公主这句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却像是一道鞭子，抽在红衣公子的脸上。 他咬着牙，憋着气道：“郡主娘娘对在下的妆扮可还满意？” 他把眼睛从镜子上移开，一眼也不愿意多瞧镜中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他怕自己多瞧一眼就要吐出来。 “满意，满意，简直太满意了！” 昭荣郡主笑得眉眼弯弯，合不拢嘴，越看红衣公子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越是高兴。 “你抛个媚眼来瞧瞧。”她突发奇想道。 “什、什么？抛、抛媚眼？”红衣公子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啊，你要勾引我皇帝表哥，要是不会抛媚眼，如何能够让我表哥为你动心？我看那小贱人的容貌也平平无奇，就是一双眼睛长得像狐狸精一样，我表哥一定是被她那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给迷住了，本郡主看你的眼睛比她的还要像狐狸，你要是冲我表哥抛媚眼，我表哥非看上你不可！” 昭荣郡主一脸笃定地说道。 红衣公子哭笑不得：“可是在下是个男人，不会抛媚眼啊。” “抛媚眼有什么难的，你就这样……”昭荣郡主亲自示范，冲着红衣公子连连抛了几个媚眼，问道：“学会了吗？” 红衣公子被她的几个媚眼抛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摇了摇头：“太难了，在下实在是学不会。” 要让他像昭荣郡主做出这挤眉弄眼的怪样，他宁可死了的好！ “学不会？好啊，我看你是想上去喂猫了！”昭荣郡主眼珠转了转，冷笑一声。 “好，我学，我学。”红衣公子一听到“猫”，身上被猫抓过的伤口就开始作痛。 他强忍住恶心，学着刚才昭荣郡主的样子，胡乱抛了几个媚眼。 昭荣郡主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红衣公子的那双眼睛本来就生得极好，水汪汪的我见犹怜，几个媚眼一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勾人魂魄、似嗔似怨。 “太好了，太美了！”昭荣郡主忍不住拍手称赞起来：“千面公子，本郡主虽然是个女子，被你这眼波一瞧都差点动了心，我皇帝表哥要是看见你，一定会被你迷死不可。” 红衣公子肚子里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和昭荣公主虚与委蛇，他垂下了眼皮道：“郡主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向你的皇帝表哥争宠，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让他冷落了姓沈的丫头吗？” “不错！”昭荣郡主恨恨地道：“做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后宫中的女人，最害怕最可悲的就是：失宠！只要我皇帝表哥喜欢上了你，就会对那小贱人弃若敝屣，我师傅说过，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喜爱美色的，那小贱人就是仗着她的美貌才勾去了我皇帝表哥的心，我就要一报还一报，找一个比她更美的人来把皇帝表哥从她的身边抢走！哼，等她失了宠爱，她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你再让皇帝表哥把她打入冷宫，本郡主会好好地折磨她，让她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万倍！” 第1508章 楚楚可怜 昭荣郡主心中对沈凝的恨已经有如滔天巨浪，无法遏止。 她这番恨极入骨的话听了倒非常入红衣公子的耳，他对沈凝也是一般的仇恨。 本来他对昭荣郡主让自己扮成女子百般不愿，这时候心念一动，忽然想到：都说这女子的心狠起来比男人还要毒，这话果然不假，昭荣郡主这法子却是极好，要是真就让那姓沈的丫头随便死了，简直太便宜她了！ 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那他就把她从那个皇后宝座上拉下来，让她不但失去了皇后的荣誉，更失去她心爱男人的心，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很好，郡主娘娘的主意果然是高明之极，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红衣公子易容成女装之后，脸上第一次展露出笑容，他轻轻一笑间，眼波流盼，差点让昭荣郡主看直了眼睛。 昭荣郡主本来还担心他会不情愿，闻言登时大喜。 “好，既然你愿意帮我出力，那咱们就好好计划一下，对了，你扮成女子，模样虽然像了，可是你一开口，就是男人的声音，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就装成哑巴？” 哑巴？ 这主意倒是不错。 红衣公子点点头：“好，我就装成哑巴，一句话也不说，这样总没有破绽了吧？” 昭荣郡主又端详了他几眼：“还有，你坐的姿势也不像个女子，大家闺秀坐下来的姿势是这样的，腰板挺直，头微微下垂，双手交叠放在右膝上，轻轻地压着，不能用力，两腿斜斜并拢脚尖踩地，这样会显得身姿更加修长好看……” 她亲自示范，从坐姿、举止等等，一一教给红衣公子。 红衣公子十分聪明，一学就会，将昭荣郡主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他按照昭荣郡主教的走路方法走了几步，他失了内力，加上受伤失血，身体虚弱，这几步走得虚浮无力，可越加显得娉娉婷婷，风姿绰约。 “很好，现在就连我都看不出眼前这个比天仙还要美的美人儿其实是个男人了。”昭荣郡主越看越是满意，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 红衣公子勾勾唇角，目光一转，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只见镜子里的那张脸可以称得上是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尤其是他眼中的幽怨流入目光中，就连他自己都看得如痴如醉。 这样的美人儿，要是能有男人见了不为之动心，那就真的不能说是男人了。 “哎哟，我倒忘了一件大事，既然要送你进宫，你总要有一个名字才好，千面公子，你的尊姓大名是什么？”昭荣郡主突然拍了拍额头，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红衣公子嘴角一抽，淡淡地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难不成郡主娘娘打算用我的真名么？” “当然不能。”昭荣郡主想都不想地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转，笑道：“瞧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如叫怜怜可好？” 第1509章 他真是倒霉 怜怜？ 红衣公子浑身一抖，全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他用力抖了抖，神情坚决地道：“不要！太恶心了！” 昭荣郡主道：“我觉得这名字好听，就叫怜怜。” 红衣公子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憋了好半天才道：“我……我宁死不从！” 昭荣郡主瞪着他，忽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像恶魔一样的千面公子也有吃瘪的一天，只笑得弯下腰直不起来。 “好吧好吧，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就不叫怜怜了。” 红衣公子松了口气，他生怕昭荣郡主再胡乱给自己取一个起鸡皮疙瘩的名字，忙道：“我的外号是千面公子，不如就取第一个字，叫千千吧。” “千千？听上去倒也不错，纤纤弱弱，和你扮成女子的模样倒十分相衬，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千千了。” 红衣公子默默地磨了磨牙。 “千千！” 昭荣郡主突然大声叫道。 红衣公子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哼了一声道：“郡主娘娘还有什么事么？” 昭荣郡主咯咯笑道：“没事，本郡主就是叫叫你，让你习惯这个名字。” “哼！”红衣公子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只好闷哼一声。 昭荣郡主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怔怔地看着红衣公子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庞，蓦然一阵心酸。 要是自己也长得像他一样，皇帝表哥会不会就喜欢自己了？他是不是就会离开小贱人，来到自己身边？ 突然，她抬起手来，重重抽了红衣公子一记巴掌。 红衣公子被打愣了，捂着脸叫道：“郡主，你为何要打我？” “都是你这张脸生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生这样一双狐媚子一样的眼睛，为什么要生就这样一副让男人为你失魂落魄的容貌！全是你不好，你不好！” 昭荣郡主眼前仿佛出现的不是红衣公子的脸，而是沈凝那清丽娇媚的容颜，她脸上肌肉扭曲，心中恨意滔天，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上了红衣公子的脸。 红衣公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脸，又痛又恨，双手紧紧握拳，暗想今日所受之羞辱，他日我必百倍千倍地奉还！ 他目光落在昭荣郡主的脸上，却不由得一愣，只见昭荣郡主状似疯癫，眼中却露出凄惨之极的神色，显然是说不出的心酸难受。 原来她心中痛苦，倒比我脸上的疼痛要痛上千倍百倍！ 这个草包郡主，倒也是可怜，得不到心爱的男人，就想毁了心爱男人的女人，哼，没出息的东西！ 要是换了本公子，只要看上哪个姑娘，和她心里有没有别的男人，直接掳走便是！哪会像这个草包郡主一样，除了找别人泄愤，屁用没有！ 他心里对昭荣郡主鄙夷之极，可是昭荣郡主落在他脸上的巴掌可是真真切切的痛。 “郡主娘娘，你认错人了，我是千千，不是那姓沈的丫头！”红衣公子忍痛叫道。 第1510章 美人变猪头 “千千？” 昭荣郡主停下了手，从疯狂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她定睛一看，眼前之人并不是沈凝，而是被自己打得口角流血的红衣公子，顿时一阵心虚。 “千千，你的脸……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就在前一刻，还是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蓬头肿脸的猪头？ 他这副模样，怎么送他进宫去见表哥？只怕表哥一看到他，二话不说就会把他赶了出来！ 红衣公子的脸颊高高肿起，原本顾盼生姿的桃花眼现在肿成了一条细缝。 他用手背擦去了嘴角边的血渍，语气幽怨地道：“郡主娘娘的气可出完了么？要是出完了，就请娘娘拿点伤药来给在下敷一下脸，等在下的脸消了肿，才能进宫去替郡主娘娘完成心愿。” “你还愿意进宫去替我办事？” 昭荣郡主闻言大喜，她本来担心自己这一顿痛打，对方肯定要记恨在心，怕是再也不肯答应自己进宫去了，没想到对方却并不责怪自己。 “我千面公子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言出必诺，更何况，郡主娘娘恨那姓沈的丫头，在下也是一样的恨她，我要是真的能夺走皇帝的心，让她伤心失宠，既是为郡主娘娘出气，也是为我自己出气，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私心，郡主娘娘不会在意吧？” 红衣公子本来对昭荣郡主逼自己扮成女人的样子心怀恨意，可是他越想这个计划越是有趣，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去了，他一定会把那个姓沈的丫头搅和得不得安宁，只要一想起来，他心中就开始莫名的兴奋，跃跃欲试。 “不在意，本郡主当然不在意，我师傅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本郡主和千面公子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咱们就是朋友了，对不对？” “这个当然，在下一直把郡主娘娘当成朋友，只是郡主娘娘却一直瞧不起在下，不愿意和在下交朋友。” 昭荣郡主脸上一红，道：“你是紫霄阁大名鼎鼎的千面公子，本郡主岂敢高攀？” 她这话说得言不由衷，那红衣公子说得没错，对方的身份只是一个江湖上的杀手，而她却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她之前对他是又惧又怕，心底里却是瞧不起的，做朋友？她想都没想过！ 千面公子阅人无数，昭荣郡主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却并不说破，反而微笑道：“既然郡主娘娘瞧得起在下，那从今之后，咱们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朋友了，就算没有接受郡主娘娘的委托，在下也会尽心竭力地为郡主娘娘出气。” “好，那就一言为定！”昭荣郡主喜笑颜开。 “郡主既然已经把在下当成朋友，那这软筋散的解药也该给在下了吧？”红衣公子淡淡地道，他靠在椅子里，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他服了沈凝的化骨丹，全身功力被化得一干二净，但行动却是和常人一样。 第1511章 等我陪你好好玩 他之所以没了力气，全是因为被昭荣郡主救回来之后，给他服了一种软筋散，让他空有力气却使不出来。 “软筋散？”昭荣郡主的脸又是一红，犹豫了一下，才道：“这解药我放在房间里了，等野猫散尽，我就取出来给你服用。” 她安置在关雎宫的线人救出红衣公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服了化骨丹，所以她才趁红衣公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又喂了他一剂软筋散，这软筋散的药效不及化骨丹厉害，它的主要功效是让人筋骨酸软，有气无力。 “在下相信郡主娘娘是言而有信之人，郡主娘娘也该相信在下，在下一心想为你办事，总是要有些力气才好。” 昭荣郡主点点头：“那些野猫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她一想到自己的香闺变成了猫窝，心头就是一阵麻酥酥的，浑身难受。 “等天一亮，它们就会尽数散去，郡主娘娘不必担心。” “好，那等天亮之后，我就去取解药给你。” 红衣公子嗯了一声，他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委屈郡主娘娘在这里屈就一夜了。” “我在这里运会功，你别来吵我。” 昭荣郡主盘膝而坐，开始练起功来。 红衣公子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转开了目光，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臆想自己进宫之后的种种。 他当然是要报复沈凝，但报复的方法可不只一种，抢走她心爱男人的心，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他还准备了许多新鲜有趣的方法要和她好好的玩上一玩。 可恨的是他失去了功力，要是他的功力还在……他何须花这许多心思！ 直接将那臭丫头掳走，关在紫霄阁的地牢之中，将紫霄阁中惩治叛徒的刑罚一一用在她的身上，那滋味绝对会让她这辈子也忘不掉。 沈凝，沈凝！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等着我，我很快就会陪你好好玩一玩！ 此时此刻的沈凝早已经回到了皇宫，她答应过墨川，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可是她进了关雎宫，却发现没回来的人不是她，而是墨川。 她知道一定是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政事太多，墨川应该是留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再加上又出了楚少阳的事情，想必他一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小如，走，跟我进厨房，我想做两道点心。” “好，大小姐！你这次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啊？”小如一听到点心两个字就两眼放光，她可记得很清楚，大小姐做出来的点心，全都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馋嘴的丫头，这点心是做给墨川吃的，一会做好了你可不许偷吃！”沈凝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开始准备材料。 “好嘛，不偷吃就不偷吃，奴婢知道，大小姐现在心里只有皇上，再也没有奴婢了。”小如委屈地嘟起嘴来。 很快，一屉皮薄馅鲜、汤汁浓郁的小笼包就做好了。 第1512章 扑了个空 另一道点心则是核桃千层酥，一口咬下去又酥又香又甜又软。 小如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大小姐，这简直太好吃了，皇上一定会爱吃极了！”她狼吞虎咽地吞下去一块，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头。 沈凝嘻嘻一笑：“别夸了，这儿还有一碟是给你留的，你慢慢吃，可别真的把舌头也吞了。” 她将一碟核桃千层酥和小笼包放进食盒，提起来往外走去。 “大小姐，你是要给皇上送点心去吗？”小如嘴巴里塞着千层酥，口齿不清地说道：“奴婢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留在这里慢慢吃，我自己去就行，难道在这宫里，你还怕我长翅膀飞了吗？”她笑着出门，往御书房走去。 哪知道来到御书房，却扑了一个空。 她不但没有看到墨川，就连小四也不在，询问御书房门口的守卫，说是墨川午时刚过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 奇怪，墨川不在御书房，他会去了什么地方呢？ 沈凝提着食盒，慢慢地向关雎宫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中已经上了灯，宫道中光影绰绰，她踽踽而行。 虽然墨川不在宫中，但是在她的周围一定有暗卫保护，所以她半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一心想着的只是墨川。 回到关雎宫，仍没看到墨川的身影，小如迎了出来，看到她手中的食盒，奇道：“大小姐，您不是给皇上送吃的去了吗？皇上他不爱吃？” 沈凝摇摇头，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如。 “这点心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要是还能吃进去，就全吃了吧。” 小如大喜，接过食盒道：“多谢大小姐。” 她喜滋滋地抱着食盒回房去享用点心，沈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意。 像小如这样没心没肺的真好，只要有可口的点心吃，她就开开心心的，不像墨川，总是有那么多国家大事需要处理，有那么多烦恼的事需要操心。 她回到房里，拿起一卷书坐在灯下，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墨川回来。 再过两天，她就要随古清泽一起去神医谷，所以她格外珍惜和墨川在一起的时间，她希望能一直等到墨川回来，哪怕就算是不说话，只要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事与愿违，她握着书卷，只看了几页，就不知不觉地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没留意到的是，房间角落的香炉里幽幽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直等到她睡沉了，小如才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趴在桌上的沈凝，脸上闪过一抹温柔，她拿过一床薄被，替沈凝盖在身上，又走到角落里的香炉，将香熄灭，然后才悄步离开。 这香炉里的香料是墨川特意交待给她的，有凝神安眠的作用。 墨川早就料到沈凝会一直等着他不肯入睡，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沈凝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香，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然后把自己轻轻地放在床上。 第1513章 投敌叛国 那熟悉的气息幽幽传来，她突然在梦中惊醒了过来。 是墨川！ 睁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墨川高挺的鼻梁，和那双深邃不见底的双眼。 “墨川，你终于回来了。”她嘟囔一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川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道：“天快亮了。” “你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才回来？你……一晚上没睡，是不是？”沈凝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墨川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跑了很远的路，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气息。 “嗯，我身上脏，你别碰，我去洗个澡就回来。” 墨川将她按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开，进了旁边的净房。 等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已经沐浴过了，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茧绸内衣，漆黑的长发兀自湿漉漉的，干干净净的脸庞显得越发的俊逸出众。 沈凝拿起干毛巾一边帮他擦发，一边问道：“赶了很远的路吗？你去了什么地方？” 墨川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眼光温柔，却掩不住眼底的一抹担忧。 他略一犹豫，握住她的手，叫了一声：“凝儿。” “嗯？”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了之后，不要觉得意外。” “你说。” “楚少阳……他、他投敌叛国了！”墨川磨了磨牙，终于说了出来。 沈凝的身体微微一震，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意外的表情。 “你是说，他背叛了西楚？却不知他投向了何处？” “我是今天午时才接到的消息，原来他从御书房抢走图纸之后，一刻也没有停留地离开了京都，怪不得我封锁全城搜捕于他，却是一无所获，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就出了城，他一路向南而行，我接到的消息是，他已经离开了西楚的边境，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南、越！”墨川定定地吐出两个字来。 “南越？”沈凝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去南越国？墨川，你怎么这么肯定他是去了南越？” 墨川道：“从京都往南约有一千多里，那里有一座苍穹山，这苍穹山如其名，真的有如苍穹般雄伟，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山势险峻陡峭，而峰顶极高，据说连老鹰都飞不过去。这座山占地约有千余里，在这苍穹山的后面，并不是我西楚的国境，而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森林，穿过那片森林，就是南越国，所以这条路可以说是从西楚到南越最近的一条路径。” 沈凝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从西楚到南越，如果快马加鞭的话，用不了两天一夜就能赶到，没想到，咱们的京都会距离南越国这么近，墨川，你不是告诉过我，南越国也一直对咱们西楚虎视眈眈吗？他们国境距离咱们京都这么近，你就不怕哪一天他们从这条路攻入西楚，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1514章 前途不可限量 墨川拍拍她的手背，淡然一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咱们西楚和南越相距离虽然不过三千里，但他们想要从这条路攻入西楚却是不可能的，你没去过苍穹山，不知道那座山的山势，它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西楚和南越分隔在两边，且不说那一片广袤无人的原始森林无人能过，就说这苍穹山，如果不是轻功已经到了巅峰之人，那是万万攀不过去的，就算南越国的兵力再强，也不可能训练出一支攀越过苍穹山天险的队伍来。” “这样就好，倒是我太多虑了，所以你一听说楚少阳是往南而行，你就断定他是前往南越了？” 墨川点点头道：“我敢断定，以楚少阳的功力，翻跃那那座苍穹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接到消息之后就一路追踪，一直追到了山脚下，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所以他一定是翻山越岭地去了，翻过苍穹山，再穿过那片森林，就是南越的国境，这条线路他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甚至我敢断定，他从被我关进天牢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筹划这个计策了，他现在带着五连弩的制作图纸，不管他投向东秦、南越哪一个国家，都会被奉为座上之宾，嘿嘿，看来我要恭喜他，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虽然是在笑，可是声音中却充满了愤懑之气。 沈凝明白，让他气恼难过的并不是楚少阳偷了图纸，而是楚少阳居然会叛国求荣！ 她现在才明白，墨川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明白他一身的仆仆风尘是怎么来的，他一定是骑快马奔驰了半日一夜，连眼睛都没能合上。 看着墨川微露憔悴的面容，她柔声劝道：“墨川，你不必太在意，好在你早有防范，让他偷走的不过是五连弩的图纸而已，而你已经有了二十连弩的制作方法，对那份图纸不必放在心上。” “你不懂，那五连弩虽然远远及不上二十连弩，可要是落在南越国的手里，势必会大大地增强他们的兵力，他日要是他们大军压境，对我西楚的将士们必会造成极重的伤亡。”墨川皱起了眉头，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色。 沈凝知道他是爱惜将士们的生命，便道：“我已经问过我师傅，他看得懂雪蚕衣的图纸，也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寒蚕，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南越造出五连弩之前，织出雪蚕布料来。” 墨川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道：“凝儿，你总是为我想得这样周到，只是我担心的还有一件事，若是楚少阳真的投到了南越国，怕是一场战事就在眼前！” “什么意思？难道南越国会马上出兵，他们不等到造出五连弩吗？这样岂不是会更有胜算？”沈凝诧异地问道。 她虽然聪明机灵，但是对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却是一窍不通。 墨川摇了摇头，道：“他们不必等到造出五连弩，就有取胜的把握。”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楚少阳？”她抽了一口冷气。 第1515章 锋芒毕露的宝剑 “不错，正是楚少阳！”墨川一字一字地道，乌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你在他府中的时候，可曾进过他桃花坞里面的小楼？” 沈凝思索了一下，道：“我去过两次，那里的桃花开得极美，不过没有进去过里面的竹楼，听说那里是楚少阳的禁地，向来不许人进入的，他的竹楼里面莫非藏有什么机关秘密吗？” 墨川摇头道：“倒没有什么机关秘密，如果你进去过竹楼你就会知道，那里面有他收藏多年的各种武器，还有数不尽的兵书，楚少阳他最喜欢读的就是兵书，他经常在那竹屋里布阵排兵，演练阵法，这些，想必你都不知道吧？” 沈凝怔怔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住在宁国公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楚少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哦，她当时唯一知道的是，他厌恶的人是她，喜欢的人是沈碧云。 前尘往事突然涌进她的脑海，她这才发现，原来楚少阳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陌生，她没有一天了解过他。 留在她记忆深处的，只有墨川，而没有楚少阳的半点影子。 “楚少阳深通兵法，自从先帝也就是他的父皇被东秦国掳走为质之后，他就开始诵读兵书，在他心底有一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带领西楚的雄兵强将，攻破东秦国的都城，将他父皇救回国来！这十年来，他日夜苦读，勤练武功，可是他始终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想我西楚一直处于东秦的欺压之下，每年的岁贡几乎耗去了大半的国力，根本没有能力去训练兵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国家、让百姓们更多几年的太平，我知道楚少阳他雄心勃勃，于是我一直压制着他，没有给他领兵打仗的机会，但这不代表我不知道他有多强的能力，他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我想要他学会韬光养晦，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他达成心愿！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已经等不及到那一天了，他一旦投靠了南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领兵来攻我西楚！” 墨川牙关紧咬，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会的，墨川，楚少阳他不会的！”沈凝直觉地摇头。 楚少阳高傲狂妄、桀骜不羁，行事狠辣、手段残忍，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却知道，楚少阳在心里有自己的底限，西楚是他的国家，他绝不会仅仅因为墨川冤枉了他，他就投敌叛国，然后带领敌人的军队来攻打自己的国家！ 那不可能！ “不会的吗？不如咱们拭目以待吧。”墨川勾勾唇角，讽刺地一笑。 沈凝怔怔地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答案了。”墨川又道。 他脸色沉郁，眉间像是挂了一把锁，沉声道：“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有误，他……不会如我所想，否则，他就太令我失望了！” 第1516章 他的心意 墨川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开始穿戴朝服。 “你这是要去上朝么？”她也坐起身，帮他穿戴，整理袍袖。 虽然心疼他昨日奔波一夜未眠，却也知道他心系国事，根本顾不得休息。 他点一下头：“如果楚少阳真的如我所料投奔了南越，那么不出十日，南越必会举兵进犯我西楚，我需要早做部署，免得以时候措手不及。” 沈凝咬了下嘴唇：“这件事太后娘娘知道吗？” “我已经吩咐了，暂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母后，免得她老人家担心焦虑，要是她知道了此事，怕是又要惹起一场轩然大波。”墨川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会让人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休息。” 她微微点头，送走了墨川，回进房来，想起墨川的话，她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小如，小如！”她连唤了两声，小如才从外面进来，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大小姐，你唤奴婢有什么事？”她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饶是沈凝心事满腹，看到小如这阳光般的笑脸，也忍不住对她笑了一笑。 “你在忙什么，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开心？” 小如笑道：“我在帮大小姐整理东西啊，皇上说，明天大小姐就要和古神医去神医谷学医，一年都不回这里，所以我要准备好多好多的东西啊，对了，刚刚皇上还派人来，送来了好多吃穿用的，全都堆在了院子里，等大小姐你醒了之后去看看，你喜欢什么，就带什么，正好大小姐你醒了，咱们现在就去瞧瞧吧，那么多的东西，奴婢看得眼睛都花了，只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可是咱们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沈凝怔了一下，抬眸看着她：“咱们？你也要和我一起去神医谷吗？” “是啊，皇上说了，让我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服侍你，皇上还说，要是服侍得不好，要是大小姐你瘦了病了，回宫之后，他就要狠狠地教训我呢，大小姐，皇上对你真的又体贴又关心，他真好！” 墨川！ 沈凝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朝中之事纷繁复杂，又加上楚少阳之事，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连合眼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可是在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事情，为自己想得这样周到，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墨川啊墨川，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我走吗？ 为什么？ 是因为这西楚正面临危机，很快就要不太平了吗？ 所以你才想将我送离险地，去那世外桃源一样的神医谷，因为你知道，只要跟在我师傅的身边，无论多大的祸事都绝对不会波及到神医谷半步。 可是你这样处处为我着想，难道在你的心里，真的舍得我离开你吗？ 她蓦然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大小姐，大小姐！咦，您要去哪儿，您不看看皇上为您准备的这些东西了吗？”小如匆匆地随后追来。 第1517章 前有狼，后有虎 沈凝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关雎宫，直奔向御书房。 “拜见皇后娘娘！” 御书房门外的侍卫们见到她，纷纷行礼。 “皇上还没来？”她看到御书房的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回皇后娘娘，皇上还未下朝。” “嗯，那本宫进去等皇上下朝。” 沈凝迈步走了进去，来到御案前面，只见右边一排奏折堆放得整整齐齐，顺手打开一本，只见上面用朱笔批注了几行小字，正是墨川的笔迹。 她放下这本奏折，又打开一本，发现也是墨川批注过的。 这桌上的奏折最少也有五六十本，光是阅读就要花去不少时间，再加上批注，恐怕墨川在这张御案上不知道花了多少的时间和心血。 怪不得他每次都到深夜才能回宫，怪不得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眼底都有着淡淡的疲倦和憔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却逃不出她的眼睛。 看到这桌案上的奏折，她真的为他而心疼。 以前还有楚少白可以帮他分忧解难，现在楚少白走了，楚少阳叛国了，而自己明天也要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这国家大事就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没有人和他分担，他也没有人诉说。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眼前变得一片模糊，仿佛看到他孤单的身影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只有一盏孤灯相伴。 如果真的如墨川所料，楚少阳投靠了南越国，南越会发兵攻打西楚，那么西楚将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兵少将寡，前有狼，后有虎，一旦南越起兵，那么东秦是否会趁此良机和南越联合起兵，瓜分西楚？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危急时刻，她身边西楚的皇后，怎么可以置身事外，远远地避到神医谷去过那清静的日子？ 她做不到！ 当初和墨川结成夫妻的时候，她就立下过誓言，不管有任何艰难困险，她都要和他一起承担！ 沈凝忽然下了决心，也不等墨川下朝，走出御书房，出了皇宫，直奔章太医府。 她所乘的轿子还未来到章太医的府门前，忽然听得前面起了一阵喧哗之声，接着轿夫停下了轿子。 “启禀主子，前面有好多百姓挡住了去路，咱们的轿子过不去了。”轿夫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去打听一下。” 沈凝掀起轿帘，往外一瞧，发现前面的路上挤满了百姓们，人人抻着脖子踮着脚尖，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不一会儿，轿夫回来了。 “主子，奴才打听过了，是昭荣郡主拦在了章太医的府门口，扬言要和古神医比试，古神医没有露面，昭荣郡主就挡在门口，不让章太医府里的人进出，这不，看热闹的百姓们把整条巷子都堵住了，咱们的轿子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昭荣郡主要和我师傅比试？比试什么？医术么？” 沈凝听了之后，只觉得啼笑皆非，暗想这昭荣郡主莫不是气昏了头么，她要和古清泽比医术，会输得她姥姥也不认识她是谁。 第1518章 瞎了眼也看不上她 “不是比医术，听说是比试武功。” “比武功？” 沈凝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她直接掀开轿帘走了出去，“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 这昭荣郡主还真是瞪鼻子上脸，她居然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比武功，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么！ 她绝不能让师傅吃了这样的亏去。 “主子，万万不可，这儿人龙混杂，咱们人少，怕是保护不好主子的安全。”轿夫慌忙劝阻。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凝三步两步已经挤进了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四名轿夫急忙跟上，可是看热闹的百姓实在太多，他们挤来挤去，已经找不到沈凝，急得汗都出来了。 沈凝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她练过防身之术，身体矫健，又穿着雪蚕衣，在人郡中钻来钻去，十分灵活，很快就来到了人群的中央。 她挤到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昭荣郡主。 昭荣郡主带着一队侍卫，趾高气扬地站在章太医的大门外，指挥着众侍卫守住门口。 “给本郡主看紧了，连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更不许放出来，要是古清泽还是不肯出来和本郡主比试，这间房子里面的人一个就也别想出门！出一个，砍一个，出两个，砍一双！” “是，郡主娘娘！” 侍卫们大声喝道，手持腰刀，如狼似虎的将章太医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往后驱赶，空出好大一片地方来。 章太医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气得花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他大步往前走去。 “站住，要是再上前一步，郡主娘娘有令，格杀勿论！”侍卫们将刀一横，挡住章太医的路。 章太医气得浑身发抖，向昭荣郡主道：“郡主娘娘，你带人封住老朽的府门口，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吗？” 昭荣郡主哪里会把一个太医看在眼里，傲慢地道：“本郡主是奉了我爹宁国公之命，前来找姓古的比试武功，如果他赢了，我爹就会把本郡主许配给他，可要是他输了，那他就给本郡主马上卷铺盖滚出京都，永远也不得再踏入京都一步！” “什么？你说什么？” 章太医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年老耳聋听不清楚吗？好，那本郡主再重复一遍给你听，快让姓古的出来，和本郡主比试一番，赢了他就可以娶本郡主，输了他就给本郡主滚蛋！” 昭荣郡主双手叉腰，气焰嚣张地道。 饶是章太医这辈子见过了多少荒谬之事，可他觉得没有比昭荣郡主说出来的话更荒谬的了。 古神医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个刁蛮任性满不讲理的昭荣郡主哪里配得上，她还要和古神医比试武功，古神医哪里会武功了，她分明是那天在宫中出乖露丑，想要嫁给皇上的美梦破碎，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古神医的头上来。 她想嫁给古神医？ 啊呸！做她的大头梦！古神医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她！ 第1519章 她来看热闹 “郡主娘娘，古神医不会武功，就算你不知道，国公大人总该知道，他怎么会下这样一条命令？您可有国公大人的手谕吗？”章太医怒极反笑，冷冷地道。 “放肆！难道你不相信本郡主的话？你以为本郡主会看上那个乡巴佬？他也配娶本郡主！我今天就是要来教训他的，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让他输了就给本郡主滚出京都！”昭荣郡主恶狠狠地叫道。 她叫得凶狠，章太医反而心中一喜，心想这样就好办了，原来这刁蛮郡主不想嫁，那自己就去通报古神医一声，让他输了这场比试就是，免得这郡主在门口纠缠不清，反正古神医也准备离开京都，正好可以息事宁人。 他打定了主意，便道：“既然这样，请郡主娘娘稍等，老朽进去知会古神医。” “快去，快去！你告诉那姓古的乡巴佬，本郡主就在这里等他，他要是不出来，以后就永远也别想踏出这门一步！” 章太医心里哼了一声，转头回进府里，去找古清泽。 昭荣郡主从腰间抽出鞭子，放在手里轻轻地拍着，眼角斜睨，对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冷冷扫了一眼。 哼，那姓古的有什么了不起，她爹非要将她许给他！ 她就要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前，让他狠狠地丢一个大脸，让他滚出京都，顺便堵上她爹的口，这样她爹就不得不想法子让她嫁给皇帝表哥了。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因为她半点也不把古清泽瞧在眼里，一个不会武功的瘸子，她怕他何来！ “你、你、你……小、小、小贱……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之间，她笑容消失，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差点失声惊呼出来。 她看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凝。 沈凝对着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郡主娘娘的病可是大好了？这威风八面的，真是郡主娘娘的架子摆得十足啊？” 昭荣郡主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沈凝，脸色变幻不定。 她对沈凝是又恨又怕，恨她入骨，又怕她当众把自己在宫里的丢脸之事说了出来，那自己可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沈凝见她神色，便猜中了她的心事，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多心，我是来这里探望我师傅的，没想到却撞上了这样一桩热闹事，怎么，郡主娘娘看上我师傅了？准备来一场比武招亲么？嘻嘻，这个热闹我既然赶上了，那是一定要瞧瞧的。” 昭荣郡主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站在她师傅一边的？ 难道她想让自己狠狠地教训她师傅一顿？ 她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沈凝的话了。 沈凝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笑嘻嘻地道：“郡主，你刚才亲口说道，要是我师傅赢了你，你就要嫁给我师傅，这话可是真的？” 昭荣郡主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真的，本郡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第1520章 多了一个师娘 沈凝笑道：“很好，郡主的话大伙儿可都听清楚了？” 她提高了声音对着众人问道。 “听清楚了！” “咱们听得真真的！” 周围看热闹的一些好事之徒大声回应道。 昭荣郡主脸上一红，心中暗恨，大声道：“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本郡主会输不成？要是本郡主赢了，你师傅就得卷铺盖滚蛋！” “是输是赢，总要比试过了才见分晓，可不是凭郡主你的一张嘴巴说说就算数的。” 沈凝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现在一颗心完全落进了肚子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昭荣郡主想要和她师傅比武？很好，那就让她见识一下她师傅的手段吧！ 至于古清泽要是赢了，她以为她想嫁就能嫁么？ 沈凝半点也不担心，她现在只想瞧热闹。 “你！” 昭荣郡主被沈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比口才说不过沈凝，恨恨地道：“你牙尖嘴利，光逞口牙之利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就叫你师傅出来和我比试，手下见真章！” “好，那我就进去劝劝我师傅，让他出来和你比武招亲，要是我师傅比赢了你，那我可就多了一位郡主师娘呢。” 沈凝笑眯眯地往门里走去。 昭荣郡主气得差点吐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她只觉得沈凝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鞭子一样，抽得她的脸啪啪的疼，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开始发出低低的笑声。 不用说，那肯定是笑话她的！ 笑话她一个堂堂郡主，居然跑到别人的门前比武招亲，简直就和那些跑江湖卖艺的没什么两样。 她羞的脸上热辣辣的，可是现在已经箭在弦上，她不能离开，一定要等到古清泽出现。 “谁要是再敢笑一声，本郡主就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昭荣郡主杏眼一瞪，对着周围厉声喝道。 周围人浑身一凛，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昭荣郡主满意地哼了一声，算这些人识趣，要是敢和她做对，她绝对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沈凝进门没走几步，迎面就看到章太医亲自推着古清泽的椅子，缓缓而来。 “师傅！”她笑盈盈地上前。 古清泽面无表情，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笑，顿时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干什么来了？” 沈凝笑着眨眨眼：“我来探望师傅，没想到却赶上了一出好戏，师傅这是要出去和昭荣郡主比武吗？” “哼！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你是想来瞧为师的笑话是不是？”古清泽板着脸道。 “徒儿不敢，别人不知道师傅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不过师傅，你告诉徒儿，这场比试你是想输，还是想赢啊？” “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 “咦，章太医没有告诉师傅你吗？昭荣郡主可是放下话来了，要是你输了，就要师傅你离开京都，可要是师傅赢了，她可就要嫁给你做我的师娘了，嘻嘻。”她一脸瞧好戏的模样。 第1521章 公平比试 古清泽又岂能不知，可是再听她一说，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这个疯子！” “师傅，我听说这是宁国公的主意，昨天师傅去他的府里赴宴，你做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就入了宁国公的眼，让他非要认你当女婿不可？莫非，是师傅你治好了他的怪病？”沈凝的眼珠骨溜溜一转，脸上满是好奇。 古清泽恨恨不已，真恨自己一时心软，他没想到宁国公和昭荣郡主会使出这一招，纠缠不休。 “徒儿，推为师出去，她不是要和为师比试武功吗？那为师就和她比上一比。”他冷冰冰地说道。 沈凝吐了吐舌头，笑道：“师傅是打算故意输给她吗？” “你觉得为师会输？”古清泽斜睨她。 “要是正儿八经的比试，师傅当会不会输，还会打得她满地找牙，可是师傅要是赢了，就要娶她为妻了，莫非师傅你看上她了？”她得意味深长。 古清泽“呸”了一声：“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为师就罚你抄三百遍医经！” 他也不等沈凝帮他推轮椅，自己将轮椅转得飞快，很快就出现在府门前。 大门外面，昭荣郡主正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一脸耀武扬威的模样。 她眼角一瞥，看见了古清泽，登时露出轻蔑的表情。 “姓古的乡巴佬，你终于出来了。” 古清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你要如何比试？” 昭荣郡主看了站在他身后的沈凝一眼，将鞭子在手心中拍了一记：“想必你徒弟已经把比试的规则和你说过了，比试的方法嘛，很简单，咱们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看看谁输谁赢。” “好。”古清泽只说了一个字，就闭紧了嘴巴。 周围的百姓们看到坐在轮椅里的古清泽，忍不住开始了窃窃私语。 “呀，郡主娘娘看上的居然是个瘸子！”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谁不知道郡主娘娘武功高强，她居然要和一个瘸子比武？” “可不是嘛，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那可不一定，我看是郡主娘娘弄不好会故意输，输了她就能嫁给人家小伙子了。” “咦，这是什么原因？郡主娘娘为何要嫁这个貌不惊人的瘸子？”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嘘，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先看戏！” 众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有一些议论钻进了昭荣郡主的耳朵。 她只气得脸色铁青，心里一阵阵的发虚，暗想难道那天自己在宫里出的丑这么快就传遍京都了？ 说来说去，全都是这个姓古的乡巴佬的错！要不是他给自己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自己又怎么会当众出丑！ 她心里对古清泽和沈凝这对师徒俩的恨到了极点，尤其是一想到只要赢了古清泽，对方就要乖乖的滚蛋，自己赶走了小贱人的师傅，就等于是打了小贱人的脸，她心中就是一阵快意。 “为了公平起见，就让你徒弟数一二三，数到三字的时候，咱们一齐出手，如何？” 第1522章 你输了呢？ 昭荣郡主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古清泽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直接对沈凝道：“徒弟，数！” 沈凝看了一眼昭荣郡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鞭子上，微微一笑。 表面上看，昭荣郡主说得十分大方，而且显得比试很是公平，可实际上她却玩了个心机。 她故意站在距离古清泽十步之外，而使用的武器是一条长鞭，而古清泽却是坐在椅子上，比试一开始，她就可以用长鞭先发制人。 只是她的算盘打得虽然精，但是遇到了古清泽，怕是她要吃一个大大的亏了。 沈凝也不说明，只是含笑点头。 众人登时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也有人忍不住摇头叹息，对这场不用开始就知道结果的比试不愿意再看。 人们已经一边倒的认为，昭荣郡主必胜，连想都不用想。 章太医看到昭荣郡主那手挥长鞭的架势，也是心中一寒，暗暗为古清泽担心。 他上前一步，在古清泽耳边悄声道：“古神医，老朽听说这昭荣郡主离京三年是学艺去了，她既然敢上门来，想必武艺不错，您医术虽高，但是要是比武……怕不是这郡主的对手，不如、不如就认输，反正您明天也要离开京都，也正好给这郡主一个台阶下，早点打发她走人。” 古清泽淡淡地道：“你也认为我会输？” 章太医瞪目结舌，答不上话来。 他心想，在场的何止我一人这样认为，几乎人人都是这样认为。 “古神医，她只是一个女子，您要是赢了她，也算不得是什么光彩，要是输了，这面子上可大大的不好看，不如，咱们不比了，直接认输就是，要是您抹不下面子，老朽去向她说明，您是第一神医，可不是第一高手，要是郡主娘娘不服气，您就和她比比医术，这样可好？”章太医一脸担忧地说道。 他看到昭荣郡主那一脸的煞气，怕是一出手就不留情，万一伤到了神医，可就不好了。 古清泽还没来得及说话，昭荣郡主已经提高声音，一脸不耐烦地叫道：“你们磨磨叽叽有完没完，有什么话等比试完了再说，本郡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姓古的，你啰啰嗦嗦的可是在交待遗言吗？你放心，本郡主看在你昨天送给我的那瓶药的份上，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要是输了，就给本郡主收拾铺盖滚出京都，本郡主绝对不会再难为你！” “郡主娘娘，要是你输了呢？”沈凝也提高了声音，朗声说道。 昭荣郡主下巴一抬，傲然道：“本郡主绝不会输，你就等着看你师傅被本郡主打得跪地求饶吧！” 沈凝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我看跪地求饶的人不是我师傅，怕是郡主娘娘你呢，要是你输了，你可就要履行诺言，嫁给我师傅了！” 古清泽脸色一沉，喝道：“休得胡说八道！”他狠狠瞪了沈凝一眼。 “你这丫头，给为师退后，开始计数！” 第1523章 一招跪了！ 沈凝见古清泽动了真气，不敢再开玩笑。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清越地念道：“一，二，三！” 那个“三”字刚刚出口，昭荣郡主手中长鞭立刻挥出，她早就蓄势待发，将全身的功力都运到右臂之上，这一鞭子鼓足了力气，有如一道灵蛇般在空中飞舞，向着古清泽的面门疾飞而去。 她存心要在人前立威，这一鞭子毫不留情，根本就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会手下留情，她唯恐力气不足不狠，竟是想要一下子竟古清泽毙于当场。 如果这一鞭子抽得实了，古清泽一定会被抽得脑袋开花。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有的人已经掩面不忍观看。 “古神医，快、快认输啊！”章太医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见那毒蛇一样的鞭子几乎要挥到古清泽的面门，可是古清泽却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竟像是被吓呆了，他只吓得眼睛一闭，不敢看了。 昭荣郡主眼见得手，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又狰狞的笑容，叫道：“乡巴佬儿，去死吧！” 古清泽神色不动，眼睛都眨都没眨，一直等到长鞭几乎要触及自己的脸颊，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才轻轻一按。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看见三条黑色的长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 其中一条“唰”的一声卷住了昭荣郡主的长鞭，另外两条黑索则像两条在空中舞动的游龙，向着昭荣郡主袭了过去。 昭荣郡主大惊，她急忙挥动右臂，想用长鞭去挡，哪知道用力一抽却没抽动，手中蓦然一空，长鞭竟硬生生的被那条黑索夺了过去。 她刚想要飞身闪避，却来不及了，那两条黑索“唰唰”两声，分别击在她的左右双膝上，然后一击即回，缩回了椅子里。 昭荣郡主只觉得两边膝盖一阵剧痛，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古清泽冷冷地道：“郡主娘娘当众向在下行如何大礼，可是要讨饶吗？” 这一下交手兔起鹘落，实在是迅捷之极。 众人不过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看到昭荣郡主威风扫地的跪在了那坐在轮椅的年轻人面前。 而那年轻人由始而终，身体动都没动，连小指头都没有抬一下，昭荣郡主就跪了。 人们不禁面面相觑，怀疑眼前的一幕是出现了幻觉，有不少人开始拼命地揉着眼睛。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郡主跪了？” “你眼睛没花，郡主是跪了！” “啊，这不可能啊，我都没看到那年轻人是怎么出的手？” “就是没看到，才说明人家是个高手！”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古清泽，瞧人家，手不动足不抬，一下子就让郡主娘娘跪在自己的面前，这武功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前辈高人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昭荣郡主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尤其是古清泽那凉凉的带着讽刺意味的语气，更让她羞愤难当，差点一头撞死。 第1524章 使的什么妖法 “你、你使妖法！你……你不是人，你、你是个妖怪！” 昭荣郡主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用力瞪着古清泽，她发现对方一直坐在椅子里，两手空空，可是那三条黑色的长索呢？怎么倏然而来，倏然消失？ 是了，这不是武功，一定是妖法！ 她想站起身来，可是刚一移动，只觉得膝盖疼痛如割，根本站不起来。 “妖法？”古清泽冷冷一笑，“就算是妖法又如何，郡主，你输了！” “我、我、我……”昭荣郡主用力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来，可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前，还有她府中的侍卫，人人都看到了，她一招就落败，不但输了，而且还输得一败涂地。 她就算是想抵赖也不可得。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扶本郡主起来！”她又羞又恨，对着左右侍卫大声吆喝。 侍卫们赶紧一拥而上，将昭荣郡主从地上扶了起来。 “姓古的，你很好，本郡主记住你了，这笔账，本郡主一定会向你讨回来的！”昭荣郡主恼怒之极，丢下一句狠话就准备离开。 哪知道她想走，沈凝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喂，郡主等一等，你急着走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昭荣郡主恨恨地转过头来。 沈凝笑嘻嘻地道：“郡主娘娘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大家想必都记得吧，郡主娘娘比武之前说过了什么话，要是郡主娘娘忘了，我不妨提醒你一下，你说过，要是你输了，你就要嫁给他，怎么，郡主娘娘比武输了，却一句话也不交待就想走，莫非是想悔婚不成？” 昭荣郡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用力瞪着沈凝，却是答不上话来。 她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小贱人抓住自己的话柄，这可如何是好？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乡巴佬！ “本郡主和你师傅之间的事情，要你管么！”她恨声道。 “我师傅的事情，当然也是我的事情，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要关心师傅的终身大事，你们大伙儿说，是不是？”沈凝提高了声音问道。 “是，有道理。” “管得管得，徒弟关心师傅，这是天经地义！” 众人一齐附和沈凝。 昭荣郡主听了，更是恨得差点吐血。 她只想要赶紧摆脱掉这门她不想要的婚事，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道：“就算我愿意嫁给他，他也不会娶我，昨天我爹亲口向他提亲，他一口拒绝了，你要是不相信，你就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她一言落地，顿时在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宁国公居然要把郡主娘娘许给一个平民？” “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连郡主娘娘的婚事都拒绝了？”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郡主娘娘得的那个怪病，所以人家才不想娶，要是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原来如此，啧啧，没想到金枝玉叶的郡主娘娘，居然连个平民也不娶她，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别沾染上了病气。” 第1525章 坏事传千里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后退，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昭荣郡主，顿时，空出中央好大一片空地来。 就连扶着昭荣郡主的侍卫们都心惊胆颤，脸色变幻不定。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昭荣郡主在宫中出丑一事虽然才发生不过两日，可是这件事却像长了翅膀一下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成了达官贵人和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和谈资。 宁国公府的侍卫们自然也听说了。 两名扶着昭荣郡主的侍卫一吓之下，登时松了手。 昭荣郡主立足不定，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又气又恨，还没来得及开口斥骂，沈凝就“啧”了一声。 “郡主娘娘怎么又向我师傅下跪？啊，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师傅再次拒绝你，想向我师傅苦苦哀求，是不是？哎，师傅，你看这郡主娘娘怪可怜见儿的，堂堂郡主，居然连着向您下跪两次，还跪在地上求你娶她，要不然，你就答应了吧？否则郡主娘娘多没面子啊！” 这番火上浇油的话让昭荣郡主听得差点气炸了肚子，忍不住破口大骂：“放屁放屁！本郡主嫁猪嫁狗也不嫁给这乡巴佬！” 她瞪着沈凝，心中的恨意已达极点，种种污言秽语冲口而出，什么痛快就骂什么，什么难听说什么。 沈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她骂。 宁国公的侍卫们全都忍不住低下头，羞愧难当，昭荣郡主那些骂人的话，就连他们都不好意思听下去。 百姓们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随后全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有人忍不住摇头说道： “想不到一个堂堂郡主，骂起人也和泼妇一般无二。” “啊呸，什么郡主，活活就是个泼妇！” “这种脏话听了，没得脏了咱们的耳朵！” “有女如此，真的给宁国公丢人！” 昭荣郡主猛然住了嘴，她掩住口，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骂了些什么，自己居然毫不顾忌自己郡主的身份，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样的破口大骂…… 简直是太丢人了！她不但丢了自己的脸面，更丢了宁国公府的脸面！ 完了，这要是让她爹知道了，非狠狠地教训她不可！ “郡主娘娘，你继续骂啊？怎么不骂了？你骂得这样好听，我还没听够呢？”沈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你这个小……” 昭荣郡主指着沈凝，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贱人”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能！她不能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今天她丢的人已经够多了，绝对不能再落下更多的笑柄。 她现在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向周围的人，咬牙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喝道：“还不快抬轿子来送本郡主回府，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众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抬轿子。 哪知道就在这时，人郡中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蚂蚁！哪儿来的这么多的蚂蚁！” “蜘……蜘蛛！天哪，怎么会有这许多的蜘蛛！” 第1526章 疯狂的虫子们 “啊！蟑螂，这是蟑螂，老天，足足有几千只蟑螂，它们是疯了么？”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叫惊呼，人们被吓得四散躲避，只见地上乌压压的一大片黑色的虫子，像潮水般向着昭荣郡主涌了过去。 这些虫子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乍眼一看，有蚂蚁、蜘蛛、蟑螂、还有一些众人根本叫不出名字也认不出来的虫子，但是让人一看就浑身发麻，直起鸡皮疙瘩。 “护驾！护驾！救命，救命啊！” 昭荣郡主吓得脸无人色，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站都站不稳，要不是侍卫们扶着她，她早就瘫成了一团。 她拼命地跺着脚，躲闪着那些发疯一样向她冲过来的虫子们，可还是有不少的蚂蚁、蜘蛛爬上了她的裙摆，顺着衣裙往她的身上爬。 大红色的裙摆顿时变成了灰黑色，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 “啊！救命，救命！”她嘶声叫道，只觉得好多蚂蚁顺着她的裤管爬了进去，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并在她肌肤上嗜咬起来，又疼又痒。 尤其是看到那一只只毛茸茸的蜘蛛，她就恶心得想吐。 宁国公府的侍卫们也都吓住了，他们挥舞着腰刀，替昭荣郡主驱赶着虫子，可是用腰刀对付这种像蚂蚁、蟑螂一样的小虫子，根本无用武之力，他们只能用脚踩，用手捉，替昭荣郡主去抓爬上她裙摆的虫子。 可那些虫子越来越多，根本驱之不尽，捉之不完，放眼望去，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整个将昭荣郡主淹没了。 昭荣郡主紧紧闭上了嘴巴，一声也不敢叫了。 她害怕自己只要一开口，那些恶心的虫子就会爬进自己的嘴巴里来。 恶梦！这一定是一场恶梦！ 这些虫子一定是疯了，疯了！ 百姓们本来被潮水般涌来的虫子吓住了，这时候却发现这些虫子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全都对着昭荣郡主涌了过去，不由得全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昭荣郡主被虫子们折磨得狼狈不堪又生不如死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了一阵空气震动的声音，纷纷循声看去。 只见远处一大片乌泱泱的东西飞了过来，越飞越近，越飞越近…… “不好了！是蜜蜂！” “不只有蜜蜂，还有蚊子！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蚊子！”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挥舞衣袖，再次四散奔逃。 “快跑，快跑！”人群乱成一团。 可是那些刚飞过来的蜜蜂和蚊子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它们一边“嗡嗡嗡”地叫着，一边挥动着翅膀扑向昭荣郡主，就像是一大群饿狼，看到了一大块鲜美可口的肉…… “救……命！” 转眼之间，昭荣郡主就被蜜蜂蚊子给包围了，她拿手拼命护着脸，只觉得手背上又痒又痛，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只蜜蜂和蚊子叮上了她的手背，她全身上下，不是蜜蜂蚊子，就是蚂蚁蜘蛛。 “快、快救郡主娘娘！” 第1527章 听不懂人话 宁国公府的侍卫们个个大惊失色，可是他们看到这数不清的蜜蜂虫子，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让他们用刀将这些小虫子们一只只全都砍死？ 沈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向古清泽看了一眼，她想起昨天古清泽给自己看的那瓶诱虫粉，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这一小瓶粉末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药效，这些蚂蚁蜜蜂什么的，真够昭荣郡主受的！ “师傅，我看这坏郡主也受到了教训，不如就饶了她吧。”她走到古清泽身边，悄声说道。 毕竟昭荣郡主的身份也是墨川的表妹，是宁国公的爱女，要是真的被蜜蜂给蛰死了，后果会十分严重，说不定会连累到古清泽。 无论如何，古清泽用这个法子教训昭荣郡主，也是为了给她出气，一报还一报，她不能让古清泽陷入麻烦之中。 “你爱怎样便怎样，和我无关。” 古清泽对这乱成一团的场景瞧也不瞧，推动椅子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进府去了。 沈凝便知道古清泽这是默许了，她提高了声音叫道：“你们别慌，这些虫子最害怕的就是火，你们快去点火把，救郡主！” 众侍卫们本来乱成一团，像无头苍蝇一样，听了沈凝的话，登时如梦初醒。 “是了，要点火把！” “快，快去拿火把来！” 可是仓促之间，他们想不到从哪里能弄到火把，有一名侍卫脑筋转得快，冲进附近的商铺，掰断了凳子腿点燃了，便成了一根燃烧着的火把。 众侍卫纷纷效仿，人人举着火把冲到了昭荣郡主的身边。 果然，见了火，蜜蜂和虫子纷纷闪避，不敢再靠近火圈。 可是那些爬进了昭荣郡主衣服里的虫子们却仍在拼命地嗜咬，只疼得昭荣郡主哭爹喊狼。 “痒死我了，疼死我了，你们这些该死的虫子都是疯了吗？本郡主……本郡主要把你们通通杀死！杀死！” 她在身上拼命地抓挠，却越抓越痒，越抓越痛。 沈凝上前一步：“郡主娘娘，你还是省点力气别再骂了，这些虫子可听不懂人话，它们不怕骂，却怕两样东西，一样东西是火，一样东西就是水，你还是早点回家洗个澡，把身上的虫子们洗掉的好。” 昭荣郡主一想不错，忙忍着痛痒钻进了轿子，叫道：“快回府，回府！” 众侍卫举着火把，将轿子团团围住，让那些虫子蜜蜂不敢靠近，护送着昭荣郡主飞快地离开。 那些蜜蜂虫子们虽然怕火，却仍是锲而不舍地追在昭荣郡主的轿子后面，嗡嗡嗡地追了过去。 百姓们看到这一奇景，个个都惊得呆了。 “怎么回事？这些虫子和蜜蜂蚊子为什么不咬咱们，全都追着郡主娘娘一个人咬？” “是啊，真是奇怪！我活了几十岁，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事！” “你们说，是不是郡主娘娘得了什么怪病，专门吸引虫子蜜蜂？” “我猜是她身上有什么臭味，所以才引来了这些蚊子蚂蚁！” 第1528章 一石二鸟 “这倒很有可能，我听说长得极美的仙女会身带异香，吸引蝴蝶飞舞，可这郡主娘娘倒好，不知道身上散发出什么味道，专门吸引蚊子蜘蛛！” “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百姓们眉飞色舞，议论纷纷。 沈凝微微一笑，对着已经看呆了的章太医道：“章太医，没什么热闹可瞧，咱们进府去吧。” 她说完，便往府门里走去，直奔后院，去找古清泽。 因为约定好第二天就是他们动身前往神医谷的日子，所以古清泽早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他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个大大的包袱，回去的时候，还是两个大大的包袱，高高地堆在桌上。 “师傅，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诱虫粉放在那昭荣郡主身上的，我怎么没瞧见？”她笑盈盈地问道。 古清泽看了她一眼，右手在扶手上一拍，说道：“我将那药粉涂在了鞭子上，那鞭子击中她的膝盖，她的身上自然就沾了药粉。” 沈凝忍不住叹道：“师傅，你这下毒的方式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就算是我，怕是也要着了你的道儿，以后，徒儿可万万不敢得罪师傅你了。” 古清泽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不敢得罪我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沈凝，像是看透了她心底所想一样，让她心中一虚，竟然无法说出来意。 她眼珠转了转，顾左右言他：“师傅，今天昭荣郡主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怕是再也不敢来纠缠师傅你老人家了，至于我嘛，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郡主做师娘。” 她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手背一痛。 “唰”的一声，一条黑索无声无息地飞出，打中了她的手背，然后倏地收了回去。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为师绝不会就这样算了！”古清泽狠狠瞪她一眼。 她揉着手背，从牙缝里吸气：“是，我绝对不说了！不过师傅，你这一诱虫粉使得真好，一石二鸟，不但让昭荣郡主在京都的百姓们面前丢尽了脸面，而且让宁国公再也不向师傅你提亲了。” “哼。”古清泽白她一眼：“还不都是为了你！” 沈凝心中一暖，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不禁愧疚，低下头不说话。 古清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她出气，这样好的师傅，她却想说不跟他一起去神医谷学医，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 可是一想到墨川，想到西楚和南越或将爆发的战事，她本来已经动摇的心意再次坚定起来。 “师傅，我……”她咬了咬嘴唇，在古清泽那清洌的目光注视下，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 “你一向都是伶牙俐齿，今天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有话就说！”古清泽冷声道。 她被他一激，忍不住冲口而出：“师傅，明天我不能跟你一起动身去神医谷了！” 话一出口，她就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加半点铺垫，就这么直直地说出来了。 第1529章 带不走你的心 古清泽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的表情，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出了什么事？”他问。 见古清泽并没有爆发雷霆之怒，沈凝不禁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古清泽不问情由，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 她吸了口气，将楚少阳越狱而逃，偷走了五连弩图纸，并极有可能叛逃到南越之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又道：“要是真的如墨川所料，那么用不了多久，西楚和南越就会有一场大战，在这种时候，我身为西楚的皇后，不能只图个人安逸，而置整个国家于不顾，师傅，你一定懂我的，是不是？” 古清泽静静地看着她，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这个楚少阳，就是你原先的夫君么，他因爱成恨，因为得不到你，所以才带着五连弩的图纸投靠南越国，他是想借着南越的兵力，来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皇位，还有，你！” 沈凝咬唇不答，如果楚少阳真的是因为这个而叛国，那她就真的成了周太后嘴里说的那个罪魁祸首。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古清泽道。 沈凝又惊又喜，睁大了眸子看着古清泽，不相信地叫了一句：“师傅，你同意了？” 古清泽看着她说道：“尽管我很想带你一起离开，但就算带走了你的人，也带不走你的心，我要一个只有躯壳而没有心的徒弟有什么用！你的心留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专心随我学好医术？还不如等你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再来神医谷找我，你欠了我这么多，休想我能放得过你。” “师傅，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如果事情不像墨川如料，要是南越没有出兵，我一定赶去神医谷，师傅，你真的明天要走吗？多留几日不行吗？” 她有些恋恋不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养成了依恋这个师傅的心理，因为他懂得那么多，每逢她遇到难题或是遇到危险，他总是有法子帮她解决。 “多留几日？你当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不成！我已经离开神医谷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那些病人怎么办？”古清泽瞪她一眼。 沈凝想起那排成了长龙一样等候在谷外的人们，登时一阵汗颜。 “那我明天一早就来为师傅你送行。”她知道留不住古清泽，自己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却又食言，而他却并不生气，像这样的好师傅，她觉得自己真是撞大运撞上的。 “嗯。”古清泽点点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赶紧回宫去吧，一路小心。” “好，那师傅我先走了，明天你等我。”她站起身来说道。 古清泽再次点头，目送她走到门前，忽然又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事事多加小心，那紫霄阁的杀手……让人防不胜防，你虽然有刀剑不入的雪蚕衣，也并不是万无一失，让你的皇帝夫君好好保护你，要是你少了一根头发，我准饶不了他！” 第1530章 只有她能办到 沈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知道了，师傅。”她回头看了古清泽一眼，心中暖洋洋的，从他这句话里，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浓浓的关切。 “去吧。” 古清泽摆了摆手，摇着椅子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再也不看她一眼。 沈凝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酸，对着他的背影盈盈下拜，低声道：“师傅，我走了。” 古清泽头也不回，只是“嗯”了一声。 她咬了咬嘴唇，忍下心中依依不舍之情，转身快步而出。 一直等到她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古清泽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许久。 沈凝回到皇宫，就直奔御书房，她知道这个时辰墨川一定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果然，她赶到御书房的时候，远远就在门外看见了小四。 “拜见皇后娘娘。” 小四本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到沈凝，眼睛就是一亮。 “皇后娘娘，您来了就太好了，快进去瞧瞧皇上吧，皇上从下了早朝就进了书房，直到现在也没出来，奴才给他送午膳和茶点进去，可皇上一口也没用，还把奴才给轰了出来，奴才担心皇上，他这样辛劳可是却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哇！” “是么？”沈凝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 “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饭菜和点心，可是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奴才不敢进。”小四答道。 “把东西给我。” 沈凝拿过食盒，迈步往御书房走去，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小四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生怕里面的皇上发脾气，再将皇后娘娘也赶出来。 所幸，书房里静悄悄的，墨川并没有发怒，而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守在门外的小四忙带上了房门，暗中抹了一把冷汗，心想幸好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也只有皇后娘娘进去，才能安抚住皇上。 他对着左右两边的侍卫吩咐道：“你们站远一些，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话，不喜欢被人听到。” 侍卫们立刻答道：“是。” 沈凝进了御书房，迈上往里而行，掀开里面的门帘，只见墨川双臂撑在御案之上，对着桌上的一张大地图凝神观注，双眉微蹙，听到她的脚步声，也不抬头。 “凝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嗯，我来瞧瞧你。” 沈凝一边说，一边提着食盒走近，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打开盒盖，将里面的饭菜和茶点一样样放在桌上。 一阵阵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忽然觉得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也一直没有吃饭。 “墨川，国事虽然重要，可是身体更加重要，你要是不吃饱了肚子，怎么有精力思考国事？来，陪我一起用饭吧。” 她走过去拉住墨川的手，柔声说道。 墨川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你也没吃饭么？好，咱们一起吃。” 第1531章 咬你一块肉 沈凝见他吃饭的时候，仍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桌上的地图，用筷子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记。 “墨川，专心吃饭。” 墨川收回视线，给她挟了一道菜放在碗里，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这宫里的菜怕是吃不到了，多吃一点。” 沈凝“嗯”了一声，将那道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几嚼。 墨川凝视着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喜欢吗？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道菜的。” 她慢吞吞地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可是要我明天去送你？你就算是不说，我也一定会亲自送你出行。” “不是这件事。”她摇摇头。 “那是什么？可是还需要什么东西？” “都不是，墨川，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走吗？”她放下筷子，正视着他。 墨川微微一怔，接着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揉揉她的头发，笑道：“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我答应你，等政事不那么繁忙的时候，我一定去神医谷看你，听你说那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那我更要去瞧一瞧，和你在那世外桃源里过几天连神仙也比不上的日子，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优美，说的来的话更是娓娓动听。 沈凝却眼眶一热，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用力咬了一口。 “喂，你这丫头好端端地怎么咬人，你是嫌御厨做的菜不好吃么？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来。”墨川笑道，也不恼。 沈凝抬起头来，看着墨川手背上自己留下的牙印，恨恨地道：“下次你要是再对我说谎话，我就咬下你一块肉来。” 墨川身子一震，接着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你刚才说的话，是发自真心么？你会去神医谷瞧我？我看分明是你怕我留在京都给你惹麻烦，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送走，等我走了，太后娘娘就可以给你另外娶一个贤淑端庄的姑娘，是不是？”她故意说道。 墨川的脸色顿时一沉，正色道：“凝儿，你听了谁的谣言？” “难道这不是真的？就算没有昭荣郡主，也会有德荣郡主、北齐公主什么的。” “胡说，你明知道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今生今世，我永远只有你一个妻子，不管什么公主郡主，我一眼也不会瞧，要是母后再逼我，我就退位让贤，不做这个皇帝了！”他握紧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凝视着她，神情认真无比：“凝儿，难道直到今天，你还怀疑我对你的心吗？你真的认为，你离开了京都，我就会娶别的女子进宫？” 沈凝心中感动，她垂下睫毛，低声道：“墨川，我相信你。” “既然相信我，刚才为什么又要说那种话？”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墨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送我走？” “你这丫头，就会倒打一耙！”墨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第1532章 她反悔了 “我怎么倒打一耙了？” “你难道忘记了，那天明明是你亲口告诉我，你要离开京都去神医谷随你师傅学艺一年，这才几日你就不记得了？你还怕我不答允，可如今我答允了，怎么，你又不想去了？” 沈凝认真地点了下头：“是的，我反悔了，我不想去了，我要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墨川微微一震，接着拍了拍她的头发，笑道：“不许胡说，明天你就要启程出发了，怎么可以说反悔就后悔，你师傅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很生气。走，我现在就陪你回宫，看看小如的行李准备得如何了，如果你觉得只带小如一个人会服侍不周，你可以从宫里再挑几个手脚伶俐的宫女一起带走，你还想要带走什么，只管告诉我。” “好，我只想要带走一样东西，就怕你不答应。” “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允。” “你！”她定定地说道。 “什么？”墨川一愣。 她口齿清楚地说道：“我要带走的，就是你！如果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在一起，墨川，咱们说好的，不过遇到了任何艰难险阻，都要在一起面对，为什么在西楚面临危机，你就这么急着送我走，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濒临险境，是不是？可是你别忘了，你是西楚的皇帝，我是西楚的皇后，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以抛下你和国家，去神医谷避世而居？那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个皇后，有什么脸面对西楚的百姓？你当我沈凝，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吗？” 墨川不禁呆住了，他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竟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力握着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缓开口：“凝儿，你听我说，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 “真的不严重吗？如果不严重，你绝对不会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送我离开，墨川，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事情一定已经非常严重了，是不是？所以你一早就吩咐小如给我准备东西，你就是想要早早地把我送走！” 沈凝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她咬着牙，瞪着眼，蓦地站起身来，走到御桌之前，指着那桌上的地图。 “你告诉我，这张地图是什么？” 那张地图上标明了密密麻麻的圈圈点点，她虽然看不懂，却知道这些圈圈点点都是墨川标注上去的。 墨川也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看着地图，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吧，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这张地图就是西楚和南越的边界之图，如果南越国真的发兵，那么这里就是他们发兵的必经之路，我在研究这里的地形。” 沈凝对着地图看了几眼，说道：“咦，这里好像全都是山路，而且地势好像很是奇险，这条路一定很难走，南越国要是发兵，真的会走这条路吗？” 第1533章 引狼入室 墨川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里的确全是山路，地形陡峭，难走得很，确实不易行军，但你有所不知，南越国盛产一种马匹，这种马身躯矮小，不擅于奔跑，可是耐劳负重却很有长力，行走山道更是不在话下，所以我敢断定，如果南越进军，一定会走这条山路！” “原来是这样！” 沈凝对着地图又研究了一会儿，可惜她能看得懂的实在有限，不禁皱起眉头。 “墨川，既然你早就料定他们会走这条路进军，那正好可以提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安排伏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她提议道。 墨川却凝视着地图，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这里的地形我并不熟悉，据我所知，这里的山道也并不是只有这一条，我今天已经派要去找当地熟悉山路的居民前来问话，这些都不重要，我最为担心的就是……楚、少、阳。”他一字一字地道。 “楚少阳？”沈凝抬眸看他：“他有这么厉害么？他明明打不过你的。” 墨川一脸严肃地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楚少阳，论武功，他的确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要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我却远远及不上他。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不在研究兵书，排兵练阵，虽然没有实战经历，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还有他读过的那些兵书，万万不容小觑，要是真的打起仗来，咱们西楚国除了你父亲，怕是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沈凝脸上微微变色，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你把楚少阳说得这么厉害，那不如让我爹爹前去会一会他，瞧究竟是谁更加厉害。” “这个不妥，你父亲现在镇守在西楚和东秦的边关要镇，幸好有他在，这么多年来对咱们虎视眈眈的东秦才一直没有犯境，要是我调他去守住这里，对付楚少阳，怕是东秦那边要趁虚而入，到时候我西楚就会腹背受敌，一败涂地。” 墨川摇摇头，沈凝说的办法他也曾经想过，但却行不通。 “那……满朝文武大臣，就没有带兵打仗的人才了吗？这么多年来，总不会只有一个沈放，一个楚少阳吧？”沈凝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墨川。 “带兵打仗的人才自然是有的，可是万一南越带兵的人真的是楚少阳，这些人我一个也不敢用。”墨川深思道。 “为什么？” “你想想楚少阳他的身份，便明白了。”墨川饶有深意地道。 “楚少阳的身份？”沈凝思索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是说，楚少阳他是先帝之子，而这皇帝的宝座本来该是属于他的，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也都是先帝的臣子，你是担心他们会有异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臣子们这十年来表面上对我是忠心耿耿，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受楚少阳的蛊惑，万一我派出去的大将来个临阵倒戈，阵前投敌，岂不是引狼入室？” 第1534章 过家家 墨川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案：“放眼整个朝廷，只有你父亲沈放一人，才是忠心报国，他一心只想着西楚百姓，想让西楚强大，不像朝廷里的那些官儿，每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升官发财，要是朝中再有第二个像你父亲那样的大将，我也不用如此忧心了。” 沈凝对朝中之事半点不懂，不过她知道墨川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的顾虑也是对的，万一派出去的将领被楚少阳所收买，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准备怎么办？既然朝中没有可用的大将，不如，你御驾亲征？要是你亲自带兵迎敌，一定可以打得楚少阳一败涂地，大败而逃。”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冲口而出。 墨川看着她，拍拍她的头发，虽然心头烦忧，还是笑了一笑。 “你这丫头真会拍我的马屁，你就怎么知道我御驾亲征，楚少阳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刚才说过，武功他及不上我，打仗我却及不上他，如果我真的带兵出征，前面几场仗必输无疑。” “墨川，这仗还没打，你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怎么可能会输？你的武功这么好，你不如来个突袭，闯进对方营中，抓住对方的主帅，不管他是不是楚少阳，只要主帅被擒，对方还不是只有认输的份吗？” 墨川听她说得天真，忍不住又笑了笑。 “傻丫头，你以为带兵打仗和比武是一回事吗？如果真能这么简单，那我早就可以潜进东秦国，刺杀他们的皇帝，然后让他们群龙无首，咱们就可趁虚而入，早就将先帝营救回国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总是说我武功好，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过比我武功更强的高手，我可没有那个脸面敢称天下第一。” 他顿了顿，又道：“身为皇帝，第一就是要有自知之明，我从来没有打过仗，更没有读过几本兵书，要是真的上阵交锋，我绝对不会是楚少阳的对手，更何况身为大将，手中握着几十万士兵的性命，只要一个指挥失策，就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咱们西楚本来就兵力薄弱，所以更要将兵力用在刀刃上，绝对不可以让他们以身犯险。” 沈凝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墨川，你真的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英明睿智的明君，你不但爱惜百姓，更爱惜士兵。” 墨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少夸我，你要是再拍我的马屁，我就派你当大将，让你上阵迎敌去！” 他本来是随口说话，想要吓唬吓唬她，哪知道沈凝却是眼前一亮，拍手道：“好啊，我是西楚皇后，让我带兵，义不容辞！” 墨川吓了一跳，斥道：“胡闹，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小孩儿过家家吗？不许再胡言乱语。” 沈凝正色道：“我没当这是过家家，我很认真的，墨川，你刚才说过，楚少阳他读了很多的兵书，但是他却没有实战经验，对不对？” 第1535章 大将之才 墨川点了一下头：“不错，但是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十年来他不断地演练阵法，雄心勃勃，想必对用兵打仗早就耳熟能详，他十年来的光阴不会白费，他要是敢领兵前来，就是有了十足必胜的把握，就连你父亲，我都不敢担保他遇到楚少阳就一定会打胜仗。” 沈凝却撇了一下嘴，说道：“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讲故事？”墨川奇道，想不明白她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要给自己讲故事，不过他还是说道：“好，你讲，我听。” 沈凝点点头，道：“这个故事叫做纸上谈兵，讲的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将的儿子，他自幼就熟读兵书，论起兵事来，就连他的父亲都及不上他，后来皇帝委他以重任，派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迎敌，结果他只知道硬搬兵书上的战策，结果一败涂地，二十万大军尽数被对方坑杀，所以，只读过兵书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并不可怕。” 墨川微笑道：“你的故事说得很是动听，不过那只是个故事，楚少阳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笨蛋，我看过他在兵书上留下的批注，的确是很有见识，也很有军事天赋。” 他见沈凝一脸不以为然，在机关上轻轻一按。 过不多时，追风像阵风般，出现在两人面前。 “皇上，请问有何吩咐？”他单膝跪地行礼。 “朕要的东西，可全都拿来了吗？” “回皇上，早就拿回来了，就在殿外，只是属下不敢打扰皇上，所以一直在外守候。” “很好，现在全都拿进来。”墨川道。 “是，皇上。” 追风身形一闪，飘出了门外。 “墨川，你让他去拿什么东西？”沈凝好奇地问道。 “不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墨川拍拍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 很快，御书房门大开，一众侍卫们抬着好几个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地上。 “所有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吗？”墨川问。 “回皇上，全都在箱子里。”追风恭恭敬敬地答道。 “好，你们下去吧。”墨川摆了下手，侍卫们便全都退了出去。 墨川对着那几只大箱子一指，说道：“楚少阳这十年来所读的兵书全在这里了，你只要看上一看就知道我为什么对他如此忌惮，他的确是一个行军打仗的人才，他叛去南越，南越国就等于如虎添翼，他们本来就兵多将广，现又多了一个楚少阳，来势汹汹，而我手中却无能用的大将，此消彼长，我西楚岌岌可危。” 沈凝却道：“墨川，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你口口声声说朝中无大将，依我看来，你就是一员大将，你未虑胜先虑败，思虑周全，你说自己不懂兵法，可是你却知道前几场仗会输，打仗输了并不可怕，难得的却是要败而不乱，能够败而不乱，就是大将之才。看来你心中早就有了对付楚少阳的办法，是不是？”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墨川。 第1536章 最舍不得的人 墨川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我算得是什么大将了，我也只是临时抱佛脚，想要看一看这些兵书，看看楚少阳这十年来都学到了什么，这样才能知己知彼，或许能找到对付楚少阳的办法，只是时间紧迫，兵书又多，我怕是要挑灯夜读了，你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去神医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快回去睡觉，等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离京。” 他拍拍沈凝的肩膀，凝视着她，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眷恋不舍之情，只是一闪而逝，迅速又被他掩饰了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沉溺于儿女之情，他必须要尽快将她送进险地，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旦两国战事发生，自己说不定真的要御驾亲征，到时候京都无人坐镇，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他怎能放心？ 沈凝神情坚定地道：“墨川，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胡闹，不可以！”他想都不想就拒绝。 “我没有胡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当初是我说要走，现在是我说要留，如果你再赶我离开，那我就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墨川，你想清楚，你真的要我离开你吗？你真的舍得我离开你吗？” 她直直地看向他的双眼，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 墨川看得出来，她不是在说笑，她是绝对认真的，她会说到做到。 他怎么会舍得她离开！他怎么会真的要她离开？ 所谓的让她离开，也只不过是保护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她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那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沈凝注意到，他的眼神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软化，到温柔…… “傻丫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在这世上，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 墨川低声却坚定地说道，随着他的声音落地，他的唇也落在她的唇上，把她拥在怀里，温柔地和她相吻。 她闭上眼睛，眼中有热泪要流出，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通过他缠绵而细腻的吻，她却感受到一种被他捧在掌心中小心呵护的怜惜，让她的心中一片酸涩。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墨川待她更好，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墨川！ “好，既然你决定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只是你对你师傅要如何交待？他同意你留下来吗？” 墨川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又深又亮的黑眼睛仍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只看得她的心又是怦怦直跳。 她定了定神，才道：“我答应了师傅，三个月之后，我会去神医谷，他也同意了。” 墨川点点头：“那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去给他送行。” “你真的要去送行？”沈凝睁大眼睛。 “当然，他是你的师傅，又帮了我许多忙，还治好了母后的病，我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他才好，本来想重重地送他一份厚礼……” 第1537章 装傻 他的话没说完，沈凝插口道：“我师傅不会要什么礼物的。” 墨川颔首道：“是啊，我知道，你师傅他清闲自在，无拘无束，根本不稀罕身外之物，我要是赏他官职或是金银，反倒会被他瞧不起，可是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我实在是一无所知，现在你又留在我身边没有随他去神医谷，我更是愧疚，想来想去，也只有亲自为他送行，才能表达我的一片诚挚感激之意，我还要对他说，以后他但有所求，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会为他办到！” 沈凝微笑道：“你是天子，一言九鼎，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会反悔，你这丫头，心里面究竟是向着你夫君，还是你师傅，嗯？”墨川冲着她威胁的一瞪眼。 沈凝咯咯笑道：“你们两个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墨川的脸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 她吐吐舌头，笑道：“你真的不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如果他在你心里地位置要是超过了我，那么明天你就随他一起离开，而不是留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好了，时辰已经不早，我还要再看一会儿兵书，你先回宫休息，我派追风送你回去。” 墨川拍拍她的头，正准备召唤追风，沈凝问道：“墨川，你昨夜已经一晚上没有合眼，今儿还不睡吗？你这样怎么能熬得住？” 她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地看着他。 墨川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也不想睡，想一想楚少阳已经比我早了十年，而我只有短短数天的时间，现在我真是每一刻都恨不能掰成两半来用，饶是这样，这几大箱的兵书，我怕是也看不了几本。” 他走到箱子面前，随手打开了一只箱盖，只见里面的书堆放得整整齐齐，这一箱子里最少也有数十本，这几只大箱子，怕不是有数百本兵书，要让他在几日之内读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墨川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这几日几夜都不会睡觉，抓紧所有的时间来读这些兵书，能读多少是多少，只要楚少阳能晚一天发兵，他就能多获得一天的时间来阅读。 他唤来了追风：“你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是，皇上。”追风恭顺地应道。 沈凝却摇摇头：“我不回宫，墨川，我要留在这里陪你，这些兵书我很感兴趣，也想读上一读。” 她也不等墨川说话，就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兵书，翻阅了起来。 只翻了几页，她就放下了书本，又拿起第二本，读了起来。 过这第二本兵书她看了几页之后，又放下了，换了另外一本。 墨川见状，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兵书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历年历代的战役，极是枯燥无聊，而且也很无趣，你怎么会看得懂这些？你要是想留在这里陪我读书，我这御书房里还有一些别的书本，比如一些野志杂闻，记载了一些有趣的故事，我去找出来给你解闷儿。” 第1538章 孙子兵法 沈凝随便翻了几本兵书，看了几页之后，心中便大概有了数。 这些兵书大同小异，大多数都是描述了一些战役的经过，重实战而少理论。 她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对墨川笑道：“你只管读你的书，不用管我，我自会找事情打发时间，等我倦了便会去休息，追风，你下去吧。” 追风看了看墨川，等他示下。 墨川摆了一下手道：“下去吧。” 追风这才退出房门外面。 “好，那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不许打扰我读书，否则，我马上派追风送你回宫！” “放心吧，你专心读你的兵书，我保证不吵你。” 沈凝笑了笑，拿起一本兵书放在墨川的手里，又挑亮了烛火，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果然一声不出。 墨川对她赞许地一笑，然后收敛心神，翻开兵书，然后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这兵书记载的战役十分精彩，他很快就看得全神投入，浑不知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仍是意犹未尽，闭上眼睛，他开始静静思索兵书中的内容。 过了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悟，睁开眼来，拿起第二本兵书，正准备翻阅，忽然想起一旁的沈凝，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坐在书桌前，正在写字。 “这个丫头，今天倒是难得勤快，知道练字了，也好，让她有点事情做，不会那么无聊。” 墨川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去惊动她，自己继续看起了兵书。 他一口气读了三本兵书，记住了七个战役的内容，却总感觉缺点了一些指导性的东西，比如逻辑，比如谋策，比如战略。 “墨川，你先读这本吧。” 他正准备伸手再取一本兵书，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本崭新的兵书放在他的面前。 “这本是什么兵书？”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封面上写了四个大字：《孙子兵法》！ 笔迹潇洒，墨迹未干，而纸页洁白，显然是刚刚写就的。 “《孙子兵法》？”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沈凝，“这是你写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本兵书？” 沈凝笑道：“这是我默写的，可不是我写的，写这本兵书的人名叫孙武，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军事家。” “孙武？他是哪一国人？哪朝哪代？为何我从未听说？”墨川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有哪位厉害的军事家叫这个名字。 沈凝含糊地说道：“我也记不清他是哪国哪朝哪代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读过这样一本书，就顺手默写了出来，我只是觉得这本兵书和刚才所读过的那些书不大一样，你随便一瞧，要是写得不好，不看便是。” 她生怕墨川继续追问，忙推得一干二净。 墨川将信将疑，随手翻开第一页，只看了第一行字，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牢牢地盯在书本上，竟连眨下眼也不舍得。 “始计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第1539章 兵者，诡道也 他双眸闪亮，忍不住诵读出声，如饥似渴地看了下去，一口气从第一章《始计篇》看到了第十三章《用间篇》，越看越觉得这本书博大精深，讲述的道理深入浅出，最让他欣喜不已的，就是其中讲述了许多别的兵书从未记载过的战略和战术。 比如第三章《谋攻篇》，讲述的是以智谋攻城，而第六章《虚实篇》讲的是如何通过包围迂回，造成地点上的我强敌劣，以多胜少，第九章《行军篇》讲的则是如何在行宫中宿营并观察敌情，而第十三章《用间篇》讲的却是如何利用细作来大破敌军。 “好书，真是好书！这才是一本真正我想要看到的兵书！” 墨川忍不住击节而赞。 他匆匆读过了第一遍，只觉回味无穷，其中讲述的道理自己只看懂了一成，忍不住从第一页从头开始再次阅读。 这第二遍再读，他的感悟则又更深了一层。 “兵者，诡道也！说得好啊！”他再次脱口赞道。 沈凝见他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微微一笑，也不打扰他读书，坐在一旁，继续默默在书写。 墨川将这本《孙子兵法》翻来覆去了看了三遍，仍是意犹未尽，感觉到自己所学到的东西太少了，这书里还有许多许多精微奥妙的东西自己未曾领悟。 “凝儿，有了这本《孙子兵法》，其它的那些兵书不读也罢，依我看来，这本书乃是所有兵书之最，无出其右！”他捧着《孙子兵法》，准备再读第四遍。 沈凝轻笑一声道：“你把这本书夸得也太好了，它的确是本好书，但我这里还有一本兵书，比这本《孙子兵法》也并不逊色。” “当真？”墨川眼前一亮，接着摇了摇头，一脸怀疑：“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比这本书更好的兵书了。” 沈凝笑道：“你先瞧过了再说。” 她把刚刚写好的书放在他面前。 “《三十六策》？”墨川看着封面上的四个字，轻念出声。 沈凝说道：“这本书里面共计策了三十六个计策，前三套大计分别是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是处于优势所用之计，每一套大计中又包含了六个小计，后三套大计是混战计、并战计和败战计，是处于劣势所用之计，也是每一大计中有六小计，总算加起来是三十六计，所以这本书也叫做《三十六计》。” 墨川只听得心动不已，他捧着兵书的手微微颤动，深吸了一口气，才翻开第一页，看了下去。 “第一计，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他一口气读了下去，很快就被书中一计又一计的精彩内容吸引得目不转睛。 这本《三十六策》写得十分详尽，不但有计策，更有典故，还有排兵布策的方法，可是说是古代军事思想和丰富的战争经验总结而成的一本兵书，这些计策中包含了刚柔、奇正、攻防、彼己、虚实、主客等各方面的因素，是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智慧结晶。 第1540章 哪来的叫化子 墨川在御书房凝神苦读兵书的时候，宁国公府里，却爆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宁国公从昭荣郡主离开之后，他就坐在大厅里，等着有人向他禀报“昭荣郡主被古神医打败，当众订下婚约”这一好消息。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得一壶茶泡了又泡，已经喝起来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也没等到昭荣郡主的半点消息。 “来人，快去章太医那里看看郡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实在忍不住了，派了人去探查消息。 可人还没来及出府，就听到了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郡主娘娘回来了！”管家的声音在大厅外面响了起来，接着，他整个人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厅里。 宁国公顿时怒从心头起，举起手来，“啪”的一声重重抽了管家一个大嘴巴，怒声喝道：“混账，越来越不会说话了！郡主回来是好事，如何不好了？” 管家捂着脸，疼得直抽气，带着哭腔禀报道：“国公大人，您快出去瞧瞧，咱们郡主娘娘被人给打伤了，那模样……真是惨不忍睹啊。” “什么？” 闻言，宁国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拔足往外飞奔，一口气奔到府门口。 昭荣郡主的轿子就停在那里。 宁国公冲过去，一把掀开了轿帘，对着轿子里的人唤道：“昭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那千娇百媚的掌上明珠。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叫化子，竟敢坐我儿昭荣的轿子，快给本国公滚出来！”他怒声喝斥道。 老天啊，他这辈子也没看到过比眼前这个更恶心的叫化子，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又脏又臭，浑身爬满了老鼠、苍蝇、蚊子还有臭虫，尤其是那张脸，疙疙瘩瘩、红红肿肿，只要再多看一眼，他就差点吐了出来。 实在是太丑、太恶心了！ 昭荣郡主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叫道：“爹，女儿是昭荣啊！” 她一边哭，一边往宁国公怀里扑去。 宁国公浑身一个机灵，想都不想地就闪身避开了她，衣袖掩住口鼻，一脸厌恶之极的神色。 “来人，还不快把这个叫化子给本国公拖下去，乱棍打死！好大胆的叫化子，竟敢坐在郡主的轿子里，还敢冒充郡主，罪该万死！”他厉声叫道。 左右侍卫扑通跪倒：“国公大人，她……她不是叫化子，她就是郡主娘娘啊！” “什么？这叫化子是昭荣？怎么可能？” 宁国公愕然地睁大眼睛，他怎么看，眼前这个叫化子也和昭荣不沾半点边儿。 “真的是郡主娘娘，国公大人。”侍卫们异口同声。 “爹，女儿是昭荣啊，你怎么不认识女儿了？呜呜，女儿好痛，好痒，这些该死的臭蜜蜂、还有臭蚊子、臭苍蝇……它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爹，你快救救女儿……” 第1541章 和虫子上辈子有仇 昭荣郡主一边哭，一边拼命挥舞着衣袖，驱赶仍在源源不绝向她飞扑的各种虫子。 侍卫们虽然不停地拿火把帮她驱赶，可是这些虫子全都不要命一样，前仆后继，像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和她不死不休。 “你……你真的是昭荣？天哪，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宁国公终于听出了女儿的声音，他双手颤抖，顾不得女儿身上爬满了让人恶心的东西，一把抱住了昭荣，两条热泪流了下来。 “快！你们这些该死的笨蛋，还不快去请太医！快去！” “来人！快把郡主送回府去，还有，你们一定要想法子把郡主身上的这些东西们全都杀死，快！快啊！” 宁国公派人把狼狈不堪的昭荣郡主送进房去。 府里的人急忙准备热水，让昭荣郡主沐浴。 在昭荣郡主洗澡的时候，那些蚊虫还在拼命地往昭荣郡主的房间里飞，吓得婢女们把门窗都关得严严的，不露半点缝隙。 昭荣郡主一连洗了七八遍澡之后，身上的诱虫粉味道才被彻底洗净，那些蚊虫蜜蜂们闻不到味道，便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了一阵，便四散而去。 婢女们这才松了口气，将昭荣郡主从浴桶里扶了出来，可是昭荣郡主浑身上下已经被蜇得全都是包，大大小小遍布全身，有蜜蜂蜇的，有蚊子咬的，还有臭虫叮的，痛痒难当，只难受得她哭爹喊娘。 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昭荣郡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他给昭荣郡主把完了脉，便开了一个药方，又拿出一管药膏递给宁国公。 “国公大人，这是一管清凉薄荷膏，可以暂时为郡主娘娘止痛止痒，而娘娘体内积蓄的毒素，却需要喝药慢慢清除。” “毒素？昭荣中了什么毒？”宁国公眼眸一厉。 那太医忙道：“郡主娘娘是因为被蜜蜂蜇伤了多处，所以体内积蓄了一些蜂毒，并不是中毒，只要按方服药，便无大碍。” 宁国公这才点点头，派人送走了太医，又让婢女帮昭荣涂药。 他走出房间，越想这件事越是蹊跷，昭荣好端端地去和古清泽比武，怎么会变成这般的模样，就像是她和那些虫子们上辈子有仇，虫子们一齐来寻仇一般。 “来人，把那些跟随郡主去比武的侍卫们找来，本国公要亲自盘问他们。” 宁国公坐在大厅上，底下众侍卫们跪成了一排。 “你们把今天发生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漏过！”他在桌子上用力一拍，声色俱厉地喝道。 侍卫们全都吓得噤若寒蝉，浑身发抖，但还是大着胆子，将昭荣郡主找古清泽比武的经过说了出来。 其实比武的过程很简单，古清泽一出手，就打掉了昭荣郡主的鞭子，他们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昭荣郡主就跪在了古清泽的面前。 听了侍卫们的禀报，宁国公越发觉得纳闷了。 昭荣输给古清泽，这件事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本意也是如此。 第1542章 镜子里的丑八怪 他了解昭荣的性子，所以昨夜才故意激将，挑唆女儿去向古清泽比武，他知道女儿必输无疑，但是输了，却是正合他的心意，他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将昭荣许给古清泽，让他无法推托。 可他万万料不到的是，昭荣输是输了，却没有得到古清泽的允婚，反而如此狼狈万状地被送回府来，还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一大堆蜜蜂蚊子臭虫…… “就这么简单？难道就没有发生别的事情？”他冷厉的目光从众侍卫们的脸上掠过。 侍卫们嗑头如捣蒜。 “真的没发生别的事情，属下万万不敢说谎。”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现场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他们也不认识沈凝是谁，所以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国公却不相信，他挥挥手，将众侍卫们都打发了下去，想了半天，又折回到昭荣郡主的房间里。 这时候昭荣郡主已经服了药，身上也擦满了药膏，痛痒稍缓，可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却变得青红肿胀，活像个猪头，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细缝。 “镜子，我要镜子！快给本郡主拿镜子来！”昭荣郡主抚着自己的脸，心中充满了恐惧，可越是恐惧，她就越要看自己的脸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侍女们不敢违逆，忙取过一面铜镜递到她的面前。 昭荣郡主只看了镜子一眼，就差点发疯。 “丑八怪！那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你们说，那是谁？”她一把揪住那名侍女的衣襟，恶狠狠地叫道。 “是……是……是郡主娘娘……”那侍女战战兢兢地答道。 “说谎！本郡主撕了你这说谎奴才的嘴！”昭荣郡主勃然大怒，一记耳光将那侍女抽倒在地，铜镜也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把镜子通通给本郡主砸了，丢了，一面也不许留！”她披散着头发，疯狂大叫。 宁国公走进房间的时候，昭荣郡主正抓起手边的花瓶往外丢去，差点砸中他的脑袋。 他身体一侧，那花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瓷片。 “昭荣，不许胡闹！”他沉声喝道。 昭荣郡主一看到宁国公，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哭着叫道：“爹，你为女儿作主，你为女儿作主！” 宁国公走到她身边，昭荣郡主一头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心中酸痛，抚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你告诉爹，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爹，是那个小贱人害的女儿，都是她！”昭荣郡主哭道。 “是她？” 宁国公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戾气，他不需要问也知道女儿所说的小贱人指的是谁。 “你和古神医比试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场？”他问道。 “她当然在场，就是她和她师傅狼狈为奸，才把女儿害成了这般模样，爹，你一定要帮女儿出气，女儿今天差点就死了，全都是拜他们师徒二人所赐！”昭荣郡主恨恨地叫道。 第1543章 无中生有 宁国公心中一凛，他沉声道：“你仔细说清楚，究竟是谁害的你，你可看清楚了？” 昭荣郡主恨声道：“不是小贱人，就是姓古的，一定是他们在女儿身上弄了什么鬼，才惹来了这许多的脏东西，呜呜，爹，你要是不把他们两个杀了，女儿就死给你看！” 宁国公道：“你仔细想想，当时古神医可有靠近你身边？古神医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要是存心害你，又岂会救你！” 他还是不肯相信古清泽会对自己女儿不利，尤其是他用了古清泽的药之后，的确感觉身上的病症减轻了一些，心里对古清泽正是感激之极。 昭荣郡主咬住嘴唇：“女儿想起来了，那小贱人的确靠近过女儿身边，她还假装亲切地替我拂去了裙子上的尘土，当时我就想，这小贱人怎么会如此好心，哪知道她果然是在那个时候在女儿身上下了毒，这才引来了这许多的肮脏东西！” 她心里对沈凝恨之入骨，这番无中生有的话说得煞有其事，就连她自己也几乎相信了。 宁国公面色凝重，又问了一遍：“她当真替你拂过尘土？” “千真万确，女儿不会胡乱冤枉人，爹，小贱人这样加害女儿，女儿和她不共戴天！” “昭荣，你好好养伤，别的事情你就不需要操心，所有伤害你的人，为父绝对不会轻饶了她！”宁国公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凌厉之极。 昭荣郡主心中得意：“爹，你要如何对付她，你快告诉女儿！”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她的身份是皇后，所以为父需要从长计议，如果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没有半点破绽，为父身边需还缺少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做帮手，昭荣，你外出学艺三年，你的同门之中可有和你交好的武功高强之士？” 宁国公沉思片刻，才对女儿开口说道。 昭荣郡主想了想：“我的大师兄武艺不凡，师傅常夸赞于他，说他是本门武功最好的弟子，而且他对我一直很好，总是借机和我说话，向女儿献殷勤，他的武功虽好，可是比起皇帝表哥却差得远了，女儿才懒得搭理他。” 宁国公是过来人，一看到女儿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就猜了出来。 “你那个大师兄对你有意，是不是？” 昭荣郡主嘴巴一撇，不屑地道：“他长得不如皇帝表哥，武功也及不上皇帝表哥，除非是女儿的眼睛瞎了，才瞧得上他，他也不照照镜子，哪里能配得上女儿？哼！” 宁国公瞪了她一眼道：“你现在马上就写一封信派人送去给你的大师兄，邀请他来京都咱们府里作客。” “爹，你说什么？你要请我大师兄来作客？你不是又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吧？我不嫁，除了皇帝表哥，我谁也不嫁！”昭荣郡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神情极是坚决。 “傻丫头，爹什么时候说要把你许给他了！” 第1544章 宁国公的阴谋 “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请我大师兄来咱们府里，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踏进咱们府半步？”昭荣郡主脸上全是轻蔑之色。 瞧得出来，那大师兄在她心里半点分量也没有。 宁国公拍拍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的身份不重要，他配不配得上你也不重要，只是你要报仇，你的大师兄倒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你只管把他召来，后面的事为父自有安排，一定会让你得遂所愿。” 闻言，昭荣郡主又惊又喜，拉住宁国公的衣袖，仰起脸来叫道：“爹，你想好了法子了？你……你快告诉女儿！” “现在这个法子还说不得，等为父见了你的大师兄，才可以知道这个计策究竟行不行得通。”宁国公阴恻恻地笑了一笑。 昭荣郡主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好，那女儿马上就写信给大师兄，只要接到了女儿的信，大师兄他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她心中极有把握，因为在这世上，除了她的皇帝表哥让她搞不定，其他别的男人见到她，没有不马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在这三年学艺的生涯当中，整个师门有哪个男人不为了她而神魂颠倒，区区一个大师兄，自然看不在她的眼里。 御书房。 这一夜，墨川连眼睛也没合，他将沈凝手写的《三十六策》和《孙子兵法》翻来覆去了读了数遍，不忍释卷，每读一遍，都有茅塞顿开之感。 一直到天光放亮，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书来。 转头一瞧，只见沈凝伏在案上，早已经沉沉睡去。 看到她睡的这么香甜，他本来不忍心叫醒她，可是一起到今天是给古清泽送行的日子，要是错过了，她一定会内疚很久，所以他还是硬起心肠，在她的肩膀轻轻推了推。 “凝儿，天要亮了，醒一醒。” 沈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要亮了么？这么快？” 她揉揉眼睛，向窗外看去，果然看见晓色已经染白了窗纸，登时跳起身来，叫道：“哎呀，真的天亮了，墨川，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现在叫醒你也不迟啊，这个时辰城门还没有开，你师傅他走不了的。”墨川放下书卷，宠溺地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 “墨川，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为师傅送行么？你不上早朝了？”她眨了眨眼。 墨川顿时一愣，想了想道：“你先去，我下朝之后马上赶到，正好，你们师徒二人或许有话要说，我不在场，你师傅反而会自在一些。” 他一直隐隐感觉到古清泽对自己有种模糊的敌意，不过他却并不在意。 “好，那我现在就去，要是去得晚了，怕是师傅等不及就走了。”她笑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拿起昨夜刚刚默写好的一卷书，抱在怀里。 “你拿的是什么？莫非也是兵书？”墨川好奇地看了一眼。 “不是兵书，而是我师傅一直很想看的一部关于针炙的医书。”沈凝神色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第1545章 送他一程 “以前我故意吊他的胃口，一直没有把这本书默写出来给他，现在……就算是我临别送给他的一份礼物吧，只是这份礼物和师傅对我的深恩厚义比起来，实在是太菲薄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墨川安慰她道：“傻丫头，你师傅对你好，并不贪图你什么报答，你只要学好了医术，将他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发扬光大，不要丢了他的脸，就算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沈凝不禁一笑，说道：“没想到你倒是我师傅的知己，没错，我师傅也是这样说的。” 墨川微笑道：“我派追风护送你去。” “追风的伤势都好了吗？他刚受了这么重的伤，让他在宫里休养吧。” “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能好得这么快，也是多亏了你师傅给他的灵药，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想必他也想向你师傅亲口道一声感谢吧。” 墨川唤来追风，让他护送沈凝前去给古清泽送行。 果然，追风欣然领命。 沈凝收拾了一下，带着医书直奔章太医的府邸，这时候不过上午八九点的样子。 她进了府门，直奔后院，只见古清泽所住的房间两扇房门紧紧的关闭着，她不禁转头对追风笑了笑。 “我师傅真是越来越懒了，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起身，咱们先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别吵醒了他睡觉。” 追风点点头，肃手站在沈凝的身后，双眼望向房间，眼神中露出感激之色。 “追风，你的伤势可大好了？”沈凝关心地问了一句。 “回皇后娘娘，已经无碍，多亏了古神医赐下的灵药，属下对古神医真是感激不尽。”追风言简意赅地答道。 沈凝笑道：“感谢的话等你见了我师傅再说不迟。” 追风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皇后娘娘，属下有一个请求，想恳请皇后娘娘允准。”追风忽然对她行了一礼。 沈凝目光闪动，猜道：“你是想送我师傅一程，是不是？” “正是。”追风沉声答道。 “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自然会答允，本来正担心我师傅这一路上的安危，你能自告奋勇，实在是太好了。”她含笑点头。 两个人在院子里等了又等，从日出东方一直等到太阳升到了头顶，还是没看到古清泽起身，打开床门。 沈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疑惑道：“我师傅怎么直到这个时辰还没起身，他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追风也在担心，他屏息凝神，倾听房间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忽然说道：“皇后娘娘，房间里好像没有人。” “没有人？我师傅呢？” 沈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古清泽，冲过去拍打房门，叫道：“师傅，师傅！” 那房门从里面上了闩，她推不开，连喊了好几声，房间里始终静悄悄的。 她咬了咬嘴唇：“追风，你打开门进去瞧瞧，我担心师傅他出了事。” “是。” 第1546章 不辞而别 追风上前一步，右掌按在房门上，内力一吐，里面的门闩便断了。 打开了房门，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沈凝和追风都愣住了。 他们本来以为古清泽一定是出了意外，可是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好好的，纤尘不染，纹丝不乱，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只是古清泽的人却不见了。 “不好！古神医一定是出了事，属下马上去追查！” 追风第一个反应就是往门外冲去。 “不必了，追风，不用去了，我师傅他没事。” 沈凝却幽幽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封信上，走过去，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保重。 正是古清泽的笔迹。 她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又酸又涩，又暖又甜，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你说神医他没事？”追风狐疑地问道，眼角一扫，看到她手中的信纸，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神医他已经离开了？” 沈凝缓缓地点了下头，神情说不出的惆怅：“是啊，我师傅他走了，他居然不告而别，我说过要来送他，可是他居然不等我来就走了，他一定是生了我的气，所以不想见到我……” 她咬住了嘴唇，喉头发哽，说不下去了，眼中的泪水滚来滚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 追风也是一脸的怅然若失，他看着沈凝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比她好受多少，只是想着自己受了古神医这样的大恩，却根本没来得及回报，恩人就这样离开了，连他想送一程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皇后娘娘，神医他虽然离开，但应该没有走得太远，属下想一定可以追得上他。” “追？”沈凝抬起头来，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环视一圈，摇了摇头：“不必追了，我师傅他一大早就离开，就是想要故意避开我，他既然不想见我，我就算追上去，又能怎样？只怕反而会惹得他生气着恼。” 追风迟疑了一下，又道：“如果古神医是生了皇后娘娘的气，可是属下并没有得罪过他，属下想请娘娘允肯，让属下去送他一程。” “你去？”沈凝的眼前顿时一亮，微微点头：“不错，以你的功夫一定很快可以追上我师傅，好，既然这样，你就替我去送一送师傅，这个你也带上，帮我交给师傅，你记得和他说，我办完事情就会去神医谷找他，让他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前去。” 她把手中的医书交在追风的手里。 追风郑重地收好，道：“那属下去了。” 他飞身而起，上了屋顶，几个纵跃就消失了身影。 沈凝站在院子里，目送追风消失在眼前，想起古清泽就这样踽踽离开，心中怅惘。 “皇后娘娘。” 突然身后传来章太医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只见章太医正走进院子，手中却捧着一个包袱，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下礼去。 “章太医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我师傅他……已经走了吗？”她双眼凝视着章太医。 第1547章 古清泽的心意 “啊？古神医他、他离开了吗？”章太医大吃一惊，忙看向古清泽所在的房间，只见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登时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 沈凝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原来章太医也不知道我师傅走了，我一早就赶了过来，可是他却早就已经离开，我竟然没能送一送他。” 章太医错愕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是一脸的失落。 “唉，都是臣不好，招待不周，得罪了古神医，所以他才会这样不告而别，望皇后娘娘恕罪。” “章太医，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何罪之有？我师傅他……他是不愿意见我罢了。”沈凝低声说道，想起自己明明答应了古清泽要和他一起去神医谷，事到临头却又反悔，也难怪他会生气。 换了自己，也一定会非常不高兴。 章太医却摇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皇后娘娘说哪里话来，古神医他怎么会不愿意见娘娘呢，您是他的爱徒，臣真是羡慕娘娘能够拜到古神医他老人家为师，尤其是他对皇后娘娘的关爱之情，更是让臣感动之极。” 他将手中的包袱双手呈给沈凝。 “古神医昨天夜里曾经来找老臣，叮嘱老臣务必要将这包袱里的东西转交给皇后娘娘，又告诉老臣，要臣留意皇后娘娘的身体，那份殷殷之情，老臣全都看在眼里，古神医绝对没有生皇后娘娘的气，反对娘娘你关怀备至。” 沈凝看着那包袱，吃惊道：“这是我师傅让人给我的？” “正是。” 沈凝接了过来，看着这只粗麻布的包袱，正和古清泽平日所穿的衣袍同一个料子，心中蓦然一动，轻声说道：“原来我师傅昨夜找过你，他还让你给我留下了东西。” 她轻轻打开包袱，只见包袱里是两本手抄的册子，纸张崭新，墨迹新干，显然是刚刚写就不久，不禁“啊”了一声。 其中一本册子上写着“内经素问”，另一本册子上写着“脉经”。 章太医看了之后，更是羡慕得两眼发光，叹息着道：“古神医对娘娘真是细心，临走的时候还给娘娘留下两本医书，这两本书一定是古神医的毕生心血所著，要是老臣能够拜读一下，真是死也甘愿。” 沈凝手抚医书，翻了开来，只见里面用整齐的笔迹写满了每一页，内容都是最入门的中医知识，那本脉经，讲述的也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但是却写得十分详细，而且列举了许多医学实例做为佐证。 她看了几页，便合上了那本《脉经》，递给章太医，微笑道：“我师傅所写的医书自然是了不起，你既然想看，就给你读一下也不妨。” 章太医大喜，接过医书的时候双手微微发抖，激动无比。 他怀着虔诚之极的心情，缓缓翻开了《脉经》的第一页，只看了几行，不由得就愣住了。 沈凝微笑道：“这是我师傅特意为我而写的医书，全是入门的医学知识，章太医看了，怕是要失望吧？” 第1548章 一本胜百本 章太医本来的确有些失望，他没想到古清泽留下来的医书里面的内容会这样普通，这些关于脉络的常识，他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学会了，不过他又看了几眼，眼中又是一亮，忍不住又读了下去。 “皇后娘娘，古神医真是学识如海，老臣得蒙古神医的一番指点，实在是获益匪浅，而这本书中所写的道理虽然浅显，但古神医心细如发，能从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别出机杼，单以这《脉经》而论，可是说是这世上最适合学医者一本医书，就连老臣此时读来，仍能学到不少其中的道理。” 他合上医书，恭恭敬敬地双手还递给沈凝。 沈凝接了过来，抚着那平滑的书页，闻着那淡淡的墨香，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将这两本书钻研吃透，打好医术根基，才能不辜负师傅对自己的一番心血和厚望。 她抱着古清泽留给自己的两本医书，上轿回宫，见到墨川，和他说了古清泽不告而别之事，又说追风已经追了出去，送古清泽一行，并暗中保护于他，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宫。 墨川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医书看了几眼，只见字字清晰，力透纸背，显然这两本书是古清泽连夜赶写出来的，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感叹。 “凝儿，你这师傅对你真是用心良苦，等这场战役结束，我会亲自送你前往神医谷。” 沈凝微笑道：“你终于知道我师傅的好了。” 墨川忍不住哼了一声，佯怒道：“我几时说过他不好来着？” 沈凝笑了笑，想起刚开始自己拜古清泽为师的时候，墨川还吃过古清泽的醋，这时候她当然聪明的不再提起。 “墨川，你一夜没睡，眼中全是红丝，就算要读兵书也不用急于一时，要是累垮了身体，万一楚少阳真的领兵进犯，你要如何迎敌？” 墨川脸色一肃，说道：“你写的这两本兵书让我获益良多，读此一本，胜过楚少阳所读百本，要是多给我些时间，我的胜算就更大了几分，今天我已经派人前往南越边境，在南关和双卢两座城池增加了兵力，以防楚少阳来个突然袭击。” “南关和双卢？” “不错，你来看，这里就是咱们西楚和南越交界的边境图。” 墨川拉了她的手，走到御案之前，指着地图上的两个红色小点说道：“这里便是南关，这里是双卢，这两个关口都是易守难攻，每一个关口本来各有两千名兵士驻扎，足可以抵挡住对方的五千名兵士强攻，但如果领军之人是楚少阳的话，他对我西楚的兵力部署了若指掌，对防守上的弱点更是十分清楚，他可能用不了两千人就能攻破这两座城池，所以我在这两座关口都加驻的援兵，并更改了布防阵图，现在只希望援兵能赶在楚少阳进犯之前到达，保住这两座城池，要是这两座城池失守，就等于是打开了通往我西楚国的大门，所以万万不能有失！” 第1549章 葫芦口 沈凝想了想，说道：“既然这两个城池这样重要，可增派了守将前往？” 墨川摇头道：“我昨日便和你说过，我手中无可用之大将，这两座城池的守将都是原来就驻守在城池之中的，十年来南越国虽然一直对我西楚虎视眈眈，却一直没有进犯，我担心他们心存懈怠，已经派人去提醒他们，要加意提防南越的突袭，只是京都距离南关和双卢就算是快马报讯，也需要五天的时间，不知道是否能够来得及。” “什么，需要五天的时间？”沈凝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指着地图上的一道关隘道：“你上次不是说过，楚少阳很有可能从这里的山路进攻么？难道他会弃这条路而不用，转而去进攻南关和双卢两城不成？” 墨川道：“不错，如果他要是施行突袭，的确可以从这条必经之路，直入我西楚腹地，而且这条路径知道的人极少，他们有擅于翻山越岭的马匹，走这条路最为合适，但是走这条山路的话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瞧这里……” 他指着地图上的某处，沈凝看了一眼，便道：“这形状像是个葫芦！” “不错，这里的地形叫做葫芦口，是因为地势形似葫芦而得名，上次我说过，这里有好几条山路都可以通往我西楚的腹地，但是殊途同归，不管他们走哪条山路，最后都会经过这个葫芦口，只需要我在这葫芦口附近埋下一支伏兵，就能以少胜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楚少阳既然熟读兵书，对这里的地形又非常熟悉，想来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除非他根本就没把我瞧在眼里，才会选这一条路，但为了稳妥起见，我已经派了人前往这里埋伏，楚少阳要是不来便罢，要是他真的想从葫芦口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就让他自食其果！” 他右手握拳，在地图上重重一击，掷地有声地说道。 沈凝忍不住抬起眼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墨川。 “为什么这么看我？”墨川微觉诧异。 “墨川，你只不过是读了一夜的兵书，居然一下子就懂了这么多，真是让我佩服之极！” 墨川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我才看懂了那兵书上的一些皮毛，里面有好多计策都是妙之极矣，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如何运用，这一点皮毛也值得你夸赞于我吗？”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除了这葫芦口，南关和双卢两座城池便是楚少阳的另一个选择，这两座城池是打开我西楚的钥匙，只要他占领了南关和双卢，南越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我西楚岌岌可危。” “如此说来，那这南关和双卢两城便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失守，是不是？既然这样，你就该派遣能干的大将前去守城，如果朝中真的无将可用，我愿意毛遂自荐。”沈凝想了想说道。 墨川闻言，愣了一下就微笑起来：“你这丫头，又来胡说。” 第1550章 顺竿溜棍 昨天沈凝就曾经和他提过此事，但他只当是玩笑话，一笑而过，这时候听她再次提起，还是并不放在心上。 就算朝中再无人可用，他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妻子派出去领兵打仗，更何况她不但不会武功，而且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 沈凝却认真地看着他道：“墨川，我没有胡说，我是很认真的。” 她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考虑了很久，楚少阳之所以叛国投敌，全是因她而起，这场祸事既然是因为她，那么她就有责任去解决，她虽然不懂带兵打仗，但她会想尽方法，说服楚少阳退兵。 她绝对不能让楚少阳因为她而造成生灵涂炭，让百姓们遭受战乱之苦，让将士们妻离子散，血洒疆场。 “好，你很认真，那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此事万万不可！”墨川也正色回道。 “为何不可？你可是瞧不起我是个女人？” “我什么时候因为你是个女子而瞧不起你？你聪明机智，过目不忘，这份聪慧就连十个大男人也及不上你，当初要不是你挺身而出，解开了东秦抛给我西楚的大难题，那现在百姓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得多么苦，提及此事，谁人不对你佩服万分！但是凝儿，带兵打仗和走马观碑不同，身为大将，不但要读知兵法，还要纵观全局，稍有指挥不慎，就会让士兵陷于不复之地，这可绝对不是仅仅聪明伶俐就做得到的，我读了这两本兵书之后，越发觉得兵法之深奥，我尚不及远矣，你虽然将这两本兵法背诵如流，却并不懂得如何运用，我怎能让你去带兵打仗？此事以后不可再提！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马上就派人送你去神医谷！” 墨川神色严肃，他知道自己要是稍假辞色，她一定会趁着自己心软，顺竿溜棍的缠上来，真到那个时候，他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硬起心肠拒绝她的要求。 沈凝转了转眼珠，嘟起唇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就当了真，我又怎么懂得带兵打仗？不过是想博你一笑罢了，你却这样认真，真是开不起玩笑。” 墨川终于露出了淡淡笑容：“你是在开玩笑么？我瞧你的样子倒是极认真的，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算真的开战，只要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至于这场仗么，朝中虽然无大将可用，但你昨天说的不错，我自己就是大将，只要我学会了兵法，我又何惧一个楚少阳！我没带兵打过仗，他楚少阳又何曾带过兵？就算他身边有经验丰富的南越国将领辅佐于他，但以他刚愎自用的性格，想必根本不会听从旁人的意见，咱们且拭目以待好了。” 他在那两卷兵书上轻轻一拍，信心满满。 沈凝见昨天他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今天就变得精神奕奕，知道他一定从这两本兵书中窥到了兵法窍要，不禁也跟着微笑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墨川脸上笑容一敛，目光唰的一下看向窗外。 第1551章 她的笑容 “墨川，怎么了？”沈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有人来了。”墨川耳力能及得很远，早就听到宫道中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果然，过不多时，只听到门外一个尖着嗓音的太监高声说道：“奉太后娘娘口谕，宣皇上寿康宫觐见。” “母后找我？”墨川眉头一皱，第一个念头就是，周太后不会又要逼自己强娶了昭荣吧？ 可是他接着想到，绝对不会！ 此时此刻，想必周太后已经知道了那天安庆殿中昭荣的丑事，她绝对不会再逼迫自己了。 如果不是为了昭荣，那么就一定是为了楚少阳。 这也是又一件让他大为头痛的事情，一旦周太后知道楚少阳带着图纸叛逃到南越，而且很有可能会带兵前来攻打西楚，周太后肯定会怒不可遏，而且还会把这口黑锅扣在沈凝的头上。 但周太后召见，他躲是躲不掉的，更何况在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楚少阳一旦真的率兵前来，必然天下皆惊，这样的大事迟早会传到周太后的耳朵里去。 与其到时候让周太后震惊发怒，倒不如他先去向周太后禀明要害，也免得让周太后担心。 “凝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母后。” 沈凝点点头，翻开古清泽留下的医书，安安静静地笑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看到她沉静的笑容，墨川心里顿时觉得信心更加坚定，他愿意付出一切，也要保护她不受伤害，让她脸上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 他跟随前来传旨的太监前往寿康宫，走的时候将沈凝手写的那两本兵书也放在了袖子里一并带走。 来到寿康宫的时候，周太后的宫里刚刚传了晚膳，看到墨川进殿，周太后一脸笑容的招呼他落座。 “皇帝，你来得正好，哀家特意吩咐御厨房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菜肴，你就留在哀家的宫里用膳吧。” 墨川见周太后的气色极好，面色红润，眼睛奕奕有神，知道这都是古清泽那一剂药的功劳。 “好，母后宫里的饭菜都是极好的，儿臣每次来寿康宫用饭，都会多吃两碗。” 他笑着入座，对周太后微笑道：“母后这两日身体可好？有什么不适吗？” 周太后亲手挟了一道菜给他，笑眯眯地道：“哀家这两天睡得很好，都是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那母后可还觉得头痛吗？”墨川关心地问道。 他知道周太后的头疼是老毛病，只要心情不好或是情绪激动，就会头痛欲裂，这毛病已经跟随周太后二十多年了，自他幼年的时候起，就常常见到素瑾帮周太后按摩额头。 “说起来倒也奇怪，这几天这老毛病倒一直未曾发作，你要是不提，哀家倒几乎不记得了。” 周太后看向一旁服侍的素瑾，问道：“你可记得哀家有多长时间没有犯这老毛病了？” 素瑾想了想答道：“太后娘娘自从服了古神医开的药，就一直没有再喊过头痛。” 第1552章 如此儿女情长 周太后微微颔首：“不错不错，说起来哀家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位古神医，皇帝，你明天就宣他进宫来，哀家要厚赐于他。” 墨川却答道：“母后，那位古神医今天一早已经离开了京都，回神医谷去了。” “什么？他已经离开了？为何会这么突然？”周太后吃了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微微叹道：“哀家受了他的恩惠，还没能来得及报答，他就这样走了，这让哀家于心如何能安？” “母后，古神医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他医者的本分，他并不会贪图母后的报答，儿臣本来也想重重地酬谢于他，可是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谢礼，像他那样的超凡脱俗之人，儿臣要是赏他高官厚礼反倒是侮辱了他，至于他为母后治病的恩德，儿臣会牢记在心，只要日后有机会，儿臣一定会还他这个恩情。” 周太后点点头道：“你可要记在心里才好，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能因为他是神医咱们就可以不报，哀家还听说，他收了你的皇后当徒弟，可有此事？” 墨川答道：“不错，确有此事，凝儿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才，极得古神医的喜爱，所以才会收她为关门弟子。” 周太后挟起菜来吃了一口，又放下筷子，说道：“那倒是她的造化，只是她既然拜了古神医为师，那师傅已经离开，她这个当徒弟的怎么却没走？她难道不跟古神医一起去神医谷学习医术么？或许是她吃不了那山中清修的苦楚，舍不得这京都的繁华和宫中的锦衣玉食吧。” 她微微冷笑，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墨川正色答道：“母后错怪凝儿了，她本来的确是要随古神医一同前往神医谷学医的，是儿臣舍不得她离开，强要留下她来陪伴儿臣。” 他知道周太后对沈凝还是抱有不满之意，又不便向周太后透露楚少阳叛国所带来的危机，所以便把理由拉在自己身上。 周太后闻言，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皇帝，你怎么会如此的儿女情长，真真是枉费了哀家素日对你的教诲！” “是，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感觉到身边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格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儿臣舍不得凝儿，儿臣也舍不得母后，儿臣只希望看到母后的身体康健，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便于愿足矣。”墨川眼神诚挚地看向周太后。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自从楚少白离开，他就常自愧疚，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一定会好好厚待楚少白。 周太后心中一动，伸过手去按在墨川的手背上：“好孩儿，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不枉了母后待你的一片苦心。” 母后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是温馨无限，那些隔阂和不解都在这一笑之中化为烟云。 素瑾看到这一幕，举袖偷偷拭去了眼泪，为这母子二人冰释前嫌而开心不已。 第1553章 好的都给你 “来，川儿，尝尝这道菜的口味如何？” 周太后脸上笑眯眯的，从眉梢眼角都露着高兴，将一道菜亲自挟到墨川的碗里。 墨川也是满心愉快，他很少在周太后的脸上看到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含笑道：“儿臣早就说过了，母后宫里的菜都是最好吃的，也都是儿臣最喜欢吃的。” 他说的是实话。 周太后本身喜欢吃清淡的素食，而这一桌晚膳大部分都是味道香浓的肉菜，其中十道有九道都是他喜欢吃的口味，显然是特意为了他而准备的。 “既然喜欢吃，就多吃点，哀家看你这几天都瘦了，瞧你这眼睛里全都是红丝，哀家还听说你昨夜就在御书房中读了一夜的书，皇帝，这国家的政事要紧，你的身体也要紧，要是你累坏了身体，就不怕哀家担心你吗？”周太后心疼地看着他，转头吩咐素瑾。 “快去炖一碗燕窝来给皇上补一补身体。” “是，太后娘娘。”素瑾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是看着墨川从小长大的，对墨川的疼爱之情和周太后一般无二。 墨川笑道：“母后多虑了，儿臣是习武之人，所需睡眠本就较常人为少，儿臣只需要静坐运功片刻，就抵得过常人睡上一个时辰，母后请放心，儿臣会当心自己的身体。” 他见周太后还欲再说，抢先一步说道：“母后，这道菜的味道真好，却不知道母后是从何处请来的厨子，居然做出来的菜这样美味。” 周太后微笑道：“你若是不提，哀家倒还忘了，不错，哀家今日请你来用膳，就是因为哀家得了一个好厨子，这桌上的菜肴都是出自这厨子的手艺，哀家觉得不错，没想到连皇帝也喜欢吃这厨子做出来的菜。” 墨川赞道：“恭喜母后，难得有厨子能得到母后如此夸赞，此人的厨艺不凡，儿臣定会重重赏赐于他，让他更加尽心竭力地为母后做菜。” “恭喜什么的就不必了，这厨子做出来的菜并不符合哀家的口味，哀家喜欢吃素，越简单越好，这厨子手艺不凡，留在哀家这里实在是太屈才，不如哀家将这厨子送到皇帝的关雎宫中，让你时时都能吃到这厨子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可好？”周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墨川笑道：“那岂不是成了儿臣抢母后的人了？” “傻孩子，说什么抢不抢的，母后有好东西，总是会第一个想到你，你要是愿意，哀家就派人送这厨子去你的宫里好了。”周太后说道。 她的话让墨川心中一暖，含笑答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就却之不恭，儿臣多谢母后。” 他倒并不在意这厨子的手艺如何，只是在乎周太后对自己的一番关爱之心。 至于关雎宫中能多一个手艺不凡的厨子倒也不错，凝儿一定也会喜欢这厨子做出来的菜的。 周太后很是满意，吩咐左右道：“来人，送这做菜的厨子去关雎宫，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就留在关雎宫中，以后让他好好服侍皇帝陛下。” 第1554章 出奇的和睦 墨川本来以为周太后会追问楚少阳的事情，可是一顿饭吃完，又用过了素瑾亲手炖的燕窝，周太后始终没有提及“楚少阳”这三个字。 他暗想莫非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周太后唤自己前来，只是想和自己吃上一顿饭，说几句家常话？ 周太后待他又喝了一杯茶，便道：“皇帝，你政事繁忙，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今天能陪哀家吃一顿饭，聊一会儿天，哀家已经很是高兴了，这几日你也无需日日前来请安，凡事都要大事为重。” 墨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儿臣明白，母后请安歇吧，儿臣告退。” 周太后微微颔首道：“好孩子，你去吧。” 墨川看着烛光下周太后那慈祥的笑脸，心中忍不住一酸，暗想要是楚少阳真的起兵叛乱，怕是母后的脸上再也难见这样的笑容。 “母后请多多保重身体，儿臣有空便会来探望母后。” 他又殷殷说了一句，这才转过身，离开了寿康宫。 一路上他回想和周太后相处的这一个多时辰的光景，母子二人竟是出奇的和睦，而且周太后还主动提到了沈凝的名字，虽然语气中仍有些微不满，却不像以前那样大声斥责，脸现怒容，这分明已经有了想要接纳凝儿的意思。 果然，母后已经不再排斥沈凝，她能够有这样的变化，古清泽功不可没。 墨川想到这里，对古清泽的感激之情又添了一层。 从寿康宫出来，他并没有回关雎宫，而是直奔御书房，大战在即，他根本没有心思好好休息，他要抓紧一切时间苦读兵书，甚至在回御书房的路上，他也迫不及待地从袖子里拿出兵书，就着轿辇里的烛光看了起来。 到了御书房，他下了轿辇，看到御书房中窗纸透出的光亮，便知道沈凝并没有离开。 果然，他推门进房的时候，看到沈凝正坐在灯下，对着桌上的大地图看得聚精会神，连他走到她的身后都半点不察。 墨川悄悄地在她身后站了片刻，见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她看的却是那标志着南关镇的红点。 “在想什么，看得这样入神？莫非你还想要毛遂自荐，替我领兵迎敌不成？” 墨川突然开口，只吓了沈凝一跳。 她蓦然回过身来，发现是墨川，又嗔又怒：“墨川，你为什么要吓唬我？” 墨川笑着伸臂抱她入怀，下巴摩挲着她头顶：“是你看得太入神了，连我来了都不知道，还好来的人是我，要是刺客的话，你现在脖子上的脑袋就不在了。” 沈凝嘻嘻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你在这御书房的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有身手了得的暗卫，又哪里能有刺客近得了我的身？”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太后娘娘唤你，可是因为得知了楚少阳之事？” “不是，母后一个字也没有提到楚少阳，我只是留在母后宫中陪她用膳，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回来了。”墨川说道。 第1555章 削尖了脑袋也要嫁 沈凝微觉诧异，歪头想了想，却猜不透周太后的心思。 “那太后娘娘可有提到过我？她是不是一提到我，心情就不好了？” 墨川故意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错，母后的确提到了你的名字。” “那她老人家是不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她心中突的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傻丫头，你当母后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她只是问了问你和古神医的事情，她还说你能拜古神医为师，是你的造化，希望你能好好随古神医学好医术，并没有说你的什么不是，现在你可放心了吗？” 墨川想到周太后脸上的笑容，心情就说不出的畅快，连楚少阳叛逃出国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周太后和她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两个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周太后能够接受沈凝，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周太后也会和自己一样喜欢。 经过今天和周太后的这番交谈还有周太后的态度，墨川可以预见，这个愿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了。 沈凝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周太后传了墨川前去，一定是因为知道了楚少阳的事情，按照她的推算，周太后定是会将这笔烂帐记在她的头上，不是骂她一个狗血淋头，就是逼着墨川休了自己，哪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曾经的身份是周太后心里一根除不掉的刺，像周太后这样强硬的人居然会软化，真是奇哉怪也。 “墨川，其实太后娘娘是非常疼爱你的，她以前对我的态度不好，并不是因为她厌恶我这个人，是因为我的身份……太后娘娘正是因为太在意你了，所以才容不得你身边有像我这样的污点存在。” 沈凝的话未说完，墨川已经打断了她，握紧了她的手，定定地说道：“谁说你是污点！我绝对不容许你这样说自己，你是这世上唯一仅有的一件奇珍异宝，是我运气好先找到了你，能够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墨川，能够遇到你，才是我的福气。”沈凝咬了咬嘴唇，微微一笑，将已经涌到眼眶的热泪逼了回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是他再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她为了他去死都乐意！ “咱们夫妻一体，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墨川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五官显得出奇的俊美。 沈凝脸上不由一红，转开了头去，不去看他那蛊惑人心的笑容。 这家伙，长成了这般模样，就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动，怪不得昭荣郡主为了他要死要活，削尖了脑袋也要嫁给他！ 墨川见她脸上忽现羞色，心中一动，闻到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幽甜香，颇有些意马心猿，可是一想到袖子里的那两卷兵书，只好强自按捺下绮念，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在母后宫里已经用过了晚膳，你呢？是不是还饿着肚子，怎么不唤人送吃的进来？” 第1556章 说漏了嘴 沈凝本来早就忘了此事，经他一提，登时觉得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我倒忘了，你这里有清茶美点，我就吃几块点心充充饥好了。”她拿起一块点心，正准备送进嘴里，墨川却从她手中将点心夺了下来，她不禁愕然。 “怎么，你连点心也不让我吃了么？” “傻丫头，点心如何可以充饥，你老是说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呢？对了，母后送了一名厨子给关雎宫，想来这时候已经到了，你回宫去尝尝这厨子的手艺，他做出来的菜味道十分可口，我猜你一定喜欢吃。”墨川忽然想了起来。 “你说太后娘娘送了你一名厨子？”沈凝惊讶地睁大眼睛，十分意外。 接着她就想到，一定是周太后心疼儿子，担心关雎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菜不合儿子的口味，便巴巴地找了一名最好的御厨送了过来。 她不禁微笑道：“太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到，好吧，那我就回宫去尝尝这厨子的手艺，你呢？今晚上还要在这里挑灯苦读么？” 墨川从袖子里拿出那两本兵书，笑道：“你这两本书可是宝贝，胜过了楚少阳所有的兵书，你这般用心默写出来的兵书，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我要是不用功，要是这一仗输给了楚少阳，岂不是丢了你的脸？你放心，我若是倦了，便会打一会儿坐，只要运功片刻就会精神奕奕，你这丫头就是偷懒不肯修炼，现在可知道内功的好处了吧？” 沈凝一听到“练功”两个字，头就大了起来，生怕墨川再逼着自己修炼内功，忙道：“好好好，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等，我叫小四送你回去。” “不必了，都是在宫里，有这么多暗卫在暗中保护我，你还担心会出什么事吗？倒是你的身边也要多加派一些人手，以防有人偷施暗算。” 墨川道：“要是有刺客敢来行刺，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我只怕他们不来！”他扬起眉毛，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沈凝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点头道：“好，那就让小四随我一起回去吧，小如这丫头这几日一直闷在宫里，我没有时间带她出宫玩耍解闷，就让小四陪她说说话，开开心好了。” “你对小如这丫头真好，她这个笨丫头有你这样的好主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墨川凝视着她道。 “是因为她待我好，将心比心，我自然要好好地待她，更何况，在这儿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只有她守在我的床边，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个画面，一间破屋，一张板床，冷冷清清，只有小如伏在自己的身边哀哀恸哭。 墨川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凝儿，你说什么？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小如？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比你还小，你是在说笑么？” 第1557章 机关算尽 “啊！”沈凝突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定了定神，才道：“我是说在定远王府的时候，那日我中毒之后吐血昏迷，本来以为要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 “当日害你之人，就是沈碧云，是不是？”墨川忽然在桌上用力一拍，皱起了眉头：“我竟然把她给忘了！楚少阳虽然跑了，可是沈碧云还在他的定远王府，她的腹中还有他的骨肉，楚少阳他要是还有半点亲情，就一定不会任由他的女人和孩子还留在西楚，他一定会派人来将她接走，是了，一定会如此！” 他大声叫道：“来人！” 小四马上在门外应声。 “立即传我旨意，派御林军将定远王府重重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还有，调一队暗卫前去，把沈碧云给朕看好了，要是让沈碧云也跑了，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朕吧。”墨川厉声吩咐道。 小四脸上微微变色，大声答应：“是，遵旨。” 沈凝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楚少阳要是真的在乎沈碧云，他绝对不会孤身离开，既然他离开了，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沈碧云的死活，更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初在春日宴上，楚少阳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这个孩子推脱得一干二净，说明在他心里，没有这孩子的半点位置。 而那沈碧云，用尽了心机暗算自己，一次又一次，她只是想要得到楚少阳，得到定远王妃之位，可是事到临头，她得到了什么？ 她只有楚少阳留在她肚子里的骨血。 楚少阳万一真的起兵反叛，那她马上就会变成阶下之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再也不是定远王的小世子，而跟着她一起变成了罪臣之后，就算墨川能饶了他们的性命，可也难逃一辈子被囚禁的命运。 机关算尽，反害了卿卿性命，说的就是这沈碧云的真实写照。 想到这里，她不禁唏嘘，心中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无同情，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从御书房出来，她坐上了回宫的轿辇，小四随在轿旁护送。 沈凝掀起轿帘，瞧见了小四，奇道：“皇上不是吩咐你去办事了吗？怎地还在这里？” 小四肃手恭恭敬敬地答道：“皇上吩咐的事，奴才已经传下了旨意，自有人去完成，皇上吩咐奴才，要保护好皇后娘娘，这才是皇上心中第一要紧的事情。” 沈凝不禁一笑，说道：“你这张嘴巴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小如被你哄得总是很开心，一直吵吵着说要听你说故事呢。” 小四吐吐舌头，一提起小如，他就变得眉目生动起来。 “奴才其实不会说什么故事，只是讲了几个奴才遇到过的一些趣事，小如姑娘却很喜欢听，在奴才的心里，小如就跟奴才的妹子一般，要是奴才的妹子还在的话，也和小如这般大了。” 沈凝奇道：“你还有个妹妹？” 小四低下头：“奴才记得小时候的确有个妹妹。” 第1558章 千万不要出事 “那后来呢，你妹妹现在在何处？你的父母家人呢？”沈凝问道。 她从来不知道小四的身世，只听墨川提过一句，说是他从小就进了宫当了太监，这是她第一次听小四提到自己的亲人。 “奴才的爹娘全都死了。” 小四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伤感之色：“奴才小时候家乡闹了旱灾，我爹我娘带着我和妹妹离开家，一路乞讨往京都而来，想要投靠亲戚，半路上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把奴才的妹妹卖给了一户人家，后来妹妹的卖身钱用完了，爹娘也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跟在一群乞丐群里来到了京都，听他们说只要进了宫就有饭吃，有衣穿，于是我就进宫当了太监，果然宫里的日子比当乞丐的时候强多了，吃得好穿得好，还遇到了皇上这样的好主子……” 说到这里，他抬手拭去了脸上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水，忽然醒悟道：“瞧奴才这张嘴巴，都胡说了些什么，奴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可以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呢，以后奴才绝对不说了，一个字也不说了。” 沈凝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幽幽叹了口气，温言细语：“小四，没想到你的身世也这样可怜，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小如也是没了父母，从小就被卖到我家做丫鬟，你们的身世倒是很像呢。你说小如像你的妹妹，以后你就当她是妹妹一样好了，以后我不在宫里的时候，你要多照料她，陪她说话解闷，好不好？” 小四擦干了眼泪，笑道：“好啊，奴才也很喜欢和小如说话呢，怎么，娘娘要出宫去吗？”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凝。 沈凝心想这小四人小鬼大，可不能让他看出了什么，然后在墨川面前露了口风。 她微笑道：“我是说以后，皇上和我可能要出宫一趟，不方便带小如一起，到时候你就多照看她，好吗？” “好，奴才肯定会将小如照顾得好好的，就像对亲妹妹一样。”小四爽快地答应下来。 沈凝微微一笑，放下了轿帘。 一行人回到关雎宫。 沈凝下了轿辇，走进大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不由微觉奇怪。 现在时辰还不算晚，还不到就寝的时候，可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怎么全都不见了？ 莫非是那紫霄阁的杀手又卷土重来？ 她想起那日血流成河的情景，心头蓦然一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如。 天哪，上次小如侥幸逃过一劫，这次千万不要让小如出事！ “小如！”她提高了声音叫道，同时三步并做两步地向小如的房间冲去。 推开房门，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小如的身影，也没有她想象中小如尸横就地的画面，而且房间里的摆设好端端地，不像是发生过什么。 她怔了怔，不禁暗笑自己的多疑，那紫霄阁的杀手服了自己的化骨丹，全身功力尽失，又怎么可能会卷土重来。 小如既然不在这里，那么一定在自己的房里！ 第1559章 天仙般的美人儿 沈凝走出小如的房间，只见小四守在门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问道：“皇后娘娘，小如姑娘出什么事了？” 她笑着摇摇头道：“小如应该在我房里等我回来，我去瞧瞧这丫头，肯定是等我等的睡着了，连我喊她都没听到。” 小四登时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笑容，跟在沈凝的身后向寝宫走去。 “呀！真美！” “好漂亮！” “简直像仙女下凡！”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迷人的美人儿！” “我也是，我虽然是个女子，也要被她迷住了。” 两人还没走到寝宫门前，就看到一大堆宫女太监围在寝宫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同时发出惊讶的赞美之声。 沈凝不由哑然而笑，怪不得进了宫里找不到宫人，原来全都跑这儿来了。 只是他们围在自己的寝殿门口做什么，莫不是天上掉下一个仙子，正好掉在自己的寝殿里？ “喂，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殿！” 小四见状，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大喝一声。 宫人们闻言纷纷回头，看到沈凝，顿时脸露惊惶，跪倒在地。 “拜见皇后娘娘！” “请皇后娘娘恕罪！” 沈凝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大家都起来吧，你们围在这儿做什么？我的房间里莫不是有什么热闹好玩的东西可瞧？” “回皇后娘娘，是……是咱们宫里来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有嘴快的宫女回道。 沈凝和小四都是一愣。 “天仙般的美人儿？”沈凝眼中露出一抹兴味的光芒。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看好看的东西，就连沈凝也不例外。 她心中好奇，迈步往寝殿中而去，倒要瞧瞧这天仙般的美人儿究竟有何美法。 小四却起了疑心，问道：“什么天仙般的美人儿，是从哪儿来的？” 宫女们回道：“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小四一听，疑心顿消，他也好奇心起，跟在沈凝身后。 “真奇怪，太后娘娘好端端地送个美人儿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凝走进寝殿，只见房中灯火通明，照得有如白昼一样，同时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至。 “大小姐，你回来啦！” 小如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沈凝，小脸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三步并做两步地迎上前来。 沈凝对着房中瞧去，只见八仙桌上摆着一整桌的菜肴，有蒸的煮的炸的煎的，琳琅满目，气泽诱人，她只闻到这股味道就开始觉得饥肠辘辘。 不过除了这一大桌子菜，并没有什么天仙般的美人儿。 总不会那些宫女们所说的人，指的就是小如吧？ 她打量了小如一眼，只见她圆圆的苹果小脸红扑扑的，双眼因为兴奋而发着光，显得眼睛又黑又亮，倒是又长高了几分，变成了一个清清秀秀、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 “小如，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真好，做的全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我正好饿了呢。”她微笑着在桌前坐了下来。 第1560章 只有一样不好 “大小姐，你尝尝这个龙井虾仁，好不好吃？”小如十分殷勤地帮她布菜。 “味道清淡甘甜，既有茶叶的清香，又有虾仁的鲜甜，很好！瞧不出来，小如你的手艺大大地长进了。” 沈凝吃了一口虾仁，夸赞地捏了捏小如红扑扑的苹果脸。 小如脸上更是兴奋，再帮她挟了一道菜。 “大小姐再尝尝这个红糖香糕。” “不错，又酥又香，甜而不腻。”沈凝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香糕，一口气吃了两块。 小四站在旁边，看得桌上的菜肴直咽口水。 沈凝见了，微笑道：“小如，将这两道菜拿去给小四，小四，你不必拘礼，累了一天想必早就肚饿了，拿去吃吧。” 小四大喜，忙上前接过，道：“多谢皇后娘娘！” 在沈凝的面前，他不敢坐在椅子上，于是端着两盘菜肴坐在门槛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吃得赞不绝口，连连叫道：“好吃，太好吃了！” 小如看在眼里，笑得眼睛都弯了，倒了一杯茶递给小四：“小四，别光顾着吃菜，喝口茶，小心噎到啦，你慢点慢点，不用吃得这么急，你只要喜欢吃，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得到。” 小四塞了满满一嘴的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这菜做得真好吃，小如，你做菜的手艺真好，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有一辈子的口福享了！” “呸，谁要嫁人啦！你要是再胡说，以后不给你吃了！” 小如的脸忍不住一红，啐了他一口，转回去服侍沈凝用膳。 “大小姐，你喜欢吃今天的菜吗？”她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喜欢啊，非常喜欢，不过，就是有一样不好。” “啊？有哪一样不好？”小如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 沈凝笑道：“你要是天天给我做这么好吃的菜，没几天就会把我喂胖了，那可就不好了，皇上可不会喜欢一头胖得像猪一样的女人，是不是？” 小如吐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道：“真让大小姐你吓死了，这么说，你喜欢吃这样的菜喽？” “当然。”沈凝笑着点头。 “那太好了，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留下来了。”小如顿时喜笑颜开。 “什么她可以留下来了？”沈凝听得一头雾水。 小如嘻嘻一笑：“就是做这些菜的厨子啊，大小姐你的意思是同意留下她了，是不是？” 沈凝奇道：“厨子？你是说这些菜不是你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是啊是啊，奴婢做的菜哪里能比得了她，她就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厨子，大小姐你不知道吗？” 沈凝登时想起，墨川的确是提过一句。 她微笑道：“这厨子做菜的手艺的确不错，又是太后娘娘送来的，那就留下来好了，咱们以后就有口福了。” 小如喜得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她担心大小姐不喜欢，所以躲了起来不敢露面，喂，千千，你听到了吗？大小姐已经答应让你留下来了，还不快出来拜见大小姐！” 第1561章 她是个哑巴 “千千？”沈凝笑道：“这厨子的名字倒像是个姑娘一般……” 她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从屏风后面慢慢地走出一个窈窕袅娜的身影，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虽然梳的是普通的宫髻，可每根青丝都像黑色的缎子一样闪着光泽，她微微低着头，只露出光洁又弧度美好的下巴，纤小得让人看了就打心里产生一种怜惜之意，身上穿的是和小如一模一样宫女的装束。 那件再普通不过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纤弱的腰肢不盈一握，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莲台上，有如风拂弱柳，款款生姿。 虽然还没瞧见她的正脸，却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小四的呼吸顿住了，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菜盘子掉了下来，扣了他一身的菜，可是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的美人儿，根本移不开眼珠。 小如看到这幕情况，本来想笑，可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生起一股闷气，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大小姐说过，男人都是好色的，就连小四这个小太监也不例外，看到这个像天仙似的美人儿，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哼！ 瞧她以后还睬不睬他！ 沈凝呆了呆，怔怔地看着那美人向自己走近，然后盈盈拜倒在面前。 “小如，这位姑娘就是你说的……厨子？”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像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少女，干什么不好，怎么会去当一个厨娘？ “是啊，大小姐，您瞧她长得美不美？除了大小姐，奴婢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美人儿呢，她不但长得美，做菜的手艺更是一流，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唉，可惜就是有一样不好。”小如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的模样。 “哪一样不好？”沈凝好奇地问。 这位叫千千的姑娘就跪在她面前，离得近了，她看得更清楚了，那姑娘半低着头，两排长而弯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翕动，下巴上的肌肤又柔又嫩，又白又细，就像是一块水豆腐。 就连她也忍不住惊叹了。 这姑娘……真美！ “大小姐，奴婢告诉您，可您千万不要嫌弃千千，也不要瞧不起她，她……她样样都好，就是……就是……不会说话。”小如小声说话，声音吞吞吐吐的。 “什么？不会说话？她是个哑巴？”小四冲口而出道。 他心里顿时大大的遗憾起来，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造出了这个像天仙一样的美人儿，可却给了她这样的缺陷，真是造化弄人！ 小如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她不是哑巴！就是不会说话，小四，你要是再说她是哑巴，我……我就再也不让千千做菜给你吃了！” 她就像老母鸡维护小鸡一样地维护千千。 第1562章 狐狸精的眼睛 从看到千千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美得像梦，柔得像水一样的姑娘，尤其是她还有那样一手好厨艺。 当得知千千不会说话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送给千千，只要能让千千开口说话。 不过有时候她也觉得，千千根本不需要会说话，她那双灵秀妩媚的眼睛一转，就已经说出了想要说的话，她就是被千千的那双眼睛给迷住了，只想掏心掏肺的待她好。 沈凝听说千千不能讲话，也像小四一样，一种遗憾和怜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千千，柔声道：“你叫千千？这名字很好听，小如说你不能说话，那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千千低垂着头，肩膀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她就慢慢地抬起头来，仍是低垂着眼帘，不敢看向沈凝。 她这一抬头，在座的人全都觉得眼前一亮，像是大殿中的烛火齐齐爆了一个灯花，又像是一轮皎洁明月冉冉升起，清辉袅袅。 “呀！真的好美！”沈凝轻声赞道。 她很少这样赞美一个姑娘，可是看到千千的脸的那一瞬间，这句赞美却冲口而出。 小四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一脸的痴痴迷迷。 小如忍不住哼了一声，虽然千千很美，可是看到小四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千，她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生气。 千千扬起了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看了沈凝一眼，眼神灵动妩媚，眼波欲流，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打了几个手势，十根洁白修长的玉指像兰花般美妙动人。 只看得小四更是呆住了，只觉得这姑娘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没有一处地方不美。 可是她打这几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他半点也没看懂。 沈凝却看懂了，这千千用的是哑语，居然和她在现代学过的没什么区别。 “你会哑语？那就好，以后交流起来就方便得多了，你说，你想留在我这关雎宫？”沈凝微微一笑，语气温气地说道。 千千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着她轻轻一瞬，接着垂下了眼帘，轻轻点了下头。 虽然她的眼睛看得不是小四，可是小四却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这哪里是一双人的眼睛，简直就是狐狸精的眼睛，能勾人心魄！ 小四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太后娘娘送这样一个比狐狸精更迷人的美人儿来关雎宫，怕是不怀好意，分明是想用这个美人儿来分皇后娘娘的宠！ “皇、皇后娘娘，奴才有、有话要说。”小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注意力从千千的脸上移开。 “你有什么话要说？”沈凝看向他，微露诧异。 小四见了千千之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全都看在眼里，却并不以为意，虽然他是个小太监，但喜欢看美好的物事乃是人之天性，就连她也不例外。 第1563章 喜欢还来不及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觉得，这位千千姑娘做的菜……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皇后娘娘要是不满意关雎宫的厨子，奴才可以去御厨房找最好的厨子来这里为皇后娘娘做菜，这位千千姑娘，还是打发她回去吧。”小四大着胆子说道。 他是一心一意向着沈凝，暗想，自己看到千千这张脸都神魂颠倒，要是让皇上看到了，那还得了？所以这样的狐狸精女人，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倒不如趁着皇上还没看到她之前，早早地把她送走。 哪知道他说完，沈凝还未置可否，小如已经气得跳了起来。 “你……你胡说！你说千千做的菜不好吃，那你刚才为什么吃得狼吞虎咽的，还差点连盘子都舔了？你分明是说谎！你想要赶千千走，你存的是什么居心？”她指着小四的鼻子叫道。 小四瞪着她，简直想不出来小如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难道真的是木头雕的不成？ 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这是在为她的大小姐扫清障碍么！ 他真想抓把草把小如的嘴巴给塞起来。 “小如姑娘，千千做的菜好不好吃，还要皇后娘娘说了才做数，咱们还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吧。”小四看向沈凝。 他相信沈凝一定能听得懂自己刚才的暗示。 小如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对沈凝道：“大小姐，你刚才说千千做的菜好吃，你说要留她下来的，你不会反悔吧？” 沈凝没有看小如，也没有看小四，目光落在千千的脸上，微笑道：“千千，你的意思呢？你是想留在我这关雎宫，还是想回太后娘娘的寿康宫？” 千千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她先是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用力点点头。 沈凝道：“哦，你是想要留下来，是不是？” 千千又用力点了下头。 “好，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你就留下来好了，小如，你带千千下去，给她安排住的地方，然后告诉一下她这宫里面的规矩，好了，你们下去吧。” 小如又惊又喜地道：“大小姐，你真的同意让千千留下来了？” “嗯，你既然这么喜欢千千，那就好好对人家，可不许因为人家不能说话就欺负她，知道了吗？”沈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我怎么会欺负千千呢，她这么美，我喜欢她都来不及，我才不会像某人，就知道口是心非，哼！”小如说着，又狠狠瞪了小四一眼。 小四这个憋闷啊，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块大棉花，难受。 他低下头，心里纳闷极了。 皇后娘娘不会看不出来这千千长得有多么迷人，她把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留在宫里，难道就不怕皇上看上千千吗？还是她对皇上太有把握，觉得皇上绝对不会为了千千的美色而动心？ 千千脸上露出感激之极的神色，对着沈凝拜了下去。 “好了，你既然留在我宫里，就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们见了我就磕头，这些俗礼以后能免就免了，千千，你跟小如下去吧。” 第1564章 母猪上树 “千千姑娘，你跟我来。” 小如上前亲热地拉着千千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 千千轻移莲步，腰肢袅娜，走出几步之后，忍不住回眸对沈凝瞧去，恰好沈凝也在目送着她，对她温和的一笑，千千脸一红，垂下眼帘，跟在小如的身后去了。 沈凝一直等到千千的身影隐没在门外的夜色中，才缓缓收回视线，端起一杯茶送到唇边，慢慢地啜饮，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四，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她缓缓开口。 小四早就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急不可耐地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懂，您为什么要留千千在关雎宫？” 沈凝抬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留她下来，让她回寿康宫去么？” “那有何不可？皇后娘娘大可以说不喜欢吃千千做的菜，太后娘娘也无法强行把人安插在关雎宫。” “可是我觉得千千做的菜很好吃啊。”沈凝笑道。 小四急得汗都出来了：“皇后娘娘，奴才不相信您看不出来，这千千长得太美，简直是个尤物，奴才是担心皇上看到了，说不定会……会……” 他嗫嚅了两下嘴唇，不敢往下说。 “会什么！小四，你在背后嚼朕的什么舌根呢？朕才一时不在，你就在皇后面前说朕的坏话，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突然，墨川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随着话声落地，他挺拔如竹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小四吓得浑身一个机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才不敢，奴才就算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绝对说皇上您的坏话，皇后娘娘，您要为奴才说句公道话啊？” 沈凝站起身来：“墨川，你不是要留在御书房看书吗？怎么会回来？你不要责怪小四，他要是会说你的坏话，母猪都会上树了。” 小四本来心惊胆颤，听了沈凝的话，差点乐了出来，忙苦苦忍住，不敢抬起头来。 墨川拉住沈凝的手，目光落在桌上那没用完的菜肴上：“我是担心你不肯好好吃饭，没想到这新来的厨子不但手艺好，眼力更是不错，居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丰盛的一桌菜，怎么样，你对他的手艺可还满意？” 沈凝微笑道：“太后娘娘送来的厨子手艺果然不凡，做出来的菜样样都合我的心意，我已经同意让她留下来，让小如帮她安排住处去了。” 墨川颔首，看了小四一眼：“在朕没来的时候，你这小子在和皇后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你提到了朕，你担心朕会看到什么？” 小四后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他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上，奴才刚才是胡说八道，奴才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啊！” 墨川脸色一沉：“小四，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对朕说谎了？” 小四急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你就如实说来！”墨川沉声喝道。 小四无奈，只好低声道：“奴才刚才和皇后娘娘说……” 第1565章 秀色可餐 “说那新来的厨子……她……她……”小四吞吞吐吐地，偷眼看向墨川。 “那厨子怎么了？”墨川皱起眉头。 小四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说道：“皇上，那厨子是个姑娘，而且长得和狐狸精一样，她只看了奴才一眼，奴才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奴才是担心，像这样的姑娘留在关雎宫里，皇上您说不定会……会……” 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来。 但墨川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怒反笑。 “哈，你是担心朕会看上那个姑娘？像狐狸精一样？看你一眼你的骨头就酥了，你当朕也和你一样没出息吗！” 他斜睨了沈凝一眼，“凝儿，你见过了？那姑娘长得真的像狐狸吗？” 沈凝抿唇一笑：“当然见过，那姑娘长得不像狐狸，倒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呢，你要是想见，我叫小如带她过来给你瞧瞧。” 墨川袍袖一摆，不感兴趣地道：“什么天仙地仙，我不想见，只要她做的菜好，就算她真的长了一张狐狸脸也没关系，你要是喜欢吃她做的菜，就留下她，要是不喜欢，朕就把她送回母后宫里去。” 小四一听大喜，连连对沈凝使眼色。 沈凝恍如不见，脸上依然笑意盈盈的：“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叫千千的姑娘，不但做的菜好，更难得是长了一张漂亮的容貌，有一句话叫秀色可餐，你可听过？” “既然你喜欢，就留下好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秀色可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如你来告诉告诉我，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墨川眼中含笑，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深邃乌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只看得她一阵脸红心跳，尤其是他的这句话里面分明带着调笑的意味。 她不禁微嗔道：“墨川！” 当着小四的面前他就调戏自己，他可是一国之君，这面子还要不要了啊！ “小四，滚出去！”墨川看都没看小四一眼，沉声喝道。 小四的脑袋已经快垂到地面了，他早就想开溜，可是不得皇上的命令他不敢走，闻言，登时如蒙大赦，飞快地奔出殿外，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来了。 墨川一伸胳臂，将沈凝横抱在怀，大步往里面的寝室走去。 沈凝眨了下眼睛：“你今晚不去御书房了吗？” 墨川“嗯”了一声，道：“我留下来陪你。” 他轻轻地将她安置在榻上，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见她一瞬不眨地瞧着自己，眼神中带着询问，不禁微笑道：“你放心睡吧，我不会吵你，我在这儿看一会儿兵书。” 他从袖子里取出兵书，开始看了起来。 “墨川，你说楚少阳真的会投靠南越，然后起兵反叛么？”沈凝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墨川问道。 墨川放下兵书，和她的目光对视，正色道：“以我对楚少阳的了解，他一定会如此，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一泄心头之愤，更何况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早做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第1566章 无可避免 “可是……”沈凝咬了咬嘴唇，有一句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很久，此时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我总觉得楚少阳虽然心中有恨，他恨你，也恨我，他心心念念想的是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但是他心中应该还有这个国家，他不像是那种为了私分而叛国之人，墨川，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想为他分辨，而是我始终不相信他真的会这样做，你不会生气吧？” 墨川揉揉她的头发，淡然一笑：“傻丫头，我何时生过你的气，你能说出这番话，也不枉他爱你一场。”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还是不够了解他的性子，他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顾一切的人，你刚才说过，他想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可是在西楚，他既无兵权，也无兵力，他想要得到这一切就像痴人说梦一般，他唯一能达到目的的办法，就是借兵！而他能向谁借兵呢？北齐刚刚向我西楚示好，断不会为了他一个失势的王爷而出兵伐我西楚，那东秦国掳走了先帝，百般折磨，楚少阳恨东秦人入骨，他万万不会去东秦借兵。那南越一直对我西楚虎视眈眈，可是他们却不敢冒然进犯，楚少阳一旦投奔南越，献出五连弩的图纸，这就像是天下掉了个金元宝砸在了南越国的脑袋上，他们岂不有紧紧抱住之理？所以我敢断定，南越国一定会痛快地借兵于楚少阳，让他带着南越国的精兵强壮，前来攻打我西楚，这对南越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无可避免！” 沈凝听了他的分析，终于叹息一声，良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南越一旦起兵，就再也不得安宁，可怜百姓们想要安居乐业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知道有多少将士会死于沙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对楚少阳就不该手下留情！”她恨恨地用力捶了一下床板。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要是你再不睡，可别怪我不让你睡了？”墨川话中有话地看着她。 “好好好，我睡觉便是，墨川，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她把头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嗯，我知道，睡吧。”他一笑，将手掌盖住她的双眼。 过了一会儿，他移开手掌，只见她鼻息细细，双眼阖起，已经进入了梦乡。 墨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两条挺秀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 为了不让她太过担心，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她。 事实上，对于和南越的这场交战，他心中殊无半点把握。 楚少阳叛逃到南越一事尚未传扬开来，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不过是廖廖数人，这几人都是跟随他的肱骨之臣，却都是文官，并不懂得带兵打仗。 他当初封楚少阳为定远王，本是对他寄予厚望，更一力培养。 第1567章 月光仙子落凡尘 他希望有朝一日，楚少阳可以带领西楚雄兵挥师东进，大败东秦，迎救先帝回朝。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倾尽心力培养出来的楚少阳，有朝一日会倒过头来反咬他一口，而且这一口正好咬在他的软肋上，让他失望又痛心。 他的这番心事，如何能和沈凝诉说？只好深深地埋在心底。 墨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尽数驱除出去。 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不如抓紧时间学习陈法兵策，以御来犯之敌。 他拿起兵书，静下心来，开始细细地读了起来。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正踮着脚尖向着这个方向一点点地走近。 什么人？深夜不睡，来这里做什么？ 分明是不怀好意！ 墨川眉头一皱，振衣而起，一跃到了窗前，轻轻推开一点窗缝向外看去。 只见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落，像是流泻了一地的水银，月色极美。 在这极美的月色下，有一个极美的少女，正披着一头鸦羽般的黑发，赤着雪白的双足，踮起脚尖，宛如足不沾地般地行来，就像是月光仙子降落到凡间，让人一见之下，呼吸都会为之夺走。 她背对着月光，容貌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但饶是如此，仍能让人震惊于她的美貌。 墨川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的眼花了？ 他定了定神，再看过去的时候，那美少女已经缓缓走近，一张雪白娇美的脸蛋，一双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尽的风流妩媚，就像是狐狸的眼睛。 莫不是狐狸精？ 墨川脑海中蓦然闪过小四的话来，原来她就是那个长得像狐狸精一样的厨子！ 他心中升起一个和沈凝一样的想法来，这样的美女，干什么不好，怎地偏偏去做了厨子。 接着，一个疑窦也浮上心头。 母后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美女送到关雎宫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美少女千千，自然就是那千面公子化成了女装的模样。 昭荣郡主被虫子叮了一身的疙瘩，痛痒难当，自是把这笔仇恨全记在了沈凝的头上，回到府里就将自己准备送红衣公子入宫的事情告诉了她老爹宁国公，咬牙切齿地说要用这红衣美人去夺皇帝表哥的心，让沈凝失去宠爱，被打入冷宫。 她自然不会透露红衣公子是紫霄阁杀手的真实身份，只是胡乱编了个理由，说这是自己无意中救下来的姑娘，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对自己唯命是从。 宁国公这一辈子见过了无数绝代佳人，可是看到千面公子的女装之后，仍是被震惊得移不开眼珠。 千面公子被宁国公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老男人用那种眼神盯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他简直恨不得把宁国公的两只眼珠给挖出来，可是他现在没了功力，就和废人一样，不得不听从昭荣郡主的安排，更何况他还要借着昭荣郡主的手，帮自己完成复仇的计划。 第1568章 徒有其表的草包 他强忍着恶心，抬起眼来，向着宁国公抛了一个媚眼。 这一眼只看得宁国公的骨头都酥了。 昭荣郡主看到老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爹，你说女儿的这个计划如何？” 宁国公听到女儿的笑声，才从惊艳回过神来，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千，只看得千面公子粉面微红，垂下头去，故作羞涩之状，就像是一朵含苞欲语的解语花，更是动人心弦。 “很好，非常好，女儿，瞧不出来你居然找到了这样一个尤物，有这样的美人儿，你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 宁国公捋须微笑。 昭荣郡主眼睛一亮：“那爹，你就赶紧把他送进宫去吧，皇帝表哥看到千千，一定马上就会被她迷住的，只要他迷上了千千，自然就会甩了那小贱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小贱人失宠后被打入冷宫的模样了。” 宁国公却更加老谋深算，他知道自己要是冒然送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进宫，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才不会傻得给自己留下蛊惑君心这样的话柄。 至于这样的绝色佳人，当然是要送进宫里去的，只是这如何送法，送得让人看不出居心，却是要费一番心思。 他沉吟了一下，看向千千，问道：“你会什么？” 千面公子瞪大了眼睛，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本来就生得极好，这么微微一睁，眼波更加勾魂摄魄。 宁国公竟然再次被震了一下，忙移开了视线，那颗老心在胸腔中扑通扑通了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 他心中更是喜悦，这叫千千的姑娘简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自己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见了她都险些把持不住，皇帝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如何会不被这样的美人所诱？ “你会弹琴么？跳舞？唱歌？画画？写诗？作词？什么？都不会？” 宁国公定了定心神，再次问向千面公子。 哪知道他问一样，那叫千千的姑娘就摇一下头。 宁国公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这姑娘居然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皇帝虽然年轻，可是却博学多才，绝对不会只喜欢一个只有美色的花瓶，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久？要想长长久久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可不是单单靠这秀色无伦的外表的。 “昭荣，她怎么什么也不会，你觉得你皇帝表哥，会喜欢这么一个徒有姿色的花瓶么！”宁国公袍袖一拂，顿时失去了对千千的兴趣，没好气地斥责起昭荣郡主来。 昭荣郡主也傻了眼，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她马上就眼珠一转，不服气地道：“爹，你们男人不都是只喜欢那一张漂亮脸蛋的吗？我看那小贱人也是什么都不会，可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就硬生生地把皇帝表哥迷住了，千千就算什么也不会又怎么了，他不需要唱歌、跳舞、弹琴、吟诗，他只要往那儿一站，用那双眼睛一瞟……” 第1569章 抓住男人的心 “这天下的男人，有谁不为他而倾倒？刚才他一露面，就连爹你都看直了眼，你别以为女儿没看出来！”昭荣郡主口无遮拦地说道。 “咳咳咳！” 宁国公的老脸再次一红，露出尴尬之色，赶紧咳嗽了几句掩饰过去。 他一细想，女儿的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千千姑娘那惑人的眼波一瞧，有几个男人能不色利智昏？所谓秀色可餐，单看这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足够了，谁还能有心思去想这美人儿会不会弹琴唱歌、吟诗作赋？ 可是，他总是需要一个理由送她进宫，来掩饰其真正的目的。 “千千，这些大家闺秀们的才艺你全都不会，那你有没有别的特长？身为一个女子，你总不会啥都不会吧？难道你娘就没教过你什么？”宁国公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谁说老子啥都不会，老子会杀人！老子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可是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来。 千面公子琢磨了一下，倒真的想起自己除了杀人之外，还算有一技之长。 那就是他的厨艺！ 因为紫霄阁的阁主喜欢美食，他身为紫霄阁的少主，自然是要想法子讨阁主的欢心，于是挖空心思研心菜谱，这么多年来，倒让他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好的好厨艺，做出来的菜香飘四里，就连口味甚是挑剔的紫霄阁主都赞不绝口。 千面公子想到这里，做了个炒菜做饭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宁国公却没看懂，皱起了眉头：“有话就说，这样比手划脚的成什么样子！” 昭荣郡主忙道：“爹，千千他不会说话，他、他是个哑巴！” “哑巴！”宁国公吃了一惊，他瞪着千千，顿时泄了气，喝斥道：“胡闹！昭荣，你如今是越发的胡闹了！你居然让为父送个哑巴进宫，还妄想要分你皇帝表哥的宠，你这可不是胡闹么！” 昭荣郡主嘟起嘴来：“女儿没有胡闹，千千是个哑巴又怎么了，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会说话啊，爹，您要是不信，你就看看他的眼睛，皇帝表哥看到了，会不被她迷上么？” 宁国公的心中一动，忍不住向千千的眼睛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觉得她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又媚又亮，欲语还休。 不错不错！果然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宁国公脸上露出微笑，和颜悦色道：“你刚才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千面公子又做了个炒菜的手势，接着做了个往嘴里扒菜的姿势。 这下宁国公和昭荣郡主全都看明白了。 “爹，他说他会炒菜做饭！”昭荣郡主叫道。 “会做菜？” 宁国公沉吟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这个手艺好，比什么吟诗作赋的本事强百倍！女儿，爹有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昭荣郡主撒娇道：“爹说过的话太多了，女儿怎么可能每一句都记得住？” 宁国公微笑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像千千这种贫民女子，不会诗词歌赋，学会了做菜，就不愁嫁不到好夫婿。” 第1570章 好心喂了狗 昭荣郡主喜道：“爹，你的意思是答允送千千进宫了？” 宁国公捋须笑道：“不错，而且为父还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法子。” 他不等昭荣追问，就让千面公子下去炒了几道小菜，然后一尝之下，顿时赞不绝口，当即就派人将千面公子送进了寿康宫，只是说宁国公府新得了一名手艺超群的厨子，特意送给太后娘娘。 昭荣郡主满肚子不乐意，扯着宁国公问个不停：“爹，你不是要送千千给皇帝表哥吗？为什么会送到太后娘娘那儿去？你送给了太后，皇帝表哥就见不到千千了！” “傻丫头，你当太后也和你一般是个傻的？为父将千千送给她，太后娘娘自然会懂得为父的意思，她本来就不喜欢沈凝，要是见到了千千，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她会让千千在自己的寿康宫中做一辈子的饭，当一辈子的厨子么？你放心，她绝对不会辜负了千千的美貌！要是为父直接将千千送给皇上，只会惹起皇上的反悔和怀疑，他对千千有了疑忌之心，就算千千再美，他也亲近不起来。但要是太后娘娘赏赐给了他一名厨子，他就不会起戒备之心，当他无意中看到这名手艺精湛的厨子居然是个天仙般的美女之时，他必会被千千的美貌所倾倒！这送上门来的鲜花再美，也及不上外面路边的野花香，男人嘛，都是一样的心理！” 定国公微微一笑，点到即止。 昭荣郡主恍然，喜道：“爹，还是您想的周到！” 他父女二人的这般算计，自然全部告诉了千面公子，但千面公子也深以为然，他进了寿康宫中，小露身手，就获得了周太后的赞不绝口。 周太后更是如定国公所料，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到了关雎宫。 千面公子没想到事情进展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以一名女子的身份，顺利地进了皇宫，来到了他怀有刻骨仇恨的仇人身边，而且和她就住在同一个院子，同一个屋檐下。 小如给他安排的住所就在她自己房间的隔壁，仅有一墙之隔。 千面公子没料到的是，在他男装的时候，对他畏如蛇蝎的小如，却非常喜欢女装的自己，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直冒小星星，像是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一样待他好。 真是个愚不可及的傻子！ 千面公子一面在心里鄙夷着小如，一面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小如的照顾。 小如为了他跑前跑后的忙碌，亲自帮他布置房间，铺好了被褥，还把沈凝送给她的一些御赐的衣料拿出来送给他，这些精美的衣料小如一直没舍得穿，如今却非常大方地全都送给了千面公子。 只可惜她的这一番好心好意全都喂了狗，还是一条没心没肺的大狼狗！ 千面公子躺在小如为他铺好的又香又软的被褥里，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施行自己的计划。 他已经顺利的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定国公和昭荣郡主都帮不了他，他要靠自己，一步步完成！ 第1571章 水边的曼珠沙华 他满怀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能够睡得安稳。 既然睡不着，就索性出去走走，顺便探查一下地形。 说起来这关雎宫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他曾经大开杀戒，将这满宫的人杀得一个不留，就跑了一条漏网之鱼，就是那个叫小如的傻瓜！ 当然，那个叫小如的傻瓜鱼也是他故意放跑的，要是他真想要她的命，别说是一个小如，十个小如也活不了。 但是当时，他并不想让小如死！ 当初害得他不穿衣服被吊在城门前的人当中，也有小如这个帮凶，她还脱了自己的袜子塞在自己的嘴巴里，差点没把他熏死！ 这个仇不报，他怎么舍得就让小如这么痛快地死呢？ 千面公子悄悄地起身，他知道自从上次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迹之后，那多疑又谨慎的皇帝开始加派了人手和暗卫，将这关雎宫保护得和铁筒相似，就连外面飞进来一只苍蝇都会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进了关雎宫。 虽然进了宫，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在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他只要稍露出半点破绽，就会性命不保。 他披着一头长可及地的黑发，光着脚，穿着一条薄纱般的长裙，一步步地走出房间，来到了清辉遍地的院子里。 就算被别人撞见，他也半点不怕，他大可以说是自己初来乍到，睡不安稳，所以想出来散散步，透透气，不会引起别人的半点怀疑。 院子里有一方池塘，那清澈如镜子的池水中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也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他恍如月光仙子般的身影。 就连他也忍不住被水中的身姿所吸引，一步步朝着池塘走近，站在水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一头如雾如幻般的长发，被晚风轻轻拂动，几缕青丝拂过他雪白娇媚的面庞，为他平增了几分魅惑之气，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浸在水雾里，显得越发的迷离。 真美啊！ 他忍不住轻抚云鬓，痴痴地看着自己，在心底发出一声轻喟。 他从来不知道扮成女子的自己，会美得这般倾国倾城，不知道这副容貌，和自己恨到了骨头里的那个女人比起来又如何？ 凝视着水中的自己，脑海里却浮现出沈凝的容貌，在心中暗自比较。 自己就像是水边的曼珠沙华，妖冶迷人，蛊惑人心，而沈凝就像是水中的芙蕖，亭亭玉立，可望而不可及。 但凡是男人，肯定会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会迷上自己，娇艳的玫瑰总是更容易夺人眼球，不是么？ 千面公子看着自己，满意地笑了。 他一笑，水中的美少女也笑了，那笑容风姿绝代，难画难描。 突然，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那双水雾般的眸子瞬间睁大了，呆呆地看着波光如镜的池塘。 第1572章 勾引他！ 不知何时，池水中他的倒影旁边，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人一身玄色衣衫，眉目清俊非常，薄薄的唇微抿，神情不怒自威，正冷冷地看着水中的他。 “你是何人？”那俊美得像九天神祇一样的男人薄唇轻启，冷冷地开口，声音清冽异常，如薄冰碎玉般好听。 千面公子却不禁打了一个突，只觉得身后寒意沁人。 “……”他张了张嘴唇，刚想要说，我是千千，突然意识到自己装的是哑巴，同时也认出来这个一身玄衣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是谁。 他就是墨川！西楚国年轻俊美的皇帝！ 也是自己此番进宫要对付的目标之一，而他要做的就是：勾引他！ 千面公子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样轻易地就遇到了目标人物，他本来以为最少还要等上几天，如今机会就这样不期而至…… 月光下，仙子般的少女临波照影，乌发雪颜，尤其是那双因为受惊而睁大的双眸，无一处不是美得出奇。 这世上没有男人见了这般画面而不会心动！ 千面公子十分有把握，他用那双水波盈盈的眼睛脉脉如诉地看着墨川，脚下却在悄悄地、不露痕迹地向池水的方向移动。 突然，他足下一个踏空，美眸露出惊惶之色，向着墨川发出求救之意，身上的雪白纱衣轻飘飘地被风鼓起，以一个极为美妙的姿势向池塘摔落。 面对美人失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伸手相救！ 千面公子计算得很好，他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刻自己被那年轻皇帝揽入怀中，自己的计划已经等于成功了一半。 当然，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投怀送抱，他要欲迎还拒，先送他一个含羞带怯的眼波，再故作受惊状推开他，然后翩然跑走，再故意留下一方手帕…… 男人嘛，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一直吃不到嘴里的才会念念不忘。 他非常有把握。 可是下一刻，他那双本来是假作惊惶的眼神就变成了真的惊惶，他发现那年轻皇帝就站在原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有如古井不波地看着自己，却是负手背后，动也不动，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池塘中摔落！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可能看到这样一个美人儿掉进水里而不伸手相救…… 千面公子心中又惊又怒，还没想出来为什么，就觉得身下一凉，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溅出好大一片水花。 他会游水，却装成了完会不会水的样子，在水中挣扎，时沉时伏，一双雪白如玉的藕臂伸出水面，配上那梨花带露般的容颜，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望向岸上那一脸无动于衷的男人。 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破绽？看出了自己是男扮女装？ 那不可能！ 他千面公子的易容术可是天下无双，他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扮成的美人就连宁国公那只老狐狸都没发现破绽，这年轻皇帝乳臭未干，如何能够看破！ 第1573章 变成落水狗 “咕咚！”他张开口想要呼救，冰冷的池水立刻涌进了嘴里，他迫不得已的喝了一大口，眼中的泪水更是滚滚而下，像晶莹的露珠般滚下脸颊。 他就不信那年轻皇帝看到自己快要被淹死了，还会袖手旁观！ 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慢慢地停止了挣扎，美妙如仙般的身姿缓缓向池底沉了下去，却始终睁大着一双美眸，瞬也不瞬地看向池岸上的那个男人……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石头掉进池塘里了！” 听到动静的太监和宫女们从梦中惊醒，纷纷跑出来查看，他们看到的就是千面公子缓缓沉塘的画面，美极了！ “啊！是千千姑娘！”小四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了千面公子，他发出一声惊呼。 “救人啊，快救人啊！你们都一个个愣在那里做什么！” 墨川穿着黑衣的身影隐没在暗处，匆匆赶来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众宫人们这才恍然而醒，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跳进了池塘里救人，小四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美得像天仙一样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淹死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睁大眼睛在池塘中寻找，夜色中的池塘一片黑暗，他伸手乱抓，忽然抓到一条光滑细腻的手臂，当下牢牢攥住，带着他浮上了水面。 千面公子喝了一肚子的水，只要小四晚跳下来片刻，他就差点由假水鬼变成了真水仙。 他伏在岸边，靠在小四的身上，开始一口一口地吐出腹中的积水，心里把那个见死不救的墨川骂了个七八千遍。 混账！该死！瞎了眼珠的男人！ 不对，他就不是个男人！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美女落水而无动于衷！ 只有那个叫墨川的怪物！ “千千姑娘，你好点了吗？”小四在他的背上拍打着，助他吐出积水。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是一阵后怕，要是千千真的被淹死了，这件事情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又是一场风波，太后娘娘一定会认为是皇后娘娘容不下这个和狐狸精一样的美女，所以才会故意害死了她。 宫里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早就多得不稀奇了。 可是小四相信，皇后娘娘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千面公子好不容易才把喝下去的水吐个干净，只觉得全身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靠在小四的肩膀，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份娇弱无力的模样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怜惜之意，那些太监们更是用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小四，恨不能自己和小四异地而处，让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靠在自己身上。 “好了，人已经救起来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全都下去吧。” 小四看到周围人火辣辣的眼光看向千千那被水湿透的身体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虽然这些人不是宫女就是太监，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这么多人看了身体，总不是什么好事。 第1574章 白演了 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千面公子忍不住偷眼向刚才墨川所站的位置瞧了过去，顿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见了！ 那个见死不救的皇帝居然不见了！ 他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自己费尽心思做了这场戏，居然是瞎子点灯——白费力气！半点作用也没起！ “千千姑娘，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掉进池塘里去的？是有人推你下去的吗？” 小四一脸严肃地问道。 千面公子正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清楚小四说的是什么，只是胡乱地摇摇头。 “没有人推你？那是你自己掉进去的？深更半夜，你不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池塘边来做什么？”小四的语气更加严厉起来。 他可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绝色美人而有什么客气，相反，他只觉得这叫千千的美女让他觉得特别有危机感，尤其是她掉进水里这浑身湿透的模样，就像是一条活色生香的美人鱼。 小四不由暗自庆幸，幸好皇上在陪皇后娘娘，睡得香甜，没有看到这条迷人的美人鱼。 千面公子抬起眼来，水汪汪的眼睛含泪看了小四一眼，眼神中满是委屈，他抬起兰花般的手指，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清亮如镜的池水。 “你的意思是这月色太美，你睡不着觉，所以来到池边赏月，不小心失足落了水？” 小四被他的眼波一瞟，心中咚的一动，居然完全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千千又点了点头，顺手拢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那伸臂拢发的动作又让小四好一阵心跳加速。 小四忙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扶着千千的肩膀，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让人看到了不好。” 千千点点头，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失望。 他的这场戏算是白演了，那个叫墨川的男人居然没有上钩！反倒害得他喝了一肚子又冰又凉的池水。 “啊嚏！”被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心着凉！”小四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身上的外衣，给千面公子披在身上。 千面公子感激地看了小四一眼。 哼，这个小太监讨好自己有什么用！自己想钓的可不是他这只小虾米，而是他主子那条大鱼！ “你落水受了凉，又全身都湿了，要是就这样回房一定会得风寒，我送你去小如的房里，让她帮你准备热水沐浴，驱驱寒气就不会生病了。”小四想了想，扶着千千往小如的房间走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个叫千千的姑娘可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人，宫里宫外这么双眼睛盯着呢，她要是出了一点岔子，太后娘娘都会把这笔烂账记到关雎宫皇后娘娘的头上。 太后娘娘本来就不喜欢皇后娘娘，要是借题发挥再刁难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把这个千千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好了，不能让她冻着饿着，不能让她生病，更不能让她死了。 第1575章 帮他脱衣 千千一听要沐浴，不禁吓了一跳，忙用力摇了摇头，站住脚，说什么也不肯跟小四往前走。 要是一脱衣服，他可就要露馅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洗澡！ 他怕小四起疑，胡乱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这么晚了，不要去麻烦小如了。 小四居然看懂了，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千千姑娘，你想多了，小如这丫头很喜欢你，她不会介意的，更何况你们都是姑娘，让她服侍你沐浴，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像我们太监就不太方便了，不过要是千千姑娘不介意，我小四也愿意服侍姑娘你沐浴。” 千面公子的脸瞬间红了，他又羞又恼地瞪了小四一眼。 这小太监居然油嘴滑舌地讨自己的便宜，该死的，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哼，等本公子完成了心愿，第一件事就是挖了你这臭小子的眼珠子！ 小四嘿嘿一笑，见千千不再反对，便走到小如的房门前，用力拍门。 “小如，小如！” 他连叫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小如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什么事啊？是大小姐唤我吗？” 她向来睡得很死，连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也没听见，直到小四用力拍门才把她惊醒，她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像落汤鸡一样的千千，顿时吓了一跳。 “千千，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全身都湿了？是下雨了吗？可是我没听到有打雷的声音啊？” 她问完了之后，没听到千千回答，才拍了一下额头，想了起来。 “瞧我，居然忘了你不能说话，小四，千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她这才看到一旁的小四。 小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什么下雨打雷的，你是猪啊，睡得这么死，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有你这么当奴婢的嘛！” “啊，你敢骂我是猪！”小如顿时不高兴地翘起嘴来。 “好了好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可是小如，我怎么敢骂你！刚才是千千睡不着觉，半夜里起来看月亮，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我担心她这样回房会受风寒生病，不如你给她准备点热水沐浴，驱驱风寒。” 小四将千千往小如面前一推。 小如忙拉住千千的手，一脸心疼的样子：“啊，千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月亮居然看得掉进水里去了，还好你没事，瞧你的手，冻得冰冰凉，快进来，我马上去给你浇热水。” “那我就把千千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一定不会让她生了病，知道了吗？”小四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千千照顾得好好的，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如把门砰的一关，将小四关在门外。 “千千，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给你浇热水，对了，你先换下我的衣服，要不要我帮你脱衣？”小如热情地问道。 千面公子吓了一跳，忙用力摇头。 第1576章 两个“馒头” “那你等一下，我去浇水，很快就好。”小如飞快地跑出去。 千面公子抓紧了胸前的衣襟，看着小如离开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他还真吃不消小如这样的热情。 这丫头不是一看到他，就像是见了猫的耗子浑身发抖吗？怎么他就是换了个装束，这小丫头就对自己如此的热情，热情得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突然发现不对劲，特别的不对劲。 怎么他扮成了女人，吸引来的不是他想要吸引的目标，而是女人！ 那叫墨川的皇帝明明看到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水而见死不救，相反，他的皇后对自己倒是和颜悦色的，像是十分喜爱，还有这叫小如的丫头，更是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喜欢”！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千面公子正坐在那纳闷，小如回来了。 “千千，水烧好了，沐浴用的东西我也全都准备好了，你快去旁边的净室洗澡吧，我扶你过去。” “……”千千刚想张口拒绝，猛然想起自己装的是哑巴，忙摇摇头，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你是不好意思吗？嘻嘻，咱们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可害羞的，一会儿我还可以帮你洗头发，呀，千千，你的头发真好，又浓又密……”小如一张开嘴，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千面公子恨不得拿块布塞住她的嘴巴。 他生怕小如再说下去，赶紧抬起手来，做了几个手势。 小如试探着猜道：“你说……你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千面公子赶紧点点头。 “好，那我去拿东西给你吃，千千，你想吃什么？” 他比划了一个圆圈，又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包子？”小如猜道。 他赶紧摇头，又画了一个圆。 “两个馒头？” 他用力点头。 “好，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馒头，你先去沐浴，我去去就回。”小如十分乐意为他做事，非常开心地去了。 千面公子终于松了口气，他走到一旁的净房，掩好了门窗，脱下了那身湿透了的薄纱轻衣，看着胸口那两个被水泡烂了的大白馒头，一把抓下来，扔出了窗外。 他坐进盛满了热水的浴桶里，舒服地吁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今天他虽然出师不利，没能引得那年轻皇帝下水救人，但却也没人瞧出他的破绽，他可以继续留下来。 至于报仇，他并不急于一时，时间还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好好地玩。 来日方长！ “千千，我回来了！你洗完了吗？我要进来啦！” 千面公子坐在浴桶里闭目凝思，完全忘了时间过去了多久，听到小如的拍门声，他悚然一惊。 坏了，那个笨蛋丫头又来了！ 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抓起一旁小如为他准备的干净衣裙往身上一裹，从浴桶中走了出来，打开了净房的门。 门外，小如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手抓着一个雪白的大馒头，献宝似地送到他面前。 第1577章 她要和他一起睡 “千千，我帮你找了两个最大的馒头，喏，给你！” 千面公子看着这两个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嘴角一阵抽搐，他是想要馒头，但这馒头也太大了一点吧？ 可是有总比没有强。 他伸手接了过来，对着小如笑了笑，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把小如关在了门外。 “咦，千千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古怪，还有，我怎么觉得她有哪儿好像和之前不一样呢？”小如纳闷地抓抓头发，一脸的不解。 片刻后，千面公子打开了房门，他胸前高高隆起了两座小山丘，显得腰肢更加纤细婀娜，只是小如给他选的馒头实在是太大了，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千千你出来了，那馒头呢？你全吃了？”小如看着千千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吃惊地睁大眼睛。 她这吃馒头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千面公子点点头，对她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小如忍不住同情地看着她：“千千，你一定是饿极了吧，唉，没想到你会做那么好吃的菜，可是自己却饿着肚子，下次你做好菜的时候，可以偷吃一点，别人不会发现的，这两个馒头你吃饱了吗？你要是没吃饱，我再去给你拿两个来！” 千面公子嘴角又是一抽，赶紧摇头，打了个哈欠，做出要睡觉的意思。 “你困了？好吧，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不如你和我一起睡吧，咱们两个说说话，你就不会因为睡不着爬起来跑去看月亮结果掉进池塘里了，呀，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不要紧，我说故事给你听，我会讲很好听很好听的故事，都是小四讲给我听的，千千，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小如忽眨着一对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笨得像驴子一样的丫头不会是瞧出了什么破绽吧？她怎么总是缠着自己？还要和自己一床睡？ 千面公子心中一动，微微低头看向小如。 他比小如高了近乎一个头，小如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那双大眼睛里露出纯真渴望的光芒，看上去天真纯善，并不像是识穿了他的面目。 咦，难道这丫头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所以才想要和自己一起睡？ 千面公子看着她渴望的眼神，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绝，刚要点头，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和这小丫头一起睡觉！ 他神情坚决地摇摇头。 小如登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千千，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是不是也像别人一样认为我很笨，很讨厌？” 她咬住嘴唇，大眼睛中浮上了一层泪光。 除了大小姐，没有人喜欢她，追风厌恶她，小四也不再对她友好，刚才还说她是猪，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天仙般的美女，对她也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难道自己真的这么笨、这么让人讨厌么？ 千面公子一看这丫头居然要哭了，不由得有些傻眼，自己连一个字也没说，怎么就把这丫头给惹哭了？ 第1578章 馒头太大了！ 不行不行，这丫头可是沈凝身边最亲信的人，他一定要笼络住她，不能让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否则对以后的行事不利。 想他千面公子活到二十多岁，从来没学过怎么哄女孩子，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哄，只是想到昭荣郡主告诉过自己，自己抛一个媚眼过去，那男人的骨头就酥了，自己不能对女孩子抛媚眼，那就挤挤眼吧。 于是他赶紧拍了拍小如的肩膀，对她挤挤眼睛。 “千千，你想说什么？你是眼睛不舒服吗？”小如却没看懂他的意思，关心地看着他。 笨蛋！我这是在向你示好，看不懂吗？ 千面公子再次用力地挤了挤眼睛。 “千千，你眼睛不舒服就告诉我啊，来，我帮你吹吹！”小如恍然大悟，踮起脚尖，就要帮他吹眼睛。 千面公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如，他实在是服了，这丫头的脑袋还真是个木头雕的啊！ 他不敢再拒绝她，要是这丫头再哭了可咋办，只好任由她踮着脚尖帮自己吹眼睛。 “千千，好点了吗？” 他赶紧点头，意思是好了好了。 “千千，你长得真美，真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 小如笑得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她越看千千就越好看，心里喜爱得不得了，她在这宫里一直很寂寞，旁的宫女和太监对见了她都十分的恭敬，可是众人都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人，所以众人对她只有敬畏之心，却没有亲近之意，谁也不敢和她多说什么。 除了沈凝，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今天终于来了一个千千，她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她的性格却很温柔，让她一下子就打心眼里爱上了，只想和她做朋友。 千面公子扯了扯嘴角，再次打了个哈欠，他不能再和小如这丫头纠缠下去了，否则天都要亮了。 他没了功力，就和普通人一样，是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的，尤其是他在池塘里折腾了半天，又疲又累又倦，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睡过去不起来。 “呀，都是我不好，一直缠着你说话，千千，你是要睡了吗？”小如终于后知后觉地问道。 千面公子赶紧点点头。 “好吧，那我送你回房去。”小如去拉他的手。 千面公子无奈，只好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往房间走去。 小如一边走，仍是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胸前的饱满吸引住了。 “呀，千千，你的这里……居然这么大！”她的声音中满是惊讶之意。 大？哪里大？ 千面公子顺着小如的目光往自己胸前一看，脸腾的一下红了，接着又绿了。 还不是你给我拿的馒头大！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忍不住用手托了托胸前那两馒头。 确实太大了，沉甸甸的，还一个劲往下坠！ 还有，这丫头的眼睛，看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盯在自己的这里看个不停！ 第1579章 独守空房的滋味 “千千，你是觉得太大了不舒服吗？”小如却仍是盯在他的胸前，好死不死地又来了一句。 “……” 千面公子恨不得拿布塞住她的嘴巴，拿东西蒙上她的眼睛。 她要是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千千，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其实这儿大了也挺好，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小如看着他红透的脸，嘻嘻一笑。 什么法子？ 千面公子一下子睁大眼睛。 难道她发现自己胸前是两馒头了？ “你可以拿条布缠在胸前，只要缠得紧一点儿，以后走路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还有，我家大小姐给我做了一种奇怪的肚兜，穿上之后十分舒服，等我照着你的尺寸也给你做几条穿，好不好？” 肚兜？ 那是个什么鬼！ 千面公子一想到自己堂堂大男人穿上肚兜的样子，就是一阵恶寒，忙摇摇头。 拿布条缠上？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实在不想再和小如这丫头讨论关于胸的这个话题，站住脚步，对着小如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到了，让她回房去睡觉。 小如依依不舍：“你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睡吗？我会讲故事，你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的。” 不要！坚决不要！ 千面公子神情坚决地摇摇头。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说话。” 小如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纯洁的小鹿。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转身进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不行，不能再和这笨丫头纠缠下去了，否则他担心到了那一天，自己会下不了手！ 千面公子本来以为自己留在关雎宫，会很快就等到再次见到墨川的机会，可是一连三天，墨川竟然一天也没有出现在关雎宫，而是晚晚夜宿御书房。 周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暗自点头。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子为美色所迷，既然他喜欢美色，那她这个当母后的就再送一个绝色美人给他好了。 不过墨川的表现让她很是满意，这说明在儿子的心里，还是女色为轻，国家为重。 只要他不再对他那个皇后一个人专情，她并不介意儿子多娶几房妃嫔，身为一国之君，最忌的就是专情，独宠一人。 “素瑾，这几天皇后那里可有什么异动？” 皇帝三天没有回关雎宫，怕是那个皇后的心里也该不是滋味了吧，这独守空房的味道，她终于尝到了。 关雎宫里自然也会有周太后的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一五一十地传到周太后的耳朵里。 素瑾答道：“回太后娘娘，好像没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皇后这几天一直呆在房里，很少出门，据宫女们说，皇后娘娘是在看她师傅留给她的医书。” “哦，看医书？”周太后微咦了一声，“她倒是沉得住气，居然还能看得下书去！” “皇后娘娘这样聪明，她既潜心学医，又有了古神医这样的名师，将来会成为下一个神医也说不定。”素瑾笑答。 第1580章 给太后上眼药 周太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哼！哀家倒是不信，她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哀家看罢了，那千千送到关雎宫之后，她可曾为难过千千？” “为难？这倒不曾听说，只不过……”素瑾看着周太后，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有话就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吞吞吐吐了！”周太后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奴婢只是听说，千千刚到关雎宫的那天晚上，半夜里睡不着去池塘边赏月，不小心失足落水，但是很快就被人救了起来，并无大碍。” 素瑾知道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不如早早由自己禀报了周太后的好，免得让一些别有心机的人在周太后耳边添油加醋，反而不妙。 “失足落水？有这么巧合？有这么简单么？” 果然，如素瑾所料，周太后冷笑一声，满脸的不信。 素瑾忙答道：“回太后娘娘，奴才听到的消息的确是这样说的，千千姑娘自己也是如此说，想必不会有假。” “千千？她一个弱女子能知道些什么，若是有心人想要她的命，她连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了她。”周太后在桌上用力一拍。 素瑾看了周太后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娘娘可能真的是想多了，奴婢看那千千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又是宁国公送来的人，她刚刚入宫，在这宫里没有得罪什么人，不会有人想要害她的。” “没得罪人么？素瑾，你在宫里也有几十年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罪过，只是哀家没有想到，她进宫才不过一日，就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要她的命了，哼，只是有哀家在这里，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周太后眼睛一眯，露出一道厉光。 素瑾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不妙，所以才将这消息压了三日才回报，没想到周太后还是一脸的恚怒。 “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想，就算真的有人看千千不顺眼，想要为难于她，也总不会选在她刚入宫的第一天就动手，这样做岂不是太明显了吗？” 周太后一听，不禁“唔”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哀家还是觉得，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给哀家一个下马威，想给哀家上眼药呢！” 素瑾忙道：“太后娘娘，这三天千千姑娘过得很好，皇后娘娘对她很是和善，就连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叫小如的丫头，也很喜欢千千姑娘，她是太后娘娘送去的人，他们不敢怠慢的。” “当真如此吗？那皇上呢？可曾见到了千千不曾？” “这个……好像是见过了，但是皇上这几日政事繁忙，连关雎宫也没回。” “算了，这些时日朝中的事情也够皇上焦头烂额的了，就算真的是天仙下凡，他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瞧，只要人还在关雎宫里，他迟早会有遇到的一天，咱们就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好了。不过，你吩咐下去，把千千给哀家看好了，不能再让她出半点事，什么半夜失足落水的事情要是再发生第二次，哀家绝不轻饶！”周太后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第1581章 化不掉的一根刺 “奴婢记住了。”素瑾恭顺地答道。 “行了，下去吧。”周太后摆了摆手，素瑾正准备退下，周太后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她。 “素瑾，可有少白的消息？” “静安王？”素瑾回过身来，摇了摇头：“奴婢没有打听到静安王的下落，皇上说静安王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等他玩得厌了，自然就会回来。太后娘娘，静安王武功那么高，人又聪明机灵，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您老人家不必太过担心了。” 周太后按住心口，叹了口气道：“可是哀家得不到少白的消息，始终是放心不下，他这个孩子是哀家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他虽然是哀家的孙子，可是哀家疼他的心不比疼皇帝少半分，要是论亲近，他比皇帝还更与哀家亲近一些，他如今孤身一人飘泊在外，让哀家如何能够不为他担心？他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服侍惯了，哪里吃得了江湖中的那种苦，受得了那种罪！我的少白啊，只要想一想，我的心就痛！” 素瑾久在周太后身边，周太后对楚少白的感情她如何能不明白，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劝。 “太后娘娘，您呀，要是再这样想下去，这头发可要又白了几根呢，等静安王回来了，他容颜未变，太后娘娘怕是要老得连静安王也认不出了呢。” “你这丫头，居然这样咒哀家！”周太后忍不住冲素瑾一瞪眼。 “奴婢不敢！”素瑾慌忙下拜。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你这是在宽慰于我，起来吧。”周太后抚着额头，又叹了口气：“哀家也知道，可就是心里放心不下，少白走了，少阳也走了，说来说去，全都是因为那个罪魁祸首！”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这件事始终是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无论如何也化解不掉。 素瑾吐吐舌头，悄悄退了出去。 离开了寿康宫，她不禁摇头叹息，其实这些事真的和皇后娘娘无关，可是太后娘娘就认准了，就连古神医都没能化解太后娘娘心中的怨气。 唉，真不知道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的那个心结，何时才能解得开。 或许，等哪一天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诞下一位皇太孙，看到了亲孙子，周太后心里这根刺啊，怕是就要不知不觉地软化了。 可是，皇上这几天忙于政事，连关雎宫的门都没有踏进半步，皇后娘娘何时才能有孕啊？ 就算进了关雎宫，宫里面还有那个叫千千一样的美女，万一皇上要是真的看上了她，冷落了皇后，该如何是好？ 她又深深地为沈凝担心起来。 素瑾跟在周太后身边多年，自是了解周太后的心意，从周太后决定送千千进关雎宫她就看出来了，周太后这分明是在给皇后上眼药，表示自己的不满。 都说皇后容貌超群，深得皇上的喜爱，那么皇上既然喜欢美色，那她就再送一个绝色美人过去，让皇帝自己看着办。 第1582章 爱到极处 那千千的容貌艳丽妖娆，皇后娘娘却是清丽脱俗，两个人就像是玫瑰和芝兰，一个灿烂，一个秀雅，各擅胜场，如果她是个男人，怕是也会难选得很，更何况是皇上，他身份不同，自然可以左拥右抱，要是他真的看上了千千，自然可以将千千纳入后宫为妃。 素瑾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关雎宫的门口。 “素瑾姑姑！”门外的守卫见了她，大声向她问安行礼。 “皇后娘娘可在宫里？” 素瑾心想自己既然来到了此处，便进去探望一下皇后，顺便亲眼见见那千千过得如何。 “回素瑾姑姑，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出宫。” “嗯，我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皇后娘娘。” “素瑾姑姑请，奴才马上进去禀报皇后娘娘。” “不必了，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吧，我自己进去便是。” 素瑾衣袖轻拂，走进了关雎宫。 一进了关雎宫，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翠，满眼葱茏，好像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处处皆是风景。 墨川将这关雎宫打造得并不像是其他宫殿那样富丽堂皇，这宫里不见华丽，只见雅致，匠心之作，随处可见，亭台掩映在绿林丛中，若隐若现，涓涓流水只闻其声叮咚。 素瑾都怀疑自己是走出了皇宫，来到了山林幽静之处。 看到这般布置，她更是在心里佩服墨川的用心良苦，如果不是爱一个人爱到了极处，怎么会这样用心对待，连每一个细节都想得如此周到。 皇后娘娘真是有福之人！ 皇上能对皇后如此用心，就算是有再多的天仙美女，皇上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她突然就放下了一直担着的心，嘴角上翘，微笑起来。 “素瑾姑姑，您怎么来了？”小如正拎着一只食盒从小厨房出来，看到素瑾，又惊又喜地叫道。 “我路过这里，便进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素瑾微笑道。 “啊，奴婢忘了给素瑾姑姑请安。”小如忙放下食盒，对素瑾行了一礼。 “咱们都是同样的身份，小如，你不用向我行礼。” “那可不行，皇后娘娘吩咐过，让奴婢要尊敬太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宫里的人，更何况素瑾姑姑您对我家大小姐一直很照顾，奴婢很感激您。”小如心直口快地说道。 素瑾嘴角的笑意不由扩大，心想要是周太后听到这番话，怕是会对皇后娘娘有所改观吧。 “姑姑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我家大小姐，她要是听说您来了，一定很欢喜。”小如喜笑颜开，蹦跳着向沈凝所在的寝宫跑去，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连食盒都忘了拿。 “在宫里，很少看到像她这样心性单纯的孩子，怪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她，就是我也喜欢。”素瑾看着小如的背影，笑着拎起她忘了的食盒，往前走去。 听了小如的禀告，沈凝忙放下手中的医书，迎出门来。 “素瑾姑姑。”她站在门口微笑。 第1583章 有口福了 “奴婢素瑾，拜见皇后娘娘。”素瑾放下食盒，恭谨地行下礼去。 “姑姑快别多礼，进来说话。”沈凝上前拉起素瑾的手，走进房中，吩咐小如送上茶点。 小如伸了伸舌头，叫道：“哎哟，我把食盒忘了小厨房的门口了，那里面是千千刚做好的点心，我马上去拿！” 她匆匆往外跑去。 “小如，那食盒我已经拿来了，就在门外的地上。”素瑾笑道。 “啊，多谢素瑾姑姑。”小如忙把食盒拎了进来，将盒子里的点心一样样摆放在桌上，顿时一股甜香之气飘散出来。 素瑾本来不觉得肚饿，闻到这股香气，再看到这精巧玲珑的点心，忽然觉得馋了。 “姑姑，这几样点心都是千千做的，你尝尝可还喜欢？”沈凝微笑道。 素瑾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栗子香糕送进嘴里，只觉得又香又糯，入口即化，咽下去之后，齿颊间仍是留着栗子的香气，回味无穷。 “这栗子香糕做得真好，没想到千千居然有这样的好手艺，不但做得一手好菜，就连点心都做得这般出色，皇后娘娘以后可有好口福了。”她连连赞叹道。 沈凝微笑不语，小如却心直口快地道：“素瑾姑姑，你有所不知，这几块点心虽然是千千姑娘做的，可是配方却是我家大小姐给的，只不只是栗子香糕好吃，还有这茯苓马蹄糕也是又香又甜，甜而不腻，您尝尝，要是您不爱吃甜的，还有这葱油小薄脆，咬一口鲜咸酥脆，可好吃了。” 她献宝似的把一样样点心送到素瑾面前。 素瑾惊喜道：“原来这配方居然是皇后娘娘给的？怪不得这几样点心我从未见过，更是从未吃过。” 她也不客气，将每一样点都尝了一块，只吃得赞不绝口。 “这栗子香糕和茯苓马蹄糕香而软糯，甜而不腻，入口就化，太后娘娘一定喜欢吃。”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太后，便随口说了出来。 沈凝笑道：“这个简单，那就让千千跟随素瑾姑姑回寿康宫，为太后娘娘做便是。” 素瑾吓了一跳，心想，太后娘娘刚给送来的人，要是自己这就给带回去了，太后娘娘非怪罪不可。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千千是太后娘娘送来给关雎宫的，奴婢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把人带走，否则太后娘娘怪罪，奴婢可吃罪不起。”她实话实说。 沈凝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周太后的用意，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提笔将几道点心的配方写了出来，待墨迹稍干，交到素瑾的手中。 “这是配方，素瑾姑姑只要交给厨子，想必也能做出一样的点心来。”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素瑾接了过来，起身拜谢。 “姑姑太客气了，太后娘娘是我的长辈，我向太后娘娘尽孝乃是份所应当之事。” 两个人重又坐下，说了一会儿话，素瑾想起周太后的嘱咐，便提了一句：“那千千姑娘在关雎宫可住得习惯？” 第1584章 憋屈得想吐血 “姑姑见面亲自问她便是，”沈凝转头对小如道：“去请千千来。” 不一会儿，千千便跟在小如的身后，走到沈凝面前，盈盈下拜。 “不必多礼，这位是素瑾姑姑，奉了太后娘娘之后来探望你的。” 千千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素瑾一眼，抬起手来，做了个手势。 “她说多谢太后娘娘，也多谢姑姑。”沈凝替她翻译道。 素瑾惊讶道：“皇后娘娘懂得手语？” 沈凝微笑道：“我也是从书上看到过，不知不觉就记住了一些，没想到倒在这儿用上了。” “皇后娘娘博闻强识，真是让人佩服。”素瑾由衷道。 她现在对沈凝是越看越满意，这位皇后娘娘不光容貌出众，聪明过人，性格又是极好，而且懂得东西如此之多，总是时不时地就会给她惊喜。 可惜太后娘娘却对她存了偏见，总是看不到她美好的一面，总是念念不忘她曾经定远王妃的身份。 要是哪一天太后娘娘能够解开心中的芥蒂，她会发现她有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儿媳妇。 “看得出来，千千在这关雎宫过得甚好，皇后娘娘一定待她也很好，太后娘娘知道之后，一定很是放心，这千千姑娘是宁国公送进宫里来的，太后娘娘不希望她受了委屈。”素瑾隐晦地提了一句。 “姑姑放心，在我的眼里，千千和小如一样，我会像疼爱亲妹妹一样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沈凝看向千千，微微一笑。 “奴婢当然知道皇后娘娘的为人，只是奴婢听说，千千曾经因为失足落水，如今看千千一切安好，奴婢也可以如实回复太后娘娘了。” 千千听闻，忙做了几个手势。 这几个手势很是简单，不用沈凝翻译，素瑾也看得懂。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贪看月色，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和别人无关？” 千千连连点头。 素瑾的来意他心里清楚，不过是周太后想为他撑腰，借机打压沈凝罢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如周太后的意，沈凝可是他看上的猎物，他要自己慢慢地玩，要是假手于他人，可就失去了折磨猎物的乐趣了。 “千千，你初来关雎宫，以后要遵守这宫中的规矩，大半夜里跑到池塘边看月亮，本来就是犯了宫规，幸好你没事，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一定会追究，你岂不是让皇后娘娘替你背锅？”素瑾看着千千说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威严。 千千忙跪倒在地，做出一脸惶恐的表情，同时指心立誓，表明自己绝不再犯。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用心侍奉。”素瑾摆了摆手。 千千这才起身，对着沈凝又行了个礼，这才慢慢地退出房去。 站在房门外边，他揉了揉膝盖，心里说不出的憋气。 想他堂堂千面公子，紫霄阁的少主，在紫霄阁中一呼百应，所有人见了他，谁不恭恭敬敬地向他下拜行礼？ 可如今他却沦落到男扮女装，还整天动不动就要向这些女人们下跪磕头，憋屈得他差点吐血！ 第1585章 让她陪自己睡？ “千千，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是不是因为素瑾姑姑训你了？” 小如跟在他身后也退了出来，只留下沈凝和素瑾在房中叙话，她见千面公子阴沉着一张脸，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张脸上的表情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千面公子猛地想起这是在皇宫，并不是在紫霄阁，由不得自己颐指气使的耍性子。 他现在没了功力，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皇宫里，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欺负了他去，他必须要低眉顺眼的做人，就连这个看不起的小如也不能轻易得罪。 这皇宫有什么好的，处处都是规矩，想一想那些想要削尖了脑袋嫁进皇宫里的女人，真是傻到了极点，包括昭荣郡主。 他只在这皇宫里呆了三天，已经觉得度日如年，要不是为了完成心愿，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千千，你别不高兴，其实素瑾姑姑的人是极好的，她说你那几句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出了意外，太后娘娘是会担心的，以后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半夜里跑去池塘边看月亮了，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睡啊。”小如热心地安慰他。 千面公子的嘴角一抽，看了她一眼，想起她这几天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那张嘴巴一直叽叽喳喳的响个不停，只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草了，要是让她陪自己睡？ 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可怕！ “你冷吗？怎么打寒颤了？”小如关心地问道。 千面公子摇摇头，对着后院的恭房指了指，然后落荒而逃。 “千千，你是要去出恭吗？正好我的肚子也有点疼，咱们一起吧。”小如随后跟了上来。 千面公子的脸都绿了，他被小如拉着手，甩开也不是，让她拉着也不是，这时候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装成个哑巴！ 现在有苦说不出！ 素瑾并没在关雎宫耽搁太久，就回到寿康宫，向周太后禀告。 周太后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素瑾，派人去皇上那儿瞧瞧，哀家总觉得心惊肉跳，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个千千的事，以后你不必亲自前去，只叫咱们的人多留意便是了，她过得好不好，哀家并不在意，哀家只是担心皇上。” “是，太后娘娘。”素瑾忙打发了伶俐的小监前去打听消息。 沈凝送走素瑾没多久，小四就奔进了关雎宫。 “皇后娘娘，皇上在御书房有急事召见。” “有急事？” 沈凝眉头一皱，马上站起来，“好，我马上就去。” 她来到御书房，只见御书房门外站了许多王公大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看到她，纷纷行礼。 “诸位大人，为何站在门外？”她诧异地问道。 大臣们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低下头默不作声。 小四低声道：“皇上在里面大发雷霆，把他们全都赶了出来。” “大发雷霆？” “是的，所以皇后娘娘赶紧进去吧，也只有您才能让皇上不再发怒。”小四答道。 第1586章 八百里加急 沈凝点了点头，轻轻叩了叩门板，便推门而入，反手带上了房门。 “凝儿，进来。” 墨川已经听到了她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她看见墨川站在御案前，双手按在桌上，凝视着那幅大地图，抬起头来，双眸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怒意。 “发生什么事了？小四说你大发雷霆，把大臣们都赶了出去？” 她一边走近，一边好奇地问道。 墨川“嗯”了一声，说道：“我不喜欢听他们那些陈腔滥调，没一个说句有用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楚少阳真的反了？” 沈凝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看见墨川在南关的地方用朱砂笔画了大大的叉。 墨川点了点头，扬起眉梢道：“我所料不错，楚少阳果然带领南越国的大军，直奔南关和双卢而去，我派去示警的人还没抵达南关，便接到了南关失守的消息。” 沈凝吃了一惊，虽然墨川早就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在她心里却一直不敢相信楚少阳真的会叛国求荣。 “楚少阳他真的叛国了？”她兀自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他不但叛国，而且还攻占了南关，正对着双卢虎视眈眈，南关失守，双卢也是岌岌可危，要是双卢一丢，我西楚国的大门就等于是向南越军队敞开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双卢！”墨川以桌案上重重一拍。 “这件事是否已经传遍了朝野？”沈凝问道，想到被墨川赶到门外的大臣们。 “不错，今日早朝，我接到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密报上写着楚少阳带兵攻入西楚，一路上势如破竹，我派去增援南关的援兵还未抵达，他们已经攻占了南关，可以说是胜得轻而易举。我已经下令，让所有援军撤往双卢，无论如何也要守入双卢，绝对不能让双卢落入楚少阳的南越大军手中。” 墨川说到这里，在桌上又是用力一拍，脸上露出怒色：“这件事朝野皆知，我在朝堂上问有何人愿意领军前去迎敌，你可知这些大臣们说什么？他们居然劝我派人前去向楚少阳求和，又说楚少阳是先帝之子，就算是叛国也是有情可原，只要我肯向他求和，许他个一字并肩王，他说不定就会撤军，又说南越国势大，我西楚兵少将寡，若要迎战，只怕会让西楚遭到灭顶之灾，倒不如趁着刚刚开战，便上降书表，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哼，这些胆小鬼，一个个就知道贪生怕死，我要他们何用！” 沈凝见墨川气得脸色都变了，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他们，你是君，他们是臣，站在他们的立场，就算是西楚向南越俯首称臣，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们一样是做他们的大臣，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罢了，你也不能怪他们心存私心，个个为自己打算，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第1587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凝所说的道理，墨川自然是懂的，可是他召集群臣，想要让众人群策群力，拿出对付楚少阳和南越大军的法子来，可听来听去，却听到了满耳朵的投降言论，教他如何不怒？ “凝儿，你说的没错，他们要是投降了楚少阳，一样做他们的宰相尚书，可能还会官升一级，哪里会吃什么亏！可是所有人都可以投降，只有我不能投降！既然他要开战，那么我便迎战！我今天已经派了三路精兵前去迎敌，一路去驻守双卢增援，一路把守岳州，一路去夺回南关！要是双卢失守，他们下一个要攻占的就是岳州，而岳州距离京都只有八百里，如果双卢失守，那么我会竭尽全力守住岳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南越大军兵临城下，危及母后和京都百姓的安全！” 沈凝沉吟道：“我虽然不懂兵法，却听过一句话，叫做分而治之，不如合而为一，既然南关已经失守，楚少阳的人马刚得了南关，正是士气大振，而你派一路人马去夺取南关，想必是困难重重，万一夺关不成，就会降低兵座们的士气，倒不如将这三路人马汇成一路，前往双卢应援，守住双卢，扼制住南越大军前进的步伐。” 墨川眼睛顿时一亮，双掌互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啊，凝儿你这个方法说得极妙，我怎么却没有想到，不错不错，分而治之不如合而为一，正是这个道理，所谓力分则弱，我只想着要夺回南关，却忘了这个关键。” 他登时精神大振，提起笔来写了一道御旨，唤来暗卫，让马上送去那三路人马。 沈凝的眸光闪了闪，忽然说道：“要不，你也给我一道御旨，让我去助守双卢如何？” 墨川哈哈一笑，摇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行军打仗从来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哪里要你一个女子去上阵杀敌了，你就给我乖乖地留在宫里陪我，你的思路比我清晰，我还有好多事要你帮我分析分析呢。” 他现在心情甚好，微笑道：“这一场仗打下来，怕是要有一阵子了，楚少阳这次带军，还有南越国的二皇子随行，听说这二皇子骁勇善战，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出谋划策，还有你亲手写的那两本兵书，就算前面吃了败仗又如何，只要虽败不乱，再打它几场硬仗，站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沈凝笑道：“你还说朝中没有大将，你自己不就是大将么？虽败不乱，这就是大将之风了，你未虑胜，先虑败，早就算准了前面会输，但只要咱们的兵马能顶得住南越大国的强攻，就会大大打击南越大军的士气，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他们久攻双卢不下，士兵的勇气就会降低到极点，而我军则勇气大盛，狭路相逢勇者胜，那么破南越大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这几句话更是听得墨川心情大畅，阴霾之气一扫而光。 第1588章 一诺九鼎 “凝儿，谁说你不懂兵法，你不但将兵书倒背如流，这几句话更是说得妙极！”墨川挑眉赞道。 “我不过是背了几句从书本上读来的句子，哪里懂什么兵法，要是我真的懂兵法，你就会派我去前线迎战吗？”她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墨川忍不住拍拍她的后脑勺，笑道：“你这丫头怎么总想着要上阵迎敌，你是想做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吗？好，我答应你。” “真的？”她眼前一亮。 “真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现在对兵法战策的运用还不纯熟，楚少阳又有骁勇善战的南越二皇子辅佐，刚开始怕是要打几场败仗，但只要虽败不乱，咱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所以，前面这几场败仗就让别人去打，等到南越大军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我再派你前去，你到时候披挂上阵，做一个史无前例的女将军，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再亲自将楚少阳捉来，将南越大军赶出咱们西楚，好不好？” 沈凝微微一笑：“好啊，我也喜欢打胜仗，不喜欢被人打得落荒而逃，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君子一诺，重于九鼎，我答允你的事自然绝对不会反悔。”墨川笑道。 “好，那我就先回宫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墨川点点头，伸出双臂，拥她入怀，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声音突转柔和：“凝儿，幸好有你在我的身边，让我勇气倍增，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苍天，让我遇到了你。” 他凝视她的双眼充满了柔情。 沈凝心中一暖，甜甜的像吃了蜜糖，她踮起足尖，也轻轻亲了亲墨川，却是亲在他的唇上。 樱唇柔软，甜香沁鼻，墨川心中蓦然一动，正想搂住她深深亲吻，她却像条溜滑的小鱼一样滑出了他的怀抱。 “墨川，我对我的心意也是一样，不过咱们来日方长。” 他点点头，克制着涌上心头的心猿意马，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几天随时会接到从前线传来的消息，所以我要留在这里进行布署，就不回关雎宫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她听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失笑道：“墨川，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不要因为忙于战事就忘了用膳，你要知道你现在就是西楚的大将军，你要吃饱了饭才有精神去指挥若定，大破敌军，还有，咱们不但要防狼，还要防虎。” 墨川再次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在担心东秦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会趁虚而入，所以已经派了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到边关你父亲沈大将军那里，只要有沈大将军在，边关就会牢不可破，我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专心对付南越。” 沈凝不禁对这位自己穿越后从未见过的父亲生出了一份敬仰之情，感叹道：“我要是有我爹一半的本事就好了，你也不会为了朝中无大将可用而发愁。” 第1589章 立军威！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给你这个做大将军的机会！现在，你给我乖乖地回宫去！” 墨川板起脸来，二话不说将她推出了房门。 小四见到沈凝也被墨川赶了出来，脸色发白，担忧道：“糟了糟了，就连皇后娘娘您也被皇上赶出来了，看来皇上还是怒气不息，这可如何是好？总不成让奴才去寿康宫请太后娘娘来吧？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怕是立刻就会晕厥过去，奴才可没有这个胆子将这消息禀报太后娘娘，对了，刚才太后娘娘派人来打听消息，奴才好不容易才含糊地混了过去，只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沈凝微微一惊：“太后也派人来了？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小四摇头道：“奴才不知，皇后娘娘，您说现在皇上怒气不息，连饭也不吃，这可怎么办啊？” 沈凝说道：“你只管将饭菜送进去，他饿了自然会吃，还有，你去传皇上的口谕，让这些大臣们都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皇上现在看到他们就有气，至于太后娘娘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虽然纸迟早是包不住火，但晚一刻让太后娘娘知道，也是好的。” 她这番话一说完，小四登时如同吃了个定心丸一样，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做。” “还有，小四，这些天皇上会很操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他的身体，知道了吗？”沈凝又叫住他，叮嘱了一句。 小四用力点头：“皇后娘娘放心，这是奴才份内之事，一定会把皇上照顾得好好的，要是皇上不吃饭，奴才就去禀报您，只要您一来，皇上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沈凝微笑道：“好了，你去吧。” 她转身上了等候在外面的轿辇，回了关雎宫。 * 南关城。 高高的城墙上，原本属于西楚的旗帜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现在空中高高扬起的是南越国的战旗。 旗帜上用金黄色的丝线绣着一头神态威猛、栩栩如生的猛虎，胁下生着两对翅膀，随风招展，那只猛虎张牙舞爪，有如活了过来一般。 南越国以虎为尊，猛虎生翼，更是吉祥之兆。 楚少阳就站在这面旗帜下面，微微抬头望着这面在风中招展的南越国战旗，旗帜被风刮得飘忽不定，他的脸上也是阴晴变幻。 他一身素白色的战盔战甲，纤尘不染，头上束着玉冠，衬得那头乌发越发墨黑，面容越发雪白，背脊挺得笔直，宛如从天而降的战神，凛然生威。 在他的周围是一队队持枪带戈的南越士兵，他们全都用崇拜又敬畏的目光看向楚少阳，并不因为他是西楚国的王爷而有半点轻视之心。 短短的数日里，他们亲眼见到了这位西楚王爷的威严和厉害，没有人敢对他发出来的号令有半点不从或是顶撞，因为在楚少阳来到军中的第一天，就立下了军威！ 他是西楚王爷，身份特殊，却奉令来执掌南越大军，所有人都必须听他调遣，军中不服者自然甚众。 第1590章 击鼓点将 尤其是那些功勋彪炳的战将们，看到楚少阳年轻，又生得俊美，更加上他是西楚叛逃者的身份，对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更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昏了头，不但封了他为楚王，还把军中大权交给了这样一个叛徒。 于是讽刺者有之，轻慢者有之，出言不逊者也有之。 楚少阳对这些人视若无睹，对这些话听而不闻。 那天晚上三更时分，他一个人走进了中军帐中。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击鼓点将。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如雷霆震怒般响彻在南越国都城的上空，敲醒了沉睡的夜色。 这是点将鼓！ 听到点将鼓的将领们纷纷从梦中惊醒，几乎不敢置信地听着那密集如雨点般的鼓声。 “点将鼓？怎么会在这个时辰有人敲响点将鼓，莫不是老子的耳朵坏掉了？还是老子在发梦？” 将领们侧耳倾听，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梦，的的确确是有人敲响了点将鼓。 他们立刻从热被窝里翻身而起，匆匆披挂上马，向着校场的方向疾驰。 有一些将领甚至连靴子都顾不上穿，就这样急匆匆地赶往点将台。 军中严令，在点将鼓敲响后的第一声开始，一柱香之内，所有战将和士兵都必须点将台前集结完毕，否则，斩！ 没有人敢违背军令。 一柱香之后，所有的将领和士兵们全都在点将台前集结完毕。 他们有的跑得丢盔卸甲，有的赤着双足，有的只穿了上身盔甲，有的蓬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形象都很搞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时间太过仓促，他们能够在一柱香时间内赶到已经实属不易，哪里有人还去在乎形象。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点将台。 在点将台的周围点燃了数十根火把，将整个高台照得灯火通明。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偌大的高台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敲响了点将鼓，却没有人出现在点将台？ 莫非是有人和他们开了这个天大的玩笑！ 将领和士兵们都开始愤怒地鼓噪起来。 居然有人敢用点将鼓来开他们的玩笑，这分明是不想活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敲点将鼓！” “站出来！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一定要把这个扰乱军纪的人抓出来，斩首示众！” 在众人的叫嚷声中，突然，有人向着高台一角指着叫道：“快看，那里有一个人！” 众军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白色人影，他一身雪白战袍，不知何时上了高台，所有人竟然没有发觉。 那白衣白甲的人缓步上前，走到点将台中央，对着台下的将领和士兵们扫视了一眼，目光威严深沉，有如寒冰利箭般。 “原来是他！” “是刚刚被封为楚王的楚少阳！” “他有什么资格敲响点将鼓！” “就是，他一个叛将，算什么东西！” 众军有不少人认出了楚少阳，登时大声鼓噪起来。 第1591章 三声不到，斩！ 楚少阳对台下的鼓噪之声充耳不闻，缓缓举起手中圣旨，“唰”的一下展了开来。 “奉旨点将，违令者，斩！” 他运起了内力，声音清越激昂，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在偌大的校场传荡开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说话，可是有不少人脸上却露出了轻蔑之意，尤其是那些有军功在身的将领们。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仗着自己是西楚王爷的身份，不过是献上了一份什么图纸，居然就获得了皇帝陛下如何的恩宠眷隆，让他来统率三军。 他们个个都是浴血沙场、战功彪炳的大将，凭什么要听这臭小子的军令，他不过就是拿着圣旨当令箭罢了！ 当下便有人忍耐不住，呵斥出声。 “你有什么资格敲点将鼓！你知不知道这点将鼓一敲，惊天动地！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你擅自击鼓点将，就是犯了大罪！” 这人是京师护卫军的统领，名叫武承志，最得皇帝的宠信，官高权大。 此时的他一脸骄横，侧目斜睨着高台上的楚少阳。 楚少阳面沉如水，目光落在武承志的脸上，淡淡地道：“你是何人？” “我是京师护卫军统领，武承志！”那武承志大声说道，声震四野。 “很好，开始点将！” 楚少阳收起圣旨，翻开花名册，大声念道：“武承志！” 所有将领都是一愣，那武承志更是愣住了，他的名字在花名册中并不是排在第一个，点将的时候从来都是叫到后面才会叫到他。 一个愣神的功夫，楚少阳已经再次点到：“武承志！” 武承志本能地想答应，可是眼角一扫，看到楚少阳那张年轻的没有沾染到半点硝烟战火的脸，胸口一股子闷气涌了上来，让他到了嘴边的一声“到”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也是他叫得出来的吗？ 整个京师，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武大人？ 这时候楚少阳已经点到第三遍：“武承志何在！” 旁边有人忍不住小声提醒：“武统领，快点答到啊，点将三声不到，是要被砍脑袋的！” 武承志却哼了一声，理都不理。 他一脸傲慢之色，侧目睨着楚少阳，心想，我就是不应，看你这小子能把本统领如何！老子就不信，你有胆子真的敢砍老子的脑袋！ “京都护卫军统领武承志，连点三声不到，论罪该斩，来人，将他斩了！” 楚少阳站在高台上，冷声喝道。 高台下面所有人都站着不动，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台上的楚少阳讲的是个天大的笑话。 斩武统领？ 他们没听错吧？ 谁不知道这武统领是皇帝陛下最为亲信的红人，他昔年带兵曾经为南越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皇帝陛下才封他为护卫军统领，让他守卫皇城，恩宠比谁都大。 他们谁有那个胆子敢去砍武统领的脑袋？就算连碰一碰武统领的寒毛也不敢！ 第1592章 谁敢笑话他！ “臭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居然敢跑到我南越国来抖威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武承志是何人！老子纵横沙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你还想砍老子的脑袋，我呸！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我看有谁敢动老子的一根……” 武承志挺胸腆肚，趾高气扬地说道，那“寒毛”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他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几乎要突了出来，满脸都是惊骇莫名之色。 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哗！” 众军登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他们只看到楚少阳那白色的身影有如战神凌空一般从空中飞了下来，手中不如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白光一闪！ 一颗头颅凌空飞起，鲜血从腔子里直喷出来，只溅得周围的人满头满脸，那血还是热的！ 众军不由看主地抬头看向那颗飞在半空中的头颅，那张脸横眉怒目，带着一脸不敢置信和骇然，眼珠突起，不是武承志武统领，又是哪个！ “武统领被杀了！” “这小子砍了武统领的脑袋！” “快！快去禀报皇上！” 众人惊骇过后，纷纷发出杂乱的叫声，有人已经开始向着校场门口的方向跑去。 只见半空中白影闪动。 “唰！唰！唰！” 几颗人头骨溜溜的滚在地上，那些想要跑出去报讯的，全都尸横在地。 楚少阳不知何时已经跃回了点将台，高高地站在台上，风拂起了他的战袍，恍然天神一般，而他手中的长剑剑尖，兀自往下滴血，一滴滴地落在台上。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楚少阳，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连大声出气也不敢。 楚少阳缓缓抬起长剑，轻轻吹落了剑尖上的血滴，将软剑缠回腰间。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腰间藏有软剑，怪不得有如神出鬼没般，一下子就削掉了武承志的脑袋。 他们都用看着魔鬼一样的眼神看向楚少阳，生怕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会突然出手，自己的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就要搬家。 一时间，好多人都后悔刚才开口讽刺楚少阳，人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楚少阳追究。 哪知道楚少阳收起软剑之后，对着台下的众人瞧也不瞧，冷冷地道： “点将三次，不答到者，斩！” 众军皆是心中一凛，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认为楚少阳是在讲笑话了，那武承志尸横在地的模样就是最可怕的例子！ 楚少阳唰的一声打开点将簿，大声念道： “虎威将军于毅！” “末将在！” “前锋营统领穆大洪！” “属下在！” “镇南将军柴广平！” “老将在！” 楚少阳一个个名字叫出来，台下都传来一声响亮的应答。 他的军中威望，就此树立！ 再也无人敢违背他的一言一行！ 众军只要想起点将台下那一幕，就对楚少阳凛而生畏。 楚少阳带领着这支南越精兵，从京师出发，马不停蹄地西行，一路上势如破竹，直接攻破了南关城。 第1593章 他才是战神 占领了南关城，下一个目标就是双卢。 楚少阳望着头顶上方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的飞虎战旗，脸上少见地露出凝重之色。 他攻下南关已经有五天，却一直驻守在南关城不动。 只听得身后霍霍靴声响起，有人大踏步地走上城墙，直奔他而来。 楚少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平西郡王，可是前来巡城？” 在他身后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身材魁梧，腰大腰阔，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正冒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楚少阳。 这位平西郡王不是别人，正是南越国的二皇子拓跋铮。 他骁勇善战，勇猛无伦，在沙场上身先士卒，为南越国立下不少战功，更被许多人尊称为南越国的战神。 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郡王，深得南越皇帝的重用。 他每日里勤修苦练，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披挂上阵，率领南越大军荡平西楚，建立不世的功勋。 这个机会他等了十年，终于让他等到了！ 皇帝果然派大军西征，可是委派下来领军的元帅却不是他，而是那个刚从西楚叛逃出来的楚少阳！ 最让他气愤不已的是，自己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只被封了一个郡王，而对方寸功未立，父皇居然就封了他为楚王，王爵竟然在自己之上！ 他堂堂皇子，见了他居然还要行礼问安，这让他如何能服？ 更让他义愤填膺的是，父皇还派自己给这小子做副将！ 拓跋铮恨恨不已，对楚少阳一百个不服，他只想寻个机会，好好地和对方打上一架，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是军中纪律严明，严禁私下斗殴，违令者斩！ 他虽然是皇子，却也不敢公然违背军令，只好一直隐忍不发，但是对楚少阳的不服之意，早就跃然于脸上。 楚少阳早在看在眼里，却并不理会。 拓跋铮这时候听到对方一开口就称自己为“平西郡王”，而不是“二皇子”，显然是在以官位相压，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难当。 他怒气冲冲地开口：“本皇子不是来巡城，而是来寻你！” “哦，不知道郡王不去巡城，寻本王做什么？”楚少阳仍是没有回过头来，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 拓跋铮忍不住顺着楚少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是一片茫茫原野，半个人影也没有，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看什么。 “本皇子想要问你，咱们攻下南关已有数日，为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双卢，为何要在这里驻守？你究竟带过兵打过仗么？可知道贻误军机是何罪名？”拓跋铮用质问的语气说道，他已经开始摆出皇子的威严来。 楚少阳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头束银冠，剑眉朗目，白色战袍被城头上的风吹得猎猎而舞，恍如天上战神临凡一般。 看到这样俊美如神祇的楚少阳，拓跋铮的呼吸顿时一窒，心中恨意更浓。 第1594章 屠城为乐 自打楚少阳进了军中，几乎所有人都将战神这称号送给了他。 他进军营时间虽短，但点将鼓他怒斩武承志立威，一举震慑住了全军。 尤其是事后皇帝不但不追究他的罪，反而下旨嘉奖，更跌碎了所有人的眼睛，让拓跋铮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郡主此番来找本王，原来是质问本王来着。” 楚少阳微微勾唇，冷笑一声：“郡王说得不错，本王从未带过兵打过仗，此番更是第一次做军中主帅，但那又如何！皇上将这帅印交给的是本王，而不是郡王，该如何行军行仗，还轮不到郡王你来发号施令！” “你！” 拓跋铮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楚少阳怒目而视。 楚少阳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体，继续看向他刚才看的方向，对拓跋铮再不理会。 拓跋铮差点吐血，他身为皇子，更是军功赫赫，长到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轻视于他，尤其是楚少阳的蔑视之意，已经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他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吱响，盯着楚少阳的后脑，恨不能一拳轰出去将对方的脑袋轰成豆腐渣！ “楚少阳，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仗着一张长得不错的小白脸，才得了我父皇的欢心！你有什么军功！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本皇子讲话！你故意迟迟不进兵夺取双卢，贻误战机，分明是心向西楚，你的狼子野心本皇子早就看出来了！本皇子要修书给父皇，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禀报父皇，他一定会撤了你的主帅之职！你、你等着吧！” 拓跋铮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身大步向城楼下走去。 楚少阳蓦然回过头来，冷声道：“站住！” 拓跋铮冷笑道：“怎么，本皇子说破了你的心事，害怕了？心虚了？你分明就是西楚派到我南越来的奸细！你骗得了父皇可是骗不了本皇子！这一路上本皇子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你对西楚处处留情，明明擒住了他们的战将，可是你却偏偏不杀，反将他们全都放了！还有，攻入南平城之后，你立刻就下令，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一人，你说，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楚少阳淡淡地道：“你说得不错，是本王放了他们，也是本王下了严令，不许伤害城中百姓，就凭这两样，你就能证明本王是奸细？” “不错！想我南越大军每攻破一个城池，必是要屠城为乐，可是因为你下了这样的军令，让众将士的屠城之乐化为乌有，你如何平息众将士之怒？如何能让众将士继续效力？你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让军士离心，你不是奸细，谁是奸细！”拓跋铮高声叫道。 “屠城为乐？”楚少阳冷笑一声，极尽嘲讽地道：“怪不得郡王征战沙场多年，又身为二皇子，最后只是被封了一个区区郡王！而皇上的其他皇子皆被封王，看来郡王爷直到今天还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所在！” 第1595章 教训拓跋铮 拓跋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楚少阳厉声喝道：“你……你这个叛国投靠来的奸细，你居然敢讽刺本皇子！本皇子和你拼了！” 楚少阳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位置。 南越皇帝共生有五子一女，他排行第二，论地位仅在大皇子之下，却偏偏被封了个郡王，而大皇子和三皇子封的却都是亲王。 另外四皇子和五皇子因为尚未及冠，封的也是郡王。 拓跋铮一直想不明白，在诸皇子中，论战功论武艺他都是佼佼者，为何父皇却只是封了他一个郡王，而大哥和三弟明明样样都不及他，封的却是亲王。 这件事朝野皆知，众臣都在背地里议论此事，拿来当做笑柄，却无人敢在拓跋铮面前提及。 众人都知道他是霹雳火爆般的性子，又是最好面子，哪敢让他得知。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郡臣们在背后的非议之声，还是传进了拓跋铮的耳朵里，只气得他暴跳如雷，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楚少阳可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敢当着他的面提到此事的，由不得他不勃然大怒！ 他顺手从腰间拔出腰刀，向着楚少阳当胸劈了过去，气恼之下，他完全顾不得军中不得斗殴这条严令。 “郡王爷，你这是要和本王动手吗？”楚少阳不慌不忙，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正好夹中刀背，那腰刀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分。 拓跋铮用力回夺，哪知道腰刀纹丝不动，像是在楚少阳的手里生了根一般。 “郡王不可！郡王爷息怒！” 他的亲卫士兵见状，慌忙拦腰将他抱住，劝道：“郡王爷万万不可，军中严令，不得私下斗殴，违令者斩！” 这些拓跋铮的亲卫士兵都曾经出现在校场点兵，亲眼目睹了楚少阳是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掉了武承志的人头，他轻飘飘地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足不沾地，有如飞将军一般在空中取人首级。 这副画面深深地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让他们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他们生怕楚少阳一怒之下，拔出剑来砍掉了郡王爷的脑袋。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郡王爷先挑起来的，就算是被楚少阳削了脑袋，皇帝也无话可说。 拓跋铮浑身一凛，他脱手松开腰刀，恨恨地瞪着楚少阳，胸膛一起一伏，怒气不息。 楚少阳将腰刀远远地抛到了城墙下面，冷笑一声：“杀戮之心太重，就是你不讨你父皇欢心的原因，你带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你率领兵士们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以屠城为乐！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凭你还想封为亲王？要不是皇上看在你军功赫赫的份上，你连个郡王也封不到！今天你得罪本王之事，本王看在你二皇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但要是再有下一次，本王就会军法从事，绝不轻饶！” 第1596章 狗头军师 他疾言厉色地说完，头也不回地下城而去，白色的斗篷在他身后飘扬飞舞，宛如飞将一般。 众人为他气势所慑，谁都说不出话来。 拓跋铮暴跳如雷，要不是他手下的亲兵卫士死死抱住了他，他差点想要冲上去和楚少阳拼命。 “郡王爷息怒！他可是楚王，又是主帅，您只是一个副将，万万得罪他不起啊！” 一名军师模样的人走出来，苦口婆心地劝道。 “庞军师，你怎么也来了？”拓跋铮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慢慢地平静下来，可是一张脸仍是遍布狰狞。 他恨声道：“好一个楚少阳，他敢做奸细，本郡王还怕他不成！待我马上修书给父皇，非将他这个奸细抓起来砍头不可！” 那庞军师忙道：“郡王爷仔细想想，其实楚王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您军功虽重，武艺超群，又熟知兵法，可是皇上却始终未对郡王您有所重用，就连这次派大军西征，也只派您做了一个副将，而把兵马大权交给了楚王，这说明在皇上的心中，他更相信的人是楚王，您此时修书给皇上，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惹得皇上恼怒。” 拓跋铮怒道：“难道本皇子就这样算了不成！我堂堂一个皇子被他一个叛徒这等羞辱……” “嘘，郡王爷禁声，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楚王，又手握兵权，您千万要口下留情，万一被抓到把柄，吃亏的还是郡王爷您啊。” 拓跋铮恨得几乎要吐出血来，压低了声音愤愤道：“本皇子明明是父皇所亲生，可是在父皇的眼里，却还不如一个刚刚投降过来的叛徒！现在本皇子都怀疑，究竟这楚少阳是父皇的儿子，还是本郡王是！” 那庞军师道：“郡王爷您忘了么，皇上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又说，要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这些话都表示皇上并不喜欢杀戳，不喜欢屠城，郡王爷您一直得不到重用，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楚王虽然出言不逊，但是他说的话说不定也正是皇上心中所想，他放了西楚的俘虏，下令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一人，又怎知这一切不是出自皇上的授意？” 拓跋铮顿时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庞军师：“你的意思是，我父皇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杀心太重？” 庞军师道：“这只是属下听了楚王的话猜测而已。” “不过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自从我上次屠城之后向父皇请功，父皇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不但没有嘉奖于我，反而训斥了我几句，我本来以为是有人在背后说了本皇子的坏话，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拓跋铮回想这些年来父皇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恍然而悟。 可是他又不服气地道：“可是在军中不杀人何以立威！要是破城之后一个人都不杀，那如何才能让对方望风而降？本皇子素来战无不胜，就是因为本皇子杀人如麻，那些敌人听到本皇子亲自带兵，早早地就怕得主动投降了！” 第1597章 他是钥匙 庞军师道：“郡王爷说的有道理，只是皇上不喜欢的事，郡王爷还是不要再做了，失去了皇上的欢心，只能对您不利，这楚王深受皇上的器重，他又是军中主帅，属下建议郡王您以后不要再和楚王为难，只要一切听他的命令，如果以后一旦出了差错，也不是您的错，全都是他指挥失误，在皇上面前，他怎么也脱不了罪。如果咱们能一举灭掉西楚，那么这份大功劳也不会少了郡王爷您的，您说是不是？” 拓跋铮如同眼前拔开了迷雾，豁然开朗。 “不错不错，幸好你及时点醒了本皇子，否则本皇子就要铸下大错！好，这段时间本皇子就暂时听那臭小子的，等灭掉了西楚，本皇子会慢慢地和他算这笔账！不过本皇子始终怀疑这小子不安好心，他明明攻下了南关城，可是他却按兵不动，不肯出兵去取双卢，分明就是想要给西楚以喘息之机！这件事情，本皇子一定要禀报父皇，我看那楚少阳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能辩白！” “郡王爷，您还是三思而后行，依我看，楚王按兵不动，倒不像是给对方喘息之机，而像是在布署着什么，您看这五天来，楚王天天都登上城墙，对着那个方向眺望，那正是双卢城所在的位置，他又天天操练阵势，或许他是想等待对方的援军到来，然后将之一网打尽？”那庞军师转了转眼珠。 他是拓跋铮的军师，足智多谋，跟在拓跋铮身边已经有十年之久，拓跋铮勇武过人，可是做事鲁莽冲动，这些年来幸好他时时献策提点，才让拓跋铮在战役中一往无敌，由此深得拓跋铮的信任。 他说出来的话，在拓跋铮的心里极有份量。 拓跋铮猛地一拍大腿：“幸好军师你提醒，不错不错，那楚少阳是从西楚叛逃出来的，他本来应该继位为帝，是现在那个皇帝夺了他的皇位，他自是满腔仇恨之心，应该不会是西楚派来的奸细，怪不得父皇对他信任有加，还对他委以重任，是我太多疑了，很好，既然他不是奸细，那我就暂且忍他一忍。” 庞军师凑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郡王爷，皇上封他为楚王，又让他带兵前来攻打西楚，却任命您为副将，您道是为何？” 拓跋铮睁大了眼睛，一提到这个他就有气，恨恨地道：“定是父皇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非也非也，郡王爷，皇上聪明睿智，怎会轻易被人所骗？皇上并不是信任那楚王，不信任郡王爷您，比起亲疏远近，您是皇上的亲子，而他不过是投降而来的外人，在皇上的心中，自是当您是自己人，派您来当副将，就是让您在暗中监视楚王，要是他真有异心，郡王爷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但是，在大事未成之前，您最好还是按兵不动，因为咱们还要仰仗这楚王，替咱们打开通往西楚的大门，他可是一把重中之重的钥匙！” 第1598章 放羊入虎口 拓跋铮听得似懂非懂，他只精熟于武艺，于兵法谋略一道却是知之甚少，平时都是听庞军师的。 “庞军师，你说的有些高深莫测，你为何说这楚少阳是打开西楚大门的钥匙？本皇子就看不出他有什么作用，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从来没过兵打过仗，不过就是仗着路熟，又攻了西楚一个措手不及，才这么顺利地拿下了南关城，有什么了不起的！” 庞军师左右一顾，拉着拓跋铮走到无人的地方，这才悄声说道：“郡王爷，你说皇上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想的是什么？” “自然是一统天下！”拓跋铮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错，只是要一统天下却是很难，先不说东秦和咱们实力相当，就说西楚，可以说是东秦和咱们皇上都看中的一块肥肉，谁能抢先拿下这块肥肉，就可实力大增，但这么多年来，西楚那皇帝虽然年轻，却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兵少将寡，却有着一员让咱们三国都羡慕的大将，就是沈放！只要有沈放在一天，东秦就休想从西楚手中讨得了好去。咱们皇上对西楚也是虎视眈眈，可是咱们根本不明西楚内情，对西楚一无所知，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敢冒然发兵，如今却是天赐良机，谁也想不到那楚少阳居然会叛逃到咱们南越，而且还向咱们的皇上献上了一份重重的礼物，他一归顺，咱们就好像是瞎子开了眼，将这西楚的情形看得是一清二楚，你说，他是不是打开西楚大门的一把钥匙？” 听了庞军师的话，拓跋铮猛地一拍大腿，叫道：“甚是甚是，本皇子真是糊涂，还是军师看得清楚明白，原来我父皇封他为王，又将兵马大权交给他，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庞军师微笑道：“这是自然，皇上对那楚少阳大赐恩宠，封王封帅，就是想要拉拢住他，让他尽心竭力地为我南越办事，借他的手，灭掉西楚！郡王爷难道真的以为在皇上的心里，您的位置比不上那投降而来的楚少阳么？” 拓跋铮心意登和，仰起脸来哈哈大笑，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墨川派去应援的三路援军已经抵达双卢。 带兵的将领本来以为会遭遇一场大战，或是看到双卢已经失守，哪知道他们抵达双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双卢城上飘扬着的西楚战旗，而且城外一片平静，没看到半个南越士兵的踪影。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形。 因为南关距离双卢不过只有三日的行程，南关失守已经有五日，按照他们的估计，南越大军攻占了南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兵前来取双卢，双卢城下必会会有一场大战。 三路援军的将领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决定先进城驻扎，以免驻扎在城外，万一南越大军攻来，旷野之中无屏无障，他们人少，不免腹背受敌，倒不如进城守御。 三路人马开进了双卢城，赢来城中百姓和军兵的一路欢声。 第1599章 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关城。 楚少阳站在城墙，眺望着双卢城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很好，本王终于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 他手一扬。 “传本王的号令，所有人马立刻出城，按计行事，一鼓作气拿下双卢！” * 双卢失守，三路援军和城中军兵全都变成了南越国的阶下囚，这个消息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西楚京都墨川的御案之上。 “什么！双卢丢了，朕派去的三路援军全军覆没！” 墨川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快报。 小四站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呆呆地看着那白纸上的几行黑字，上面还染着点点血渍，显然有人拼命将这个消息送来了京都。 “楚少阳，朕还真的小瞧了你！没想到你按兵不动，为的就是等我三路援军到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墨川握拳，在桌上重重一捶。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四见墨川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慌忙劝道。 他从来没看到皇上如此震怒，心中惴惴不安，只是他不懂兵法，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到皇上。 “只是，朕已经加派了三路援军，加上双卢城原有的守军，兵力也算得强盛，就算敌不过楚少阳的南越大军，也足以抵挡十天半月，为何竟会在一日之内失守？小四，马上派人再去探查！” 墨川很快就由震怒中恢复了冷静，他看着桌上的战报，开始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皇上。”小四领命匆匆而出。 墨川双手按在桌案上，盯着那副大地图，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双卢一失，就等于打开了西楚的大门，接下来南越大军就会势如破竹，一举而入，而下一个目标就是岳州城。 岳州城距离京都不过八百里，岳州一旦失守，南越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将京都团团围困。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岳州！ 可是如何守？他派何人前去迎战南越大军？ 朝中大臣现在人人蠢蠢欲动，没有一个可用之人，难道，他真的要御驾亲征？ 如果他御驾亲征，万一朝中有人作乱，岂不是等于后院失火？ 墨川的眉头皱成了一把锁。 “皇上，皇上！你们别拦着我，我要求见皇上！” 突然，御书房外面传来一个少女带着哭音的声音。 “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侍卫答道。 “我一定要见皇上，求求你，让我进去见皇上，我有急事要告诉皇上！” 墨川诧异地抬起眼来，沉声道：“让她进来！” 他听的出来，这声音正是小如，她怎么会来御书房？还如此惶急？莫不是凝儿出事了？ 墨川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房门一开，小如一边哭一边冲了进来，一看到墨川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不许哭！告诉朕，凝儿出了什么事？” 墨川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沈凝出了事，否则就算天塌下来，小如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第1600章 沈凝失踪 “皇上，大小姐她……她不见了，你快去瞧瞧，她……她不见了……” 小如哭得直抽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说什么，凝儿不见了？”墨川的身体重重一震，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紫霄阁的杀手掳走了她？ “是……是的，皇上，奴婢已经找遍了整个关雎宫，都没有找到大小姐，呜呜呜……不但大小姐不见了，就连千千也不见了……” 千千也不见了？ 墨川眉头一皱，压根就没想到千千是谁，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千千还是万万，在他心里，只有沈凝才是最重要的。 他马上吩咐道：“来人，派所有御林军搜查整个皇宫，务必要找到皇后的下落！” “小如，你起来，哭什么哭，你家大小姐素来喜欢出去逛，说不定她是出宫去了，又或许是去寿康宫探望太后娘娘了，也说不定是在御花园里赏花观景，怎么会好端端不见了，你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倒吓了朕一大跳。” 墨川很快冷静了下来，想到沈凝的性子，一定是这几日在宫里呆得烦闷，所以溜出关雎宫去散心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如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哭着道：“大小姐已经不见了三天了！” “什么？三天了？” 墨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一把揪住小如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朕说清楚！” 小如看到他像要吃人似的表情，登时被吓住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川真恨不得把这笨丫头丢出去，没办法，他只好强忍下怒气，松开了手，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小如，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小如这才说道：“皇上，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三天前，大小姐还好端端地，还和奴婢一起吃千千做的点心，可是吃着吃着，奴婢就觉得眼皮发困，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奴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奴婢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奴婢去找大小姐，发现大小姐不在房间，奴婢找不到大小姐，就去问宫女，她们告诉奴婢说，已经三天没看到大小姐了，奴婢这才知道，原来那一觉奴婢睡了整整三天！奴婢吓慌了，去找千千，然后发现千千也不见了，宫女们说千千也在三天之前就不见了，皇上，大小姐一定是出事了，对不对？一定是有坏人进宫来掳走了大小姐，还掳走了千千！呜呜，皇上，请您一定要救救大小姐，大小姐要是出了事，奴婢也不想活了……” 虽然小如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条理不清，墨川还是马上分析了出来，沈凝一定是出了事，问题就出在三天前她们一起吃的点心上！ 否则小如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昏睡三天！ 难道真的是紫霄阁的杀手卷土重来，掳走了凝儿？ 但那不可能！ 这几日他虽然没有去关雎宫，却在宫内宫外都安排了暗卫守御，要是真的有杀手进来，他绝对不可能接不到消息。 第1601章 是谁干的？ 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并不是有人进宫来掳走了沈凝，而是她……自己走掉了！ 不对，如果她是自己走的，那千千又是为何消失了？ 墨川现在才想起来那个千千是什么人，一定就是周太后送来的那个美女厨子。 难道凝儿的失踪，和这个千千有关？ 否则为何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千千来到关雎宫后就失踪！ 这一切说不定全是出自周太后的安排！ 墨川心中蓦然感到一阵感怖，脸色瞬间冷凝得像冰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周太后的安排，那就太可怕了。 母后啊母后，难道您就这么容不下凝儿吗？一定要将儿臣的心爱之人赶尽杀绝吗？ “皇上，您怎么了？” 小如哭着哭着，就感到身边传来一股巨大的寒意，冷得她浑身一颤，抬头看时就看到墨川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墨川一言不发，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身大步而出。 他心里像被火烧一样，连轿辇也不乘坐，直接施展轻功，直奔关雎宫。 小如虽然说得言之凿凿，他还是要亲眼验证一下。 到了关雎宫，他身形如风，迅速转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沈凝的身影。 不但没有沈凝，连那个千千的厨子也不见了！ 墨川再不停留，直奔寿康宫。 周太后刚起身不久，正在用早膳，忽然听到素瑾又惊又喜的声音叫了一声：“皇上！” 她微微一愣，暗想这个时辰怎么会来。 抬头一看，却见墨川站在房门口，乌黑深邃的眸子正瞬也不瞬地瞧着自己。 “皇帝，你是来给哀家请安的吗？怎么这么早，可用过早膳了？要是没用早膳，就在母后这宫里吃一点，素瑾，快给皇上盛一碗碧绿梗米粥来，皇上最喜欢吃这个。” 周太后面露温笑，神情慈祥地对墨川说道。 墨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定定地看着周太后，眼角的肌肉隐隐跳动。 “母后，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声音冷峻而严肃。 周太后微微一愣，手中的汤勺停在空中，愕然道：“皇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川冷冷地道：“事到如今，您还要装糊涂吗？母后，儿臣真的想不明白，您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一定要将她从儿臣的身边带走不成！” 他从来没有这种语气和周太后说过话。 不但周太后愣了，就连素瑾也愣住了，两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墨川。 素瑾心念一动，冲口而出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出了事？” 墨川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直直地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皱了下眉头，淡淡地道：“是你的皇后又闯了什么祸，你不去找她质问，跑来质问哀家做什么？” 墨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找她质问？儿臣要是能找得到她，也不会来这里找母后了。” 周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悦道：“这里是哀家所住的寿康宫，不是皇后的关雎宫，你找皇后居然找到哀家这里来了，岂不是可笑！” 第1602章 三天前 “母后，您为什么要让千千带走她？您究竟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您明知道在儿臣的心里她有多重要，您这样做，是想把儿臣的心挖出来吗？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墨川的声音变得沉痛而凄厉。 “你说什么？”周太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可是表情却很镇定，看不出有一丝慌乱，她问道：“你说千千带走了皇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要带走皇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川看着周太后的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他闭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周太后缓缓点了下头：“很好，哀家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娶的媳妇不见了，居然跑到哀家这里来要人！你是怀疑是哀家指使的千千，掳走了你的皇后？简直是可笑！” “可是母后不觉得这事情发生得也太巧了吗？您刚送千千去关雎宫，凝儿她就不见了，而千千也不见了，如果不是出自您的授意，千千她就是一个厨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周太后冷笑一声：“是啊，还真的是巧，巧合到让你这个皇帝居然开始怀疑起母后来了！皇帝，你把那姓沈的丫头当成宝，也可也不能把母后当成草！哀家是讨厌她，不喜欢她，时时刻刻都想赶她出宫，可是哀家如果要做，就会做得光明正大！绝对不会做这种鬼鬼祟祟让人瞧不起的伎俩！皇帝，哀家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怀疑到哀家身上来，哀家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她的脸上露出伤感之色，语气更是让墨川听得心头一酸。 他心中对周太后的怀疑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母后，不是儿臣怀疑您，儿臣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小如亲口说道，三天之前，她和凝儿吃了千千所做的点心之后，就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凝儿不见了，千千也不见了，所以赶来禀报儿臣，儿臣认为一定是千千在那点心里做了手脚，迷昏了小如，也迷昏了凝儿，然后将凝儿带走了。那千千是母后您送进宫来的，如果她这么做不是出自母后的意思，那她一定是别人派进宫来想要加害凝儿的！” 周太后第一次露出了动容的表情。 她放下了手中的粥碗，凝视着墨川道：“你是说，皇后和千千三天前就失踪了？” “正是，儿臣这几日忙于政事，一直留宿在御书房，不曾回过关雎宫，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此事。”墨川咬着牙说道，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周太后。 “母后，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您安排的，不管您是出自什么目的，儿臣请求您，放了凝儿，让她回到儿臣身边，行吗？” 他的声音凄楚而无助，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倚靠的孩子，看得素瑾的心都跟着一酸。 她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您冤枉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从来都没想过要加害皇后娘娘，而这次皇后娘娘失踪，也和太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 第1603章 是人就有私心 周太后闭了闭眼，露出疲倦之意，摆摆手道：“素瑾，你不要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打消不了皇帝心里对哀家的怀疑，只有找到皇后，找到千千，才能洗涮清楚哀家所受的不白之冤。” 她眼开眼睛，直视着墨川：“皇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皇后失踪之事，哀家也是此刻方知，如果你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哀家做的，那哀家也无话可说，那千千是宁国公送进宫来孝敬哀家的，哀家觉得她的厨艺不错，这才送到了关雎宫，想让她照料你的饮食起居，当然，哀家也的确是有私心，她容貌美丽，或许你会钟情于她，就此疏远皇后，但哀家并没有授意千千去加害皇后，今天哀家话就说到这里，你要是还不相信，就下旨将哀家抓起来关进天牢吧。” 墨川忍不住叫了声：“母后！” 他纠结万分地看着周太后，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周太后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川儿，究竟是什么让你认定母后是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难道母后在你的心里，就是如此不堪吗？你是母后亲生的孩儿，在母后的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母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母后不喜欢沈凝，是因为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但是哀家也不否认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她聪慧美丽，多才多艺，最难得的是她和你志趣相投，如果她没有嫁过人，如果她不是你侄儿的王妃，那么哀家很愿意看到你找到这样称心如意的伴侣，可是，她定远王妃的身份注定是她这辈子也洗涮不掉的污点，她留在你身边一日，你就会被众人所耻笑！但是，哀家绝对没有想过要对她下手，她是你最心爱的人，如果哀家伤害了她，就等于是伤害了你，哀家怎么舍得让你心伤难过？哀家是一个母亲啊！哀家不会对她下手，你要是还不相信，你可以问玉瑾……” 墨川心中又酸又涩，哑声道：“母后，您别说了，儿臣相信母后。” 他缓缓跪了下来，伏在周太后的膝上。 有许多年他都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每当他受到委屈或是被人欺辱的时候，他都会这样伏在周太后的膝上，来寻求母亲的保护和安慰。 “儿臣相信母后，真的相信您，母后，是儿臣不对，儿臣不该怀疑您，您重重地责罚儿臣吧。”他声音哽咽道。 周太后像小时候那样抚了抚他的头发，低低地道：“川儿，母后不怪你，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自然而然就会疏远母后，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你喜欢那姓沈的丫头，在你的心里，她的位置要比母后更重要……” 墨川抬起头来，肯定地道：“不，母后，在儿臣的心里，您和凝儿一样重要。” 周太后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嘲讽的笑容，她凝视着墨川，慈爱地抚了抚他的脸。 第1604章 最担心的事 “不会的，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儿子娶了媳妇后会还像以前那样爱他的母亲，小燕子的翅膀硬了就会离开养育它的老燕子，生命就是这样，所以母后并不怪你。你去吧，去找你心爱的姑娘去吧，哀家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去吧，去吧。” 周太后摆了摆手，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苍凉。 素瑾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只有她才知道这些年来周太后心里埋藏了多少的辛酸和无奈，她很想把周太后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墨川，可是她的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头发哽，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川抬起头来，看着周太后，嘴唇动了动，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周太后已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旁边的寝室，她的步履很缓慢，或许是因为心中伤感，走得格外蹒跚。 墨川怔怔地看着周太后的背影，那略显弯曲的后背，还有那花白的头发，心里涨满了难言的情绪。 是他误会了母后，是他让母后伤了心！ 他脑中一片混乱，一方面想留下来宽慰母后，一方面又因为沈凝的不知所踪而心急如焚，那一颗心就像是在热油锅上煎熬一般。 “皇上，太后娘娘这边应该没有大碍，奴婢会在这里照顾太后娘娘，您还是赶紧去寻皇后娘娘吧，奴婢真的为皇后担心，希望皇上能早点把皇后娘娘找回来，奴婢更希望皇后娘娘平平安安的，阿弥陀佛，好人一定会好报的，皇后娘娘那么好，佛祖一定会保佑她的。” 素瑾上前将墨川扶了起来，柔声说道。 墨川点点头：“母后这边请姑姑多费心，还有古神医为母后所开的药，姑姑也记得提醒母后每天服用。” 素瑾答应了一声：“皇上放心，您赶紧去吧。” 墨川看着周太后的寝室，声音坚定地说道：“在我的心里，凝儿很重要，可是母后也是一样的重要！母后，等儿臣找回凝儿之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好人家，我们会让母后亲眼看到，老燕子养大了小燕子，小燕子并不会对老燕子弃而不顾。” 他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寿康宫。 虽然在周太后这儿并没有得到沈凝的消息，墨川却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沈凝的失踪完全和周太后无关！ 墨川始终不相信有人会在皇宫中、在重重暗卫们的眼皮子底下将沈凝掳走，就算她中了计昏迷不醒，也不可能有人能将她带出皇宫，除非他派去守护关雎宫的暗卫们都是死人！ 更何况墨川也不相信沈凝会着了别人的道儿，小如吃了千千的点心后昏睡了三天才醒，这说明那点心里被下了蒙汗药，而沈凝服了古清泽亲手所作的灵犀丸，百毒不侵。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可能，她并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自己离开的！ 第1605章 平南大元帅 沈凝会离开皇宫，墨川并不觉得意外，但是她一离开就是三天，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墨川忽然想到，她不会是去神医谷找古清泽去了吧？ 但这个想法接着被他否定了，那不可能！如果她要去神医谷当初就不会让古清泽一个人离开，更何况在南越大军刚刚压境的时候，南关失守，他压力倍增之时，她更不会离开他身边。 难道她出宫散心，遭遇到了意外？ 可是她要是出宫，一定会有暗卫跟随，如今暗卫们都说没有看到她离开皇宫，说明她还在宫里。 墨川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关雎宫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候他一下子想到了追风，要是追风没有护送古清泽去神医谷，要是追风还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她的下落。 他刚踏进关雎宫的大门，就看到小如举着一封书信，匆匆忙忙地往门口跑来，一看到他，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奴婢找到了大小姐留下的一封信，您快看看，大小姐她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不要奴婢了？她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走了？”小如带着哭腔说道。 “她留下的书信？你为何到现在才发现！” 墨川心中突的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忍不住瞪了小如一眼，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扯开了信封，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只写了廖廖几个字。 “平南大元帅出征去也！” 他愣愣地看着那九个大字，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如探过头去看那纸上的内容，脸上一片迷惘，抓着头皮说道：“这字倒是大小姐的字迹，可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小姐是去戏园子了吗？她是去戏园子看元帅打仗的戏文了么？” “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要是让朕抓到她，绝对轻饶不了她！” 墨川呆了好一会儿，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紧握在掌心，又气又急。 小如看不懂这九个字的意思，他却看得明明白白。 那丫头是赶到前线作战去了！ 原来，她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要领兵出征，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早就想到要这样做，所以才一次次的试探他，被他坚决拒绝后，她居然来了一个不告而别！ 她……她也太大胆了！ 墨川真恨不得一把抓她过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不打得她屁股开花三天下不了床，他就不是墨川！ 可是再恨再恼，他也抓不住她。 墨川虽然气恼，可是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又不会武功，又是一个姑娘，孤身离开京都前往前线，她这究竟是要闹哪样啊！她难道就不知道战事一起，这路上也会变得不太平起来吗？ 流寇、土匪、山贼都会趁乱而起！ 就算她能平平安安到了前线，面对南越大军，就连他派去的那些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的将领们都吃了败仗，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何良策？ 还平南大元帅！这丫头倒是给自己封了一个好大的官儿！ 哼，怕是她还没平了南越，倒让南越的大军把她先给平了！ 第1606章 她以为自己是神仙啊 墨川又气又急，像是百爪挠心一般，得知了她的去向，他如何还能在宫里呆得住？ 他现在只想骑上宝马良驹，快快追出宫去，赶在她去到前线之前拦住她，把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来人！快，给朕备马，要那匹最快的枣红马！” 墨川大声吩咐，一面说，一面快步走向寝宫。 他在房里略一搜索，发现雪蚕衣、暗器孔雀开屏，还有那把稀奇古怪的手枪全都不见了。 “这丫头，果然是走了！” 墨川恨恨地道，却微微放下了一点心。 总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带上了这三样法宝上路，就算她不会武功，但以她的聪明机灵，再加上那刀剑不破的雪蚕衣，还有她百毒不侵的体质，加上神秘莫测的暗器和手枪，只要不遇到绝顶高手，寻常的江湖人士根本动不了她半根寒毛。 虽然他松了口气，可是一颗心还是高高地吊起，要知道她曾经得罪了紫霄阁的杀手，那紫霄阁中的规矩，向来是不死不休！ 万一紫霄阁中的高手出动，她如何能敌？ 最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她居然想要奔赴前线，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这种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以为她是神仙不成！就算是神仙，也绝对做不到只凭一个人，就能击退南越大军的十万人！ 不行！他一定要去阻止她！ 墨川大步迈出房门，小如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脚，哭着说道： “皇上！您知道大小姐去什么地方了吗？您是要去找大小姐吗？您带奴婢一起去好不好？奴婢一定要去找大小姐，奴婢担心她出事！她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我，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带我一起，可是她这次却没带奴婢，她一定是去办很危险的事，去了很危险的地方！奴婢说过，就算是死，奴婢也要和大小姐死在一起，求皇上带奴婢一起吧？” 墨川低头看着她，定定地道：“你放心，不管她去了哪里，不管那地方有多危险，我一定会把她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他右足一提，已经脱出了小如的手，接着大步向着宫门而去，一转眼就消失在小如的眼前。 小如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追了出去，奔到大门口，却哪里还有墨川的影子。 墨川上了枣红马，一路疾驰，直向宫门而去。 他急切之下，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还是穿着那一身耀眼之极的龙袍，一路上所有的人看到马背上的人影，都慌忙下拜，跪倒在地，口中连称：“皇上万岁万万岁！” 墨川眉头一皱，勒住马头，停步不前。 不能，他不能就这样出宫！ 现在两国大战刚刚拉开序幕，南越大军声势浩大，一举攻下了南关和双卢两座重镇，又击败了他派去的三路摇军，可以说是士气大盛。 南越首战告捷，而西楚却连吃了两个败仗，士气低落，朝中大臣们更是人心惶惶。 这些天来，他们可以说是寝食难安，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南越大军就兵临城下。 第1607章 瞒天过海 从南关失守那一天开始，就开始陆续有大臣前来向墨川劝谏，劝他许那楚少阳一个大大的好处，让他重新归降西楚，也有不少人提议割地赔款，向南越俯首称臣，就算是像当年败于东秦一般，年年缴纳岁贡，也好过亡国之祸。 这些话墨川每天没听到十遍，也有八遍，只听得他心头火起，对前来劝谏的人怒声而斥。 但前来劝谏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墨川知道大臣们害怕的是什么，他们害怕楚少阳，害怕南越国的十万大军，害怕他们落在南越人的手中，会丢掉了官职和性命！ 可是朝臣们害怕，他却不怕！ 所有人都可以投降，只有他绝对不能降！ 在这种危机时刻，要是他一旦离开了京都，势必会在朝野中揭起轩然大波，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因为害怕而逃走了！ 而那些别有居心之人更可以趁乱而起，到时候内忧外患，西楚将再无宁日！ 不能走！ 墨川紧紧咬住牙齿，内心如焚。 他策马而立，向着双卢的方向遥遥而望，咬牙切齿地道：“凝儿啊凝儿，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自己，要是你敢少了一根头发回来，我再不饶你！” 拨转马头，他缓缓向御书房而行，只是心情沉重，像是每走一步，就距离沈凝远了一分。 他忽然想到了楚少白。 要是少白还在，他一定可以将沈凝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少白啊少白，你究竟去了何处！ * 墨川猜的不错，沈凝果然不是被人掳走的，而是自己偷着溜出宫的。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前往前线助战，只是三番两次的试探，都被墨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既然这样，她就只能来个瞒天过海，偷偷地溜走了。 正好这几日墨川天天都在御书房等候军情，给了她偷走的良机，她只需要避过墨川安排保护她的那些暗卫的耳目即可。 她知道此行十分危险，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小如一起，所以她在点心中下了点蒙汗药，小如哪里知道，吃得兴高采烈，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她回到房中，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小太监的服饰，又给墨川留了一封简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 那些暗卫们只看到一名小太监从皇后娘娘的寝殿中出来，都是浑不在意，谁也没有想到那名小太监就是易容改换的沈凝。 沈凝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两手空空的离开了皇宫，来了市集上，买了一匹马和几件男装，寻了个客栈换上了。 等她从客栈中出来的时候，已经由一名小太监变成了一个容貌普通的年轻后生。 她脸上戴的是从墨川那儿偷拿来的人皮面具，只露出一双晶亮清澈的眼睛，一张脸毫无表情，没有人会往这张普通平常的脸多看一眼。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越是不引人注意，她这一路上就会越安全。 她买了一袋干粮放在革囊里，翻身上马，疾驰出城，辨明了方向，一路向南而行。 第1608章 天赐良机 沈凝看过墨川的地图，所以此行的目的地十分明确，打马疾奔，一口气奔出百余里，只觉得口干舌燥，腹中饥饿，看到左近有一处山溪缓缓流过，于是跳下马来，牵着马走到溪边，让那马儿自行去吃草饮水，自己也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觉得脸上汗津津的，于是摘掉了面具，洗了把脸，然后就着溪水啃起了干粮。 正吃了两口馒头，忽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不禁回过头来。 只见一乘马自远及近的驰来，驰到近处，只见马背上坐着一名素衣飘飘的美貌少女，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一张脸娇媚如花，眉眼如画。 沈凝举着馒头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看着那少女愣住了。 “千千？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也吃了我下了蒙汗药的点心了么？” 那马背上的美貌少女正是男扮女装的千面公子。 沈凝在他做的点心里下了蒙汗药，他早就有所察觉，要知道他可是紫霄阁的少主，暗杀的手段是顶尖儿的，虽然失了功力，可是眼力还在，加上他处处留心沈凝的一举一动，所以一眼就发现了点心中的异样。 只是他不动声色，暗想莫非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破绽，瞧出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对付自己？ 他丝毫没将沈凝下药的手段瞧在眼里，只消一闻他就闻得出来，这不过是江湖是所用最普通的蒙汗药罢了，下的药量不大，只能让不会武功的寻常人睡个三五天，但是对他这种自幼就和各种毒药打交道的人来说，就和吃了胡椒粉一样，没有半点屁用！ 他吃了几块点心，然后看到小如的眼皮一点点合上，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装作被药迷睡过去的模样，倒要瞧瞧这个臭丫头又想要玩什么花样。 她要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杀他，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虽然没有功力，可是拳脚功夫还在，对付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根本不在话下。 只要她敢动手，他就会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哪知道他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而是匆匆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功夫，就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装束出来。 千面公子惊讶得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偷偷地打量着她，猜不透她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难不成她要扮成太监来杀他不成？ 然后他发现，沈凝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走到小如的身边，温柔地看了她一会，轻声说道：“乖小如，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的。” 她将小如轻轻抱了起来，走出房去。 千面公子更诧异了，听她这意思，像是要走？ 于是他悄悄起身，从窗缝里往外张望，看到沈凝将小如送回房间，然后穿着那身小太监的服饰，大模大样地出了宫门。 这丫头要出宫？ 千面公子眼睛一亮，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可真是一个天赐良机！ 第1609章 迟早吃掉她！ 千面公子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走出去，走到一名太监的房里，顺走了一套衣衫换在了身上。 他早有准备，身边藏着从寿康宫中顺来的腰牌，于是守门的侍卫只是验看了腰牌之后，就放他离开了皇宫。 这时候沈凝早已经走得人影都不见了。 不过千面公子并不着急，他既为紫霄阁的顶尖杀手，追踪寻人的技术并不逊于追风，他很快就根据一些线索找到了她的踪迹，然后果然在市集上发现了她正在和马贩子讨价还价。 他隐在人群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这时候他要是想要出手杀她，十个沈凝也活不了。 但他并不急着动手。 现在他看着沈凝，就像是看到了一条落在网里的鱼。 没有了墨川的守护，没有了暗卫们的保护，她迟早她都会变成他腹中的美餐，他何必急于一时？总要看够了那鱼儿在网中死命挣扎的样子才有意思。 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她买马做什么！ 他一路跟着沈凝，看着她进了客栈，然后再走出房门来的时候，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后生。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奇怪，这房间里明明没有别人进去，这年轻后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他立刻认了出来。 这年轻后生不是别人，就是她！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分明就是她的眼睛！除了她，他再也没有在旁人脸上看到过有这样一对璀璨如星的眼睛！ 这丫头究竟是要干什么？她易了容改了装，还买了马和干粮，难不成她是想离开京都吗？ 千面公子好奇心起，看着她骑马出了城，他也跟着骑上了刚买不久的马，随后追了过来。 沈凝一脸惊奇地看着马上的千面公子越驰越近，最后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千千，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在宫里吗？你是怎么出的宫？” 千面公子不答，只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身前，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忽然流下两滴晶莹的泪水，就像是花瓣上的露珠，楚楚可怜。 她做了几个手势，然后神情坚决地跪了下来，完全不顾地上是尖硬的岩石。 “你想要跟我一起？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我？” 沈凝看懂了她的手势，可是脸上惊讶的表情更重了。 “千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是怎么偷跑出宫的？”她问道。 千千的脸微微一红，露出淡淡的羞涩之意，从背后的包袱中翻出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比划了两个手势。 “你也是换上了太监的衣服出来的？”沈凝疑惑道：“你一路跟着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千千指了指天，指指地，在胸口用力一拍，然后定定地看着沈凝。 “你说，我待你很好，所以你已经指天立过誓，要一辈子跟着我？”沈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第1610章 千面公子的花招 她凝视千千，淡淡地道：“我待你也谈不上什么好或不好，你是太后娘娘送进关雎宫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还是回宫去吧，我要去办很危险的事情，带着你一个大姑娘上路不方便。” 千千马上仰起头，神情极是坚决，再次拍拍胸口，急急地做着手势。 “越是危险你越要跟我在一起？你说你会帮我，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你说你会做很多事，绝对不会变成我的累赘？你说如果我不带你一起上路，你就死在这里？” 她这一串手势极是复杂，沈凝一边看，一边慢慢地说道。 千千用力点点头。 “不行，千千，我不会带你上路的，你要是想死，就随你的便吧。” 沈凝板起了脸，冷冰冰地说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她才不相信这美少女真的会死，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目的想要跟随自己，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带她一起。 千千眼中又滚出大大的眼泪来，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足以打动这世上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男子的心。 可是沈凝丝毫不为所动，她收好了干粮，翻身上了马背，瞧都不瞧千千一眼，驱马继续赶路。 她就不信自己的话已经说得这样冷酷无情，千千还会厚着脸皮追上来！ 果然，她没有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却听到了“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水花四溅，有好几滴落在了她的后颈上，冰凉沁骨。 “不好！她不会投水了吧！” 沈凝猛地回过头来，只见岸边已经不见了千千的身影，只有她骑来的马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草。 山溪急湍而下，水中载沉载浮着一个素衣姑娘，正是千千！ 她黑色的长发飘在水面上，像是一匹光滑的黑色丝缎，转眼间，她已经被湍急的溪水冲出了好远，身上雪白的素衣和浪花翻滚在一起，被溪水带向远方。 “千千！” 沈凝惊叫一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不假思索地一跃入水。 她万万没想到，这千千居然如此性烈，而且一言不合就寻死，简直要不要太任性！ 她水性精熟，山溪虽然湍急，她还是可以借势而游，双臂划水，游出去好远，终于抓到了千千的一片衣袖，当下用力拽紧，将千千拉到身边。 这时候千千已经被水冲得失去了意识，双眼紧闭。 她好不容易才把千千拉到岸上，放到一块大石头上，让她慢慢吐出腹内积水，自己则靠在一旁喘息，这一番在山溪中游水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 “哇！”千面公子一张嘴，开始吐水，吐了好一会儿，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沈凝，脸上露出感激之极的表情。 沈凝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体力渐复，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千千，你真的不怕死？就算是死都要跟着我？” 千面公子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是坚决之极。 “好，那你就换件衣服和我一起上路吧。”沈凝想了想，开口说道。 第1611章 当场拆穿 千面公子大喜，虽然浑身无力，还是挣扎着爬起身来，要向凝神磕头。 “站起来，以后不许向我再下跪磕头，咱们是微服出宫，我不是皇后，你也不是奴婢，记住了吗？”沈凝一把扶起了他。 千面公子再次点头，眼中露出感激。 沈凝看着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衣服，扶着千千向马匹之处走去。 她从挂在马背上的包袱中翻出了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是她在成衣铺买来的，衣料和样子都很普通，是寻常百姓所穿的衣服。 “咱们要赶路不能太过招摇，你要是跟着我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这一套粗布衣服你先换上吧。” 她将其中一套女装递给了千面公子，自己留了一套男装。 沈凝先在石头后面换好了男装，又戴上了人皮面具，这下任是谁也认不出她来。 千面公子看着她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像是吓了一跳的模样，咬了咬嘴唇，对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不错，是我，我脸上戴了个面具。”沈凝点点头，说道：“你去石头后面换衣吧，我在这儿帮你把风。” 千面公子的脸微微一红，又做了个手势。 沈凝奇怪地问道：“你说你肚子饿了，要吃馒头？” 千面公子点点头。 “好，我这儿正好有带着做干粮的馒头，你要是不嫌弃难吃，就拿去吃吧。”沈凝取出两个干馒头交给了他。 千面公子如获至宝地接了过来，拿着女装走到了石头后面。 等他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半点也没有折损他的美貌，反倒显得她更加温婉动人。 “千千，你吃饱了吗？” 千面公子忙点了点头。 沈凝微笑道：“瞧不出来你弱质纤纤，饭量倒是不小，居然一下子吃掉了两个大馒头，要是没吃饱，这儿还有馒头。” 千面公子刚想摇头，哪知道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咕噜噜！” 谎话被当场拆穿，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脸色尴尬之极。 沈凝给他的那两个馒头他一口也没吃到肚里，如今正绑在他的胸前，至于原来他胸前的大馒头已经被溪水泡烂了，被他嫌弃地丢进了石头缝里。 “没吃饱就继续吃好了，这馒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喏，再给你一个。”沈凝笑着又递给他一个大馒头。 千面公子脸上一红，接过了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哪知道那馒头太干，他吃得又快，登时被呛住了喉咙，大咳起来。 “慢点吃，不要着急，来，喝口水。”沈凝将一个水囊塞进他手里。 他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噎住嗓子的干馒头咽了下去，尴尬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堂堂紫霄阁的少主，居然贪吃馒头差点被噎死，这要是传到他属下的耳朵里，他哪还有脸做人！ 沈凝一直面带微笑地瞅着他，忽然道：“千千，你要是决定跟着我，这一路上恐怕还有比吃干馒头更苦的事情，你真的不后悔？” 第1612章 丢别人的脸 千面公子指指天，指指地，意思是说自己绝对不后悔。 他当然不后悔！ 只要跟着这臭丫头，他迟早会找到下手的机会，她是他的目标、他的猎物，他怎么会后悔？ 后悔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好，那咱们就上路吧。” 沈凝笑着翻身上了马背，千面公子也上了马，两人一前一后而行。 他十分聪明，并不询问沈凝要去什么地方，因为问多了只会引得她怀疑，反正不管她去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 沈凝在马背上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千面公子几眼，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千面公子心中又慌了起来，心想不会是她瞧破了什么吧？难道是自己的馒头没绑好，歪了？ 他低头看看胸前，只见好端端地，没歪，也没斜。 “……”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凝。 “千千，你长得真好看，荆钗布裙也掩不住你的美貌。”沈凝笑着说道。 千面公子的脸一红，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容貌丑陋，皇后娘娘才是真的美貌。 沈凝笑道：“千千，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咱们现在都是普通百姓的装束，你可万万不能再叫我皇后娘娘了，好在你不会说话，这附近又没有外人，这才没有露陷。” 千面公子惶恐地连连比划，意思是自己知错了，刚才是一不小心才犯的错，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沈凝笑眯眯地道：“千千，咱们一路同行，我又是女扮男装，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男一女，你生得如此美貌，而我又如此平凡，恐怕人们都会以为我是人贩子拐带良家妇女，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我倒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千面公子微微睁大了眸子看向沈凝。 沈凝兴高采烈地道：“这样吧，咱们不如就假扮兄妹，以后兄妹相称如何？这样就不容易引人怀疑了，以后你就称呼我一声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假扮兄妹？还让自己称呼她为大哥？ 千面公子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简直太啼笑皆非了！ 他们两个倒底谁是男，谁是女啊！ 明明他才是男人，她是女人，论年纪，她乳臭未干，自己比她大了好几岁，她才该管自己叫大哥！ 啊呸！她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叫大哥，她给自己当小弟都不够格，要是在紫霄阁，他连眼角都扫不到她！ “怎么，千千你不愿意？”沈凝见千面公子久久不答，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于是问了一句。 愿意！当然愿意！ 千面公子连连点头，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微微低头，用哑语叫了一声大哥。 叫大哥就叫大哥，反正不管叫什么，他也少不了一块肉，更何况他现在扮成了女人，根本没有人认得他就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千面公子，也算不得丢自己的脸。 如果真的要丢脸，就是丢千千的脸，和他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1613章 绝不辜负你的美貌 沈凝学着男人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眼睛笑得弯弯的，可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没想到我沈凝今天居然收了一个漂亮妹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总不能让你白叫了，总要送你一份礼物才好，可是我从宫里出来的急，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千面公子连忙做了几个手势，表明自己根本不想要礼物，只要能跟在她的身边，对自己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礼物？他才不稀罕！想他千面公子的紫霄殿中，天下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比皇宫中的珠宝还要不计其数。 他的哑语打得十分娴熟，“说”起话来甜言蜜语的。 沈凝却摇头道：“不好不好，要是不送份礼物给我这个好妹妹，岂不是让你白叫我一声大哥，嗯，送你什么好呢？有了！”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枝桃树上，这时候桃花落尽，树上开始结出了青青的桃实。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挥匕砍去，一根桃枝应手而落，掉在她的怀里，上面还带着一颗小桃子。 千面公子怀疑地看着她，心里冷笑，她不会把这颗破桃子送给自己当礼物吧？ 沈凝勒住了马，用匕首削去了桃枝上粗糙的外皮，仔细地雕琢起来。 片刻后，一枝光滑的桃木簪子出现在她的手中。 “喏，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她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千千。 谢谢大哥！ 千面公子做了个手势，将簪子接了过来，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不过心里却在冷笑。 什么破木头簪子！亏她也好意思拿得出手来。 不过他垂眸一看，这枚簪子雕琢得十分精美，整个钗身线条流畅，钗头雕成了一朵祥云如意，花纹舒展美丽，虽然材料不值钱，可是这份雕工却是一绝，而且簪身削得很光滑，可见她是用了不少心思。 没想到这臭丫头对自己还真不错，看来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被她发现。 千面公子不由沾沾自喜，将桃木簪子插在头上，对着沈凝嫣然一笑。 他心情愉快，这一笑让他容光焕发，人比花娇，不管是谁看到他都绝对想不到这样一样美女其实是个男人。 “千千，你笑起来真好看。” 沈凝虽然是个姑娘，也被他的笑容震了一下，“不过，你可不能多笑了，要是你这一路笑过去，怕是要把所有男人都给迷住了，要是他们都跟在咱们的马屁股后面，我可要发愁了。” 千面公子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笑容，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凝。 发愁？她发什么愁？ 沈凝笑道：“要是他们全都跟着你向你求婚，我这个当大哥的岂不是要发愁，把你嫁给谁才好呢？你这么美这么好，我可一定要帮你选个天下最好的男子做夫婿，这才不能辜负了你的美貌和你的这一双巧手！” 千面公子一想到一大群男人追在自己的马屁股后面，向着自己献殷勤的模样，就是一阵恶寒。 第1614章 天女散花 他板起了脸，一丝笑容也不露，非常严肃地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这辈子决定跟在她身边，谁也不嫁。 沈凝笑着一抖马缰，继续前行，说道：“那可不行，你生得这么美，要是不嫁人，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给你的一副好容貌？不过这件事不着急，等咱们办完了事，回宫之后我再帮你操持。” 千面公子含羞垂下了头，驱马跟在沈凝的身后，眼底却闪烁着一抹阴冷的寒光。 回宫之后？ 怕是你这次是有命前去，没命回来！ 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奔驰，沈凝对他没有半点怀疑，一直背对着他，完全是不设防的样子。 她穿着男装，骑马的姿势很是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弱质纤纤的姑娘。 千面公子一面欣赏她的骑术，一面脸露微笑。 因为，只要他高兴，现在的沈凝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极近，她的后脑、后颈还有后腰这些致命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可以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他一只手控缰，另一只手缓缓探入怀里，摸到了一件他从来不曾使用过的暗器。 这暗器装在一个细细小小的竹筒，小巧方便，十分不起眼。 可是它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天女散花”。 这个天女散花是他们紫霄阁最新研制出来的暗器，还从来没有人在江湖上使用过，更没有人知道它的大名。 它是紫霄阁主亲自设计并制作，耗费了整整三年才研制成功，威力奇大，但是制作方法却复杂无比，以紫霄阁主的能力也只做出来这么一件。 如今这件秘密武器就藏在他的怀中，只要他取出来，对着前面的目标轻轻按动开关…… 沈凝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天女散花的一击！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阁主试验这天女散发时发出来的威力，那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得了的！ 就连天上的神仙也做不到！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竹筒上轻轻抚摸了两把，又悄悄地拿了出来，手上空空如也。 现在还不是使用天女散花的时候。 尤其是用这样伟大的暗器对付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他一点也不着急。 以后还有得是机会，更何况让她死在天女散花这暗器之下，简直是太抬举她了。 他还要慢慢地和她继续玩下去呢。 千面公子嘴角的笑容不由越来越大，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玩法，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玩一玩了。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沈凝和千面公子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一座小城，找了家客栈投宿。 那掌柜的远远就看到了两人，见走在前面的沈凝衣着普通，面无表情，看上去就没什么油水，所以他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 见到沈凝进门，他爱搭不理地道：“这位客官，你是住宿？还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嘴巴一下子张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要突了出来。 第1615章 人老心不老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副模样，整间客栈正在大厅中吃饭的客人们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沈凝对他们这样的表情半点也不奇怪。 因为千千就跟在她的身后进门，男人们看到了千千，全都是一副表情。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我和我妹妹一人一间。”沈凝在桌上用力一击，那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可还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千面公子的脸上移开。 “是是是。”他顺着口答道，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千面公子，一副痴痴迷迷的表情。 千面公子被一大群男人用那样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脸色羞红，低下头去，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心里却恨不得将这些男人的眼睛全都挖了出来喂野狗！ 该死的！自己当时是昏了头还是吃错了药，居然会答应昭荣郡主这么荒谬的提议，居然扮成了女人！ “掌柜的，虽然我妹妹长得好看，可她毕竟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你却已经年过五旬，这样盯着我妹妹看，未免于礼不合吧？难道就不怕你家中的媳妇吃醋？” 沈凝两根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顿时大厅中的视线都向那掌柜瞧来，还夹杂着吃吃的笑声。 那掌柜的满脸通红，忙收回视线，低头咳嗽了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客官说笑了，这是上房的钥匙，就在楼上，客官请。” 他亲自引着沈凝和千面公子上楼。 “千千，你住这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有事就喊大哥，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路呢。”沈凝指着其中一间上房道。 千面公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大哥，你肚子不饿吗？ 沈凝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赶了一天的路，自己只啃了两口干馒头，这肚子自然是饿了。 “掌柜的，给我们送几道拿手的菜来，还要一壶香茶，越快越好。” 那掌柜的正在偷看千面公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兰花般的手指，痴痴迷迷的，听了沈凝的话，他忙答道：“有有有，有好菜，两位客官稍等，老朽马上让人送上来。” 千面公子眼珠一转，摇摇头，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那掌柜的登时意识到，眼前这像天仙一样的美女居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登时遗憾地叹了口气，却看不懂千面公子比划的是什么意思，于是看向沈凝。 沈凝诧异道：“你说不要店家做的菜，你要亲自下厨？” 千面公子点点头。 “千千，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你一定很累了，再下厨做菜会很辛苦的，不如咱们就凑合一顿吧？” 千面公子用力摇了下头，比划了一番话，意思是自己不怕辛苦，一点也不累，而且他说过要照顾她，所以一定要让她吃上可口美味的饭菜，最后又比划了一句： “你不让我去做菜，是不是嫌我做的菜难吃？你不想吃了？” 他做这个手势的时候，眼中的泪珠眩然欲泣。 第1616章 美色动人心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看得那掌柜的一颗老心扑通扑通直跳，口干舌燥的，觉得只要这美女不哭，自己就算为了她死都愿意。 “姑娘，你别哭，你别哭呀！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他冲口而出，接着意识到这美女是个哑巴，忙眼巴巴地看向沈凝。 “这位小哥，你妹妹想要下厨做菜？这个容易得很，本店的厨房可以借给她用，随便怎么用都可以。”他十分大方地说道。 千面公子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向那掌柜的比了个道谢的手势。 “好吧，你要是喜欢就去做吧，吃过你做的菜，别的菜的确有些难以下咽。”沈凝笑着说道。 千面公子于是兴高采烈地跟着那掌柜下楼去了。 过不多时，客栈中开始飘出了一阵阵香气，这股香气引得客栈中的客人们都坐不住了，一个个用鼻子用力吸气，同时大口地咽着馋涎。 更有些人开始向着厨房的方向探头探脑的张望，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 “好香！好香！” “店小二，你们店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厨子，烧得这样一手好菜！” “快给本大爷上菜，这香气已经如此诱人，这菜的味道一定差不了！” “混账东西，明明有好厨师，却给本大爷吃这样馊水一样的马食，你们这店还想不想开哪！” 有人闻到这阵阵扑鼻的香气，再看到面前的饭菜，只觉得淡而无味，难以下咽，恼上起来，直接将菜盘子摔在店小二的身上。 那店小二陪着笑脸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客官，这正在做菜的不是本店的厨子，而是一位住店的姑娘，她借了本店的厨房在做菜，这做出来的菜是不卖的，请诸位原谅则个。” “什么？是住店的姑娘？会不会就是刚才上楼那位天仙般的姑娘？” 有人马上睁大了眼睛问道。 “不错不错，正是那位姑娘。”店小二点头道。 众客人顿时议论纷纷。 “没想到那姑娘不光长得美，还有这样一手好厨艺，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得这样的一位如花美眷。” “你这瘌痢头就别做梦了，那姑娘长得天仙似的，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这瘌痢头阿三！” “我瘌利头又怎么了，那姑娘看不上我，就能看得上你了？” “哼！老爷我家中有得是钱，只要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就不信这美娇娘不动心！你看她穿得一身寒酸，头上居然还戴着一根木头簪子，穷到了姥姥家了，店小二，你过来，你去告诉那个天仙美人儿，老爷我看上她了，要娶她做老爷我的第十三房小妾，你让她开个价，只要她开得出价来，老爷我就出得起银子！像这样的金元宝，她要多少，老爷我就给她多少！这锭金子你拿去给她，买她刚刚做好的菜！一锭金子一盘菜，我就不信吃不到这天仙般姑娘做出来的菜！” 一名脑满肠肥的中年富商将一锭金元宝往桌上一拍，财大气粗地说道。 第1617章 一锭元宝买豆腐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紧紧盯着那锭元宝。 就连那店小二都是大吃一惊，暗自咂舌不已。 我的个乖乖！ 这一锭金元宝足有五十两重，一锭就抵得上一千两银子，这富商老爷居然说要多少有多少，还一锭金元宝买一盘菜，实在是太壕了！ 店小二捧着金元宝，像捧了只金凤凰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把那中年富商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还加了一句：“姑娘，这可是天上掉来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那位刘员外经常来我们这儿做生意的，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姑娘啊，你这可算是出门就遇到贵人了，你要是真的嫁给刘员外做了十三房小妾，这辈子穿金戴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他将金元宝送到了千面公子面前，一脸的羡慕万分。 千面公子看都不看那锭金元宝，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心中冷笑，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臭虫，居然想用金子银子来砸自己？这种铜臭东西他会看得上眼？ 店小二马上道：“姑娘，你可是嫌钱少？刘员外说了，这锭金子只买姑娘你的一盘菜，姑娘，就算你看不上刘员外，卖一道菜给他也行啊，这一锭金元宝可值一千两银子呢，像小人就算干一辈子店小二，也赚不了一千两银子。” 千面公子差点把手中的菜盘子扣在这多嘴多舌的店小二脑袋上。 他用力瞪了对方一眼，想起楼上的沈凝，强忍住怒气没有发作，可是却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店小二顿时呆住了，牢牢盯在他绑了两个白馒头的胸前，根本移不开眼珠子。 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千面公子恨恨地在心里骂道，真想一把暗器丢出去，将这些男人全都变成瞎子。 他心念一动，右手不动声色地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对着刚出盘的那道菜洒了点粉末，然后递到店小二手中，顺手拿走了那锭金元宝。 哼，想吃自己做的菜，好，那就让那瞎了眼的男人尝尝自己的厉害。 “姑娘，您同意卖给刘员外这道菜了？”店小二回过神来，又惊又喜道。 千面公子点点头，不耐烦地往外一指，示意让他赶紧滚蛋。 被这桩恶心事一搅和，害得他都没有了做菜的好心情。 店小二捧着那盘烧好的菜送到了刘员外的桌上。 这下子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这道菜吸引过来了，都用羡慕万分的眼神看着刘员外。 也有人觉得他实在是傻，居然花了一锭金元宝买一道菜，这不是缺心眼，又是什么？ 等到众人看到这道菜的时候，顿时响起了一片吃吃的笑声。 “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菜呢，居然就是一盘子豆腐！”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豆腐？” “绝对没错，真的就是豆腐！你不信自己去瞧！” 不光客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珠子，就连刘员外也瞅着那盘豆腐，愣住了。 第1618章 真的是豆腐？ 自己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一盘豆腐？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不，自己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 别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在看着他，让刘员外的脸上热辣辣的下不来台。 他顿时沉下脸来，用力一拍桌子，喝道：“店小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骗老爷我！” 那店小二吓了一跳，忙道：“刘员外，小人就算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你没有骗我？老爷我花了一锭金元宝去买那天仙姑娘做出来的菜，你就给老子端出来一盘豆腐？你当老爷我是傻子么！”刘员外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瞪眼叫道。 那店小二心头一松，笑了出来：“刘员外息怒，息怒，小人真没有骗您，这盘豆腐真真就是那位天仙姑娘烧出来的，小人是亲眼所见，绝对假不了。您闻闻这香气，虽然说只是一盘豆腐，可是小人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豆腐呢。” 他一说完，整个大厅中所有的客人都一起吸鼻子。 “唔，好香好香！” “这豆腐香的真是古怪，要是没亲眼看到它是豆腐，我还以为是在烧鹿尾、烧熊掌呢！” 刘员外用力嗅了嗅，脸上的怒气不觉消失了一大半，那店小二说的没错，他吃了一辈子的山珍海味，真没闻到过这样香气扑鼻的豆腐。 “闻起来还不错，不知道吃到嘴里味道如何！” 他拿起汤羹来舀了一块嫩豆腐往嘴里送去，只是一想到自己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的就是这么一盘不起眼的豆腐，饶是他财大气粗，也觉得肉痛，觉得自己又做了一次冤大头。 哪知道这口豆腐一入嘴，鲜、香、嫩、滑的口感顿时在他的舌尖爆了开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吃进嘴的是豆腐，他几乎以为吃的是鱼翅、鲍鱼、熊掌等等美味！ “这这这……真的是豆腐吗？简直是太好吃了，老爷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豆腐！” 刘员外一尝到了这豆腐的美味之后，忍不住就连连下汤羹，舀起盘子里的豆腐大口大口地往嘴送，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那副眉花眼笑的贪吃模样把众人都惊住了。 “刘、刘员外，这豆腐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店小二看得直吞口水，忍不住问道。 旁边的客人们也觉得饿，好饿，他们揉着叽哩咕噜乱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马上要被刘员外扫荡一空的豆腐，真想也尝上一口啊！ “当然好吃，这一千两银子花得一点也不冤枉，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豆腐，而这豆腐还是这么天仙一样的姑娘做出来的，老爷我还是真有福气啊，哈哈哈！” 刘员外风卷残云般将一盘豆腐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底的汤汁都舔干净了，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店小二，去给老爷我也买一道菜来，只要是那位姑娘做的，不管是啥都行！” 旁边一个桌上的客人忍不住了，往桌上也抛出了一锭金元宝。 第1619章 冤大头真多 那店小二的舌头伸了出来，好半天都缩不回去。 那客人冲他一瞪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店小二捧着金元宝，正准备离开，却被好几个人叫住了。 “等一等，我也要吃那姑娘做的菜，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快给本大爷上菜，就要那天仙姑娘做的，越快越好！快快快！” “我也要！不就是一千两银子一盘菜么，还当本公子我吃不起么！店小二，过来收钱！” 转眼间，那店小二的怀里就堆满了金元宝和银票子，只惊得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年头有钱的冤大头还真是多啊！ 一千两银子一道菜，他们花得连眼睛也不眨！ 那刘员外有些坐不住了，居然有这么多人和他抢菜吃！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吃天仙姑娘做的菜，他们也配！ 于是他脸色一沉，喝道：“店小二，本员外让你问那姑娘的话，可有答复了？” 店小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此事，忙道：“刘员外稍等，小人这就去听那位姑娘的答复。” 他捧着一堆元宝银票往厨房跑去，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叫道：“姑娘，你还真是遇到贵人大财主了，刘员外对你做的菜赞不绝口，好多客人都出一千两银子要买姑娘你做的菜呢。” 还来？！ 千面公子心中一怒，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寒光。 这可是他花费心思特意给他的猎物烧的菜，可不是给那些个脑满肠肥的猪头们糟蹋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店小二。 那冷冷的目光让店小二忽然觉得后背窜上了一股子寒气，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姑娘的眼神怎么变得好可怕。 他两条腿开始不自觉地打起了摆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落荒而逃。 “姑、姑、姑娘，你、你、你别生气，你不想卖就不卖，你、你说得算。”他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拔足便跑，只是刚跑到门口，突然想起了刘员外的话，只好回过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姑娘，刘员外想娶你做十三房小妾，不知道你愿不……” 那“愿意”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半空中一个物事倏的飞过来，噗的一声，塞住了他的嘴巴。 他只觉得一股辛辣之气，忙把嘴里的物事挖了出来，却是一整头大蒜。 “姑娘别生气，别生气……” 店小二被千面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吓住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他来到前堂，把收到的元宝银票还给那些客人们，不敢说那天仙姑娘突然变得好像恶魔一般可怕，只是说那姑娘不肯再做。 旁的客人听了，更是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刘员外，想不明白这肥头大耳的家伙恁地会如此好运气，居然能吃到天仙姑娘的一道菜。 “店小二，你过来！” 刘员外登时得意洋洋起来，挺胸腆肚地叫来了店小二：“本员外让你问的话，可有回复了吗？那姑娘是不是愿意嫁给本员外做十三房小妾啊？” 第1620章 肥鸭子跳舞 “这个……这个……”店小二为难地看着刘员外，吞吞吐吐地。 “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本员外就不信这小娘子有眼无珠，放着大好的富贵不享，却愿意当一个烧菜的穷人乡巴佬儿！你去告诉她，本员外愿意……” 刘员外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他只觉得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然后两只眼皮开始疯狂地大跳起来，他根本控制不住。 店小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恐惧地看着他：“刘员外，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只是眼皮，刘员外觉得脸上的肌肉也开始跟着大抖，那松松垮垮的皮肤像抖筛子一样。 “我我我……”他张了张嘴，发现舌头居然不好使了，也开始在嘴巴里疯狂地跳着。 他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举起双手，扭着肥肥的腰身，步履蹒跚地开始在大厅里转起圈来，那肥肥胖胖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肥鸭子。 “刘员外，你怎么了？你还好吧？”店小二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愕然。 刘员外恍如不闻，他目光呆滞，努力地摆动着肥臀，一边转一边跳，一边跳，一边脱衣，一会儿功夫，他就脱得只剩下一条牛鼻短裤，露出肥肥白白的大肚子，赤着脚丫子，毫无羞耻之心地在大庭广众下跳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客人们发出哄堂大笑。 叫好声、尖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跳得好，再跳一个！” “转个圈，对对对，就这样转！” “打个滚，快点打个滚！” 刘员外果然非常听话，姿势笨拙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这一来众人的笑声更响更大了。 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都在想这刘员外莫不是有疯癫之症么，否则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快，快把刘员外扶到房间里去，再赶紧去请咱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刘员外瞧病！” 掌柜的怕事情闹大，忙催促店小二。 好几名店小二涌上前去，将在地上打滚滚得不亦乐乎的刘员外扶了起来。 “刘员外，你跳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刘员外还在拼命挣扎，嘴里胡胡乱喝，却没人听得清他在乱叫什么。 店小二们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制服了刘员外，把他送进了房间，这一出闹剧才告一段落。 可是刘员外被好几名店小二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睁大眼睛，用力挣扎着，眼珠子几乎要突了出来，眼睛中更是血红一片，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只要吃人的猛兽。 “刘员外，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你再等等，郎中马上就来给你瞧病！”其中一名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说道。 刘员外突然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子变得力大无穷，从店小二的手中挣脱出来，抱住一名店小二，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对着店小二的耳朵就咬了下去。 “啊！” 那店小二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众人慌忙抢上，好不容易才把店小二从刘员外的口中抢救下来，可是他一只耳朵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 第1621章 只为你一个人 “疯了！刘员外他疯了！” 众人惊惶失措，全都退得离刘员外远远的。 刘员外从床上扑到了地上，抱住一条桌子腿，开始大啃特啃起来。 “好吃，真好吃！”他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叫道。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得呆了。 窗外，千面公子冷冷地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离开。 “哼，得罪了本公子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心底恨恨地说道。 他手中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他刚炒好的四道菜肴，香气四溢，向沈凝的房间款款而行。 来了房门口，他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眼中阴冷的寒光瞬间消失不见，冰冷无情的脸也倏然一变，换上了温柔婉然的表情，和刚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千千，你做好菜了？闻着真香，一定很好吃，只是太辛苦你了。” 沈凝打开房门，看到盘子里的菜，眼中迅速冒出光来。 千面公子柔柔地一笑，走进房将盘里的菜一一摆放放在桌上，做了个手势表示不辛苦，又示意让她尝尝这菜好不好吃。 “我刚才听到楼下好像很热闹，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凝举起筷子，正准备吃菜，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千千一眼，问道。 千面公子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那锭金元宝，放在桌上。 他比划了几个手势。 沈凝的眼睛睁大了，愕然道：“你说有人居然出一锭金元宝买你一道菜？” 千面公子又点了点头。 沈凝笑道：“没想到你做的菜这样受欢迎，看来我带着你是带对了，要是咱们以后的盘缠用光了，只要千千你出手做几个菜，咱们就财源广进了。” 千面公子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根本不配吃我做的菜，我只为你一个人做，只要你喜欢吃我做的菜，我会为你做一辈子。” 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他的意思。 沈凝看着他，微觉惊讶：“千千，你要为我做一辈子菜？” 千面公子用力点点头。 “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我做的菜，只给你一个人吃，你千万别抛下我，不要我。” 他一边做着手势，一边用那双盈盈秋水的双眸看向沈凝，那片眼神足以让世上的男人为之粉身碎骨。 沈凝虽然是个姑娘，也快被他的眼神融化了，感动地道：“千千，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你这么好，我怎么舍不抛下你，不要你？” 千面公子略带羞涩地垂下了眼帘，抬起手来述说着，动作优美得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白玉兰花。 “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身世卑微，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可是你没有半点瞧不起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一辈子跟着你了，为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沈凝脸上的感动之色更浓，她凝视着他道：“其实我没你说得那样好，只是你愿意跟着我不离开，我总是会带你一起的。” 第1622章 急得挠墙 千面公子的眼中露出喜悦无限之色，她指了指盘子里的菜，扬起了长长的睫毛，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凝。 沈凝微笑道：“你做的菜一定是极好吃的。” 她挟起一筷子菜慢慢地往嘴里送去。 千面公子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四道菜里面他全都添加了特殊的药粉，和加在刘员外的那盘豆腐里的一模一样。 只要她吃下去，她也很快就会像那刘员外一样，做出一些出乖露丑的事来。 很快，她就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上赏一出脱衣舞，那个画面一定是有趣极了，也好看极了。 他好整以瑕地微笑着，准备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千千，你别光看着我，你累了这么久，肚子一定也饿了，咱们一起吃。” 沈凝将一双筷子塞进了千面公子的手里，顺手把筷子上的菜夹到了小碗里，放在他面前。 她不吃？她为什么不吃？是不是她看出自己在这菜里动过了手脚？ 千面公子盯着自己碗中的菜，就像看见到了嘴边的鸭子突然拍拍翅膀飞走了一样。 “快吃呀。”沈凝笑眯眯地看着他。 千面公子心里有鬼，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不吃菜，一定是在怀疑自己！ 好，那自己就吃给她看！ 这菜里他加了特殊的药粉，他自然是有解药的。 千面公子点点头，挟起碗中的菜，动作优雅地送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说起来这菜里的药是他亲手所练，药性强烈，如果他要是不服解药，就连他也承受不起。 他一边吃着菜，一边不露声色地将左手伸入怀中，去摸解药的瓶子。 “啊哟！” 突然，沈凝一声惊呼，让千面公子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她发现，左手一个哆嗦，从怀里滑了出来，睁大了眼睛看向沈凝。 “蟑螂！千千，这房间里居然有蟑螂！” 沈凝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指着房间一个角落，惊呼出声。 蟑螂？ 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虫子！ 千面公子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向沈凝指的方向，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只爬行中的蟑螂。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脚，将那只蟑螂碾成了尸体，转过头来对着沈凝笑了一笑，做了个手势。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别怕。” 沈凝松了口气，道：“千千，你真勇敢，还好有你在。” 勇敢？踩死一只蟑螂就称得上勇敢么？嘿！ 千面公子心底又是冷笑一声，用手语说：“咱们吃饭吧，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凝点了下头，在桌前坐了下来，挟了一根青菜往嘴里送去。 千面公子屏着呼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吃吧，快点吃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了！ “啊，千千你看，这菜上有虫子！”沈凝突然将筷子和菜一起抛在桌子上，脸都变了颜色。 什么虫子？ 看着到了嘴边的菜她又没吃下去，千面公子心里已经急得想要挠墙了，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623章 虫子坏事 他往桌上一瞧，只见那条青菜上果然趴着一条绿油油的大豆虫。 该死！自己做菜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条虫子！ 都让这该死的虫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千面公子恨得直吐血，脸上却露出抱歉之意，将那盘子青菜整只倒进了垃圾桶，指着另外的三盘菜，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这三道菜绝对不会再有虫子了。 “好。”沈凝点点头，将筷子伸向了一盘糖醋排骨。 千面公子脸露微笑。 这盘糖醋排骨他洒的药粉比另外几盘菜都要多，只要她吃上一块排骨，包管她就会中招，像那刘员外一样，马上就要跳舞给自己瞧了。 “千千，我记得在宫里的时候你最喜欢吃这道菜了，来，这块排骨的肉最多，你吃这块。” 沈凝挟起了一块排骨，没有送到口边，却送到了千千面前的碗里，然后对着他嫣然一笑。 千面公子差点喷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做的菜，她居然一口没吃！ 好，她不就是信不过自己吗？怀疑自己在这菜里动了手脚，自己就吃给她看！ 他抓起排骨，送进嘴里泄愤似地啃着。 “千千你慢点吃，我知道你饿了，不过女孩子家吃排骨的时候还是要斯文一些的好，要是你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被哪个男人看见了，他可不敢娶你了。” 沈凝笑着打趣他。 千面公子脸一红。 本公子是堂堂男子汉，要是哪个男人打本公子的主意，本公子就一刀送了他的终！ 他三口两口啃完了排骨，擦了擦手，亲自挟了一块排骨送到沈凝面前，一脸的娇羞腼腆。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不想吃这些油腻腻的肉食，千千你这么爱吃，就再吃一块吧。”沈凝笑着将排骨推回到他面前，自己却挟了一块肉末豆腐。 好，她不吃排骨吃豆腐也行，那豆腐里也一样有他下的药。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抓起排骨啃了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凝将那块豆腐吃了下去，心里几乎乐开了花，这丫头终于吃了！ “千千，你这豆腐做的真好吃，简直塞过了鱼翅，御厨房里的厨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手艺。” 沈凝很喜欢那道肉末豆腐，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连连赞道：“豆腐又鲜又滑，汤汁浓郁，味道极美，要是我能天天吃你做的豆腐就好了。” 千面公子笑了，笑容十分愉快。 他用哑语道：“只要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天天看你在我面前脱光了衣服跳舞，哈哈，你喜欢么？本公子倒是很期待。 他一边啃着排骨，一边用期待地眼神看着沈凝。 她吃了这么多块豆腐，药效也该发作了吧？ 等她药效发作的时候，他就把房门打开，让所有的客人都进来看一看他们西楚国皇后娘娘的丑态！ 哈哈，哈哈哈！ 他心里在得意地大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加深，笑意越来越浓，由盈盈浅笑变成了格格娇笑，然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第1624章 要露馅了！ “哈哈，哈哈哈！” 他以为自己是在心里大笑，可是他却发现那张狂狂肆意的笑声居然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那一瞬间，他惊愕莫名的张大了眸子，看着对面同样一脸愕然之色的沈凝。 “千千，你……你会笑了？你笑出声音来了？”沈凝盯着他，喃喃地不可置信地说道。 该死，自己怎么笑出声来了！ 千面公子心里比沈凝还要惊骇，他拼命想让自己闭上嘴巴，可是脸上的肌肉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不但张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而且越笑越大声。 这还不算，他还感觉到心旌摇曳，热血如沸，只想要手舞足蹈一番。 他抛掉筷子，款款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左右摇摆腰肢，做出种种妩媚妖娆的迷人动作，还对着沈凝频频抛起了媚眼。 沈凝只瞧得瞠目结舌，愕然道：“千千，你这是怎么了？” 千面公子恍如不闻，他一边跳舞，一边开始脱衣，右手在腰带上一勾，将腰带远远地甩了出去。 他冲着沈凝媚笑，五指像兰花般舒展，慢慢去解胸前的衣襟。 不要！快住手！ 千面公子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叫道，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顾着让沈凝吃菜，却忘了自己也吃了不少加药的排骨，而他因为太过得意，居然一直忘了服用解药。 如今药效发作，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他心里已经急得要吐出血来，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部分听从他大脑的意愿，他右手一扬，已经脱掉了外衣，露出饱满的胸前和纤盈一握的腰肢，又轻轻扭了两下，系在腰上的长裙也落在地上，露出两条又长又直、又白又细的美腿来。 “千千，你……你这是疯了吗？”沈凝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 千面公子已经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可药效发作起来，他根本无法自主，脸上露出痴痴迷迷的笑容，开始解内衣的衣襟。 只要内衣一脱，他胸前的两个大白馒头就要露馅了！ 千面公子急疯了，他努力了这么久，掩饰了这么久，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要揭穿真相……只要真相一揭穿，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留在她身边！ 以她这么聪明，她马上就会看穿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马上就会联想到自己接近她的目的！ 他想起她对付自己那些可怕的手段，心里就狠狠地打起了寒颤。 完了，全完了！ 他眼神中忍不住露出绝望之色。 突然，一条被子兜头兜脑地对他罩了下来，却是沈凝发现了不对劲，把他整个人用被子裹住，避免了他继续暴露下去。 可是千面公子已经完全被药性所控制，他在被子里死命挣扎，虽然没有内力，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沈凝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他。 “千千，别怪我，我这是为了你好！” 她大声说道。 千面公子还没琢磨出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举起板凳，对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砸了过来。 第1625章 被她一眼看穿 “砰”！ 一声闷响。 千面公子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悠悠醒转，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忍不住痛苦地哼了一声。 “千千，你醒了吗？头痛得好点了吗？” 千面公子还没睁眼睛，就听到一个清柔悠扬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方说道。 那声音就像潺潺流水一样，说不出的好听。 他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头……好……疼……”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又粗又哑，就像是乌鸦在叫。 “我再给你涂点药。”那声音说道。 很快，他只觉得额头一阵清凉，一根温软的手指蘸着药膏在轻轻地涂抹，动作很轻很柔，那药膏清凉中带着股淡淡的甜香，味道很是好闻。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感觉整个头没那么疼了，而且意识也慢慢地恢复了。 糟糕！我露馅了！ 这是他恢复意识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千面公子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去摸胸口的馒头，一摸之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脱光，还穿着衣服，两个馒头也好端端地绑在胸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他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想起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扑了过来，拿棉被裹住了自己，然后一板凳把自己打晕了过去。 万幸啊！ 这一板凳打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千面公子心里对沈凝充满了感激，他这是第一次向殴打自己的人产生了由衷的谢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接着，他又听到了沈凝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了下来，让他浑身一颤。 “千千，你醒了？你睁开眼睛，我有话要问你，你告诉我，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要一直装成哑巴！”她的声音严厉，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千面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药性控制的时候，曾经发出大笑声，就在刚才他意识开始恢复的时候，他居然忘了自己一直装成哑巴这件事，而开口说了话。 “我……我……”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要是自己不解释清楚，就会让他更加怀疑自己。 千面公子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一条极好的理由。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沈凝，她正用一种严厉的表情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像一面镜子似的，清楚地映出了他的脸，让他竟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像是心底的秘密被她一眼看穿。 不可能！ 想他千面公子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绝对看不穿自己的伪装。 他的睫毛瞬了瞬，接着，一层泪珠浮上眼底，盈盈欲泣。 “娘娘，是千千欺骗了你，千千其实不是哑巴，可是……可是……”他努力想要撑起身体，可是手臂却一软，刚刚直起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地落回了床上。 沈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道：“哦？只是什么，你继续说。” 第1626章 这招很管用 这丫头看上去很难对付，自己要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她看出破绽。 千面公子早就打好了腹稿，他知道最好最自然的表演就是真情流露，如果要演，就一定会有破绽。 他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凝，然后叹了口气，把视线转了开去，落在一旁的角落里，神情幽怨无比。 “皇后娘娘，千千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了，因为我骗了你，现在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一定不会再要我留在你身边了，这件事的确是千千的错，千千不该欺骗娘娘，娘娘，您走吧，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因为我虽然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可是却有这样一副难听的声音，我……我一听到自己这难听的声音，就恨不得去死……” 他逼紧着嗓子，说出来的声音的确又嘶嘎，又难听。 说完了这番话后，他闭了闭眼睛，两滴大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 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方法很管用。 沈凝都被他那的哀婉动人模样打动了，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严厉，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点。 “千千，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我只是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装成哑巴，是因为你的声音很难听吗？这件事的确很奇怪，你长得这么美，可是声音却……像男人一样，不过，这也并不算是什么缺点啊，其实你的声音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听，只是低沉了一些……” “不，皇后娘娘，您不要安慰我了，千千知道自己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是黑乌鸦一样，不过，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我是被人害的！”千面公子猛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激动和愤怒的表情。 “被人害的？你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沈凝再次动容。 千面公子用力握紧了手，神情很是痛苦，像是想起了不堪的往事。 他摇摇头：“算了，不提也罢，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我自己都几乎已经忘记了。” “千千，你曾经受过什么苦，是不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沈凝诚恳地说道，像是猜到了什么。 “我……”千面公子张了张嘴，终于说了出来：“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娘娘，只要娘娘不赶我走，只要你不讨厌我，我的声音变成了这样，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的……姐姐！我有一个姐姐，和我一起长大，但是她一直嫉妒我的容貌，还有我的声音，因为我爹娘都夸我说，我有一副比百灵鸟还要动听的嗓子，可是姐姐却没有。于是有一天，她趁着我生病的时候亲自给我熬了药，我不知道她在那药里面放了哑药，不但没有怀疑她，反而满怀感激地喝了下去……没想到，从那以后，我没有变哑，可是我却从此失去了曾经优美动听的声音，所有人一听到我开口说话，就会对我露出又厌恶又奇怪的表情，他们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第1627章 十死无生 千面公子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你，便索性装成了哑巴，是不是？” 沈凝恍然大悟，同情地看着千面公子，叹了口气，又道：“千千，没想到你的人生得这么美，却遇到了这样的惨事，想必你一定很恨你姐姐吧？” 千面公子低低地道：“我不知道恨不恨她，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谁，我都不敢相信了！我总觉得他们对我好，可是一转眼就会毫不留情地伤害我，所以我就装成了哑巴，我想只要我不开口说话，他们看到我是个哑巴，就不会再因为嫉妒而害我了，后来，直到我进了皇宫，遇到了皇后娘娘你……我才知道，皇后娘娘待我是真心的好，在这世上只有你不会害我，你待我是真真正正的好，千千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除了做菜一无所长，可是您没有因为我是个哑巴而轻视我，您让小如像照顾姐妹一样照顾我，给我做新衣服，给我打新首饰，小如是您的贴身丫环，可是您对千千和对小如却一样的亲厚，我在宫里虽然只有短短几日，却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皇后娘娘，从那个时候，千千就下了决心，这辈子是跟定您了！如果您要是怪我欺骗了你，不要我了，那千千有死而已！” 他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嗓音低沉，语气却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沈凝忍不住说道：“千千，别动不动就说要寻死，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更何况你也不算是故意欺骗于我，你是有苦衷的。” 她沉吟了一下：“好，既然你决意要跟着我，那我也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知道我这次出宫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当然不知道！ 千面公子摇摇头，说道：“不管娘娘去哪里，千千就跟到哪里，就算是龙潭虎穴，千千也绝不后悔，绝不退缩！” “你说对了一半，我此行的目的地，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也相差无已，我此去十分危险，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即便是这样，你也一定要跟我前去吗？”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想到了一个地方，脱口而出道：“你要去前线战场？” “不错，你很聪明，居然猜到了。”沈凝淡淡一笑。 饶是千面公子经历过无数危机凶险，轻易都不会变色，听到之后，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战场！ 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在战场上，武功再好的高手也抵挡不住军队潮水一般的攻击，那万箭齐发、那马蹄如云的场景，像恶梦一样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是紫霄阁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就在他功力未失之时，他也不敢涉足战场，因为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挡得住数万大军，那无异于螳臂挡军，是绝不可能的！ 进了战场，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第1628章 继续装 沈凝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忽略掉他眼底闪过的一抹惧意。 她轻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地道：“千千，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说过我待你和小如一样，不错，你和小如都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会让你们涉足险境，所以这次我出宫没有告诉小如，就是不想让她跟着我一起涉险，我不带小如，自然也不会带你，你要是真的想要跟着我，就留在这里等我，等我办完了事情，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她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又道：“你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不，千千要跟你在一起，我说过要保护你，娘娘，你一定要带千千一起去！” 沈凝低头凝视着他道：“千千，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千千怕死，可是千千更怕皇后娘娘遇到危险，只要娘娘带着我，我就可以保护你！”他仰起脸来，恳求道。 “保护我？”沈凝勾唇轻笑一声，“千千，你今天差点被人害了，要不是我发现你不对劲，及时打晕了你，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千面公子脸一红，接着又变得苍白，颤声道：“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千千怎么了？我……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我的头好痛……” 他捂着头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沈凝说道：“你实在太不小心了，竟然没发现你做的菜里被人动了手脚，那几道菜里面都被人下了药，吃了之后……就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千面公子小声道：“千千一定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是不是？” “还好我及时打晕了你，否则你就要在我面前脱得……咳咳，虽然咱们都是女子，但你不穿衣服，总不太好。千千，你不会怪我吧？”沈凝轻咳一声，歉意地问道。 “千千当然不会怪娘娘，要不是娘娘及时救了我，我……我就没脸见人了！”千面公子双手抚脸，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他这举动倒不是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羞惭。 幸好她一板凳打晕了自己，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千千，你仔细想想，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在你做的菜里下药？” 千面公子一听，暗叫侥幸，原来这鬼丫头居然没有怀疑到自己，她以为是别人下的药！ 还好还好。 他心里松了口气，眼珠一转，沉吟道：“娘娘和千千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有和人结过怨，只有刚才在楼下做饭的时候，那掌柜的两只眼珠一直骨碌碌地盯着千千身上，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千千很是生气，将他赶了出去，再后来……啊，我想起来了，我端菜出来的时候，那掌柜的拉住我，非要尝尝我做的菜，我坚决不肯，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把托盘抢了回来，难道他是在那个时候做了手脚？” 第1629章 本性难移 千面公子这一番栽赃陷害说得倒是天衣无缝，因为那掌柜的确一直在偷眼看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珠子看得他恨不得立刻挖了出来，所以他心里半点愧疚也没有。 “你是说那掌柜的？唔，这倒很有可能，自从你进门开始，他那双贼忒兮兮的眼珠子就一直盯着你瞧，一看就是个老色鬼，这家弄不好是个黑店，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沈凝很是认同千面公子的话。 千面公子更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娘娘，那掌柜的居然开黑店，不如咱们一把火烧了它吧！”他提议道。 只要烧了店，就能毁尸灭迹，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出过的丑，然后来一个死无对证。 “烧了这家店？”沈凝吃惊地看着他。 “是啊。” 沈凝皱起了眉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要是烧了店，这店里的客人们怎么办？就算那掌柜的起了歹心，但也罪不致死，更何况这店里的客人们又不是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千千，你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想法！” 千面公子一肚子的不以为然，心想这有什么狠毒的了，放个火杀个人才算什么，想他紫霄阁的杀手，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为了消灭目标，别说只是放把火烧一家客栈，就算是杀光全城这种事情，他做起来连眼睛也不会眨。 不过他看到沈凝的脸色，立刻低下头，惭愧地说道：“是千千说错了话，千千只是觉得，那掌柜的居然敢在娘娘的饮食中下毒，幸好娘娘没事，要是这次中毒的是娘娘，那千千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沈凝正色道：“千千，既然你决定要跟随我，那咱们就要约法三章，你跟在我身边，绝对不可擅起杀心，要是你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我就再也不要你跟着我了，你听见了吗？” 千面公子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也不能杀？ 这丫头还真是可笑，居然要求紫霄阁的杀手不杀人，就好比对狼说别吃羊一样。 “千千听见了，娘娘，刚才千千只是一时失口，千千发誓，这一路上跟随娘娘，要是千千擅起杀心，就让千千五雷轰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举起手来，神色郑重地立了个誓。 可肚子里却在暗暗好笑，这个誓言不过就是用来骗骗眼前这臭丫头的，根本当不得真，他一口一个千千，绝口不提一个“我”字，显然是没有半点诚意，不过谅那臭丫头也听不出来。 果然，看到他发了这个誓，沈凝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千千，不是我逼着你立誓，而是在这世上最难看得懂的就是人心，有时候你认为他是坏人，做了坏事，如果不是你亲眼所见，你不要轻易就做出判断，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事情，有时候它背后隐藏的事实也并不一定如你所想，所以不是遇到了十恶不赫的坏人，就不要动杀机，那会折了你的福气的。” 第1630章 叫姐姐 千面公子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脸上却露出谦虚受教的表情，点点头：“千千知道了。” 沈凝又道：“更何况究竟是不是那掌柜的下毒，也只是出自咱们的猜测，并没有亲眼所见，要是这毒不是他下的，你却放火烧店，只会害了许多无辜的人，而这一场火烧起来，很有可能连累到附近的百姓，当你做事之前，一定要想到这件事的后果。” 千面公子又点点头，惭愧道：“千千愚笨，幸得娘娘提醒，以后千千再也不敢了。” 沈凝对着他微微一笑：“好了，这些道理可能你一时还理会不了，但我是为了你好，总希望你不要做错事，要是做了错事，可能就会一步错，步步错，以后再想走上正途就难得很了，还有，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娘娘了。” “那千千该如何称呼……您？” 沈凝想了想道：“这样吧，在有人的时候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当小如是亲妹妹一样，在我心里，你也像是我的妹妹。” “姐姐？！” 千面公子眼角一抽，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他看着沈凝那张娇柔粉嫩的面庞，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这丫头今年应该连十八岁都不到，自己比她大了足足有五六岁，却让自己喊她姐姐？ “是啊，千千，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吗？”沈凝看着他道。 在她心里，的确觉得自己比千千年纪更大更成熟，要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一缕幽魂，她原来的年纪和穿过来这具身体的年纪加在一起，怎么说也比千千大得多，没让她叫一声阿姨，已经算是怕把自己叫老了。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 好吧，姐姐就姐姐，等这个“姐姐”落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会让“姐姐”知道这个“妹妹”的手段有多厉害！ 不过，话到口边，他又实在是张不开这张嘴，脸红得像块红布。 千面公子眼珠一转，马上想出了一个极好的理由来。 “娘娘，不是千千不愿意认姐姐，而是千千小时候有一个姐姐，就是她害得千千的声音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是千千最信任的人，却害了千千的一辈子，所以千千想到姐姐这两个字，心里就……十分难受。” 这个理由说的真是天衣无缝，就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急智而暗暗叫好。 沈凝一听，歉然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想到这一点，嗯，那就不要叫姐姐了，那怎么称呼好呢？我要好好想一想。” 千千心中得意，嘴上却问了一个让他疑惑不解的问题。 “娘娘，千千有一件事十分不解，那菜里被人下了药，千千吃了之后失了常态，所以做出了种种丑事，可是那菜娘娘也吃了不少，为何娘娘您会没事呢？” 闻言，沈凝笑了笑：“这药里下的只是让人迷失了常性的药物，并不是毒药，就算这里面下的是剧毒之物，我吃了也只当它是胡椒粉一样，不会有事的。” 第1631章 羡慕嫉妒恨 千面公子脸露惊讶：“这是为何？莫非是娘娘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沈凝摇摇头：“并不是我体质特殊，不过我的确是百毒不侵，你在宫里也有几日，应该听说过我拜了一位好师傅吧？” “是天下第一神医古清泽？”千面公子冲口而出。 他的确听说过，当时还暗暗生气，不知道这臭丫头的运气恁地好，居然能得到第一神医的垂青，将她收为弟子。 “不错，就是他，我这位师傅的本事可大得很，他不但医术天下无双，就连这制药的本事，怕也是无人能及，千千，既然我当你是自己人，今天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千面公子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我师傅给我服了一颗灵药，叫做灵犀丸，服了这药丸之后可以百毒不侵，所以那菜里的药对我不起半点作用，就算是有人用毒刀毒剑来伤我，我也不怕。”沈凝微微一笑，声音中充满了对古清泽的感激之情。 混蛋！该死！原来是这样！ 知道了真相的千面公子沮丧得差点想一头撞死！ 他要是早知道这丫头百毒不侵，他就不会干出在菜里下药的蠢事，结果没害到敌人，反倒差点害得自己露出马脚。 “灵犀丸？想不到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千千真是羡慕娘娘的福气，有这样一位好师傅！” 千面公子心里恨得想要吐血，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欢喜的表情来，可是他再怎么掩饰，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恨意。 幸好沈凝并没有留意，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幽幽地道：“我这位师傅真的很好，可惜我这个徒弟却没学到他老人家的什么本事，答应了他的事情也没有做到，唉，想一想真的是愧对师傅对我的恩情。” “娘娘拜了这样一位明师，又这样聪明，日后一定会青出于蓝的，千千真是羡慕娘娘，要是千千也有这样的福气就好了，能够学习到天下第一神医的医术，这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啊！” 千面公子由衷地说道。 尤其是听说古清泽居然还有那百毒不侵的灵犀丸，他羡慕得两眼发光。 “怎么，你也想学习医术吗？”沈凝微笑着看他，目光中若有所思。 “当然想学，可惜千千没有娘娘这样的福气，能够拜到这样的好师傅。”千面公子叹了口气，眼中的光采暗淡了下去。 不过他想学的可不是医术，而是那解毒之术！像他们这等成天和暗器毒药打交道的杀手，如果再学会了解毒之术，无异于如虎添翼。 “你要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二。”沈凝笑道，“虽然我对医术也是只知道一些皮毛，但读过的医书却不少，你要是真的有心，咱们倒是可以互相切磋切磋，千千，其实学医对人大有好处，可以消化心中的戾气，让你多一份慈悲之心，以后就不会动不动想要杀人了。” 千面公子这才明白她想要教自己医术的用意，心中冷笑一声。 第1632章 暴戾之气 这丫头的想法真是天真，以为教自己学了医术，就能化解自己的杀心？ 真是可笑！ 他可是紫霄阁中第一杀手，杀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米都多，杀人对他而言就如家常便饭，杀几个人就和踩死只蚂蚁一样，想感化自己，做梦！ 不过他又一想，这倒是个和她拉近关系的好法子，要是自己愿意拜她为师，向她学医，她肯定再也不会怀疑自己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说不定还会把那灵犀丸的配方传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大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千千想要拜娘娘为师，跟随娘娘学习医术，千千一定用心学习，化解心中的戾气。” 他嘴上说得诚恳之极，肚子里却在大骂：化解个狗屁戾气，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子身上有戾气了？ 沈凝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千千，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过什么，可是每当我看到你的眼神之时，总是能从中看到一抹化不掉的戾气，想来你定是遭逢不幸，或许也做过什么错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瘾，我也不来问你，我只希望你跟在我身边之后，能够改过从善，只要你能回头是岸，我愿意把我所学到的东西倾囊以授，你这样聪明，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远大于我。”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暗想这丫头还真是厉害，自己掩饰得这样好，还是被她看出了细微破绽。 他做杀手多年，那抹狠戾之气早已经深入骨髓，每每当他心中泛起杀机，眼神中就会情不自禁地表露出来，就算他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 但要不是特别细心之人，是绝对不会察觉出来的。 沈凝却是来自现代的微表情大师，观人入微，他再细微的表情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尤其是当千千提到要一把火将这客店烧了之时，她那双妩媚灵动的凤眼微微眯起，眼中露出一抹杀气，让她一眼就瞧了出来。 所以她才会想到要传千千医术，用来化解她那不自觉的杀气。 “娘娘这样器重千千，千千一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师傅在上，请受弟子千千的拜师之礼。” 千面公子心想只要能学到那灵犀丸的制作之法，自己就算给这臭丫头跪下磕几个响头也算不了什么，所以将羞耻之心尽数抛在脑后。 他正准备磕头，却听到沈凝说道： “等一等。” 他心头突的一跳，生怕对方改变主意，抬头问道：“师傅，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千千愚笨，不想收我为徒了？” 沈凝摇了摇头，笑道：“你想要学医，我自然是乐意教你的，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出师，根本没有资格收徒弟，你不必称我为师傅，咱们就是互相切磋罢了。” “那怎么可以，娘娘愿意教我学医，自然就是千千的师傅。” 沈凝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我瞧咱们年纪相差也不大，你要是叫我师傅，我可生受不起，让你叫我姐姐你又不肯，要不，你就叫我一声姑姑好了。” 第1633章 见谁都要磕头 姑姑？ 千面公子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欲哭无泪地想，要是真的叫她姑姑，自己岂不是平白比她矮了一辈？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答应叫她姐姐呢。 “千千，你不愿意？” “愿意，千千愿意，那以后千千就叫您一声姑姑。” 千面公子几乎是从齿缝里说出“姑姑”这两个字来的，脸上却不得不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 “千千从小就没有人疼爱，今天多了一个姑姑，真的是欢喜极了。”他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才不稀罕要一个姑姑！她简直就是他的祖宗！他的克星！ “好，那以后在人前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姑姑好了，不要老是叫我娘娘，迟早会露馅，再说我离开了皇宫也不是什么娘娘了，千千，你站起来，以后别动不动就跪。” 千面公子站起身来，揉了揉膝盖骨，心里一个劲地叫晦气。 想他在紫霄阁中的时候，他是少主之尊，所有人见了他都要下拜行礼，可没想到有一天会虎破平阳被犬欺。 这几天来，他这双膝盖骨都要跪肿了，尤其是进了皇宫之后，见到谁都要磕头下跪。 听沈凝说以后以她面前不用跪了，他简直要美出鼻涕泡来了。 “既然这里很可能是家黑店，那掌柜的用计害咱们不成，可能会再施毒计，不如趁着天还没亮，咱们早点赶路吧。”沈凝说道。 “好，千千一切听从姑姑的安排。”千面公子低下头，柔顺地答道。 他想了想又道：“姑姑，千千的声音实在是难听，这一路上千千还是继续装作哑巴吧？” 他的容貌倾国倾城，可是这说话的声音却实在是和他的容颜十分不搭，其实他本身的音色十分优美，但是却是男人的嗓音，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 要不是他找了一个极好的说辞，恐怕迟早会引起沈凝的怀疑。 沈凝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千千，你要是真的如此在意自己的声音，等我办完了事情就带你去神医谷，我相信以我师傅的医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嗓子。” 千面公子的心咚的一跳，脸色不由自主的发白了。 他知道自己男扮女装，能瞒得过旁人，怕是瞒不过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 只消他给自己一把脉，怕是就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了。 “我……我的嗓子已经坏了这么多年，是治不好的了，还是不用去麻烦神医他了，而且千千听说，是很难请得动神医他亲自出手治病的，千千这样卑微，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他挖空了心思想了一个理由拒绝道。 “真是说傻话，我带你去，你还担心我师傅他会不给你瞧病吗？咱们这就一言为定，要是咱们还有命从战场上回来，我一定会让师傅治好你的嗓子。”沈凝双手一拍，信心十足地说道。 “战场？姑姑，咱们真的要去战场吗？” 千面公子一听到战场，本来发白的脸色就更加白了几分。 第1634章 再起杀心 想当初他功力未失之时，都险些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如今他功力全失，她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他们两个人跑到战场上去，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丫头是不是傻啊，放着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不当，宫里的荣华富贵不享，居然要自找苦吃的跑去前线战场，可是活得腻歪了么！ 她要是活得腻了，可他还没活够！他可不想陪她一起去送命！ “嗯，真的要去，而且一定要去。”沈凝用力点点头，又道：“还是那句话，要是你不想去，就留在这里等我吧。” 千面公子无奈，只好咬牙道：“千千誓死追随姑姑。” 他心想，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赶在遇到南越大军之前，完成自己的报复计划，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耽搁了。 这丫头百毒不侵，下毒这个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那他还要另外再想法子才行。 “好，那咱们现在就赶路吧，你收拾一下行李，我在楼下等你。” 沈凝说完，就走去旁边自己的房间，拿了行李，去楼下马厩中牵了两人的马，等在客店门口。 过不多时，千千也背了一个小包袱下楼来了。 两人翻身上了马背，趁着天色还没大亮，出了小城，继续往南而行。 行了一会儿，千面公子从包袱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沈凝。 “姑姑，这是我昨天做的点心，你先充充饥吧。” 沈凝笑着接了过来，说道：“还是你细心，想得这样周到，我急着出门，居然连干粮也忘了带。” 她打开油纸包，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口里，赞道：“没想到离开了皇宫，还能吃到比宫里的御厨做的更美味的点心，千千，你的手艺这样好，看来这一路上我是有口福了。” “姑姑喜欢吃，千千就很开心了。” 千面公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神中却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就在刚才递点心的时候，他悄悄将一些猫薄荷的粉末洒在了沈凝的衣袖上，而对方没有半点察觉。 既然知道她百毒不侵，这点心中他倒没有下毒，只是下了一些荆芥粉。 他还是不肯死心。 百毒不侵？ 不过，这荆芥粉和猫薄荷可不是什么毒药，但是它们合二为一的威力可比大多数的毒药更可怕！ 他是亲自吃过这两样毒粉的苦头的，那天晚上的经历对他而言就像噩梦一样可怕。 那些闻味而来的野猫们差点挖出了他的眼珠子，还差点把他变成了腹中的美餐。 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个女人就会尝到自己那到晚上品尝过的恐惧和被野猫当成美餐的滋味了。 那一定很有趣，有趣极了！ 沈凝却半点没有察觉到千面公子搞的花样，她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块点心之后，将油纸包交给千面公子。 “千千，你也吃几块垫垫肚子，咱们距离下一个城镇还要有半日的路程，不吃东西你撑不到那个时候。” 千面公子怕引起她怀疑，心想反正单独服用这荆芥粉不会有什么作用，只要不沾上猫薄荷，那些野猫就不会攻击自己。 于是他接过点心，放心地吃了起来。 第1635章 又被看穿 “啊嚏！啊嚏！”沈凝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对！” 千面公子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沈凝用力嗅了嗅，鼻头皱得更紧了：“我好像闻到了猫薄荷的味道。” “猫、猫什么？” 千面公子大吃一惊，说话都结巴了，心想不好，怎么被她发觉了？ 这猫薄荷的气味只有淡淡的一点点薄荷气味，如果不是嗅觉特别灵敏的人根本察觉不了，怎么这丫头的鼻子像猫像狗一样灵敏！ 沈凝说道：“猫薄荷，一种能够吸引猫的植物，猫儿最喜欢它的味道，加上猫的嗅觉非常敏锐，远远就能闻味而至，如果加上荆芥粉，那猫儿们就会变得疯狂起来，不错，正是猫薄荷的味道，我闻过一次，绝对不会有错！奇怪，我身上怎么会有猫薄荷的气味？这衣服明明是我离开客栈的时候刚刚才换上的？” 她狐疑地看了千面公子一眼。 千面公子的一颗心都快跳出腔子里来了，心虚地避开眼神，根本不敢看她，同时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缰绳，做好了打马狂奔的主意。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他却接二连三地栽在她的手底下。 这丫头周身都是宝贝，他第一次就是栽在她发出来的一种无声无息的暗器之下，也没看到她抬手发射，可是一大篷毒针像是马蜂般就叮在了他的身上，连他这样的身手都避无可避，瞬间被叮成了马蜂窝。 第二次她手中拿了一把奇怪的东西，东西不大，可是威力却一点也不小，轰得他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还被这丫头喂了化骨丹，化掉了他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年的功力。 再加上他又从昭荣郡主的口中得知，她还从昭荣郡主那赢走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雪蚕衣，当时他羡慕嫉妒恨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现在他失去了功力，只能暗中下手。 要是明着来，他绝对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她只要拿出那件会冒火的暗器来，马上就会轰得他三魂不见了七魄，那可怕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到第二次了。 他全部的神经都绷紧了，只要下一秒沈凝说一声下毒的人就是自己，他马上就打马狂奔，飞快逃离这丫头的身边。 “千千，你说会不会是那客栈掌柜的趁我在你房间照顾你的时候，偷着进了我的房间在我的衣服上洒上了猫薄荷？” “啊？” 千面公子愣了一下，接着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了下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是了，一定是这样，那掌柜的分明是一计不成，又施二计，没想到他的心肠这样歹毒，早知道他这样坏，咱们真该一把火烧了他的黑店！”他恨恨地一甩马鞭子。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既然这样，这件衣服是穿不得了，就算没有荆芥粉，也会引来一大群野猫，这猫薄荷的威力不容小觑，千千，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那块石头后面换件衣服，咱们再继续赶路。” 第1636章 遭遇山匪 千面公子心里直吐血，脸上却露出关切的表情：“姑姑，你千万要小心。” 沈凝点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男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放心地道：“还好，这件衣服上没有被洒上猫薄荷，想来那人急匆匆地只在最上面的一件衣服上洒了猫薄荷粉。” 她跳下马，往周围看了几眼，对千面公子说道：“千千，你也要小心，这里山林茂密，说不定会有山贼流寇出没。” 千面公子心里冷笑，想道本公子是什么人，还会怕什么山贼流寇这等货色！ 嘴上却道：“多谢姑姑关心。” 沈凝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拿着衣服往不远处的那块大石头后面走去。 千面公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头后面，暗想最好你换衣服的时候，窜出一条毒蛇狠狠咬你一口。 该死，这丫头百毒不侵，就被毒蛇咬了也会没事，眼下这猫薄荷又被她识破，自己该用什么法子对付她好呢？ “嘎嘎嘎！” 他正在沉吟，忽然听到半空中几声鸦鸣，抬头看时，只见一群乌鸦拍着翅膀从自己头顶飞过。 “真是晦气，居然被乌鸦飞过头顶，简直是乌云罩顶！”千面公子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突然，只听得呜呜声响，一枚响箭射向了空中，发出刺耳的哨声。 “不会吧！难道还真的让那丫头的乌鸦嘴说中，遇到山匪流寇了？”千面公子的江湖经验极是丰富，知道这哨箭就是盗匪出现之前打的招呼。 果不其然，哨箭响过之后的下一刻，从林子中钻出数十条大汉，粗布包头，青衣青裤，手执兵刃，将他团团包围在其中。 千面公子坐在马背上冷眼下望，默不作声。 要是他功力还在，这区区几十名流寇山匪根本不在他的眼下，可是现在…… 他娘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流寇山匪为什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那丫头离开了之后就出现了，否则现在该头疼的人轮不到自己！ “哈哈哈，今天运气真是不错，下山打个野食，居然遇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就在千面公子寻思脱身之计的时候，一名五大三粗、膀阔腰圆的大汉越众而出，看到了千面公子，眼珠子瞪得像豹眼一样，嘴角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口水。 不光是他，周围那几十名大汉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千面公子，每个人都被他的美貌惊呆了。 虽然他穿戴着荆钗布裙，可是那粗糙的衣物半点也没有损耗他的美，就像是一副未经雕琢过的美人图，让这些山匪瞬间看直了眼。 “哈哈，姑娘，相逢就是有缘，今天我沙老大能遇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不知道姑娘可许配了婆家没有？不如就嫁给我沙老大，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那沙老大抹了一把嘴边的口水，第一个回过神来，他色迷迷地看着千面公子，越瞧越是心爱，忍不住上前两步，去摸千面公子拽着马缰绳的右手。 第1637章 被男人调戏 “啧啧啧，瞧你这小手又白又嫩，看得沙老大我的心都砰砰直跳，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他蒲扇一样的大手眼见就要摸到千面公子的手背，千面公子突然一缩手，那沙老大就摸了个空，不过他也不恼，顺手摸到了千面公子的脚。 “小美人长得美，这脚也美……呃，瞧不出来，美人的脚居然还挺大，不过俺听说，脚大的婆娘会生养，嘿嘿嘿，小美人儿，你就嫁给本寨主吧，明天给本寨主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可好？” 他肆无忌惮地在千面公子的脚上摸来摸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分明已经把千面公子当成了他网中的猎物，她就算是插翼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滚！” 千面公子气得满脸通红，将脚用力抽了出来，一脚踢在那沙老大的右腮帮子上。 这一脚的力气着实不小。 “哎哟！”沙老大痛叫一声，揉着腮帮子，斜眼睨着千面公子，却不恼，继续色迷迷地笑道：“瞧不出来，小美人儿的力气还不小，不过我沙老大喜欢，这样的美人儿上了床才够劲，比那些弱不禁风的婆娘们强多了，嘿嘿，小美人儿，你现在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他右手一探，抓住千面公子的脚踝，用力一扯，登时将千面公子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要是千面公子的功力尚在，十个沙老大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扯之力又如何能把他扯落马下？ 只是他明明想要闪躲，可是力不从心。 他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等他喘息两口，沙老大一个恶虎扑羊扑在了他身上，那壮硕沉重地身体像只大沙布袋一样压着他。 “小美人儿，我沙老大本来也不是个急色的，要是换了平时，我一定会怜香惜玉好好地对你，绝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对你胡来，可是你实在是太美貌了，看得我的小心肝儿都要跳出来了，我……我忍不住了，来，让我先亲亲你的小嘴……” 沙老大一边说，一边噘着像猪一样的臭嘴往千面公子的嘴上亲去。 千面公子羞怒交迸，拼命躲闪挣扎，说什么也不让对方的臭嘴亲上自己。 他心里恨得想要吐血，只想把眼前这头蠢猪碎尸万段。 “放开我，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他虽然用力挣扎，可是现在的他只是普通人的力气，哪里是沙老大的对手，无奈之下，他只好扯着嗓子放声喊救命，心想沈凝那臭丫头就在附近，她听到了自己的叫声，一定会赶过来救自己。 听到他的叫声，沙老大愣了一下，接着遗憾地道：“哎，你这小美人长得千娇百媚，怎么声音却像男人一样，不过没关系，就凭着你这张千娇百媚的脸蛋，我还是会好好地疼爱你的，小美人儿，你不要白费力气挣扎了，你是逃不出我沙老大的手心的，这方圆百里都是我沙老大的地盘，谁也不敢来救你，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用，倒不如省些力气，好好地服侍你的男人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1638章 老大吃肉 沙老大得意而张狂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在千面公子的腰上、腿上捏了几把。 “这小腰、这小腿，啧啧，可真是鲜嫩得紧呐，看得我老沙都不舍得下重手了。” 千面公子羞愤欲死，终于抽出手来，对着沙老大那张色迷迷的脸重重挥去。 “畜生，滚开！”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遭遇过的羞辱，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堂堂紫霄阁的少主居然会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还上下其手，被吃尽了豆腐。 “小美人儿，你就别反抗了，还是乖乖地从了我沙老大吧。” 沙老大牢不费力地就抓住了千面公子的手，捏了几把，还凑到嘴边去亲了一口，眉花眼笑的。 这时候看热闹的山匪们将两人团团围住，数十双贪婪冒火的眼睛在千面公子的脸上身上扫来扫去，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沙老大，这么美的美人儿，你就别墨迹了，快点享用了，兄弟们还急着喝口汤呢。” “是啊是啊，兄弟们辛苦了这么久，山上那些又老又丑的女人早就看腻歪了，难得有个天仙般的美女，这就是老天爷对咱们的恩赐！” “老大吃肉，咱们兄弟喝汤，老大，快点办事吧！” 山匪们拉着粗狂的嗓子，发出狂放的笑声，同时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个人。 “混账小子们，你们急什么，这么美的美人儿，沙老大我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你们想喝汤？等我老沙玩够了吧。”沙老大放声大笑，同时摆摆手：“都转过身去，少看老大办事。” 众山匪发出一阵哄笑。 “老大办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就让兄弟们看看吧，像这么美的小美人，一会的表情一定很动人，老大不给兄弟们喝汤，难道连眼福也不让兄弟们吃饱的话，兄弟们可不干！” 沙老大无奈地笑道：“好吧好吧，就让你们饱饱眼福，看我这小美人的皮肤有多嫩。” 听着众山匪们的污言秽语，千面公子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两只手被沙老大紧紧抓住，动弹不得，能动的只有腿。 虽然没有了功力，可是他还有武功招式，于是他猛地抬膝，向沙老大的后背踢了过去。 这一招叫做“倒踢紫金宫”，目标就是沙老大的后脑勺，只消踢中了，就算踢不死他也会让他瞬间昏迷不醒。 哪知道他的腿刚抬起来，沙老大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脖子，慢慢地往上抬起，笑得猥琐又下流。 “没想到小美人儿这么迫不及待地邀请我，很好，这个姿势很不错。” 千面公子怔了一怔，才听懂了沙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头脏猪，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我让你死无全尸！” 沙老大笑道：“碰你一根手指？你喜欢用手指？” 他的话下流之极，千面公子又是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脸已经涨红得像个紫茄子，胸口更是气得一起一伏，险些要爆炸了。 第1639章 脑袋不见了！ “啧啧，瞧不出来小美人儿看上去瘦津津的，这儿却很有料，不错，真的不错。” 沙老大的目光一下子被千面公子起伏的胸膛吸引住了，忍不住伸手去抓。 千面公子避无可避，只觉得羞愤欲死，心中却在想，该死的沈凝，为什么还不出来救人！难道是看到山匪众多，所以她吓得不露面，逃之夭夭了？完了完了，她要是逃了，自己非被这帮山匪蹂躏而死不可。 他早就看了出来，这帮子山匪粗俗下流，绝对不会发现自己是男扮女装就会放过自己，结果就是自己会死得更惨，受到的侮辱更多！ “姑姑，救我，姑姑，救我！” 绝望之余，他忍不住再次大叫出声。 现在沈凝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指望和救星。 那沙老大狞笑道：“姑姑？现在叫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了，你的姑姑来了正好，老子就把她丢给兄弟们好好玩玩！” 狞笑声中，他已经一把抓在千面公子的胸前。 本来以为会摸到一手的绵软丰盈，哪知道摸上去却是硬梆梆的，像是摸到了一个干馒头，不由得一愣。 “沙老大，你放得什么屁，好臭！” 突然，一个带着嘲笑和讽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谁？谁在骂老子？”沙老大回过头来，只见旁边高高的山岩上，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后生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居然敢骂我沙老大？兄弟们，给我把这臭小子拉下来！” 沙老大沉下脸来，怒声喝道。 山匪们大声答应，纷纷向着那块山岩爬去。 “姑姑！救我，快救我！你……你终于来了！”千面公子看到那年轻后生，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激动无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凝。 沙老大愣了一下，又打量了沈凝几眼，怀疑道：“你叫他姑姑？难道这臭小子是个姑娘？不过瞧她这长相，简直就是个丑丫头，她也配做你的姑姑！丑八怪，不过给我的兄弟们解解渴也凑和了。” 沈凝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听到沙老大的污言秽语，她也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沙老大，放开她，否则我就要你的命！”她淡淡地说道。 沙老大哪里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哈哈大笑，低下头看着千面公子。 “小美人儿，你这姑姑太丑，还是你好看，现在我就当着你这姑姑的面，和你好好亲热亲热，如何？”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扯千面公子胸前的衣襟，他倒想瞧瞧刚才他那一抓抓到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硬！ 突然之间。 “砰！” 一声打雷般的巨响，震耳欲聋，在场所有山匪都被这声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抬头朝天看去。 “打雷了？” “那声巨响什么声音？” “不是打雷，这天还晴着呢！” “难道是有人放炮？” “不好了！你们快看，沙老大的脑袋不见了！” 第1640章 嫁祸之计 山匪中有人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沙老大，他整个人还是趴在那美少女的身上，一只手抓住了美少女的胸部，可是他脖子上面的脑袋却不见了。 不！ 不是不见了，而是他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突然炸开了花。 浓稠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流得到处都是。 山匪们看到这可怖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那些准备爬上石壁去抓沈凝的山匪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沙老大那没了脑袋的尸体。 所有人都变成了泥塑木雕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一声巨响之后，沙老大的脑袋就炸开了花。 难道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这么美的少女要被沙老大要凌辱，所以才一个焦雷将沙老大的脑袋给劈了？ “猪！死得好，这么痛快就死了，便宜你了！” 千面公子被沙老大的血和脑浆喷了一头一脸，他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沙老大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一定是沈凝的杰作。 没想到她那个暗器的威力居然变得这么大，比当时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威力更强了好几倍！ 要是当初她的暗器也有今天这样的威力，那自己早就到了阴曹地府，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投胎转世了。 千面公子从沙老大的尸体下面爬了出来，看着高高站在岩石上的沈凝，她手里果然握着那只他见过的模样奇怪的暗器。 他目光一扫，看到最少有二三十名山匪正爬在岩壁上，准备攀上岩去捉拿沈凝，顿时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 那暗器虽然厉害，可却只能一下一个，不可能一下子对付这么多山匪，他何不来个借刀杀人？ “姑姑，幸好你及时赶到，救了千千，这沙老大他想侮辱千千，他死有余辜！姑姑，这些山匪们都是无恶不作的匪徒，你把他们通通杀了吧，这不是胡乱杀人，而是为民除害啊！”他提高了声音叫道，让在场的山匪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嫁祸之计使得极妙。 那些山匪们看到沙老大莫名其妙死得惨不可言，只当老天爷发了怒，见到他们做的恶事用雷劈来惩罚，心中都生了畏惧退缩之意，正想要纷纷逃命。 这时听了千面公子的话，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自家老大之所以会没了脑袋，全是眼前这个年轻后生干的好事！ 他们本来就是穷凶极恶的山匪，害怕天罚，却不怕人，尤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后生，那美少女还叫她姑姑，分明是个女人！ “臭婆娘，你活得不耐烦了吧，居然敢杀我家老大！” “给沙老大纳命来！”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抓住这个女人，把她脱光了吊起来！” “不错！她杀了沙老大，咱们就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剐了，给沙老大报仇！” “剐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咱们还是先玩完之后再剐！” “这女人长得这么丑，老子可没兴趣玩。” “那就找一群畜生来，总之，要她不得好死！” 第1641章 一万点暴击 山匪们满口污言秽语，手足并用，飞快地向岩石上爬去。 他们个个身手矫捷，很快就攀上了那块山岩，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只落入狼群里的羊，向着沈凝缓缓逼近。 千面公子在下面看到这一幕，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掌心发热，两眼通红。 “上啊！你们这些蠢猪，还不快上！一块大肥肉就在你们眼前，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心里疯狂地大叫，眼前仿佛出现了沈凝落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山匪手里，惊惶地大叫救命的情景。 哼！他才不会去救她！ 他会坐在一旁，好整以瑕地看完整场戏，看她是怎么样被这群山匪们吃得渣都不剩的，他不但不会有半点难过，还会笑得很开心！ “臭婆娘，手里拿着个破木头玩意想要吓唬人，给老子纳命来！” 一名山匪逼近了沈凝，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木枪，却毫不在意，张开蒲扇般的大掌，向着沈凝当胸抓来。 他虽然听到了那美少女叫眼前这小子姑姑，还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究竟是不是女人。 “找死！” 沈凝目光一冷，轻扣板击。 “砰！” 巨雷般的炸响。 那山匪感到胸前像是被一个大铁锤重重地击中，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立足不定，倒飞而出，从岩石上高高地摔落，像条死鱼般落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就动也不动了。 众山匪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山岩下的山匪们立刻围拢过去，想要搭救同伴，却发现那山匪胸口被轰得血肉模糊，再从那高岩上摔了下来，脑浆迸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婆娘打死了贾老六！” “贾老六没气了！” “兄弟们，上！给沙老大和贾老六报仇！” 山匪们激愤地大叫，他们性子彪悍，虽然看到沈凝手中有犀利的武器，可还是泯然不畏，向着沈凝团团逼近。 “大家一起上！这婆娘只有一件武器，她对付不了咱们这么多人！兄弟们，举起刀来，将这婆娘碎尸万段！”一名机灵点的山匪高声叫道。 二十几名山匪举起手中的钢刀，刀光如雪，目露凶光。 他们已经把沈凝团团围住，这山岩上地方本就不大，沈凝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一、二、三，大家一起砍！”那山匪再次大叫。 千面公子激动得两眼发光，脸颊通红，他知道下一刻，沈凝就会被这群山匪们剁成肉酱。 这样的好戏就要在他眼前上演，看到刻骨的仇人就要惨死在自己眼前，教他如何不激动！ “砍！”那山匪发出号令。 所有山匪的刀一齐向着沈凝劈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突然之间，山匪们像是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全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中的钢刀落在地上，人也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们一边翻滚，一边大声惨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山岩下的山匪们看着上面突然发生的变故，完全不明所以，纷纷大叫。 第1642章 会为你烧纸的 他们明明看到那女扮男装的小子被兄弟们围住，刀光一闪就要被乱刀分尸，也没看她动手，怎么兄弟们一个个全都倒下了，像是死爹死娘一样的惨叫？ 混账！该死！ 千面公子的眼中神采迅速暗淡了下去，手握成拳，心中恨意更浓。 他知道沈凝又用了那招无影无形的暗器！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明明连眼睛都没眨的盯着她瞧，却愣是没瞧出她这暗器是怎么发射出来的，她手不抬臂不挥，一下子发出数十枚毒针，将二十几名山匪尽数放倒在地。 这样匪夷所思的暗器功夫，他听都没听过！ 虽然沈凝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可是他却半点也不感激。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被那头像肥猪一样恶心的男人羞辱！ 要不是她，他堂堂紫霄阁少女怎么会委屈求全扮成女人！ 所以他所受的一切羞辱，全都是拜她所赐！ 他恨不得要她去死，死得越惨越好！ 可是看到那倒了一地的山匪，千面公子知道自己借刀杀人的计划又泡汤了。 “臭婆娘，你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我们要为兄弟们报仇，杀了你的臭侄女！” 山岩下的一名山匪反过神来，突然纵身而起，一把抓住了千面公子，同时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微一用力，千面公子只觉得颈部一凉，接着一缕鲜红的血顺着他白皙纤细的脖颈流了下来，异常地刺目。 千面公子气得肚子都要破了。 这些蠢猪们不去杀沈凝出气，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替罪羊，要杀自己来泄愤，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他得有多冤！ 他死不瞑目啊！ “姑姑，你别管我，你快跑！他们人多，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千千本来就是卑贱之人，死不足息，可是姑姑您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为了千千而涉足险地，姑姑，你快跑，快跑啊！” 千面公子心思电转，放声叫道。 他不但不让沈凝下来救他，反而让对方快跑，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以退为进，沈凝就非下来救自己不可。 果然，沈凝听了之后，很是感动。 她定定地看着千面公子，点点头道：“千千，你很有骨气，姑姑真的没有看错你！你说的对，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的，与其我也下去送死，不如牺牲你一个，千千，你死了之后，我会为你多烧纸的，让你下辈子早点投个好胎，我走了，千千，你自己保重！” 她说完之后，身形一晃，从岩石上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那臭婆娘居然跑了？” “老子没听错吧？那婆娘不下来救人，反而一个人逃了？” 山匪们全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向山岩上瞧去，可是上面只有倒在地上哀号翻滚的同伴们，已经不见了沈凝的身影。 这一下，不但山匪们觉得匪夷所思，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就连千面公子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来。 第1643章 暗度陈仓 混蛋！该死！ 姓沈的臭丫头，你给老子回来！老子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他娘的怎么信以为真了！你拍拍屁股走了，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这伙山匪手里面，是嫌老子死得不够快吗？ 千面公子肚子里拼命大骂，可是沈凝的的确确是不见了，一个人走掉了，他就算是骂破了喉咙也没用。 “很好，那臭婆娘逃了，不过却留下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在咱们手里，兄弟们，咱们还客气什么，把这小娇娘抓回山寨，先好好地享用一番，再杀了她给沙老大和贾老六祭旗！” 山匪们轰然答应。 “不如咱们脱了这小娇娘的衣服，把她光溜溜地绑在马背上，兄弟们觉得如何？”有人大声提议。 “好主意，好主意！” 山匪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向着千面公子露出淫猥的笑容，无数只恶魔之手向他伸了过去。 千面公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一只只大掌抓在他身上，捏他的腿，他的腰，他的屁股，还有人把手伸上他的胸口，抓到了他胸前的大馒头。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硬！” 那名山匪奇怪地叫道。 就在这个时候，千面公子突然将脑袋用力往钢刀上撞去，他心想与其落在这群山匪里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这小娇娘想要寻死！”山匪们发出惊呼。 “想死？有这么容易么！”那持刀的山匪将刀锋一转，千面公子这一下脑袋正撞在刀背上，皮毛没破，只撞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包。 山匪们哈哈大笑。 千面公子羞愧欲死，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突然，山匪们的笑声戛然而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 “好痛！” “好痒！” “痛死老子了！” 刚才还得意万状的山匪们这时候纷纷摔倒在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阵阵嚎叫。 千面公子只觉得身上也像是十数枚毒针刺中，又痛又痒，可是他心中却大喜过望，冲口而出地叫道： “姑姑，你果然来救我了！” 他也像众山匪一样摔倒在地，可是他却咬住牙没有痛呼出声，用力睁大了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凝。 这时候他心中雪亮，原来刚才沈凝说的那番话不过是用来迷惑众山匪的，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因为害怕而逃走了，事实上她却从另一面的山壁攀了下来，绕到了山匪们的背后，出其不意地发动了暗器，让数十名山匪尽数中了暗算，就连被山匪围在中央的自己也没能幸免。 他身上虽然又痛又痒，恨不能把皮挠下来一层，可是他心里却像是盛开了朵朵鲜花，脸上露出笑容，喜悦无限。 虽然沈凝脸上还是戴着人皮面具，五官看上去乏善可陈，可是看在千面公子的眼中，此时此刻的沈凝却美得出奇，比他见过的所有时候都要美。 沈凝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山匪，一步步走向千面公子，蹲在他的身边，问道：“千千，你也中了毒针么？” 第1644章 那就忍着 千面公子疼得脸色都变了，却咬紧牙关道：“姑姑，我不要紧，你、你快走，别让这些山匪抓住你。” “他们全都中了我的毒针，要是没有解药，他们会在这里痛痒上三日三夜才罢，来，你先吃下这颗药丸，能够暂时止住你的痛痒，等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再帮你把身上的毒针吸出来。” 沈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透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送到千面公子的嘴边。 “姑姑，这药……是什么？” 千面公子看着药丸，却不敢张嘴，他精于使毒用毒，暗算伤人之事干过不计其数，对于入口的东西自然是十分小心，哪里会随便别人给颗药丸就吃？ “是我师傅炼制的止痛丸，见效特别迅速，服下之后就不痛了，怎么，你以为这是毒丸，以为我会害你？” 沈凝的眼睛又清又亮，就像一面透澈的明镜般，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 千面公子忙道：“千千不敢怀疑姑姑，只是这药丸是神医他老人家炼制的，一定十分珍贵，姑姑却给我服用，我……我受之不起。” 沈凝微微一笑道：“什么受得起受不起，止痛要紧，快吃吧。” 千面公子略一犹豫，他才不相信这丫头会对自己存什么好心，这药说不定真的是颗毒丸。 “好吧，你既然不吃，就罢了。” 沈凝将药丸随手丢进口中，像咽糖豆一样咽了下去。 “姑姑，我……我不是怀疑这药有毒，而是……而是……” 千面公子登时大窘，生怕她生气，想要说几句话解释，一时却又讷讷地找不出理由。 “别说话了，咱们先离开这里。” 沈凝淡淡地说话，脸色平平静静，看不出喜怒，她将千面公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到马匹旁边。 “你还能骑马吗？”她问。 千面公子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声问道：“姑姑，你生气了？” 沈凝不置可否地道：“如果你还能上马，咱们就赶紧离开这里，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我……我可以。” 千面公子忍着痛痒，咬牙爬上了马背，可是一双手却抖得厉害，说什么也握不住马缰绳。 沈凝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顺手牵起千面公子的马缰，说道：“抓稳了马鞍，别掉下来。” 她在两匹马的屁股上各种抽了一鞭，两匹马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很快就将数十名痛苦号叫的山匪们抛得踪影不见。 千面公子两只手用力抓着马鞍，忍痛忍得牙齿咬破了嘴唇，但是身上的痛痒之感却越来越是厉害，到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住，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沈凝从马背上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痛痒得厉害，又痛又痒……”千面公子大声哼叽道，眉头皱成了一把锁，妩媚动人的五官因为难受而变得扭曲。 沈凝淡淡地道：“我还当你不痛不痒，所以才不吃那颗药丸，可是你现在就算是再痛，那药丸也没有啦，你只好继续忍着。” 第1645章 自己脱 千面公子痛痒得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皮肤都抓下来，这股滋味他尝过一次，真的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候他心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后悔，刚才实在不该一时疑心，没有服下那颗药丸，现在看来，她对自己倒是半点也没有怀疑，否则在刚才那种情形下，她绝对不会冒着危险来救自己。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忍痛说道：“姑姑，都是千千的错，是千千不好，刚才是千千对姑姑起了疑心，请姑姑原谅千千好吗？” 沈凝看了她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千千，我并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小的时候受过伤害，因为相信你的姐姐所以害得你的嗓子变成了现在这样，所以对旁人都会有戒心，这是你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只是千千，难道你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担忧和怀疑之中吗？” 千面公子垂下眼帘，满脸羞愧道：“千千真的知错了，以后千千再也不会怀疑姑姑了。” 沈凝却不说话，只是驱马前行。 千面公子猜不透她的心意，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忍不住又道：“姑姑，你还在生千千的气，是不是？你会不会抛下千千，不要千千跟随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生你气了，我又哪时候说不要你跟着我了？你这丫头是还嫌痛得不够吗？怎么这么啰嗦的废话！” 沈凝回过头斥了他一声，千面公子立刻闭上了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我只是要赶紧赶到下一个城镇，找一家客栈安置你，然后再去寻个药铺配这毒针的解药，我师傅只告诉了我这解药的配方，却没有给我现成的解药，那唯一一颗止痛丸又被我给吃了，所以你只好要多受一些罪了。” “都是千千的错，姑姑……”千面公子听了，心里更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看到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城镇，咱们先进城去。” 过不多时，沈凝带着千面公子进了一座城镇，这城镇比昨天那城镇要繁华得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沈凝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客栈投宿，让店小二将两人的马匹牵到马厩好好照顾，亲自扶了千面公子上楼，进了客房。 “千千，我要先帮你把身上的毒针吸出来。” 沈凝将千面公子扶上床，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磁石。 千面公子这时候已经痛得迷迷糊糊，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说她要帮自己治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沈凝却站在床前，久久没有动手。 千面公子左等右等，忍不住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沈凝。 “姑姑，你不是说要帮我治病吗？怎么还不开始？” 沈凝淡淡地道：“是啊，我要用磁石吸出你身上的毒针，可是你穿着衣服，我看不清那针扎在何处，我总不好去脱你的衣服，还是你自己动手脱吧。” 千面公子心想不错，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让她一个女人帮自己脱衣。 第1646章 没有胸的女人 于是他马上说道：“好，我自己脱。” 他身上的衣服本来已经被山匪们扯得破破烂烂，他轻轻一拉便扯掉了外裳，正准备去解内衣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 不对！不能再脱了！ 再脱下去，他就要露出胸前的秘密了。 他的手指抓在衣襟上，迟迟不动，可是不脱衣，他又找不到理由，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千千，你怎么不脱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们又同是女子，你不必害羞。”沈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道。 “姑姑，我……我……” 千面公子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他哪里编得出理由来。 “难道你是手上无劲，脱不动了？要不然，我帮你脱如何？” 沈凝直视着他，那清清亮亮的眼神只看得千面公子一阵心虚，暗想：难道她发现自己胸口绑着的是馒头了？ 他忙摇头，说道：“不敢劳烦姑姑，请姑姑把磁石给我，我自己吸出毒针即可。” 沈凝却定定地站在床前，幽幽地道：“千千，你胸前是什么东西？刚才我扶你上楼的时候，曾经无意中碰到了你的胸部，我就觉得不对劲，但凡姑娘家的胸口都是柔软有弹性的，可是你的胸口却硬梆梆的像是两块大石头，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千面公子心头猛的一阵剧跳，只感到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他口干舌燥，呆呆地看着沈凝，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他一咬牙一跺脚，忽然从床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沈凝的面前，哭着叫了一声：“姑姑！” 沈凝却一个侧身，避开了他，冷冷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千面公子不答，他双手往胸前用力一扯，扯破了内衣，“扑扑”两声，两个干巴巴的大馒头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这……这……” 虽然早就猜到了他胸前另有玄机，可是看到这一幕，沈凝还是目瞪口呆。 “你……你为什么要在胸口绑两个大馒头？”她冲口而出地问道。 千面公子低下头，一脸羞愧地说道：“姑姑，千千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实在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这样，千千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笑话，受到多少人的白眼。姑姑，其实千千自小就是个平胸，而我那个姐姐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亭亭玉立，她总是拿我平平的胸口来笑话我，鄙夷我，说我只有一张脸长得好看，可是既没有胸，又没有动人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个姑娘，她还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胸前鼓鼓的，就像她一样，她说像我这种只有脸蛋没有胸部的姑娘就不是女人，没有人会娶一个不像女人的姑娘，我……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胸部变得饱满起来，从那以后，姐姐再也不敢嘲笑和讽刺我了，我在人前才敢抬得起头来。我这一装就装了三年，三年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姑姑你的！” 第1647章 最难的一关 千面公子说到这里，仰起脸来，一双妩媚的眼睛中充满了泪水，楚楚动人，白玉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沈凝的衣襟，一脸的哀求之色。 “姑姑，求求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个平胸，你就赶我走！要是你真的不要千千了，千千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他神情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在这一刻，他连身上的痛痒都忘记了。 这一番话他编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就看能不能取得沈凝这臭丫头的信任了。 “哎，千千，原来你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要是早告诉我，我或许可以有法子帮你解决。” 沈凝本来绷紧的脸色顿时一松，露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表情，伸手将千面公子拉了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他平平板板的胸前望了一眼，只见果然如他所说，一马平川，波平如镜。 她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个干馒头，忽然觉得很是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替千面公子掩好了衣衫，微笑着说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乎自己是个平胸，其实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胸前丰满的虽然挺好，但是不挺的没胸的也不能说就不是女人了啊，你那个姐姐还真是害人不浅。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没有胸，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赶你走，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用绑着这两馒头了，你真的不觉得沉甸甸的难受吗？” 听了沈凝的话，千面公子心中大喜，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落地。 这丫头居然对他的话信而不疑，哈哈，太好了，以后他就可以继续跟在这丫头身边寻找下手的良机了。 他眼中的泪水还没干，却已经笑颜如花，对着沈凝笑道：“千千听姑姑的话，以后再也不绑馒头了，只要姑姑不嫌弃千千，千千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话和眼神，不管他们说什么，千千都不会在乎！” 他捡起地上的馒头，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好，不过千千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治好你的，现在你先用磁石将身上的毒针吸出去，我去药铺抓药，等我回来煎好了药给你服下，你就再也不会痛也不会痒了。” 沈凝将手中的磁石交给了千面公子，然后出房而去。 千面公子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一边用磁石吸出身上的毒针，一边咧开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最难过的一关也让他过了，此后铺在他面前的将是一片坦途，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现在沈凝都对他十分相信，而且一心一意地待他。 沈凝啊沈凝，你对本公子越好，就越是往死亡的路上走近一步。 本公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落在本公子手中饱受折磨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笑容没在脸上保持多久，很快就被痛楚取代，倒在床上，哼哼叽叽地呼起痛来。 过不多时，沈凝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前，将千面公子扶了起来。 第1648章 两座山丘 “千千，可是痛痒得厉害？快，趁热喝了这药，只要喝了，你马上就会不痛也不痒了。” 沈凝的神情和声音十分温柔，听在千面公子的耳朵里说不出的舒服，尤其是一听到喝下去就不痛不痒，他马上双手捧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千千，你感觉好点了吗？” 这药果然像沈凝说的十分神奇，喝下去没一会儿，千面公子就觉得全身都舒服了，既不痛也不痒了。 这让他对沈凝更是多了一份信任。 很好，这药十分对症，说明臭丫头并没有识穿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用毒药来害自己。 “姑姑，你的药真的很灵，现在我一点也不痛了，也不痒了。” “那就好，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让你遭了这么长时间的罪，当时我情急之下顾不得取什么准头，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将暗器射了出去，虽然打倒了山匪，却也波及到了你，你不怪我吗？”沈凝歉然说道。 千面公子摇摇头：“千千当然不会怪姑姑，当时姑姑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姑姑及时赶到，千千现在已经……已经被那群山匪给侮辱了，千千对姑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姑姑呢。” 沈凝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就怕你会怪我，所以一直担心着呢。” 千面公子心里更是得意，暗想自己的演技还真是不错，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将这聪明伶俐的鬼丫头骗得团团转，自己说什么她信什么，半点也不怀疑自己，自己要对她下手就容易得多了。 “千千，你喝了这药之后，可感觉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沈凝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会不舒服？他现在不知道有多舒服。 千面公子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舒服，我觉得很舒服。” 沈凝看着他道：“真的很舒服吗？” “真的很……” 千面公子到了嘴边的那“舒服”两个字戛然而止，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开始感觉到有一些不舒服了。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说疼也不疼，说痒也不痒，就是他感觉到胸前涨涨的，有些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胸口蠢蠢欲动，正在努力地想要破土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千面公子忍不住抬起手臂揉了揉胸口，这一揉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又酸又涨的。 “姑姑，我……我的胸口难受。”他脱口而出。 “难受么？你解开衣襟瞧瞧。” 千面公子忙拉开衣襟，低头往胸前瞧去，这一瞧之下，他只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被雷猛劈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盯着自己的胸前，忍不住失声大叫。 只见他胸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慢慢变得隆起，升起了两个小小的山丘，像是两颗青涩的桃实。 “这这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再次惊叫出声。 自己的胸前怎么会长出了桃子来，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第1649章 帮忙揉揉 “姑姑，你快帮我瞧瞧，千千这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我的胸口会变成这样？” 千面公子一脸的惊慌失措，猛地抓住沈凝的衣襟，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沈凝却一脸的平静自如，淡淡地笑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这两个桃子？” 千面公子几乎要尖叫了，他又不是猴子会喜欢桃子，就算他真的是猴子，看到自己的胸口长出桃子来，也绝对会发疯。 “是啊，虽然这两个桃子现在还没长大，还很青涩，那是因为你只服了一剂药的缘故，只要你继续服药，这桃子也会慢慢长大，最后变得越来越是饱满，这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嘲笑你是平胸了。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丰胸秘方，千千，你不是一直很苦恼自己的平胸，现在看到这样的变化，你好像却不是很高兴，你真的不喜欢吗？” 沈凝看着他，抿唇一笑。 高兴个屁！喜欢个屁！ 老子可是个男人！ 千面公子肚子里破口大骂，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是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喜欢，千千真是喜欢极了，姑姑，你对千千的一番大恩大德，千千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总有一天，千千会好好报答你的！”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 沈凝嫣然一笑道：“你喜欢就好，我可不贪图你的什么报答，对了，你服了这丰胸的药之后，还需要揉一揉，越揉药效就会挥发得越好，你的胸也会变得越大，要不，我帮你揉揉？” “揉……揉？” 千面公子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胸前长出了两个怪物，她还要帮自己揉一下，让这怪物继续长大？ 打死也不要！ “不、不必了，姑姑，不必揉了，千千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勉强才能维持着比较平静的语气，因为他已经恨得想要吐血了。 “我觉得还是揉一揉的好，否则岂不是浪费了我辛辛苦苦煎出来的药？” “真的不要了。”千面公子用力摇头。 沈凝忽然板起了脸，道：“千千，你在骗我！” 千面公子吓了一跳，忙道：“我没有欺骗姑姑啊。” 沈凝哼了一声：“你刚才明明嫌弃自己的胸部不大，可是现在有法子让它变大了，你却一个劲的推脱，不是骗我又是什么？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必浪费精力帮你熬药了。” 千面公子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自作聪明，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被对方识穿他胸前是两馒头的时候，他编个什么理由不好，非要编出一个这么荒唐的理由，最荒唐的是，那臭丫头还相信了，还一心一意地帮自己把胸变大！ 如今这胸真的变大了，可他却羞愤得想撞死了！ “姑姑，千千真的没骗你，只是不想麻烦姑姑，要是姑姑真的愿意，那就帮我……揉一揉吧。” 第1650章 催疼药 千面公子咬着牙，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来，因为他知道要是再拒绝下去，一定会引起沈凝的怀疑。 “我当然愿意。” 沈凝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胸前的两只青桃子上，慢慢地揉了起来。 她并未有多用力，只是轻轻揉了两下，千面公子突然浑身一个哆嗦，猛然发出一声痛吼，疼得全身都缩了起来，像个虾米。 “疼！好疼！姑姑别揉了，太、太疼了！” 他全身都疼出了冷汗，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刀子割下了一片肉似的，可是低头一看，肌肤上没有半点异样，既无红肿，也没有伤口。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疼得这样厉害！ “真的很疼吗？可是我还没有用力，这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你且忍忍，我再帮你揉两下，很快就好。” 沈凝微笑着又轻轻一揉。 顿时，千面公子发出一声像杀猪般的惨叫。 “别揉了！求求你别揉了，疼、疼死我了！”千面公子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疼？千千，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疼？”沈凝收回了手，站在床前，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脸上。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千面公子的后背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他张开嘴，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 “哎，说起来都是我不小心，刚才给你煎药的时候，一不留神掉进去了一颗我师傅亲手炼制的药丸，不过这颗药丸却不是止疼药，而是一颗催疼药。” “催疼药？这……这是什么药？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千面公子心中骇然，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恐惧之意。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是我师傅炼制的秘药，有病的人要是吃了这催疼丸，会让他的病情加重数倍，而没病的人吃了这药，就会让他浑身疼痛，疼得要命，就像你现在一模一样。”沈凝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千面公子的眼珠都要突出来了，他颤声道：“姑姑，你为何要给我吃这催疼药，我……我没有哪里得罪过姑姑啊。” 沈凝笑道：“是啊，你的确没有得罪过我，我刚才说了，这药是一不小心掉进去的，我也一不小心就端给了你，你也一不小心就喝了下去，说起来这药也不是毒药，只是你服了我的丰胸药之后，再服这催疼丸，反而会催发丰胸药的药效，让你的胸一下子丰满起来，只是会有些疼痛罢了，千千，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你还不感激我么？” 千面公子越听越是恐惧，一个念头在心中隐隐浮动，可是他却不敢深想，因为那念头实在是太过可怕。 “姑姑，千千知错了，求姑姑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候虽然沈凝已经收回了手，不再给他按摩胸部，可他仍觉得胸口越来越涨，越来越疼，疼得他头上汗落如雨。 “咦，你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向我求饶，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沈凝轻咦一声，诧异地看着他道。 第1651章 这是你求来的 千面公子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再看不出来沈凝已经瞧穿了自己的伪装，那他就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他哭丧着脸道：“沈姑娘，皇后娘娘，求你饶了我吧！” 沈凝微笑道：“这么快就改口不再叫我姑姑了？我可还没听够呢。” “姑姑……不，姑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姑奶奶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痛！实在是要痛死了！” 千面公子只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开始痛了起来，那痛已经钻进了骨髓，连骨头缝都在剧痛，他身为杀手，什么样的痛都吃过，可却从来没想到会有一种痛让他也承受不住。 这痛彻底消除了他的意志，让他忍不住向沈凝苦苦哀求起来。 “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饶了我，我……我就对姑奶奶你唯命是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凝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千面公子，你终于不再假装女人了吗？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把我沈凝当成了一个傻瓜，以为我会一直瞧不破你的伪装吗？” 千面公子痛得死去活来，听到她道出“千面公子”四个字，知道自己的来历早就被对方识穿。 “我是千面公子，是我，我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都是我，只要姑奶奶你给我解药，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沈凝啐了一声：“那我问你，你扮成了女人混进宫来，又跟着我一路出宫，究竟为了什么？” 千面公子哪里还敢隐瞒，索性坦白道：“为了杀你。” 沈凝点了点头：“算你说了一句实话。” 她摸出一颗药丸，说道：“张开口来。” 千面公子不敢强硬，依言张大了嘴巴，沈凝将那颗药丸抛到他嘴巴里，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就咽了下去。 “你这次怎么不怕我给你喂的是毒药毒丸了？”沈凝讽刺了他一句。 千面公子不假思索地道：“我已经中了你的毒，就算你给我的是毒药，也不过让我毒上加毒。” “不错，你又说了一句实话。”沈凝笑微微地点了下头。 千面公子服下药丸之后，只觉得浑身的疼痛慢慢减轻，这时候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湿透，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他刚刚松了口气，一低头，目光落在胸前鼓起来的两个小山包上，呼吸顿时一窒。 “姑奶奶，求您大发慈悲，把这两个东西变走吧？”他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沈凝看了一眼，嘴角一抽，忍不住想笑，接着又板起了脸。 “这两个东西是你求来的，我只有办法帮你把它变大，可没有办法帮你变走，只有等七七四十九天药效过了，它才会慢慢地平复下去，在此之前，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还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千面公子的脸已经比苦瓜还要苦了。 “当然，你要想一辈子留着它，倒更是简单。” “不！不要，不要！” 千面公子慌忙叫道，要让他一辈子顶着这两桃子见人，那他还不如死了的好。 第1652章 死不愧改 “不过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你还是要继续装成女人了，不过我看你这一路上装得这么像，倒也是有趣，嘻嘻。” 沈凝用衣袖掩住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虽然是在讽刺千面公子，他却是心中大喜，眼中迅速冒出光来。 “姑奶奶，你的意思是不杀我了？” 沈凝板起了脸道：“谁说不杀你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给我一五一十、从头至尾地说清楚！要是有一个字的谎话，我立刻让你胸口变得比馒头还要大！” 说到“馒头”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角向千面公子的胸前微微一瞥，不自禁地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好笑。 千面公子脸色尴尬之极，他拉过床上的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低下头说道：“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就算我不说，姑奶奶你这么聪明，也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人。” 沈凝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罢了。” 其实她只是猜到了这千面公子就是紫霄阁派来的杀手，也猜到了买凶杀自己的人是昭荣郡主，可是她却想不明白，这千面公子费尽了心思混进了皇宫来到自己身边，按理说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下手，可是他都没有行动。 一直跟到自己出了宫，他才在自己的饭菜里动了点手脚，但下的却又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这就让她猜详不透了。 千面公子却以为沈凝对自己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当下不敢有半点隐瞒，因为他知道，沈凝那双眼睛像是能透视到他内心一样，只要一盯着他瞧，就能马上断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突然想到紫霄阁中的严令，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吐露阁中机密，否则将受到紫霄阁中最严厉的处罚，登时心中一凛，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是紫霄阁中的杀手吗？哼！”沈凝一看到他的神情，就猜到了他顾忌的是什么。 “你、你居然知道紫霄阁？”千面公子失声道。 紫霄阁的行事一向隐秘，只杀人不留名，江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万中无一，但凡是他们接到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那些死于紫霄阁手底的人直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千面公子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紫霄阁中的杀手，更不知道他少主的身份。 所以他一听到沈凝居然一口说出“紫霄阁”这三个字，不免大吃一惊。 “知道紫霄阁有什么奇怪吗？你们干了这么多的坏事，杀了这么多的人，还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的耳目？”沈凝冷嗤一声。 千面公子却抬了抬下巴，用颇为自傲的语气说：“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算不得是做什么坏事，有买才有卖，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沈凝一听，顿时恼了起来，从怀中掏出木枪，对准了千面公子的脸。 第1653章 想清楚了再说 “呸！你个娘炮，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们视人命如草芥，只认钱不认人，怕是有人出钱，你连亲祖宗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吧？这种行为和畜生有何两样？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像你这种人渣，留在这世上只会害了更多的人，不如我趁早为民除害了吧。” 沈凝把木枪往前一送，枪口正好抵在千面公子的额头上。 千面公子吓得魂飞魄散，想起那沙老大被轰得像烂西瓜一样的脑袋，哪里还敢强硬，忙道： “你说的对，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错了。” 沈凝将枪收了回来，轻描淡写地道：“千面公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如果一时编不出理由来，那最好就别说，以免说多错多！”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本来正在腹中编排的理由一下子就跑了个无影无踪，他沮丧地低下头。 “姑奶奶，您可真是慧眼如炬，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到，好，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他抬起头来道：“不错，我的确紫霄阁中的人，有一日那昭荣郡主找到了我们，出了很高的价钱要买一个普通女人的命，本来像这种小事用不着我亲自出马，但正好我那日闲来无聊，听说她要杀的人就在京都，因着想到京都一游，便接了她这单生意……” 话未说完，沈凝已经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胡说八道，你第一句话就在说谎！” 千面公子忙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撒谎。” “我再问你一遍，你第一次见到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沈凝将枪口中再次对准了千面公子的脸。 “我……我……” 千面公子暗暗叫苦，心道这丫头的眼睛不会这样毒吧？难道自己当时用了缩骨功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也被她认出来了？ “小白眼狼，你想装到什么时候！”沈凝冷笑一声。 一听到“小白眼狼”这四个字，千面公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他低声说道。 “你以为你号称千面公子，易容之术很是高明，又会缩骨功，就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千面公子忍不住看着她道：“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曾经易容过各式各样的人物，从来没有被人瞧出过半点破绽，怎么却偏偏没有骗过你？” 沈凝微微一笑：“告诉你也不打紧，无论你怎样易容，但是在你的脸上，有一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是什么东西？”千面公子狐疑道，他每次易容，都会检查好几遍，直到全无破绽为止。 “就是你的这双眼睛。”沈凝慢悠悠地说道。 “我的眼睛？”千面公子更是疑惑了，他生就一双长而媚的凤眼，但他本人却极为讨厌这种眼睛，简直妩媚得像个女人，所以易容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加以化妆。 第1654章 算计的眼神 而他易容之后，整个紫霄阁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来，他自认为这易容之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 “嗯，”沈凝点点头：“或者说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的眼神，你的易容之术的确高明，可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掩不住你眼中的神情，当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用缩骨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你装得的确很像，刚开始就连我也被你的外表给欺骗了，以为你真的是被山匪所掳，可是后来，我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眼神！” 千面公子听得心中一颤，忍不住问道：“五六岁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眼神？我又是什么样的眼神？” 沈凝回想当时的情形，慢慢地道：“我见过很多孩子，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童真和单纯，因为他们的世界和成人的不同，感兴趣的东西自然也不同，当时小如拿了许多糕饼糖果给你吃，孩子们看到这个总是会眼中一亮，充满了兴味，哪个孩子不喜欢吃这个，可你的眼睛里却一点兴趣也没有，恰恰相反，你那双眼睛反而一直骨碌碌地在看着我，好像我比那些糖果糕点更美味，而且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你的眼中还带着一股不属于孩童的算计、狡狯和凶残，那眼神就像是一只恶狼盯住了它的猎物，这样的眼神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 千面公子登时无言以对，因为沈凝说得一点也不错，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凝身上，自然对旁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当时一心一意想的是要取信于她，然后要了她的命！ 没想到他的这些心思居然全都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以为骗过了她，骗过了所有人，并为自己精彩的演技而沾沾自喜。 在她的眼中，他一定像个傻子一样可笑吧？ “不过当时虽然猜到了你的来历，却并没有杀你，我留了你一条命，只是给了你一个教训，不要把天底下的人都当成傻子一样欺骗。后来，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潜进了皇宫想要杀我，当时你戴了人皮面具，可是我一看到我的眼神就认出了你，你的眼神和当时在马车上的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层深深的恨意和杀气，想必那个教训让你终身难忘，你一定恨得想让我不得好死吧？可是你再一次落在了我的手上，想起你杀了我宫中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手上沾满的血，我毫不犹豫地喂你服了化骨丹，化掉了你的功力，让你以后再也无法杀人害人，后来，你却被人救走了。” 沈凝说到这里，垂眸看着他：“救走你的人，想必就是昭荣郡主安插在我宫中的内线吧？” 千面公子低声道：“不错，不过那丫头救我也没安什么好心，她恨透了你，她救了我，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这个丫头逼着我易容成女人，然后把我送进了宫里。” 第1655章 幕后军师 沈凝淡淡地道：“我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能安心，她送你进宫，以为你到了我身边就会有机会下手了，是不是？她的这个想法的确不错，我千防万防，也想不到堂堂紫霄阁的杀手会变成一个女人，你易容成女人被送进关雎宫里的时候，的确再次瞒过了我的眼睛，所有人都想不到，那样千娇百媚、让所有男人看了都神魂颠倒的绝代佳人，会是一个男人！” 千面公子脸上一红，尴尬地哼叽了几声。 “我堂堂大男人，怎么会甘心易容成女人，都是那昭荣郡主逼我的，我吃了你的化骨丹功力全失，落在她的手里，我要是不答应，她就要把我喂野猫，你瞧，这就是证据。” 他扯破了右臂的衣袖，露出光滑洁白的手臂，手臂上却留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伤口狰狞红肿，十分可怖。 千面公子恨恨地道：“她在我身上洒了猫薄荷和荆芥粉，将方圆数百米内的野猫都引了来，那些猫差点挖出了我的眼珠子，要是我再不答应，现在已经变成野猫们的腹中美餐了。” 沈凝看了他的伤口一眼，也觉得触目惊心，不过却道：“你这是自作自受，那猫薄荷和荆芥粉，难道不是你拿去给昭荣郡主的么？” 千面公子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哼，我自然知道，昭荣郡主虽然狠毒，可是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心思再毒再恨我，也不过是想要了我的命而已，她怎么会想到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来害我？而用毒虫毒药和阴谋诡计却正是你紫霄阁的拿手好戏，所以我早就知道在昭荣郡主的身后，有一个心思慎密却比她更加歹毒的军师，给她策划一切，那个人就是你！” 千面公子面色变幻，抚着手臂上的伤疤，心中忐忑。 “后来呢，你进宫之后，宫中无人识穿你的身份，我对你又不曾提防，你当时要是想要下手，应该有很多机会，可是你为什么始终没有下手？”沈凝又问。 千面公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说道：“你以为我进宫是为了杀你？” “难道不是？” 千面公子摇摇头道，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当然不是，昭荣那小丫头的确是恨极了你，恨不得让你死，可是她却想出了一个比死更让你痛苦的办法，她送我进宫，是让我勾引你的皇上，等我得到了皇帝的心，再怂恿他将打你打入冷宫，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失去心爱的男人更痛苦的事情了，让你在冷宫中生不如死，不比一刀杀了你更让你痛苦么？” 闻言，沈凝忍不住失笑出声，她睁着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向千面公子。 “她让你去勾引墨川？她觉得墨川会因为你而把我打入冷宫？你觉得墨川会看上你么？” 她忽然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好笑。 千面公子想起那天晚上遇到墨川的情形，心头就是一阵懊恼。 第1656章 视而不见 他咬了咬牙，愤愤地道：“你那个皇帝夫君要不就是没生眼珠子，要不就是石头做的心，哼！我扮成了女装之后，那宁国公见了我，眼珠子几乎要突了出来，我进宫这一路上，所有见到我的侍卫们无不向我呆呆凝望，一个个瞧着我露出神魂颠倒的模样，就算是那些算不得男人的太监，也忍不住要向我偷瞧几眼，可偏偏你的那位皇帝夫君，他明明瞧见了我，可偏偏就是视而不见，哼！” 沈凝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来到关雎宫之后，墨川就没回来住过，他什么时候见过你了？怎么我却不知道？” 千面公子恨恨道：“就在我刚进关雎宫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便从房间里偷溜出来，我知道那皇帝来了，便想偷偷去听你们的悄悄话，哪知道我刚走到院子里，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我身为杀手，自然感觉到那寒意来自于杀气，我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于是假意走到池塘边去欣赏月色。” “那天晚上，我披垂着一头及腰长发，身披轻纱薄褛，在月光下缓缓而行，这副情景一定美极，足以让天下的男人都为之心动，我静静地站在池塘边，等着隐藏在暗处的那男人现身，我很有把握，只要他是个男人，见到我就绝不会无动于衷，果然，我站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看到水中我的倒影旁边，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沈凝越听越稀奇，这件事情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她并没有发问，而是托着下巴，听着千面公子继续讲下去。 从千面公子的表情上她能看出，他说的全都是实话。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一张脸隐在夜色中看不清楚面目，可是他身上却散发出来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尊严，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地。我马上就知道站在我身后的男人是谁，他就是我这次进宫来的目标，是昭荣郡主让我勾引的那个年轻皇帝。我当时兴奋极了，也激动极了，没想到在我刚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天赐良机，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那男人问了一句‘你是谁？’我却不答，假意失足向池塘中跌去，我满心以为那男人一定会接住我，哪知道他的眼睛明明落在我的身上，眼中却冷冰冰的没有半点表情，他就袖手站在岸边，看着我掉进了池塘，他连一根手指都没伸出来。” 沈凝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故意掉进去的，那后来呢？” 千面公子磨了磨牙：“后来？我在池塘里拼命挣扎，一口口地喝着池塘里的冷水，我向池塘里沉去，那男人就站在岸上看我挣扎，动都没动，我落水的声音惊动了宫里的人，好多人跑出来看到了我，于是跳下池塘来救我，要不是那个小太监，我现在已经变成池子里水鬼了！你听到我说这个，是不是很高兴？很开心？” 第1657章 处处都是破绽 沈凝笑颜如花，眼睛都眯了起来，笑嘻嘻地道：“我当然高兴。” 千面公子哼了一声：“他一定是看出来我是个男人，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对我那样无情！我扮成女装的容貌和你相比，也并不逊色分毫，他为什么会对我不动心？” 沈凝听了，对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眼神十分古怪。 千面公子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叫道：“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凝慢吞吞地道：“娘炮，你不会是扮女人扮上了瘾，在心里也把自己当成了女人了吧？我听你这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倒像是吃醋的女人一样。” 千面公子面红耳赤，瞪着沈凝，发现自己竟然无言反驳，他说话的口吻，倒的的确确像是个怨妇。 想起那天晚上临波照影，看到水中的自己，不也为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容颜而倾倒吗？ 他心中一凛，暗想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扮成女人，否则自己的心理非变态不可。 “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猜出我的身份的？”他问道。 沈凝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跟着我出宫，或许直到今天我都会以为你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美女，千千，你的手语打得很好啊，说起话来伶牙俐齿、妙语如珠的，当真是连我都被你给瞒住了，你进宫的那几日，又刻意避开了我，很少在我眼前露面，所以我真的想不到这个会烧得一手好菜的千千，居然会是老相识。” 千面公子忍不住问道：“那我后来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沈凝歪了歪头，道：“让我想想，说起来你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就有些吃惊，因为我在那点心里放了蒙汗药，能让人昏睡上足足三天，你和小如都吃了一样的点心，可是小如睡得人事不醒，你却能在我出城半日之后找到我，当时我就起了怀疑，要不就是你没吃点心，要不就是那蒙汗药对你无效，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你吃下去三块点心，那就只有后一种解释，你可以抵抗蒙汗药的药效，所以你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当然，最引起我怀疑的就是你居然能毫不费力地找到我，这说明你的追踪之术绝不在追风之下，你能抗药又精擅追踪，这哪里还是一个普通的哑女！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留意你，暗中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我故意试探你，不让你跟随着我，可是你居然毫不犹豫地投了水，这就更让我怀疑了，试问我对你并无大恩大德，相识不过几日，也没有多深厚的情谊，你居然会为了我而去投水？如果不是你别有居心，那就一定是我的眼睛瞎了，我从水中把你救上来之后，已经断定你是不怀好意了。” 沈凝说到这儿，千面公子倒抽一口冷气。 “我本来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可没想到在你的眼中，处处皆是破绽，我居然还浑然不知，既然你早就发现我不怀好意，为何不直接揭穿我？” 第1658章 害人终害己 沈凝淡然道：“我虽然识穿了你的居心，却依旧没有认出来你是男扮女装，更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两次前来刺杀我的杀手，因为你的女人扮得实在是太像了，我真的识穿你男人的身份，是在投宿客栈的那天晚上，咱们走进客栈的时候，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你瞧，他们的眼光中充满了爱慕和惊艳，你当时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连眼角也没有扫向他们一眼。当时我还觉得你端庄矜持，没有露出轻浮的举止，还曾在心里赞许过你，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对，因为只要是女人，就算再端庄矜持的女人，在对面对男人们爱慕又惊艳的目光时，绝不会像你这样无动于衷，甚至在你的目光中还带有一种深深的厌恶，像是恨不能将这些男人们的眼珠子全都挖了！” 千面公子悚然而惊，他没想到自己当时那么微妙的眼神，居然全都落在了沈凝的眼中。 “所以你当时就怀疑我了是吗？” “不错，当时我就断定，你一定不是女人，同时我还想到你曾经找我要了两个馒头，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就吃光了，我问你是否吃饱，你想都不想就说吃饱了，可是你的肚子却比你的嘴巴诚实，很快就出卖了你，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一个刚吃过两个大馒头的人怎么可能会肚子叫，除非你根本没吃，而是拿这馒头做了别的用途，可是你要这馒头有什么用呢？” 沈凝说到这儿，眼神在千面公子的胸前扫了扫。 千面公子再次尴尬地红了脸。 “到了这个时候，我要是再没看出来你就是那紫霄阁中的杀手女扮男装，那我就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了！想明白了你的身份之后，我就静观其变地看着你表演喽，你借了店家的厨房要为我作菜，我就猜到你在那菜里要玩花样，果不其然，你在那菜里下了失魂散，但是你没想到吧，我师傅给我服了灵犀丸，让我百毒不侵，吃了你的失魂散就像吃胡椒面一样，对我没有半点作用。” 沈凝说到这儿，千面公子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看出来我是谁了，你早知道那菜里有毒，为什么还要吃！” “我当然要吃，不但我自己要吃，我还要你先吃，那几块糖醋排骨的味道不坏吧？嘻嘻，要是我不吃，怎么能看到你吃了菜之后那精彩百出的表演呢？”沈凝掩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千面公子恨不得以头抢地，恨恨地道：“原来你是故意冤我让我上当。” 他想起当时的虫子风波，懊恼得真想吐血，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是在故意戏弄自己，同时拖延时间让自己忘了服用解药呢？ 沈凝淡淡地道：“害人终害己，这句话就是对你所作所为最好的写照。” 千面公子低下头想了想：“你既然认出了我，我又失去了功力，你为什么不出其不意地下手杀了我？” 第1659章 假心假意 沈凝微微一笑道：“杀了你，我岂不是就看不到后面的精彩大戏了？千面公子，被一大群男人侮辱的感觉如何？” 千面公子身子一颤，看向沈凝的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憎恨，恨恨地道：“那些山匪原来是你引来故意害我的！”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复杂的心机，师傅常告诉我，这颗心要多用来思考如何救人，少去想一些害人的点子，我觉得师傅的话说得很对。至于那些山匪嘛，并不是我引来的，而是你引来的！” “我引来的？”千面公子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你一出现在小城的客栈里，就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看直了眼睛，像那样一座小小的城镇，何时出现过像你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这个消息自然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出去，更何况你不但不加收敛，反而跑去借那店家的厨房，又露了一手厨艺，引得那些男人们全都为你发了疯，恨不得将你抢回家去，要不然咱们何至于一出城不久就遇到了山匪，他们分明是听到了消息，特意为了你而来的，你说，你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沈凝嘻嘻笑出了声。 千面公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珠都突了出来，懊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不错不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他喃喃地道，接着他又恨恨地瞪了沈凝一眼：“既然你早就猜到了路上会出事，为什么不绕道而行？为什么不提醒我？” 沈凝“啧”了一声，斜眼睨着他：“千面公子，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你是想要杀我的杀手，我去好心的提醒你？你以为我的脑袋被门挤了吗？更何况在那路上你还用猫薄荷和荆芥粉来加害我，我没在你身上给你洒点诱虫粉让你尝尝昭荣郡主受过的滋味，已经是很客气了，你觉得我还会傻到去救我的敌人不成？” 千面公子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也觉得自己的质问实在是说不过去，可是一想到自己被一大群山匪围住调戏，那些大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在自己身上毛手毛脚乱捏乱摸的情景，他就想吐，那简直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噩梦。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救我？你明知道我要害你，你为何不让那些畜生将我凌辱而死！你为什么要假心假意地来救我！” 千面公子嘶声叫道。 沈凝不赞同地对他摇摇头：“啧啧，我说你这人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救了你，你反而怪起我来了？” “你救我？你会有这么好心么？你还不是觉得耍我耍得不够，又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用在我身上，看着我饱受痛苦折磨，你才觉得快意！我现在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还不全都是拜你所赐！” 千面公子只觉得胸部那两座小山丘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又涨又酸，同时沉甸甸的让他非常不适，要让他以后挺着这么两个东西出门，他还不如当时就死掉算了。 第1660章 骂你咋了 沈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的倒也不错，我对你本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觉得让你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你，而且你懂的东西不少，对我还有用处，再加上那些山匪抢家劫舍，趁火打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就把你从那些山匪们手里救了回来。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这里有一包毒药，只要你吃下去，马上就会七孔流血，肠穿肚断，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将一包药粉丢在千面公子面前。 “吃吧，等你死了，我还会买一口薄皮棺材把你埋了，虽然你这一生杀人无数，犯下了数不清的罪孽，但我这人心眼好，不会看着你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千面公子盯着地上那包药粉，缓缓伸出手去，突然抓起那包药粉，远远地丢出了窗外。 他恨恨地叫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让你看我的笑话！谁知道我死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对我？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把我下葬，还是把我脱光了衣服挂在城门上，让所有人都来看我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哼，老子绝对不上你的当！你想让我死，老子就偏偏不死！” 千面公子本来跪在地上，这时候却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沈凝恶狠狠地瞪视。 他突然硬气起来，倒也颇出沈凝的意料之外。 她瞅着千面公子，也不生气，微微而笑道：“好，这才让我看到了一点骨气，要是你再像那样软趴趴地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倒真的会后悔不该救你一命，我最讨厌的就是只知道磕头救饶的鼻涕虫，软蛋怂包！” 千面公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双手握拳，恶狠狠道：“你说谁是鼻涕虫！谁是软蛋怂包！” 沈凝笑道：“你这样便很好，颇有男子汉的硬气，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硬气，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给我治好这个怪病！” 千面公子冷冷地说道。 他之所以突然变得底气十足，是因为他想明白了，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牌，却一直迟迟没有出手要自己的命，就是因为自己还有用处，要是他一无是处，哪里还能活得到现在。 沈凝歪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千面公子冷笑一声：“昭荣那臭丫头是看中了我的易容之术，看中了我勾引人的手段，你又看中了本公子什么？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公子会的东西可多得很，易容、制毒、下毒、追踪、暗算、杀人、放火还有厨艺，你能让本公子这样有大本事的人帮你，算你捡到宝了。” 沈凝“扑哧”一笑：“千面公子，你是属老鼠的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千面公子皱起了眉头。 沈凝笑嘻嘻道：“你要不是属老鼠的，怎么会站在天平上自称自赞呢？” “你……你又骂本公子是畜生！”他顿时涨红了脸，一脸的恼怒。 第1661章 会吹箫吗？ 沈凝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你会吹箫吗？” 千面公子一愣，这个他还真不会。 “不会。”他冷冷道。 “那你会唱曲儿吗？” “……不会。”他脸色一沉，恼意更重。 这丫头当自己是秦馆里的窑姐儿了嘛！ “这个也不会，那个也不会，亏你还好意思吹牛！”沈凝不屑地撇撇嘴。 千面公子涨红脸道：“这些个都不是正经本事，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岂会学这等下作之事！” 沈凝讽刺道：“吹箫和唱典可以陶冶情操，让人心情愉快，这些不算正经本事，你会的那些就算是正经本事了？你说说你会的是些什么本事！易容、下毒、暗算、杀人、放火……” 她扳着手指一样样地数着：“我呸，这哪一样不是害人的本事，亏你也有脸说得出口！” 千面公子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鼓一鼓地生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道：“好吧，既然我会的这些你都瞧不上眼，那你说，你要我有什么样的本事？” 沈凝歪头想了想：“吹箫和唱曲你都不会，那弹琴总会吧？” “弹琴？”千面公子一愣，然后勉强点了下头：“马马虎虎会一点儿。” 在紫霄阁的时候，阁主也曾经传授过他抚琴之技，只是他醉心于学习武功及暗杀等种种杀人手段，对于这种怡情养性的技能并不如何专心，只学了不到一个月，勉强能弹出曲调，以后他就再也不肯把时间浪费在弹琴这种无聊的琐事上。 虽然紫霄阁主弹得一手好琴，他却并没有学到多少琴艺。 “唔，只要会弹就行，不错，我就要你这样本事。”沈凝双手一拍，笑容十分灿烂。 千面公子狐疑地看着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精通的那么多项本事她一个也瞧不上，却偏偏要自己这个滥得不能再滥的本事，这丫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知道自己的心眼和沈凝比起来，就是一个地一个天，他还是不浪费精力去猜这丫头的心思了，总之，她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只要她能把自己胸前这两个烂桃子给去掉，他跪在地上喊她祖宗都行！ “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我只能勉强弹出曲子来，你别想我会弹得有多动听，到时候你别嫌污了你的耳朵。” 千面公子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这丫头到时候又想一些古怪的法子来折腾自己。 “不要紧不要紧，你弹得越难听越好，反正又不是弹给我听。” 沈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不是弹给你听，那是弹给谁听？你……你不会要把当成礼物送给别人吧？你要是想让我再扮成女子去勾引男人，我……我誓死不从！”千面公子脸色一变。 沈凝呸了一声：“你当我是昭荣那种人？不过，我倒是需要你继续扮成女子，反正你胸前的肿块要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消失，扮成女人对你更合适一些，不会被人耻笑。” 第1662章 又变大了 千面公子心里惊疑不定：“你把话说清楚了，究竟要我怎么样？做什么事？” 沈凝笑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你扮成女子，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弹一首曲子，不过时间地点由我说了算，你能做得到吗？” “就这么简单？”千面公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声道：“只要我扮成女子弹琴，你就会治好我身上的怪病？” 沈凝笑着点点头：“这个自然，等到事成之后，我就会给你解药，那让你苦恼的问题就再也不会是问题了。” 千面公子大喜，问道：“当真？不需要再等四十九天？” “当然，我师傅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这药方是他教给我的，这解药也是他教给我的，你不相信我师傅的医术不成？” “相信相信，天下第一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本公子自然相信，你是神医的弟子，名师出高徒，这医术一定也很了不起。” 千面公子一想到自己胸前的肿包可以消失，他就心花怒放，对沈凝也不再恶语相向，而是恭维起她来。 沈凝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接下来你要一听都听我的，不得有违，我要你继续扮成女子，继续唤我为姑姑，而且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你别的本事我瞧不上眼，这一手厨艺我倒是很欣赏，你也知道我服了灵犀丸，你在饭菜里弄鬼对我都没有用，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千面公子一迭连声的答应：“没问题，姑姑放心，千千一定会尽心竭力地服侍姑姑，我会烧很多菜，一定会让姑姑满意。”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你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启程。” 沈凝说完，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千面公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论年纪，自己比她要大了将近十岁，论江湖阅历，自己也算是出道十年的杀手了，比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的阅历深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自己偏偏就栽在了这丫头的手里，被她捏在掌心中玩得团团转，毫无反抗之力。 罢了罢了，这次算他认栽了！ 等他完成了任务，拿到了解药，先恢复了男儿身，再想办法恢复功力，到那个时候，他会把她欠自己的债，一点一滴地向她讨要回来！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收拾好了行李上路。 千面公子还是扮成了女子的模样，因为需要赶路，他穿的是一身粗衣布裙，为了讨好沈凝，他还特意在发髻上别着她送他的那只桃木簪子，只是胸前却不需要再绑馒头了。 经过一个晚上，他的胸部变得更大了些，凹凸有致，他低头看到鼓鼓胀胀的那两座小山丘，既想吐血又啼笑皆非。 还好沈凝并没有留意他别扭的脸色，只是说道：“咱们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时间赶路，中午随便吃点干粮，晚上再进城歇宿。” 千面公子心中烦恼，胡乱地点了点头，骑马跟在沈凝的身后。 第1663章 束胸之法 沈凝想起战事，一路上催马加鞭，哪知道跑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千面公子发出了抱怨之声。 “你怎么了？”沈凝回过头来：“堂堂紫霄阁的杀手，就算没了功力你也是个男人，才骑了这一会儿马就受不了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 她语气中不无讽刺之意，同时拉马缰绳，让马跑得缓了些。 千面公子额头上汗珠直淌，他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臂托着胸口，抱怨道：“我……我难受！这儿太沉了，这马一跑，这地方就晃啊晃的，我真不知道你们女人长了这么两个东西，怎么还能骑马骑得飞快！” 他一边说，一边往沈凝的胸前瞄了瞄，心中满是好奇。 “唰”的一下，他脖子上吃了一记马鞭。 “哎哟，你为什么打人！”他负痛叫道。 沈凝脸一沉道：“你那双眼睛要是再不老实，那留在你脸上也没什么用了。” 千面公子心中一寒，知道这丫头说到做到，自己现在有求于她，更是万万得罪不得，忙赔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乱看，姑姑别生气。不过姑姑，你能不能让这两个东西变小一点，我这样骑马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沈凝板着脸道：“你还没做到我要你做的事，就先开始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敢，千千不敢。” “好吧，我就教你一个法子，你用布把胸口缠得紧紧的，骑马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颠簸了。” 沈凝白了他一眼，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扬起四蹄，奔跑如飞，转眼间就将千面公子远远地抛在身后。 “是了是了，这个法子不错，又极是简单，小如那丫头也曾经告诉过我，怎么我却没想到！” 千面公子忙勒住马，跳下马背，从包袱里找出一条裙子，将之撕成了长长的布条，然后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将胸部一层层缠了起来。 等他收拾好之后，再翻身上马，这次不管马儿跑得多快，如何颠簸，他都感觉不到有什么不适了。 “姑姑，你这个法子真好用。” 他快马加鞭，追上了沈凝，喜滋滋地说道。 沈凝只是笑了笑，却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南疾奔。 “姑姑，你这么急着赶路，是有什么急事吗？”千面公子跟着她跑了一会，忍不住开口。 “当然是有急事，十万火急的大事。”沈凝头也不回地说道。 “十万火急的大事？”千面公子随口道：“你总不会是要赶去前线帮着西楚军队打仗吧！” 他记得沈凝曾经提过，她要去前线，但他只是听听而已，以为那是她想要吓唬自己不让自己继续跟随的谎话，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这时候他也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哪知道沈凝却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千面公子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目的。” “什么？” 千面公子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向沈凝：“你……你不是开玩笑的？你……你真的要去前线打仗？” 第1664章 一己之力挽狂澜 “不错，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沈凝在马背上回头白了他一眼。 千面公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沈凝疯了。 她是嫌自己这条小命儿活得太长了是不是？她想要去送死，可他不想！他还根本没活够！ “我……我不去！”他猛然一下勒住了马。 “你不去？”沈凝也跟着勒住了马缰，回头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我才不怕！”千面公子梗了梗脖子道。 他就算是心里害怕，也不能在表面上露怯，被她一个小丫头瞧不起。 “那你为何不去？”沈凝问道。 “因为我不想去送死！”他冲口而出。 “送死？谁说是去送死了？” 千面公子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南越大军已经攻破了南关，而你的皇帝夫君派了三路援军前往双卢，他本来以为双卢城会固若金汤，可没想到南越大军兵临城下，居然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攻下了双卢，将他的三路援军打得溃不成军，现在南越大军正直奔岳州城而去。我还听说这次南越国派出来领军的大将是他们的二皇子拓跋铮，他的称号是平西郡王，其意便是要要扫平西楚，这位拓跋铮生性残忍好杀，据说被他所攻下的城池都会遭受屠城之灾，南关和双卢落在他的手中，估计城中所有人全都死光了。而且南越大军这一路上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们气势正盛，拿下岳州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现在赶过去，不是送死又是什么！你想送死，我可不想！” 沈凝听了他的话，眉梢一挑：“没想到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不过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南越国这次派来攻打西楚的领军主帅并不是他们的二皇子拓跋铮，而是从西楚叛逃过去的楚少阳！” 千面公子微微一怔，接着道：“我自然知道，但那楚少阳不过是投降过去的异姓亲王，就算南越皇帝封他为王，并将兵马大权交在他手中，但在南越皇帝心里最信任的还是他的亲儿子，否则他怎会委派拓跋铮为楚少阳的副将？名为副将，实为监督，只要楚少阳敢有半点异心，拓跋铮必会将其斩于刀下。” 沈凝却微微摇头：“我猜南越军中一定是以楚少阳的号令为主，而不是那拓跋铮说得算，如果真的是这样，南关和双卢的百姓们就不会惨死在拓跋铮的刀下。” 千面公子道：“不管是谁为主，都没有半点不同，他们的目的全都是一样的，就是要攻破西楚，让你的皇帝夫君向他们俯首称臣，再将西楚纳于南越的版图之中。四国之中，西楚最为孱弱，另外三国早就对它虎视眈眈，亡国只是迟早的事。说起来你这个皇后娘娘当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不但享不了什么荣华富贵，还妄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经1665章 十年都不晚 沈凝脸色一沉，道：“我想怎样便怎样，不用你来多说，既然你怕死，那你就走吧，我自己去。” 她在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鞭，那马放开四蹄，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将千面公子远远地甩在身后，她连头也没回。 千面公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本来是想劝说她不要去前线送死，万一遇到南越大军，他们会被千军万马踏成肉泥。 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泯不畏死！ 好，既然她想送死，他可不愿意奉陪，他还想留着这条命享福呢。 那丫头既然一意孤行，那么就随她去好了，她死在南越大军的手里，也等于间接替他报了仇，出了气，他该举双手拍赞。 千面公子哼了一声，勒转马头，沿着来路返回，和沈凝背道而驰。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千面公子打马而驰，心情愉悦。 用不了多久，他放在心尖尖上恨着的仇人就会被马踏如泥，死得面目全非。 他甚至开始得意地哼起歌来。 可不一会儿功夫，他的歌声就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不见，猛然勒住了马头。 不对啊，要是那丫头死了，他胸口这两个大鼓包可怎么办？ “难道让我一辈子顶着这鼓囊囊的胸部？不行，绝对不行！” 千面公子这才明白为什么沈凝走得如此痛快，头也不回，因为她早就算到了，自己迟早还会追上去求她。 他心里面两个声音在交战。 一个声音让他走得越远越好，就算一辈子胸前有两个小山丘，也总比在南越大军的铁蹄下送命要好，大不了他一辈子在胸口绑布条！ 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让他马上追上去，答应并完成她的条件，取得解药让自己变成正常男人。 后一个声音渐渐压倒了第一个声音。 因为要是让他活得窝窝囊囊的，在别人面前都不敢挺胸，那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罢罢罢！老子拼了！老子还就不信了，就凭老子这智慧和头脑，还会死在乱军之下？更何况那丫头也不是吃素的，她怎么舍得抛下她的心上人就这样跑到前线来送死，她一定有脱身的法子，老子还是赶紧追上去，免得那丫头跑了个无影无踪！至于报仇，十年都不晚！”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拔转马头，向着沈凝消失的方向打马狂奔。 沈凝听得身后渐渐驰近的马蹄声，却头也不回。 千面公子奔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他跟在沈凝的身后，说道：“姑姑，我回来了！” 沈凝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只见前面的道路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少说也有数千之众，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神色惊惶，背着包袱像是在逃命一样。 沈凝勒住了马，跳了下来，牵着马迎上那群人，拦在一名中年男子的面前，十分客气地作了个揖。 “这位大叔，请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前面出了什么大事吗？” 第1666章 跟她耗上了 那中年男子满面尘土，额头上全都是汗，背上负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左手拉着一名七八岁大小的孩童，见沈凝相询，他急匆匆地道：“小哥，不要再往前面走了，前面危险！” “危险？”沈凝一愣。 中年男子重重点头：“实在是太危险了，小哥还不知道吧，前面就是岳州城，我们都是岳州城附近的百姓，刚接到南越大军已经打过来的消息，于是匆匆忙忙地逃命，要是再晚一时半刻，怕是就要死在南越人的刀箭之下了，听我的，千万别再往前走了，你们快逃命吧！” 他说完之后，拉着男孩快步而行，像是身后有猛虎追着一样。 一大群百姓们像潮水般往北而奔，很快就越过了沈凝和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脸色发白：“没想到南越大军来得这么快，居然已经赶到了岳州，姑姑，咱们还是赶紧回京向皇帝报讯吧？” 沈凝却摇摇头：“不必报讯，相信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都，南越大军真的来了么？很好，咱们来得很及时，我最担心的就是还没赶到岳州，岳州就已经失守，快上马，咱们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她翻身上马，将马打得飞快，向着岳州城疾驰而去。 千面公子简直想不明白她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南越大军马上就要攻到岳州城，她不但不转身逃命，反而要赶进城去，这不是自投死路么？ 他心里一百个想要转头就走，可是却不知不觉地追在了沈凝的马后，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跟着那丫头一起疯了。 两个人一路疾驰，又遇到了好几波逃难的百姓，每次看到这些百姓，千面公子的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可是看到沈凝却是一脸的坚毅，一往无前往岳州而行。 “罢了罢了，老子舍命陪君子，为了治好我这怪病，我就跟这丫头耗上了！” 千面公子心里发狠，也跟着打马狂奔。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岳州城下。 这时候城外还没有看到南越国的大军，千面公子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微微落下。 沈凝抬起头来，往城上瞧去，只见城上依然挂着西楚国的旗帜，城墙上站满了守军，一个个弯弓搭箭，全神戒备。 “喂，城下的两个人，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城，南越大军马上就要赶到这里，你们快快逃命去吧！”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了沈凝和千面公子，见两人穿的是西楚百姓的服饰，只当他们是附近的难民想要进城避难，于是放大了喉咙对他们叫道。 沈凝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对着城上提高了声音道：“奉皇上御旨，前来岳州相助守城！” 城上的守军听了，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岳州城中只有五千名守军，而南越国此次却派了十万大军，如果南越大军真的兵临城下，怕是他们连一天也坚守不住就会被攻破城池。 第1667章 特使大人 所以他们虽然日盼夜盼，都在盼望朝廷可以派来援军。 可是看到城下的沈凝和千面公子说是皇上派来守城的，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就算朝廷真的派了援军，也断无可能只派两个人前来，而其中一名还是名弱质纤纤的姑娘！ 所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说谎！ 必定是敌军派来的奸细，想要诈开城池，然后混进城中为祸！ “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奸细快快滚开，要再不滚，我们可要放箭了！” 守军们弯弓搭箭，对准了沈凝和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只见城墙上面数百只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自己，只要上面一声令下，自己马上就会变成刺猬。 他又气又急，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千千，不许说话！”沈凝忽然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登时让千面公子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姑姑，他们不相信你，不如咱们走吧，要是再不走，就要变成刺猬了。” 沈凝却并不理他，将手中的令牌高高举起，朗声说道：“城上的守军听了，我们二人是皇上派来的特使，这一块令牌就是皇上的金牌，要是你等不识，就叫你们的守备大人来亲眼瞧上一瞧，这金牌是真还是假！” 守军们听了，不由得将信将疑。 他们睁大了眼睛去看沈凝手中的令牌，可是隔得远了看不真切。 “你们真的是皇上派来的特使？” 沈凝点点头：“千真万确，金牌在此，你们可以放下一只竹篮，我将金牌放入篮中，让守备大人来一验真假。” 守军们心想这主意不错，于是找来竹篮从城墙上放了下去，又派人飞快去禀报城中的守备大人。 沈凝将金牌放在篮子里，仰起头看着竹篮被摇摇晃晃地拉上城头。 千面公子提心吊胆，不停地回头张望，要是南越大军此时赶到这里，那他们进不去城，腹背受敌，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镇定，不要慌！” 沈凝骑在马背上，对着他喝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带有某种神奇的作用，千面公子听了，心神顿时一定，看着沈凝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心中一阵羞愧。 自己是堂堂男子汉，而她不过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不会武功，可是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却比自己高得多了。 他不由地挺了挺胸，傲然地对着城上的守军扫了一眼。 过不多时，城中守备接到消息赶到了城墙，他一看到那面金牌，浑身就是一震，又惊又喜地叫道：“特使可还在城下？” 守军们答道：“就在城下。” “快快快，快打开城门，随本将军出城迎接特使大人！” 那守备匆匆下城，大开城门，率领一众军士出城迎接。 他一眼看到城门外面的沈凝和千面公子，不由得一愣，问左右道：“特使带来的援军呢？怎么不见了？” 左右守军回道：“回守备大人，皇上只派了两名特使前来，并没有什么援军。” 第1668章 绝世美女 那守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怎么能只派了两名特使而不派援军？这两个人不会是奸细吧？”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是南越国派来的探子，可是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牌，这金牌却做不得假，十足十是皇帝用来调兵遣将的信物。 罢罢罢！先不要想太多，将这两名特使迎进城再说。 那守备脸上堆了笑容，迎出城来，来到沈凝和千面公子的面前，对着沈凝恭恭敬敬地行下礼去。 “岳州城守备刘承远，拜见特使大人。” 沈凝骑在马背上，也不下马，大模大样地一摆手：“守备大人不必多礼，情势紧急，南越大军转眼即至，咱们先进城再说。” 刘承远听她第一句话就要进城，心中更是怀疑，只是抬头打量着她，并不接腔。 “怎么，守备大人怀疑我们是南越国派来的奸细吗？” 沈凝鉴貌辨色，已经猜出了刘震远心里的想法，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刘承远心中一凛，不过他很快就点点头：“请特使恕罪，非是下官怀疑两位的身份，实在是情势特殊，下官身为岳州守备，自然要为全城的军民着想，不能放一个奸细进入城中，不知特使大人除了金牌之外，可有圣旨？” 千面公子心中有气，暗想我们不顾危险冒死前来帮你们守城，你们居然还怀疑我们是奸细？真真是岂有此理！ 他双眉一竖，就要发作。 沈凝却冷冷看他一眼：“不得说话！” 千面公子只好忿忿地闭紧了嘴巴，实在气不过，用力瞪了刘承远一眼。 刘承远的注意力本来一直在沈凝身上，他出城的时候一眼扫过，见对方是一男一女，只因沈凝身穿男装，便自然而然认定她便是特使，而她身边的女子，或许是情人，或许是妹子，却一眼也没有向千面公子多瞧。 这时候被千面公子一瞪，他不经意地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登时浑身一震，热血沸腾，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里来。 他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千面公子，竟然不舍得眨一下眼睛，而他身边的守军们也都同他一般模样。 绝世美女！ 绝世美女啊！ 虽然千面公子荆钗布裙，却越发显得她风姿楚楚，尤其是她寒着一张脸，就像是寒月芙蕖，份外让人心动。 “特使，请问这位姑娘是？” 刘承远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目光从千面公子的脸上移开，看向沈凝问道。 他不过二十五六岁，驻守在岳州已经有七八个年头，整日勤于练兵，却是从未娶过妻，更从来没有因为哪个姑娘而心动过，在他眼中，姑娘还不如校场上的木桩子吸引人呢。 哪知道今天一看到千面公子，他那颗沉寂多年的男人心竟开始蠢蠢欲动，心里更是荡漾起了异样的波澜。 沈凝对他这种表情早已经见怪不怪，淡淡地道：“她么？她叫千千，是我的侄女。” 第1669章 一道密旨 闻言，刘承远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侄、侄女？可是尊使看起来很是年轻，不比千千姑娘大呢。” 沈凝点点头道：“本使的辈份大，是不是啊，千千？”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点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 他知道沈凝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装成女子，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他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就会漏馅，只好用哑语比划。 刘承远的一双眼睛情不自禁地又向千面公子飘了过去，看到他打的手势，却是不解其意，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绝世美女不开口说话，却比手划脚的。 “刘大人，我这位侄女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她刚才手语的意思是在夸赞刘大人你呢。”沈凝淡淡地说道。 “啊？原来千千姑娘不会说话，可惜，可惜。” 刘承远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看向千面公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当然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他身边的守卫们更是忍不住“啊”了一声，全都惋惜之极。 不过刘承远一听到千面公子是个哑巴，心里反而舒了口气。 乍一看到千面公子，他只感觉到这是一位九天上的仙子般高不可攀，现在听说这仙子竟然是个哑巴，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女落入了凡尘，不但没有鄙夷轻视，却陡然多了几分亲近之心。 不过刘承远做事毕竟沉稳，虽然心里对千面公子起了异样的心思，还是很快就收敛了心神，对着沈凝拱了拱手。 “请问尊使可有圣旨？如果没有圣旨，请恕下官不能将两位迎入城中。” 沈凝闻言，倒是对这刘承远刮目相看，这个男人倒不像那些轻薄浅浮的浪荡子一般，见了千面公子的女装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失了心智，连问都不问就让他们进城。 她对着刘承远点点头：“刘大人心思慎密，滴水不漏，让人佩服！本使既然是奉了圣意，自然是带有皇上的密旨，这面金牌不过是信物而已经。我这里有一道密旨，不过只能给刘大人你一个人看。” 刘承远听得她夸奖自己，却是脸上一红，说道：“非是下官不相信尊使，实因现在非常时期，而听说这些南越国带兵前来的主帅乃是……乃是定远王楚少阳，皇上待他亲厚，他手中有这样的金牌也未可知，所以下官只好多加小心，还请尊使勿怪。” 沈凝微笑道：“本使当然不会怪你，就连我这侄女刚才都夸赞刘大人你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呢。” 刘承远一听，脸更红了，忍不住偷眼又向千面公子瞄去，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千、千姑娘谬、谬赞，下、下官愧不敢当。” 千面公子在肚子里翻了个大白眼，不满的瞪了沈凝一眼，心想这丫头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几时夸过这姓刘的来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把自己许配给这刘守备吧？ 第1670章 只有三千 “刘大人，这是密旨，你拿去看吧。”沈凝从包袱里取出一道黄绢圣旨，将之递给刘承远。 刘承远忙双膝下跪，双手高举，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沈凝心想幸好自己早就有备，在墨川御书房的时候偷着在一道空白黄绢上盖了玉玺，这上面的内容自然是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原来尊使真的是皇上派来助战的，下官多有怠慢，沈大人请恕罪。” 刘承远看完圣旨，将圣旨交还给沈凝，然后再次恭敬地行下礼去。 他心中更无怀疑，虽然他对皇上只派了两人前来守城还是心存疑惑，可是看到圣旨里所说，对这位姓沈的大人倍加推崇，让自己一切行事皆听由沈大人指挥，就可知道这位沈大人的来头不小，否则焉能得到皇上如此器重？ “不知者不罪，刘大人也是谨慎小心。”沈凝淡然一笑。 “沈大人，千千姑娘，两位请随下官进城，让下官准备酒宴，款待两位尊使。”刘承远亲自上前为沈凝牵马。 “酒宴什么的就免了吧，南越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本使是来助刘大人守城的，不是来吃吃喝喝的，咱们先进城，本使要马上和刘大人商议守城一事。”沈凝说道。 听了她的话，刘承远本来还将信将疑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看向沈凝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别看这位沈大人年轻，可是说话办事干净利落，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好！他就喜欢这样的官员！ 比那些奉了圣旨就下来胡吃海喝、花天酒地的贪官强上百倍！ 他也是名实干之人，当下带着沈凝进了城，没有直奔守备府，而是带着她去参观军事布署，并把自己的守城计划合盘托出。 “刘守备，听你的意思是要死守城池？” 还没等刘承远说完，沈凝已经打断了他。 “不错，莫非沈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下官愿意洗耳恭听。” 刘承远脸上微露诧异之色，他刚才说了大半天，可是沈凝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像是对他所说半点也不感兴趣。 这让他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其实沈凝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她根本就听不懂。 “刘守备，我问你，城中守军共有多少人？”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一共有五千守军。” 这乃是军事机密，但是刘承远却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他已经把沈凝成了了自己人。 沈凝却冷笑一声：“五千守军？怕是刘守备连百姓妇孺也一起算上了吧？” 刘承远脸上顿时一红，暗想这沈大人恁地如此厉害！ 他不好意思地道：“不是下官有意想要欺瞒尊使，而是下官习惯……习惯了，尊使所说不错，本城驻守实打实的只有三千人，但要是加上城中的青壮丁百姓，大约可以凑足五千之数。” “百姓？百姓们又没兵器又没经过训练，如何可以上阵迎敌？我问你，南越国这次共派了多少人马？”沈凝又问。 第1671章 三千对十万 刘承远低声答道：“听说是十万大军。” 沈凝道：“不错，对方共有十万大军，你以为区区三千人能抵得过十万人马？就算是守，也绝对守不住的。” 刘承远早就为了这件事而焦头烂额，殚精竭虑，好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 他当然知道守不住，但是身为岳州守备，他绝对不能说如此泄气之话，就算是守不住，也要守！他身为西楚守备，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就算是为国捐躯，也是死而后已，绝无怨言。 他早就做好了死守岳州的准备，当真是守不住，岳州城被南越攻破，那么城破的那一日，就是他为国捐躯的那一刻！ 只是这些心思，他自然不能对着沈凝说出口来。 “请问沈大人，莫非是想到了守住岳州城的好办法吗？” 刘承远突然想到，对方可是皇上派来助战的特使，皇上既然只派了他们两人前来，那说不定他们也带来了守城的好法子。 沈凝淡淡地道：“既然守不住，那何必要守？我的法子就是让所有守军都撤出城去，还有城中的百姓也要尽快疏散，在南越大军还没来到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刘承远大吃一惊，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什、什么！沈大人你说什么？”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忍不住使劲掏了掏耳朵。 沈凝看了他一眼，声音不疾不急，淡定自若：“我让你下令，让所有百姓撤出岳州城，还有城中的三千官兵，只留下三百人即可，其余的人马上就走，不得有误！” 刘承远这才断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顿时面红耳赤，憋着气道：“沈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让下官弃城而逃？” 沈凝淡淡地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刘承远怒火上冲，忍不住大声道：“沈大人此言差矣！我刘承远身受皇恩，当此国难之时，正是为国出力之时，岂可做那逃之夭夭的小人！下官宁可战死杀场，也绝对不做逃兵！请恕下官不能奉令！”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神情更是激昂。 沈凝不由暗暗佩服他的骨气。 千面公子却鄙夷地看了刘承远一眼，心里冷笑。 他只有三千兵马，而敌军却有十万人，他不赶紧率众逃命，却要留在这里送死，这不是个傻子，又是什么！ 哪知道刘承远却误会了他这一眼的意思，见千面公子美眸对着自己瞧来，眼波流动，心中咚的一跳，接着表情变得激动起来。 “千千姑娘，你也认同下官的想法，是不是！你真是我刘承远的知己啊！能得到千千姑娘这一眼的回顾，下官就算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 他这番话明明白白地表露出了对千面公子的爱慕之意，只因他想到南越大军马上就要到来，说不定马上就要攻破岳州，用不了半日自己就要为国捐躯，既然是死，不如在死之前表白心意。 千面公子听了，后悔得差点吐血，自己为什么要吃饱了撑得去看这个姓刘的傻子！ 第1672章 城在人在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却一脸的严肃：“刘守备，听你的意思，像是看上我这侄女了？” 刘承远刚才一时冲动，那番话冲口而出，这时候却心中后悔，自己怎可如此唐突佳人！更何况自己是必死之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和人家谈婚论嫁。 听了沈凝的话，他更是羞惭无地，低声道：“不、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抱此非分之想。” 沈凝“哧”的一笑，说道：“什么非分之想不非分之想的，刘守备英雄年少，我这侄女正当妙龄，说起来倒也是般配，要是刘大人真的有意，本使倒也愿意替你们撮合撮合。” 刘承远一颗心忍不住扑通扑通直跳，欢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不敢置信道：“当、当真？” 沈凝笑道：“本使乃是皇上派来的特使，自然是一言九鼎，绝无戏言。” 千面公子恨得差点想堵上沈凝的嘴，他不敢开口说话，只好抬起手来，一连做了好几个手势，那意思是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他就要生气，大大地生气。 沈凝才不在乎他生气还是不生气，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笑微微地看着刘承远，说道：“怎么，刘守备的意思呢？” 刘承远正痴痴地看着千面公子，看到他脸上飞上的红晕，以为她是在害羞，更是喜欢到了心里去，听得沈凝问自己的意思，他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 “沈大人，此事不妥，万万不可。” 沈凝奇道：“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侄女？你是觉得她相貌不美，还是人品不好，配不上刘守备你？” 刘承远连连摇手，说道：“千千姑娘貌若天仙，要是像她这样的还是容貌不美，那天下的姑娘就个个丑似无盐了，而且大战在即，千千姑娘不惧危险前来岳州助战，这等气慨就连男子汉也比不上，像千千姑娘这样人又美，又有勇气的姑娘，下官这辈子是头一次遇见，要是这辈子能娶到千千姑娘这样的美眷，实在是下官梦寐之求，但是下官却不能应允此事。” “咦，这却是为什么？” 不但沈凝觉得奇怪，就连千面公子也觉得不可思议，而在周围听到此事的守军们更是一脸不解地看向刘承远。 他们听到皇上派来的特使要将这位天仙般的美女许给刘守备的时候，全都羡慕得两眼放光，要是他们和刘承远易地而处，早就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了，哪里还有美人儿往外推的道理。 刘承远神情严肃：“沈大人，南越大军转眼即至，下官早就下了决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要是岳州城被南越大军攻破，下官就会一死报国，绝不偷生！所以沈大人的美意，下官感激不尽，可是下官却不能答应，因为这会误了千千姑娘的终身！” 他一字一句铿镪有力地说道。 众守军听了，登时齐声喝起采来。 就连沈凝和千面公子都对刘承远肃然起敬，另眼相看。 第1673章 另有妙计？ 沈凝对刘承远抱了抱拳，说道：“没想到刘守备存的是誓死守城的决心，当真令本使好生佩服，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话说得真是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只是，本使却觉得刘守备这是个笨办法，笨得不能再笨的法子！” 闻言，刘承远和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他们全都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沈凝，心里嘀咕：这是笨法子，莫非你还有什么聪明法子不成？ 沈凝对周围扫视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刘承远的脸上，正色问道：“刘守备，你准备率领这三千名守军再加上城中两千名青壮年百姓一起对抗南越国的十万大军，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死，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你们这五千人一起战死沙场，这岳州城终究还是丢了，终于还是落在南越人的手中，既然这样，何不保存实力，只留下三百人，让其余的兵士和百姓们提前撤出城去？” 刘承远嘿的一声，抬起了头慨然道：“说来说去，尊使的意思还是让我们弃城而逃，做那战场上的逃兵？这样虽然保得住性命，可是如此苟活一世，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祖辈先人！我等早就立下誓言，与岳州城共存亡，绝对不逃！” 他话音刚落，守军们齐声高呼：“我等追随刘守备，与岳州城共存亡，誓死守城！” 他们看向刘守备的目光中全都充满了热情和钦佩，可是投向沈凝的眼神却变成了鄙夷和轻视。 哼！什么皇上派来相助守城的特使，大言不惭说得动听，其实却是个胆小鬼！ 竟然鼓动他们弃城而逃，做那人人不齿的逃兵！啊呸！ 刘承远双手一揖，对沈凝道：“沈大人既然不想送命，下官也深为理解，来人，速速准备两匹快马，送沈大人和千千姑娘从北门离开，沈大人，下官还要去城头巡查，就不远送了，还望恕罪，就此别过！” 他竟然下了逐客之令，而且他自知必死，连后会有期四个字也不说了。 沈凝微微一笑，将双手笼在袖中，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刘守备这是要赶我们走么？你当我们都是那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么？”她不紧不慢地道。 刘承远躬身道：“不敢。” 因为沈凝是皇上派来的特使，他不敢在言语上不尊重，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在说，难道你不是？ 沈凝淡淡地道：“如果我们真是贪生怕死之徒，又何必在南越大军来侵之时赶来岳州相助？难道我们就不怕来得走不得，南越大军一到，我们就将这小命也丢在这里么？” 她的话问得刘承远哑口无言，瞠目无以为对。 “不错不错，是下官误会沈大人了，还望沈大人不要怪罪。”刘承远越想沈凝的话越有道理，要是他真的贪生怕死，又何必进城送死。 他心思倒也算得灵活，对沈凝的误会一解，便想到，莫非这特使劝自己疏散百姓和守军，是另有妙计？ 第1674章 兵临城下 “沈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刘承远对着沈凝拱手道，指了指城墙的一角，那里僻静无人。 “好说，好说。”沈凝淡淡一笑，随刘承远来到角落。 刘承远压低了声音道：“下官想向沈大人请教，大人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是想到了好法子，不但能救这城中百姓和我手下这三千守军的性命，还能守住这岳州城。” “不错，我自然有法子。”沈凝微笑颔首。 刘承远又惊又喜，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当真？” 沈凝再次点了点头。 “求沈大人赐教！”刘承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凝伸手相扶：“刘守备无须多礼，请起，你为国尽忠的一片赤诚之心让本使甚为佩服，本使自然要保住你和这城中百姓和守军的性命，你们临危不惧，誓死守城，都是我西楚的大好男儿，如此磊磊男儿热血，岂可洒在这岳州城？你只须要一切听我安排，如此这般这般。” 她压低了声音，将嘴唇凑在刘承远的耳边，低低地说出一番话来。 刘承远的表情先是惊骇莫名，接着一点点变得缓和，到后来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来，连连竖起大拇指，显然是对沈凝心悦诚服。 千面公子和一众守军离得远了，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心中全都好奇之极，不知道沈凝究竟对刘承远说了什么，会让他的神情有如此大的转变。 沈凝说完之后，挑了挑眉梢：“刘守备以为我这计划如何？” “妙之极矣！妙之极矣！” 刘承远脸上的表情欢喜莫名，他匆匆道：“下官马上按照沈大人的计策行事，请问沈大人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下官也会想法子摘下来送给沈大人。”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倒的确还需要一样东西，要麻烦刘守备去寻来。” “不知道沈大人所需何物？” “一架古琴。” “古琴？” 刘承远一愣，暗想这古琴和守城能有什么关系，但是沈凝既然开了口，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没问题，这乃是小事一桩，岳州城虽然不算富裕，想找出一架古琴来却不是难事，下官一定会将古琴送到沈大人手中，请沈大人稍等。” “好。”沈凝点点头。 刘承远正准备吩咐守军，忽然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城外传了过来，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守备大人，是哨探！”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叫道。 “快，开城！”刘承远下令。 很快，一骑马如飞奔至，马上之人浑身尘土，又是血又是汗，一张脸已经看不清楚模样。 还没等奔到刘承远面前，那名哨探已经滚鞍落马，上气不接下气。 “报！南越大军已经逼近，距离岳州不过五十里！” 闻言，在场守军尽皆脸上变色。 五十里！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赶到这里。 “守备大人，快下令迎战吧！” 守军们立刻齐刷刷地看向刘承远，群情激昂，等他下令。 第1675章 按计行事 “时间紧迫，刘守备赶紧下令吧。”沈凝说道。 刘承远咬了咬牙，大声下令：“传我号令，城上所有守军都撤下来，一个也不许留！再传号令，开放北城门，让所有百姓尽快出城，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离开岳州城，所有在此逗留者，格杀勿论！除了我的三百名亲兵留下，所有守军一律护送百姓离开，不得有误！” 他这道命令一发布出去，所有人尽皆大惊。 守军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守备大人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是让他们弃城而逃吗？说好的誓死守城，城破人亡呢？全都不作数了吗？ 他们立刻向沈凝怒目而视。 定是刚才这皇上派来的特使和守备大人说了什么言语，才让守备大人改变了主意。 守军们心中激荡起了热血，大声叫道：“守备大人，我们绝对不做逃兵，宁可战死，也绝对不逃！” 刘承远看着那一张张神情坚定，激昂不已的脸孔，心情也是一阵激动。 他点点头：“你们都是我西楚的大好男儿，能够说得出这番话来，也不枉了本将平时对你们的一番教诲，不过本将并不是让你们做逃兵，而是沈大人另有妙计守城，你们只要按计行事即可。” “什么沈大人？我看他就是个胆小鬼！” “我才不相信他的什么妙计，怕是在忽悠大人你呢！” “大人万万不可轻信于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他哪里是皇上派来守城的，分明是让咱们弃城而逃的！” “对，他让咱们所有人都撤离城池，城中空无一人，岂不是将岳州城拱手送给南越！” 守军们七嘴八舌，叫嚷不休。 刘承远脸色一沉，拔出腰刀，在空中用力一挥，大声喝道：“统统给我闭嘴！要是有谁再敢非议一句沈大人，本将就砍了他的脑袋！” 守军们立刻闭紧了嘴巴，现场一片安静。 军令森严，他们都是军人，绝对不可以违背上级的命令。 刘承远举起腰刀，大声下令：“亲兵营队长上前听令！” “属下在！” 亲兵队长越众而出。 刘承远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亲兵队长大声道：“属下遵令！” “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那亲兵队长接了号令，带领刘承远的三百亲兵飞快地去了。 “前锋营队长上前听令！” “属下在！” “你要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刘承远在他耳边也吩咐了几句。 那前锋营队长本来听说刘承远让他们护送百姓撤离岳州，一肚子的不甘，听了刘承远的吩咐之后，眼前一亮，大声道： “请守备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按计行事！” 他点齐了手下的一千名军士也飞快地离开执行军令去了。 “虎翼军队长听令！” 刘承远将城中的三千守军尽数安排了任务，又传下号令，让城中百姓立刻出城，所有家中细软一概不许携带。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岳州城除了刘承远的三百名守军，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第1676章 留下来收尸 沈凝沿着楼梯登上了城墙，登高望远，将城中和城外的情形尽收眼底。 遥遥只见南方尘土四起，想是南越大军正在逼近，往北看去，只见百姓们拖儿带女，正往北方而逃，岳州守军手执兵器，沿路保护。 而岳州城中空荡荡的，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那刘承远的三百名守军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千面公子站在沈凝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只感到寒意侵体，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仿佛这偌大的岳州城中，只剩下了他和沈凝两个人，将马上要迎接南越国的十万大军。 他嘴角露出苦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没有跟在百姓们一起撤离岳州，而是跟这个疯丫头一起站在城墙上，看着南越大军渐渐逼近。 “我说丫头，你把所有人都给打发走了，连一个人也不留下，莫不是你想独自一人和南越国的十万大军单挑不成？” 千面公子心知必死，对沈凝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什么姑姑，她就是个丫头！ 沈凝看着远方的尘土飞扬，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微笑，回过头来。 “谁说我独自一人了，你不也没走吗？” 千面公子一窒，说道：“我……本公子是想看你一个弱女子可怜，想留下来帮你收尸！” 沈凝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脸上看不到半点慌乱，慢悠悠地道：“你觉得我会死吗？” “不是会死，而是一定会死，死得不能再死了！”千面公子恨恨地道。 “看来你很恨我啊？既然这么恨我，我要是死了，岂不是正如了你的意？”沈凝微微一笑。 千面公子把头一扭道：“哼，正是因为恨你，所以才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你怎么死的！” 沈凝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那清亮的目光像是一直看透了他的心底，似乎在说：你这话不是口是心非？ 千面公子的脸色不由一红，把脸别了开去，不再看她。 沈凝忽道：“你要是想走还来得及，趁着南越大军还没来到，你也跟着百姓们从北门离开吧。” 千面公子负气道：“我才不走！除非你给我解药！让我这样一辈子男不男女不女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沈凝笑道：“好，既然你不走，那就留下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解药。” 千面公子讽刺道：“你想在临死之前听我弹上一曲，很好，拿琴来，我就满足你这个最后的愿望。” 他心想，等南越大军一到，自己和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不如趁这个时候早早完成她的条件，服下解药，离开这鬼地方。 沈凝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且再等等。” “再等等？”千面公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叫道：“要是再等片刻，南越大军就要杀到城下开始攻城，你不会是想要等到那个时候，让我弹琴给南越国的十万大军听吧？” 第1677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千面公子本是负气一说，哪知道沈凝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此意。” 闻言，千面公子的嘴巴张大得合不拢来，震惊无比地瞪着沈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我也是疯了，居然会陪你这个疯子站在这儿等死，不行，我要走，我马上就走，再和你继续呆下去，我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地疯子。” 他转过身，大步往楼梯走去。 “且慢！”沈凝突然开口叫他。 千面公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面如寒霜，冰声道：“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本公子看在你将死之人的份上，或许会可以帮你完成一个遗愿。” 沈凝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不需要交代遗言，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死。千千，你也不会死，只要你一切听我安排，我可以保证你一根头发也少不了。” 千面公子冷笑道：“你的牛皮吹得很好听，可惜我一个字也不信，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十万大军一到，岳州城寸草不生，就连一只蚂蚁都休想活命！” 沈凝笑嘻嘻道：“那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和我都会活着，而且还会连一根头发也不少地活着。” “哈哈，赌！这个赌我和你打了！我赢定了！”千面公子冷笑道：“我赌你会死得不能再死，死得面目全非，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你是谁！不过，就算是我赢了，你欠我的赌注也只能下辈子再还我了！” 沈凝笑道：“好，既然这样，咱们就赌一件事，要是我赢了，你就要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赢了，你也可以无条件要我帮你做一件事，无论任何事，都不得拒绝，如何？” “好！我和你赌！”千面公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和沈凝击了三掌。 “沈丫头，如果你死了也就是你输了，你欠我的，记得下辈子还！” “不用下辈子，我这辈子就可以还给你，不过，赢的人只会是我。”沈凝胸有成竹地一笑。 “你……”千面公子正准备说话，忽然耳朵一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马上闭上了嘴巴，回过头来。 刘承远盔甲铮铮地走上城墙，大步往沈凝的方向而来。 他孤身一人，手中捧着一具瑶琴，身后还负着一个包袱，来到沈凝面前，将瑶琴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沈大人，这是一位富商献出来的家中古琴，据说已经传了好几代，音质优美绝伦，据说当年弹奏此琴，可以引来百鸟齐鸣，珍贵无比，不知道此琴可合沈大人的心意？” 沈凝一听说这琴如此贵重，摇手不接，说道：“我只需要一具普通的瑶琴即可，这琴这样珍贵，又是传了几代的宝物，要是被毁了岂不可惜？” 刘承远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岳州城一旦被攻破，这具古琴也势必要落入南越人之手，或焚或毁，还不如将之献于沈大人，随沈大人如何处置。” 第1678章 杀两个就赚了 沈凝听他这样说，便接过古琴，只见琴身古纹斑斓，果然是年月已久之物，琴的尾端用古篆刻着“燕语”两字。 “原来这琴名叫燕语，名字真好听。”她在琴身轻抚了两下，便将燕语琴交给千面公子。 “千千，这琴贵重，你收好了，等一会我们还要聆听你的雅奏。” 刘承远喜道：“原来这琴是给千千姑娘用的，没想到千千姑娘还会弹琴，下官一会儿可以一饱耳福了。” 千面公子接过琴来，顺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清越铮然，暗想果然是把好琴，便点了点头。 沈凝对刘承远道：“刘守备，南越大军转眼便至，你也随亲兵们一起去吧，不必留在这里。” 刘承远却道：“沈大人不会武功，千千姑娘又是纤纤弱女，下官想要留在这里保护二位，虽然下官武艺不精，怕是挡不了南越大军，但是能杀得一个是一个，杀得一双是一双！” 他说着拔出腰刀，在空中舞了个刀花，又唰的一声还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之极。 千面公子却哼了一声，半点也不把他这手功夫放在眼里，就这三脚猫的武艺，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要是他功力未失的时候，就算有十个刘承远，不，一百个刘承远也及不上自己的一根小指头！ 沈凝笑了笑，说道：“刘守备，一会敌军来了，我自有退敌妙计，你要是留在这里反而会坏了我的计划，对了，我要的东西，你可拿来了？” 刘承远忙道：“拿来了，拿来了。” 他从背上解下包袱，双手呈给沈凝。 沈凝打开来一看，便点点头：“很好。” 她将包袱交给千面公子，说道：“我让刘守备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套衣裙和首饰，你先去换上吧。” 千面公子目光一瞥，见包袱里面是一套精美的女装还有一套华丽的首饰，心中狐疑，不明白沈凝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听话地接过包袱，走下了城墙，找没人的地方换衣服去了。 刘承远一直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千千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他才回过头来，感慨道：“千千姑娘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强敌当前而面不改色，实在是女中豪杰！下官一定会拼死保护沈大人和千千姑娘的安危！” 沈凝笑道：“你只要依计而行，别出差错，等到大胜南越军之后，我就将千千许配给刘守备，如何？” 刘承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得抓耳挠腮，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听了沈凝的计划之后，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存了必死之心，可毕竟他手中只有三千人马，而南越国却有十万大军，就算沈凝的计策再妙，要以三千人战胜十万大军，还是有如痴人说梦一般，那是绝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心中所想，只是想能杀一个赚一个，能杀两个就赚一双，就算三千军士全都战死，也要让对方剐下一层皮来，绝对不能让南越人小瞧了西楚的将士们。 第1679章 楚少阳来了 “沈大人，现在说这个还为之过早，等大战之后，要是刘某侥幸还能留得性命，自然……自然是求之不得。”刘承远从狂喜中冷静了一下，躬身说道。 沈凝知道他对自己的计策还是心中存疑，也并不多加解释，只道：“刘守备，一切可全都准备妥当了。” 刘承远点点头道：“一切都按照沈大人的计划，百姓们已经全都撤离了城中，三千军马也安置妥当，现在城中只剩下下官的三百名亲兵，他们都隐在暗处，同时四面的城门也按照沈大人的吩咐，全部四敞大开，护城桥也放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南面距离岳州城越来越近的尘土，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穿着南越服饰的骑兵有如潮水一般涌来，同时地面隐隐感到震动，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他脸上变色，骇然道：“沈大人，南越大军到了，您……您快随下官去地道中暂避锋芒吧。” 沈凝双手按在城墙上，两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一片黑色潮水般的南越骑兵，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可是眼神中却隐隐露出奇异的光芒，亮得出奇。 那绝对不是害怕、恐惧、退缩，而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 刘承远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千千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因为看到沈大人这般勇敢，就连他也跟着激荡起了胸中的热血，虽然形单势孤，可他却感觉拥有千军万马一般，豪气干云，只想仰天长啸，举刀大喝： “有某在此，鼠子敢尔！”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刚才的提议，沈大人这般的有勇气，自己却提议让他跟随自己前去地道中躲避，岂不是小瞧了大人！ “刘守备，你下去吧，要是让南越的士兵看到你，就会坏了我的计划。” 沈凝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下官告退，沈大人，您和千千姑娘千万要保重，要是情形不对，马上进入地道。” 刘承远不敢违逆沈凝的命令，只好在离开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 沈凝“嗯”了一声，双眼仍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南方。 这时南越大军已经越奔越近，距离岳州城不过数百米，已经隐隐约约看到南越大军中高高举起的旗帜，黑色的旗帜上用银白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大大的“楚”字！ 楚少阳献图投靠南越之后，南越皇帝便将他封为楚王，并授以兵马大元帅之职。 这封号其实另有深意，所有人包括楚少阳在内都是心知肚明。 南越皇帝给他的承诺就是，只要他能够带兵灭了西楚，那以后这西楚的王就是他楚少阳的。 这面“楚”旗就是楚少阳的标志！ 沈凝盯着那面旗帜，嘴角微抿，眼中光芒变得凌厉幽暗。 楚少阳，你果然来了！ 只听得身后有凌乱急促脚步声响，沈凝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不、不好了！沈丫头，大事不好了！” 千面公子急匆匆地奔上了城墙，一把拉住沈凝的右臂，想都不想地拉着她就往城墙下面跑。 第1680章 瓮中的鳖 “快，你快和我出北门，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千面公子叫道。 沈凝却站住不动，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皱眉：“什么事情这样惊慌？” 千面公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尽是惊惶失措。 他大声道：“沈丫头，你还在这里傻站着等死，你知不知道这座城池的四扇大门全都被打开了，而且护城桥也全都放了下来，这是要迎接南越大军进城的意思啊！完了，完了，南越大军到了，现在就算是逃走也来不及了！我……我刚才为何不自己离开，为何要上来带你一起，你这丫头疯了，我也跟着疯了不成！” 沈凝神色平静，不慢不慢地道：“我当然知道，那四扇大门和护城桥是我让刘守备放下来的。” 千面公子吃惊道：“你、你说什么？是你……你让人放下来的？你、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什么，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凝竖起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稍安勿躁，你瞧，南越大军到了！” 她伸手向城下一指，千面公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城下一看，顿时玉容失色，脸上变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只听得马蹄如雷鸣般轰轰作响，南越的先锋骑军已经兵临城下，放眼放去，漫山遍野黑衣黑甲的南越士兵就像是一大片黑色的潮水般，向着岳州城蜂涌而来，并且迅速四面散开，将整个岳州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马声嘶鸣，战鼓震天，吼声如雷，气势滔天。 千面公子看到南越军队的这般气势，只觉得双足发软，要不是他用力扶住了城墙，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晚了晚了，来不及了，现在四面都被围住，咱们就像是瓮中的鳖，逃不出去了。”他喃喃地道。 沈凝忍不住“呸”了一声，道：“你才是鳖，我可不是。” 她抬头看了看千面公子，微笑道：“你打扮起来真好看，刘守备的眼光不错，这套衣服和首饰你穿戴起来，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千面公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喃喃地道：“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有心思夸我的衣服首饰好看，沈丫头，你……你还是个女人吗？你的胆子怎么比个男人还要大！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落在南越人的手里，你会生不如死！他们会把你奸了又奸，奸到死为止！我劝你要是不想受那些畜生的侮辱，还是趁早从这城墙上跳下去，摔死得好！好歹这样还能落个干净！” 沈凝瞥了他一眼：“我看担心的人该是你，现在你可比我更像是个女人，还是个貌若天仙的姑娘。” 千面公子一听，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面红耳赤，指着沈凝道：“好啊，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扮成女子，为什么让姓刘的给我拿这么好的衣服和首饰，原来你是想让我来吸引南越人的注意力，好自己偷偷溜走，是不是！” 第1681章 灭一下楚少阳的威风 他只气得胸口像是要炸裂了开来，两只眼珠子用力瞪着沈凝，像是恨不能在她脸上穿出个洞来。 沈凝好整以瑕地淡然一笑，说道：“当然不是。” 千面公子气得呼呼喘气，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要你坐下来，什么也不要想，集中精神去弹琴，如果我不说停，你就一直弹下去，知道了吗？”沈凝将一张琴凳踢到千面公子面前，让他在琴案前面坐下来。 千面公子瞪眼道：“你……你居然让我弹琴？现在我怎么会有心思弹琴，我告诉你，老子不想弹琴，老子想要砸琴！” 他握起拳头，在琴案上用力一捶，可是他失了内力，只震得手一阵疼痛，琴案却不动分毫。 “小心，这可是燕语古琴，价值连城，要是砸坏了琴，坏了我的计划，你就一辈子当个女人吧。” “你……你这丫头，你当真不怕死？你当真要我现在就弹琴？” 千面公子看见城下的南越大军越来越多，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整个岳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已经知道除非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来，否则绝对逃不出去，既然已经十死无生，他便索性豁了出去。 沈凝看向城下，只见一众黑盔黑甲的南越大军中，高高地挑起了两面旗帜，一面旗帜上绣着一个“楚”字，而另一面却绣着一只生了翅膀的老虎，虎虎生威。 楚字旗下一名少年将军白盔白甲，跨下是一匹雪白的骏马，立于黑甲队中分外醒目，更何况那少年将军生得一副俊逸非凡的容貌，长眉入鬓，黑发如墨，身姿挺拔，有如一株青松般卓然不群。 “果然是他！”沈凝的心中重重一震。 虽然相距尚远，但是那白衣将军的眉眼依稀可辨，她只瞧了一眼他骑在马上的身姿，就立刻认了出来。 那不是楚少阳又是谁！ 在楚少阳的身边，还有一匹栗色的战马，马上是一名黑甲将军，身材魁伟，眉目英挺，一副气宇轩昂、彪悍善战的模样。 沈凝登时想起，千面公子曾经提起过，南越皇帝派了二皇子拓跋铮为楚少阳的副将。 想来那黑甲将军就是二皇子拓跋铮了。 楚少阳和拓跋铮并骑而立，两人一起看向岳州城。 只见城门大敞而开，护城桥也放了下来，放眼望去，城中街道一目了然，而街道上杳无一人，静悄悄的，竟然像是一座空城。 两人再看向城墙，只见城墙上居然没有一面旗帜，没有一名守军，不禁都勒住马愣住了，心中惊疑不定。 “看样子定是岳州的守军听到咱们大军掩至，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了！哈哈，我拓跋铮威名赫赫，这些人定是被我的名字吓破了胆子，西楚小儿，恁地无用，竟然连交锋也不敢，全是一群孬种！” 拓跋铮很快就回过神来，仰起头来得意得哈哈大笑，神情倨傲，言语间更是对西楚大为轻视。 他明知道楚少阳乃是西楚人，却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是想在众人之间灭一下楚少阳的威风。 第1682章 就地正法 这一路行来，他虽然身为二皇子，却处处受到楚少阳的掣肘和压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他又是个火爆脾气的直性子，时不时地就会蹦出几句话来讽刺一下楚少阳。 偏偏楚少阳对他这些话像是压根就没听见一样，就当他是放了个没味的屁，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那庞军师忙暗中扯了扯拓跋铮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嘴。 拓跋铮却不以为意地道：“怕什么，我又不是骂他，我骂的是西楚懦夫！” 楚少阳面无表情，冷冷的目光在城墙和城门口逡巡，抬了抬手。 “去看看另外三门是什么情况。”他吩咐道。 过不多时，亲兵回来禀报：“启禀王爷，东、北、西三门也和这边的情形一样，大门敞开，护城桥放下，而且城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楚少阳沉吟不语，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拓跋铮不耐烦地将马鞭一甩，叫道：“楚王，你还犹豫什么，这座城里的人弃城而逃了，咱们赶紧率军入城吧！” “不可莽撞，据本王所知，岳州城的守将名叫刘承远，他骁勇善战，是员勇将，绝对不是胆小如鼠、弃城而逃之人，如今四门洞开，护城桥又放下，极有可能是诱敌之计，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计，还是再观察片刻，派哨探进城探知究竟为好。” 楚少阳却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 拓跋铮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轻蔑傲然之色：“楚王，这西楚人就是胆小如鼠，他们明明已经弃城而逃了，你却偏偏说这是诱敌之计，我看你就是不想进城，你是怕咱们占了岳州城，就等于打下了西楚的半壁江山，是不是？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奸细？你分明就是一心向着西楚！” 他气势汹汹地叫道。 闻言，楚少阳的脸色顿时一沉，他唰地一声拔出灵蛇剑，剑尖如白虹般发出耀眼的白光，在拓跋铮面前一闪，然后迅速还剑入鞘。 “平西郡主，请你说话自重！要是再有半句侮辱本王的言语，本王绝不和你善罢干休！”他冷然说道。 拓跋铮叫道：“你拿把破剑在本皇子面前晃来晃去，是想要吓唬人吗？告诉你，你能吓唬得了别人，可吓唬不了本皇子，本皇子根本就不怕……” 那个“你”字还未出口，他的话就戛然而止。 他忽然觉得胸口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只见胸前一大片衣襟居然不翼而飞，露出胸口的肌肤。 却原来楚少阳那一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削去了他胸前的衣襟，而他却半点不察，要是那一剑多刺入几分，他的一颗心已经被楚少阳剜了出来。 拓跋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恐怖之色，看向楚少阳的眼神就像看到恶魔一样。 要是论武功，他压根就不是楚少阳的对手，论在军中的地位，他也及不上楚少阳，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的皇子身份，要是楚少阳真的是西楚假意投降的奸细，根本就不会顾忌他是不是皇子，早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第1683章 白衣少女 “郡王爷，你快向王爷道歉，王爷他对咱们南越忠心耿耿，一路上带兵攻入西楚，势如破竹，要不是王爷，咱们哪里能这么快就打到岳州城！” 庞军师看出事情不妙，忙做和事佬，对拓跋铮连使眼色，让他向楚少阳服软认错。 拓跋铮虽然鲁莽，却不是个傻子，见楚少阳动了真怒，要是自己再说一些话刺激他，万一他不管不顾，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是父皇日后会为自己报仇，自己死了也活不过来了。 他暗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就暂时向他认个错，把这笔账先记下来，等回到父皇那儿，再向父皇告他狠狠一状。 “楚王，是本皇子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 拓跋铮勉强说道，他这话虽然是认错，可语气神态依然高高在上。 楚少阳像是压根就没听到他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城墙上方，定定地动也不动。 拓跋铮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显然是对自己轻蔑之极，不由得气往上冲，叫道：“本皇子向你道歉，你他娘的是聋子不成，一座光秃秃的破城池，你看什么看！” “嘘，郡王爷，您瞧，城墙上有人！” 庞军师心思慎密，他发现楚少阳神情不对，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城墙。 “有人？是西楚守军吗？这些缩头乌龟终于露面了吗？” 拓跋铮眼中露出鄙夷，漫不经心地往城墙上方看去，只瞧了一眼，他就浑身一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去。 只见城墙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女。 她薄雾般的轻纱，被风扬起，半明半暗地掠过她凝脂般的面庞，虽然隔得远了，瞧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也能感觉到她那超凡脱俗的美貌，她翩翩然立在城头，风姿绰约，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子突然降临到了凡间。 围困在南门外的南越大军少说也有数万人，此时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仰起了头，看着城墙上方的白衣少女。 这时日暮黄昏，晚霞在西方升起，淡淡的霞光照在那白衣少女的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让她像个发光体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数万双眼睛全都呆呆地凝视着白衣少女，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不论是谁，在看到这少女的第一眼，全都被她那清丽绝俗的容颜夺去了呼吸和意志，就连战马仿佛也被这少女的容光所迷醉，没有发出半声嘶鸣。 偌大的战场上，数万人马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可是此时的每个人心中都没有了杀机，只想就这样看着那白衣少女，直到一生一世。 像这样的仙子，他们就算做梦也没有梦见过，今天能够亲眼一睹仙子的芳容，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这少女是谁？这少女是谁？天下居然会有这样的美女！我……我……本皇子要她，本皇子不管她是谁，都要她！” 拓跋铮目不转瞬地盯着那绝色少女，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热血上涌，目光如醉如痴，像是中邪发疯般地喃喃自语。 第1684章 疯丫头 那庞军师虽然也被那白衣少女的容貌狠狠震了半刻，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只是惊讶这世上竟有如此的美女，却没有像年轻的将士那样沉迷其中，听了拓跋铮的话，不禁眉头一皱，暗想不好，这说不定是西楚的美人计！ 城下数万名官兵人人神色平和，对着她痴痴而望，沉醉在她的绝世容光之中。 可没有知道，城墙上方的千面公子，却是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纱羽般的衣服紧贴在背上。 但是看在下方的南越官兵眼中，却越发显得她风姿楚楚，清丽动人。 “弹琴吧。”沈凝站在千面公子的身后，淡淡开口。 她的目光掠过城墙下方变得呆呆的南越士兵，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很好，效果非常好，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 千面公子听她语调平缓，忍不住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神色自若，像是根本不知道城下这数万名士兵都是敌人，更像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有多凶险，心里狠狠吐了句槽：疯丫头！ 可是看到沈凝眼中没有半点惧意，而自己却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他又惭愧起来，暗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丫头比了下去。 事已至此，就算是害怕也无用。 千面公子深吸了口气，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素手轻挥，挑起一根琴弦，发出“的翁”一声清音，悠扬悦耳。 “仙子要弹琴了，仙子要弹琴给本皇子听了，哈哈，本皇子真是好福气，不但能看到这样天仙般的美人，更能听得仙子弹奏仙曲，哈哈哈！” 拓跋铮心中狂笑出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痴痴呆呆，张大着嘴巴，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向城墙上方的千面公子。 他这副模样活脱脱像个十足的傻子，更是堕了他堂堂皇子的身份，要是看在旁人眼中，怕不是又要落人诟病。 庞军师正想提醒一下拓跋铮，可是目光一扫，只见周围所有人都和这二皇子一个表情，人人都像傻子一样，不由得暗暗摇头。 他不由自主地向楚少阳看去，心想楚少阳比二皇子还要年轻，怕是见了这样的美人儿，也会把持不住吧？ 这一眼看过去，他发现楚少阳虽然也在目不转睛地看向城墙上方，可是他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那准备弹琴的白衣少女身上，而是在看着白衣少女身后站着的一名青衫少年。 庞军师的目光向着那青衫少年瞄了一眼，只见那少年身材瘦削，五官平平无奇，面无表情，在那白衣少女容光绝世的映照下，就像是块灰扑扑的木头般毫不起眼。 他不禁奇怪起来，怎地楚少阳不去看那绝世美女，却对美女身后的平凡少年感兴趣，这少年莫非有什么来头不成？ 他哪知道，楚少阳看到千面公子的容貌之时，心中只是微微一动，接着就恢复了平静，在他心里，就算是真的仙子下凡，也及不上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影子半分。 第1685章 宁可看杀猪 可是当楚少阳看到女扮男装的沈凝时，虽然沈凝戴了人皮面具，他认不出来，却从沈凝的身上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就像是一道光源，牢牢吸引了他的视线。 “叮咚，叮咚！” 千面公子右手连划，拨动琴弦。 城墙下方的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全都屏气凝神，准备聆听仙子的雅奏。 那燕语琴果然是把好琴，每根弦索的琴音都是极美，有如山泉出谷，叮叮咚咚。 千面公子面露微笑，右手连挥，只听得“铮铮铮铮，嘎嘎嘎嘎”。 那燕语琴发出一阵嘶嘎难听的噪音，就像是木匠在拉锯子锯木头，又像是好多人在一起用力磨着牙齿，更像是杀猪时发出的惨叫声。 城墙下方官兵们的脸色顿时一变，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起来。 他们的眼珠几乎要突了出来，呆呆地看向千面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一阵杀猪拉锯般的琴声是楼上那仙子般的姑娘弹出来的。 哎哟个娘咧！ 简直太他娘的难听了！ 拓跋铮本来正一脸陶醉，听到这难听的琴音，眼角和嘴角一起抽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楼上的沈凝也觉得眼皮直跳，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 “你不是说你会弹琴吗？” 千面公子目光对着城下方一扫，又抬起眼来看了看沈凝的眼睛，悠悠闲闲地道：“是啊，本公子的确‘会’弹琴，这琴不是被我弹响了吗？怎么样，我弹的好听不好听？” 他笑得极是得意，暗想，你要我弹琴，我便弹琴，可我偏要弹得像杀猪一般，你奈我何！ “好听，的确是悠扬动听。” 沈凝淡然一笑，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弹，不要停。” 咦？自己弹得比杀猪还要难听，故意整了她一把，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赞自己弹的好听？ 千面公子大出意料之外。 但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这难听嘶杂的琴音连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又怎会真的好听？ 算了算了，这丫头的心思自己就算猜上一辈子也猜不透。 千面公子右掌往琴弦上一按，杀猪拉锯般的琴音登时静止。 城下的数万名官兵们齐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刚才他们一个个被那琴音折磨得风中凌乱，个个都是被雷霹了般的表情。 他们这时候再看向城墙上的千面公子时，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人无完人，这姑娘的容貌和天仙下凡一般，可是这琴艺……比杀猪的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宁可花钱去看杀猪，也不愿意再听到她弹琴了。 千面公子面容一肃，左手按弦，右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拔，登时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 全体官兵心头一跳，眼皮也跟着一跳，有人已经忍不住偷着撕下衣襟，准备塞入耳朵，这难听嘈杂的琴音他们再也不想听第二遍了。 拓跋铮忍了又忍，才没有抬手去捂住耳朵，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不管这天仙般的美女弹琴弹得有多难听，都阻止不了他要她的决心！ 第1686章 闭上你的鸟嘴 大不了把她带回来之后，这一辈子都不让她碰一碰瑶琴，只要看着她那绝美的脸蛋，他就于愿足矣了。 但是接下来，只听得旋律优美的琴音有如行云流水般响了起来，琴声悠扬，宛如仙乐，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那优美的琴曲声中，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时而是山林密谷，鸟语花香，时而是大海波澜，暗涛汹涌，时而到了寒冬时节，雪落纷纷…… 明明是初夏时节，天气炎热，可是那琴曲中却仿佛散发出阵阵寒意，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不管是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全都陶醉在这优美的琴音中不能自拔。 他们之前是迷醉于那少女的绝世容光，这时候却是被她的琴音所迷。 “妙啊，妙啊！本皇子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琴音！” 拓跋铮如醉如痴，目光牢牢盯在千面公子的脸上，竟连眨一下眼睛都不舍得。 庞军师双眼微闭，聆听琴音，听到一个转折处，琴音跳跃，像是山泉溅上了岩石，清越叮咚，琴声忽然微有窒滞，接着又回复了原来悠扬的曲调。 他忽然睁开双眼，说道：“郡王，这里面是一座空城！” 拓跋铮正陶醉在琴音之中，对他的话有如不闻。 楚少阳却听到了，看向庞军师：“你说什么？” 庞军师眼睛隐隐露出得意兴奋之色，他捋了捋颏下的三缕鼠须，指着城楼上的千面公子，说道：“王爷请仔细聆听，这位姑娘的琴音虽然美妙，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显然弹琴之人心神凝定，不慌不乱，可是刚才我却听出了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 问话的人不是楚少阳，而是拓跋铮。 他正听得如痴如迷，却被庞军师的话声所扰，就像坐在山边岩石上正惬意地吹着清风，品着香茗，快意无比的时候，一只苍蝇却在耳边脸边不知趣地飞来飞去，发出嗡嗡之声，实在是讨厌之极。 “这样美妙的仙音，你能不能闭上鸟嘴，让本皇子好好地欣赏！”他怒气冲冲地喝斥庞军师。 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好像庞军师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伸出大掌，一把扼住对方的脖子。 庞军师知道拓跋铮的脾气，并不害怕，反而淡淡地道：“郡王爷，不可中了敌人的美人计，这其中有诈！” “有什么诈！你给本皇子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当心本皇子割了你的舌头！” 拓跋铮火大地叫道。 不过这么多年来，庞军师一直跟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利策，让他立下了不少奇功，他也素来佩服庞军师的本事，虽然恼火，却知道庞军师绝对不是胡说八道之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庞军师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兵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不知道王爷和郡王爷听过没有？” “什么故事？”拓跋铮不耐地道。 他虽然在问庞军师，可是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过城墙上那美少女的脸。 第1687章 空城之计 “这个故事叫做空城计，故事讲的是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他城中兵少将寡，无力迎战敌国的大军，就摆下一座空城之计，大开城门，然后自顾自地在城楼上弹琴，对城下大军视若无物。那敌军的主帅在城下聆听他的琴音，只觉分毫不乱，于是怀疑他设有埋伏，于是引兵退去，那军师于是名声大噪，实在是我等军师的楷模。” 庞军师提到那前辈军师的时候，两眼发光，露出不盛崇仰之情。 拓跋铮皱起了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这西楚国现在摆下的也是一座空城之计？那美女在城楼上大模大样的弹琴，像是半点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并大开四门迎咱们入内，其真正的用意却是害怕咱们入城，想用疑兵吓退咱们，让咱们退军，是不是？” 庞军师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方才我听那姑娘的琴音，却是听到了一个微妙之处，琴音忽然变了调，显然弹琴之人心中慌乱，走了音，虽然她掩饰得很好，还是被我听了出来，所以我才敢断定，布下这条空城之计的人，定也看过那本兵书，他想依样画葫芦，虚张声势将咱们吓退，可没想到弄巧成拙，琴乃心声，这姑娘心神不定，琴音微乱，反而露出破绽，所以我敢断定，城中一定无人，它就是一座空城！” 拓跋铮大喜，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记巴掌，叫道：“那咱们还等什么，马上进城，拿下那位姑娘！哈哈，没想到我拓跋铮运气这么好，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岳州，此事上报到朝廷，父皇一定会大大夸赞于我。” 庞军师也甚是得意，摸着三缕鼠须，微笑道：“这也是楚王和郡王爷的功劳，二位威名远播，西楚守将听到之后闻风丧胆，弃城而逃，只留下了这个美人，想用美人计和空城计让咱们退兵，却是把二位王爷瞧得太小了。” 拓跋铮喜得露出一口白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上的千面公子，笑道：“哈哈，西楚这是赔了美人又丢城，如今美人儿是我的，这岳州城也是我的，传我号令，所有人马立刻入城！” 庞军师忙道：“郡王爷，您是副将，应该由主帅下令才是，有楚王在此，您不可僭越啊。” 拓跋铮只好忍住兴奋和怒气，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千面公子的脸上移开，看向楚少阳。 “楚王，庞军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赶紧下令入城吧，这就是一座空城，根本没有伏兵，就算真的有伏兵，也全是些懦夫和胆小鬼，遇到咱们的大军，定会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楚少阳一直一言不发，他既没有看拓跋铮，也没有看庞军师，视线落在千面公子身后的沈凝身上，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让人琢磨不透。 听了拓跋铮的话，他连眼珠都没有转一转，只气得拓跋铮七窍生烟，忍不住拔出腰刀，就想要上前动手。 第1688章 军令状 庞军师慌忙拦住，劝道：“郡王爷息怒，息怒，不要打断了楚王爷的深思。” “深思！他深思个屁！他分明在看那美人儿，想要把美人儿抢走！姓楚的，本皇子告诉你，那美人儿是我拓跋铮先看上的，你休要和我相争！”他顺着楚少阳的目光一看，只见对方也在看向美人，心中更是愤怒忧急。 楚少阳终于转过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打鼻孔里冷冷地嗤了一声。 “红颜祸水，平西郡王，现在是战场之上，本王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你！你分明就是看上了那美人儿，想要和我相争，告诉你，本皇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有那美人儿，你休想从我这儿夺走！你不让我进城，就是想要自己捷足先登去抱得美人归吧，本皇子岂能入了你的意！好，你不下令进城，本皇子下令！来人，传本皇子号令，所有人马，马上进城！违者杀无赦！” 拓跋铮急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大声下令，连庞军师的连声劝阻也不听了。 他拔出腰刀，舞得霍霍声响，一脸的杀气腾腾。 “郡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庞军师急得双手连摇，又连连向楚少阳致歉。 “王爷请息怒，郡王爷他就是这么一副急性子，就连皇上都拿他没有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他这么多年就是改不掉，还望王爷不要见怪我家郡王。” 他说话很有技巧，直接抬出皇帝来，意思是郡王再无礼他也是皇子，就连皇帝对他这个儿子都没有治罪，旁人想要治罪，就得考虑一下后果了。 楚少阳绝顶聪明，哪能听不出来他话中的警告之意，按照平时他早就勃然大怒，可这时候他却没有心思和拓跋铮计较，更不想治他的罪。 “平西郡主，你是一心一意想要进城，是不是？”楚少阳冷冷地开口。 “不错，本皇子一定要进城，楚少阳，你不想让我进城，就是怕我抢你的功劳，你别以为本皇子是个傻子，这一路上，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本皇子连个屁都没捞到，如今一块肥肉就摆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你当本皇子也和你一样是个瞎子吗？这场大功劳，你不想要，本皇子要！”拓跋铮红了双眼叫道。 他这一路上被压抑的愤怒此刻全都爆发出来。 楚少阳冷笑一声，抬起下巴道：“好，既然平西郡主一意孤行，不肯听本王的号令，那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拓跋铮一愣。 “你可敢黑纸白字的写在纸上，你不奉我号令，坚决地带兵进城，万一有什么后果，你一力承担？” “本皇子当然敢！楚少阳，一旦黑纸白字的写在纸上，等本王立了这场大功，可就没有你半点功劳，就算到了父皇面前，你也休想抵赖！”拓跋铮毫不犹豫地叫道。 楚少阳淡淡地道：“好，既然这样，来人，送上纸墨，让平西郡王立军令状！” 第1689章 吓尿了 当下有人送上纸和笔，拓跋铮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然后将毛笔用力往地上一掷，举起腰刀，大喊一声：“众军听本皇子号令，进城！” 他对那张墨迹未干的军令状看也不看，只想着等到回京之后，如何在皇上面前告楚少阳一个大大的状，让他一辈子也翻不过身来。 庞军师俯身拾起军令状，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楚少阳，然后退了两步，也随拓跋铮身后，向着岳州城进发。 他并未劝阻拓跋铮的行为，反而颇为自得，因为楚少阳提出立军令状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本来担心的事情就是二皇子坚持入城，万一真的得了岳州，到时候楚少阳再反咬一口，将这场大功劳占了去，如今有了军令状在手，这攻占岳州城的大功劳就等于是稳稳地落进了二皇子的口袋，跑都跑不掉。 南越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岳州城，从四个大门向城里疯狂涌入。 沈凝站在城头，将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 “千千，咱们走，马上离开这里！”她突然出声说道。 千面公子看到这般情景，早就吓得手足酸软，身上全是冷汗，弹出来的曲子已经不成曲调，只是沈凝没有说停，他就得一直弹下去。 这时一听到这话，他立刻把琴一推，跳起身来，看着下方涌进城来的南越大军，脸上唰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走？这个时候了你才想到要走？现在南越大军已经进城，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咱们又不会飞，如何走？走到哪里去？” 他神情狰狞、气急败坏地叫道，哪里还有刚才弹琴时半点仙女的气质。 沈凝淡淡地道：“既然走不了，那就从这里下去好了。”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条绳索，将其中一条抛给了千面公子，另一条将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头系在城墙上，然后抓着绳索，毫不犹豫地往城墙下方坠去。 “你……你这个疯子！你这样会摔死的！”千面公子瞠目结舌地大叫。 沈凝抬起头来：“你要是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落在南越人手里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拓跋铮正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奔进城来，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城墙上的自己。 刚才他在弹琴的时候，就留意到拓跋铮那双紧盯在自己脸上那野兽般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吞吃下肚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心神一乱，竟弹错了曲子。 传言中这南越二皇子性格残暴，残忍好杀，最喜欢虐杀战俘，要是落在他的手里，自己的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 “沈丫头，我要是死了，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和你没完！” 他咬牙切齿地叫道，一边叫一边迅速学着沈凝的样子，将绳子一头系在腰间牢牢打了个结，另一头系在城墙上，双手抓着绳子，飞快地往城墙下面溜去。 虽然他失去了内力，毕竟是个男人，又练了二十年的武功，双臂的力气比沈凝大，身手也比沈凝灵活。 第1690章 一片火海 所以千面公子虽然比沈凝后下城墙，却比她先踏到实地。 这时候城外的南越大军几乎已经全都涌进了岳州城，城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只有楚少阳的“楚”字旗在高高飘扬，围在他身边的是他手下的一千名精锐骑兵。 这一千人是他这几日当中精心挑选出来选中的亲兵营，个个都骁勇能战，虽然只有一千人，却抵得过一万人。 他们只听从楚少阳一个人的号令，他不说动，这一千人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该死，怎么外面还有一队人马没有入城，看样子也没有入城的意思，沈丫头，老子这次要被你害死了！” 千面公子落下地来，回头一看，脸色唰的变白了。 他一面喃喃咒骂，一面去接住从城墙上坠下来的沈凝，等她一落地，解开她腰间的绳索，拉着她转身就跑。 “快走快走，这里还有一队南越骑兵，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咱们快跑。”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坠下城墙的位置选的又是西侧，距离正南门楚少阳的亲兵营相距甚远，落下来的位置又比较隐蔽，他相信那些人应该没有发现自己。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城门里面发出一阵呐喊。 “城门关了！城门关了！” “是谁关的城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着火了！” “好大的火！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快、快救火！” 城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十万南越大军只有楚少阳率领的一千人留在城外，其余全部听从拓跋铮的命令进了岳州城。 他们在城里没有发现一个人，就连兴冲冲奔上城头直奔那弹琴的千面公子而去的拓跋铮都扑了一个空。 城墙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具瑶琴被推翻在地，让他又是恼火又是扫兴，吩咐让所有的官兵一起全城搜索，务必要那将弹琴的美人儿搜出来献到他面前，同时他还下令，全军屠城！ 只要见人就杀，见人就砍，绝对不留一个活口！ 军士们发出一阵欢呼，他们迅速展开了全城搜索，一家家一户户的仔细搜察，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毫不客气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很快，每个南越官兵都捞得盆满钵满，好多人怀中盛不下了，就开始打了个包袱负在背上。 他们越捞越是兴奋，一个个红光满面，见门就闯，只是他们搜来搜去，却没有在城中发现一个人。 南越官兵们正在大肆搜索，突然有人发现城门不知道何时关了起来，而且不管怎么如何用力，也打不开大门，四面城门全都如此，顿时惊叫起来。 与此同时，城中突然起了大火，而且是数百处房屋茅舍一齐起火，烈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 那火势蔓延得极快，风势正助长了火势，迅速就将整个岳州城变成了一片火海。 南越官兵们这才开始惊慌失措。 拓跋铮坐在守备府中，心急火燎地等待着众人将那美女搜出来献给自己。 第1691章 燃烧的大瓮 有人来报说城中失火，他不以为意地道：“偶然失火，有什么可又惊小怪的，扑灭就是，本皇子要找的人可找到了？” 正在这时，他又接到了接二连三的报讯，说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全都关闭，而且无法打开，城中数百间房舍一起着起火来。 “什么！” 拓跋铮这才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 庞军师脸上也露出了惊讶莫名的表情。 拓跋铮急匆匆地奔出府来，直奔上城楼，放眼望去，只见满城是火，到处烧成了一片，火光冲天，上下通红。 “不好！咱们中计了！” 庞军师脸色突然一变，失声叫道。 “中计？中什么计？难道这不是突然失火？”拓跋铮问道。 “我的郡王爷，现在来不及多说了，咱们赶紧想法子出城要紧，要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咱们所有人都要被烧死了。”庞军师急忙说道。 这时候城中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火，黑烟滚滚，南越的官兵们左冲右突，十万人一齐往城门的方向逃奔，大队人马挤在一起，自相践踏，死亡无数。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不少人葬身于火海之中，更有无数人被烧得哭爹喊娘，丢盔卸甲，狼狈而逃。 可是不管逃到哪儿，全都是一片火的海洋。 整个岳州城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大瓮，而城中的南越兵们就是被放在火里烧烤的鳖们！ 所有人包括拓跋铮和庞军师在内，都不知道这火是如何起来的，更不知道这城门为什么关上就打不开来，他们脸上全都是恐怖，空气中充满了滚滚浓烟和被烤焦了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他们一想到怕是就会吐了出来。 拓跋铮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一把抓住身后的庞军师，疾言厉色地叫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是一座空城吗？这城中的火是怎么回事！这大门又是怎么回事！你……你快给本皇子想一个突围之计！” 庞军师面如土色，关于如何逃命，他早就在脑海中盘算过了无数个计策，可却没有一个能管用。 情急之下，他忽然说道：“咱们现在被困在城里，可是我记得楚王殿下好像并未进城，要是楚王殿下能够从外面打开城门，就可救咱们出去！郡王爷，不如你登上城头，向楚王殿下求救吧？” 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计划，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拓跋铮想都不想就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本皇子绝对不会向那个西楚懦夫低头！” 庞军师急道：“郡王爷，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您还在意什么面子！如果楚王不出手相救，咱们这十万大军就要全都被烧成灰烬了！您听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您暂时向他低头，他日未始不能让他向郡王爷下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拓跋铮心中一动，可神情还是犹豫不绝。 就在这里，突然之间一根燃烧着的房梁被烧断了，向着他的头顶砸了下来。 第1692章 变成烧猪 “郡王小心！”他的亲兵奋力一扑，将拓跋铮推了开去，可是他自己却被那根横梁砸中，身上顿时着起火来，倒在地上翻滚惨号。 拓跋铮刚想上前相救，几根梁柱接二连三地从上面往下掉落。 “危险，快走！” 庞军师急忙拉着拓跋铮离开险地，逃到空旷之地，回头看时，那名亲兵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 “郡王爷，别再犹豫了，快点向楚王殿下求救吧！”他催促道。 拓跋铮咬了咬牙：“可是本皇子进城之前曾经向他立了军令状，进城之后出了一切后果，都由本皇子一力承担。如今却要向他低头未救，要是本皇子开了这个口，以后一辈子在他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被这西楚懦夫所耻笑！” 庞军师跺了跺脚：“郡王爷，您用脑子想想，为什么楚王殿下在进城之前让您立下军令状，分明是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事，故意用军令状来堵你的嘴，要是您真的抹不下面子，今天这岳州城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难道您真的就甘心死在这里吗？您要是死了，楚王他只会更加开心，而皇帝陛下却会伤心欲绝，您这样做让亲者痛、仇者快！” 拓跋铮幡然醒悟，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你说得对！本皇子还有壮志未酬，西楚未灭，如何可以轻生！好，本皇子这就向那西楚懦夫求助！” 他迈开大步，蹬蹬蹬往南城墙而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然之声。 “南城门开了！大家快去南门！” “是楚王！是楚王殿下派人打开了南门，救咱们来了！” “报！郡王爷，南门已开，咱们快去南门吧！” 闻言，拓跋铮又惊又喜，猛地回过头来，只见大军如潮水般向南门蜂涌而去。 “庞军师，楚少阳他……他居然主动救咱们来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庞军师显然也大出意料之外，接着他就牵过拓跋铮的坐骑。 “郡王爷，快上马吧，咱们去南门。” 拓跋铮翻身上马，庞军师跟随其后，他的亲兵队一路护送，一行人突烟冒火，径往南门奔去。 这个时候，沈凝和千面公子已经离得岳州城远远的，两人站在远处，眺望着变成了一座火城的岳州城，只见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而且火势还有越烧越大的趋势。 虽然相距甚远，两人的脸仍是被漫天的火光映得红通通的。 千面公子一脸的惊喜交集，看向沈凝。 “沈丫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这城中的大火是你让人放的，是不是？你这丫头，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故意让我在城墙上弹琴，大开四门，疏散百姓和官兵，就是想要诱他们入城，然后来个火烧岳州城，将南越大军变成一群烧猪，是不是？”他好奇地问出一大串问题。 沈凝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可是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出奇。 第1693章 准备的大礼 她微微点头，淡淡道：“不错，我让百姓和官兵都撤离岳州，城中只留了刘承远和他手下的三百名亲兵，我让他们在城内的民家屋里藏了许多硫磺和硝石等引火之物，然后让他们挖掘地窖，藏身于地窖之中，等到南越大军全都进城之后，就出来放火烧敌，又安排人守在四座城门附近，一见城中火起，马上关闭城门，然后用铜汁将城门焊死，来一个瓮中烧鳖。” 千面公子忍不住抚掌大笑。 “妙计，真是妙计！沈丫头，这么巧妙的计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为什么事先一个字也不像我透露，害得我在城墙上弹琴的时候，两条腿直哆嗦，还弹错了好几个音……”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懊恼之极的表情。 真是该死，自己怎么一高兴说话就没了顾忌，居然连自己害怕的腿抖之事也吐露出来了。 他生怕被沈凝笑话，一张脸孔涨得通红。 沈凝却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 千面公子气道：“沈丫头，你讽刺我！” “我是在夸你啊，如果不是你当时弹错了几个音，怕是引不来南越大军入城呢，要是我事先告诉了你我的计划，你心里就会有恃无恐，琴乃心音，你心中要是不怕，弹出来的曲子就不会露怯，那拓跋铮也就不会上当，所以，你做得非常好，我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你要占一半的功劳！”沈凝笑盈盈地说道。 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笑意，可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显得清澈流动，笑意隐隐。 千面公子心中一喜，羞愧之心登时飞得无影无踪，笑得合不拢嘴来。 忽然，他脸色一变，指着南门的方向叫道：“快看，那楚少阳带着他手下的兵们打开了南门，城里的人要冲出来了！怎么办？这么妙的一条计策，那楚少阳为什么没有上当！该死该死，居然被他们给逃了出来！”他懊恼得连拍大腿。 沈凝扬了扬眉梢，不慌不忙地说道：“急什么，他们逃出来也无所谓，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们呢。” 千面公子马上转惊为喜，急急问道：“是什么大礼？快、快告诉我！” 沈凝但笑不语。 拓跋铮带着手下的亲兵好不容易冲到了南门，果然看到南门大开，他立刻毫不犹豫地直冲了出去。 他慌不择路，只是往没有火的地方奔走，看到前方有一片密林，便率队一头扎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听得四周围喊杀声起，顿时吓了他一大跳，他还没回神，就听得箭枝破空之声“嗖嗖嗖”不绝于耳。 “不好，这里有埋伏！”有人大叫了一声，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喉头中了一箭，登时倒地而死。 “快！保护好郡王爷！” 他的亲兵立刻把拓跋铮和庞军师团团护在中央，挥舞兵器拨打如飞雨般射来的箭矢，那箭雨又急又密，又在深夜之中，拓跋铮的亲兵根本看不清楚，黑暗中不知道被射死了多少人。 第1694章 落花流水 “他们躲在暗处射箭，这里林子太密，他们地形又熟，对咱们极为不利，众儿郎，快保护郡王爷退出密林！” 庞军师观察了一下形势，马上做出正确的判断，并大声叫道。 众人立刻护着拓跋铮和庞军师且战且退，一直退出了林子。 只听得马蹄声响，从树林中冲出一队西楚骑兵，对着他们掩杀而来。 众南越兵刚从火海中逃得性命，又被乱箭射死无数，见敌军杀来，只想着逃命，根本不想厮杀，转眼间，又有无数人被西楚骑兵砍翻在地。 拓跋铮听得身后的惨呼之声，都是自己此番带来平西的南越儿郎，他心中一痛，猛地勒住马缰，想要回身迎战。 “郡王爷，不可！万万不可！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士气又盛，咱们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庞军师看出他的意图，忙出言相劝，同时挥起马鞭，在拓跋铮的马屁股上抽了一记。 拓跋铮带着从城中逃出的残兵败将，只觉得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之声，也不知道哪里才没有敌军，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庞军师指着一个方向道：“咱们往那边跑，我记得那个方向不远处有一条白沙河，咱们只要过了河，就安全了。” 南越残兵本来人心惶惶，闻言登时精神大振，他们放开脚丫头向着白沙河的方向疾奔。 “南越蛮子！竟敢犯我西楚，纳命来！” 众人正奔跑中，忽然听得左侧一声大喊，接着一队西楚人马冲了过来，马上一员大将手持青龙刀，二话不说，对着一马当先的拓跋铮就是一刀砍了过来。 拓跋铮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那一刀砍中，幸好庞军师见机得快，抽了一柄腰刀挡在他的前面。 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庞军师手中的刀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鲜血直流。 他顾不得疼痛，拼命挥鞭赶马，将拓跋铮和自己的马赶得飞快，向白沙河的方向疾逃。 拓跋铮手下的一员偏将拍马迎上那西楚大将，两人交战没有几个回全，那偏将就被西楚大将一刀砍了脑袋。 那西将大将率兵一阵冲击，将本来就已经丢盔卸甲的南越兵杀得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人人丧胆，只顾逃命。 拓跋铮一面驰马奔逃，一面回头张望，看到这一幕，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 “庞军师，都是本皇子的错，要不是本皇子一意孤行坚持要进城，他们、他们也不会因此而送命，他们可都是我南越国的大好男儿，每一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我带他们出征，本来是想带他们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没想到却害得他们葬身于此！我……我对不住他们！” 他心中又愧又悔，只想拔出刀来，自刎谢罪。 他手下的亲兵慌忙将他连刀带人的抱住，只叫：“不可！” “郡王爷，万万不可！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咱们这次是中了西楚人的诡计，和郡王爷没有干系，如果真的要怪，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我劝郡王爷，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第1695章 打雷了 庞军师也泪眼模糊，他心里的愧疚要胜过拓跋铮十倍。 “军师，这件事做决定的人是我，和你无关。”拓跋铮一时冲动很快就过去，冷静下来，将腰刀插回鞘中。 他目光冷寒，森森地说道：“我拓跋铮会记住今日之败，有朝一日，我定要让西楚懦夫们血债血偿，将欠我南越儿郎的性命十倍偿还！” 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声音里怀着刻骨的仇恨。 这是他行军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败、惨败，那通天的火光，还有箭雨般的密林，一排排倒地的尸体，就像噩梦般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深处。 “郡王爷，快看，前面就是白沙河！” 庞军师突然对着前方一指，声音中喜气洋洋。 月光下，一条河流泛着潾潾水光，在静静地流淌，河岸两边空无一人。 看到这一幕，死里逃生的南越士兵们登时欢呼起来。 他们逃命逃了大半夜，又被追杀了两次，早已经人困马乏，更有好多人被烧得焦头烂额，这时候看到了河水，就像是上了岸的鱼儿一般，饥渴万分，齐刷刷地向着河水奔进，连蹦带跳的窜了进去。 那河水并不深，水流也不湍急，只没过众人的小腿脖子。 拓跋铮索性将马也牵了下来，一同下河饮水。 他喝了几口清凉的河水，又洗了把脸，这才觉得有了些精神，看着周围人喧马嘶，突然哈哈一笑。 “郡王爷，您笑什么？” 庞军师也是又累又渴，他喝了个水饱，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看向拓跋铮，想不明白他们都狼狈到这种地步，二皇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拓跋铮对着周围指了一圈，笑道：“本皇子本来以为这素未谋面的刘承远是个帅才，他想出的这条空城妙计的确是极妙，居然连庞军师你也被骗过了，害得咱们损兵折将，差点全都被烧死在岳州城中，后来咱们逃出城外，又被他事先安排下的伏兵连着冲杀两次，害得咱们损伤更是惨重，如今咱们只剩下了这些人，要是那刘承远在此处再安排一支伏兵，我等又困又乏，又焉能是他的对手？非被他一网打尽不可。但是这里却偏偏没有伏兵，可见此人究竟是个笨蛋！” 闻言，庞军师也忍不住笑了，赞许地点点头：“郡王爷所说不错，要是这里再有一支伏兵，咱们非弃械投降不可。” 众军一起哈哈大笑。 哪知他们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忽然听得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轰隆隆、轰隆隆”的闷响。 像是打雷，也像是在击鼓，只是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打雷了！” “不对，像是老虎叫。” “胡说，我听着像是在击鼓。” 庞军师的脸色一下子发白了，眼神中满中恐惧地看向拓跋铮。 “郡王爷，不会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您刚才说这里没有伏兵，这就杀出一只伏兵来了吧？” 拓跋铮也惊疑不定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变得狰狞。 第1696章 又中计了 他蓦然拔出腰间宝刀，在空中霍霍劈了两下，咬牙切齿地道： “这次谁也不准拦住本皇子，不管是不是伏兵，只要有人敢来，本皇子一定让他们来得回不得！众儿郎，准备迎战！” “迎战！迎战！迎战！”众军也跟着拔出武器，高高举起，放声大喝。 他们刚刚死里逃生，这可以说是他们这辈子打过的唯一一次败仗，而且以十万大军败给了对方的三千人马，输得是狼狈之极，人人肚子里都憋了一股火，此时听到敌人又来进犯，顾不得疲累，只想要报仇！ 一时之间，士气如虹，众人双目炯炯，只等着西楚伏兵来袭，就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而且来得迅速之极。 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了！发大水了！” “快跑，快上岸！” 众人突然发现，本来刚刚没过小腿脖子的河水一下子变得汹涌澎湃，水势滔滔，像是天上的银河一下子倒灌进了白沙河，瞬间将河里没来得及上岸的南越众人冲出去老远。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和马葬身于这滔滔洪水之中。 南越众人个个惊慌失措，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条平缓的小河会瞬间变成巨浪滔天的大江，一时间哭声叫声不绝于耳。 拓跋铮和庞军师还好见机得快，抢先上了岸，看到这般情景，拓跋铮又气又急，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他手中紧紧握着宝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已经快要让他爆炸了，只想大杀一场，发泄一下胸口的这股子郁闷之气。 可是他却连一个敌人的影子也没看到，更没有看到什么伏兵，他总不能冲着这滔滔巨浪发泄吧！ “庞军师，你告诉本皇子，为什么连老天爷也开始和本皇子做对？” 他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庞军师大声质问。 庞军师却摇摇头道：“郡王爷，这不是老天爷发怒，而是咱们又中计了！” “中计？中了什么计？” 庞军师一脸的惭愧之色，低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西楚人早就猜到咱们会到这白沙河来，所以他们提前在这条白沙河的上游堆了不少泥沙布袋，阻住了河水，所以咱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河水平缓而且极浅，等咱们的人马都下了河，他们就在上游拉起泥沙布袋，就等于是开闸放水，水势滔滔，不可遏止，这才让咱们的儿郎又折损了不少。说起来，都怪我事先没有料到，否则也不会变成这样，请郡王爷重重地责罚我吧。” 拓跋铮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恶狠狠地瞪着庞军师，举起刀来。 “郡王爷，不要啊！庞军师对郡王爷您一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他也是一时失察，您千万不要杀他！” “这件事真的和庞军师无关，都是西楚人的阴谋诡计，咱们要杀的人是西楚懦夫，而不是自己人啊！” 第1697章 就是个草包 他手下的亲兵慌忙劝阻，抱住了他举刀的胳膊。 拓跋铮咬了咬牙，慢慢地放下刀来，点点头。 “你们说得不错，是本皇子一时气急鲁莽了，庞军师，这件事情怪你不得，如果要怪，还是该罪本皇子。现在，咱们该往哪里前去？” 他知道庞军师足智多谋，自己要是一时气愤杀了他，就等于是自己砍断了自己一条胳臂，属于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于事无补，还白白损失了一个智囊。 庞军师想了想道：“不如咱们去上游吧。” “上游？”拓跋铮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刚才说敌人在上游堆放了沙袋，他们现在就在上游，咱们要是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为何不去下游？依本皇子来看，还是下游安全一些。” 他连着遇到了几场冲击，对他打击十分巨大，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不光是他，剩下的这些人马个个都人心惶惶，生怕再遇到什么伏兵。 庞军师屈指数了数，说道：“郡王爷，咱们事先探知，这岳州城共有三千兵马，方才在岳州城中，咱们一个人也没有看到，说明他们只留了极少的人在城中放火，剩下的三千兵马定是埋伏在城外，在密林中咱们遇到了一支千人伏兵，出了密林又遇到了一支千人伏兵，如今来到这白沙河，他们在上游堆积沙袋阻水，害得咱们又损失了不少人马，他们一定算准了咱们不敢去上游，所以另外一支千人伏兵应该就埋伏在下游，要是咱们去下游，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拓跋铮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军师果然就是军师，足智多谋，本皇子和你一比，就是个草包！好，所有人都听军师的，咱们去上游！” 他号令一出，众军无不凛遵。 一行人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步行。 刚才一场慌乱中，拓跋铮的马也被河水冲走，不知去向。 他想起那匹陪伴了他好几年的爱马，心中不禁伤感。 “郡王爷，您骑这匹马吧。”庞军师牵过自己的战马，将马缰绳交在他手中。 “那庞军师你呢？本皇子是武将，可以步行，军师你却是文人，本皇子不能要你的马。”拓跋铮将马又还给了庞军师。 这时他手下的一名亲兵牵过自己的马来，交给拓跋铮。 “郡王爷，您是咱们的主将，不可以没有战马，属下的马给您。” 拓跋铮点点头，翻身上马，环视了一眼跟随在身边的士兵，只见每个人的模样都是狼狈不堪，破衣破甲，有不少人眉毛头发都被烧得精光，就像是一群残兵败将，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雄姿英气。 他举起腰刀，慨然道：“今日之败，都是本皇子指挥失误，有朝一日，我拓跋铮一定会用西楚懦夫的血，洗刷今日之耻，为尔等报仇雪恨！” 众军本来心中惶惶，听了拓跋铮的话，士气大振，纷纷叫道：“我等誓死追随郡王爷！” 拓跋铮还刀入鞘，一马当先，向着上游而驰。 第1698章 料事如神 一行人拖泥带水，走得十分缓慢，人人都已经疲累不堪，好不容易来到上游的渡口，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曙光隐现。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然后精神一振，暗想这可怕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在渡口的旁边，堆积着高高的一堆沙袋，几十名西楚士兵正三三两两地靠在沙袋上休息，忽然看到拓跋铮的人马，脸露惊惶，发一声喊，数十人全都跳进了河里，很快就游远了。 “该死！算他们跑得快！” 拓跋铮拔刀舞了两刀，恨恨地道。 他本来想冲上去将这数十人砍了泄愤，哪知道又扑了一个空。 “庞军师，你果然是料事如神，这上游只有几十名士兵，想来他们的一千人马定是埋伏在下游，哈哈，他们却想不到咱们居然会逆流而上，这下他们要失策了！哈哈，哈哈哈！” 拓跋铮回过头来，对着庞军师哈哈大笑。 庞军师顺了顺嘴边的鼠须，也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这渡口没有船只，咱们如何过河？”拓跋铮在渡口附近一打量，只见一只船也没有，不禁又着急起来。 庞军师沉吟了一下道：“来人，去探探这河水的深浅。” 不一会儿，亲兵来报：“这河水不深，只没过小腿。” 庞军师点点头，提议道：“郡王爷，咱们涉水过河吧？” 拓跋铮想起方才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担忧道：“这次不会再发大水了吧？” 庞军师微笑道：“本军师以人头担保，绝对不会，这里已经是白沙河的上游，安全得很。” 拓跋铮这才放下心来，他一马当先，连人带马跃入了河里，那河水果然不深，也不湍急，他很快就到了河对岸。 众军紧随其后过了河。 直到这时，众人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庞军师，咱们现在该去哪里？”拓跋铮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事事都问庞军师。 庞军师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得喊声大起，一队人马从前方冲了过来，穿的正是西楚服饰，看模样少说也有千人之数。 南越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又中计了！” 庞军师脸色惨白，喃喃叫道。 “混蛋，该死！众儿郎，随我迎敌！” 拓跋铮又气又急，拔出刀来，挥舞着迎上前去。 这次带兵之人正是刘承远，他听了沈凝的计策，在城中放火之后，便率领三百亲兵从地道中安全撤离了岳州城，领兵一千来到这白沙河的上游埋伏。 从天黑一直等到了天明，也没等到南越军队的半个影子，他正在不耐烦，就看到前方拓跋铮领着一队残兵败将过了河口，往这个方向而来。 他暗想：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当下便一马当先，拍马冲了上来，拦住了拓跋铮的去路。 拓跋铮又疲又累又乏又倦，本来无力迎战，可是他受了一晚上的窝囊气，只能挨打不还手，连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胸口的那股子闷气要是再不发泄出来，他整个人就要被憋炸了。 第1699章 走马活擒 这时候看到刘承远，当真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举起宝刀，用足了力气，对着刘承远兜头便砍，他有万无不挡之勇，臂力强劲，在军中十人都敌不过他一人，这一刀下来，准拟会将刘承远一下子劈成两半。 哪知道刘承远举起枪往上一举，便挡住了他这一刀，虽然震得双臂微麻，却荡开了拓跋铮的刀锋。 拓跋铮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的臂力竟然不输给自己多少。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刘承远已经抖起枪花，向着他分心便刺。 两人你来我往，交起手来，只打得好不激烈，有如走马灯般，看得众人的眼睛都花了。 这时候两军已经交战在一起，很快，南越众人便不敌西楚将士，被打得节节败退。 拓跋铮越打越是心惊，他本来半点也没将刘承远放在眼里，可是斗了这十几个回合，他竟然被对方压制在下风，手中虽然是柄宝刀，可却没占到半点上风，反而越来越是束手缚脚，腾挪不开。 他只当刘承远的武艺高于自己，却没想到他逃了一晚上的命，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有如强弩之末，全仗着胸中一口愤懑之气才强撑到现在。 而刘承远却是休息了一整晚，养精蓄锐，正是精力旺盛之时。 此消彼长，拓跋铮自然不是对手。 “完了完了！看来我拓跋铮要命丧于此！” 拓跋铮激斗中回头一看，只见身周已经没有一名自己的亲兵，就连庞军师也不知去外，他忽然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要是所有人都战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颜面去见父皇？ 倒不如被这员西楚大将一刀劈死了来得痛快！ 他突然心灰意理，丧失了斗志，只想抛下刀来，引颈就戳。 大丈夫要死，就要死在战场上，将这一腔热血洒在敌国的土地上，终有一日，他父皇会为他报仇，带领南越大军踏平西楚，到时候他就算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南越小子，纳命来吧！” 刘承远对准拓跋铮的心口一枪刺出，他知道对方臂力极强，远胜于己，如果不是自己占了养精蓄锐的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他见对方的穿戴，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定是尊贵之极，极有可能就是那名以暴虐好杀而闻名的二皇子拓跋铮。 这一枪他本来只是虚招，并没打算能一枪刺中目标，可没想到拓跋铮却不闪不避，呆呆地动也不动，竟像是一心求死的模样。 刘承远不由得一愣，暗想与其杀了他，不如活捉了他当人质！ 对方身份尊贵，抓活的比死了的用处更大！ 他当即枪交左手，右手一探，抓住拓跋铮的腰带，大喝一声，竟来了个走马活擒！ “不好了，郡王爷被捉了！” “快救郡王爷！” “竟敢捉我家郡王，我和你们拼了！” 拓跋铮的亲兵们被西楚兵们连连逼退，不得靠近拓跋铮的身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二皇子被走马活擒，又惊又怒，纷纷大叫起来。 第1700章 手下败将 刘承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轻易地就抓到了敌军的重要人物，愣了一下，将拓跋铮往地上一抛，喝道： “绑起来！” 立刻好几人过来，拿出粗索，将拓跋铮捆了个结结实实，像只粽子似的动弹不得。 庞军师和拓跋铮的亲兵见状，眼珠子都红了，拼命要冲过来抢人，可是却被西楚兵逼得半步也靠近不得，反而越退越远。 “放开我家二皇子！要是二皇子少了一根汗毛，我南越国皇帝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派遣大军，将你们西楚夷为平地！” 庞军师放开喉咙大叫道。 刘承远听了，心中却是大喜，低头看向拓跋铮，冷笑道：“原来你果然就是平西郡王拓跋铮，平日里听你好大的名头，说你是军中战神，骁勇无比，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拓跋铮大怒，猛地圆睁大眼，怒声喝道：“你个西楚懦夫敢瞧不起本皇子！你们使用阴谋诡计害我损兵折马，又乘我不备将我捉住，还敢耻笑于我！你要是有真本事，敢不敢放了我！等本皇子休息片刻，再和你决一死战！” 刘承远忍不住哈哈大笑：“放了你？就连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皇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要不是你身边那个狗头军师跟在你身边出谋划策，怕是你早就输得连裤子都光了吧！哈哈，哈哈哈！” 西楚众军一齐哄然大笑。 拓跋铮满脸紫涨，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南越国斗勇不斗智，你们使用诡计打败了我，我不服！你们要是再敢耻笑本皇子，等我父皇率领大军前来，定将你们西楚夷为平地！你们要是有胆子，就杀了我！我父皇必定会为我报仇的！他会拿你们全部西楚人的血来洗刷本皇子今日所受到了耻辱！” 刘承远嗤的一声冷嘲：“大言不惭，已经是我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将他带走！” 他手一挥，几名兵士押着拓跋铮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平西郡王勿慌，我等奉了楚王殿下之命，特来救你！” 一队黑盔黑甲的骑兵像一片乌云般迅速掩了过来。 拓跋铮和庞军师本来都绝望到了极点，听到“楚王殿下”这四个字，眼前都是一亮，心中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救我，快救我！”拓跋铮忍不住放声大叫。 只见一名黑袍将军骑马如飞而至，刘承远冷笑一声，带兵迎了上前，哪知道这队黑骑兵勇猛异常，他只和那黑袍将军交换了几招，就知道再斗下去，自己占不了上风。 他登时想起，那特使沈大人曾经千叮万嘱，要是遇到了楚王楚少阳的部下，一定要暂避其锋，不要和之纠缠。 “退兵！”刘承远一扬手，拔马便退，带领手下人去继续追杀四散奔逃的南越兵去了。 那黑袍将军拔刀割断了拓跋铮的绑缚，将他扶上马背，说道：“属下奉楚王殿下之命，营救来迟，请郡王恕罪。” 第1701章 逃不出手掌心 这时候庞军师和拓跋铮手下的亲兵也被黑色骑军救了回来，围在拓跋铮的身边，人人面色难看，垂头丧气，知道若不是楚少阳派人相救，他们的命定是要全都葬送在此了。 想起之前他们在楚王面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今天却让自己瞧不起的人来救命，众人都又是羞愧，又是脸上无光。 拓跋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变幻了好几遍，才终于抬起头来，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我拓跋铮自称英雄，没想到却折戟于此，要不是楚王殿下救了我，我早已经变成他乡的孤魂野鬼了。” 他看向那黑袍将军，问道：“楚王殿下他在哪里？本皇子要当面向他致谢。” 那黑袍将军答道：“楚王殿下亲自去捉拿那弹琴的女子去了。” 拓跋铮神色一变：“什么？他……他去捉那弹琴的姑娘去了？” “正是。” 拓跋铮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心里十分复杂。 他想起城墙上那天仙般的美女，就是一阵热血激昂，从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他就决定要定了她！可偏偏楚少阳也看上了那姑娘，要是平时，他绝对不会相让，可事到如今，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楚少阳派人救的，他有什么资格再去和他抢那姑娘？ 且不提拓跋铮在自怨自艾。 沈凝看到整个岳州城都火光熊熊，知道已经得计，嘴角露出微笑，对千面公子道：“咱们走吧，这场热闹没什么好瞧了，要是再瞧下去，怕是咱们要自身难保。” 她知道战场上刀剑不生眼睛，乱军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样，要是他们不小心遇到了从城中逃出来的南越逃兵，两人都不会武功，很有可能会命丧刀箭之下。 千面公子这时候对她已经是心悦诚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他二话不说就跟在沈凝的身后。 因为他知道，沈凝所选择的方向一定是正确的方向，他们会离得战场越来越远，离得越远，就越是安全。 两人一路向西而行，果然一路上没有遇到半个南越逃兵，就连西楚的兵士也没看见一名。 “沈丫头，真有你的！咱们现在安全了吗？” 千面公子跟着沈凝翻上了一座山，站在高高的山顶，俯看着下方的岳州城，已经变得十分渺小。 这时候天色微明，可是城中火光依然未熄，遥遥可见城内一内片海，城外的南越兵四散奔逃，而西楚骑兵一小队一小队地在战场上驰聘来去，见到南越兵，或擒或杀。 沈凝微微点头：“这里应该安全了，战火再烈，也波及不到这里。” 忽然，她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 “安全？你们以为跑到这里，便能逃得过本王的手掌心吗？”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凝便是一震，全身的肌肉像是僵硬了一般。 她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该死！他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为什么她半点也没察觉！ 第1702章 黄雀在后 不过她心知肚明，要是论武功，自己给楚少阳就是云泥之别，天差地远，他就算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她身后，只要他不想让她察觉，她就半点也察觉不到。 怎么办？ 楚少阳既然追了上来，要是论打，自己和千面公子加在一起，也斗不过楚少阳一个小指头。 不能力敌，那只能智取。 可是如何智取？如何智取？ 楚少阳的聪明机智并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骗得过他？ 他现在究竟有没有识穿自己的身份？ 沈凝脑海中刹那间飘过了无数个念头，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风拂动她的衣衫一角，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你安的是什么居心！” 千面公子乍一听到楚少阳的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跳到沈凝的前面，伸开双臂挡在她和楚少阳之前。 他情急之下，将自己装成哑巴的事情忘了个精光，脱口质问道。 楚少阳听到他那低沉悦耳的嗓音，眉头不禁一皱，目光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神情显得颇为困惑。 “你是男是女？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冷冷地开口。 从外貌上看，眼前的姑娘就像是仙女下凡，姿容绝世，可是这样一位美女一开口，却是一副男人的声音，不由得他颇为惊异。 “我是男是女，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什么关系，和你又有关系！” 千面公子用力瞪了楚少阳一眼，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男不女，这臭小子一上来就揭自己的疮疤，要不是他功力全失，早就上去动手了。 楚少阳眉头再次一皱，将目光从千面公子身上移开，落在他身后的沈凝上。 他的目标并不是千面公子，而是那个一身青衫的少年。 自从在城墙上面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楚少阳就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因为他的身影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 虽然两个人的容貌完全不同，可如果单看背影，他几乎以为那青衫少年就是沈凝！ 后来拓跋铮率军进城，而他却带着自己的一千名亲兵站在原地不动，直到那一刻，他也一直在盯着城墙上面的沈凝，瞬也不瞬。 他并不知道这城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一种天生对危机的预感告诉他，绝对不可进城！ 只是这种感觉他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就算他说出来，也只会换来拓跋铮的嘲笑和讽刺，他会用轻蔑的口吻说他是西楚懦夫。 要不是因为拓跋铮是二皇子的身份，早在听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他就会打掉拓跋铮所有的牙齿！ 可是他不能！ 不管拓跋铮如何过份，如何羞辱他，他都不可以小不忍乱了大谋。 所以他只有忍。 虽然他也很想进城，冲到那身形酷似沈凝的青衫少年面前，抓过他看个究竟，问个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城墙上的那两个人动了，他们身形一晃，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第1703章 别来无恙 楚少阳立刻猜到，他们是准备逃走，因为这时候拓跋铮已经率领大军入了城，他们要是再不逃走，就会落入拓跋铮的手里。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让那青衫少年落进拓跋铮的魔爪，于是吩咐了身边的亲兵队长几句话，便飞身而起，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展开轻功，往城中掠去。 哪知道他眼角一扫，竟然看到从西面的城墙上坠下了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青衫一白衣，正是方才城楼上的那两人。 楚少阳心中一动，立刻隐身于暗处，看着那两人从城墙上落下地来，然后迅速地离开城门。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落地无声，走在前面的沈凝和千面公子毫无所觉。 可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楚少阳脸色却越来越是凝重，他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那青衫少年的背影上离开。 要是说身姿美妙，披着白羽轻纱的千面公子走起路来足不沾地，袅袅若仙，而青衫少年的一袭青衫却宽宽大大，连腰身也看不出来，可是不知怎的，楚少阳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两个人，却迟迟没有动手。 虽然明知道是他们用计诱使拓跋铮进城，火烧了南越十万大军，他应该做的是拿下这两个人，可他心里却生不出杀意。 他盯着那青衫少年的背影，脑海里恍恍惚惚地想到的却是那个她。 尽管他知道，这青衫少年绝对不可能是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底的那个姑娘，可就算是他的背影有些相像，他能够望梅止渴也是好的。 他这一跟，就不知不觉地跟了大半夜，一直跟到沈凝和千面公子上了山顶，听到两人对话，楚少阳心中蓦然一震。 像，简直是太像了！ 这青衫少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她十分相似。 尤其是他模模糊糊听到那白衣少女叫他什么“沈丫头”的时候，楚少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要凝固了。 他姓沈？ 丫头？莫非她是个姑娘？ 会不会他是女扮男装，他就是他念兹在兹、无时或忘的凝儿？！ 楚少阳心情一阵激动，忽然抢上前去，去拉沈凝的胳膊。 “喂，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快快退开！” 千面公子见楚少阳身形一动，忙伸臂拦住，可惜他这一招用得虽妙，却是毫无内力，被楚少阳轻轻一带，他就立足不定，往旁边摔倒。 楚少阳一把拉住沈凝的手臂，二话不说便往她的脸上摸去。 “你要做什么！”沈凝急忙闪避，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人皮面具已经被楚少阳揭了下来。 她自从发现楚少阳之后，就一直暗暗思忖办法，这时候被他揭破了本来面目，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索性转过身来，面对着楚少阳，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只是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是叫你楚王殿下，还是定远王爷？” 楚少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他在看到她的脸那一瞬间，就像是被点了穴道般，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第1704章 冷冰冰的木头 他只是用力抓紧她的胳膊，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那张熟悉的、没有一日不在他脑海中浮现的脸庞，今天竟然这样真实的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距离他如此之近！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他经常在梦里见到她，梦见她对自己露出又讽刺又鄙夷的笑容，就和她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凝儿，你真的是凝儿？我不是在做梦吧？”楚少阳喃喃地道，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你他娘的就是在做梦！登徒子，你放开她！” 突然，他身后响起一个暴雷般的喝声，接着风声响起，一记拳头用力击向他的后心。 楚少阳动也不动，任由千面公子那一拳击在自己的后背，千面公子这一拳对他而言没有半点伤害，就像给他挠痒痒一样。 千面公子看到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登时露出沮丧的表情，恨恨不已地道：“要是老子的功力还在，你这小子早就死在这一拳之下了。” 楚少阳理都没理千面公子，他盯着沈凝，眼中迅速焕发出异样的光彩，里面涌动着沈凝熟悉的热情和喜悦。 可是他这样的眼神，却让沈凝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脑海中登时回想起那段被他囚禁在地底石室的可怕日子。 不！她绝对不可以落在楚少阳的手里！ 他一定会把她关起来，成为他一个人的禁脔！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凝儿，我……我天天都在想你，天天都在梦中见到你，老天可怜我，终于让我又见到你了！” 楚少阳神情激动，忽然伸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千面公子气极了，伸出拳头，像擂鼓般在楚少阳背上捶去，一边捶一边叫：“混蛋，王八蛋，你放开她！你要是喜欢姑娘，你过来抱我啊！我让你随便抱！” 楚少阳越听越是心烦，飞起一脚，将千面公子踢了个筋斗。 沈凝被他抱在怀里，知道挣扎也没有用，所以她动也不动，任由他抱。 楚少阳感觉她的身体十分僵硬，就像抱着一个冷冰冰的木头人一样，心中的狂喜慢慢地褪了下去。 他缓缓松开双臂，凝视着她，颤声道：“凝儿，你还在恨我？还在怪我？是不是？” “是！” 沈凝毫不犹豫地答道，“楚少阳，我恨你身为西楚人，却叛国求荣，投靠南越，居然亲自率领南越大军攻打自己的国家，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你还有何面目对面对楚氏的列祖列宗！听听你的封号，楚王！这两个字你顶在头上居然也不觉得脸红！如果我要是你，我早就找条河自尽了，早就拿佩剑抹脖子了，可是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瞧不起你，鄙视你，更不想见到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楚少阳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全无血色，眼珠黝黑无比。 他哑声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竟然是这种人。” 第1705章 不是仇人 沈凝冷笑一声：“你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你清楚了吧？楚少阳，亏得墨川他那么信任你，你却做出背叛他的事来……” 一听到墨川两个字，楚少阳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叫道：“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你要是再提他一个字，我就……我就……” 沈凝没有半点惧色地瞪着他道：“你就怎样？我知道你恨他，可那是私仇！你却为了一己私报，出卖了你的国家，出卖了一直对你信赖有加的周太后，你对得起他们吗！楚少阳，亏你还有脸来和我说话！” 楚少阳脸色铁青，眼珠却变得血红一片，叫道：“明明是他楚墨川对不起我，不是我楚少阳对不起他，我做这一切，都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既然你问心无愧，我也无话可说，楚少阳，你想怎么样？”沈凝冷冷地道。 “什么怎么样？”楚少阳皱起了眉头。 “我是西楚皇后，你是南越楚王，你擒住了我，对你可是大功一件，你要把我带到南越国，说不定还会大大的升官发财呢。”她冷冷一笑。 楚少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里，他用力攥紧了她的手腕，叫道：“在你眼里，我楚少阳就是这种人！你以为我会把你交给南越皇帝！” 沈凝瞥了他一眼：“落在你的手里，我倒宁可你把我交给那皇帝，总好过被你囚禁一辈子，生不如死！” 楚少阳不怒反笑：“呵呵，好，原来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意！你想让我把你交出去，我就偏要关你一辈子，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像刀割一样的疼痛。 因为现在他们的对话，就像是仇人之间的对话，她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柔情，有的只是冰冷、鄙夷和仇恨！ 不该是这样的！这和他的梦完全不一样。 他和她本该是生死相许的恋人，不是满恨仇恨的敌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楚少阳胸腔中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叫道，可他不知道答案，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嘴里说着比刀子更狠的话，可是伤的却是他自己的心。 “啊嗬，原来你就是楚少阳！你给我放开她！她现在不是你的王妃了，你没资格再碰一碰她！” 千面公子中了楚少阳的一脚，那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他胸前的鼓包上，只疼得他蜷缩起身体像个虾米，过了好一会儿才疼痛渐止。 楚少阳和沈凝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一脸寒冰煞气的男人是谁，顿时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怪叫一声，取出那只装有“天女散花”的竹筒，对准了楚少阳的后心。 只要他轻轻一按动开关，楚少阳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楚少阳，你要是再不放开她，我马上就要你的命！”千面公子厉声叫道。 第1706章 放了她？休想！ 千面公子虽然失了功力，但他身为紫霄阁中的杀手，那一股阴寒冰冷的杀气却没有消失。 楚少阳没有回头，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他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你是什么人？” 楚少阳一只手紧紧握住沈凝的右腕，两根手指正好按在她的脉门上，让她动弹不得，同时慢慢地回过身来，面对着千面公子。 他面沉若水，幽黑如深潭的双眼盯着千面公子，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竹筒上，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你就拿这个破东西，就想要本王的命？”他冷笑一声。 千面公子也冷笑一声，用比楚少阳更冷的声音道：“这个东西？你休得小瞧了它！楚少阳，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楚少阳盯着他，他这时候已经感觉出来，眼前这名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压根就不是女人，他说话的嗓音，还有他刚才自称“老子”，都足以说明他是男扮女装。 “你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他冷冷地开口。 闻言，千面公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接着又变青变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他咬着牙道：“楚少阳，你受死吧！” 话音未落，他长袖飞起，“蓬”的一声，一股淡紫色的烟雾散了开来，将楚少阳和沈凝尽数笼罩在其中。 楚少阳的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立刻知道这烟雾有毒，马上屏住呼吸，同时伸臂揽在沈凝的腰间，带着她飘然跃开，退到距离千面公子十步开外。 “你是紫霄阁的人？”楚少阳疾言厉色地道。 一阵风吹来，将那淡紫色的雾吹到了他的鼻息之间，他只感觉到头脑微微一晕，知道已经吸中了一丝毒烟，连忙看向沈凝。 “凝儿，快屏住呼吸，这烟雾有毒！你……你可有感觉到不适？”他一脸关切地问道。 他只是不留神吸了一丝毒雾，胸口已经觉得一阵阵的烦恶上涌，要不是他用内力压制住，早就发作出来了。 由此可见这毒雾有多厉害，而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中了这厉害的毒该如何是好！ 沈凝气色如常，她服了灵犀丸之后，这毒雾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不过听到楚少阳相询，她将头一扭，并不理睬。 楚少阳也不生气，转过头瞪向千面公子，厉声道：“快取解药来！” 千面公子本来想要对楚少阳使用“天女散发”，可转念一想，这暗器的威力实在是巨大，那沈丫头被他攥在手里，万一伤到了她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便用出了紫霄毒雾，因为沈凝不怕毒，这毒雾能伤到的只有楚少阳一人。 “你想要解药？可以，只要你放了她，我马上就给你解药。”千面公子叫道。 “放了她？休想！” 楚少阳用力攥紧了沈凝的手腕，他想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见到了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她就是老天爷可怜他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才特意把她送到他面前的。 第1707章 情敌 “很好，既然你不肯放她，那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千面公子冷笑一声，说道：“楚少阳，我这紫霄毒雾是用七七四十九种毒虫的粉末炼制而行，只要吸入一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化成一滩血水，你功力深厚，这毒雾或许奈何你不得，可她……嘿嘿！你就等着亲眼看到她变成一滩血水吧！” “你说什么？！”楚少阳脸色大变，他紧紧盯着千面公子：“你说谎！你骗我！你才不舍得伤到她，你一定会拿解药出来救她的！哼，你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也喜欢上了凝儿，你当本王是傻子、是瞎子，瞧不出来你的心思么！”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刚一出现的时候，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就一脸紧张地跳出来，拦在自己和凝儿之间，他要不是喜欢上了凝儿，为什么要拼命来保护她！ 一想到这里，他看向千面公子的目光就像看情敌一样，恨不得将千面公子碎尸万段。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接着他就冷冷地说道：“哈哈，真是好笑，你当她是个宝？你当天底下的男人都和你楚少阳一样，会喜欢上她？你既然猜到了我是紫霄阁的人，就该知道我们紫霄阁中的规矩，我是杀手，她是我要刺杀的目标，所以我不能让她死在别人的手中，如果要死，也只能由我来亲自下手！很好，她现在已经中了我的毒，活不了多久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楚少阳，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你是死是活，本公子半点也不关心！你就祈祷自己好运，没有人到我紫霄阁来买你楚少阳的命，那本公子绝对不会对你出手，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转过身去，大步往山下走去，竟对沈凝一眼也不再瞧，走得决绝之极。 楚少阳只愣了片刻，马上追了上去，拦在千面公子前面。 “本公子已经完成了任务，要赶回紫霄阁复命，你拦住本公子做什么！”千面公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要解药！我要救她！”楚少阳从齿缝中冷冷地道：“你要是不交出解药，本王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一样会要了你的命！” 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千面公子的话，一心一意只想要从千面公子那儿取得解药，救沈凝的命。 千面公子哼了一声：“你就算是杀了我，也休想拿到解药，我紫霄阁中的人，从来不受旁人的威胁！” “你！” 楚少阳急怒之下，提起右掌，正准备对着千面公子劈去。 突然，只听得沈凝痛苦地哼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向地上软软地倒了下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 “凝儿！凝儿！你怎么了？你……你可是毒发了？你千万不要吓我……凝儿！凝儿！” 楚少阳吓得魂飞魄散，单膝跪地抱住了沈凝，双臂因为害怕而发起抖来，在他的心里更是一片兵荒马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 第1708章 恨极了 沈凝双眼紧闭，像是已经晕厥了过去，任由楚少阳如何呼唤，她也没有睁一下眼睛。 她在千面公子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于是故意装作中毒昏迷的模样。 可楚少阳哪里知道她曾经服过灵犀丸，早已经百毒不侵，只当她是毒性发作，一颗心几乎都不跳了，同时胸腔中迸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了一般。 “给我解药！”他猛然回手，一把抓住千面公子的衣襟，神情狰狞，像只负伤的野兽般发出凄厉的嘶吼。 千面公子被他吓了一跳，却神情坚决地摇了摇头。 “要命一条，要解药，没有！” “好，你不给我解药，我就要你的命！” 楚少阳脸色铁青，慢慢地举起右掌，对着千面公子的头顶心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脸上肌肉扭曲，让他那张丰神俊美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 千面公子只感觉头顶上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岩，只压得他头颈骨咯咯作响，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交出解药，楚少阳很可能就会一掌劈落，打得自己脑浆迸裂。 “好，我给你解药！”他咬了咬牙，右手探入怀里，作势去掏解药。 楚少阳马上凝住掌力不发，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千面公子的右手，同时举起左手按在千面公子的大椎穴上，那意思很明显，要是他再敢耍什么花样，他就掌力一吐，要了对方的小命！ 千面公子暗暗叫苦，右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瓷瓶来，慢吞吞地递向楚少阳。 “这瓶子里就是解药。” 楚少阳大喜，正准备伸手去接，忽然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楚少阳！” 那正是沈凝的声音。 楚少阳又惊又喜地回过头来。 “凝儿，你醒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沈凝睁开了眼睛，手中握着一样奇怪的东西，对准了自己，脸若冰霜，眉含怒意。 “凝儿，你根本没有中毒？你刚才是故意骗我的？你为什么要……”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砰”的巨响，像是老天爷打了一个喷嚏，更像是晴空响起了一个大霹雳，只震得他耳朵隆隆作响，而胸口更像是被一个大铁锤重重一击。 “噗”的一声，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的护心镜被震得粉碎，鲜血正在飞快地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白衣。 “凝儿，你要杀我？” 楚少阳捂住胸口的伤处，抬起眼来看向沈凝，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神中更是复杂之极，有伤心、失望、痛楚、怨恨、愤怒种种表情，声音也是苦涩之极。 “你……我……”沈凝张了张嘴，发现喉咙竟然哽住了，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本来恨极了他，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拔出枪来，扣动了扳机。 可是一看到楚少阳的眼神，她的心狠狠地一震，接着开始剧痛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揪着，痛得她开始喘不过气来。 第1709章 绝不让你死 她按住胸口，像是那里也受了一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楚少阳双眉紧锁，萎顿在地，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十分伤心难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凝，见她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突然之间就精神大振，连胸口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勾起唇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凝儿，你这个傻丫头，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因为受了重伤，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声音低似耳语，可是沈凝还是听到了。 她的胸口再次一震，身体摇晃，摇摇欲坠。 千面公子也被眼前的变故惊了一下，接着他就明白，是沈凝终于用出了她那强大无比的暗器。 他曾亲眼见过沈凝用这暗器一下子爆掉了沙老大的脑袋，知道这暗器的威力有多巨大，如今她这一下又打中了楚少阳的胸膛，虽然有护心镜挡了一下，没能让他马上致命，但看到那胸前血如泉涌，也知道他受了重伤。 “沈丫头，这声音太响，他的手下听到这声音一定会马上寻来这里，咱们快走，快走！” 他冲上去拉住沈凝，突然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像是握住了一块寒冰，不禁吃了一惊。 “沈丫头，你怎么了？你受了伤吗？怎地脸色这等难看？” 他话音刚落，沈凝的身体就晃了晃，倒了下来，双眼紧闭，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手枪也滑落到了地上。 “沈丫头！沈丫头！” 千面公子大惊失色，一把接住了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微弱，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楚少阳，你对她做了什么！”他转过头来，愤怒地瞪向楚少阳。 哪知道这个时候，楚少阳也已经晕了过去，他倒在地上，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就和他身上的白衣一样苍白，胸前的鲜血兀自汩汩而出，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千面公子仍是怒气不息，抬起脚来，重重踢了他一脚，楚少阳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死了一般。 “让你这家伙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了你！” 他恨恨地说道，弯下腰拾起沈凝掉在地上的手枪，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 不过他不敢乱动，这模样古怪的暗器，他可别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要是伤到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把手枪往自己腰间一别，将沈凝横抱起来，自言自语：“还是赶紧离开这里，逃之夭夭吧。” 正准备拔足便行，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少阳，他的白袍已经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像是一个血人。 千面公子神色犹豫不定，终于跺了跺脚，将沈凝放了下来，然后撕下一幅裙摆，在他胸口的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替他止住了血。 “不是老子要救你，而是老子不能让你死！” 他说完，又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抱起沈凝，往山下奔去。 第1710章 往哪儿逃 果然如千面公子所料，他才奔到山腰，就听到了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正往他们的方向奔来。 “那响声就是从山顶的方向传下来的，王爷也是往山顶去的！” “快！上去瞧瞧！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王爷出事。” “胡说八道，王爷武功那样高，怎么会出事！” “是是，是我胡说八道，王爷他一定会没事。” 千面公子忙抱着沈凝往旁边的树丛中钻了进去，刚掩盖好身形，就看到一队人从他们藏身之处旁边匆匆而过，往山顶上奔去。 这队人身穿南越国的服饰，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武功不低。 他屏住呼吸，生怕被这伙人发现，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大势去矣。 一直等到这队南越人走的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千面公子抱着沈凝从藏身之处出来，他深通追踪的窍要，知道越是走人来人往的大路，反而越是不易露了形迹。 于是他一路顺着山道下山，来到了山脚下，四面一望，不由得傻了眼。 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上山之前的地方，而且四面环山，只有中间是一片平地，像是一个山谷，在这山谷中，他根本辨别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这里离岳州城有多远，岳州城在这山谷的哪个地方。 昨天夜里他跟着沈凝一路行来，自己却忘了记路，可现在沈凝昏迷不醒，他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走了。 要让他再抱着沈凝攀上一座大山，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 可是留在这里也不行，千面公子知道，用不了多久，楚少阳的亲兵就会在山顶上发现昏迷不醒的楚少阳，要是万一楚少阳醒了，这些人一定会追上来。 “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他喃喃自语。 “可是往哪个方向走呢？沈丫头，你早不晕，迟不晕，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晕倒！” 他埋怨地瞪了沈凝一眼，看到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虽然昏迷不醒，仍能在她的脸上看到痛楚挣扎的表情，显然在她晕过去之前，心里十分的纠结难受。 “奇怪，这丫头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不就是杀了一个叛徒，她有必要这么难受吗？居然因为受不了刺激而晕了过去，难道那楚少阳说的是对的，这丫头的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楚少阳？不是楚墨川？” 千面公子自言自语，随即他又摇摇头。 “管她喜欢的人是谁，和本公子都没有半点关系！哼，沈丫头啊沈丫头，你终于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本公子要是能让你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才怪！” 他现在不辨方向，也不敢乱走，因为用不了多久，楚少阳的人就会追踪而至，他失了功力，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怕是都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 既然不管往哪儿逃都逃不掉，不如索性不逃，就留在这里！ 千面公子眼珠一转，四面一打量，已经有了主意。 这山谷中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十分茂密。 第1711章 任由宰割 他抱着沈凝一头钻进了树丛中，在密林长草中穿行，走了没几步，只听得“哧啦”一声，他的轻纱白裙被一片荆棘勾住。 “该死！这破衣服拖拖拉拉，真搞不懂那些娘们怎么喜欢穿这么麻烦的裙子！” 他没好气地抱怨道，顺手一扯，将一整片裙摆扯了下来，露出两条长腿，登时觉得轻松了，少了牵牵绊绊的束缚。 反正这里荒僻无人，他也不必在乎自己的形象。 走了好一会儿功夫，他终于在一处山壁寻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那洞口藏在一处灌木丛后面，十分的隐蔽。 他抱着沈凝一头钻了进去，也顾不得山洞里面是否有危险，或是有野兽。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附近传来的脚步声和搜索声，心中暗骂：这群南越狗，怎地来得这般快！ 早知道这样，方才他就不该好心地帮楚少阳裹伤，任由他流血过多死了的好！ 千面公子一只手抱着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只装有“天女散花”的竹筒，全神戒备。 要是洞里真的有野兽，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绝对斗不过，怕是只能动用一下这威力无比的天女散花了，只是一想到要用这珍贵无比的武器来对付野兽，他心中就是一阵肉痛，暗暗祈祷最好别有野兽出现。 或许是他的祈祷真的灵验了，他一口气往里走了十几米，都没有什么异样，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又累又乏，双臂酸痛，再也抱不动沈凝，便将她放在地上，让她靠在山壁上。 想了想，他又撕下衣摆，把她的双手双足全都捆了起来，这才放心地拍拍手，得意地笑起来。 “姓沈的臭丫头，你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在我的手里，任由我宰割吧？” 他借着从洞外传进来的微光，低头俯视着她，嘴角勾起邪恶的狞笑，可惜沈凝依然昏迷，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千面公子顿时有些无趣，他突然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用力捏了一把，又哼了一声。 “臭丫头，这一下算是利息，你欠我的，我会要你一点一点地慢慢还！不过现在不是和你算账的时候，本公子要先打发掉那些讨厌的南越狗。” 他猫着腰，踮着脚，一点点地往洞口的方向移去。 这时候洞外传来了脚步声，灌木丛被摇得沙沙作响，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响，显然往这个方向搜索的人也越来越多。 “王爷说，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下的山，那姑娘受了伤，一定走不远。” “咱们仔细搜，一定要找到那姑娘，王爷吩咐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伤了那姑娘的一根头发。” “这里有好多灌木丛，他们说不定就躲在里面，大家搜一下灌木丛。” 外面的人开始搜索起灌木丛来。 千面公子屏住呼吸，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就连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就在山洞外响起，距离他不到三尺的距离。 第1712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那么一瞬，千面公子觉得时间好像凝固了。 他真希望时间就停驻在这一刻，让这群人永远也找不到这个山洞。 可偏偏事与愿违，千面公子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已经用光了。 “快来，我发现这里有个山洞！” 突然，一个声音大声嚷嚷。 千面公子的心猛地一沉。 紧接着，洞口的灌木丛被拨开，一个人钻了进来。 千面公子举起手边的石头，照着那人的脑袋奋力砸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那人不提防洞里有人，登时被砸倒在地。 “小心！洞里有危险！” “大伙儿上兵器！” “里面太黑，点火把进去搜！” 外面的人意识到了危险，拔出兵器、点了火把冲了进来。 众人有了防备，千面公子想要再偷袭得手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很快，他的石头就被众人打落在地，手臂也被人反到了背后，被制得动弹不得，就连他的秘密武器“天女散花”都没来得及用出来。 众南越兵举起手中的火把，对着他的脸上一照，立刻喜悦地纷纷叫嚷起来。 “是个姑娘！是个姑娘！” “就是她！就是她！” “她就是城墙上弹琴的那个姑娘，王爷要找的人一定是她，错不了！” “太好了，得来全不废功夫，咱们把她带走，送给王爷，绝对跑不了大功一件！” “哈哈，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力气，居然砸伤了咱们一个兄弟，咱们还是把她绑起来吧，免得她再伤了王爷。” “不错不错，绑起来！” 众南越兵取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将千面公子绑了起来，结结实实得像只粽子。 千面公子又气又急，正想要张口大骂。 一名士兵说道：“不好，美人儿想要咬舌自尽，快把她的嘴堵起来。” 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撕下来的破布被塞进了千面公子的嘴里，让他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全被咽回了肚子里。 那块布还带着一股汗腥味和狐臭气，只熏得千面公子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被一人扛在肩膀上，出了山洞。 众南越兵找到了王爷想要的姑娘，一个个兴高采烈，根本没有往山洞里搜索，兴冲冲地扛着千面公子回去向楚少阳邀功去了。 千面公子在肚子里把这帮蠢货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惜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气得肚子都要破了。 他努力回头看向灌木丛后面的山洞，想起洞里仍然昏迷不醒的沈凝，想到她被自己捆住了双手双足，要是万一那山洞是什么野兽的栖居之所，万一那野兽觅食回来，见到了她…… 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落进这群蠢货的手里，他说什么也不会绑住她，万一她要是被野兽给吃了，那自己的仇就没办法亲手报了！ 不管千面公子如何后悔，如何自怨自艾，他只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被南越兵们像献宝一样扛进了楚少阳的大帐。 第1713章 咬舌自尽 楚少阳并没有死，沈凝那一枪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现代的子弹，而且又是打在了他的护心镜上，所以他只是受了皮肉之伤，伤口虽深，却并不致命。 他被下属救了回来，躺在大帐之中，赤着上身，随军的军医正在给他清理包扎伤口。 因为失血太多，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双眼微阖，俊美无瑕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那军医一边清理，一边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我要给你上一种药，这药的效果对于伤口的愈合很有好处，只是这药上的时候会有些痛，不知道王爷可否能受得住？” 楚少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痛？伤口再痛也及不上他的心痛。 一想到他胸前的伤是她亲手造成的，他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和他的心痛比起来，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那军医拿起捣成了泥的草药，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上，那草药刚涂上去的时候，立刻就是一阵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有如用刀子剜肉一般。 军医知道这药效强烈，不敢多涂，马上观察楚少阳的反应，只要王爷一有不适，他就马上停止。 哪知道楚少阳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一样。 那军医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采了个假草药，这七心草捣烂成糊后是止血生肌最好的草药，可是敷在肉上却胜过刀割十倍，平时他给军营中的将士们涂这七心草时，那些将士们就算是真的割下块肉来都不会哼一声，可是一涂上这七心草，无不痛得哇哇大叫，叫得比杀猪还惨。 他抬起头来看向楚少阳，眼神中充满了钦佩。 果然王爷就是王爷，铁骨铮铮，就连涂上这七心草都面不改色。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抓到了您要的人了！” 突然，大帐外面传来亲兵的禀报声。 闻言，楚少阳猛然坐起身来，动作之猛烈，吓了那军医一大跳，差点把一块七心草药膏涂在自己手上。 “快！带进来！”楚少阳神情激动，和刚才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军医不禁暗想，这抓到的一定是西楚国的要人，要不然王爷绝不会如此激动。 几名亲兵将绑成了粽子模样的千面公子抬进了大帐，放在地上，回禀道： “禀王爷，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姑娘，她藏在一个山洞里，咱们兄弟进去寻她的时候，被她一石头砸晕了，属下们害怕她凶性发作伤害了王爷，所以把她绑了起来，她又要咬舌自尽，属下们无奈，只好用布塞住了她的嘴，还望王爷恕罪。” 楚少阳的目光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极的表情来。 而整个大帐中，却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的男人却都被千面公子的美貌所惊呆。 他们张大着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千面公子，第一次在城楼上看到这位白衣飘飘的姑娘时，他们已经惊叹于她的美貌。 第1714章 抓错了人 这时候离得近了，虽然她被捆得像个粽子，虽然嘴里塞着破布，但丝毫都不影响她的美，反让她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涌上一股想要保护她、安慰她的渴望！ 那军医更是看得痴了，心都几乎跳出了腔子来，眼睛牢牢盯着千面公子那双露在外面的长腿上，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只想要伸手去摸上一摸，好在他终于想到，这是王爷看上的姑娘，他绝对不可以打这姑娘的主意。 亲兵们跪在地上，满心欢喜地等着赏赐。 可他们等来的却是楚少阳的一声厉喝。 “这就是你们抓来的人！他是什么狗屁姑娘！你们一个个都是瞎子，连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么！” 楚少阳气得差点吐血，心情一阵激荡，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前刚刚涂了草药的伤口因为震动再次迸裂开来，鲜血大量涌出。 那军医慌忙替他按住伤口，劝道：“王爷息怒，王爷万万不可动怒，否则对伤口愈合不利。” 跪在地上的亲兵被骂得莫名其妙，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想：这天仙般的美女不是姑娘，难道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是姑娘？王爷莫不是伤得太重，神智迷糊了，连这姑娘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了？ 他们可是认得清清楚楚，这姑娘百分之百就是个女的！ “回王爷，您要属下去抓的姑娘，就是她啊，她……她是个女的，属下可以保证，她的这儿……”一名亲兵大着胆子回道，他对着自己的胸部比划了一下，红着脸道：“很……很大，她真的是个女子。” 这一路上就是他扛着千面公子回营的，千面公子的胸部就在他的后背上蹭来蹭去，只蹭得他心猿意马，要说他扛回来的人是个男人，打死他都不信！ 楚少阳更是恼怒，抬起一脚，将那亲兵踢出了大帐。 “滚！所有人通通滚出去！” 帐子里的人见他发怒，全都战战兢兢，飞也似的逃出了大帐，就连那军医也不敢留在里面。 只有千面公子动弹不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少阳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才忍住了那股想要杀人的怒火，他取过纱布，在伤口上胡乱缠了几道，打了个结，然后慢慢地走下床来，一步步来到千面公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千面公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毫无惧意地和他对视。 楚少阳手掌一翻，拔出腰间的灵蛇软剑，剑尖对准千面公子的眉心。 “说，她在哪儿！” 千面公子唔唔两声，却不说话。 楚少阳长剑一挑，已经将他嘴里的破布挑了出来。 “快说！” 千面公子活动了一下腮帮子，然后对着楚少阳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楚少阳冷冷地道。 “哈哈，我当然是在笑你笨，笑你蠢，抓来抓去却抓错了人，居然把本公子抓了回来。”千面公子笑得很是欢畅。 楚少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第1715章 猪狗不如 他长剑一晃，千面公子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接着，一缕头发飘然坠地。 “再不告诉本王她在什么地方，本王下一剑就割你的舌头！”楚少阳一字一字地说道。 他身上突然散发出凛烈的杀气和寒意。 就连身为杀手的千面公子都被这股寒气冻得打了个哆嗦，知道眼前这杀气腾腾的男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不过，想要从他嘴里得到沈凝的下落，那是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 他眼珠骨溜溜一转，笑道：“你要是割了我的舌头，可就别想从我嘴里得知她的下落了。” 楚少阳冷声道：“本王不想听你说废话，你要是个男人，就干脆点，说，还是不说！” 他长剑对准了千面公子的嘴唇。 千面公子点头道：“我当然是个男人，不过，就算我想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我也做不到。” 楚少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都是那姓沈的丫头狼心狗肺，她晕过去之后，我好心带她下山，然后找了个山洞藏身，哪知道这丫头心机深沉，她却是装晕，趁我不备将我打昏，然后就逃了，我醒了之后迷迷糊糊的，就遇到了你的手下，二话不说就把我抓了过来，你说，我这可不是冤枉死了吗？我也想找到这忘恩负义的丫头下落，找到她之后，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要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千面公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神情逼真，将这番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动听。 “阴阳人，你还敢骗我！你当本王是三岁的傻子吗！” 楚少阳怒从心头起，举起长剑，对着千面公子的脑袋直劈下来。 “啊！你玩真的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千面公子啊的一声尖叫。 楚少阳的长剑凝在距离他头顶不过半寸之处，只差一点，千面公子的脑袋就被劈成两半。 千面公子惊魂甫定，却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楚少阳厉喝。 “好，我告诉你，她就在你的亲兵抓我来的山洞里，当时她昏迷未醒，我把她双手双足都绑了起来，本来是想要等她醒过来再弄死她的，哪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你的人就找到了那里，他们只看到了我，却没有发现那姓沈的丫头，二话不说就绑住了我，还堵上了我的嘴巴，将我送到了你这里。” 千面公子见楚少阳长剑一动，浑身一颤，叫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一个字也没有说谎，要是我说了半句谎话，就会被天打雷劈！” 楚少阳冷声道：“你要是敢欺骗本王，本王也不要你天打雷劈，我会把你送到拓跋铮的营帐之中，那是什么后果，我相信你会很清楚。” 千面公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气急败坏地叫道：“喂，楚少阳，你不可以如此对我！好歹我也算是救过你，你受了重伤，要不是我撕下衣襟给你包扎伤口止住了血，你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你要是真的把我送给拓跋铮，你就是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第1716章 爬也要爬过去 楚少阳长剑又是一指，对准了他的胸口，喝道：“说！本王和你素不相识，可你当时为何要救我，你对本王存的是什么心！” 千面公子一窒，叫道：“本公子是看你痴心一片，被那姓沈的臭丫头暗算了，不忍心让你就这样死了，正好本公子和那丫头也有着解不开的仇恨，所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本公子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才会救你。” “朋友？”楚少阳冷笑道：“本王从来不和任何人交朋友，你想和本王做朋友，你也配！” 千面公子气往上冲，冷声道：“好，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会高攀你楚少阳，只要你放了我，以后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本公子就当根本没有救过你！也根本没有认识过你！” “放了你？” 楚少阳哼了一声：“如果要是在你说的山洞中找到了本王要找的人，本王当然会放了你，你是紫霄阁中的人，本王也不想和你为难，但要是找不到人，你说，本王会把你怎么样？”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叫道：“你快派人去啊，她就在那山洞里面，那洞里不知道有没有野兽，我又绑住了她，如果真的有野兽，怕是她就要变成野兽肚子里的点心了，要是你去得晚了，找不到人，可休得怪我！” “什么！那山洞里有野兽？你居然还要趁她昏迷把她绑起来！” 楚少阳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拎住千面公子的领子，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你和她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这样恨她，恨得要让她喂野兽！” 千面公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少阳用力一甩，将他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跌得他浑身骨头像是散架般的疼痛。 “来人！快来人！” 楚少阳放声大叫。 “属下在。”他的亲兵们立刻进入大帐，躬身行礼：“王爷有什么吩咐？” “快，给本王备马，集合刚才所有抓这人来的亲兵们，马上带本王去那个山洞！” 亲兵们大吃一惊，忙劝道：“王爷，您刚受了重伤，军医说您伤势极重，必须要卧床静养，万万不可以骑马啊！” 楚少阳面沉似水：“按本王的吩咐做！如有违者，军法从事！” 亲兵们登时不敢再说，出去准备了马匹，楚少阳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营帐。 他翻身上了马背，忽然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一黑，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 亲兵们慌忙扶住了他，又忍不住劝道：“王爷，就算您真的要亲自前去，让属下们给您准备一辆马车吧，您现在真的不能骑马啊？” “让开！前面带路！” 楚少阳深吸了口气，甩开了亲兵们的扶持，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他只担心自己要是去晚了一步，那洞里真有野兽，那凝儿她……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别说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伤，就算是他断了双腿，爬也要爬过去！ 第1717章 打击得懵了 被留在大帐里的千面公子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两眼望着帐顶，喃喃自语：“沈丫头啊沈丫头，我并不是想存心害你，我宁可让你落在楚少阳的手里，也总好过你成了野兽肚子里的点心。” 顿了顿，他又喃喃道：“我总不能让你就这样死了，要是你死了，你欠我的东西我找谁要去！” 他像是安了心，闭上了眼睛，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养足了精神。 哪知道他刚刚合眼，就听到帐子外面传来一阵靴声。 “见过郡王爷！” 大帐门口的守军大声说道。 郡王爷？ 千面公子一个激灵，马上睁开眼睛，瞪向帐门口。 这位郡王爷，不会就是拓跋铮吧？这个变态狂怎么会来这里？ 拓跋铮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来向楚少阳亲自道谢。 他被楚少阳派去的亲兵救回来之后，集中了一下剩余的人马，点算人数，发现十万大军剩下的居然连一万人都不到，一夜之间，九万大军葬身于岳州城内外。 这个打击顿时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十万儿郎，如今剩下不到一万人，庞军师，你让我有何面目回去面见父皇？” 拓跋铮怔怔地站在当地，眼中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羞愧痛悔，恨不能一头撞死。 庞军师劝道：“郡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也是中了西楚的计，他们的军师实在是高明，我的算计处处都落在他的计中，我不是他的对手，这场大败都是我的罪过，待回到京城，我会向皇上请罪。” 拓跋铮摇头道：“这件事和庞军师你无关，是本皇子一意孤行，楚少阳也曾经劝我不要入城，是我对他成见太深，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要是早知如此，我悔不当初！没想到他不念旧恶，不计恨我对他无礼冲撞，反而在关键之时派人救了你我的性命，大丈夫恩怨分明，本皇子一定要向他亲自道谢。” 他素来高傲，自恃是皇子之尊，对投降过来的楚少阳一百个瞧不起，直到楚少阳救了他的命，他才抛下成见，对楚少阳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于是他带了庞军师，直奔楚少阳的营帐而来。 “楚王殿下可在帐里？本皇子听说楚王殿下受了重伤，特来探望。” 拓跋铮虽然是来道歉，但是在众军面前，他还是要保持皇子的面子。 守军说道：“回郡王，楚王殿下不在帐中，刚刚骑马离开了。” 拓跋铮一怔：“离开了？他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不在帐中养伤，却是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请郡王恕罪。”守军躬身道。 “罢了罢了，本皇子等他回来再来探望好了。” 拓跋铮摆一摆手，转身欲走，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本皇子还是在他帐中等他好了。” 他走向大帐，正欲掀起帐门。 守军伸手一拦，躬身道：“郡王，楚王殿下不在帐里，楚王的营帐向来不许旁人擅自进入。” 第1718章 不怕别人就怕你 拓跋铮脸色一沉，怒气飞上了眉梢，喝道：“本皇子要进便进，就算楚王他在里面，也不会拦阻本皇子。” 那守军登时噤声，不声不响地收回手臂，束手而立。 拓跋铮哼了一声，却对庞军师道：“你在外面候着。” 说完，他掀开帐帘，大踏步而入。 一进了营帐，扑鼻就是一阵血腥之气，拓跋铮忍不住皱了下眉毛，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堆染了血的纱布上。 那一大片白纱已经被血全都染红，就连床榻上也是血迹斑斑，可想而知，楚少阳一定是受了重伤，流了非常多的血。 “这个楚少阳，明明受了重伤，不在帐子里躺着养伤，却是去了什么地方？” 拓跋铮自言自语，正准备在椅子上坐下来，一瞥眼间，看到帐篷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在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绑成了像粽子样的少女，那少女披垂着一头鸦羽般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庞，只露出一个弧度美好的下巴，肌肤莹白如玉。 虽然被绑得结结实实，仍能看出这少女有一副曼妙的身材，尤其是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玉腿，只看得拓跋铮怦然心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楚少阳的营帐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尤物。” 他摸了摸下巴，颇感兴趣地盯着那少女，不过他并不想动楚少阳的女人，这天底下的女人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和楚少阳翻脸，尤其是在对方救了他的性命之后。 千面公子一听到大帐外面拓跋铮的声音，他就浑身一抖，传说中拓跋铮的种种恶行立刻涌上脑海。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拓跋铮看到自己的脸！最好那拓跋铮别进来，他要是进来了，自己被五花大绑成这副模样，想跑都没地方跑。 可偏偏事与愿违，拓跋铮斥责了门口的守军一句，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千面公子无奈，只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到了帐篷的角落里，让头发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心中暗暗祈祷拓跋铮千万不要看到自己。 这时候他听到拓跋铮走到自己身边的脚步声，脸都白了，屏住呼吸，可是身体却微微发抖。 “啧啧，瞧这丫头怕成了这样，不知道楚少阳那小子是怎么欺辱她来着，没想到表面上看那楚少阳一脸的道貌岸然，不近女色，可是他急色起来，居然比本皇子还要心急，竟然连这丫头的衣服都来不及脱，直接撕掉了人家的裙子，这等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如何能得到女儿家的芳心？” 拓跋铮低头瞅着千面公子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怜念大起，便道：“这位姑娘，你不用害怕，本皇子乃是南越国的二皇子拓跋铮，并不是那个将你绑到这里来的楚王，你抬起头来，让本皇子瞧瞧你的模样。” 千面公子把头埋得更低了，心想：就知道是你，老子才怕，谁知道你见了老子的样子之后，会对老子做出什么事来！ 第1719章 恶心吐了 “你不让本皇子瞧你的模样，莫非是想为楚少阳守身如玉？哼，本皇子有什么地方及不上他了，让你连瞧我一眼都不肯！你不想瞧我，我却想要瞧你！” 拓跋铮哪里被人这样轻视过，他直接一伸手，捏住千面公子的下巴，把他的脸扭了过来，冲自己一抬。 只见一张海棠新月般的脸庞映入了他的视线，眉目如画，清丽脱欲。 “是你？” 拓跋铮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呆呆地盯着千面公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千面公子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他可不想让拓跋铮知道自己是男扮女装，天知道拓跋铮要是知道之后，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极有可能，他会把自己丢给他的那一帮手下，暴虐取乐，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 拓跋铮心中的欢喜却是有如炸开来一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千面公子，越来越是激动，终于忍不住说道：“姑娘，这真是上天有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千面公子，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 千面公子被他抱住，却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楚少阳抓到了你把你绑来的吗？你别害怕，我会救你出去，姑娘，你知不知道，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本皇子就深深地倾慕于你，你可知道本皇子对你的一片真心……” 拓跋铮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倾吐心中的爱意。 这一整个晚上，他死里逃生了好几次，每次濒临死亡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想起那弹琴的少女，虽然只有短短一面，她的影子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 这时候见到真人，他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她！不光要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 她是他的，是他的！ 千面公子听着拓跋铮那掏心掏肺、情热无比的话，却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个劲地骂：你他娘的一个大男人，对着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肉麻要死的话，你羞也不羞，恶心不恶心！他娘的，你快给老子闭嘴！ “呕！”他喉头突然呕呕作响，作势欲吐。 他就不信自己要吐，这混蛋小子还会抱着自己不放！ “姑娘，你想吐？不要紧，你就吐在本皇子身上好了。” 拓跋铮不但没有露出半点嫌弃的表情，反而十分体贴地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抚，眼睛仍是痴痴迷迷地看着他的脸，连眼睛也舍不得眨。 “哇！”千面公子一张嘴，这次他是真的被恶心吐了。 不过他一天一夜没东西进腹，吐出来的全是一些酸水，淋淋漓漓地吐了拓跋铮一身。 拓跋铮眼中全是怜惜之意，对他吐在自己身上的秽物有如不见，说道：“姑娘，你饿了吧？本皇子马上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千面公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第1720章 别碰我！ 该死！这变态小子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自己，怎么才能让他厌恶自己，赶紧滚蛋呢？ 千面公子心里盘算着，不过他一看到拓跋铮那火热得像是要把自己灼化掉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沉，知道这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头就堵得发慌，咬牙切齿地暗骂沈凝。 怪来怪去，就怪那个臭丫头不好，要不是她让自己扮成女人在墙楼上弹琴，怎么会惹上这枝烂桃花！ 哼，她害了自己，她也别想好过，那楚少阳看她的眼神比这拓跋铮看自己的时候还要热烈，到时候看这丫头如何头大！ “咿咿咿，呀呀呀。” 千面公子被逼无奈，索性逼紧了嗓子，发出娘里娘气的声音。 拓跋铮顿时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明所已。 “姑娘，你是在对我说话吗？你说什么，本皇子听不明白，能不能再说一遍？” 千面公子又翻了个白眼，他要装哑巴，怎么可能再说一遍！ “咿咿咿，呀呀呀！”他又加重了一下语气，同时扭了扭身体。 拓跋铮定睛一看，登时恍然，拍了一下脑袋，懊恼地道：“瞧本皇子，居然忘了你还被绑着，本皇子这就给你松绑，那楚少阳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居然将你绑成了这样，疼不疼？瞧你这手腕，都被绳子勒肿了，本皇子马上叫军医来为你瞧伤。” 松了绑，千面公子的手足终于变得自由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开了拓跋铮，然后对着他凤眼圆睁，怒目而视。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生气了？你气那楚少阳是不是？”拓跋铮自作聪明的道：“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不会让你再见到他了。” 他伸手去拉千面公子的手腕，千面公子却往后一退，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别碰我！ “这是何意？姑娘，你为何不说话？难不成你是个哑巴？” 千面公子赶紧点点头，又胡乱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我就是个哑巴，你赶紧滚蛋吧！ “你就是个哑巴，本皇子也喜欢你！你不用自卑，不用觉得配不上本皇子，本皇子就是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你不会说话，那就不用说话，你只要对本皇子笑，就足够了，只要你跟着本皇子，我对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最漂亮的首饰最华丽的衣服，给你住最好的宫殿，你想要什么，本皇子就给你什么！走，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咱们立刻就走！” 他匆匆拉起千面公子，不由分说往外就走，生怕晚了一步就会遇到楚少阳。 他力大无穷，千面公子哪里及得上他的力气，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无论怎么用力也挣扎不脱。 千面公子又急又慌，知道一旦被拓跋铮拉到了他自己的帐篷里，自己绝对是凶多吉少。 该死的，楚少阳你这混蛋为什么还不回来？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子就要被拓跋铮当成下酒菜了！ 第1721章 看上她了 “平西郡王，你擅自闯入本王的营帐，拉着本王的人想要去哪里？”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一钻进千面公子的耳朵，让他顿时喜出望外，两眼闪出亮光，迅速抬起眼来看来声音来处。 帐门外，楚少阳逆光而立，斗篷被风吹得猎猎而舞，容颜俊美，飘然若仙，恍然战神一般。 拓跋铮一愣，他没想到楚少阳会迟不迟、早不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他擅闯楚少阳的营帐本来的确不合军营规矩，不过他一转眼看到千面公子的脸，马上下了决心。 “楚王，本皇子看上这个姑娘了，想请楚王殿下割爱相赠。”他厚着脸皮说道。 以他对楚少阳的了解，对方很有可能会一口拒绝自己，并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赶出去。 哪知道楚少阳只是抬了抬眼，淡淡地“哦”了一声。 “平西郡王看上她了？” 拓跋铮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不错，本皇子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如果楚王殿下愿意将她让给本皇子，本皇子一定会铭记于心，他日楚王殿下但有所命，拓跋铮无有不从！”他铿镪有力地说道。 楚少阳脸上不辨喜怒，看不出心意如何。 听了拓跋铮的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沉思什么。 拓跋铮和千面公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惴惴不安。 “既然平西郡王喜欢她，本王把她送给你就是了。”过了好一会儿，楚少阳终于缓缓开口。 他一说完，拓跋铮登时大喜，忙道：“多谢楚王殿下割爱！” 千面公子的一颗心却沉到了地底，他咬着牙用力瞪着楚少阳，恨不能在楚少阳的脸上瞪出两个洞来。 该死的楚少阳，早知道他这样没心没肺，当初他就不该好心救他，还替他包扎伤口！就该任由他流血而死！ “不过，”楚少阳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千面公子杀人般的目光，再次缓缓开口：“本王还有一笔帐要和他算上一算，请平西郡王等上一会，等本王和他算完了账，就派人将他送到平西郡王的营帐之中，到时候随你怎么处置，都和本王无关。” “多谢楚王殿下！” 拓跋铮再次大喜，他知道楚少阳这个人倨傲无礼，却是说一不二。 “好说，好说。”楚少阳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平西郡王还有何事？” 拓跋铮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说道：“本皇子是特来向楚王殿下表达感谢的，都是本皇子一意孤行，这才导致大败，损兵折将，要不是楚王殿下你不念旧恶出手相救，本皇子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诚心诚意。 楚少阳淡淡道：“平西郡王言重了，咱们都是同殿为臣，一共为皇上办事，本就是同荣同辱，平西郡王败了，本王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这次失利，本王也有错，都是本王没能一力劝阻郡王，回京之后，本王会上奏皇上，自请其罪。” 第1722章 一番美意 听了楚少阳的话，拓跋铮更是惭愧无比，他本就是个直肚直肠的人，被楚少阳的话感动得差点落泪。 “楚王殿下，以前本皇子一直误会了你，没想到你大仁大义，拓跋铮佩服！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拓跋铮的地方，只要你楚王殿下一句话，拓跋铮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少阳淡淡一笑，缓缓点头：“二皇子果然是英爽豪气，名不虚传，本王记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称拓跋铮为二皇子，语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拒人之千里之外，拓跋铮笑容满面，对着楚少阳道： “本皇子听说楚王殿下受了伤，特送来了疗伤圣药。” 他对帐外的庞军师道：“拿上来。” 庞军师双手捧着一个红绒盒子，恭恭敬敬地呈给楚少阳。 “这里面是父皇赐给本皇子的鹿茸膏，最是补血养气，珍贵无比，父皇因为本皇子征战沙场经常受伤，所以赐了给我，今天本皇子就转送给楚王殿下，希望楚王殿下不要推辞。” 拓跋铮诚心诚意地说道。 楚少阳点点头，示意亲兵接过来。 “二皇子一番美意，本王怎能不受，这鹿茸膏我就收下了，稍等自有礼物回赠二皇子。” 他说到“礼物”两个字的时候，眼角对着千面公子淡淡一扫，这一眼只看得千面公子心惊肉跳，肚子里直骂娘。 拓跋铮却笑得合不拢嘴来，笑道：“那本皇子就先回营帐了。” 他迫不及待地大步而出，等着楚少阳将自己心仪的美人儿送进自己的营帐，同时吩咐下去，将自己的营帐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又洗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常服，神情气爽地坐在帐中等候。 等了一会儿，他又想到那美人儿衣衫不整，又是尘又是土的，又吩咐人去浇热水，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浴桶和换洗的衣物，准备等美人儿来了，自己亲自给她洗沐更衣。 不提拓跋铮如何的望眼欲穿，且说他走了之后，楚少阳缓缓走进大帐，冷声道： “所有人都出去！” 偌大的营帐之中，只剩下他和千面公子两个人。 千面公子蹑手蹑脚地往帐门口的方向走，他希望楚少阳说的那个“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 楚少阳一直背对着他，对他的动作像是根本没有察觉。 千面公子一直走到了大帐门口，楚少阳都没有回过头来。 他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帐帘，只消再迈出一步，就可以远离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了。 其实他很想问问楚少阳，有没有找到那沈丫头，可是他却被楚少阳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冰之气吓住了，心想不知道这混蛋是受了那沈丫头的什么气，自己还是还是少惹他为妙。 他正准备溜之大吉，突然后领一紧，已经被楚少阳拎住，接着他只觉得腾云驾雾般，被楚少阳重重地从空中摔在地上。 “哎哟喂！痛死我了！楚少阳，你发的什么疯！你是打算摔死老子吗！” 第1723章 喂了野兽 千面公子这一跤被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屁股更是痛得厉害。 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叫道：“就算你在沈丫头那儿受了气，她不肯睬你，你犯得着把气出在我身上吗？要不是我，你找得着沈丫头吗！”他叫得理直气壮。 楚少阳一步步向他逼近，目光有如寒冰般，冷得吓人。 “沈丫头？什么沈丫头？她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一字一字，有如寒冰坠地，冻得千面公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愕然睁大双眼：“她就在那个山洞里啊！难道你没找到她？不可能，不可能！是我亲手把她放在那山洞里面的，也是我亲手把她绑起来的，她绝对没有办法逃走的，你一定找到她了，是不是？你告诉我，你找到她了！” 楚少阳盯着他，咬着牙道：“你、敢、骗、我！” 他说完之后，忽然挥出一掌，重重击在千面公子的肩膀上。 千面公子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胸口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可是他心里的恐惧却比胸口的疼痛更加剧烈，再也顾不得害怕楚少阳，反而扑了上去，一把抓住楚少阳的手腕。 “你说，你找到她了，是不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就在那个洞里，她真的就在洞里！” 楚少阳缓缓抬起手来，手中握着一片青色的衣角，却是破破烂烂，染满了血渍。 “我只在洞里找到了这个！” 千面公子的脸更加白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片青色的布料正是沈凝所穿的那件青衫上撕下来的，可是这上面的血……是哪里来的，她明明没有受伤啊。 “她的人呢？你找到了这个有什么用，她的人在哪儿！楚少阳，你一定是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你告诉我，我恨她，我恨她，我要亲手杀了她的！我不想让野兽吃了她，我不想！”他控制不住地疯狂大叫起来。 “是啊，你明明知道那山洞里有野兽，可你却把她绑了起来，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你这不是明显想要害死她吗？你恨她，那你就亲手杀了她啊！你为什么要让她喂野兽！你告诉本王，为什么！” 楚少阳嘶声叫道，反手又是一掌，重重击在千面公子的胸口。 千面公子“哇”的又吐出了一口血来，他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难受之极，可是和他心中的难受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住了，说不出的难受，这种滋味他从来没有尝到过，让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一想到她被野兽吃掉了，他的心里就被揪成了一团，痛楚、悔恨的情绪在他胸中上下翻滚。 “她被野兽吃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那么聪明，那么机灵，她怎么会被野兽吃掉呢？她一定有法子脱身的，一定有！”他喃喃地自语。 第1724章 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是真的不相信她会葬身于野兽之口，因为她在他心里，实在是太强了，他还从来没见到她落过下风，像她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脱身？你捆住了她的手脚，你让她如何脱身！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楚少阳胸口憋得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嘶声怒吼，就像是负伤的野兽在咆哮。 声音传出了大帐，守在帐外的军士齐齐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而其他的士兵听到他的吼声，都纷纷离得他的营帐更远了些。 千面公子怔怔地道：“她真的死了吗？真的是我害了她？呵呵，好，真好，我一直恨她恨得入骨，如今她终于死了，我的仇也报了，气也出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难受！ 这一路上，他都在挖空心思，想要报仇，可如今真的报了仇，仇人死于野兽之口，他却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荡荡的。 回想这一日一夜和她在一起，经历生死惊魂，虽然惊险万状，可是当他和她并肩站在山顶，看到岳州城变成一片火海，南越兵被烧得鬼哭狼嚎，一败涂地的时候，他心中的喜悦和自豪油然而生。 在那一刻，他没有再把她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而是当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伴。 虽然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却不可否认地存在过。 如今乍闻她的死讯，他并没有感觉到痛快，也没有感觉到快意，反而像是失去了一个伙伴般，让他难以接受。 “你哭了？哼，你不是紫霄阁的杀手吗？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你也会流泪？你为什么流泪？你是在后悔吗？”楚少阳盯着他，冷冷地道。 哭了？他说的人是自己？ 真可笑！他可是鼎鼎大名、冷血无情的千面公子，他怎么会流泪！那小子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千面公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痒痒的爬过，伸手一摸，却是一手的潮湿。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上的泪痕，根本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眼中流出来的。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很想笑，可是嘴角一勾，露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要是让拓跋铮看到现在的他这副模样，他心中的仙子形象就会彻底地幻灭。 千面公子缓缓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或许，只是因为那沈丫头没有死在他的手里，他才会觉得遗憾、难过和后悔吧。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就不用玩什么花样，直接让她死在自己手里。 “是你害死了她，你也别想好好地活着，本王一定会替她报仇！你不是喜欢装成女人吗？那本王就把你送到拓跋铮那里，他迷恋你已经迷恋得疯了，一定会好好地对你的！” 楚少阳心中对千面公子的愤恨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可那样太便宜他了，他一定要让他活着！ 生不如死地活着！ 第1725章 从天而降 千面公子连受了他两记重击，内伤极重，一口又一口地吐着血，虚弱无力地瘫在地上，听着楚少阳咬牙切齿的话，他也感受不到害怕。 反正他就要死了，死在谁的手里不一样？ 拓跋铮也好，楚少阳也好，他们都不会让他再活着。 有一句话，就在嘴边，只要他说出来，楚少阳绝对不会把他送去拓跋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不想说，一个字也不想说，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人，把他给本王送到平西郡王的营帐中，就说这是本王送给郡王爷的礼物，让他好好享用！” 几名亲兵进了营帐，将瘫在地上的千面公子架了起来。 千面公子毫不反抗，他垂着头，任由这些人架着自己，送往拓跋铮的大帐。 他昏昏沉沉，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这情形让架着他的几名亲兵都觉得不忍心，暗暗埋怨王爷下手实在太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打得重伤呕血，还要将她送给二皇子。 天知道，以二皇子那暴虐成性的性子，怕是用不了一夜，就会将这美人儿折腾得香消玉殒了吧！ 可惜，真是可惜！ 亲兵们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他们架着千面公子，走得很慢，心里对他充满了怜惜和同情，希望走得慢一些，他也能少受一些罪，等进了二皇子的营帐，怕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转过一个弯，再穿过两个营帐就是拓跋铮的大帐所在，架着千面公子的两名亲兵突然觉得后颈一痛，登时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 “什么人？” “怎么回事？” 走在前面的几名亲兵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也跟着像只破麻布袋子一样，“扑通扑通”全都倒地。 千面公子只觉得一只手臂抓住了自己，接着有如腾云驾雾般在空中滑翔而过，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紫霄阁中，不禁想到，自己这是在做梦？怎么会梦到义父他老人家？ 不可能，义父的腿不方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会在空中滑翔，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半昏迷半清醒地睁开眼睛，只看到脚下景物飞快地闪现，他奋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抓住了自己，那人整张脸都罩在斗篷的阴影中，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在闪闪发光。 “义父，是你么？” 他又惊又喜地叫出声。 这双眼睛的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只在义父的脸上看到过，可是，义父他明明不能行走，如何可以带自己在飞行自如？ “嘘！噤声。” 黑衣人低语一声，那熟悉之极的声音和语气正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义父。 这时候千面公子已经发现，黑衣人一只手抓着自己，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黑色长鞭，一收一放，长鞭便卷在旁边的树干上，他就这样腾空而起，在空中腾跃，有如飞翔一般。 第1726章 熟悉的感觉 千面公子早就知道义父武功卓绝，自己所学到的不及他老人家的十分之一，这时候亲眼目睹黑衣人的这手功夫，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 他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说道：“义父，我没有完成任务，还被人所擒，丢尽了紫霄阁的脸，还让你老人家亲自出手搭救，我真是不中用，义父想怎样处罚孩儿，孩儿都毫无怨言。” “闭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黑衣人低沉又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 千面公子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他心情一阵放松，因为只要义父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受伤本重，加上忽悲忽喜，心情激荡，很快就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地沉睡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中间好像模模糊糊地清醒过，感到义父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刚略有意识，就感到义父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那双手掌粗糙却温暖，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让他又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渐渐恢复了神智，还没睁开眼睛，鼻端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这香气熟悉之极，竟像是自己在紫霄阁房中所燃的紫息香的味道。 难道自己被义父带回了家么？ 千面公子慢慢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这张脸长得很是奇怪，整张脸以眼睛为分界线，一双眼睛精光灿然，神采奕奕，脸上的皮肤也很是光滑。 可是眼角却有好几条深深的皱纹，头发全成雪白，没有一点黑色。 要说他年轻，也算不得年轻，可要说他苍老，却也看不出太老。 但无论如何，这张脸的主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风采翩翩的美男子，甚至就算是现在，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魅力也毫不逊色于千面公子。 房间里点燃着数枝红烛，烛光微微跳动，那张脸庞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显得格外的亲切和慈和。 千面公子一看到这张脸，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义父！”他哽咽着叫出了声，身子微微一动，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四肢僵硬，毫无知觉，不禁吃了一惊。 “我……我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 被他称为义父的人就是紫霄阁主，此时他正坐在一张轮椅里，右手搭在千面公子的脉博上，专心给他把脉。 见千面公子醒来，他缓缓地收回手，端进床边的一碗药，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先喝药。” 千面公子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咕咚咕咚将一碗药一口气喝干。 他并没有问是什么药，也不会担心这药是否有毒，因为在这世上，他最信赖最亲近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紫霄阁主。 喝下药之下，他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直冲而上，开始沿着他身体里的经脉运行，每运行到一处经脉，就像是冲开了一道关隘。 他惊喜交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义父！” 第1727章 用不完的精力 “嘘，不许说话，你快快导气归元，试着打通奇经八脉。”紫霄阁主沉声说道。 千面公子知道义父以奇药想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只要奇经八脉一通，他被化骨丹化掉的功力就会迅速恢复，并会最少增加一倍的功力，不由得大喜过望。 他马上闭上眼睛，默默入定，运起功来，引导丹田中的那股热流去冲击体内经脉。 只觉那热流的效力强大之极，所到之处，一切窒滞全都豁然而通，很快，他身体里的内息就汇成了一道滔滔洪流，奔流不息，而那洪流暖融融的，让他说不出的舒服。 他全心全意的用功，生怕浪费了这珍贵之极的药效，将那洪流般的内息沿着体内的经脉运行了一遍又一遍，每运行一遍，那洪流就变得更壮大了几分，这代表着他的功力也就深了一层。 千面公子整副心神都沉浸在修炼之中，对外界所有事物都不闻不见，浑不知时间流逝，从夜晚到黎明，从黎明又到了夜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体内那滔滔不绝的内息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被他尽数储进了丹田。 他只觉四肢百骸中充满了力量，精力旺盛之极，睁开双眼，眼中光彩奕奕，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有如龙吟虎啸般，传出去很远很远。 “少主，你醒了？”从房门外奔进来好几名黑衣人，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道。 “少主，你的身体可大好了？” “看少主这样精神奕奕，一定是吉人天相！” 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也是紫霄阁中的杀手，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千面公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这些人面前素来倨傲，爱搭不理，这时候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个轮回，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同伴，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甚至看到这些人带着关切表情的脸，他只觉得亲切，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感激。 “嗯。”他点点头，“我很好，不但功力尽复，而且最少多了一倍的功力。” 他迈步下床，只觉体内真气流转，全身上下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微一运气，丹田中内力丰盈，充沛之极，和之前那空空荡荡半点内力也无的情景有如天地之别。 这时候他兀自有一种身在梦境的感觉，这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恭喜少主功力大进！” “贺喜少主练成绝世神功！” 黑衣人们也一脸喜色，大叫大嚷。 千面公子向来冷若冰山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在一人屁股上轻踢一脚，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绝世神功！和阁主比起来，我这点微末功夫，就如同荧烛与日月相比，给他老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那被踢了一脚的黑衣人吐吐舌头，笑道：“阁主他老人家武功天下第一，咱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过少主你就算比不上阁主，也稳坐天下第二的宝座，我们在外面行走这么久，就没见过比少主你武功更高的。” 第1728章 茯苓千层糕 众黑衣人也一齐笑着连声称是。 他们虽然都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是在紫霄阁中他们也像普通人一样，说说笑笑，身上既无杀气也不冰冷，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想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要是放在以前，这等恭维话是千面公子最喜欢听的，每次听到他都会下巴微抬，神情自得。 可这次再听到这样的恭维话，千面公子却神色一肃，摇了摇头。 “天下第二，我也万万不敢当。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武功比我高明之人多了去了，以后这等话，万不可再出口。” 众黑衣人一齐答应，却吐吐舌头，心想少主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让他们都变得有些不熟悉了。 “阁主呢？”千面公子在房间里一扫，发现紫霄阁主不在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想起义父喂自己的那碗药，从而打通了自己的奇经八脉，不但让自己功力尽复，而且多了一倍有余的功力，心中感激无比。 “阁主在静室练功，吩咐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进去打扰他老人家，少主，阁主还吩咐过，要是您醒了，就等他老人家出关，他说有话要和少主你说。”一名黑衣人说道。 “好，那我就等阁主出关。”千面公子点点头道。 突然之间，他的肚子发出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引得周围的黑衣人都笑了起来。 “哎哟，少主肚子饿了，请稍等，我马上给你送吃的进来。” 一名黑衣人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拿进来一个食盒，打开盒盖，顿时一股食物的香气透了出来，只诱得千面公子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这份饭菜准备得十分丰盛，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还有一份茯苓桂花千层糕，另外还有一锅煮得稠稠的人参燕窝粳米粥，喷香扑鼻。 “少主，您这一练功啊，就是三天三夜，怕是早就饿得很了，这些菜虽然及不上少主您的手艺好，却也是咱们的一份心意，希望少主不要嫌弃。” 几名黑衣人笑着说道。 千面公子闻着香气，更是觉得饥不可忍，诧异道：“难道我已经入定了三天三夜？怪不得肚子饿得这样厉害。” 他端起那碗人参燕窝粳米粥来，一口气喝了半碗，只觉得又香又甜，连道：“好甜，好甜。” 一黑衣人笑道：“这人参是带苦味的，怎么会甜呢？想来是少主饿了，所以吃什么都香甜，少主，这是茯苓桂花千层糕是您最喜欢的，您尝尝。” 千面公子拈起一块千层糕来送入嘴里，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但不知怎的，他吃着千层糕，脑海中却蓦然闪过一个画面，曾经，有一个人亲手指点过自己，如何将这茯苓千层糕做得更加好吃。 他的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那清越悠扬的声音：“这个茯苓糕呢，一定要加点马蹄粉，做出来的糕才会香而松软，甜而不腻。” 第1729章 就是不想杀人 后来他果然按照她的配方在糕点里加了马蹄粉，那味道让他一尝就再也忘不掉。 “以后做这个茯苓糕，一定要加入马蹄粉，这样做出来的味道才会香而松软，甜而不腻。” 千面公子情不自禁地将当时沈凝和自己说过的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她吃到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茯苓马蹄糕时，那眼睛微微眯起，一脸满足的表情。 当时他心里一个劲的懊恼，为什么没在那茯苓马蹄糕里弄点毒虫毒粉啥的。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从此以后，他将再也看不到那张让他痛恨不已的脸，让他痛恨不已的那个人了！ 他亲手做出来的茯苓马蹄糕，也再不会被那个人吃到！ “原来要加入马蹄粉啊，我们记住了，下次一定给少主给做加了马蹄粉的茯苓糕。” 众黑衣人连连点头，齐声应和。 突然之间，千面公子将手中的茯苓千层糕猛地丢在了地上，嘴里的也吐了出来，愤怒地大声叫道。 “拿走！把这茯苓糕拿出去丢掉！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东西！拿走，快拿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慌忙问道： “少主，你怎么了？这茯苓糕做得不好吗？” “我马上拿下去让他们加了马蹄粉重新做过，少主，你千万别生气。” 千面公子端起盛着茯苓糕的碟子，“啪”的一声丢出门外。 “我说过，以后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东西！”他咬着牙，一字字地说道。 “是是是，少主，咱们知道了。”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莫名其妙，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少主居然会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连他素日最喜欢的茯苓糕都不待见了。 看他瞪着那茯苓糕的眼神儿，就像是瞪着杀父仇人一样，真是奇怪，这茯苓糕招他惹他了吗？ 众人心里疑惑，可谁都不敢问。 “出去，你们全都出去！我想静静。” 千面公子长袖一拂，内力到处，桌上的碗碗碟碟尽数被他扫出，远远地落在院子里。 黑衣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全都悄悄地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地替他掩上了房门。 等众人全都离开之后，千面公子慢慢地转过身去，脸上不知不觉已经多了两道泪痕。 他抬起手来，慢慢抹去眼角的泪，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憋得他难受之极，想要大叫，大哭，或是大笑！ 但他就是不想杀人！ 以前每每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杀人，只有杀人才能让他的心情得到舒缓，只有杀人才能让他感到快意。 他可以因为一句话而杀人，可以因为一个眼神而杀人，也可以什么都不为而杀人。 只要他愿意，他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几个就杀几人，从来没有任何人指责过他，告诉他随便杀人是不对的。 除了她！ 千面公子向后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可他眼前却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她的脸。 第1730章 永远纠缠不休 “千千，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你要是决定跟着我，从此以后，你不可以再随意杀人，只要你杀了一个人，我都不会再要你了。” 他耳边响起的是她柔婉动听的声音，可是她说话时候的神态却十分坚决。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她：“一个人也不能杀吗？如果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她严肃地对他说：“一个人也不可以，千千，我告诉你，这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你以为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如果你不是亲眼看到他作恶，那就要轻易相信，就算你亲眼看见了，有的时候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的，所以，不要妄动杀心，更不要随便杀人，因为那会折了你的福气的。” 当时的他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笑话！ 他可是紫霄阁中的顶尖杀手，让他从此不杀人？就像让狼不要吃羊一样的可笑！ 他不但要杀人，而且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结果，他真的如愿以偿了。 她死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她，也等于是他间接杀了她，她就这样葬身于野兽的口中，成了野兽腹中的点心，连根尸骨都没有留下。 留下的，只有那一角破碎的染了血的衣襟。 “哈哈，哈哈哈！” 千面公子突然仰起脸来，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一边去擦眼泪，一边笑着说道：“沈丫头，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杀人，说会折了我的福分，可是我却偏偏活得好好的！你呢？你不杀人，你的手上没有染过血腥，可是你却死在了野兽的嘴里，咱们两个究竟是谁没有福分？哈哈，哈哈哈！这个道理，怕是你到了阴曹地府也想不明白吧！” “不过，你就这样死了，倒让我欠了你一样东西，还记得咱们打的那个赌吗？大战之前，你曾经夸口说，我和你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而且连一根头发也不会少，这个赌，是你赢了，所以我要为你做一件事，可是你却就这样走了，让我这辈子永远也完不成这个承诺，不过不要紧，还有下辈子，我说过，我下辈子一定还会找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和你生生世世的纠缠下去！你休想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摆脱我！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了，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继续还！” 他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狠，可是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满脸。 千面公子的嘴里尝到了又苦又涩的味道，这是泪水的滋味。 怎么回事，自己又流泪了？ 他怔怔地坐起身来，看向旁边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镜中的那个翩翩如玉的美少年就是自己。 回到紫霄阁之后，他又恢复了紫霄阁少主的身份，在昏昏沉沉的时候，被重新换上了一身男装。 镜子里的他丰神秀美，神采奕奕，这本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可是此时看起来，他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第1731章 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在那丫头身边的这些天，他一直扮作了女子，他也渐渐熟悉了那个妩媚妖娆、倾国倾城的面孔，他记得那丫头常常会不自觉地凝视着自己，脱口而出的夸赞他： “千千，你真美！” 每每听到这样的夸赞，他心中都涌起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会委屈求全扮作女人！谁稀罕她的夸赞！自己可是个男人！ 他抚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我真的美吗？” 他沾了一手的湿意，那是他眼中流下来的眼泪。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颗心好像突然就变了，以前又冷又硬，没有半分人的感情，他不苟言笑，在紫霄阁中被人称为冷面少主，所有人见到他都是又敬又畏，紫霄阁主虽然一手抚养他长大，但他对阁主也只有尊敬，却并无多少感激之情。 身为杀手，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克制七情六欲，二十年来，他做得一直很好，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胸中没有半点喜怒哀乐之情，冷冰冰得就像是个木头人，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他虽然是少主，更是紫霄阁的义子，但对阁主却并未有多亲近，总是冷冰冰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紫霄阁主对他的冷漠淡然却并不恼怒，反而更加赞赏他，杀手就该像他这样，摒弃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可是所有的平静无波，在遇到那个丫头之后，就变得荡然无存。 他第一次折在她的手下，被她用那样古怪的法子羞辱之后，他就深深地恨上了她，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恨得天天做梦都会梦到她，在梦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了她，用各种古怪的法子折磨她，看到她跪在他的面前苦苦求饶，他就觉得快意无比。 但是梦终究是梦，梦醒之后，他开始计划如何报仇。 可是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他竟然发现自己渐渐地有了人的感情，他会笑、会发怒、会生气、会感动、会感激，而且会流泪！ 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由一个冷冰冰的木头人，变成了一个有了七情六欲、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没有了杀气，他不想再杀人了！ 他虽然间接地报了仇，她终于算是死在他的手里，可是她说过的话，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让他无时或忘，他的眼前，也一直晃动着她的脸，那双充满了慧黠的眸子会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每当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时候，他就会好一阵心慌，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古怪法子算计自己。 可如今，这样的眼神，他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又古怪、又聪明、又伶俐，机变百出的沈丫头，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千面公子猛地翻了个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他不能再想了，要是再想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第1732章 留给他的纪念 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那东西就被压在枕头下面。 奇怪，这是什么？ 他将那东西从枕头下面抽出来，定睛一看，心头登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那枝模样古怪却又威力奇大的暗器！ 他在这件暗器下可以说是吃足了苦头。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这里？难道是那丫头阴魂不散，死了之后又缠上了自己？想又这东西吓唬自己？ 千面公子猛地坐起身来，握着那枝木枪，目不转睛地看着。 “沈丫头，你活着我都不怕死，如今你死了，难道本公子还会怕你的鬼魂不成！你是不是死得不甘心，想要找本公子报仇？好啊，你来啊，你现身啊！你偷偷摸摸地拿个破暗器出来，就想吓唬本公子吗？告诉你，本公子不怕，有种你就出来！你让我看看你……” 他瞪着木枪，咬牙切齿地说话，就像面对着刻骨的仇人，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住了，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不是鬼魂，不是她的鬼魂来了。 他想起来了。 在那个高高的山顶上，楚少阳突然出现，她用这暗器击中了楚少阳，可是她自己好像受了重大的刺激而晕了过去，这暗器就掉在他的脚下，他拾起来之后就顺手放在身边。 “没想到你死了，却留下了这件东西给我，你是在嘲笑我、讽刺我吗？”他抚着手枪，喃喃地说道。 自己曾被那丫头一连轰了三记暗器，那狼狈万分的模样，此时回想起来，他心里竟然觉得有一些甜意。 她其实并没想要自己的命，当时这暗器的威力，并不太大，比起后来她一下子轰掉了山匪老大的脑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咦，这是什么？” 千面公子正抚着手枪呆呆出神，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而且就在他的身边。 这人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前三尺之地，而他却没有半点察觉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这个人就是，紫霄阁主！ 千面公子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紫霄阁主坐在轮椅上，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暗器。 “义父！” 他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紫霄阁主行礼。 “多谢义父的灵药，如今我不但功力尽复，而且还平增了一倍有余的内力！” 他知道紫霄阁主不喜欢自己带有七情六欲的表情，于是又恢复了那个高冷无情的冷漠少主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是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什么喜怒。 可是他是紫霄阁主从小养大的，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又如何能逃得过紫霄阁主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 “霄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紫霄阁主看着他道。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暗想义父的眼睛好厉害，自己已经掩饰得这样好，还是被义父看了出来。 他低下头道：“我只是觉得很惭愧，这次任务我没有完成，还损失了一身功力，最后累得义父亲自出马救我回来，实在是愧对义父这么多年来的教诲。” 第1733章 真是讽刺 紫霄阁主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锐利地盯在他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次任务失败，的确是你的责任，只是以你的本事，就算失去了功力，也绝不会失手，你可有想明白你这次失手的原因何在？” 千面公子低声道：“霄儿不知。” “你当真不知？”紫霄阁主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千面公子后背一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道：“霄儿知道，是霄儿做事拖泥带水，不够利落，霄儿只是舍不得动用‘天女散花’，这才错失了许多良机。” “不对！你是动了凡心，这才是你失手的最大原因！” 紫霄阁主一针见血地喝道。 千面公子身子一震，低头不语。 “霄儿，义父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诲，你全都忘记了吗？身为杀手，不可以有七情六欲，不可以有喜怒哀乐，可是你看看你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会因为一个猎物的死而哭泣！你实在是太让义父失望了！” 紫霄阁主痛心疾首地看着他，那带着失望和谴责的目光只看得千面公子抬不起头来，羞愧无已。 “义父，霄儿知道错了，以后霄儿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的凡心已动，这段时间是不能再执行任务了，你去静室思过，什么时候断了心中的杂念，什么时候再出来见我！” 紫霄阁主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是，霄儿遵命。” “我这样处罚，你可有不服？” “霄儿并无不服，霄儿知道，义父惩罚霄儿，全都是为了霄儿好，我一定不会让义父失望的。”千面公子朗声说道。 “很好，你能想明白这点，义父就没白养了你这二十年！” 紫霄阁主语气突然变得和缓，拍拍千面公子的肩膀，说道：“起来吧，你说说这件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千面公子站起身来，略一犹豫，才道：“这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朋友？他居然脱口说沈丫头是自己的朋友？她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过朋友？可自己呢？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伙伴，朋友！ 这实在是太可笑、也太讽刺了！ “朋友？霄儿，义父竟然不知道，你居然交了一个朋友，你告诉义父，你这位朋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何方人氏？这可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义父很是好奇，想要见一见你这位朋友，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居然能入得了我霄儿的法眼，让你和他结为朋友。” 紫霄阁主神色淡淡地说道，声音平缓，可是千面公子却听得一身冷汗。 他本来刚刚起身，这时候双膝一屈，再次跪倒在地。 “义父，是霄儿说错了，她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我的一个仇人，如今，她已经死了，就死在霄儿的手中！这件东西就是她死之前留下来的，因为霄儿在这件东西上吃过大亏，所以正在研究它如何使用。” 第1734章 居然是她！ 紫霄阁主点点头：“你起来吧，义父知道你没有说谎，把这东西给我瞧瞧。” 千面公子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木枪小心翼翼地交到了紫霄阁主的手中。 “义父，您千万小心，这东西的威力大得很，霄儿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紫霄阁主拿着手枪，他是暗器制作的高手，只看了几眼，就约莫猜到了用法，抬起手来，手握住枪柄，食指在板机上轻轻一扣。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像是晴空里响起了一个霹雳，烟雾弥漫，火药味四溢。 “义父！您没事吧！” 千面公子大吃一惊，慌忙抢上，只见紫霄阁主坐在轮椅里，安然无恙，脸上微露笑容。 “霄儿，你回头瞧瞧。” 千面公子回头瞧去，只见院子里的一方假山被轰得少了一大块，地上满是碎石粉屑。 他虽然早知道这暗器威力巨大，却没想到连石头也能轰烂，登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厉害！” 紫霄阁主再次点点头：“不错，这东西当真是厉害，比咱们的‘天女散花’威力大了一倍有余，你刚才说，做这个暗器的人是你的一个仇人，他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氏，可有这暗器的制作配方留下来？” 千面公子知道义父为人精明之极，加上紫霄阁的信息十分灵通，自己休想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义父的耳目，这件事情就算他不说，说不定义父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或许义父这样问自己，就是在试探。 他咬了咬牙，说道：“义父，做这件暗器的，就是霄儿这次的目标，那西楚国的皇后娘娘。” “什么？居然是她？” 紫霄阁主微微动容，看向千面公子：“你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脸上出现少见的凝重表情。 千面公子不敢隐瞒，将第一次自己乔装成被掳男童，在马车上想要暗杀沈凝，反被识破受辱的事情开始讲起，说到后来昭荣郡主找上紫霄阁，花重金想要买的人头也是沈凝，自己如何屡次失手，反被沈凝用化骨丹化去功力，不得不扮作女子跟在沈凝身边伺机行动，最后终于得手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紫霄阁主禀报。 整个事件他说的一字不错，只是个中细节和自己的心情变化，他却一字不提。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懂得这么多东西，她还有什么奇怪的本事，你都说给义父听听。” 紫霄阁主似乎对沈凝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千面公子微觉诧异，不过紫霄阁主所问的，正是他最愿意说的事情。 “她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连天下第一神医都很欣赏她，收了她为徒弟，她使一些医术，也会一些毒术，那神医给她服了一颗灵犀丸，可以百毒不侵，她还说要教我学医，让我少杀人……” 第1735章 赞不绝口 他沉浸在回忆之中，和沈凝相处的那段时间，沈凝所说的话，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这才发现，当时的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却把她说的话记得牢牢的，连一个字也没有忘记。 紫霄阁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皱了下眉头，打断了千面公子的回忆。 “她的为人如何，义父并不想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她有一些什么本事就行了。” 千面公子再次诧异地看了紫霄阁主一眼，奇道：“义父，她已经死了，您为什么对一个死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说到这个“死”字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再次一痛，不过他担心被紫霄阁主看破，脸上掩饰得半点不露痕迹。 紫霄阁主淡淡地道：“这个你无须多问，只要告诉义父你知道的事情。” “是，义父。” 千面公子想了想，又道：“她对兵法战略很有研究，曾经默写了两本兵书给西楚皇帝，那皇帝如获至宝带在身边，随时随地都在看，还不停地拍案赞叹，说这书写得妙之极矣……” “兵书？” 紫霄阁主眼睛一亮，露出兴味盎然的光芒，打断他的话，问道：“是哪两本兵书？” 千面公子回想了一下：“一本书好像叫什么什么《孙子兵法》，另一本叫什么《三十六策》。” “孙子兵法？”紫霄阁主皱起了眉头，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却想不起有这样一本兵书，“这兵书的名字怎地如此古怪，为何要叫孙子兵法，不叫爷爷兵法！还有那《三十六策》，又是什么东西？” 千面公子摇摇头：“霄儿不知道，义父，我从来不喜欢读书，至于兵书更是从来没读过，不过既然这书是那丫头写的，西楚皇帝又赞不绝口，想来定是两本极好的兵书，这次岳州大战，那丫头想了一条稀奇古怪的计策，居然以三千兵马，将南越的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损兵折将，更险些将那南越国的二皇子拓跋铮也杀了呢！” 说起这件事来，他登时眉飞色舞。 当时那场大战一触既发时自己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后来亲眼看到岳州城变成一片火海，烧得南越军鬼哭狼嚎时的兴奋激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精采之极，而自己居然也参与其中，并且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要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又是骄傲，又是自豪。 好像以三千兵马大破十万大军的人，就是他自己。 “真有此事？你且详细说来，一个字都不可漏掉。”紫霄阁主神情似乎变得更加认真凝重，身体微微前倾，听得十分入神。 千面公子回想当时的情景，嘴角边隐隐露出笑意，对自己扮成女子的事情也不加隐瞒，反正义父救了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是男扮女装，在义父面前，他没什么可丢人的。 “那沈丫头让岳州城守备把城中的百姓全都撤走，就连城中仅有的三千兵马也都打发出城，整个岳州变成了一座空城……” 第1736章 果然是妙计 “这还不算，她还让人将四道城门全都敞开，又放下了护城桥，摆明了就是邀请那南越大军入驻，就在这时候，南越军赶到城下，看到四门大开的情形，那领军的主帅反而犹豫了，迟迟没有进城。” 千面公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头看向紫霄阁主。 “义父，你可知那南越领军进犯西楚的主帅是谁？” 紫霄阁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地道：“这件事有谁不知，他就是西楚的定远王，投到南越国后被封为楚王的楚少阳。” “对，就是楚少阳，他也算得是十分聪明，看出城中有诈，没有下令让大军进城，可是那随军的二皇子拓跋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那沈丫头见南越大军在城外犹豫，便让霄儿开始弹琴，当时霄儿不知道她布下的计策，心中慌乱，一不留神弹错了几个音符，然后那拓跋铮便和楚少阳开始在城下争辩起来，用不多时，拓跋铮便率领十万大军，进入了岳州城。” 紫霄阁主越听越奇，他虽然早就知道谁胜谁负，可是听到这里，他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取胜，这城里的三千人马已经尽数撤出，只剩下一座空城，难道这空城还会变成一个怪物，将这十万大军吞下去不成？ 他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出什么妙策，只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偏偏千面公子说到这里，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之中，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来怎样？”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千面公子道：“后来那拓跋铮进了城，得意洋洋地派人来捉拿于我，那沈丫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我和她从城墙上坠了下去，那拓跋铮自然就扑了一个空，他带着十万大军尽数入城，可是楚少阳却带着他手下的一千亲兵留在城外，就在这时，四座城门被关闭，同时城中数百处房屋同时起火，火势极大，迅速将整个岳州城变成了一片火海。” “咦，城中怎么会突然起火，那四门又为何突然关闭？你不是说，城中的三千兵马已经被尽数撤出去了吗？” 千面公子脸上微露笑容，说道：“义父，留在城中的是那刘守备和他手下的三百名亲兵，他们听了沈丫头的计策，在城中挖掘地道，藏身于其中，等到南越大军全都入城之后，便出其不意地从地道中出来，关闭城门，同时在城中各种放起火来，他们事先已经在房屋上放了硫磺、硝石等易燃物品，这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到了全城，只烧得南越兵哭爹喊娘，葬身火海的不计其数，而他们放回火之后，便再次潜进地道，从地道中脱身，神不知鬼不觉，南越兵做梦也想不到，其实在他们的脚底下就有一条逃生的密道。” 听到这里，紫霄阁主发出喟叹：“果然是妙计，这条计策如此周详，就连义父我也想不出来，实在是让人佩服。” 第1737章 被罚思过 千面公子却摇摇头道：“义父，这只是一个开头，那丫头的计策远不止于此。” “难道她还有后招？”紫霄阁主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睛睁大了。 “不错，后来，楚少阳派手下的亲兵奋力打开了南门，拓跋铮和城中一些没被烧死的南越兵终于逃出了岳州城，他们逃到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这里远离火海，刚准备休息一下喘口气，突然箭矢如雨，纷纷向他们射来，众人慌忙上马而逃，刚逃出林中，一队人马追了上来，让这队残兵又折损了不少人马，这一支伏兵也是听了那沈丫头的计策，事先在此埋伏。再后来，那拓跋铮带人逃到了白沙河，见河水又缓又浅，所有人便跳进了河中，众人正在欢呼，没想到就连这一步也在那丫头的算计之中。” 紫霄阁主忍不住道：“她连这一步也算到了？那后来呢？” 千面公子便开始述说西楚兵在上游堆积沙袋蓄水，待南越人马下河之后，便扒开沙袋，顿时河水滔滔，瞬间冲走了一大群南越士兵，后来拓跋铮带着剩下的人马逃到了上游，结果又中了沈凝的计，在这里又遇到了一队伏兵，要不是楚少阳及时派人接应，那拓跋铮早就已经变成西楚国的阶下之囚了。 这些计策环环相扣，安排得疏密有致，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他亲临其中，看得清清楚楚，此事说起来也是分毫不乱，只听得紫霄阁主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如此说来，她还如此精通兵法，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轻轻，本事却当真不小。” 紫霄阁主若有所思地说道。 千面公子心中又是一痛，低声道：“是，霄儿一直觉得她很是神秘，好像懂得很多我从来不知道的东西，就像她制作的这件暗器，霄儿就是从所未见，所以一直迟迟没有下手杀她，只是想从她身上多挖掘出一些秘密，可没想到，她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紫霄阁主点点头，道：“这样的女子，要是死了实在是可惜。嗯，义父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去静室思过领罚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静室。” 他说完之后，摇动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千面公子忽然觉得义父的表情有点奇特，像是匆匆而去，急着办什么事情一样。 难道是紫霄阁又接到了一笔大生意？ 可惜自己犯了过错，要去静室思过，不能帮义父分忧。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便离开了房间，去紫霄阁位于后山的静室。 所谓的静室，乃是建在后山险峰上的一所小屋，那里环境清幽，十分僻静，因为山势险峻，从来没有人踏足。 正是因为无人，所以格外清静，紫霄阁中的弟子们犯了过错之后，都会被罚到这静室思过。 千面公子虽然是少主，犯了过错也必须和众弟子一样受罚，这后山静室他来过数次，因为在这里能静心修炼，所以等他出关的时候，武功都会陡然增长一大截。 第1738章 音容犹在 所以很多人把被罚静室思过，都当成提高修为的一种方法。 好多黑衣人听到他又要去静室，纷纷向他表示恭喜，预祝他从静室出来之时，功力会更上层楼。 千面公子微微苦笑，不置可否。 以前他的确喜欢去静室修炼，因为他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心思单一，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可是现在的他，却早已经不再是昔日的他，那个六根皆无的千面公子，已经一去不回了。 他已经有了人的感情，人的情绪，人的喜怒哀乐，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够静下心来修炼？ 这后山山势险峻，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轻功稍微差一点的人都爬不上去，就算是轻功好手，爬这险峰之时也要小心翼翼，要是一不留神，就会失足掉进下面的万丈深渊，跌得尸骨无存。 千面公子的功力不但尽复，而且比往时更提高了一倍的功力有余，再爬这险峰时，只觉得身轻如燕，足尖轻轻一点，身体就往上攀了好大一截，登时又惊又喜。 他突然想，以自己此时的功力，要是再遇上那个西楚国的年轻皇帝，怕是那家伙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吧！ 不知怎的，一想到墨川，他就想到那天夜里池塘边，那家伙在暗中盯着自己的那双暗沉沉的眼睛，冷冰冰的不含半分感情，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进池塘里，差点淹死。 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他心里涌上一股愤恨，只想要去到那年轻皇帝面前，好好痛打他一顿，寻一寻他的晦气，然后再把那沈丫头如何命丧自己之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想必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这家伙不是对沈丫头用情极深吗？不是除了那沈丫头连任何女子都一眼也不瞧吗？ 很好，那他就要亲口告诉他沈丫头的死讯，瞧一瞧他那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表情。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千面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一想，他心中的难过好像减轻了不少，因为只有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加痛苦，他才会减轻自己的痛苦。 他攀上了危峰，来到位于峰顶的小木屋中，说起这小木屋，不过是几株没去皮的大树胡乱搭建而成，只能挡挡风遮遮雨，谈不上半点舒适。 小木屋里更是简陋之极，桌椅板凳所有家俱一概全无，空空荡荡，只是在地上铺了几个蒲团，平时坐在蒲团上打坐练功，困了倦了便可以蒲团铺成一排睡觉。 条件越是简陋，越是适合勤修苦练。 千面公子坐在蒲团上，像以前每次来静室思过的时候一样，盘膝运起功来。 可是以前他很快就能屏除杂念，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可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平心静气，脑海中总是晃来晃去一个人的影子，耳边总是不停地响起她的声音，那时而调侃，时而讽刺，时而机智的话语，还有她那生动灵活的眼睛，那唇角翘起略带捉弄的笑，总是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他眼前。 第1739章 走火入魔 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突然之时，他只觉得丹田中一阵剧痛，内息一下子岔了，当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要知道修习内功的时候，最大的忌讳就是分心二用，一旦分心岔了内息，轻则经脉堵塞，功力大损，重则走火入魔，吐血而亡，实在是再凶险不过。 千面公子修习这门内功已经有二十年，从来没有一次出过岔子，这次却遭遇到巨大的凶险，只觉得一股内息窒滞于经脉之中，身体渐渐变得僵硬，然后那股麻木之感顺着经脉延伸到了四肢，手足俱僵。 他大吃一惊，想要张口狂呼救命，却发现连唇舌也已经无法动弹。 其实就算他真的呼喊出声，在这危峰之上，孤寂无人，又有谁能听见？ 千面公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现在他只有两只眼睛可以自己做主，可是他却呆呆地看着房顶大树上的枝桠，眼皮也没眨上一眨。 像他这般情况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要是他强行运行内息，只会加重走火入魔。 但是他要是什么也不做，让内息慢慢地回归原来的经脉，症状就会大大的减轻，并渐渐消失。 他这么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四肢的麻木慢慢消褪，渐渐地有了知觉。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一个人的影子。 在刚才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就算走火入魔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其实想一想，他这二十多年活得真没什么意思，除了杀人就是杀人，生活中殊无半点乐趣。 真正让他感到自己是活着的，让他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就是岳州城的那一夜。 火光漫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他和她并肩站在山顶，注视着下方的战况，火光映红了天空，同样也映红了她的脸庞。 她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想不到南越那不可一世的十万大军，居然被西楚这三千人马有如摧枯拉朽般的打败，简直变得不堪一击。 虽然他没有亲自上场，却一样感到男儿汉般的热血在身体里奔腾流窜，一颗心更是激动无比。 在那一刻，他才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热血有激情的人！ 而让他活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刻骨痛恨的仇人！ 现在，战役结束了，他的仇人也命丧黄泉，他突然感觉到，这偌大的天地，自己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热血激昂，生活再次回归平淡，他回到了紫霄阁，难道要重新开始以前那种周而复始的杀人机器般的生活吗？ 那实在是让人难以忍耐！ “不！我绝对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千面公子突然大叫出声，同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在这不知不觉间，他的内息已经重新回到了经脉之中，开始了正常的运行。 他一跃出了小木屋，站在峰顶，眺望远方。 第1740章 打雷般的巨响 白云皑皑，苍峰如聚，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渺小异常。 天地这么大，风景这么美，而他去过多少地方，又领略过多少美景？ 他的人生，就在重复着杀人的过程中度过，这峰顶的景色，他看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好好的看过风景。 或许，他真的该隐退了，退出紫霄阁，退出江湖，不再做一名杀手。 他正浮想联翩，突然耳朵一动，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匆匆上峰而来。 “小刑子，怎么是你？你也被阁主罚到这儿思过来了？” 千面公子回过头来，只见一名黑衣人正展开轻功在山路上奔腾挪跃，身法甚是轻盈灵动，那人面目依稀可辨，正是平时和自己关系比较亲密的一名杀手，他本姓刑，自己总是称呼他为小刑子。 小刑子几个起落，有如平沙落雁般正好落在千面公子面前。 他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说道：“少主，小刑子来跟你作伴来啦。” 千面公子点点头，突然发现小刑子的额头青肿了一大块，像是被人重殴过。 他不由得大奇，小刑子的功夫虽然不高，可是身手却很灵活，尤其是他轻功更是高妙，比他自己都差不了多少，很少有人能打得到他。 “小刑子，你额头上的伤怎么来的？被人打的么？咱们紫霄阁有谁能打得到你？”他问。 小刑子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别人打的，是我不小心闯进了阁主的密室，被阁主他老人家扔了一记烛台，正好打在额头上，然后阁主他老人家就罚我来和少主你作伴来了。” “什么？小刑子你好大的胆子，阁主的密室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怎敢闯进去？阁主只是赏了你一记烛台，没要了你的命，你还不谢谢阁主！”千面公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用力瞪了他一眼。 小刑子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我知道是我的错，其实就是因为阁主的密室没人进去过，我才觉得奇怪呢。今天下午，我去给阁主送茶，却发现阁主并不在房间里，我正纳闷，突然听到密室之中传出来一声打雷般的巨响，只震得我的耳朵都要聋了，接着我听到了阁主愤怒的叫声，我害怕极了，生怕阁主他老人家出了事，于是就推开密室的门冲了进去……” “然后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义父他没事吧？”千面公子吃了一惊，慌忙问道，脸上全是担忧。 “阁主他老人家没事，我一冲进去就看到阁主他坐在轮椅里，好端端地，他手里却拿着一样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暗器还是什么，正对着他对面的一位姑娘……” 千面公子忍不住打断了他，奇道：“一位姑娘？你是说，密室中除了阁主，还有一位姑娘？” “是啊，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姑娘！” “胡说！”千面公子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胡说八道，你一定是看错了！” 第1741章 原因只有一个 小刑子顿时叫起屈来：“少主，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千面公子摇头道：“阁主的密室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姑娘，你难道忘了，咱们紫霄阁自从建阁以来，就没有过女人，就连做菜的厨子，洗衣服打扫的下人，也全都是男人！阁主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我说小刑子，你一定是没见过女人，才会把男人看成了姑娘了吧！” 小刑子跺了跺脚，见千面公子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急道：“少主，就算咱们阁里没有女人，可是我在江湖上也走动了这么久，这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总是能分辨得出来的，那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虽然她穿着一件男装，可是她眉弯睫长，肌肤细腻，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水灵的眼睛！我小刑子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我只看了她一眼，心就怦怦跳得厉害，可惜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阁主他老人家就把我打出来了。” 千面公子听他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在说假话，板起脸道：“不管那密室里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闯了进去就是你的不对，总而言之，阁主罚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小刑子吐吐舌头道：“我当然认罚，而且心服口服。” 千面公子斜他一眼：“那你还不进去思过？阁主罚你思过，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陪我好了。” 小刑子嘻嘻一笑，道：“能和少主在一起思过，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呢，少主，你这次出门办事一去这么久，小刑子天天都在想你，少主，你一定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能不能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听你说故事了。” 千面公子哪有什么心情说故事，摆摆手道：“改日再说给你听，你先去练功吧。” 小刑子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又回过头来。 “少主，你说在阁主密室里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阁主带回来的那个神秘人？” “什么神秘人？”千面公子一头雾水。 “少主你不知道吗？这次少主一去就是十几日，没有消息，阁主放心不下，亲自出去接应少主，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不光带回来少主你，还带回来了一个神秘人，只是我们谁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脸，阁主一回来之后，就带着那神秘人进了房间，然后我们所有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有人出来过，少主，你们一路同行，难道你不知道此事吗？” 千面公子摇摇头，这一路上他始终昏昏沉沉的，神智一直没有清醒过，直到回到了紫霄阁。 所以他对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和自己同行的还有另一个人。 突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这次受伤虽重，但也不应该一路昏迷，莫非……是义父有意点了自己的昏睡穴，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和自己一路同行的还另有其人？而义父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原因，只有一个！ 第1742章 希望之火 那就是自己一定认识那个人！ 奇怪，义父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秘密，这次为什么要点了自己的睡穴也要隐瞒住自己？ 会不会……那个人就是沈丫头？ 这个念头倏地钻进他的脑海，顿时让他的心怦地一跳，血跟着冲上了头顶，一张脸瞬间涨红了，激动不已。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他自言自语。 他的追踪之术是义父亲授，在义父的众弟子中他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就连皇宫中那号称天下第一追踪者的追风，自己都不落下风，但是和义父比起来，他还是要逊色得太多。 义父如果是跟据自己留下来的行迹一路寻去，他肯定会寻到那个山洞之中，也一定会发现沈丫头！ “这么说，她没死！她根本就没死！” 一定是义父先找到了她，然后才找到了自己，并把她和自己一起带回了紫霄阁。 千面公子回想起自己醒来之后，义父频频向自己打听沈丫头的事情，好像对她的事非常感兴趣，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义父从来不是多话之人，更是从来不会管别人的闲事，如今他却打听一个已经死去之人的事情，这分明是别有蹊跷！ 可是，义父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这件事，不告诉自己呢？ 他心中浮起一重重的疑云，越来越是坐立不定。 不行，自己一定要去探查明白！ “少主，你在说什么？什么有可能？什么没有死？谁没死？” 小刑子听得莫名其妙，抓着头皮一脸困惑地看向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却没回答，突然，他想都不想地拔足便往危峰下面奔去，只听得身后小刑子的大叫声： “少主，少主！你要去哪里？阁主罚咱们在这里思过，你不可随意下峰，否则会受到重罚的！” 他充耳不闻，只是发足狂奔，顾不得危峰险峻，只看得小刑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让少主出事！ 千面公子一口气奔下后山，他心中燃烧着一团火，那是一团希望之火！ 他越想越有可能，因为小刑子说，那姑娘生得非常好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就算小刑子少见女人，但也不是眼皮子浅薄之辈，能让他第一眼就动心的姑娘，一定是真的好看！ 而沈丫头就长了一张人见人爱、花开花开的脸！ 一切迹象都表面，义父这次带回来并藏在密室中的神秘人，极有可能就是她！ 因为一想到那密室中的姑娘就是沈丫头，他就一刻也不想等，他要直接去找阁主问个究竟！ 可是下了山峰，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不行，自己一定不可以莽撞行事！ 既然义父有意隐瞒自己，就算自己去找义父询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但没有结果，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义父能将那沈丫头带回阁中，没有杀了她，一定是有目的。 因为他非常了解紫霄阁主，他从来不留活口，但凡留着，一定是因为那人有可利用的地方。 第1743章 会是她么？ 而沈丫头的身上，的确藏着许多的神秘之处，就连他都想一探究竟，更别提义父了。 可是，义父究竟想知道什么？沈丫头会不会告诉他？ 绝不会！ 和沈凝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他却已经琢磨到了一些沈凝的心性，那丫头是一个外和内刚的家伙，她不想说的事情，别人休想从她的嘴里知道一个字！可她要是不说……义父又岂能饶她？ 紫霄阁中问讯的手段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就连江湖上最穷凶极恶的大盗都扛不过三道刑罚，就会乖乖地被撬开了嘴巴。 而她一个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弱女子，如何能熬得过阁中的酷刑？更何况那刑罚要是由义父亲自执行，怕是她一上来就得痛死过去。 他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但是眼睛却十分的明亮，再也不是他上峰之前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而是充满了神采，充满了希望。 沈丫头没死，她没死！她一定是被义父救了，然后关在了密室里！ 这个念头就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他的身体里，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月亮已经快移到中天，再过不久，就是子时。 紫霄阁主有一个习惯，每天半夜子时都会练功，最少也要一个时辰，这么多年来，雷打不动。 千面公子心中有了主意，他下得峰来，借着夜色掩映，悄悄来到紫霄阁主卧室的附近，寻了个角落隐藏起来。 他对紫霄阁中的情形再是熟悉不过，巡夜的弟子没有一人发觉。 时间好像过得格外的缓慢。 他两眼紧紧盯着卧室的窗户，上面一盏烛火幽幽地亮着，显然紫霄阁主就在其中，但是里面却没有人影。 那密室就在紫霄阁主的卧室后面，有一道暗门相连，要进密室，必须要经过卧室，而紫霄阁主现在不在卧室，一定还在密室之中。 终于，他看到一个人影映上了窗纸，紫霄阁主出来了！ 千面公子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紫霄阁主的功力极深，稍不留意就会被察觉，然后，他看到卧室的房门缓缓打开，紫霄阁主摇着轮椅出了房间，来到旁边的练功房，推门而入。 他知道义父这一练功，很快就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自己就算是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义父怕是也不会察觉。 但他还是不敢托大，又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隐身之处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卧室前面，轻轻进了卧室。 通往密室的暗门关闭着，他找到了机关，在上面轻轻一推，暗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一间密室。 密室里没有窗户，一团漆黑，千面公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在黑暗中四面逡巡着，寻找着。 房间里果然有人！ 他听到有浅浅的呼吸声，便顺着那个方向摸索过去，一面轻轻地出声：“沈丫头，你在这里么？” 第1744章 你还活着！ 没有人回答。 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暗想：难道被关在密室里的人不是她？一切全是出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只因为自己太想她了，所以才会认为她没有死，而是被义父救了并带了回来？ 他眼中希望的光彩迅速暗淡下去，失望之极。 哪知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小白眼狼，你还来做什么！” 那声音清清冷冷，就像是寒冰溅玉，冷冰冰的不含半分感情，可是听在千面公子的耳朵里，却让他大喜过望。 “沈丫头，你没死！真的是你！” 他喜不自胜地叫出声来，激动之下，再也顾不得后果，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了。 如萤火般的光亮十分微弱，但也足够让他看清楚了，密室的角落里有一张矮榻，一个少女正坐在那张榻上，容颜如雪，眼眸乌黑，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是啊，我没死，没有死在野狼的嘴里，看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沈凝嘴角微勾，露出讽刺的笑容。 可是千面公子大喜之下，哪里还管她是讽刺还是善意，他一跃而起，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她，叫道：“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 他激动万分，翻来覆去的只说得出这两句话。 沈凝冷冷地道：“放开我。”那声音冰冷之极，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命令，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千面公子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唐突，他的脸微微一红，好在刚才他激动之下，火折子掉在了地上登时熄了，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沈凝没有瞧见他脸上的窘色。 他松开双臂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一颗心兀自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双手掌心中全是汗水，生怕这一切就是个梦。 “沈丫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问道。 “问得好，我也正想问你，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里？”沈凝再次冷冷地说道。 “你……你不知道？” 千面公子一愣。 “我为什么该知道？”她反问。 千面公子呆了呆，才答道：“这里是紫霄阁。” “紫霄阁？”沈凝哦了一声，道：“原来这里就是紫霄阁，这么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紫霄阁主了，是不是？” 千面公子冲口而出道：“那是我义父，你说话的时候对他尊重些！” “尊重？”沈凝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尊重他，他配么？你以为他是谁，他建立了这个暗杀组织，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命，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你们的手里，我瞧不起你，但我更恨的人是他！他以为他是这天下的主宰，可以想杀谁就杀谁！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死在你们紫霄阁的人手中！你们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可是却不以为耻，反而腆着脸沾沾自喜，一个罪恶渊薮的首领，也好意思要人尊重！” 第1745章 全都给他 她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得千面公子脸上火辣辣的发烧。 他再一次领略到了她的伶牙俐齿和毒舌神功，不过他却并不生气，也不着恼，反而有一种熟悉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谢天谢地，就算天天挨她的骂，他也乐意。 黑暗中，他微笑着，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 “沈丫头，你想要骂，就尽管骂个痛快好了，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可是以我义父面前，你最好不要骂他，否则吃亏的人会是你，我可不希望你再出现什么意外。”他柔声说道。 沈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接着呸了一声：“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趁人之危，把我捆在那山洞里，想让我喂野狼，现在我没死，你又想来杀我，那好啊，你来杀吧，反正你们义父义子，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狼子野心！” 千面公子摇摇头，他不愿意为自己辩解，因为她说的也并不是全错，他把她绑了起来，的确是没安好心，但是，他真的没想过让她去死！ 但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 因为在这之前，他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她的命，他知道，她也知道。 而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却是在以为她死了之后，在后山的静室里，他才真正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沈丫头，我义父就快回来了，我要离开了，他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是我偷偷发现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瞒着我把你关在这里，但他一定是对你有所企图，你答应我，不管他要什么，你都给他，否则，我想不出来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你，但那一定是你根本承受不住的，我……不想让你受苦。” 他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透露了一点心意。 可惜沈凝却根本没有留意，她冷笑道：“你们父子二人，一个硬逼不成，又来软功？当我是三岁孩子，会上你的当么？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这话亏得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千面公子的脸又是一热，他低声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义父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但如果你不给他，他会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丫头，这里是紫霄阁，是我义父一手创立的地方，他有什么样的拷问手段，你根本不清楚，也不知道有多厉害，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绝对承受不住的，你难道真的想要死在这里吗？”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义父想要的无非就是些身外之物，比如你的兵书，还有你的暗器，他……他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因为他……他……” 他咬着牙，心一横说了出来：“他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他对女人从来没有半点兴趣。” 这是紫霄阁主最大的秘密，也是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可是为了要让她安心，他还是告诉了她。 第1746章 月亮的好看 沈凝怔了怔，她没想到千面公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会透露给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么？” 她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显然，他的坦白让她心里产生了不小的触动。 “我义父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没时间和你细说，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不管他要什么，你只要答应他，就算是假意也可以，千万不要让自己受罪吃苦，他要兵书，你就默写一本假的给他也行，我……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你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然后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火折子，转身离开，小心地带上了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紫霄阁主的卧室。 因为要是再不离开，很有可能就会被紫霄阁主撞见。 他悄悄离开前院，展开轻功往后山危峰而去，心中的雀跃喜悦难以形容，唇角一直勾起，笑意遍布在眉梢眼角。 一直到他上了峰顶，进了小木屋。 小刑子正躺在蒲团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得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千面公子脸上的笑。 “少主，你去什么地方了？可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了？是不是阁主他老人家让你出关了？啊，阁主他真是偏心少主，才上峰不过一天，就舍不得让你在这里受苦。”他嘟嘟囔囔地说道。 “不是。” 千面公子摇摇头，他现在心里满心都是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分享，可是，那又是他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他谁也不能分享。 “小刑子，你继续睡吧，我去外面看月亮。” 他拍了拍小刑子的肩膀，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出了木屋。 “看月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天天都是一个模样，一会儿圆，一会儿扁，还不如面饼好看呢，少主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奇奇怪怪，脸上的表情也是奇奇怪怪。呀！最奇怪的是，少主他刚才居然笑了，他对我笑了！莫不是我脸上长出了花不成！” 小刑子摸摸脸，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纳闷地重新躺倒，一会儿功夫就继续梦周公去了。 千面公子跃上了峰顶的一株大树，靠着树干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半轮明月，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没有消失过。 是啊，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从来不觉得月亮好看，却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美！ 千面公子走后，沈凝坐在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心潮起伏不定，脑海中更是思虑不停。 好几天了，她被关在这个黑暗又隐密的房间里，除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她再也没有见过旁人。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都没有半点印象。 这个陌生的男人，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关起来？ 第1747章 狼的眼睛 她慢慢地躺倒在榻上，脑海中开始回想自己昏倒之后发生的一幕一幕。 在山顶上，她出其不意地用手枪击中了楚少阳的胸膛，看到那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胸前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素白的战袍，他的脸色变得比雪还要苍白，显得他那双眸子格外的乌黑。 她的胸口突然开始莫名的疼痛起来，心脏绞缩在了一起，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知道自己会晕倒，每当这种感觉袭来的时候，她都会因为承受不住的痛楚而晕倒。 只是在她晕倒之前，她看到楚少阳扬起了唇角，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她还听到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却清晰入耳地响了起来。 “凝儿，你这个傻丫头，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知地晕了过去。 再后来，当她慢慢地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黑暗无比的山洞里，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人捆住了，紧紧地挣扎不开。 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被人捆住？是谁抓了自己？ 是楚少阳？还是小白眼狼？ 不，不会是楚少阳！ 她清楚的记得，楚少阳中了自己一枪，受伤极重，就算当场不死他也撑不了多久，因为她清楚自己手枪的威力。 而且要是楚少阳抓了自己，他不会把自己关在山洞里，而是会带回他的军营里。 那么，除了楚少阳，就只有另一个人，那个叫千面公子的白眼狼！ 是了，一定是他！他这一路上都处心积虑地想要自己的命，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他岂能不抓住这大好的时机？ 沈凝在黑暗中虽然不见一物，心里并不觉得害怕。 如果真的是小白眼狼绑住了自己，他也只是想要解药而已。 “小白眼狼！小白眼狼！”她叫了几声，声音在空空的山洞里回响，却没听到有人应声。 难道那家伙绑住自己就离开了？他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绑住自己并把自己丢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 沈凝正在疑惑，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种本能的危险的感觉！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发出绿幽幽的光芒。 那绿色的光芒中带着邪恶、贪婪、残忍、还有嗜血！ 她的后背蓦然起了一层深深的颤栗。 那一闪一闪的绿光，是狼的眼睛！ 一只，两只，三只…… 她粗略一数，就知道山洞中多了五六只野狼，它们正缓缓地向她靠近，绿森森的眼睛泛着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个猎物。 沈凝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完了！自己这下要变成野狼肚子里的点心了！ 她突然明白，那千面公子为何要将自己绑住双手双足丢在这里，这里是野狼的洞穴，别说自己手足被缚，就算是她能自由行动，又如何能够抵敌这一群凶残成性的野狼？ 这该死的小白眼狼，他居然想出这种毒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第1748章 死里逃生 早知道他这么狠毒，她就不该对他手下留情！ 所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她落到这步田地，可以说是自食其果。 沈凝咬牙切齿，在肚子里痛骂千面公子，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千面公子，正被楚少阳一掌打得口吐鲜血，身受重伤。 突然，一双绿光向着她飞速靠近。 沈凝知道，这是一头野狼终于按捺不住，率先扑向它看中的猎物。 她手足被缚，动弹不得。 “哧啦”一声，锋利的狼爪正抓住她的肩头，抓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血腥味在阴暗狭窄的山洞里蔓延开来，野狼们闻到了血的气味，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一只又一只野狼腾空而起，向着沈凝疯狂地扑击。 沈凝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幸免，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墨川，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墨川，都是我太过任性，擅自离开了你，如今我死在这里，一点也不冤！遗憾的是，在我临死之前，竟然没能见你一面，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是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两眼一闭，静静地等着饿狼的利齿咬破自己的喉咙。 “嗷呜！” 突然，一声短促的狼嚎，那匹距离沈凝最近的野狼还在空中，就发出一声惨嚎，从空中掉了下来，翻身而死。 “嗷呜！嗷呜！嗷呜！” 接二连三的惨嚎声响起，一匹匹野狼全都翻身倒地而亡。 沈凝愕然睁大了眼睛，可是山洞里一团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那在黑暗中幽幽闪亮的绿色狼眼却通通不见了。 “是谁？是谁救了我？”她提高了声音说道。 虽然看不见，她也知道一定是有人发射暗器射死了野狼，救了自己。 山洞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甚至也听不见有呼吸的声音。 但一定有人！ 沈凝大声叫道：“小白眼狼，是你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这一定是千面公子的恶作剧，他故意把自己丢在狼窝里，然后等着饿狼扑向自己，想要吓唬自己，看到自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再等到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好显示他有多了不起。 哼，真是幼稚！ 沈凝不以为然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喊叫。 她才不想满足那变态狼的恶趣味，免得让他得意。 不对！ 她忽然想了起来，千面公子服了自己的化骨丹之后已经失去了功力，他如何能够用暗器杀狼？ 所以救自己的人，压根就不会是千面公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是你把我绑在这里来的吗？你有什么目的？” 她努力睁大了双眼，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敢断定，那个救了自己的人一定还在洞中。 “喂！喂，你说话，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根本就没有离开，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一缕劲风突然袭来，虽然在黑暗里，仍然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她的昏睡穴。 她立刻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1749章 是人，不是鬼 等她再次醒来恢复了意识，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黑暗的房间中，虽然也是一片黑暗，却有一张床，床上铺着被褥，不再是那个阴暗潮湿的野狼洞穴。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曾经被楚少阳囚在地下石室的日子，可很快她就发现，这里绝不是石室，而是一间密室。 她会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可是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门响，接着一道亮光透了进来，但很快又关上了。 “喂喂！有人吗？是你抓我来的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关住我？你是谁？小白眼狼，是不是你？楚少阳，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出来见我！” 沈凝冲过去，在那扇门板上用力地拍打，可是外面始终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顿时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饿了多久，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不管了，先吃饱饭再说。 她循着香味，摸到了地上的一个托盘，有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盘炒青菜和一碗白米饭，托盘上还放了一双筷子。 没想到自己被人当成了囚犯，却给自己这样好的伙食，看起来这里不像是监狱。 她端起碗来，将两盘菜一碗饭吃了个精光，根本不理会这饭菜里是否下毒，那送饭给自己的人是好意还是歹意，就算真有毒她也不怕。 吃饱之后，她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脑子也变得更加灵活了。 可是她想来想去，也猜不到是谁救了自己，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每到一定的时辰，就会有人给她送来饭菜，但无论她怎么拍门，怎么大叫，怎么询问，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也根本见不到人影，好像这三天来给她送饭的是鬼魂一般。 但沈凝敢断定，那百分百是人，不是鬼！ 三天过去了，沈凝索性也不再询问，她每天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到送饭时候的门响也不下床，因为她试过，就算她守在门边，她也看不到送饭的人是什么模样，那人的速度快捷之极，显然是个武功极高之人。 她知道如果那人存心不露面，自己是见不到他的，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等着那人主动露面！ 她相信，那人迟早会来见她。 她果然没有算错。 三天后，密室的门再次打开，一道亮光照了进来。 她在黑暗中已经呆了数日，突然看到光明，已经颇不适应，于是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动也没动。 反正那人只是送饭来的，不会露面，她只等他送完了饭，什么时候饿了，她自然会下床去吃。 哪知道这道亮光没有消失，她听到了轮子的辘辘声，然后那声音从门口一直响到了床前，这才停了下来。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在自己的脸上，同时，一股寒意从她的后背升了起来。 第1750章 奇怪的男人 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好像又回到了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被一只虎视眈眈的饿狼盯住的时候。 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一口深渊，深不见底，高深莫测。 这是一双陌生的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 同时她注意到，光线从那人的身后照了过来，那人背着光，披着一件黑色宽大的斗篷，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五官，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坐在一张轮椅里，正默默地注视着她，却没有说话。 “是你！你就是山洞里救我的那个人！” 沈凝脱口而出。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和山洞里她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判断错。 “你认识我？” 轮椅上的黑衣人似乎吃了一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充满了一种沧桑感。 虽然他只说了短短的四个字，沈凝仍能从他的声音判断出来，他不会是一个年轻人，想必最少也有四五十岁了。 而且这个声音，她是第一次听到。 她摇摇头：“那山洞里黑乎乎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有见过你的面，你也没有说话，我怎么会认识你。” “那你怎会知道是我救了你？” “直觉。”她淡淡地答道，从床上坐起身来，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盯着，让她很不舒服。 因为有了光线，她才第一次打量了一眼自己被囚禁的这个房间是什么样子。 房间很是简陋，除了她坐着的这张床榻，再也没有别的家俱，事实上，这几天她在这间房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早就发现，除了那道密门，再也没有别的出口，而且整间密室都是精钢所铸，连一丝细缝儿也没有。 “你救了我，可是你又抓了我，把我关在这里，你有什么目的？” 她冷静地看着那人，这时候离得近了，她已经能模糊地看到那人的五官，不禁微微一惊。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奇怪的脸，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一缕雪白的头发从斗篷边缘露了出来，竟然没有半点黑色，光看他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最少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可是他的眼睛乌黑深邃，鼻梁高挺，看上去又十分年轻。 就连她也判断不出眼前这男人的真实年龄。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这是一张十分出色俊朗的男人面孔，要是他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个丰采翩翩的美男子。 轮椅上的男人缓缓伸出了右手，他的手指修长，手掌中托着一样东西，冷冷地出声： “这东西是你的？”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样东西上，瞳孔顿时一缩，伸手便去拿。 “不错，是我的！” 那样东西，居然就是古清泽亲手为她做的那把手枪！ 她从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这把手枪不见了，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第1751章 吓唬她 她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用这枪射伤了楚少阳，然后自己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到了那山洞之中，身边也并没有手枪，想来那枪一定是遗失在了山顶上，不禁惋惜了好久。 因为这是师傅送她的防身武器，是师傅的一片心意。 不过还好，她发现雪蚕衣还一直好端端地穿在里面，而墨川送她的那条藏有孔雀开屏的腰带也系在腰间，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青色长衫。 这说明这个男人并没有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那男人手一缩，沈凝便拿了个空。 “这是我的东西，你能还给我吗？”她没有再去拿枪，而是静静地看着那神秘男人。 这手枪的威力极大，只要有了手枪，就算对方武功再高，她也不怕。 现在她担心的是，这神秘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这手枪是什么，知不知道这手枪的威力。 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那他说不定会把枪还给自己。 可要是他知道了……这后果不堪设想！ 那神秘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握住了枪柄，食指扣在板机上，枪口对准了她。 一看到他这个握枪的姿势，沈凝的心就沉了下去。 “说，这东西是什么，你是如何做出来的？”神秘男人冷冷开口。 沈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双唇微抿，一个字也没说。 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平静之极，看不出半点慌张害怕。 那神秘男人愣了一下，突然扣动了板机，一缕火光从枪口“蓬”的飞出，直奔沈凝而来。 沈凝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听到“当”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她耳朵隆隆作响。 一颗霹雳子弹擦着她的发际，射中了她身后的墙壁，然后炸了开来，将那面精钢打造的墙上炸出了一片麻子。 “说！” 神秘男人再次冷冰冰地开口，晃了晃手枪，再次对准了她。 沈凝抿紧了嘴唇，知道这男人刚才那一枪是在警告自己。 她眨了眨眼，知道自己要再不说话，这神秘男人绝对会杀人不眨眼。 这种吃眼前亏的事，她可不干。 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她不过是个大姑娘小女子，弯一弯腰更是算不得什么。 她伸手掠了掠云鬓，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道：“这位大叔，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可是看你的样子也是年纪一大把了，你拿着我的东西来吓唬我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觉得丢了你们男人的脸吗？” 那神秘男人又是一愣，眼睛睁大了些，眼中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凝。 他万没想到，眼前这姑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她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像是根本就不怕死似的。 这丫头……怎地如此古怪！ 不过，她说的话倒也真有几分道理，这东西本来就是她的，自己拿抢了小姑娘家的东西，还吓唬她，的确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神秘男人老脸微微一红，不过他的脸藏在斗篷的阴影里，沈凝并没有看到。 “再说回答本尊的话，本尊就要你的命！”他冷冷开口。 第1752章 胡搅蛮缠 沈凝的眼珠骨碌碌的一转，笑嘻嘻道：“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可不能白白告诉你，我要和你交换条件，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 神秘男人闻言，眼角肌肉狠狠地一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稀奇古怪的姑娘。 整个紫霄阁中，谁人见了他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怕得连头也不敢抬，话更是不敢大声说。 怎么这丫头却半点害怕自己的意思也没有，一张嘴巴说出来的话，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叽喳喳喳，她居然还敢和自己交换条件！ 神秘男人忍不住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口粗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扼住她喉咙的冲动。 “说，什么问题！”他压制着怒气说道。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修炼得心如止水，很少动怒，更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有所动容。 可是她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撩拨得他心头火起，差点破功。 “咦？你答应和我交换啦，唔，那我就问你第一个问题，我和你有仇？”沈凝眨眨眼，问道。 “没仇。”神秘男人立刻答道。 “既然没仇，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沈凝又问。 神秘男人却不回答，问道：“这是什么暗器？” 沈凝耸耸肩，道：“这叫手枪。” “手枪？”神秘男人下意识地重复一遍，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真是古怪！他心里嘀咕。 沈凝马上点点头道：“不错，就叫手枪，好啦，我已经回答了你二个问题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闻言，要不是神秘男人双腿残疾动弹不得，他就要从椅子里跳起身来了。 “我什么时候问你第二个问题了？”他咬着牙道。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狡猾的丫头！ 沈凝嘻嘻一笑，说道：“就是刚刚，你问我‘手枪’？我回答：‘不错，就叫手枪’，唔，你刚才又问了我第三个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轮到你欠我两个问题了。” 神秘男人差点憋闷得吐出一口血来。 自己还什么也不知道，居然就欠了她两个问题了？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胡搅蛮缠啊！ 他憋着气道：“你……你强词夺理！” 沈凝笑眯眯地道：“愿赌服输，喂，你一个大男人，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总不会输了不认账吧？” 神秘男人瞪着她，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捏得骨结咯吱咯吱响，要不是他还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答案，早就一拳要了她的命了。 “好，你问两个问题。” 沈凝歪头想了想，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啊，不过我现在倦了，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想不出要问你什么问题，这样吧，让我先睡上一觉，等我睡醒了，说不定就想起来要问你什么问题了，到时候你再进来，不过，在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可以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第1753章 气死他了 “……” 神秘男人瞠目结舌，简直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脸皮这么厚的姑娘，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她说出来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 气……气死他了！ 他还没来得发怒，沈凝就往床榻上一躺，闭上了眼睛，对着他摆了摆手。 “大叔好走，不送！” 大叔！ 神秘男人觉得肺都要炸了。 他这辈子就没有人敢叫他一声大叔！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地称他为阁主，要不就是尊主，就连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敢像她这样无礼过。 是的，这真是一个无礼的姑娘！ 他举着手枪，枪口对着了她的脑袋，食指扣在扳机上，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动，就能将这大胆狂妄无礼的臭丫头的脑袋轰成肉包子。 “你……” 他正准备发狠话，沈凝却突然睁开眼睛，看见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大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我要……” 他咬牙切齿，杀了你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沈凝就“啊”的一声轻呼，抢着说道： “大叔，你不会是想要杀了我吧？不过，你要杀我容易，但那就违背了咱们的约定，我可没有不回答你的问题，只是现在我想不出什么问题来问你，对了，你明天来吧，我明天说不定就睡醒了，等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之后，我就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大叔，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看你的气度，一定是大有身份之人，你又是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如山，总不会对我一个小女子食言吧？不过，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就算你想食言而肥杀了我，谅来也没人知道，好吧，我的话说完了，你想杀想走，随你的便。” 她这番话说得软中带硬，硬中带软，还不着痕迹地恭维了那神秘男人一句。 神秘男人登时大为头痛，被她这几句话给僵住了。 杀也不是，走也不是。 杀？他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杀了她，她的身上还有好多秘密等着他挖掘呢。 走？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她得意！ 神秘男人咬着牙齿，心里两个念头来回交战，终于哼了一声，转着轮椅往门外就走。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真的忍不住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喂，大叔，你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点好吃的，这几天的伙食实在是太差劲了，除了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你要是让我吃得开心了高兴了，说不定我问的问题就会简单点，回答你的问题就会详细点儿。” 沈凝对着他的背影兴高采烈地说道。 神秘男人的嘴角再次一阵抽搐，眼角肌肉狂跳，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回头。 “对了，大叔，我吃的东西不多，明天给我准备一个糖醋排骨，一个葱香鲈鱼，再来一个海胆蒸蛋，就这三道菜马马虎虎就够了，对了，我还喜欢吃甜食，再来一道茯苓马蹄千层糕吧，记住，一定要让厨子在茯苓里加点马蹄哦，这样做出来的千层糕才会又香又糯，入口就化。” 第1754章 故意激怒他 沈凝也不理他答应不答应，就开始提出明天的饮食要求，还说到了细节。 神秘男人的轮椅微微一顿，接着右手一抬，一道黑色长鞭甩出，卷在门外的不知道什么位置，接着，他整个连人带椅一眨眼就从沈凝面前消失了。 “咦！怎么跑得那么快，我还没说完呢，真是的，小气鬼！” 沈凝对着关闭的房门吐了吐舌头，抱怨道。 神秘男人停在密室门外，一张脸阴沉得快要下雨了，从鼻孔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已经被里面的沈凝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对方抽筋剥皮。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可恶的女人！ 她、她、她还是个女人吗？ 自己要杀她，她脸上连半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还敢大模大样的和自己讲条件？她胆子上是生了毛么！ “哼，明天！明天要是你再不吐露我想知道的消息，臭丫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对着密室的门，阴森森地发了一句狠话。 可惜里面的沈凝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了，她也只当他放了一个没味的屁。 神秘男人走后，密室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但沈凝并不在乎，这几天来她已经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她会更加容易静下心来，脑子也会变得更加灵活。 说起来今天算是她收获极大的一天，那个隐藏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的神秘男人终于按捺不住，露了面，显了形。 他虽然披着厚厚的斗篷，将大半张脸都掩藏在帽子的阴影中，不过沈凝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想要看出这男人是什么人，救自己并把自己关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虽然那男人不说，但她想通过他的微表情查探一下他的内心世界。 可是她却失望了，那男人将自己的内心掩藏得很好，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于是她故意激怒他。 因为人在愤怒的情绪下，最容易失控，会不经意地暴露出一些弱点。 他果然被她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却还是控制着没有对她动手。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神秘男人一定是个大有身份的人物，他虽然开枪吓唬她，用危言恐吓她，却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 但是，他今天没有动手，不代表明天他就不会动手。 要是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沈凝敢断定，这个神秘男人一定会有自己想不到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不过她也不怕，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到时候她见机行事便是。 虽然和那神秘男人说的话不多，见面时间也不长，也没有猜出这神秘男人的身份和目的，但沈凝还是看出了一点，这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残疾人，而不是像她师傅古清泽，只是因为懒，不愿意走路才坐轮椅的。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厚厚的斗篷盖住了他的双腿，可沈凝还是眼尖的发现，他的双腿是萎缩的！ 第1755章 紫霄阁主 不但萎缩，而且从膝盖往下，是空空荡荡的，这说明他的一双小腿已经齐膝而断。 她不知道这神秘男人遭遇了什么会断了双腿，可这个断了腿的男人，却有着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就从他最后露的那手连人带椅飞出密室的轻功，看起来就不在墨川之下。 真是个可怕又神秘的男人！ 不过她还是很期待明天和他的再次交锋，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他的表情和他的口中，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 她现在想不明白的是，她的那把手枪是怎么落在这神秘男人手里的。 难道说，自己在山顶上对楚少阳开枪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他亲眼看到了自己是怎么使用这手枪的，所以对这威力巨大的武器产生了兴趣，然后趁着自己晕倒，他就把自己掳了来，带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鬼地方？ 此事大有可能！ 她躺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渐渐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听到有门声响动，登时汗毛直竖。 虽然在这密室中始终是一片黑暗，可是她体内的生物钟却一直按时运行，天明则醒，日落则眠。 按她的推算，现在这个时辰，应该还是半夜，那神秘男人又来了？半夜三更，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顿时警觉起来，屏住了呼吸，手按在腰间“孔雀开屏”的机括上。 要是那神秘男人敢对她无礼，她一定要让对方尝尝这暗器的厉害。 可她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不是神秘男人，而是千面公子。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沈凝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被捆住了手足丢在那黑暗的狼洞里，一只只恶狼闪着绿森森光芒的眼睛，还有自己肩膀上被那狼爪抓破的伤口还在作痛……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千面公子所赐！ 她当时就想马上射出孔雀开屏，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千面公子在黑暗中听到了她的声音，晃亮了火折子。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狂喜、兴奋、激动等种种情绪全都涌上了他的脸。 他一跃而上，握住了她的双臂，然后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她。 “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他嘴里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着，真情流露，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 沈凝不由得一呆，她怎么也想不到，千面公子见到自己会是这副模样。 他不是一直对自己恨之入骨么？看到自己没死，怎么会一副大喜若狂的样子？ 她摇摇头，用语冰冰的语气让他放开自己。 在随后的交谈中，她从他口中得知了那抓自己来的神秘男人，居然就是千面公子的义父，那神秘莫测、江湖中人人痛恨又畏惧的紫霄阁主！ 那么，这里就是那个罪恶和邪恶的渊薮，紫霄阁了？ 沈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来到紫霄阁中，还见到了传说中的紫霄阁主…… 那让墨川和纳木错一提到就为之色变的紫霄阁主！ 第1756章 母猪会上树 沈凝的脑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她想起墨川提到紫霄阁的时候，那一脸痛恨的表情，想起他说过紫霄阁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听到千面公子还让自己尊重一下紫霄阁主，她就按捺不住怒气，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出乎她意料的是，千面公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很是开心地表情，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眼中没有了算计，没有了杀机，里面有的只是温柔，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血无情、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千面公子吗？ 哼，他一定是想要玩什么花样！ 沈凝马上做出判断，想起第一次见到千面公子的时候，他扮成了一个天真纯善的小男孩，骗得自己和小如团团转，像他这样狡猾奸诈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安什么好心！ 她才不会上当！ 千面公子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救她离开这里，她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男人随口说说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会上树！ 除了墨川，别的男人她全都不信！ 千面公子离开了，她重新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虽然她把千面公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却也从千面公子的嘴里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那个神秘的陌生男人是什么人了。 “紫霄阁主，紫霄阁……” 她在心底默念，思索着。 说起来她和这个人人提起来就闻风丧胆、又恨又怕的紫霄阁打交道已经有很多次了。 她是从纳木错的嘴里，第一次听到了紫霄阁的这个名字，纳木错那么高的武功，提到紫霄阁的时候，语气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他曾说过，一旦被紫霄阁的人盯上，就像是阴魂不散会纠缠不休，也不知道一别之后，纳木错怎么样了，那紫霄阁的人还在追杀他吗？ 不过她相信，纳木错人既机警，武功又高，紫霄阁的人奈何他不得，他一定会无安无事。 至于自己是怎么惹上紫霄阁的呢？ 她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要是说结怨，那应该从小白眼狼装成一个男孩在马车上想要暗杀的时候开始，自己羞辱了小白眼狼，从此就被这家伙像附骨之蛆一样缠上了，还真是不死不休！ 只是，小白眼狼当时为什么要刺杀自己，后来他是接了昭荣郡主的委托，可是第一次的时候，她和昭荣郡主连面都没见过，更没有结怨，难道说，昭荣郡主其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已经找到了紫霄阁，想要买自己的命？ 或者说，她当时想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皇后的命！因为自己嫁给了墨川，所以昭荣想要杀的人，就是那个嫁给墨川的人！ 不错，一定就是如此！ 沈凝心中一动，突然又想起了洞房中的毒蛇事件，自己当时猜测的就是这件事和王公权贵脱不了干系。 第1757章 没子弹了 当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宣武侯，墨川更派了暗卫守在宣武侯府很长时间，却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后来，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那个毒蛇事件的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宣武侯，所有的线索也都是别人故布的疑阵，用来掩藏幕后真正的凶手。 而那真正的凶手，不是旁人，正是宁国公！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昭荣郡主性格暴躁冲动，心思绝对不会这样缜密，她更想不出这样毒辣又匪夷的计策来，在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策划者在帮她策划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沈凝突然打了个冷颤。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宁国公已经在暗中布置计划，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可自己当时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毫无所觉，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对方想要射自己哪儿，就能射中哪儿。 后来，自己果然中了计，被毒蛇所伤，险些命丧黄泉。 要不是墨川，要不是楚少阳……哪里还有现在活着的沈凝！ 在这黑暗之中，沈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个清楚明白，通通透透。 至于宁国公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昭荣郡主。 她咬了咬牙。 很好，这笔帐她记下了，等她有朝一日回到帝都，她会将这笔账和宁国公父女好好地算上一算。 可是，她现在身陷囹圄，被关在了江湖中最神秘也最黑暗的所在，她真的有法子能逃出去吗？ 那紫霄阁主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创建这样一个让人恨之入骨、又畏之入虎的杀手组织，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住自己关在这里。 难不成是因为千面公子没有完成杀了自己的任务，他这个当义父的便沉不住气，亲自出手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在山洞里他大可以不必出手，任由自己被野狼吃掉，岂不是一了百了？ 他没有杀掉自己，反而救了自己，并将自己带到这里，一定有所图！ 要不就是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要不就是自己对他有利用的价值。 想明白了紫霄阁主的身份，沈凝同时也想明白了一点，为什么紫霄阁主会对自己的手枪那么感兴趣。 做为江湖中第一暗杀组织，要是他手下的杀手们能有这样一样武器，岂不是等于如虎添翼？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这手枪的制作方法落在紫霄阁主的手中，否则江湖中必然会因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送命，后患无穷。 “幸好，那手枪里只有六发霹雳子弹，在皇宫中的时候，为了对付千面公子我用了三颗，后来对付那山匪头子用了一颗，楚少阳……用了第四颗子弹，而刚才那紫霄阁主用来示威又用了一颗子弹，算来算去，手枪中只剩下了一颗子弹，最多他也只能再杀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那枪中现在已经一颗子弹也不剩了，紫霄阁主拿到手枪后做了一次试验，又用掉了一颗。 第1758章 煎熬之极 要是紫霄阁主知道自己这么随随便便就浪费掉了一颗子弹，怕是他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看那紫霄阁主，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明天他一定会再来，要是我不告诉他这手枪的制作方法，他绝不会放过我的，我可不想把性命丢在这里，他把我掳到这里，一定很是隐蔽，并将一切行迹抹得干干净净，怕是连追风也追踪不到，墨川现在一定急坏了吧？” 一想墨川，沈凝心里就是一热，像是一抹暖流在心田缓缓流过。 虽然密室里一片黑暗，她的眼前却陡然出现了一道光明，墨川那双深幽又深情的眼睛好像出现在眼前。 为了墨川，她也一定要活下去，并且活着离开这里。 突然，千面公子的话在她脑海中回想起来：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都是些身外之物，哪里及得上你的性命重要，他要暗器，要兵书，你就默写出来给他，就算是假的也行……” 她心中又是一动。 是啊，这手枪的制作图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自己就算默写出来一份假的，谅那紫霄阁主也不会知道。 当然，这份图纸她大可以画得似是而非，大部分的图纸是真的，但只要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做点手脚，别说是紫霄阁主，就连她师傅古清泽也察觉不到。 要是他照着图纸做不出来，自己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反正自己只是负责画纸，这手枪可不是自己做出来的，他再怎么逼自己也没用，他做不出来，只能说他本事不够！ 哈，就是这个主意！ 沈凝心中一乐，为自己想到的这个损招而得意洋洋，嘴角勾起，笑得像只得意小狐狸。 “紫霄阁主啊紫霄阁主，你拿到了这份假图纸，却做来做去做不出来，你可不要怪我，这可是你那宝贝义子出的坏主意，我不过是照着他的意思去做罢了，如果要怪，你就怪你的义子去吧！” 她越想越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密室门口响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你也该睡醒了吧。”正是那紫霄阁主的声音。 原来她潜心思索，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密室中没有光亮，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大体估计，应该也就是早上的六七点钟。 没想到这么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密室，由此可见，他对那手枪的制作方法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沈凝故意打了个哈欠，拍着嘴巴说道：“好困，好困，你这房间里有跳蚤，跳来跳去的闹得我一晚上没有睡觉，净抓跳蚤去了，现在我可要睡了，等我睡醒了你再来吧。” 紫霄阁主一愣，然后勃然大怒。 要知道他这一晚上可以说是等得煎熬之极，从来没有觉得哪个晚上像这个晚上过得这样缓慢。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忍了又忍，等到红日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第1759章 龙潭虎穴 他刚打开密室的门，就听到了她咯咯的笑声，心中顿时一喜，暗想这丫头想得倒早，自己不用再等了。 哪知道他刚一开口，就碰了沈凝的一个软钉子，想他堂堂阁主，谁敢给他碰钉子，沈凝可以说是第一个敢违逆他心意之人。 他怒气上冲，差点便要忍不住出手，可眼角一扫，只见沈凝懒洋洋地卧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一眼也不像自己瞧，他硬生生将已经举得高高的右掌又放了下来。 不能杀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 紫霄阁主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火，缓缓开口： “这里有刚刚出锅的糖醋排骨，色泽红润，酸甜适口，另一道菜是葱香鲈鱼，这鲈鱼是一大早刚从河里钓上来的，最是新鲜不过，还有一个海胆蒸蛋，又鲜又嫩，另外，还有一道茯苓千层糕，特意加了马蹄粉，又香又糯，入口即化。” 密室的门口放着一个刚送来的食盒，他打开食盒的盖子，顿时，一股食物的甜香之气飘了出来。 “好香！好香！” 沈凝一闻到这股香味，顿时咽了好几口馋涎，哪里还顾得装睡，跳下床来，笑嘻嘻地对紫霄阁主打了个招呼。 “大叔，早上好啊，你起得好早，什么时候来的，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起身迎接大叔你。” 紫霄阁主嘴角一抽，心想你这丫头真会睁眼睛说瞎话，刚才还对我爱搭不理的，要不是我拿出美食相诱，你会起来迎接我？你是迎接这份美食吧！ 他淡淡道：“好说，好说。” 沈凝笑道：“失礼呀失礼，居然让大叔亲自给我送饭菜来，唔，不错，这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她笑眯眯地接过食盒，对着密室扫了一眼，说道：“这里面没桌没椅，不如，我去外面吃吧？大叔，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紫霄阁主脸色一沉，还未答话，沈凝已经拎着食盒，走出了密室。 他要是想要拦阻，就算有十个沈凝也出不了这个门，可是他的右手微微一动，又垂了下来，任由沈凝走了出去，自己也随后摇着轮椅跟了出来。 就算她出了密室，她也跑不出去，这紫霄阁可是外人眼中的龙潭虎穴，处处都是机关，她想要逃走，那是休想啊休想！ 所以他乐得大方一次，放她出了密室，只要哄得这丫头心情好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凝出了密室的门，只见外面是一间卧房，布置得很是简洁，除了几样必须的家具和摆设，一样多余的事物也没有。 “大叔，这里是你的睡房吗？”她回头看向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淡淡地嗯了一声。 “瞧不出来，大叔你倒是挺会享受的啊，别看你这房间布置得简单，可是这里每一样事物都是价值连城，不，都是无价之宝啊，啧啧，大叔，你是做什么生意的？依我看啊，就连皇帝都没有你有钱，也没有你懂得享受。” 她一脸惊赞地啧啧连声。 第1760章 兜比脸还干净 紫霄阁主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道：“我乃是一个乡野村夫，这里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哪里能和皇帝相比，丫头，你休要说笑。” 沈凝摇了摇头，笑道：“大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要是我连你这间房里的物事有多贵重也瞧不出来，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这个皇后有眼无珠？你说你这里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可要是你对我也这样说，我可要说你一句太不实在了。” 紫霄阁主冷冷地道：“我怎地不实在了？” 沈凝一笑，指着床榻说道：“就拿你这张床来说吧，打眼一看，这张床乌漆麻黑的没半点光泽，就像是一块破烂木头雕出来的，可是仔细一看，这木头的纹理黑中泛红，敲击之下隐隐有金石之声，用手一搓泛起淡淡的香味，这分明就是一块海底的万年沉香木所雕刻而成的床，怕是这世上也仅此一张，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大叔，我没说错吧？” 紫霄阁主打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沈凝一笑：“大叔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喽？还有这桌上的茶具，非瓷非陶，触手生温，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极为罕见的暖玉，啧啧，暖玉本身就是稀世之宝，就连帝皇之家也难觅其踪，而大叔你却把它做成了茶俱，随随便便地摆在房中，岂不是连皇帝也比不过大叔你富有吗？” 紫霄阁主忍不住道：“瞧你年纪轻轻，见识倒是不少，居然连沉香木和暖玉也一清二楚。” 沈凝微笑道：“大叔可是在夸赞我吗？我可愧不敢当，我只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哪比得上大叔，天天可以和这些天才地宝相伴，你才是土豪中的战斗机。” “土豪中的战斗机？这是什么？”紫霄阁主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夸赞大叔你的话啊，意思就是夸你有钱，有钱，非常有钱！” 沈凝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菜一道道摆了出来，然后提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喂，大叔，你家的厨子做的菜味道不坏，真是不坏。” 沈凝一边吃，一边夸赞。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看她慢吞吞吃菜的样子，心里直发急，可是又不好催促，于是坐在她对面，倒了一杯茶，送到唇边轻啜起来。 “大叔，你的茶好香，我也想喝一杯润润喉咙，这几天你把我关在那黑乎乎的屋子里，喝的只有白水，实在是太没味道了。大叔，你不会连杯茶也舍不得请我喝吧？你这么有钱，不会这么小气吧？对了，我听人说，在这世上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算了算了，我不喝你的茶了，你的茶一定很贵，我现在的兜比脸还干净，可付不起银子。” 沈凝摆摆手，继续吃菜吃饭。 紫霄阁主微微一怔，缓缓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地品茗。 好不容易等到她放下筷子，桌上的三盘菜肴已经一扫而光，就连一碟茯苓马蹄千层糕也一块不剩。 第1761章 守着出恭 沈凝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笑嘻嘻道：“好几天没有吃过这么饱的饭了，大叔，谢谢你。” 紫霄阁主放下茶杯，冷冷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说？说什么？” 沈凝掏掏耳朵，忽然跳了起来，捂住肚子，叫道：“哎哟！” “怎么了？”紫霄阁主一皱眉，冷冷看着她。 “肚子痛，哎哟，可能是吃了好几天的青菜豆腐，一下子换成了大鱼大肉，我这肚子受不住，对了，大叔，五谷轮回之地在哪儿？”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问道。 “什么五谷轮回之地？”他听都没听过。 “大叔，你这儿不会连五谷轮回之地也没有吧？”沈凝诧异地瞪大眼睛。 “我这里不种地，更不种谷子庄稼！”紫霄阁主没好气道。 沈凝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越睁越大，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的。 “哈哈，大叔，你不会连五谷轮回之地也不知道吧？那不是庄稼地，既不种谷子，也不种芝麻！” “不是庄稼地，那是什么地方？” 沈凝笑得直不起腰来：“就是……就是出恭的地方啊！” “什么！”紫霄阁主的老脸瞬间变得通红，他瞪着沈凝，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出门右转！” “好的，谢谢大叔，那我可要去了。” 沈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慢吞吞地往门外走去，她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来。 “大叔，你不担心我逃走吗？” “……”紫霄阁主登时一滞。 不担心？不担心才怪！ 沈凝嘻嘻一笑：“你要是担心，可以在恭房外面守着。”她转身翩然而出。 紫霄阁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守在恭房门口，等着一个姑娘在里面出恭。 可是他却的确不敢离开半步。 附近有弟子看到这一幕，全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稀奇！今儿个还真稀奇！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从阁主的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大模大样地进了恭房，这还不算太稀奇，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阁主他老人家居然守在恭房的门外，像是在为那姑娘把风！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几乎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紫霄阁主目光一扫，看到众人脸上的异样之色，老脸又是一红，接着怒意飞上了眉梢，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弟子顿时噤若寒蝉，低下头四散而去，一眼也不敢再向恭房的方向多瞧。 紫霄阁主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看到沈凝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 可他顶着毒辣辣的日头，晒得头顶冒烟，肚子更是几乎要气炸了。 一看到沈凝，他就怒气冲冲地喝道：“怎地去了那么久！” 沈凝却“啧”了一声，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摇摇头道：“大叔，你这样打听一个姑娘家的私事，不大好吧？” 第1762章 玩不死他 紫霄阁主蓦地反应过来，老脸烧得发烫，这时候他尴尬得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他进去躲躲羞。 都是被这丫头给气疯了，他才会问出那样不体面的话来，这要是传了出去，他的面子里子肯定要会丢了。 “好了，现在你该问我问题了，等我回答完之后，我还有问题要继续问你。” 他毕竟是老姜弥辣，虽然尴尬，仍是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沈凝却摇摇头道：“大叔，你这儿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什么？洗澡！”紫霄阁主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这身上都有味儿了，大叔你闻闻，都馊了！我自己闻了都想吐，一会儿要是和大叔你谈起话来，怕不是要熏坏了你？”沈凝睁大了一双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紫霄阁主气得全身发抖，用力瞪着她，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跟我来！”他转动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凝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子上方氤氲着腾腾的热气。 沈凝就靠在池壁上，整个身体都泡在暖暖的温泉水里，头向后仰，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真舒服啊！好久好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她舒服得直叹气。 这处温泉池就在紫霄阁主卧室旁边，却十分隐秘，隐藏在一大块石壁的后面，如果不是紫霄阁主亲自带路，她是绝对找不到这里的。 如今紫霄阁主就守在石壁的外面，等着她。 沈凝一点儿也不着急，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温泉水的暖意，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皇宫别院的那所温泉。 在那里，有着她和墨川相处的点滴回忆。 一想到墨川，她的心就开始跳得急促起来，身体里的血也变得热了起来。 “墨川，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回去，我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你一定要等我！要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敢去惹上一些烂桃花，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心里默默地说道，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紫霄阁主顶着炎炎烈日，等在石壁外面，只等得头发都快白了，才看到沈凝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石壁后面缓缓走出，一看到他，就笑嘻嘻地对他拱了拱手。 “大叔，你这处温泉池太好了，我想要天天来这里洗澡，大叔，你不介意的，对吧？” 紫霄阁主的双手拢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介、意。” “大叔，你对我真好，唉，我都想住在这里不走了，在这里有好吃的好吃的，还有这么舒服的温泉可以天天洗澡，要不，我就留下来不走了，好不好？”她眨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模样，眼神清澈透明，看上去纯真无瑕。 不过现在的紫霄阁主却再也不会被她这副外表所欺骗了。 第1763章 又欠上了 虽然只和她接触了短短不到半日的光景，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紫霄阁主已经可以断定，这丫头是自己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难缠的人！ 没有之一！ 别看她的外表天真无邪，冰雪之姿，可是这丫头却有着一肚子的鬼心眼，要是自己稍不留神，说不定还会上了这丫头的大当！ 和她说话，紫霄阁主也不得不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精明强干、聪明机警的义子会屡屡折在她的手下。 就连他都拿她无计可施，只要她一开口，他就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 “随你意！”紫霄阁主冷冷地说道，他看她一眼：“现在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 沈凝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吃饱了，也喝足了，出过恭，也洗了澡，现在心情好得很，要是再有什么要求，怕是大叔你不生气，老天爷也会生气了。” 紫霄阁主心道：这是我从你这丫头的嘴巴里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既然这样，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问完之后，你就要回答我的问题。”他马上说道。 “嘻嘻，没想到大叔你还这么迫不及待啊，好吧，既然大叔等不及了，我就问你第一个问题吧，大叔，这里有没有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比如可以赏赏花、听听曲的？”她眨眨眼睛，问道。 紫霄阁主登时大怒，喝道：“臭丫头，你有完没完！要是你再敢啰啰嗦嗦，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从袖中取出手枪，握在手中，枪口对准了沈凝。 只是他和沈凝都不知道，此时的枪中已经没有了子弹。 不过就算沈凝知道，她也不会害怕，因为她笃定这紫霄阁主绝对不会要自己的命，在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绝对舍不得要自己就这么死了。 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大叔，你生什么气，又发什么脾气，你不是让我问你问题吗？我的问题就是，我想去听听曲，赏赏花，你这里可有风景优美的地方吗？” 紫霄阁主顿时愣住了，他不确定地道：“你居然把一个问题浪费在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你不后悔吗？” 沈凝笑眯眯地道：“大叔，这也算是你的一个问题吗？要是我回答了，你可就又要欠我两个问题了。” 紫霄阁主一凛，暗想自己怎地如此糊涂，险些又上了这丫头的当。 “当然不算，好，你想欣赏风景，赏花听曲，就跟我来！” 他冷着一张脸，摇着轮椅就走。 沈凝背着手，笑眯眯地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到附近正在打扫庭院的黑衣弟子在好奇地向她打量，她还抬起一张春花秋月般的脸庞，笑着和那人打招呼。 “早上好啊，小兄弟。” 那黑衣弟子本来是低着头，用眼角偷偷地看她，不提防对方突然对自己说话，眉眼如画，清丽脱俗，登时呆住了，一张年轻的脸孔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第1764章 全被罚了 不过就算他能说话，当着紫霄阁主的面前，他也不敢说一个字。 看到那黑衣弟子一脸的窘状，沈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动听，只笑得那黑衣弟子越发的手足无措，一双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既想看她，又不敢看。 他手中的扫帚“啪”的掉在地上，砸中了他的脚背，让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紫霄阁主看到手下弟子的这副蠢态，恼羞成怒，喝道：“不成体统，滚去后山思过一个月！” 黑衣弟子如蒙大赦，躬身道：“多谢阁主。”拔足飞奔，径往后山去了。 他这一展开轻功，身法极是迅捷，眨了几下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沈凝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紫霄阁中随便一个负责打院的弟子，都有这般了得的轻功，看上去比追风也不逊色多少。 怪不得江湖人都将紫霄阁视为龙潭虎穴，怪不得许多武功好手结队前往想要捣毁这个罪恶的渊薮，却一去不回。 她心中虽惊，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依旧笑眯眯地。 一路行来，她见到有人，便会笑着打招呼。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黑衣弟子被罚去了后山思过。 紫霄阁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既气恼沈凝的故意撩拨，也气恼自己手下的弟子太不争气，一个个被她一笑一逗，全都变成了呆头鹅一样。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弟子们眼皮子太浅，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这紫霄阁中又是从来没有女人出现，突然看到一个美貌少女和他们说话，笑颜如花，如何能不乱了方寸？ “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都叫你阁主？”沈凝眼珠一转，明珠故问道。 她现在发现，这所紫霄阁建在一座山腰之中，四面环山，郡峰林立，随处可见云雾飘渺，景色美不胜收，就像是建在半空中的世外桃源。 可是放眼望去，只见云海茫茫，山下的景物被云层遮得一丝不露，根本不知道是在哪座山峰之上。 “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我回答你之后，就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紫霄阁主倏地停下了轮椅，冷眸如厉电般向她看来。 沈凝漫不在乎地道：“好啊。” “这里是紫霄峰，我是这座山峰的主人，在这里建了一所紫霄阁，这些人都是我的弟子，所以他们称呼我为阁主。”紫霄阁主一字一字地说道。 “啧啧，好名字，好名字，紫气东来，王者气象，这名字起得好，瞧不出来大叔你竟是胸中大有丘壑，失敬啊失敬。” 沈凝笑着对他拱拱手。 紫霄阁主心中一动，脸上却淡淡地道：“什么王者气象，小丫头休要胡说，那儿就是你想去的地方。” 他对着左前方一指，沈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像是出现了一大片金色的海洋。 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花海，一朵朵形状像菊花似的小花层层绽放。 第1765章 魔鬼之花 每一片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被风一吹，金色的波浪层层起伏，美不胜收。 沈凝又惊又喜，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叫道：“啊，好美！这些金色的菊花真是好看！咦，这不是菊花，我却是从未见过。”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金色的小花并不是菊花，而比菊花更加繁茂美丽得多。 突然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她登时皱起眉头，掩住了鼻子。 “好臭！好臭！” 她回过头看向紫霄阁主，不悦地道：“大叔，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是你肚子不舒服，就去恭房，别在这里熏坏了这么美的花。” 紫霄阁主怔了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沈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铁青。 “胡言乱语！你这丫头仔细闻闻，这是这些花的味道，根本就不是我放的……” 他硬生生将那个“屁”字咽了回去，胸口却气得一起一伏。 “啊，对不住，大叔，是我错怪你了。” 沈凝这时候也发现，这股难闻之极的臭味果然是这些像金子一样灿烂美丽的金色菊花发出来的，不禁奇道：“咦，这些花这么好看，怎么味道却如此难闻！大叔，这花叫什么名字？” 紫霄阁主怒气未息，含怒不答。 沈凝也不以为意，她退后几步，离得那些花远了些，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虽然从未见过这种花，却像是识得一般。 是了，这花的名字叫做：忽地笑！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间想过墨川曾经和她提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他的马儿突然发了疯，向着一个方向急奔，那地方却是一大片金色的花海，只是味道却是臭得很，他感觉到不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那马却向着花海中疾驰而去，忽然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嘶，从花海中消失不见。 却原来，那一大片金色的花是长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要不是他当时机警，也会跟着那马一样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了。 “忽地笑，这些花叫忽地笑。”她脱口而出道。 同时在她脑海中闪现中忽地笑的花性，又名黄石花，是一种伞状的金黄色花，极美丽，却全株含有剧毒，尤其是它的鳞状球茎，要是常人误食了它的球茎，就会四肢痉挛，心悸而亡，同时，它还会让马儿产生一种兴奋的因子，马儿只要闻到它的味道，就会变得疯狂失去理性！ 沈碧云就曾经用过忽地笑的花粉来加害过自己，要不是墨川出手相救，现在的沈凝早就是个死人了。 紫霄阁主长眉一轩，惊讶道：“你居然知道这个名字？” 沈凝一知道了眼前这些美丽无比的金色菊花就是忽地笑，便再也没了赏花的心情，只感觉到在这极美丽的事物表面下，却隐隐含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就像是一大群魔鬼正张牙舞爪，准备扑上身来。 她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忽地笑的另一个名字：魔鬼之花！ 第1766章 念念不忘 “大叔，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些花。” 沈凝转过身，对忽地笑再也不看一眼，只想要离得越远越好。 她当然知道，紫霄阁主将自己带到这儿也是不怀好意，忽地笑往往都生长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要是自己为这花色所迷，走进花海，肯定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当然，紫霄阁主不会让自己摔死，可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紫霄阁主在这儿种植这么多的忽地笑做什么，这里是紫霄阁，是他的大本营，却突然出现了这许多毒花，难道说，他想从这些花的球茎中提炼毒素，炼制到暗器之上，做害人之用？ 不错，一定如此！ 一想到这个，她对紫霄阁主和忽地笑的厌恶之心又深了几分，只是脸上却半点不露。 紫霄阁主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坐在轮椅里，看着沈凝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摆设。 他也在默默地观察沈凝。 “大叔，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你要是再这样看下去，我怕脸上会被你看出一个洞出来。” 沈凝忽然回过头来，眼神清亮如水，脸上笑眯眯的。 紫霄阁主的老脸再次一热。 他咳了一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痛快，我就直说了，我要这东西的制作方法。”他取出木枪放在掌心之中，摩挲了两把。 他也是精研制作的高手，可是他研究了好久，都没找到这手枪是如何做出来的，打眼一看，它就是几个木块组合在一起，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是处处严丝合缝，浑然天成一般。 他想拆开来瞧瞧，竟然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沈凝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为了这个？” “当然没这么简单，除了这个，我还要两本兵书。” “兵书？”沈凝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错，兵书。” 沈凝笑道：“大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想要兵书，书局中有得是，只要你有银子，什么样的兵书买不到，怎么会找我要起兵书来了？” 紫霄阁主盯着她的脸，一字字地道：“我要的兵书是买不到的，只有你……才能弄到！” “咦，你要什么兵书？” 沈凝问道，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一定是千面公子将自己默给墨川两本兵书的事情告诉了他义父，所以他才会向自己讨要，不禁对千面公子更是恨上几分。 果然，紫霄阁主说道：“一本叫《孙子兵法》，一本叫《三十六策》。” 自他从千面公子的嘴里听了这两本兵书的名字，就一直念念不忘，总在琢磨这两本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兵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能叫一国之君看得废寝忘食，书不离手。 “大叔，你可是想要做大将军么？”沈凝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厉声道。 “你要是不想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出征打仗，怎么会想要兵书？”她问。 第1767章 难看的脸 “我要做什么，你休管！我只问你，给，还是不给！”紫霄阁主疾言厉色喝道。 沈凝“啧”了一声，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对他摇了摇头。 “我说大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明明是有求于我，找我要我的东西，怎地对我这样凶巴巴的，好像是我欠了你的一样，这天底下，可有你这样求人的态度么？” 紫霄阁主的脸顿时绿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丫头，你再敢废话，这张桌子就是你的榜样！” 只见他一掌拍下，那张坚硬异常的花梨木桌突然塌了，变成了一堆碎木头块儿，桌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啧啧啧，大叔，瞧不出来，你的功夫这么好！只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书桌，一定值不少银子吧？我说大叔，你想要杀我，只管照着我的脑袋招呼，何必把气出到一张桌子上呢？它好端端地在这里，没招你没惹你，真是何苦来哉！” 沈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碎木头块儿摇头叹气：“可惜，可惜！” 紫霄阁主差点气疯了，他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要不是沈凝是个女人，他早就控制不住地出手了。 “丫头，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咬着牙，每个字像是从齿缝中逼出来一样。 “咦，我什么时候说你不敢杀我了，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想要就要，想拿就拿。” 沈凝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她一边说，一边继续东张西望。 紫霄阁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比吃了臭大便还要难看。 她才不想去看这么难看的脸，还不如欣赏一下墙壁上挂着的字画呢，每一幅都是出自名家手笔，意境十足。 紫霄阁主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把胸中那一股想要杀人的怒意压了下去。 他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狠狠地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会放了你，我要囚禁你一辈子，让你永远永远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到光明，也再也见不到你想见到的人！” 沈凝心中一凛，不禁对紫霄阁主刮目相看。 他这双眼睛还真厉害，自己掩饰得再好，还是被他看出来了自己的弱点。 不错，他所说的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她并不担心他会杀自己，但他却真的会将自己囚禁在这里一辈子，那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墨川了。 想到这儿，她马上转过脸来，正对着紫霄阁主，笑微微地。 “大叔，听你的意思是，要是我将那两本兵书写出来给你，再把这手枪的图纸画出来，你就会放了我？” 放了她？ 紫霄阁主微微一愣，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了她，不过，现在却不妨答应下来，要是自己一口拒绝，这丫头没了希望，就绝不会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交出来。 “好，只要你给我，我就放了你。” 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微微一转，旋即不动，但这么一个微小的表情却落进了沈凝的眼中。 第1768章 谎话连篇 哼，老狐狸！ 居然想当面耍花样！ 好，既然他想玩花样，那自己就陪他一起玩，看谁玩得过谁！ 不过，要是自己答应得太痛快，只怕会引起老狐狸的怀疑，所以不妨来个以退为进。 “喂，大叔，我觉得你的要求很不合理。” 闻言，紫霄阁主眉毛一挑，含着怒气看她。 “怎么不合理？” “我说大叔，我和你也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怨，你无缘无故地把我抓来，关在那间破黑屋子里好几天，然后一开口就找我索要东西，还让我用我的自由来换，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沈凝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模样。 “……”紫霄阁主顿时一窒，接着，他就怒气冲冲地道：“你别忘了，那天山洞之中，是我救了你，否则你早就变成狼肚子里的点心了。” “这么说来，大叔你是想要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喽？”沈凝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 “不错！” “好，知恩不报乃禽兽也，我就将那两本兵书默写出来，送给大叔，算是报答大叔你的救命之恩。” 紫霄阁主愣了一下。 兵书固然是他想要的，但他更想要的却是那叫做手枪的武器的制作图纸！ “我要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少了一样，你就等着被关一辈子吧！”他斩钉截铁地道。 “喂，大叔，就算我画出了图纸，你也不一定能照着图纸做出来，要是万一你做不出来，却怪我画了个假图纸给你，你还不是要关我一辈子？实不相瞒，这图纸虽然是我画的，可是东西却不是我做的，就算要我做，我也做不出来。” 紫霄阁主马上问道：“那这把手枪谁做的？” 沈凝心想，这手枪当然是我师傅做的，可是师傅待我这样好，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出卖了师傅，否则这烂透了心的老狐狸一定会去找师傅来做这手枪。 既然不能供出师傅，自己却说是谁做的好呢？要是自己胡乱编一个，怕是也骗不过这又奸又滑的老狐狸。 啊，有了！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于是冲口而出： “这是齐燕羽做的！” 她曾听古清泽提到了，这齐燕羽是天下最有名的武器制作大师，他制作并设计出了五连弩，在四国之中都大大的有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她还发觉，古清泽提到这齐燕羽的时候，语气和神态中隐含轻蔑，像是对这齐燕羽的为人十分瞧不起。 师傅瞧不起的人物，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沈凝就心安理得地将这口黑锅扣到了齐燕羽的头上，暗想，最好这老狐狸相信了，跑到北齐国去找这齐燕羽的晦气，也算是自己间接为师傅出了一口气。 果然，一听到齐燕羽的名字，紫霄阁主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原来是他！不错，不错，当今天下，也只有齐燕羽才能做出这样厉害的武器。”他缓缓点头，显然是相信了沈凝的话。 第1769章 骗死人不偿命 她刚刚松了口气，紫霄阁主突然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厉声道：“好大胆的丫头，你敢骗我！” 沈凝吓了一跳：“大叔，我就算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骗你啊。” “哼，那齐燕羽是北齐国人，你却是西楚国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西楚，你是如何识得齐燕羽的？你和他又有什么交情？他为何要给你制作武器？你当本阁主是三岁的孩童，会这么轻易地上了你的当么！” 紫霄阁主手掌一翻，将手枪对着了她。 “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沈凝“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大叔啊大叔，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我是没有离开过西楚，可是那齐燕羽可以到西楚来啊，实不相瞒，就在不久之前，我刚刚见过他一面，还有恩于他，为了报答我，他就给我做出了这把手枪用来防身。” 紫霄阁主脸上全是不信的表情，冷笑道：“丫头，你越吹牛皮越大，谎话说得漏洞也越大，那齐燕羽是什么人，他岂会受你的恩惠！” “大叔，看来你在这紫霄阁中呆得久了，消息也不灵通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笑话，本阁主虽然没有离开这紫霄阁，但是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没有逃过我的耳目！”紫霄阁主气势凛人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大叔你一定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北齐使者率领使者团，来我西楚帝都一事喽？”沈凝盯着他道。 紫霄阁主点了点头：“这个本阁主自然知道，但却没听说那齐燕羽也在其中，小丫头，你想要说谎，可要仔细了点，要是再让本阁主听说你有半句谎话，嘿嘿！”他冷笑一声。 沈凝吐了吐舌头：“大叔，你吓得我好害怕啊！”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 紫霄阁主的头登时疼了起来。 这丫头怎么就像是一块滚刀肉，煮不熟，炖不烂。 “丫头，少说废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那北齐使者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一口咬定这东西是我们西楚人偷的，可是调查的结果，却是他监守自盗，要是将这件事传回北齐，他这个使者怕是要脑袋不保。可我却发现这件事另有蹊跷，便抽丝剥茧地调查下去，不但帮他找到了那样失窃的东西，还替他洗脱了监守自盗的罪名。于是，他对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沈凝说到这里，紫霄阁主就冷笑一声：“那北齐使者感激你，和齐燕羽又有什么关系了！” “大叔，你还说天下的事都逃不过你的耳目，难道你就不知道这齐燕羽和这使者两人是什么关系么？”沈凝故意睁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发问。 紫霄阁主不由一窒，问道：“什么关系？” 沈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那使者对我千恩万谢，然后问我有什么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替我办到。” 第1770章 只有公的，没母的 “然后呢？”紫霄阁主忍不住追问。 沈凝正色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是心念一动，拿出这张从书上看来的图纸，问他可认识齐燕羽齐大师，要是他能让齐大师帮我把这图纸上的东西制作出来，就算报答我了。那使者答允得十分痛快，让我将图纸留下，后来他离开帝都的时候，我去送行，临别的时候他送了我一份礼物，里面就是这把手枪了。” “胡说八道，丫头，你是以为本阁主好骗么？那使者送你的明明是一根银钗！”紫霄阁主愤愤说道。 这下轮到沈凝大吃一惊了。 “大叔，你的消息还真的很灵通啊！居然连这等小事也知道？” “你想要骗本阁主，还嫩了一点，小丫头，你趁早说实话的好！” 沈凝嘴唇一翘，冷笑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礼盒之中的确装的是一根银簪，但是大叔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北齐使者就算再穷，他送我的礼物也不至于寒碜到只送得起一只银簪吧，这岂不是丢他自己的脸吗？” 紫霄阁主不禁暗暗点头：“不错，这话也有道理，这么说，那只手枪就藏在礼盒的夹层之中？” 沈凝拍手道：“大叔果然是聪明，一下就猜中了，我回去之后仔细检查那礼盒，然后就在夹层中找到了这把手枪，里面还留了一封书信，信上说，齐大师感激我为他洗脱了冤枉，为了报答我，特意做出这手枪相赠，并让我严加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说到这里，她露出懊恼的神色，恨恨地道：“大师，你逼着我把这个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话么！” 紫霄阁主不由的沉吟。 沈凝说得合情合理，十分详细，而事情的大致经过他也清楚，她的每句话都能对得上，不像是在说谎，于是心里便相信了七八分。 只是他脸上却半点不露，反而“哼”了一声。 “丫头，你的话是真是假，本阁主自然会调查清楚，要是你说的不假，本阁主也会履行诺言，放你离开。” 他顿了顿，又道：“你先将图纸和兵书写出来给我，等我验看清楚，自会放你。” 说完，他拍了拍手，有黑衣弟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请问阁主有何吩咐？” “将这里清扫干净，再抬张书桌和纸墨进来。”他吩咐道。 很快，一地的狼藉被黑衣弟子们打扫得干干净净，重新摆上了新书桌，还有笔墨纸砚等工具。 黑衣弟子们做这一切的时候，时不时地用眼角偷眼去打量沈凝，眼中全是掩不住的好奇。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在紫霄阁看到的唯一一个姑娘！ 稀奇，真稀奇！ 阁主他老人家从来不喜欢女子，所以整个紫霄阁里，连猫啊狗的都是公的，没有母的，今儿个居然会有姑娘出现在这里，而看阁主的样子，对她还挺客气，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1771章 很耗体力的 “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紫霄阁主将众弟子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暗恨这些弟子们不争气，看到美貌少女就一个个变得神不守舍。 众黑衣弟子躬身答应，全都退了出去。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紫霄阁主便道：“丫头，开始吧。” 顿了顿又道：“你早些写出来，便可早些回家，难道你就不想念你的夫君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诱惑力，听得沈凝心中一动。 她当然想念墨川，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可是紫霄阁主却突然提到了墨川，这分明是不怀好意。 “我当然想念，我和他才刚成亲不久，正是燕尔新婚，要不是因为前线节节败退，连丢了两座重要城池，我也不会离开帝都，赶赴岳州，现在南越大军已经铩羽而归，我也是归心似箭，恨不能早日回到他身边。大叔，你是一阁之主，也是大有身份之人，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的，要是我将图纸和兵书都写给你，你就会放我回家，你可不许反悔！”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露出一副渴望的表情，姑娘家的娇羞显得十分自然，倒让那紫霄阁主没起半点怀疑。 “本阁主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说到做到，丫头，快点写吧。”紫霄阁主淡淡地道。 “好，那我相信你，大叔。” 沈凝抬起头来，对他甜甜一笑。 紫霄阁主微微颔首，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半点也不敢放松。 沈凝铺好了纸，提起笔来，正准备落笔，突然“啊哟”了一声。 紫霄阁主正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的笔尖，一听到她出声，眉头顿时一拢。 “你又有何事？” “大叔，我的肚子又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沈凝放下笔，揉了揉肚子。 “什么！”紫霄阁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怒气，他压了又压，才勉强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不是刚吃过饭不久么！” 沈凝眨眨眼，无辜道：“是啊，当时吃得很饱，可是我又泡了很长时间的温泉，这泡温泉也是很消耗体力的，还有大叔你总是吓唬我，我一害怕，肚子就容易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是你要牛耕地，也要给牛先吃饱了草，牛才有力气干活嘛！” 紫霄阁主忍着怒气道：“这样吧，你告诉本阁主想要吃什么，本阁主吩咐他们马上去做，然后你先写着，等你写完了，估计这饭菜也做好了，如何？” 沈凝却摇摇头道：“不好，一点也不好，我饿了之后就没力气写字，我答应你，只要我吃饱了，一定马上就写。” “你……” 紫霄阁主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力瞪着沈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好，你想吃什么？” “这个么？且让我想想，对了，就来几样马马虎虎的菜吧，一个棒棒鸡，一个红烧牛尾，一条豆瓣活鱼，再来一道麻辣蹄筋，唔，最后再来一只樟茶肥鸭，记住了吗？” 第1772章 用不着省钱 “哼！” 回答她的是紫霄阁主的一记怒哼。 “对了，这只是热菜，我还要四道凉菜，四道甜点，四样蜜饯，在饭菜上来之前，先给我来一壶好茶，就要在大叔你房间喝的那种就行，我这个人不挑剔，随随便便很好打发的，是不是？”沈凝笑眯眯地对着紫霄阁主挤了挤眼睛。 紫霄阁主觉得自己的涵养够好，可是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险些好几次破功，更是差点连肺都气炸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用力吐了出来，这才说得出话来。 “来人！”他大声道。 “去，准备一个棒棒鸡，一个红烧牛尾……” 他的记忆力果然不差，将沈凝点的几道菜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黑衣弟子听得直咂舌，忍不住道：“阁主，您这是要请贵客吃饭吗？不知道会来几位客人，在何处用膳，弟子们好去提前布置准备。”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指了指沈凝：“就她一人。” “就……就这位姑娘一个人？可这些菜，十个人也吃不光啊。”黑衣弟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沈凝。 怎么看，这苗条纤秀的小美人也不像是个吃货，她怕是连一道菜也吃不完。 “喂，小兄弟，你家阁主请我吃饭，又不是花你的银子，你有什么舍不得的？用得着你替你家阁主省钱么！”沈凝笑嘻嘻地对黑衣弟子笑道。 黑衣弟子看她笑颜如花，心里登时扑通扑通乱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滚下去！速速做来，要是少了一样菜，你就去后山面壁一年吧！”紫霄阁主冷冷地道，同时瞪了那弟子一眼。 “是是是，弟子马上去做。”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道刚出锅的菜送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沈凝把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一划拉，把菜都端到了书案上，然后提起筷子，夹起一块蹄筋，送进嘴里嚼了嚼，赞道：“不坏，这味道道着实不坏，大叔，我发现你的弟子们个个都有一手好厨艺，这菜做得当真是不坏！” 她说的是实话，送上来的这些菜，每道都可以称得上是色香味俱美，比御厨房的厨子也并不逊色多少，让她想起了千面公子，他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厨艺。 “哼！”紫霄阁主看她吃得香甜，胸中的闷气却始终难以宣泄。 “大叔，你真是有福气，收的弟子们个个都会做饭，咦，或许是我说错了，应该说是大叔你有一手好厨艺，随便传授了几招给他们，他们便这样了得，我猜得可对？” “哼！”紫霄阁主又哼了一声，不过这哼的语气更像是默认。 沈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奇怪，这紫霄阁主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一直在观察，却发现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猜不透了。 “大叔，你对我真的不错，给我吃好的，喝好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舍不得走了，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挺好，要是回到宫里，可没有人像大叔你这样，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了，唉。”她突然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第1773章 忍无可忍 紫霄阁主“哦”了一声，淡淡地道：“你不是皇后么，在宫里你说的算，你想吃什么，自然有人给你做什么，难道你在皇宫之中，还比不上我这里山林野居不成？” 他似乎对她的话颇感兴趣，虽然语气平淡，但沈凝还是听了出来。 她心中一动，又叹了口气道：“当然比不上，在这里多潇洒自在，可是在皇宫里，我这个皇后根本就名不符实，徒有虚名！” “怎么，你在皇宫里过得不快活？”紫霄阁主又问了一句。 “当然不快活！”沈凝托着下巴，呆呆地看向窗外：“那里根本就不是我想呆的地方，就像一个冷冰冰的鸟笼子，打造得十分精美，可是住在笼子里的鸟会因为笼子精美就觉得快活吗？” “可是因为周太后不喜欢你？” “咦？大叔，你连皇宫里的事情也知道了？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沈凝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紫霄阁主冷冷地道：“这算什么本事，皇宫中从来就没有秘密，本阁主还知道许多连你都不知道的事呢。” 沈凝脸上闪过一抹兴味，兴致勃勃地道：“真的？大叔，你去过皇宫吗？说来听听啊，我最喜欢听人说故事了。” “哼！”紫霄阁主像是自悔失言，瞪了沈凝一眼。 “你吃饱了吗？要是不吃了，就开始写书，本阁主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沈凝扁了一下嘴巴：“要不你就关我在这里一辈子好了，我不想走了，回到皇宫也没意思，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冷冰冰的没半点人情味。” “什么！” 紫霄阁主差点叫出声来，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冷冷道：“就算你不想当皇后，难道你也不想见你的夫君了吗？就算周太后不待见你，可是楚墨川……他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好得很呐！” 他提到“楚墨川”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微微一顿。 沈凝咦了一声，问道：“大叔，莫非你见过我夫君？” 紫霄阁主冷声道：“本阁主没见过，他是西楚的皇帝，高高在上，我不过是一个山村野人，哪里有那个福气见皇帝的金面！”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忽然喝道：“快写，快写！你写完之后，我就放你离开，让你和你的皇帝夫君夫妻相见！” 他像是突然生起了气，脸上全是怒火。 “大叔，你好像不喜欢楚墨川，是不是？一提到他的名字，你的脸色就变了，莫非你和他有仇？”沈凝试探着道。 “放肆！小丫头，你要是再多一个字的废话，我就把你丢进后山的蛇窟之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紫霄阁主大怒，突然对着沈凝劈出一掌，掌风凌厉有如刀割，只刮得沈凝脸颊一阵疼痛，一缕发丝飘然坠地。 他狞笑道：“那些蛇儿已经饿了许久，它们最喜欢吸食人的血肉，你别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就算那些蛇毒不死你，它们却可以将你的脸咬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你顶着那样的一张脸蛋，你觉得你的夫君还会多看你一眼吗？哈哈，哈哈哈！” 第1774章 难缠的祖宗 沈凝的脸忍不住微微变色。 紫霄阁主看到她眼底终于露出惧意，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你休想要和我玩花样，本阁主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你以为故意东拉西扯，拖延时辰就可以有人来救你吗？告诉你，这里是紫霄阁，遍布机关，从来没有人能够踏入我这紫霄阁半步，就算是你的楚墨川……哼，他要是不来便罢，要是来了，本阁主定会让他死无全尸！” 他抓起一块镇纸，合在掌心之中，运劲一搓，只见石屑粉末纷纷而下。 这手功力真是惊世骇俗之极。 沈凝吐了吐舌头，说道：“大叔，我怕了你啦，你这么厉害，我哪敢欺骗你，我的脑袋可没有镇纸硬。而且你这么凶巴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可不敢留在这里，万一得罪了你，你真把我丢进蛇窟可就不好玩了。好吧，我现在就写给你，不过大叔，咱们说好了啊，我写完了，你就要放了我。” “快写！”紫霄阁主脸露狞色，忍无可忍地叫道。 “大叔，你要是再这么凶，我一害怕，说不定会写错个什么字，画错个什么地方。” “……” 紫霄阁主登时闭上了嘴巴，他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好不容易才让脸色变得和缓了一些。 “小丫头，你乖乖地把本阁主要的东西写出来，好处少不了你的。”他用劝诱的语气说道，尽管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 “好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沈凝歪头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好处？” 紫霄阁主再次不耐烦了，这丫头也太难缠了，他已经陪着她耗了大半天的时间，侍候她吃饭，等候她出恭，守着她洗澡，又陪她闲聊，好不容易终于她答应了，现在居然又找自己索要起好处来了！ 不过，不管她想要什么，现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沈凝想了想，道：“我觉得这颗夜明珠很好，又大又亮，在夜里还会闪闪发光，我想要这个，行不行？” “行，给你！” 紫霄阁主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取下案头摆放的那颗夜明珠，丢进她怀里。 哼，果然是个小丫头，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老实说，刚才她真的担心她要一些自己不想给的东西，比如武功秘籍、毒药的炼制方法，还有他这紫霄阁的机关密道图等等。 “多谢大叔。” 沈凝甜甜一笑，把玩着夜明珠，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颗珠子真大，比我皇宫中的那颗可要大得多了，一定值很多很多的银子吧？大叔，你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了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好，我马上就把兵书写出来给你。” 她将夜明珠放进衣袖的袋子里，终于提起了笔来，开始在纸上写字。 紫霄阁主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想终于把这个难缠的祖宗侍候舒服了，自己可要好好盯着她，别让这丫头再耍什么花样。 第1775章 张冠李戴 哪知道这次沈凝什么花样也没耍，她坐在桌前，挥笔不停，从过午一直写到了日落黄昏。 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那夜明珠从她的袖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但是暮色越来越浓，堆满了整个书房。 紫霄阁主生怕有人来打扰了沈凝，让这古里古怪的丫头改变心意，也不叫人进来点灯，亲自用火刀火石点亮了蜡烛。 他见砚台里的墨干了，便添了些水，磨起墨来。 这副情形，要是他手下的弟子们看到了，非一个个全都惊掉了下巴不可。 但紫霄阁主却浑不在意，磨好了墨，他拿起沈凝写好的书稿，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了起来。 沈凝先写的兵书是《孙子兵法》，当然，这兵书中的内容早就被她篡改得面目全非。 比如原书所写，不适宜于山林茂密之处扎营安寨，以防敌军使用火攻，她就改成，山林茂盛之处易于扎营安寨，便于隐蔽，不易被敌军发现。 尤其是写到后面的实战篇，她更是妙想天开，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的胡写特写，无中生有，虚中有实。 反正真正的那部《孙子兵法》在墨川的手中，紫霄阁主本事再大也拿不到，只要他无法将两者相比较，谅他也分辨不出真假。 但是开篇的总篇部分，她却默写得一字不错。 “兵者，诡道也。” 紫霄阁主慢慢地读着，只觉得词义古拙，每个字都含义深远，再看到后面写战略运筹的《始计篇》庙算，只觉书中所写的每字每句，都让他眼前一亮，其中更以“慎战”、“五事七计”、“诡道十二术”等战略概念，就像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从未领略过的世界。 他越读越是激动，握着纸的手纸微微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纸上的字，如获如宝地读着，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大喜若狂之色。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所读的兵书，早已经是面目全非，和原文处处背道而驰。 沈凝写到天色全黑，终于改完了《孙子兵法》，她放下笔来，揉了揉酸痛不已的手腕，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斜眼看向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浑然未觉，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被手中的兵书吸引住了，嘴唇微微开阖，默默念诵。 “火攻篇，凡火攻，必因五火之变而应之，火发于外，则早应之于内，火发兵静者，以时发之，火发于外，待而勿攻……奇怪，这句话好生奇怪，似乎说不通啊。” 他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因为这句话已经被她张冠李戴，颠三倒四，就连她都不明白，紫霄阁主又哪里能想得通透？ “丫头，你可明白这书中之意？”紫霄阁主想得头皮都痛了，也没想通这句话的意思，总觉得似是而非，但他却半点也没怀疑到是沈凝作假。 说起来这也是沈凝故意用的攻心之计，她知道越是难得到的东西，常人就越是重视。 第1776章 驴子拉磨 越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别人反而会怀疑这是假的烂的不好的，就算拿到了手，也不会稀罕多久。 紫霄阁主既然她她的兵书和手枪制作图纸志在必得、念念不忘，要是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交给了他，以他的小心谨慎，绝对不会如何重视，必然会以为她是在弄虚作假。 可她越是表现得种种不情愿，各种东拉西扯拖延时辰，紫霄阁主的耐心就会被她一点点地耗光，等到他忍无可忍、急不可耐的时候，她再将兵书写出来，他只会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却半点也不会怀疑自己写出来的是本假书！ “大叔，你这可以问倒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就是记忆力比旁人好一些，看过的书就会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可我也只是囫囵吞枣，并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这书我已经写给你了，至于能不能看懂，就看大叔你聪不聪明了。对了，我将这本书写给我夫君的时候，他也看得好生头痛呢，不过他说，越是参研，就越觉得书中的道理大有深义呢。” 沈凝煞有其事地说道，这番话半真半假，可是听在紫霄阁主的耳朵里，却是深信不疑。 “嗯，待我慢慢参详领悟便是，谅你这小丫头也懂不了多少兵法战策。” 他缓缓点头，将沈凝默写出来的纸一页页按顺序放好，取过一块油布仔细包了，然后放入怀中。 “丫头，还有一部兵书呢？”他沉声道。 沈凝皱起了眉头，道：“大叔，我的手腕都写酸了，手指疼得连笔都握不住，实在是写不动了，我要休息一晚，好好睡个觉，明天养精蓄锐了才有精力默书。” 紫霄阁主想都不想就摇头：“不行，你只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他生怕夜长梦多，过了一夜，这丫头要是改变主意不写了咋办。 沈凝忍不住叫道：“我是人，又不是畜生，就算是头驴子，拉了一天的磨晚上也要休息，你要是连一晚的时间都不让我休息，那好，我不写了，你干脆把我扔进蛇窟里喂蛇好了，我宁可被蛇吃了，也不受你这个气，遭这份罪。” 她气呼呼地拿起毛笔，一拗两断，扔在地上，双手环抱，瞪着紫霄阁主。 “……” 沈凝一发起脾气来，紫霄阁主的气焰登时弱了许多。 他也当真怕把这小丫头逼急了，这鸭子自己已经吃了一半，难道另一半还怕她不吐出来不成？ “好，就依你，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明天一早，你可不能再有理由拖延了。”他黑着脸道。 沈凝却不依不饶地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紫霄阁主瞪着她，现在一听到她说“条件”这两个字，他就头大。 她的眼珠骨溜转了转，说道：“我要睡你的卧房，我要睡你那张海底沉香做成的床，我不要回那间乌漆麻黑的破房间。” 紫霄阁主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你留在这里的时间，那间房就让给你了。” 第1777章 比皇帝还要享受 沈凝马上绽开了笑颜：“大叔，你真是大方，要是我向你讨这张床做为谢礼，你会不会送给我？” 紫霄阁主沉着脸道：“只要你能搬得动，我这里的东西，随便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她吐吐舌头，笑道：“那张床比一座山还要重，我哪里搬得动，大叔要是真有心送给我，就该派人把它送到皇宫里去。” “好，只要你乖乖地将兵书和图纸给我，本阁主定会如你所愿。”紫霄阁主阴阴的一笑。 沈凝又哪能不知道对方不过是在随口敷衍，没有半分诚意，但她也不在乎，继续胡说八道地讨价还价。 “对了，大叔，我喝这茶叶很是不错，比我在皇宫里喝的茶还要香，可不可以也送给我？” “可以！”紫霄阁主十分大方的点头。 “那，我还想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沈凝指着房间里的一件件摆设，随口说道。 当然，这里每一件东西的价值都是不可估计，可是紫霄阁主眼睛都不眨地就答应了下来。 “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都包起来，给你带走，除了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哼，不过全都是些身外之物，和兵书跟图纸比起来，不值半文！ “还要什么？唉，我什么也不要了，大叔已经送了我这许多东西，我要是再要什么，老天爷也会说我贪心了。” 沈凝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施施然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紫霄阁主下意识地问道。 她回过头来，笑道：“当然是回房间休息，对了大叔，晚上送来的菜不要太辣，最好来点清淡香甜的，还来一小碗煮得糯糯的碧玉粳米粥，要是有香甜的果子酒，不妨也送来一壶。” 她说完之后，嫣然一笑，头也不回地去了。 紫霄阁主盯着她的背影，两只手按在扶手上，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久久没有移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着轮椅出了书房，叫来一名黑衣弟子，低低地吩咐了几句，让他潜在暗处，监视沈凝的一举一动。 沈凝从书房中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紫霄阁主的卧室，既然他已经亲口答允，在她留在这里的时候这间卧室归她使用，她当然不会再回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 她进了卧室，四面打量了一下，走到衣柜旁边，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大模大样地打开衣柜的盖子。 既然紫霄阁主说过她可以使用这间卧室，当然也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所以给紫霄阁主准备的衣物，她当然也有使用权。 她在衣柜里随手一翻，发现和自己所料一样，里面全部都是崭新的衣物，虽然是男人的样式，但衣物的料子均是极上乘的，摸上去又柔又软，比她在皇宫中的衣料还要精致几分。 “啧啧，瞧不出来，这老狐狸住在这深山僻静之处，却过着比皇帝还要奢侈享受的日子，瞧他食必精，衣必洁，脍必细，想来出身来历一定不简单。” 第1778章 我要……洗澡！ 沈凝拿了一套崭新的衣物，出了卧室，大模大样地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两步，一名黑衣弟子从暗处闪出，挡在她面前。 “姑娘，请留步。” 沈凝站住脚，看向那黑衣弟子：“干什么？” “阁主吩咐过，姑娘不可以随意走动，姑娘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我都会为姑娘做到。”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做到？”沈凝诧异地瞪大眼。 “不错。” “很好，我要——”她拖长了声音说道：“去洗澡！” “噢！”那黑衣弟子顿时涨红了脸，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不声不响地退后。 沈凝咯咯一笑，抱着衣物走向石壁后面的温泉，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直泡到全身酥软暖洋洋的，才从温泉出来，换上了衣物，走回了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味，她一看，只见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还有一碗煮得香香糯糯的碧绿粳米粥，另外还有一盏红艳艳的果子酒。 “这老狐狸，对我倒还真是有求必应。” 她自言自语，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不过他越是这样大方，就越说明他对那两样东西志在必得，他要手枪的图纸我不奇怪，可是他为什么对那两本兵书也如此感兴趣，他成立的是一个暗杀组织，又不是行军打仗的军队，一个刺客的头领却研究兵法战策做什么？” 她一边吃一边思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先填饱肚子。 那果子酒十分香甜，但是后劲却很强大，她只喝了一盏，就有些醺然薄醉，脸颊红粉霏霏，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几分。 她唤来黑衣弟子将房间里的残羹剩菜都撤了下去，一名黑衣弟子在擦桌子，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转身便走。 沈凝心念一动，叫住了他：“喂，等等。” 那黑衣弟子停步回身，问道：“姑娘还有何事，只管吩咐，阁主说了，只要姑娘有所求，务必要为姑娘办到。” 沈凝眨眨眼，笑道：“我就是闷得紧了，想让你陪我说说话，聊聊天。” 黑衣弟子脸色红红地低下头，答道：“阁主吩咐，只可以为姑娘做事，不可以和姑娘聊天。” “咦，这是为什么？”她奇道，但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紫霄阁主手下的这些黑衣弟子个个都是下手狠辣的刺客，杀人不眨眼，可却唯独没和女子打过交道，看到姑娘的时候就会脸红，一个个害羞得像没出阁的大姑娘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他们就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刺客。 由此可见，这些人也不是天性狠毒，只是从小在这紫霄阁中长大，耳濡目染，从小接受这样冷血的教育，最终变成了这紫霄阁主手中的杀人利器。 老狐狸一定是担心这些弟子们年纪轻，嘴巴不牢，被自己探听到一些阁中的机密，所以才下了严令，让他们不得和自己交谈。 第1779章 睡着的时候像孩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凝也不打算再为难这黑衣弟子。 要知道上午她在紫霄阁转了那一圈，不知道有多少名弟子被打发去了后山面壁思过， “行了，你出去吧，我没别的吩咐了。”她摆了摆手。 黑衣弟子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一样匆匆出门，走到门外，仍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瞄了她几眼，这才隐身到了暗处。 沈凝吹熄了蜡烛，从袖子里掏出那颗夜明珠，摆在床头。 夜明珠柔和的光线幽幽淡淡地洒满了一室，比月光还要温柔。 她躺在沉香木所制的床榻上，被褥又轻又软，就像躺在云朵里一样，不禁嘟囔了一句：“这老狐狸，真懂得享受！” 这一天下来，她和紫霄阁主斗智斗力，早就倦得很了，想起来明天还要继续和老狐狸战斗，她就必须要养足了精神。 她阖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轻悄得像落叶一样，无声无息地一步步向床前走来。 那人停在床前，微微弯腰，凝视着睡梦中的她。 她鼻息沉沉，睡得十分安稳，浑然不知身边有人正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她不知道正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一丝舒心的微笑，那神情像极了一个睡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那人的目光牢牢盯在她的脸上，根本移不开视线，就连睡着了，她都充满了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你这丫头，睡着了总算不再那么精灵古怪了，也不会再想一些稀奇的法子来折磨我了。” 那人低语，缓缓俯身，修长如玉般的手指触到了她鬓边的一丝散发，替她拢了拢，目光中充满了温柔。 “你想要找人聊天说话，为什么不找我呢？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他一边说一边在床前坐了下来，凝视着她。 沈凝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听见，她翻了个身，面向里床，继续沉沉睡去。 那人替她拉上了被踢到一边的被子，露出温柔一笑，摇摇头，就像看着一个淘气爱踢被子的孩子一样。 “还以为你这丫头有多稳重，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孩子，还让我叫你姑姑，瞧你这模样，做我的妹子都嫌小呢。” 他的脸微微一侧，夜明珠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眼如画，清华脱俗，正是千面公子。 坐在沈凝的床前，他低声自语，像是说给她听，更多的却是说给自己听。 “你这丫头一来，就将阁中搅得天翻地覆，那么多师兄弟都因为你而被罚去后山思过，你这丫头却在这里睡得好觉！还有我义父，也被你这丫头气得七窍生烟，我听说他连最心爱的镇纸都砸成了粉末，你这丫头还真是神通广大，我义父是何等样人，所有人见了他谁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也只有你，不但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还敢气得他老人家摔了东西，难道你就不怕他发起怒来，要了你的命吗？” 第1780章 脸色像鬼 千面公子想起这一天来，自己在后山危峰上思过，却接二连三地看到不停地有弟子被罚上峰思过，问起原因，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一直等到三更时分，才从峰顶溜了下来，前来探望她。 看到她大模大样地占据了义父的卧房，睡得那样没心没肺，他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骄傲，为她而感到骄傲。 整个紫霄阁的人，谁不畏义父如虎，也只有她，明明惹得义父怒火滔天，却偏偏没有杀她，不但没有杀她，还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连这颗世上仅此一颗的夜明珠也毫不吝惜地送了给她。 他还听说，她的口味十分刁难，弟子们变着花样的给她做菜，吃完了菜，她去出恭，义父居然守在外面等候于她。 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他又一想，也只有这个精灵古怪的她，才能想出这种精灵古怪的法子来，就连义父都拿她无可奈何，那自己几次三番的栽在她的手下，也不冤枉。 他在沈凝的床边坐了很长时间，直到估计紫霄阁主快要练功完毕，才悄悄地离开。 沈凝第二天一早，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菜香。 “好香，好香！”她吸吸鼻子，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身来，顺着香味一瞧，只见桌上摆满了菜肴，十分丰盛。 有香的甜的酸的辣的，有粥有面有点心有蜜饯，有果子还有美酒，但凡她能想得出来的，全都备得齐了。 她不禁抿唇一笑。 “老狐狸，果然狡猾，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花的心思还真不小。” 既然对方是送上门来的，她当然毫不客气的吃吃喝喝。 等她吃饱喝足，走出房门散步的时候，便看到紫霄阁主坐在轮椅上，出现在她面前。 “大叔，早啊！”她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同时对着紫霄阁主上下打量了几眼，摇了摇头。 “不好不好，大叔，你的气色很不好，眼圈发黑，眼珠发直，眼里全是血丝，脸色青得像个鬼，莫不是你昨晚上换了地方，一晚上没睡？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我的罪过了。” 紫霄阁主的神色的确十分憔悴，也的确是一夜未眠，只不过他是睡不着，并不是不想睡。 自从他拿到了《孙子兵法》之后，除了三更时分雷打不动的练功，剩下的时间他全用来读这本兵书，越读越觉得含义深奥，尤其是读到阵法的部分，几乎每个阵法都匪夷所思，大出他意料之外，让他越读越是头昏脑涨，等到天亮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头痛欲裂，不得不服了一颗镇痛丸。 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那兵书博大精深，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书，对沈凝还没默写出来的《三十六策》更加思之惹渴，恨不得早点一睹为快。 所以他一大早就吩咐了弟子，不等沈凝开口，就把她想要的东西全都准备齐了，让她吃饱喝足，好为自己默书。 第1781章 再次试探 “丫头，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本阁主，就快点把本阁主要的东西写出来吧。”紫霄阁主淡淡地道。 他神色虽然平淡，可是心里已经有如百爪挠心一般，生怕沈凝今天会变卦。 沈凝十分痛快地点头：“好，阁主是个痛快人，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我现在就去书房。” 她这样干脆利落，倒大出紫霄阁主的意料之外，他不禁盯着沈凝的背影，琢磨这丫头不会又想玩什么花样吧。 沈凝却偏偏什么花样也没玩，她进了书房之后，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案前面，十分认真地书写起来。 从早上一直写到傍晚时分，她一口气将《三十六策》全部默写完毕，然后放下笔，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大叔，你可满意？” 她斜眼看向紫霄阁主，对方正捧着她墨迹未干的手稿看得目不转睛，眼中露出又惊又喜之色。 本来他以为自己读到的《孙子兵法》已经中兵书中的王者，可直到看到这《三十六策》，才发现前一本书讲的只是概略，而这《三十六策》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每一条计策都让他大开眼界。 自然，这《三十六策》也是沈凝篡改过的，紫霄阁主却是看不出来。 “丫头，辛苦你了，我已经吩咐他们给你准备了饭菜，你去休息吧，我要在这儿好好再研读一下这本书。” 紫霄阁主捧着稿子，爱不释手，读得津津有味，连头也没抬地说道。 沈凝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笑嘻嘻地道：“大叔，明天我将手枪的图纸画出来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吧？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明天反悔了吧？” “本阁主一诺千金，自是不会反悔，丫头，只要你将图纸交给本阁主，本阁主就会遵守诺言，不但会放了你，还会亲自送你离开。”紫霄阁主终于把目光从手稿上移开，看了沈凝一眼。 “还有你答应送给我的东西，你不会忘了吧？”沈凝不忘板上敲钉。 “这个自然，那些东西本阁主已经吩咐他们包好了，等你离开的时候，自会和你一起上路。” “那就好，大叔，你待我这样好，要不是我夫君还在等着我，我真的想住在这里不走了呢。”她笑着说道。 “要是你真的不想走，那就留下来，你想念你夫君，本阁主也可以把他接过来，让你们夫妻团聚。”紫霄阁主淡淡道。 奇怪，老狐狸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凝心中一动，看紫霄阁主的表情却没看出什么端倪，这话像是随口而出。 但她知道，紫霄阁主这样心思慎密的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那可不成，他是一国之君，不知道有多少国家大事要他处理，一刻也脱不开身的。” “是么？”紫霄阁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沈凝方才提到墨川，就是发现每次紫霄阁主听到墨川的名字之时，神色都会有些微的异样。 所以她刚才故意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紫霄阁主再次露出异样的眼神。 第1782章 死老狐狸 可惜的是，紫霄阁主眼中的异样一闪即逝，她还没琢磨出什么味来，就消失不见。 她回到房里，发现又是一桌子的丰盛美食，只是这一次她吃起来却心神不属，脑海里晃来晃去的全是方才紫霄阁主眼中闪过的一道寒光。 躺在床榻上，她开始琢磨明天的图纸要如何篡改，要改得似是而非，但又不能让那老狐狸瞧出来破绽，需要好好斟酌才是。 想着想着，她就合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盆金黄色的小花，那花隐在暗处，她又心事重重，所以半点也没留意到。 千面公子一直等到月亮爬上了中天，才再次悄悄留下后山，绕到前院，来瞧沈凝。 每晚三更都是紫霄阁主练功的时候，在这一个时辰之中，就算是天塌下来，紫霄阁主都不会露面。 哪知道他刚一踏进前院，就听到了一个森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霄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语气让他浑身一震，手足一下子变得僵硬了。 “义、义父。”他缓缓回过头来，只见月光下紫霄阁主坐在轮椅上，正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脸上表情似怒非怒，让他更是忐忑不已。 “我让你在后山面壁思过，如何下山来了？”紫霄阁主冷冷地道，声音里不含半分感情，也听不出怒意。 “我……我……” 千面公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也算得机灵聪明，但是在紫霄阁主面前，他却是不敢说谎，因为就算是他说一句谎话，也会立刻被紫霄阁主发现，到时候挨的处罚更要重上一倍。 “你是来瞧那姓沈的丫头，是不是？”紫霄阁主声音里似乎听不出有什么怒意。 但千面公子的心还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你担心义父会对那丫头不利？”紫霄阁主又道。 “义父，孩儿不敢。”他忙回道。 “不敢？你连义父的命令都敢违背，偷着下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哼！”紫霄阁主重重哼了一声。 千面公子浑身一震，忙道：“义父，我错了，我马上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转过身，正准备拔足飞奔，却被紫霄阁主叫住。 “罢了，你既然下来了，就不必再回去，正好义父有事要你去做。”紫霄阁主顿了顿，又道：“你跟我来。” 他转着轮椅，往旁边的炼药房而去。 千面公子忙抢上一去，替他推着轮椅，关心地问道：“义父，您每晚这个时辰不都是要练功吗？今天怎么没有？”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所以你就选这个时辰下峰来，以为可以瞒得过我，是不是？” 千面公子脸一红，讪讪地道：“什么也瞒不过义父你的眼睛。” “臭小子，你是我养大的，你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去！”紫霄阁主进了房间，说道：“关上房门。” 第1783章 这种感觉，是喜欢 千面公子依言关上了门。 他知道自己偷着下峰的事被义父发现，一定会有极严厉的处罚等着自己。 要知道义父的炼药房轻易不让弟子们进入，自己也只来过廖廖数次，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义父要如何处罚自己。 他从小修炼的功法就是摒弃七情六欲，不可有喜怒哀乐之情，心如止水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应有的心态。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做得很好，也一直是义父的骄傲，可直到遇上了她…… 他的暗杀任务屡次失败，身为紫霄阁的少主，居然被化掉了一身苦苦修炼二十年的功力，更落在了对方的手里被迫男扮女装，这桩桩件件说出去，都是给义父丢脸、抹黑！ 而最最让义父失望的，就是他居然动了凡心，有了杀手不该有的感情，他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冷血无情的千面公子了。 被罚上峰思过的这几天，他的功力没有半点进展，所谓不进则退，因为思虑过重，他的功力反而退步了。 只要义父伸手一搭自己的脉博，马上就可以察觉。 千面公子又是忐忑，又是惭愧，尤其是看到灯光下义父那一脸的憔悴和疲倦，浓浓的歉意涌上心头。 “义父，不论您要如何处罚我，霄儿都甘愿领罚。” 紫霄阁主转动轮椅，回过身来，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地看着他，神情更是淡色无比。 “处罚你？你说说，义父为何要处罚你？” “因为……我不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犯了紫霄阁的大忌。”他咬了咬牙，主动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是承认喜欢上那姓沈的丫头了？” “义父，我……” 千面公子没想到紫霄阁主会开门见山的问出来，这正是他胸中不可言说的秘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喜欢上她了？ 喜欢上她了！ 难道自己这种牵肠挂肚、辗转反侧的感觉，就是喜欢么？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感觉慢慢地产生了变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就是从在岳州城的那一个晚上，当他和她并肩站在山顶，看到岳州城火光冲天，看到十万南越大军在她的妙计安排下像摧枯拉朽一样溃不成军，他突然有了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他不但不想杀她，反而想时时刻刻看到她，甚至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够看到她精灵般的面庞，听到她古灵精怪的说话，他就于愿足矣。 甚至他的内心深处还产生了一个极为荒诞的念头，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化成男扮女装，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只是这个念头一从他心中升起，马上就被他扼杀掉。 真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千面公子百思不得其解，被罚在后山思过的时候，他也一直在问自己，却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第1784章 有一个法子 他只知道，一想到她还活着，一想到晚上他可以偷偷溜下峰去看她，这一整个白天他就变得兴奋莫名，靠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望着眼前一团团的白云，嘴角上扬，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这诡异的情形让一众黑衣弟子莫名其妙，他们在树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的说少主这是在欣赏美景，有的反驳说这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白云，有什么可看的，少主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 千面公子对众人的议论一个字也没听到，他的整颗心就像这白云一样，飘飘荡荡的浮在空中，一直等到半夜见到她，这颗心才会落下地来。 他没有去深究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他只是在享受。 直到紫霄阁主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像是醍醐灌顶般，让他豁然而悟。 原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 见不到她的时候，思念不已，见到她的时候，满心欢喜。 原来，自己是喜欢上那丫头了！ 千面公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内心，看到了自己的感情，他一时间彷徨失措，可是心中像海浪般起伏不定，那一股股激荡的浪潮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想笑，想哭，想大叫，更想一下子冲到她面前，大声的告诉她，自己喜欢上她了！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如果他要这样说了做了，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要了她的命！ 义父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对一个姑娘动了真情，他要是知道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不行，不能承认，绝对不可以承认。 千面公子一刹那间，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脸色变得沉静下来。 “义父，霄儿从来不敢忘了您的教导，我根本就没有喜欢她……”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紫霄阁主打断。 “霄儿，你是义父养大的，你有什么心思，你当义父会瞧不出来吗？你不用否认了，义父早就看了出来，从这次你回到山上之后，你就不再是以前的人了，不过，义父并不怪你，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上一个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的，既然喜欢，就要敢于承认，难道义父平时教导你做人要口是心非吗？” 闻言，千面公子登时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紫霄阁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义父，你……你说什么？” “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丫头，义父有一个法子，可以把她留下来，留在这里永远陪着你，你可愿意？” 紫霄阁主一脸平静地说道，双眼炯炯有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千面公子。 “我……” 千面公子张大了嘴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紫霄阁主，忍不住问道：“义父，你、你不是在开孩儿的玩笑吧？” 紫霄阁主淡然道：“你跟在义父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开过你的玩笑。” 千面公子兀自不敢置信，喃喃的道：“可是，为什么？” 第1785章 让你得偿所愿 “霄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少年男子喜欢一个姑娘，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义父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动过像你一样的心思，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难道你认为义父就是一个不懂感情、只知道杀人的冷血之人吗？你如今开了窍，有了喜欢的姑娘，义父也代你欢喜，难道你认为，义父会阻挠你的感情，杀了你喜欢的人吗？” 紫霄阁主的话，让千面公子心中重重一震。 他做梦也想不到，看起来冷冰冰不带半分感情的义父，居然会说出这样通情达理，具有人情味的一番话来。 一刹那间，狂喜、兴奋、感动等种种感觉填满了他整个胸膛，热血直冲上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义父！”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喉头便哽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紫霄阁主素来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抚了抚他的头发，这一慈爱的举动更是让千面公子百感交集，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情。 “傻孩子，你还没告诉义父你的答案，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要是你不愿意，明天义父就把她送走，然后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不，不要！”千面公子冲口而出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愿意了？”紫霄阁主盯着他的眼睛。 “霄儿……”千面公子咬了咬牙，就算义父这是在试探自己，就算这是一个圈套，他也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说出藏在心里深处想都不敢想的话，“自然是千情万愿！”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义父就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紫霄阁主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面公子喜不自胜，兀自不敢相信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是真的，他飘飘然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可是义父，你真的不是在打诳语？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可是……可是……”千面公子从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义父，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她是一定要走的。” “哦，你怎知她一定要走？”紫霄阁主不动声色地问道。 “因为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千面公子冲口而出。 紫霄阁主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她那个皇帝夫君么？” 千面公子点了点头：“是的，我在皇宫中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们感情极好，她这次偷溜出宫，甘冒大险前往岳州，就是为了帮那个皇帝，她为了他连生死都可以不要，在她的心里，只有那皇帝一个人，她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怎么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就算义父你强行留下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她要是知道义父是为了我而不让她离开，她一定会恨我入骨，不，我不要她这样，义父，如果你真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放她走吧，因为，我……我宁可永远也看不到她，也不想让她恨我。” 第1786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想起沈凝那外柔内刚的性子，还有她对墨川的一片深情，为了他不顾生死，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她眼中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 紫霄阁主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义子一样。 “霄儿，你这番话可是出自真心？”他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他不相信，在这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明明喜欢、明明爱之入骨，却要放她离开，让她回到喜欢的人身边，就算明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更不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义子，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义父，我绝对是真心，我是很喜欢那丫头，我喜欢天天看到她，可是我不想在她脸上看到痛苦和憎恨的表情，我希望看到她在笑。可她只有回到她喜欢的人身边，只有面对她喜欢的人，才会发自真心的笑，就像是一朵美丽的稀世之花，我见到它生得美丽，就想要把它拒为己有，却不管那花是不是愿意被我拥有，要是我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留下，那她迟早会凋谢、会枯萎，如果是那样，我喜欢她岂不成了害她？我不要那样，义父，我真的不要那样。” 千面公子终于将这番心中藏了许久的话倾吐而出，这几天他在后山孤峰的大树上，看着云卷云舒，脑子里想了许多许多。 紫霄阁主看到他脸上认真无比的表情，心中重重一震。 他发现这个义子虽然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他对这个义子的想法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可是这番话却让他感觉看不透了。 难道自己教来教去，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蠢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是自己教导门下弟子们的一贯教条，可刚才这小子说什么，为了看到她脸上真心的笑，宁愿放她离开，离她去她喜欢的人身边？ 这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紫霄阁主心中已经升起了怒火，可是脸上却丝毫不露。 “霄儿，要是她有一天忘了楚墨川，而是喜欢上你了，那你愿意吗？”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愿意。”千面公子想都不想地道，可是他接着摇摇头，露出沮丧的神情：“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忘了楚墨川？以前我不知道，当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她是可以为了对方豁出性命的，可是我亲眼看到她站在岳州城墙上，城中空无一人，城下却是南越的十万大军，面对着千军万马，杀气腾腾，她一点也不害怕，就算知道会死，她也不会有半步退缩，从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敬佩，虽然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可我却发自内心的敬佩她，敬佩她的勇气，敬佩她的感情，我……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喜欢上她的。” 他想到当时的情景，情不自禁抬起头来，目光闪亮，炯炯有神。 紫霄阁主心里更是不解了，问道：“你既然喜欢她，那义父帮你把她留下来，让她也喜欢你，岂不是好？” 第1787章 只是一场梦 千面公子苦笑道：“义父，你不懂，她是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的，因为她就是那种姑娘，只要喜欢了一个人，就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在她的心底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因为，我也是那种人，既然喜欢了她，我也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就算明知道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我……我只想要她好。” 说到这里，他慢慢地屈下膝来，跪在紫霄阁主的面前。 “义父，霄儿想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求义父不要伤害她，要是她把义父想要的东西给了你，你就放了她吧，让她离开这里，她不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对这儿一无所知，她不会泄露咱们的秘密的，要是义父还不放心，我愿意亲自送她离开，我会蒙上她的双眼，让她一直昏睡，她醒了之后，她只会当是做了一场梦。” 千面公子仰起头来，一脸恳求地看着紫霄阁主。 他了解义父，义父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他也一定要毁掉。 沈凝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两天来她又事事和义父对着干，义父极有可能已经对她起了杀心，一旦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人灭口！ 紫霄阁主淡淡地道：“霄儿，义父教了你很多东西，但是我却不记得我教过你，为了一个女人而下跪！” 他表情虽然平淡，语气中却已经含了怒意。 千面公子自然听了出来，他心中一凛，不过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仰起脸道： “义父，霄儿从来没有求过你，如今只想求您这一件事，您就饶了她，放她走，行吗？” 紫霄阁主袍袖一拂，一股大力托住千面公子的膝盖，让他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我再说一遍，以后，无论任何事，都不可以为了女人而下跪，听到了吗！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变成和我一模一样！”他声色俱厉地说道。 千面公子低声道：“霄儿记住了。” 紫霄阁主瞪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身为紫霄阁的少主，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曲膝，你简直是丢尽了我紫霄阁的脸！”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义父，您是答应霄儿了吗？” 紫霄阁主冷冷地道：“我几时答应过你？” “义父，你……”千面公子抬起头来，一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不过，”紫霄阁主话风一缓，说道：“要我不杀那丫头，也不是不可以，她既然是你的心爱之人，只要她愿意留在你身边，我自然不会杀她，可她要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离开，想要回到楚墨川的身边，那我岂能留她？留她在这世上，岂不是等于让我又多了一个敌人！她知道的东西太多，放她回去，就等于是纵虎归山，你觉得义父会做这么蠢的事吗？” 第1788章 不堪回首 千面公子怔怔地看着紫霄阁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义父从来就没打算要放她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她的。 她交出兵书和图纸，义父不会放过她，她不交，义父也不会放过她！ 该死，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一切的，可为什么一直以来，自己都对义父抱着希望，觉得义父会言出如山，履行诺言？ “霄儿，义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喜欢她，义父就把她留下来，你想娶她也好，不想娶她也罢，反正她都是你的人了，难道你就不想要她吗？你难道就甘心看到她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对着别的男人笑吗？” 紫霄阁主缓缓说道，声音和语句都含着极大的诱惑力，只听得千面公子怦然心动。 他怎么不想！他做梦都在想！ 可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她会怎么看他？会怎么想他？她会恨他、怨凶、怪他、瞧不起他！ 不，他不能！ “义父，请恕霄儿不能要她，因为，霄儿不会要一个喜欢别的男人的姑娘。”他冷静地说道。 他只有拒绝了义父，才能够救她。 紫霄阁主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要看出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千面公子却别开了目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会泄露心底的感情。 “好，既然你不想要她，那她留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义父本来想留她一命，因为她能让你高兴，但看来留下她你并不高兴，那明天等她交出图纸之后，义父就将她丢进后山的蛇窟之中，由得她自生自灭好了。” 紫霄阁主说完，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千面公子大吃一惊，忽地纵身而起，落在紫霄阁主的身前，伸开双臂，又气又急地叫了一声： “义父！”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紫霄阁主冷冷地看着他。 “义父，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她？你明知道，就算你留下她的人，也留不下她的心，你要让她留下来，会让她生不如死的！”千面公子愤愤地叫道。 “生不如死？你是觉得，这丫头宁可死，也不愿意嫁给你？” “不错，我敢断定，她定可死，也不愿意留下来嫁给我，因为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千面公子大声道。 “如果我能让她喜欢的人变成你呢？” 千面公子愣住了。 “义父，你说什么？你能让她喜欢的人变成我？”他怔怔地问，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不错，我能。”紫霄阁主静静地说道，眼神中一片冷静淡漠。 “不可能，那不可能。”他连连摇头。 “傻孩子，在这世上，只要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义父就是最好的例子。”紫霄阁主缓缓抬起头，看向夜幕沉沉的远方，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像是想起了一些沉重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千面公子从来没有听过紫霄阁主提过以前的往事，他不敢出声打断紫霄阁主的思绪，只是肃手而立，静静聆听。 第1789章 要她死，要她活？ 只听得紫霄阁主沉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年，我被人打断了双腿，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让我自生自灭。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要是换了任何人怕是都会绝望，只会静静的等死，可是我没有！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也要活下去！于是，我用两只手去挖地上坚硬的泥土，十根手指磨破了皮，血肉模糊也不停止，渴了，我就喝自己的血，饿了，我就抓老鼠、虫子、蚯蚓……所有能找到的东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就这样，我活下来了，并且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离了。如果当时的我放弃了希望，就不会有今天的紫霄阁，更不会现在的我！” 千面公子只听得心惊肉跳，他从来没想过义父曾经吃过那样的苦，遭过那样的罪，和义父比起来，自己虽然是个孤儿，可是从小就被义父收养，生活得比皇宫中的皇子还要富足。 他颤声道：“义父！孩儿从来不知道您以前吃的苦，究竟是什么人那样对您，您告诉孩儿，孩儿要去为您报仇！”他咬牙切齿，用力握紧了拳头。 紫霄阁主收回视线，淡淡地道：“这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你听过之后就忘记它，至于报仇，义父当然要报，只是这仇，我不会假手于人，我会亲自动手。” “义父，以咱们现在紫霄阁的势力，只要您一句话，不管仇人是谁，就算他在江湖中有多大的势力，咱们也可以将他满门夷为平地，您为何一直没有行动呢？”千面公子不解地道。 紫霄阁主缓缓吐出四个字：“时机未到。” 千面公子还欲再问，紫霄阁主一抬手，道：“本阁主的事情我自会解决，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 “当然要她活！” “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义父来办，我会让她忘掉楚墨川，让她把所有关于以前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 紫霄阁主说完，转动轮椅，来到一旁的炼药炉旁，开始选取药材。 千面公子仍然有如身在梦中，对紫霄阁主说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了定神，走到紫霄阁主的身边，说道：“义父，您是要炼药吗？可需要霄儿帮忙。” 紫霄阁主点头道：“你去取一些忽地笑的花粉来。” 千面公子吃了一惊，道：“忽地笑的花粉？义父，您要这个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紫霄阁主一边配药，一边头也不连地说道。 千面公子的目光落在紫霄阁主选出来的那些药材上，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信息，后背骤然爬上一股寒意，脱口而出道：“义父，你这是在配忘情药！” 紫霄阁主冷冷地道：“你既然猜到了，还不快去！” 千面公子浑身发冷，忍不住道：“不，义父，您不能这样做！这忽地笑的花粉有很强的迷惑性，不但可以让马儿迷失本性，要是人吃了，也会有同样的效果，虽然她服有灵犀丸之后，百毒不侵，可是这花粉并没有毒，她一定无法化解忽地笑的药性……” 第1790章 宁可养条狗 紫霄阁主“嘿嘿”一笑，说道：“不错，正是因为她化解不了，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个法子，这忘情药会让她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人和一切事，她服了药之后就会昏睡一段时间，然后等她醒过来，她第一个人看到的就是你，这时候的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你告诉她什么，她就会相信什么，怎么样，霄儿，义父的这个安排你可还满意？”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千面公子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他颤声道：“不，义父，这忘情药您从未配置成功过，以前您做试验的那些人服了忘情药之后，一个个全都变成了傻子白痴，他们那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一直记在心里，那简直太可怕了！不，我不要让她变成傻子，变成白痴！” 他猛烈地摇头，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想要夺门而出。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义父伤害她一丝一毫！ “霄儿，你给我站住！” 紫霄阁主陡地一声厉喝，千面公子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他一脸抗拒地看着紫霄阁主，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 “义父，如果您想的主意是这个，那请恕霄儿不能从命！如果您要把她变成一个傻子白痴，那您还是杀了她吧！”他满脸痛苦地说道。 她是那样聪明机灵，那样活泼灵动，他就是喜欢她的机智，要是她真的变成了傻子……那简直太可怕！ 他相信，她宁可死，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傻子和白痴。 紫霄阁主的脸皮绷得紧紧地，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千面公子。 “你敢抗命！”他冷冷地说道。 千面公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从来没有违背过义父的命令，可是这一次，他却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他咬紧了牙齿不说话，用沉默表示抗议。 “很好，义父真是白养了你，白白教诲了你这么多年，早知如此，我宁可养一条狗，也好过养你！”紫霄阁主脸色铁青，怒声喝道。 千面公子苍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紫霄阁主的面前。 “义父，如果义父后悔收养了霄儿，那就请义父赐霄儿一死吧。这条命是义父给的，如今义父再把它收回去，我死也瞑目！” 紫霄阁主紧紧盯着他，缓缓举起了右掌，对着他的天灵盖缓缓按下。 千面公子眼中却没有半点惧意，他一脸坦然，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突然，紫霄阁主右掌劲力一吐，只听得“咔嚓”一声，房中那只落地花瓶被他这一掌击成了碎片。 “好小子，有骨气，不怕死，义父果然没有看错你！” 紫霄阁主哈哈一笑，伸手在千面公子臂下一托，他就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义父，问道：“义父，您不杀我了？” 紫霄阁主淡然一笑：“傻孩子，义父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心意罢了，你能为那丫头连命都不要了，义父又怎么会害她？” 第1791章 脑子被门挤了 千面公子摇摇头，脸上全是不信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紫霄阁主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听义父的话，去取忽地笑的花粉，义父一定要完成你的心愿，把你心爱的姑娘完完整整地交在你的手中。” 千面公子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叫了一声：“义父！” “你放心，义父心里有数，你离开阁中已有多日，不知道在这些时日之中，我已经将这忘情药炼制成功，服了这药之后，只会让人忘记以前的过往，却不会影响他的智力和思想。” 千面公子将信将疑：“真的？义父，你真的没有骗我？” 紫霄阁主正色道：“义父可以骗天下人，却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句，你还是不肯相信义父吗？” 千面公子怔怔地看着紫霄阁主好一会儿，心中拿不定主意。 “难道你要义父起一个誓，你才相信？”紫霄阁主哼了一声，露出不满的神色。 “义父，您还是起誓，霄儿才会放心。”千面公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好，那义父就起誓，要是我存心欺骗于你，就罚我五雷轰顶，断子绝孙！”紫霄阁主举起右掌，起了一个誓。 千面公子登时又是感动，又是后悔，叫道：“义父！” “好了，你快去取那花粉，天快亮了，我要赶在天亮之前把这药炼制出来。” 千面公子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转身去了。 紫霄阁主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等他消失得看不见一点影子，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凝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天光早已经大亮，阳光洒满了房间。 “咦？我怎地睡了这么久？真是奇怪。”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姑姑，你醒了？”突然，一个清澈如水般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沈凝一怔，抬头看时，发现千面公子端着一盆洗脸水，正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她皱了皱眉头。 千面公子微笑道：“我来服侍姑姑洗漱。” 他穿的虽然是男装，可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无不露出扮成女装时的妩媚和温柔，只看得沈凝目瞪口呆。 “小白眼狼，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是脑子被门挤了？要不就是你装女人装上了瘾，是不是？这里不是皇宫，不需要你再扮成女人了，你是堂堂紫霄阁的少主，居然做起这种低三下四服侍人的事情来，你好意思做，可我却不敢用！你请吧！” 沈凝定了定神，接着就下了逐客令。 她的嘴巴一向不饶人，这几句话只说得千面公子面红耳赤，不过他却并不生气，而是笑了笑。 “姑姑，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一声千千，虽然扮成女人的感觉很糟糕，可那段日子却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 沈凝只觉得手臂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792章 两不相欠 千面公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听说姑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就让我在姑姑你临走之前，再服侍你洗漱一次吧，你这次走了，怕是后会无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我知道姑姑你厌恶我，但我却打心里喜欢姑姑你呢。” 沈凝连打了两个寒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斜眼睨着千面公子。 “你不会是吃了我给你的药，不但身体起了变化，就连心里也变成女人了吧？” 千面公子脸上一红，忍不住按了按胸口，一脸怨念地道：“姑姑，你把我变成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你就这样走了，让我以后如何见人？我要你对我负责。” 沈凝被他嗲声嗲气的语气差点吐了。 “我服了你了，小白眼狼，我这就给你解药！”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步走出卧房，直奔书房。 千面公子放下洗脸盆，忍不住得意的一笑。 他在这丫头手底下吃了这么多的亏，终于扳回了一局，又岂能不得意？ 他紧跟在沈凝身后进了书房，沈凝大笔一挥，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千面公子。 “你只要照方服药，用不了一个月，你的胸……就会恢复如常。” 千面公子接过药方，心中大喜，笑道：“姑姑，我就知道你对我很好。” 沈凝哼了一声，把笔丢在桌上，拍拍手站了起来。 “其实，你的人倒也不是坏透了心，还有那么一点半点的良心，岳州城大胜南越军，你也有功劳，这张药方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你要是觉得我还是欠了你，还想继续要我的命，只管来找我就是。” 千面公子摇摇头：“昭荣郡主的那宗生意我已经禀明了义父，不做啦，以后你也不用提心吊胆，我是不会杀你的。” 沈凝歪头看他：“真的？” “千真万确。”千面公子十分认真地回答。 “好，不过我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就算是临别的时候，免费赠言吧。” “好的，你说。”千面公子柔声道，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凝又是一阵恶寒，再次抖了抖鸡皮疙瘩，她想不明白这千面公子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本来冷傲孤高，一下子变成了牛皮糖，又黏又甜，腻死人了。 “以后，你还是少杀点人吧，做得坏事多了，总会遇到鬼，要是你还想好好地活着，就多做点好事，少杀点人，要是你真的想杀人，就去上战场，那里有大把的人让你杀。”沈凝半真半假地道。 “好，我听你的。”千面公子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不让我杀人，我就一个人也不杀，你让我上阵杀敌，我就上阵杀敌。” 沈凝愣住了，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白眼狼，你今天真的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千面公子微微一笑，想起紫霄阁主昨夜说的话。 很快，她就会变成一张白纸，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第1793章 姑姑，你真美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 不过，就算你变成了一张白纸，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会欺负你，我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你的那个皇帝夫君还要好。 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姑姑，千千亲手为你准备了一顿饭菜，这边请。”他笑着引她来到客厅。 一进厅门，就看到桌上摆满了酒菜，几乎每道菜都是她最爱吃的。 沈凝只觉得这千面公子今天十分古怪，不断地向自己拍马屁献殷勤，说起来她对他不但没恩，反而几次三番的害他出丑，他应该恨自己入骨才是，怎么会一个劲地讨好自己呢？ 这小白眼狼不会是想玩什么花样吧？ 不过谅他也不会在饭菜中捣鬼，自己早就告诉过他，因为服了灵犀丸而百毒不侵，想来他也不会浪费那些毒虫毒药。 她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等她吃饱了，放下了筷子，千面公子又微笑道：“姑姑，义父他还等着你的图纸，等你画出图纸，我就亲自送姑姑离开这里。” 闻言，沈凝抬起眼瞅着他。 “你们真打算送我离开？” 她的眼睛清亮得像一汪山泉，不含一丝杂质，这片清清亮亮的眼神让千面公子忽然无法面对，他想起自己要对她做的事情，心虚的转过头去，不敢和她的眼神对视。 沈凝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冷下脸来，哼了一声：“你们父子都是一丘之貉，他想要我的兵书图纸，你想要我的解药，现在解药已经给了你了，你还在这里虚情假意地做什么？” 事实上她早就算到，紫霄阁主绝对不会这么放过自己，只是他毕竟是大有身份之人，承诺过的话就会做到，她的猜测是他会在她离开的路上动心机，却没想到紫霄阁主居然真的会出尔反尔。 她本来的打算是先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紫霄阁，处处都是机关陷阱，她没有地形图，就连这紫霄阁是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想要凭她一个人逃出去，绝对做不到。 所以她一直和紫霄阁主虚与委蛇，东拉西扯，又将兵书篡改一通交给了他，目的就是想让紫霄阁主先让自己离开这里，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脱身。 现在看来，紫霄阁主连这一线的生机也不会给她了。 她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骂：“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千面公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答应过要帮你离开，我一定会做到。” “你说什么？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你义父呢？”沈凝疑惑地看着他。 “嘘！”千面公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义父正在练功，他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你别说话，听我说，等你画完图纸，我义父会让我送你离开，不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突然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道：“姑姑，你真美！” 第1794章 打不过他 沈凝大怒，抬手便是一掌，却被千面公子一把握住手腕，她正用力挣扎，只听得千面公子抬起头来，叫了一声： “义父！” 她回过头，只见紫霄阁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依然坐在轮椅里，只是气色看上去很是疲倦，眼中充满了红丝，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小白眼狼，你放开我！”她又挣了一下，千面公子终于放开了她。 紫霄阁主的目光从千面公子的脸上看向沈凝，见她一脸的怒气，说道：“丫头，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你给我图纸，我就放你离开。” 沈凝恼道：“你的义子在这里纠缠于我，让我怎么画图！” “霄儿，出去！”紫霄阁主瞪了千面公子一眼。 “是，义父。”千面公子看着沈凝，慢慢地往房门外面走去，一直等到他走得背影看不见了，紫霄阁主才淡淡地道：“丫头，别再拖延了，你早点画完，便可以早点离开，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到你的皇帝夫君身边吗？” 沈凝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大叔，你消息灵通，神通广大，你可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紫霄阁主斜眼睨着她：“我自然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他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 她本来以为紫霄阁主不会回答，哪知道紫霄阁主却偏偏回答了。 “不，你猜错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现在并不在帝都。” “不在帝都，那他在哪里？” “这个，我无可奉告。丫头，你只要把图纸给我，我马上就派人送你离开，去见你的皇帝夫君，这天底下只有我的人才能找得到他，否则，你就算是回到了皇宫，也是看不到他的。” 沈凝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抓了他？是不是？” “当然不是。” 沈凝点点头，松了口气道：“我猜也不是，他的武功好得很，比大叔你也不差多少，就算大叔你亲自出手，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你的弟子就更别提了。” “胡说八道！谁说我打不过他！”紫霄阁主大怒，抬手便是一掌，劲风飞出，桌上的碗筷杯盘全都被这一掌扫落在地，乒乒乓乓地摔了个粉碎。 沈凝吐了吐舌头：“大叔，是我说错啦，你的功夫比他好得多，他一定打不过你。” “哼！”紫霄阁主努力平复了一下怒气，说道：“我说话算话，你交出图纸，我就会送你去你夫君的身边，小丫头，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吧。” 他说完之后，转着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凝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凶什么凶，明明心里想要，却偏偏要遮遮掩掩，好不痛快。” 紫霄阁主虽然听到了她的吐槽，却假作不闻，推着轮椅到了书房，亲自研起墨来。 他算到沈凝一定会来。 果然，过不多时，沈凝也施施然地进来了，她看到砚台里研好的墨，“咦”了一声。 第1795章 看不懂的就是真的 “大叔，你这墨真不错，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气息，可是烟松墨？” “丫头，瞧不出来你还挺识货，不错，这就是烟松墨。”紫霄阁主微觉诧异，接着又有些得意。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烟松墨？这一块墨，比同等体积大小的黄金都要贵上十倍，仍是可遇不可求，大叔却是从何处弄来？”沈凝拿起剩下的半块墨，爱不释手地把玩。 “你想要，迟管带走便是。”紫霄阁主淡淡地道。 “大叔，你真的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烟松墨也送给我？” 紫霄阁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暗想这两天你从我这里搜刮的东西，哪一样不比这烟松墨贵重！ “送你。” “多谢大叔，太好了，墨川最喜欢写字作画，可惜却没有好墨，我将这烟松墨送给他，他一定会喜欢！”沈凝如获至宝，将半块烟松墨用纸细心地包好，然后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紫霄阁主的额角青筋爆了爆，暗中咬了咬牙。 楚墨川！ 又是楚墨川！ 这丫头念念不忘，嘴里时不时提起的全都是楚墨川！ 这两天他的耳朵里已经塞满了楚墨川的名字，他就想不明白这个楚墨川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样念念不忘。 不过，很快这丫头就会把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从她的脑海中连根拔起，渣都不留。 紫霄阁主想到自己熬了一整个晚上终于练出来的药，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 “大叔，你笑什么？” “哦，本阁主是在为你而高兴，怎么，难道你不高兴么？” “我当然高兴。” “既然高兴，那就快点画图吧，早点画完，便可早点和你夫君相见。”他声音里透着极大的诱惑力。 一想到墨川，沈凝心中就是一动。 “好，我知道大叔你说话算话，不会骗我。”她对他嫣然一笑。 那纯净无瑕的笑容突然让紫霄阁主一阵惭愧，幸好他城府极深，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沈凝没有用毛笔，而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木炭条，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详细，每个部件的尺寸都加了标注，长几分，宽几分，厚几分，让人一目了然。 她一边画，紫霄阁主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情说不出的激动。 虽然这图纸看上去很复杂，和他以前看过的所有图纸都不一样，他现在看得懂得只有十分之一，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张图纸有多宝贵。 越是复杂，越是不懂，就越说明这丫头画的图纸是真的！ “喏，大叔，这就是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过的图纸，我原封不动的画给你了，至于你能不能做出来，那可就看大叔你的本事了。” 沈凝把画好的最后一张图纸交给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这最后一张图纸上。 不错，这丫头没有骗自己，虽然他看不太懂，但是从每个部件的大小规格和形状上来看，应该不假。 “大叔，这图纸我已经给了你，那把手枪可不可以还给我了？”沈凝对着他伸出手来。 第1796章 一物换一物 紫霄阁主想都不想就道：“当然不行。” 沈凝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道：“大叔，那是我的防身武器，你一个阁主大人，贪图我一个姑娘家的物事，这传出去不大好吧？” 紫霄阁主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说道：“本阁主需要这手枪做个样本，再对着图纸才能做出来同样的一把，这样吧，这把手枪先放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样的防身武器，我可以送给你一样，威力虽然比不上你的手枪，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大叔，这话你也真好意思说，我这手枪可是齐燕羽齐大师亲手做出来的，整个天下只有这一把，它有多珍贵你不会不知道，你却想只用一样东西来换，是不是也太小气了？”沈凝撇了撇嘴道。 紫霄阁主忍不住脸上一红：“好，那你想要什么武器，只要你说，本阁主就送给你。” 他心想这丫头的嘴巴还真是厉害，自己和她斗嘴绝对落于下风，幸好自己已经想出了对付她的法子，要不然，她光靠这一张嘴巴从自己这里搜刮走的东西，早就远远超过了她给自己的兵书和图纸。 沈凝的眼珠转了转，心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实在是狡猾了。 “大叔，你这送礼物的心也不诚了，你嘴里说得大方，让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可是你有什么厉害的武器，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是真的有心想要送我，就该把你厉害的武器一一展示出来，也好让我挑选啊！” 小丫头，心眼还真多！ 紫霄阁主心中暗骂，嘴上却道：“不错，的确是本阁主想得不周，好，咱们这就去练武场，我亲自给你展示一下。” 沈凝摇头道：“练功场？不好不好，我觉得应该去你的兵器库。” 紫霄阁主暗中咬牙，心道这丫头恁地知道的这么多，连兵器库都知道了？会不会是那小子告诉的她？ “好，兵器库，你跟我来。” 他转着轮椅，出了书房，一路向北而行，沈凝笑眯眯地跟在他的身后，东张西望，像是在欣赏周围的景色，却是在暗中记忆这阁中的布置。 她本来以为兵器库是一所库房，没想到紫霄阁主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山壁，看到眼前光秃秃的石壁，旁边就是陡峭的悬崖，白云在自己脚下飘过，她心中顿时一凛。 这老狐狸不会是把自己带到这里，想杀人灭口吧？ 紫霄阁主将右掌按进石壁上的一个凹处，不知道拔动了什么机关，那面石壁突然缓缓开启，露出一扇门户。 “里面就是本阁主存放兵器的地方，丫头，你可敢进？” 紫霄阁主冷冷地看着沈凝。 那石壁后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一阵阵寒风从洞里吹出，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哼，老狐狸又在吓唬我了，可不能让他吓住。 不就是挖空了一块石壁，做了个山洞当兵器库，有什么了不起！ 既然是山洞，它就是石头做的，又不是野兽的嘴巴，还能把自己吃下肚去不成？ 第1797章 时代的王者 “这有什么不敢进的，我相信大叔你不会害我。” 沈凝微微一笑，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那颗夜明珠，托在掌心里，大步走了进去。 紫霄阁主微微一怔，接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跟在沈凝的身后。 他进了山洞之后，不知道在墙上什么地方按了一下，只听得“扎扎”声响，石壁再次合拢，将两个人和外面完全隔绝。 沈凝听到关门的声音，心底一颤，却没有回头。 要是说完全不怕，那也是假的，毕竟在她身后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豺狼，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凶性大发，将她连皮带骨的吞吃下去。 但她更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以露怯，否则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山洞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她举高了夜明珠，让柔和的光线照亮了身周一方，四面打量着。 这个山洞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夜明珠只能照到一小部分，还有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中。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沈凝看到自己的身前身后都摆放着一个个架子，上面有着各种形状的兵器，有的锈迹斑斓，有的形状古拙，有的寒光凛凛，有的毫不起眼。 但她知道，无论是锋芒毕露还是光华不显，这里的每一样兵器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 只是这些兵器全都是冷兵器，哪一样的威力都无法和手枪相提并论。 她并不介意那手枪落在紫霄阁主的手中，毕竟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而没有子弹的手枪，连吓唬人都不好使，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根本没有人认识这个东西。 而冷兵器依然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她想要为墨川挑选一把好兵器，因为一把好的兵器，对于墨川就是如虎添翼。 一定要选一把比楚少阳那柄灵蛇软剑更好的！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把放置在角落里的剑吸引住了。 要说不起眼，整个兵器库里没有比这把剑更不起眼的了，它只能勉强说是有一柄剑的形状，通身都是黑黝黝的，并没有放在兵器架上，而是随随便便地竖在角落里，要不是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无论如何也注意不到这把剑。 因为所有的兵器都距离那柄黑剑远远的，显得它格外孤单和不起眼，就像是一个被贵族遗弃的乞丐。 可沈凝偏偏就看上了这把兵器中的乞丐。 “大叔，我看上那把剑了。” 她毫不犹豫地把着角落里的铁剑说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紫霄阁主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厉声道：“谁告诉你选这把剑了？是不是霄儿！” 他第一个反应，一定是千面公子告诉她的，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千面公子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对她说什么。 沈凝摇头道：“什么霄儿，你说的霄儿是你的那个义子吗？啊呸，那个小白眼狼，脑子里想的就是怎样害我，他怎么会把你们紫霄阁的事告诉我？” 第1798章 绝世好剑 紫霄阁主厉声道：“那你怎么会选那把剑！这兵器阁中哪一样兵器不比那把剑引人注目？” 沈凝对着周围兵器架上的兵器扫了一眼，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嫌那些兵器太过锋芒外露，而真正的好兵器，应该是大巧不工，就像那把不起眼的铁剑一样。” 紫霄阁主冷笑道：“你以为这柄剑是好兵器？你选这把剑，不后悔？” 沈凝道：“当然不后悔，我就喜欢这把铁剑，大叔，你不会是舍不得了吧？莫非我挑中了你的心肝宝贝？”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少油嘴滑舌，本阁主说话算话，只要你看上哪样，就可以拿走哪样，既然你选了这把剑，那你去拿了它，咱们就离开这里吧。” 沈凝笑嘻嘻地对他拱拱手：“多谢大叔，没想到大叔果然是言而有信，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走到角落里，这时离得近了，对那剑看得也更清楚了，这一看清楚，她才知道为什么紫霄阁主会一脸的冷笑。 因为这把剑，压根就不是一把剑，它只是一块形似长剑的大铁条，没锋没刃，就连剑柄也没有。 她不由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苦笑。 本来以为这是一把好剑，可没想到自己选来选去，选中了整个兵器库中最烂的一把武器，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武器，用它来劈柴都做不到，只能当当烧火棍子。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看自己挑中这根破铁条，明明很高兴，却偏偏要露出一副很吃惊又不情愿的模样，害得自己当真以为自己挑中了他的心头肉，这才咬死了口，现在想要反悔也不可能，那老狐狸一定在肚子里偷笑呢！ 算了算了，就算是个破铁条，它也是自个儿挑中的，不能怨天尤人。 大不了拿回去，当烧火棍！ 沈凝伸手去拿剑柄，假如那根光秃秃的铁条也算是剑柄的话，一握在手里，就觉得一阵沁骨的寒凉，登时打了个寒颤，脱手放开了剑柄，叫道：“好冷，好冷。” 她抬头看向紫霄阁主：“大叔，这剑怎么这样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紫霄阁主冷着脸道：“你要是觉得古怪，可以另外挑选别的兵器，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哼，老狐狸才不会这么好心，一定是他压根就不想让自己挑选这把剑。 沈凝心中已经有了数，她知道一定是自己误打误撞，选中了一把万中无一的好剑，就像是到了嘴边的大肥肉，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吐出来。 “那可不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岂有随意收回之理？大叔你都能做到言而有信，我虽然是个小女子，但也要向大叔你学上一学，绝对不可以反悔，否则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既然这柄冷棍子是我挑的，那我就带它走好了。” 沈凝一边说，一边撕下一幅衣襟，一层层地缠在铁条上，然后再伸手去握，虽然裹得好几层布料，仍然能感到阵阵寒意直透掌心。 第1799章 冷棍子 她提起寒铁条，从右手换到左手，叫道：“真冷，大叔，咱们快点出去吧，再多呆一会儿，我就要被这冷棍子冻死了。” 冷棍子！ 紫霄阁主的嘴角一阵抽搐，两眼紧紧盯着沈凝手中的冷棍子，心里直吐血。 这丫头的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怎的如此厉害！这兵器库里最少也有上百把价值连城的好兵器，她一件也没瞧上，偏偏就瞧上了这个放在角落里，半点也不像兵器的寒玄铁！ 是的，这根沈凝嘴里的冷棍子，就是所有武林中人全都梦寐以求的寒玄铁！ 寒玄铁乃是天才地宝，普通人连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要是练武之人能够得到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寒玄铁，都会如获至宝，祖坟上冒青烟。 像这么一大块的寒玄铁，别说没有人见过，就算真的有人见了，也绝对不敢相信。 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付出了九死一生的代价，才得到了这一大块寒玄铁，最最难得的是，这寒玄铁天然就是一柄剑的模样，都不需要再经过锻造。 因为寒玄铁每经过一次锻造，威力都会减弱一分。 这柄寒玄铁剑，就是他这座兵器库中的王者之剑！ 就连千面公子也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真容，如今竟然被沈凝误打误撞的挑走了，紫霄阁主岂能懊恼得吐血？ 不过他这种懊恼之极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想起自己炼了一夜才成功的忘情丹，他眼中露出得意的笑意。 就算让她挑中寒玄铁又如何，结果就是她还是会乖乖地吐出来，就像她从自己那里搜刮去的所有东西，迟早都会物归原主。 “走！” 紫霄阁主也不想在这兵器库里多耽搁，他在墙上的机关一按，石壁便“扎扎”地开了，外面的光亮一下子照射进来。 沈凝像拎着烧火棍子一样拎着寒玄铁，不停地左手换右手，边叫“好冷”，边走出兵器库。 温暖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让她身上一暖，觉得手中的剑也不再那么冷得彻骨了。 “大叔，你可是现在就要送我离开吗？”她笑着问道。 “嗯。” 紫霄阁主拍拍手，叫来一名黑衣弟子。 “给这位姑娘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弟子躬身道：“全都准备好了。” “拿过来，给她一一过目。” “是，阁主。” 那黑衣弟子离开，很快就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回来，打了开来，里面全都是沈凝看好的那些物事，一样也不少。 “丫头，你现在放心了？” “大叔真是信人，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我，多谢多谢。”沈凝眉开眼笑，不过很快她就收起笑容，皱起了眉头：“只是这东西太多了，我背不动，大叔，可不可以再送辆马车给我？” “可以，本阁主早已经派宵儿为你准备好了一辆马车，送你离开，去叫霄儿来。” 过不多时，千面公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马车准备好了吗？”紫霄阁主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千面公子答道，抬起眼来看向沈凝。 第1800章 做了一个梦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她手中握着的寒玄铁上，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这、这是什么？” 沈凝举起寒玄铁，对他晃了晃：“这是你家阁主送我的烧火棍子。” “烧火棍子？” 千面公子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忍不住转头看向紫霄阁主：“义父，这是不是……是不是……” 紫霄阁主缓缓点了下头，道：“正是。” 千面公子心中震惊之极，他简直想不到义父居然连那根他爱若性命的寒玄铁也送了给沈凝，义父怎会如此大方！ 但转眼他就明白了，义父哪里是真心想要送她，而是明知道送出去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所以才会装作很大方。 他想起义父交给自己的任务，登时低下头，不敢再看向沈凝。 “霄儿，你现在就送这丫头离开，记住，要蒙上她的双眼，不可以让她看到阁中的情景，知道了吗？” 紫霄阁主森严地看向千面公子。 “霄儿知道。” “丫头，你离开这里之后，不可以向任何人提到这里的一个字，知道么？”紫霄阁主又看向沈凝。 沈凝吐吐舌头：“我知道，我就当是做了一个梦，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这里，还有大叔你的。” “就连对楚墨川也一个字也不许提，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我很快就会忘了这里的一切，什么也记不得了。” 沈凝笑嘻嘻地说道。 她本是随口一说，可是紫霄阁主和千面公子脸色不约而同的一变，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是这丫头知道了什么？还是霄儿向她透露了什么？ 想到这里，紫霄阁主狠狠瞪了千面公子一眼。 千面公子张了张嘴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知道义父误会了自己，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啊。 “义父，马车已经备好，是不是现在就送她离开？” 紫霄阁主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千面公子松了口气，亲自过去将马车赶过来，然后将那只大包袱放上马车，又对沈凝道：“上车吧。” 沈凝略一犹豫，看了一眼那辆马车，她不相信紫霄阁主会这么轻易地放自己离开，所以，要不这辆马车上有花样，要不，就是在她下峰的途中有花样。 但不管是哪样，她现在都没有退路。 她现在已经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相信自己总有办法脱身。 “那大叔，我走啦，谢谢你这几天的款待。” 她嘴角一勾，露出甜甜的笑容，对着紫霄阁主挥挥手，跳上了马车，怀里牢牢抱着那柄寒玄铁。 紫霄阁主沉着脸，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等表情，就像是戴了一张假面具。 好在几天来沈凝对他的这张脸早就见怪不怪，咯咯一笑，便坐进了马车，并放下了车帘。 “霄儿，去，把她的眼睛蒙上。”紫霄阁主沉声道。 “是。” 第1801章 两个选择 千面公子取出一块黑色的布条，跳下马车，进了车厢。 “姑姑，这是我紫霄阁的规矩，所有外人进出紫霄阁一律要以黑巾蒙目，当初就连昭荣郡主也是如此，希望姑姑不要见怪。” “虚伪！”沈凝冷冷地看他一眼：“小白眼狼，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有这心眼儿，不如多向你义父学习学习，他要做坏人，就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这四个字，哪像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也不多加解释，上前用黑布蒙上了她的双眼。 “为了你的安全，一路上最好不要动这条黑巾，否则……”他没有说完，就退出车厢，坐上了马夫的位置。 “没想到居然要劳驾少主亲自送我，我一个小女子真是颜面有光。”沈凝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话中不无讽刺。 千面公子只当没听到。 “义父，我去了。”他对紫霄阁主说道。 “嗯。” 紫霄阁主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千面公子心中有数，微微点头，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山峰下驶去。 这山峰极是陡峭，就连轻功稍差的人想要攀上来都很困难，可是谁也想不到，在这山峰之中却会别有洞天，能够行驶马车。 紫霄阁主用了极大的手笔，将这山腹中几乎掏空，开辟出了一条平坦的道路，只是这道路极是隐秘，寻常人不但根本发现不了，就连江湖中人也极少有人知道。 千面公子赶着马车在山腹中穿行，这条道路他本来走得极熟，平时用不了半天就能赶到山峰脚下。 可是今天他的心情却极是沉重，挥出去的鞭子也有气无力，只感觉每往山下多走一步，就像是将她往鬼门关多推一步。 他的左手不知不觉探入怀里，摸到了一个冰冷光滑的药瓶，同时想起今天早晨紫霄阁主将这瓶子交给他时，对他说过的话。 “义父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把这忘情药给她服下，从此以后，她会忘记以前的一切，连她自己是谁也不会记得，到时候你会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她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你，你可以把她变成你的女人，只要她成了你的人，义父自然不会害她。第二，这丫头知道的事情太多，而且这手枪的威力实在太大，这丫头脑子里记着这份图纸，今天她能给我，他日谁知道她还会给谁，要是落到别人的手里，对咱们大大的不利，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这份图纸流传出去。本来义父的意思是斩草除根，杀了她一了百了，可是看在你的份上，义父可以留她一命，但她必须服下这忘情药！如果你不肯给她服药，那你就只有第二个选择，把她的脑袋给我带回来！” 千面公子想到这里，心中像是要憋炸了一般。 这两个选择他哪个也不想要，可是他也知道，义父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要想留下她的命，就必须给她服下忘情药！ 第1802章 真正不安好心的 可是，那样对她，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心里两个念头交战不下，马车走得也越来越慢。 沈凝在车中察觉到了，不禁讽刺道：“小白眼狼，你赶的这是马车，还是牛车？照你这个速度，怕是赶上一年也还是在这里转悠。” 千面公子忍不住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不离开，难道要我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沈凝说到这个“家”字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关雎宫，那宫里的一切摆设、布置、景色历历在目，每一样东西都透着温馨亲切，那里是整个皇宫中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地方，也是唯一让她有家的感觉的地方。 因为那是墨川亲自为她布置的一个家！ 她想到墨川，想到关雎宫，身体里的血顿时热了起来，归心似箭。 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顺顺利利的离开紫霄阁。 这小白眼狼一路上犹犹豫豫、磨磨叽叽，怕是就在琢磨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吧！ 她的手不由地按在腰间孔雀开屏的机关上，侧耳倾听，要是这小白眼狼敢有异动，她就来得先下手为强。 她不禁庆幸，紫霄阁主这样精明，却没有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这个暗器，也不知道自己还穿着刀枪不入的雪蚕衣，要是紫霄阁主知道了，这两样东西她肯定保不住。 奇怪，紫霄阁主不知道，但是小白眼狼却是知道的，难道说他并没有把自己有这两样东西的事情告诉紫霄阁主？可他为什么要替自己隐瞒下来？ 难道他真的打算救自己？ 沈凝摇摇头，想起狼洞里的那一幕，心里对千面公子刚刚升起的一丝感激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小白眼狼才不会这样好心，他要是真的想救自己，当初就不会把自己捆住了手足，扔在狼洞里喂野狼！ “姑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你一直以为我会害你，是不是？” 千面公子勒住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看向坐在车厢里的沈凝，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他明明是想要救她，可是她却认为自己不安好心，义父明明想要她的命，可她对义父却一口一个大叔，叫得真亲！ 他好几次都想要大声质问她，你的聪明呢？机智呢？难道你真的看不出，谁才是对你好的那个人？ 可是话到口边，通通被他咽了下去。 义父于他有养育之恩，他不能向外人去诋毁义父的为人，更何况，他知道义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换了以前的他，也会非常赞同义父的做法。 沈凝眼上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的听觉和触觉却变得格外灵敏。 她听出了千面公子话中的愤懑之气，那像是发自真心。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害我，那你怎么样证明你是认真的？”她淡淡地道。 “你要我怎么证明？”千面公子咬牙道。 “我想解下这块黑布，看一看周围的景色，行不行？”沈凝突然问道。 第1803章 诱他上当 “不行！”千面公子想都不想地就拒绝。 要知道这条山腹里的通道十分隐秘，就连在紫霄阁中知道的也只有廖廖数人，因为一旦这条通道被人发现，他们视为天险的紫霄阁就会遇到非常大的危机。 所谓树大招风，这几年来紫霄阁在江湖中的暗杀行动十分频繁，已经引起了江湖公愤，无数正义之士时时刻刻都想要除他们而后快，在这几年中，有很多武功高强之士结伴来寻紫霄阁的晦气，却都落的个尸骨无存。 紫霄阁之所以能屹立到今天而不倒，一半靠的是阁中的暗器机关，一半靠的便是这奇峰天险。 要是这条通道让她看到了，她的下场就是，性命不保！ “这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等到了山脚下，我会带你去一个景色极美的地方，那里有像星星一样的湖泊，比天还要澄蓝清澈，还有漫山遍野的花，四季不败……” 千面公子努力描述着，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凝却冷笑一声：“小白眼狼，你说的真是动听，我问你，我能活着下山吗？你说的那地方那么美，倒是极适合用来做我的葬身之地。你杀了我之后，可以把我埋在那星子湖畔，想必那漫山遍野的花会开得更加繁茂美丽。” 千面公子脸色一变：“我以前的确是想要杀你，可是岳州城那一夜之后，我要是再起害你之心，教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眼睛看不见，沈凝却听得出来，他声音激愤，语气昂然，不像是说谎。 她淡淡地道：“就算你不想杀我，但你的义父呢？他会这样轻易地放我离开么？千千，你不妨对我说句实话，他要你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千千”两个字钻入耳中，千面公子不禁一震，想起男扮女装和她一路同行的种种事情，那时候她对自己可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错，义父他的确吩咐过我，要我带你的脑袋回去。”终于，他沉思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哦。” 听了他的话，沈凝语气还是淡淡的，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动手吧。”她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腰间的机关，耳朵竖了起来，倾听他的动静。 只要他一靠近身边，她就马上发动机关。 千面公子却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分毫未动。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有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发射的时候无声无息，我已经吃过这暗器的两次亏了，你觉得我还会再上第三次的当吗？” 小白眼狼！果然是老狐狸的义子，和他义父一样的狡猾。 沈凝不禁咬了咬牙，哼了一声，伸手便去拉眼睛上的黑布。 “不可！” 千面公子飞身而起，身子像离弦的箭一向飞进车厢，想要阻止。 就在这时，沈凝一直放在腰间的手突然按下了机关。 “哧哧哧哧哧！” 只听得一连串密如急雨般的声音响起。 第1804章 差点误了大事 数十根银针如花雨般飞射而出，却全都打在了空处。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千面公子在空中身形一转，整个人紧紧贴上了车厢的顶端，躲过了沈凝的“孔雀开屏”，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握住了沈凝的手腕，阻止了她去扯下蒙面的黑巾。 “姑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地不识好歹！”他落下地来，冷着脸，气呼呼地道。 这丫头还真是下手不留情，要不是自己早有防备，非再次中了她的计不可。 他倒不介意再次被她暗算，可他要是中了针就会耽误了大事。 沈凝的手腕脉门被他捏住，浑身酸软，再也使不出力气来，她知道这孔雀开屏对付没有准备的敌人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可对方既然有了防备，那是万万射他不中的了。 她哼了一声，索性松开了腰间的机关，冷冷地道： “小白眼狼，恭喜你啊，你不但功力尽复，而且更胜往昔，想必是你义父给你服了什么灵丹妙药吧。既然这样，你现在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还不动手？” 千面公子忍不住道：“姑姑，我说过我不会杀你，我是要救你！” “救我？你要如何救我？”沈凝斜睨着他道。 千面公子见她一脸的冷诮之意，显然对自己的话半点也不相信，他咬了咬牙，一伸手扯下了她眼上的黑巾。 沈凝一愣，不由自主睁开眼睛，只见车厢里光线很暗，幸好她放在革囊中的夜明珠透过革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她能勉强看清楚千面公子的脸。 “天这么快就黑了么？”她脱口而出。 她记得出发的时候明明是刚刚过晌，太阳正在中天，怎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居然黑成了这样。 接着，她就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而悟的表情。 千面公子一直紧盯着她，见她正要开口，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不管你发现了什么，一个字也别说。” 沈凝心中了然，他们正在走的一定是条秘道，而这条秘道极有可能就修建在山腹之中，怪不得会这样黑暗，原来，紫霄阁还有这样一条秘密通道，想来这就是紫霄阁主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大秘密。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怕是这世上活着的没有几人。 她缓缓点了点头。 千面公子松了口气，拿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从怀中掏出那只快要被他捂热了的瓷瓶。 “你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沈凝摇摇头。 “这里面是一颗忘情丹，只要吃下去之后，就会忘记以前的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会什么也不记得了。”千面公子一字一字地说道。 沈凝抽了一口冷气，盯着他：“你要给我吃这忘情丹？” 千面公子缓缓道：“不是我，而是我义父！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让你服下忘情丹，二，带你的人头回去见他！” 沈凝用力咬住了嘴唇，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早就猜到紫霄阁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没想到，他居然炼制出了忘情丹这种东西。 第1805章 楚墨川，你何其幸运 “你把真话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服下这忘情丹，是不是？” 沈凝冷冷地道。 “如果可以保住你的命，我何尝想要你吃这个！可是，这是唯一能保住你命的法子，姑姑，我不想再骗你，也不想强迫你，我只是想要救你！”千面公子急道。 沈凝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念头，服还是不服？ 不！她绝对不要吃这个什么忘情丹！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这种药，她会忘了墨川，忘了她和墨川之间的点点滴滴，如果她真的忘了，那么活在这世上也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躯壳罢了。 那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义？ “我不会吃这忘情丹的，如果你义父担心我会泄露了他的秘密，那么你就带着我的脑袋回去好了。”她挺直了脊背，朗声说道。 “姑姑！你怎么这么傻！在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不，你错了，有许多事情比活着更重要！要我忘了墨川，我宁可去死！”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千面公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连忘记他都不肯？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对他这样！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你忘了他，以后还会有人比他对你更好，你会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你一样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沈凝冷声打断。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我和他的记忆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你义父休想从我这里夺走，如果真的忘记过去的一切，我还是我吗？我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你要我的性命，可以！要我忘记墨川，做不到！”她声音铿镪有力，毫无半点回圜余地。 千面公子瞠目结舌，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再劝，可是看到她坚毅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他不禁深深叹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佩服她对墨川感情的坚定，又忍不住嫉妒，要是她在意的人不是墨川，而是自己该有多好。 能够被她这样的姑娘死心塌地的爱着，楚墨川，你何其幸运！ “好吧，既然这样，我不会勉强你。” 千面公子点点头，将忘情丹放回怀里，想了想又道：“我也不会杀你，只是一会到了山脚下，会有人前来盘查，你就装成服了忘情丹之后昏睡不醒的样子，不论怎么样都不可以醒过来，我义父说过，服了这忘情丹之后就会昏睡三天三夜，等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不记得了，希望可以瞒得过盘查之人，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保你周全，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出去。” 沈凝不由一愣，怔怔地看着千面公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她皱了皱眉：“小白眼狼，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千面公子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希望你能按照我的话去做，希望能瞒得过我义父……” 不过他心里知道，就算瞒得过一时，也瞒不了多久。 第1806章 谁都不信 迟早义父会发现自己欺骗了他，到时候义父会怎样震怒，会怎样处罚自己，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后悔！ 只要能救她！ 沈凝忍不住心中嘀咕：难道这小白眼狼真的转了性，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作伪，如果他现在是在演戏，那说明他的演技也太好了，连她这个微表情专家的眼睛都看不出破绽来。 “姑姑，我要继续蒙上你的眼睛，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山下，你千万记得我说过的话。” 千面公子将黑巾再次蒙住她的眼睛，然后转身出了车厢。 很快，马车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驰起来。 他已经下了决心，宁可欺骗义父，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他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地送出紫霄阁。 沈凝坐在车中，思潮起伏，她的眼睛看不见，可心里却像是看清了什么，只是她却不愿意去深想。 罢了，不管这小白眼狼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先按照他说的法子，装作忘了一切的样子好了。 马车开始放缓了速度，然后停了下来。 “少主！”有人在外面向千面公子行礼招呼。 沈凝知道现在已经下了山，她往车厢里一躺，闭上了眼睛，装成熟睡的模样。 “请少主下车。” 千面公子冷着脸，对那人一眼也不瞧，冷声道：“我奉阁主之令下山，你敢拦我？” 那人躬身道：“少主勿怪，是阁主大人的吩咐。” “胡说，我这里有阁主的紫霄令！”千面公子手掌一翻，露出一面令牌。 这面紫霄令在紫霄阁中等于阁主亲临，可以说持此令牌就能畅通无阻，比他这少主的面子还要好使，他是趁紫霄阁主不备偷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哪知道这次却不好使了。 那人看了紫霄令，脸上仍是保持着恭敬的神态，却道：“少主，阁主他老人家请您过去。” “你说什么？我义父明明还在山上，怎么会在这里！”千面公子冷声斥道。 “属下不敢欺瞒少主，阁主他就在前面相候。”那人继续恭敬答道。 千面公子心中顿时一震，他回头望了一眼车厢，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要是负责盘查的只是阁中弟子，说不定还可以蒙混过去，可要是义父亲自出马，那要如何才能瞒得过义父的眼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和黑衣弟子的对答，沈凝在马车中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她睁开眼睛，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好狡猾的老狐狸，原来他故意让千面公子送自己离开，不过是使的一个欲擒故纵之计！他根本由始至终就没打算放过自己，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义子而已。 他根本谁都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亲手养大的义子也不相信！ 千面公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对那黑衣弟子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跳下马车，往那弟子所指的方向缓缓走去。 第1807章 刺川 “等一等！” 沈凝突然掀开车帘，也跟着他跳下马车。 千面公子脸色一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拦在她面前，低声道：“你要做什么？快上去，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他隐隐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可以瞒得过义父。 可沈凝却知道，紫霄阁主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她也不打算瞒。 因为就在刚才，她已经有了决定。 “千千，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一个条件么？” 她凝视着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点点头，急道：“当然记得，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快上车假装昏迷，希望可以瞒得过我义父……”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是瞒不过去的。”沈凝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他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千千，你还记得曾经答应我，帮我办一件事。”沈凝冷静地说道。 “什么事？你明知道，不管你说任何事我都会为你去做！就算为你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千面公子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沈凝心中一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撸起了袖子，露出盈白如玉般的手臂来。 千面公子慌忙转过眼去，不敢直视：“你、你要做什么？” 沈凝不答，她从头上拔出一枚发簪，用那尖利的簪尖在左臂上缓缓却又坚定有力地刺了下去。 鲜血很快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半边衣袖。 千面公子一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一声，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叫道：“你疯了么！你这是做什么！” 沈凝冷声道：“松手！” 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看着她在手臂上用簪尖细细密密地刺出一划，又一划。 一个“川”字赫然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全是痛惜和不解。 沈凝撕下衣袖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抬起下巴。 “走吧，咱们去见你义父。” 她迈步向前就走。 千面公子大急，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叫道：“你明知道我义父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是要去送死么？” 沈凝冷静地道：“如果我不去见他，你认为他就会放过我吗？” 千面公子登时哑口无言。 沈凝微微一笑，幽幽地道：“我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的，因为我答应过他，这一辈子我都要陪着他，要是我死了，他会觉得很孤单很寂寞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 她说完，绕过千面公子，径往前行。 千面公子又急又是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转过一个弯，前面赫然出现一座凉亭，紫霄阁主就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凝和千面公子一步步走进。 “大叔，没想到你会亲自送我下山，真是我的荣幸。” 沈凝走进凉亭，对着紫霄阁主淡然一笑。 紫霄阁主从看到她的那一刻，目光就是一沉，冷冷地盯着千面公子，瞬也不瞬。 第1808章 选择生路 “霄儿，义父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他冷冷地开口。 千面公子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凝已经笑嘻嘻地再次开口。 “大叔，有什么话你为什么不爽爽快快地说出来，非要藏着掖着的，一点也不痛快，亏我还以为你是个爽快人，没想到肚子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你想要杀了我，你就直说嘛，何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闻言，紫霄阁主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就连千面公子也是面色大变，忍不住对着沈凝连使眼色，叫她不要乱说话，冲撞了义父。 “丫头，你可知得罪本阁主的后果是什么？” 紫霄阁主脸色阴沉得如要滴下水来，眼中杀气毕露，再也不加半点掩饰。 千面公子看得心中一寒，知道义父已经起了杀机，悄悄移动脚步，想要挡在沈凝的身前，准备随时出手救人。 沈凝却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笑道：“当然知道啦，不过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大叔你一心想要杀了我，因为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眯眯地：“我这里面可装了好多的秘密，要是我死了，这些秘密可就只有大叔你自己知道了，而且，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是不是？”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在他眼中，沈凝的确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要是能活着走出他这紫霄阁，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丫头，看在你一直很合作的份上，本阁主本来想留给你一条生路，可惜的是，你偏偏不选那条生路，那就怨不得本阁主，你要怨，就怨你运气实在太差！” 他缓缓抬起右手，冷声道：“不过你毕竟给了我想要的东西，本阁主会留你一个全尸……” “义父，不要！”千面公子伸开大臂，大声叫道。 “霄儿，你敢违背我的命令！”紫霄阁主两条眉毛竖了起来，怒意迸现。 “我……” 千面公子急得汗都出来了，他知道义父只要一出手，自己虽然功力提升了一倍有余，还是无法抵挡得住义父那排山倒海般的一击。 就在这时，沈凝忽然开口：“喂，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选择那条生路！” 她声音清脆，清清楚楚地传进了紫霄阁主和千面公子的耳中。 两人同时一怔，看向她。 “什么意思？”紫霄阁主皱起眉头。 沈凝却不去理他，而是对千面公子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一字一字清脆地说道：“忘情丹，给我！” 千面公子几乎不敢相信的耳朵，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要那枚忘情丹！”沈凝清清楚楚地说道，她转过头看向紫霄阁主：“只要我服下这忘情丹，你就会放了我，是不是？” 紫霄阁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冷眼睨着千面公子，目光中含着说不出的怒意，厉声斥道： “霄儿！你真的太让义父失望了！” 他没想过千面公子居然会把忘情丹的事情也告诉了她，而且她毫不遮掩地当面说了出来，让他又羞又怒。 第1809章 比女人还像女人 沈凝冷笑道：“大叔，要不我说你做事不够爽快，瞻前顾后又婆婆妈妈，你想要我忘记所有，这有什么难的？你只要把这忘情丹拿出来，然后告诉我说，只要我吃了这忘情丹，就会忘记以前的一切事情，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就吃下去，你觉得我愿意记起以前的事吗？你觉得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很快活吗？对我来说，还是忘了的好，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我想全都忘了，什么都不要记起！” 紫霄阁主和千面公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像是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尤其是千面公子，他不相信，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知道她可以忘记任何人任何事，只除了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忘记，那个人就是：楚墨川！ 那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担心义父因为自己向她透露了这个秘密而会责罚自己，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替自己背锅么？ 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惶急，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姑！” 沈凝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把忘情丹给我。” 千面公子紧紧攥着药瓶，右手微微颤抖，却说什么也无法伸出手去。 “霄儿！把忘情丹给她！”紫霄阁主陡地一声厉喝。 千面公子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却听得“喀嚓”一声，那药瓶因为他太过用力而碎裂，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摊在他的手掌心中。 沈凝微微一笑，伸手去拿那颗药丸，指甲在千面公子的掌心中划过，更让他心中剧颤。 “姑姑，你……不要吃！”他脱口而出。 “不吃？不吃的话就只有死，难道你想我死么？小白眼狼，你的心可真黑啊。” 沈凝忽然对他挤了挤眼睛，语气中不乏调侃和戏谑。 千面公子瞠目结舌，想不出来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难道她真的像她所说的，想忘了以前的一切吗？ “喂，小白眼狼，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沈凝对着他勾勾小指。 千面公子忍不住走近她身边。 沈凝却看向紫霄阁主，笑嘻嘻地道：“大叔，我想和你的义子说一句话，你不会偷听我们说话吧？” 紫霄阁主眼中一寒，冷冷道：“只许说一句！” 沈凝对他吐了吐舌头：“真是小气，好，一句就一句。” 千面公子就站在她身边，只见她眼眸清亮，唇角含笑，心中怦然而跳，暗想：她要和我说什么悄悄话？ 哪知道沈凝根本就没有想要说悄悄话的意思，她盯着他的脸，大声笑了出来。 “小白眼狼，我想告诉你的是，你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 闻言，千面公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凝要和自己说的话居然会是这个。 紫霄阁主也不由得一愣，瞪着沈凝，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丫头，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吗？要是没什么想说的，就痛痛快快地把这药吃了，本阁主答应你，只要你服下这药，本阁主会留下你的命。” 第1810章 不要你死！ 沈凝眨眨眼，说道：“大叔，你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你要是再说话不算数，当心天打雷劈。” 紫霄阁主冷声道：“本阁主是什么样的身份，岂会欺骗你一个小丫头！你以为东拉西扯地拖延时辰，就可以有人来救你么？” 沈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微笑道：“大叔，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怕是有很多姑娘都为你着迷过吧？” 紫霄阁主怔了怔，接着用力一拍椅子，叫道：“丫头，你要是再不服药，那就纳命来吧！” 沈凝撇了撇嘴：“不就是吃药吧，有什么大不了，我吃便是，你看清楚了，我可真的吃了啊！” 她张开嘴，将那颗朱红色的药丸放在嘴里，然后伸了伸脖子，咽了下去，再张开嘴的时候，嘴里已经空空如也。 “你瞧，药我已经吃了，你这可放心了吧？” 紫霄阁主勃然大怒，怒声道：“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当着本阁主的面前玩这种花样，你以为能骗得过本阁主的眼睛！” 他右掌一拍，一股疾风飞出，正击在沈凝的右手上，她手掌一松，一颗朱红丸的药丸便掉了下来。 紫霄阁主袍袖又是一拂，已经托起那颗药丸，送到了千面公子的手里。 “霄儿，给她吃下去！她要是不吃，那就割了她的脑袋！”他厉声叫道。 千面公子手指颤抖，只觉这颗小小的药丸重似千斤，他看着沈凝，眼中的神色复杂之极。 “你还犹豫什么！”紫霄阁主又是一声断喝。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将那颗药送到沈凝的嘴边。 “姑姑，对不住了！我……我不想要你死！”他说完，掌力一吐，那药丸便送进了她的嘴里，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你……咳咳，咳咳咳！” 沈凝用力咳嗽，想要吐出药丸，可是她又不会内息，哪里说吐就吐得出来。 这药丸发作得极是迅速，只不过是片刻之间，她就觉得眼前天悬地转，所有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 她只喃喃地吐出了一个字，就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往地上摔倒。 千面公子忙伸臂扶住了她，低声叫了一声：“姑姑！” 沈凝已经双眼紧闭，整个人陷入了昏睡之中，对他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 “义父，义父！你这药不会……不会让她变成白痴和傻子了吧？”千面公子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摇着轮椅上前，将手搭在沈凝的脉博上，过了一会，他收回了手，眼中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放心吧，这丫头不会有事，难道你不相信义父的药么！她只会昏睡三天三夜，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会忘了以前的种种，霄儿，如果你想做她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男人，这三天你最好片刻不离地守着她，等她醒过来看到你，自然就会喜欢上你，你说，你要如何感谢义父？呵呵，呵呵呵！” 第1811章 多谢成全 千面公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抱着沈凝，看着她陷入昏睡中而变得苍白的脸庞，一颗心怦怦而跳，又是激动又是彷徨。 他相信义父的话，义父不会骗自己，等她醒过来，她真的会忘记一切，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而自己将会成为她生命中的第一人。 “傻小子，你为什么不说话，可是欢喜得傻了么！” 紫霄阁主淡淡一笑，拍了拍千面公子的肩膀。 “她既然服了我的忘情丹，那义父自然不会再伤害于她，你带她回山上去吧。”他和颜悦色地说道。 千面公子定了定神，抬起头来。 “义父，我之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山脚下的百花谷，她说她喜欢四季不败的鲜花，喜欢比星子更清澈的湖泊，我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除了第一眼看到我，还能看到她喜欢的景色，所以我想这三天呆在百花谷中，直到她醒过来，霄儿想请义父允准！” 紫霄阁主不禁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平时不开窍，义父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动情，没想到你真喜欢一个姑娘，居然会这样浪漫，好，那你就带她去百花谷吧，义父会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多谢义父成全！” 紫霄阁主摆了摆手，目送着千面公子抱起昏迷不醒的沈凝上了马车，然后赶着马车一路下山，直到再也瞧不见了。 千面公子一边赶车，可一颗心却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一样，难受之极。 他心神恍惚，赶着马车下了山，来到了山脚下，一时竟然辨不清前往百花谷的方向。 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定了定神，从昏乱中恢复了一丝神智。 这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紫霄阁所在的山峰，可他还是感觉到紫霄阁主那双锐利之极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背，让他不寒而栗。 不行，还要赶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离得紫霄阁越远越好！ 他心里一个念头像火一样在烧灼，让他把马车赶得飞快，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他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天色全黑，再也看不清道路，他才喘息着停下了马车，后背已经全被汗水湿透。 他这一天没吃没喝，却半点也没感觉到饥饿，因为他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来，又哪里会有半点食欲。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他昏昏沉沉地靠在车厢上，脑海中混乱成了一团。 自己是该听从义父的话，等她三天后醒来，然后变成一个没有了过去的姑娘，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时唯一的男人！ 还是该遵守自己的诺言，去做那件自己答允过她的事！ 紫霄阁主没有发觉，就在沈凝对他招手让他靠近的时候，她笑着，大声地说着“你比女人还像女人”时候，她却拉过他的右手，在他的手掌中轻轻地写着字。 一笔一划，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写的是：“送我去神医谷师傅会救我”这十一个字。 第1812章 唯一的希望 察觉到她写下这十一个字的时候，千面公子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甘冒奇险服下这忘情丹，因为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忘记墨川，她要留下这条命，她要活着见到墨川。 在这世上，如果说有人可以研制出忘情丹的解药，那这个人非天下第一神医莫属！ 明白了她的心意，千面公子的心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心中最后一丝期翼也破灭了。 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位置，她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最在意的那个男人：楚墨川！ 她知道自己服下忘情丹之后，可能会忘记一切，所以她就用簪子在手臂上刺下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想到她刺字时鲜血直流，可是她连眼睛也不眨，神情坚定无比。 他就无法不嫉妒那个男人，无法不怨恨那个男人。 她为他付出这么多，甚至极有可能会变成白痴变成傻子，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他呢？那个男人他在哪里？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他为什么不来救她？难道在他的心里，国家大事就真的比她还要重要吗？ 她偷溜出皇宫已经有这么多天，他也该早就发觉她不见了，他为什么没有追出来？他身边不是有一个护卫叫追风的吗？那追风的追踪之术不是号称天下无双吗？ 这一路上，因为担心沈凝会发现，他并没有将两个人走过的路掩盖得不露半点痕迹，只要有心想找，是绝对会找得到她的！ 就算他们找不到紫霄阁的所在，但也应该在这山脚的附近徘徊，为什么一直到了现在，都看不到半个人影？ “呸！那个男人，他根本就配不上她！他根本就不配她这样的对待！” 千面公子恨恨地一拳，重重击在车板上。 拉车的马本来正在吃草，被这一击惊得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嘶鸣。 这一声马嘶地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千面公子也被这一声震得回了神，他想起了躺在车厢中昏睡不醒的沈凝，上前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车厢里的角落里散发出一团柔和光芒，那是被她顺手抛在角落里的夜明珠。 珠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像是在她身周披了一层发亮的轻纱，让她变得那样不真实起来。 她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又长又翘，却一动不动，她侧面的轮廓优美悦目，就像是沉睡中的月光仙子，美得像一个梦。 千面公子的目光根本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居然这样好看。 以前，他一直把她当成了仇人，每次想到她的时候，都恨得咬牙切齿，见到她的时候，更是一肚子心计，一门心思在盘算着如何让她生不如死。 可直到这时候，罩在他心头的仇恨之心尽去，他突然发现，她的影子竟然不知何时，就深深地嵌在了自己的心底。 这样美、这样好的姑娘，只要他乐意，她就会成为他的！ 第1813章 自私一次又如何 他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守候她三天三夜，等她醒过来，他就会像义父所说，得偿所愿！ 能够有她相伴，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他连做梦也不想敢的事情。 可现在这样幸福的美好就在他眼前，唾手可得！ 千面公子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细腻如瓷般的肌肤，散发出莹润的光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头发。 她没有反应，静静地沉睡着，原本嫣红的唇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目光垂下去，落在她的左臂上，衣带上透出血来，他这才想起，因为心神恍惚只顾着赶路，他居然忘了替她处理伤处，怪不得她的脸色和唇色会这样苍白！ 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包扎，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臂，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个“川”字，他的眼眶顿时一热，心更像是被什么深深地刺痛了，让他的整颗心都疼了。 他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涂上金创药膏，涂得厚厚的，遮住了那个刺眼的“川”字，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替她重新包扎好，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就算她刺上了“川”字又如何！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仍然是什么也不会记得，她会忘了墨川是谁，更不知道手臂上的川字是怎么来的，自己只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话，就能遮掩了过去。 自己为何要冒着被义父发现的风险送她去神医谷！为何要让她恢复记忆！ 等她想起墨川，她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墨川身边，到时候，他想再见到她，就难如登天！ 义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是不是该自私一次？ 这个念头让他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是的，就算他自私一次又如何！只要她醒来之后，他会好好地待她，比那个楚墨川还要好一百倍！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护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再以身涉险，让她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去抵抗敌人的十万大军！ 他楚墨川做不到的事情，他通通能做到！ 他楚墨川不够资格来爱她，可他够资格！因为他对她的心意绝不会比楚墨川少半点！ 千面公子眼前蓦然一亮，像是看到了一片希望的光明，让他混沌迷惘的神志顿时清醒起来，心更是在胸腔中怦怦而跳，因为激动兴奋而热血奔涌。 “凝丫头，我这就带你走，带你去百花谷，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会看到一望无际的盛开鲜花，会看到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丽的湖泊，当然，你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是我，而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我会好好的守护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让他那张冰雪般冷漠的脸变得有了烟火的味道，他现在不像一个冷冰冰的杀手，而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第1814章 潜伏的敌人 千面公子下了决心，握紧了拳头。 义父说的对，人就要为自己打算！更何况他这样做并不是害她，而是对她好，他能让忘记一切的她过得比以前要快活！ 是了，就这样做！ 他转身正欲离开车厢，眼前忽然闪过她的眼神，那是一种信任无比的眼神。 她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一个条件么？我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当时自己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你去做，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原来如此！ 原来她早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 而她让自己送她去神医谷，就是她要自己帮她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千面公子咬紧了牙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的心里也是像翻江倒海一样。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她沉静的面容安宁而美好，但却无知无觉，她整个人都陷在药效发作的沉睡之中。 如果他食言而肥，她绝对不会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自己真的要失信于人吗？就算现在的她昏睡不醒，可她曾那样信任无比的看过自己，她把自己的未来交在了他手上，他如果背弃了她的信任，就算她醒过来，他又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他根本无法面对她那双澄澈得不染半点杂质的双眸！ “好！我千面公子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做数的，既然我答应了你，我就一定要为你做到！我送你去神医谷，送你去找你师傅，现在，你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千面公子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他缓缓伸出手，轻触着她的脸颊，那柔滑细腻的肌肤像是滚烫的烙铁，让他一触就缩回了手来。 天底下怕是没有比自己更傻的傻瓜，哈哈，自己可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哈哈！” 他忽然仰起头，自嘲地笑出声来，可却有两条热热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他不再犹豫，钻出了车厢。 忽然间，他全身的血都凝固了，瞳孔瞬然收缩。 马车的周围忽然多了数百人，黑盔黑甲，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是无数只恶狼紧紧盯住了猎物，而这辆马车，就是他们的猎物。 他们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尖闪着寒光，全都对准了他，只要他稍一异动，马上就会被射成了只刺猬，就算他有义父那样通天彻地的武功，怕是都逃不开被射成马蜂窝的噩运！ 千面公子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刚才心智昏乱，又一心只扑在她的身上，对外界的所有都没有留意，这才让人围住了马车而半点也不自知。 只是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和自己为难？ 莫非，他们是楚墨川派来的？ 一想到楚墨川，他心头的怒火就再也压抑不住，蹭的窜了上来。 “楚墨川呢！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敢露面！” 他提高了声音，运上了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在静夜里听得格外清晰入耳。 第1815章 找他索命 “什么楚墨川？” 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千面公子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楚墨川！ 这是楚少阳！ 混蛋，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千面公子没有回头，心中却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是了，一定是马嘶的声音惊动了他们，将他们引到了这里。可是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附近，难道说，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在这里逗留？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她！ 楚少阳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思，千面公子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宁可遇到的人是楚墨川，也绝对不愿意让她落进楚少阳的魔爪之中！ 他慢慢地转过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骑在马背上，虽然他大部分的面目都在阴影里，千面公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楚少阳！ 他的的确确就是楚少阳！ “楚少阳，你怎么会来这里！”千面公子咬着牙问道。 楚少阳冷冷一笑，勾勾唇角：“本王是来找你索命的！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吗？不妨告诉你，本王已经派人在这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你逃到哪儿，都休想逃得出去！” 千面公子对着周围的黑甲兵扫了一眼，从这些黑甲兵出现到现在，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可是全都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足见他们训练有素，只待楚少阳一声令下，就将自己射成刺猬！ 他瞪着楚少阳，恨恨地道：“楚少阳，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对我阴魂不散地纠缠不休！难道你忘了当初在山顶上，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你想要杀我，你岂不是恩将仇报！当着你的手下面前，你就不怕丢尽了你这个王爷的脸吗！” 楚少阳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的指责斥骂没有半点反应。 他冷冷地开口：“不错，你是救过本王，可那又如何！本王从来不欠别人的恩情，你没有趁人之危的落井下石，本王也没有要你的命，只是派人将你送去给二皇子，已经是饶了你了！一报还一报，你的恩，本王已经报过了，可是你的仇，本王可一直未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于还是落进了本王的手中！”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举起了右掌。 千面公子知道这是他准备下令，耳边听到了一阵弓弦绞紧的声音，下一刻，这数百枝利箭就会像箭雨一样向自己飞来！ 他不但自己会被射成筛子，就连车厢里的沈凝也不能幸免！ 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 千面公子心念已决，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冷声说道：“楚少阳，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 楚少阳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如要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就因为你，她才会死！而且死在了一郡畜生的嘴里！是你害死了她，你觉得本王会饶过你吗？本王不但要杀了你，还要剿灭你的老巢！” 第1816章 一对一单挑 千面公子心中顿时一震。 原来楚少阳不知道她还活着！ 他是为她而找自己报仇来的！ 自己要不要把她就在马车里的消息告诉楚少阳？只要告诉了他，他一定会放过自己。 可要是那样，她就会落进楚少阳的手里，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少阳！ 而楚少阳是绝对不会把她送去神医谷，让她恢复记忆的！ 难道自己就任由楚少阳把失去了记忆、变成一张白纸的她带走么？要是她知道了，她一定死，也绝不愿意让自己落在楚少阳手里！ “你，受死吧！” 楚少阳冷哼一声，手掌缓缓落下。 “等一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千面公子突然大声叫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临终的遗言要交代吗？好，看在你曾要为本王包扎伤口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但你要想活命，那是想也休想！”楚少阳冷冷地道。 千面公子抬起下巴对着周围扫了一眼，脸上露出孤傲之色：“楚少阳，如果要死，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希望成为这些人的箭下之鬼，那会堕了本公子的一世英名，这个要求，你可以满足我吗？”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亲自动手，杀了你？”楚少阳盯着他。 “不错！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咱们都是武林中人，你却人多欺负人少，派你这些虾兵蟹将来和本公子作对，本公子就算是死了，也是不服！你敢不敢和我一对一的单挑？”千面公子冷眼斜睨着楚少阳。 楚少阳怒极反笑，仰头打了个哈哈，冷笑道：“你和我讲江湖规矩？你可知道本王是什么人，会和你讲江湖规矩？你配么！” 千面公子顿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怒，叫道：“楚少阳，你不敢和我单挑，你分明就是怕了本公子，你就是个没胆子的怂货！好，你既然怕了老子，那就下令让你的虾兵蟹将放箭吧，放箭啊！你们把老子射成马蜂窝，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服楚少阳你这个孬种！怂货！” 楚少阳冷冷地道：“你以为对本王使激将法，本王就会中你的计吗？你害死了本王最心爱的女人，本王要是就这样让你痛快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好，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和本王单挑，本王要亲手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斩断你的琵琶骨，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再把你丢到军营中给本王的士兵们好好的享乐，这种死法才算得对得起你！” 千面公子听得全身起了一层颤栗，怒道：“楚少阳，你恁地恶毒，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你还是个人吗？” 楚少阳冷声道：“你把她一个弱女子丢在山洞，让她死于群狼之口，尸骨无存，你又是个人吗？对付不是人的人，本王就要用不是人的法子！废话少说，受死吧！”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从马背上离鞍而起。 第1817章 更精彩的 他人在半空，手掌一翻，已经抽出腰间的灵蛇软剑，寒光闪闪，对着千面公子分心便刺。 千面公子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跃起，落在旁边的一株大树枝干上，身体随着树枝一起一伏。 “楚少阳，你这就要动手吗？好，这里地方太过狭窄，咱们去宽敞点的地方过招。” 他说完之后，纵身跃向另一棵大树的枝干，像只飞鸟一样，平平地滑过空中，这手轻功就连楚少阳看了，也不禁叹服。 不过楚少阳半点不惧，他也一跃而起，紧随在千面公子身后。 千面公子有心想要引得楚少阳离开马车，离得越远越好，只要离得越远，马车里的她就会越安全。 他知道只要楚少阳不下令，围住马车的众人就不会对着车厢放箭，更绝对不会有人敢动手。 忽然，他只觉得后心一寒，有利刃刺到，不禁大骇，知道楚少阳已经追了上来。 身在半空更无从借力躲闪，眼见就要被这一剑穿心，危急中他不瑕细思，急忙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力，整个人像秤砣一样，从空中重重地摔落，楚少阳势在必得的一剑便落了个空。 “咚”的一声闷响，千面公子从空中坠地，像只沙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跌得后背生疼，像是骨头都要断掉了。 他还来不及起身，就看到楚少阳手持长剑，从半空中向着自己胸口刺来，他只能一个打滚，滚了开去，避开了胸口的要害。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右臂一阵剧痛，血流如注，已经被楚少阳的长剑划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楚少阳一剑得手，下手再不容情，“唰”的一剑刺入千面公子的左手手腕，接着一翻一挑，千面公子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左手手筋已经被这一剑挑断。 “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呢！” 楚少阳眼中露出嗜血般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千面公子，剑尖垂地，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刃滴落，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肃杀之意，活像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般狰狞凶恶。 千面公子双臂受了重伤，再也抬不起来，他躺在地上，双眼毫不退缩地瞪着楚少阳，眼中只有怒火，没有惧意。 “楚少阳，你要是有种就一剑杀了老子！”他恶声恶气地叫道。 “本王早就说过，杀了你就是便宜了你，本王会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少阳咬着牙，一步步走到千面公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看着脚下的一只蝼蚁。 他拎起千面公子，回到了马车前面，将他往地上重重一掷，冷冷地道：“这个废物，赏给你们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了！” 千面公子脸色顿时变得比纸还要惨白，他眼中全是绝望，叫道：“楚少阳，我就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楚少阳冷笑一声：“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变成鬼，很快，你就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哈哈，哈哈哈！” 第1818章 漫天花雨 在楚少阳的大笑声中，黑甲军们抛下兵器，向着倒在地上的千面公子扑了过去。 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他们并不在乎，这是王爷赏给他们的玩意儿，他们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不弄死了，留一口气就行！这种军营中折磨人的花样，他们有得是！ 楚少阳没有理会身后军士们的笑声，还有千面公子发出来的惨叫声。 他什么也没有听见，慢慢地转过身，走了开去。 千面公子是生是死，他半点也不在乎，他的手里始终紧紧攥着一根染着血的青色布条，那是从山洞中找到的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自从得知她的死讯之时，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大半，胸腔里还在跳动着的，不过是一颗复仇之心罢了。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她的仇人，终于为她报了仇，可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满足的喜悦，更没有快慰，胸腔中还是那样空空荡荡，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就算为她报了仇，又怎样？她终究还是活不转了，他终究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步履蹒跚，目光空洞，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或许，他应该随她一起去？ 她一个人在黄泉下，说不定会孤单会寂寞，如果他也去了，就会陪她说说话，她看到他，还会像在人世间那样对他冷若冰霜，拒他于千里之外吗？她还会怪他恨他吗？ 楚少阳昏昏沉沉地往前走。 “砰！”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夜空中响了一个霹雳，让他浑身一震。 他回过身来，只见夜空中无数花雨纷纷，盛开了漫天的花朵，美丽璀璨，壮美艳丽。 那声音震得他双耳隆隆作响，可是眼前的美景却让他惊愕得张开了嘴。 这是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色，无数烟雨花瓣在空中飞舞，五彩缤纷，飞洒降落。 美丽的景象仍存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的脸上忽然溅到了一滴热热的雨滴。 打雷了，接着就下雨了么？ 只是这雨点为什么是热的？ 楚少阳伸手一摸，只觉那雨滴黏黏的，热热的，那不是雨，而是血！ 随着那美丽烟花在空中绽放，他看到黑甲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的脸上仍然映着五彩的光辉，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直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有围在千面公子周围的铁甲兵，无一幸免！ 楚少阳整个人都呆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呆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石像。 在这场巨大的变故中，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他，楚少阳！ 在铁甲兵倒了一地的尸体中，有一条被血染得通红的人影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全都是血和碎肉，一张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可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少阳。 楚少阳看着这像是从血河里爬出来的人，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第1819章 无名之鬼 是他！ 不错，那个血一样的人就是千面公子。 在最危急的时刻，他终于用出了他最为强大的武器。 天女散花！ 他的右臂虽然受了剑伤，却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在最后的关头，发动了天女散花，将周围的黑甲兵全都变成了死人！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天花散花，它发出来巨大的威力和美妙的一幕连他也震呆了。 可惜，可惜的是楚少阳却逃过了一劫。 千面公子惋惜地看着，他的右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惜这天女散花只能发动一次，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楚少阳！ 楚少阳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嘴角勾起冷笑，缓缓举起手中的软剑，内力到处，那蛇一样灵动的剑刃变得笔直。 “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你的能力，只要给你一点喘息的机会，你就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很好，下面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足筋，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他一步步向千面公子走去。 虽然发动了天女散花，可是千面公子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他眼睁睁看着楚少阳越走越近，摇摇晃晃，立足不定，一跤坐倒。 他的身下是被血浸透了的土地，还有横七竖八的黑甲军的尸体，他就坐在死尸堆中，露出漫不在乎的笑容。 很好，楚少阳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马车里的秘密，只要他没找到她，那他想怎么对付自己，都由得他，他不在乎！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直到他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本王，本王剑下不杀无名之鬼！”楚少阳的剑尖对准了他的眉心，一字字地说道。 “你想知道本公子的名字？你配么？”千面公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瞪着楚少阳，他的名字，只想告诉她一个人，楚少阳，他不配！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得没了一丝血色，左手筋脉被断，垂在身边没有半点知觉，就像是废了一般。 他明知道楚少阳长剑一出，自己就再无幸免，可嘴上还是半点也不肯服软。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不过本王不会杀你，挑断了你的手筋足筋，再废了你的琵琶骨之后，本王会把你装在大瓮里，送给一个人，他对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相信不用本王说他的名字，你也知道他是谁，这就是你害死本王最心爱的姑娘所要付出的代价！” 楚少阳冷笑一声，长剑倏出，刺入千面公子的右手手腕。 千面公子大叫一声，身子一缩，脑袋迎向楚少阳的长剑剑尖。 他宁可死了，也绝对不要受那样的侮辱！ “想死？有这么容易？”楚少阳长剑轻轻圈转，已经避开了千面公子的要害，斜斜地刺向他的手腕。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突然，他只觉得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剑柄，登时虎口一震，手中长剑拿捏不定，脱手飞出。 他又惊又怒，急忙去看，喝道：“什么人！” 第1820章 阴差阳错 一条黑黝黝的长索无声无息地划过夜空，袭向他的胸前。 楚少阳大骇，足尖点地，向后疾退，唰的一声，那黑索击在地上，溅起了好大一片泥土，足见这一击劲力有多重，要是击在血肉之躯上，怕不是他要立时身受重伤。 只瞧了这一索的鞭力，楚少阳就知道遇上了劲敌，更让他感觉到骇然的是，来袭之人一直隐身于暗处，他连对方是什么模样也没看到，更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什么人，敢向本王暗算偷袭，滚出来！” 他厉声喝道，同时左右观望，想要找出隐身在暗处那人，可是除了周围黑沉沉的树影，他什么也没瞧见。 好在那人一击不中，并没有继续出击。 楚少阳定了定神，飞身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灵蛇软剑，同时左掌暗暗蓄力，以防那人再施突袭。 软剑在手，他心中大定，再次喝骂出声。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只有夜风呜咽着吹过树梢，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梦。 楚少阳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刚才他已经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走了一个来回！ 那暗中偷袭的人一鞭子就打掉了他的长剑，又一鞭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只要那鞭子继续进袭，他手中没有兵器，极有可能就命丧于此。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是谁！”他大声叫声，四顾张望，当他的目光落在死尸堆中，瞳孔再次收缩。 不见了！ 刚才还坐在死尸堆中无力反抗的千面公子不见了！ 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鬼？难道是鬼么？刚才向自己发起偷袭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要是人，那人的武功该有多高！简直可以说是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楚少阳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那不可能！ 所以，救走千面公子的一定是鬼，所以自己才会什么也没看到。 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夜风吹拂，带来空气中浓浓的血腥之气，吹之不尽。 环顾周围，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黑甲兵尸体，而他连千面公子用的是什么暗器都没看到，这种诡异的手段，只有鬼魂才能用得出来。 所以，一定是鬼！ 楚少阳心中大骇，转身拔足便奔，目光一闪，忽然落在一旁的马车上。 他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上，驾起马车狂奔而去。 “义父！义父！你放开我，我……我要去追他，他把马车赶走了，沈丫头……沈丫头她还在车上！义父，你快放开我，我一定要去把她追回来！” 就在刚才最危急的一刻，紫霄阁主突然挥出长索，击飞了楚少阳的长剑，同时长索回转，圈住了千面公子，将他带到自己身边，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止住伤口鲜血外流。 然后他又挥出黑索，击退了楚少阳，却并没有继续进袭。 这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他一身黑衣，隐身在暗处，加上黑索挥出去的时候没有半点声息，所以楚少阳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发现。 第1821章 故弄玄虚 可是紫霄阁主和千面公子都万万没想到，楚少阳会跳上马车，并打马如飞，狂奔而去。 千面公子忍不住呼叫出声，可是他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少阳驾着马车越奔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暗夜之中。 “义父，你快追，你快追啊！”千面公子急得汗出如雨，心像是裂开了一般。 紫霄阁主却没有动，他并没有坐轮椅，而是拄着两条拐杖，他紧紧盯着楚少阳消失的方向，听了千面公子的话，他唇角苦笑了一下。 “你让义父如何去追？” 千面公子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紫霄阁主腋下的拐杖上，登时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义父，都是霄儿口不择言，请义父恕罪。” “霄儿，义父知道你是无心之失，并不会怪你。”紫霄阁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皱起眉头说道：“你的伤势很重，我要马上带你回去，你的手筋被挑断，要是不赶紧替你接好，你的左手就废了。” 千面公子哪里还管自己的左手废不废，他一心记挂着的就是马车里兀自昏迷不醒的沈凝，想到楚少阳带走了她，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不！义父，求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要去救她，我一定要去救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落在楚少阳的手里，她会生不如死的！”千面公子嘶声叫道。 紫霄阁主脸色一沉，喝道：“就凭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就能追得上楚少阳吗？就算你追得上，你又是他的对手吗？你追上去，只会白白地送掉你这条命！” 千面公子目眦欲裂，叫道：“可是无论如何，我也绝不能让她落在楚少阳的手里！” “楚少阳不会杀她的，他比你更在意那个丫头，他会把她如珠如宝地供着，舍不得伤害她一根头发！”紫霄阁主冷静地说道，目光看向楚少阳驾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可是，义父……她恨楚少阳，她恨不得让他去死！她曾经亲手要杀了他！楚少阳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他一定会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但她却把以前忘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记得，她不会记得楚少阳，更不会记得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紫霄阁主打断了他：“那样岂不是正好？她不记得一切，就不会再怨恨楚少阳，更不会想要杀他，而楚少阳呢？看到失去了记忆的她，只会欣喜若狂，他不会伤害那丫头的，你相信义父，义父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一件事！” “可是……可是……”千面公子还想要再说。 “嘘！有人来了，噤声！” 紫霄阁主突然伸出手，掩住了千面公子的嘴。 千面公子心想这里荒僻无人，要不是那楚少阳一心一意想要寻找自己，在这附近逗留，又被夜马的嘶鸣声引了过来，绝对找不到这儿，可是现在怎地又会有人来？莫不是义父在故弄玄虚？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第1822章 来迟了！ 可是很快，千面公子就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紫霄阁主，心中一阵惭愧。 因为他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衣襟带风之声，要不是他功力大进，压根就听不出来，只会以为是夜风吹拂叶发出的声音。 只有衣襟吹拂的声音，却没有脚步声，这足以说明来人轻功极高，几乎已经到了踏雪无痕、落叶无声的地步，最起码就不在自己之下。 “主子，刚才那一大片烟花就是从这个方向绽放开来的，可是属下却没听到那边有人，更没有听到有呼吸声，要不主子你在这里稍等，让属下过去一探究竟。” 静夜中，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钻进了千面公子的耳朵。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让他怔了一下，才想了起来，说话这人正是追风，是楚墨川身边最信任的暗卫，号称追踪之术天下第一的追风！ 看来追风口中称的那个主子，一定就是楚墨川了！ 千面公子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楚墨川啊楚墨川，你终于还是来了！可惜的是，你来得太晚、太迟了！你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不但已经把你忘得干干净净，而且还被你的仇人带走了！ 很有可能，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就算你见到她，她也再不会是你的了！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报复性的快感，目光紧紧盯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他突然很想见见墨川，见见这位孤傲不可一世的皇帝，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不，我和你一起去瞧。” 果然，墨川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那声音不复往昔的清润悦耳，而是变得低沉而沙哑，千面公子几乎没听出来。 他忽然觉得紫霄阁主按住自己嘴巴的手微微一抖，却并没在意。 片刻后，两条人影从夜色中飞掩而至，落地无声，要不是借着透过树枝照下来的朦胧月色，几乎看不清楚那儿突然多了两个人。 “啊！死人！全都是死人！” 追风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不禁愕然出声。 墨川没有说话，可是目光迅速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 千面公子只看到一双锐利之极的眼神向着自己的方向看来，他心中一凛，屏住呼吸，大气也没透一口。 同时，他心里那股报复性的快感开始成倍的增长起来。 墨川的目光落在黑甲兵们的尸体上，眼神顿时一滞，神色变得出奇的凝重。 “这些人全都是南越的士兵，奇怪，这里远离战场，怎么会有南越士兵出现？他们又是怎么全都死在这里？”他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追风也一头的雾水，主子都想不明白的事，他就更不明白了。 “难道说，他们是因为发现了紫霄阁杀手的行踪，所以全都被灭了口？可是，南越明明已经撤军，怎么会跑到远离岳州千里之外的地方来呢？”墨川自言自语，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追风，你去四面打探一下，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异动，是否还有南越的士兵藏在暗处。”他吩咐道。 第1823章 疑云重重 “是，主子小心，属下去去就回。”追风展开身形，迅速没于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紫霄阁主突然用黑索将千面公子缚在背上，然后双拐点地，飞掠而走。 “什么人？” 他虽然一举一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墨川还是听到了异动，向着他的身后追了过来。 墨川轻功极高，而紫霄阁主断了双足，拄着拐杖，加上背上又负了一人，很快就被墨川追近。 借着朦胧星光，墨川看见前方出现的居然是一个断了双足拄着双拐的男人，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不知是死是活，而那男子拄着双拐，却如飞鸟一般移动，这份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 墨川知道，如果此人双腿完好，或是他身上没有负人，自己无论如何是追他不上的。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果然凝儿常说的那句话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前辈，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墨川吐气开声，提高了声音叫道。 虽然紫霄阁主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他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墨川却能断定，这人绝对不是南越人，而那死了一地的南越黑甲兵很有可能是这黑衣人下的手，所以他想叫住此人，一问究竟。 哪知紫霄阁主听了他的话，反而奔得越发快了，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一掠便掠出去好远，就连被他负在背上的千面公子都心中骇然，暗想义父的轻功居然这样高超！ 他自从被紫霄阁主收养以来，一直看到义父坐在轮椅之中，双足自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从来没有看到义父从轮椅上站起来过。 虽然一直知道义父的武功高深莫测，自己学到的不过十之一二，可今天他亲眼看到了义父这手超凡脱俗的轻功，他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但震惊之余，一个疑问倏地涌上心头。 义父的轻功明明这样好，追上那马车可以说是毫不为难，为什么当时义父却不去追？ 还有，义父救了自己之后，明明已经逼得那楚少阳狼狈之极，为何不继续进袭？只要义父再次出手，楚少阳一定难以幸免！ 可义父却收回了攻势，反而带着自己隐身暗处，任由楚少阳赶着马车狂奔离开。 这种种一切，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些疑问只有一个答案，难道说义父竟是有意要放那楚少阳离开不成？ 可是为什么！ 且不提千面公子心中疑虑万千，墨川见前方之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不由升起了好胜之心，暗想对方断了双足，背上还负了一人，可自己竟然追不上他，难道自己真的还一个断腿之人也及不上么？ 他深吸一口气，用上了绝顶轻功，登萍渡水，足不沾地，片刻间便已经追近了紫霄阁主。 “前辈，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请教，想向前辈打听一个人。”他再次提高声音叫道。 紫霄阁主明明听见，却只作不闻，忽然右拐提起，一道劲风向着身后的墨川疾射而去。 第1824章 望尘莫及 墨川识得厉害，侧身闪过，就这么略耽误了一刻，紫霄阁主已经又奔出去一大段距离。 “前辈，你是想考较在下的功夫么？” 墨川吸一口气，轻功运转得越发圆熟如意，如影随形地紧紧跟上。 紫霄阁主哼了一声，粗着嗓子骂了一句：“无知小儿！” 他手中黑索突然无声无息地飞出，卷住了前方的一株大树，借力一荡，身形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有如飞鸟般滑过夜空，他不等身子落地，黑索一收一卷，再次卷住了一根树枝，飞荡过去。 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是熟悉，哪里有大树，哪里有隐蔽之地，一清二楚。 每次黑索飞出，都准确无误地缠住一根树枝。 只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墨川远远地甩在身后，很快他负着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墨川的视线之中。 墨川知道再也追赶不上，只好停足不追。 可是他看着紫霄阁主消失的方向，心中又惊又奇，虽然那断腿之人只说了一句话，嗓音粗哑，可以听得出他年纪不是很轻了。 但他这份功力实在是让他震惊之极。 这人是谁？这人究竟是谁！ 墨川努力按下心中的疑问，回到原地。 追风已经寻察回来，发现墨川不见了，大惊失色，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正在担忧，突然看到墨川回来，惊喜交集，迎上前去。 “主子！您没事吧？” 出了皇宫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对墨川的称呼就由“皇上”改称为“主子”。 墨川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发现了一个断了腿的男人，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那个方向离开了，我想叫住他问一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却越跑越快，像是根本不愿意跟我照面一样。” 追风“啊”了一声，叫道：“主子，他会不会就是杀死这些南越兵之人？” 墨川道：“我也怀疑是此人所为，只有他那样高的武功，才能一举手便杀死这许多人，所以我才追了上去，可是却追丢了。”他不禁叹了口气。 追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追丢了？” 他知道主子的轻功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而那断了腿的男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以主子这样高的轻功，居然会把人追丢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墨川点点头，道：“那人虽然断了双足，可是功夫极高，不但轻功高明，就连内力也极为深厚，他曾经以拐作指，向着我发出攻击，那浑厚的内力我就算再练十年，也是望尘莫及，追风，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哪位前辈高人是断了双足的么？” 追风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属下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前辈是双足不便的，主子，他们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属下想追上去查探一番。” 他相信以自己的追踪之术，一定可以探查出一二。 “不行，那人的武功极高，而且对这附近的地形极熟，更不知对咱们是敌是友，你贸然追上去，怕是会有危险。”墨川摇头不允。 第1825章 最厉害的敌人 追风急道：“可是主子，这是找到皇后娘娘唯一的线索，皇后娘娘就在这附近失去了踪迹，而那人对这周围的地形极熟，武功又高，说不定会知道皇后娘娘的下落也未可知，您就让属下去查探吧？” 墨川心中顿时一凛，道：“不错，你说的极对，他或许会知道凝儿的下落，我和你一起前去。” 他带着追风顺着紫霄阁主消失的方向再次追去，哪知道只追踪到了一片密林之中，就连追风也迷失了方向，在密林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墨川停下了脚步，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对，他们走来走去，始终没有走出这片密林，而且好像一直在原路兜着圈子。 “追风，你停下来。” 追风已经兜了好几个圈子，走来走去都是曾经走过的路，他注意到旁边的一片荆棘上挂着一片衣服的碎片，那灰扑扑的颜色正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在不久之前，他刚从这片荆棘丛走过。 “主子，咱们好像中计了。” 墨川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奇门八卦之阵，你且站住不要乱动，让我好好想一想如何从这阵中出去。” 追风不由得咂舌：“奇门八卦之阵？主子，这人究竟是谁，好大的本事啊！他早就料到咱们会追过来，所以故意留下行迹，并将这些行迹布成了一个阵，让咱们迷失在其中，幸好主子你发现得早，否则属下怕是要走到天亮才能醒悟过来。” 墨川沉吟道：“你说得不错，这人当真是好大的本事，他不但对这里的地形极熟，而且好像还很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不会死心一定会追过来，奇怪，我明明没有见过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难道他认识我？可我如果见过他，一定会认出来，怎地我却没有半点印象？” 追风抓抓头皮，一头雾水，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放弃了，只是四面观察着。 墨川闭上了眼睛，静静思索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我真是蠢，被他牵着鼻子绕了这么久，其实想要脱出这奇门八卦之阵，有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法子。” “是什么法子？”追风睁大眼睛。 墨川指了指天边的北斗星，说道：“咱们只需要跃上树顶，然后向着这个方向而奔，很快就可以离开这座阵法之林，这里又没有机关，之所以能困住咱们，不过是那人故意留下的痕迹罢了，只要你不去看那些痕迹，自然就会脱困而出。” “可是，如果不去追踪那人留下的痕迹，咱们岂不是就要失去寻找的目标了？” 墨川沉声说道：“这就是此人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布下此阵并不是想困住咱们，而是让咱们知难而退，不去追踪，我只能说，这人的心思如此慎密，当真是可怕之极！只是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如果他是敌人，那他就是我楚墨川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最厉害的敌人！” 第1826章 运筹帷幄 他一字一字，只听得追风后背寒意骤起，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主子，如果那些南越兵真的是他所杀，那他不会是咱们的敌人的，你看他布下这个阵，也并不是想害咱们，只是不想让咱们追踪到他的下落而已，他要是在这林子里布下什么机关陷阱，咱们怕是要吃大大的亏，这足以说明他对咱们并无恶意，就是不想让咱们打扰到他罢了。” 墨川眼中露出深思之色：“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只是想找到此人，或许能探问到凝儿的下落，她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只要有一丝线索，我都不想放弃！”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没有人知道那种痛有多么难以忍受，就像是有竹签子扎进了心脏，又被泼上了盐水，只要他一想起，就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他只能不去想，不让自己去想，他相信她，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 因为她是那么聪明，那么机智，那么狡猾，没有人能伤害到她，就连楚少阳的十万大军，都被她的三千人马打得大败而退，不是么？ 数日之前，他接到了岳州发来的捷报，捷报上称，岳州守备以三千人马，大败南越国的十万大军。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惊了朝野。 朝堂上，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捷报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皇上派了三路援军都没能挡得住气势汹汹的南越大军，而岳州守备只以三千兵马就打败了南越国的十万大军？这不是在讲笑话，又是什么！ 于是有不少人纷纷上奏，要求皇上详细调查此事，说那刘承远定是好大喜功，虚报战况，想要邀功请赏。 可是捷报接二连三的传来，接下来的消息是岳州守备刘承远乘胜追击，一口气收复了双卢和南关，而南越已经退出了西楚国境，铩羽而回。 这下众人纷纷不淡定了，满朝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喜悦，议论着这次突如其来的胜利。 他们奏请皇上，要大大地加封岳州守备刘承远。 可刘承远的捷报上却说，能够以三千人马打败南越十万大军，这份战功中最大的功劳并不是他，而是皇上派去的特使，所有的妙策都是出自那位特使一个人的安排和布置。 他在捷报中详细地写明了此次战役取得胜利的经过，并将那位密使的计划详细地一步步写明，在捷报中大大称赞了特使大人的勇气和智慧。 这份捷报在大臣们中传阅，他们又是惊奇又是赞叹，都用钦佩无比的目光看向墨川。 原来岳州此次大捷，都是皇上料敌机先，派去了特使布置了这样的锦囊妙计。 于是群臣开始歌功颂德，大赞特赞皇上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各种称赞之词有如泉涌。 众人看上去的墨川，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沉静如昔。 可却没有人知道墨川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1827章 捷报频传 墨川从看到捷报上提到的“特使”这二个字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所谓自己派去的特使，除了沈凝，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从发现她悄悄离开皇宫的时候开始，他就对这丫头的胆大妄为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怨，又是恼，他恼她自作主张，这样大的事情都不和自己商量，就这样孤身一人偷溜出宫。 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会担心吗？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这个自私到极点的丫头，他真想给她一顿狠狠的教训！ 可是很快，他这种愤懑之情就全被对她的关心和担忧所取代。 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朝中需要他这个皇帝坐镇，否则朝堂必会大乱，所以他没有办法亲自出宫前去寻找她。 可是他已经把所有能派出去的暗卫全都派了出去，还派人火速赶往神医谷，召回追风。 一天得不到她的消息，他就寝食难安，每个晚上都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担心她的安危，一半担心国之大事。 她离宫的这些天，每天他都像是在油锅上煎熬一样，他的这种心情，这丫头可会知道！ 他白天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处理政事，晚上要连夜翻看前线传来的战报，还有暗卫们传回来的消息。 她一定是往前线去了，极有可能她的第一站就是岳州，可是他派出去的暗卫却全都回报说，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这让墨川又是担心又是愤怒。 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亲自前去寻找，可是他做不到！ 就在这种忧心如焚的情况下，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却是从岳州传回来的捷报之中。 这丫头居然慌称是自己派去的特使，真亏她想得出来！ 墨川看到这封捷报的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派出去的密使找不到她的下落，原来这丫头居然女扮男装，脸上又带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怕是自己见到这副模样的她，一时都会认不出来。 捷报上面刘承远十分详细地写明了整个战役的布置和经过，从一开始的空城之计诱敌进城，到后来的放火烧城，以及城外的三处伏兵，全都交待得清清楚楚，这等环环相扣的布置和心计，让所有人都叹服不已。 大臣们全都以为这一条条主策是出自皇上的授意和安排，称颂不已。 只有墨川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计策，都是沈凝自己想出来的，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小脑袋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从她随手默写出来给自己的两本兵书就可见一斑。 可他却从来不知道，她居然会懂得行军打仗！ 这丫头，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墨川握着捷报，几乎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亲自把她抓回来，好好拷问一番！ 但他知道，自己是绝对找不到她的，只有等追风回来了，才有可能找到她的行踪。 第1828章 是谁的血？ 于是追风刚一回到帝都，连气都没喘匀，就被墨川带着再次离开了帝都。 他们先是直奔岳州而去，据墨川的估计，岳州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获胜，但是城中已经烧成了一片狼藉，以墨川对沈凝的了解，她做事从来都是善始善终，她应该还会继续逗留在岳州，帮着岳州百姓重建家园。 墨川所料不错，要是没有发生后来的意外，沈凝的确已经想到了重建家园的法子，可惜的是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告诉刘承远，就遇到了楚少阳。 墨川赶到岳州，见到了刘承远，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特使”的下落。 可是刘承远却瞠目结舌，说道岳州大火之后，那位特使大人和随行的千千姑娘就一起消失不见了，此后几日他派人四处寻找，却遍寻不获。 他以为特使已经返回了帝都，想起特使对自己的允诺，说要将千千许配给自己，可没想到却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还闷闷不乐了好几日，天天都在思念那位千千姑娘。 当然，他的这番小心思自然不敢向皇上禀报。 墨川一听之下，顿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意外，否则那丫头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不告而别。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带着追风，去寻找她的下落。 可是岳州城**外外刚刚经历了一场战役，所有的痕迹几乎都被一场大火烧尽，而城外也是一片狼藉。 追风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脚下发现了一点踪迹，他们沿着这痕迹一路上山，来到了山顶，在一块岩石上发现了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渍。 虽然那血已经变成了暗黑之色，又在黑黝黝的岩石上几乎看不出来，可又岂能瞒得过追风的眼睛。 两个人站在那块染血的岩石面前，都是浑身发冷。 他们不知道这一大片血渍是谁，可是他们一路追踪，追踪的却是沈凝的下落，她曾经来到过这里，可是她的人不见了，只有这一滩血迹。 追风几乎不敢想下去。 “主子……”他想开口安慰一下主子，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发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川面容沉静，他静静地看着那片血痕，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可是他的耳朵却在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他的耳鼓上重重地敲击，一下下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那声音越来越响，让他的额角开始一阵阵抽搐般的痛着。 不可能！她不会死！ 这一片血渍一定不会是她的！ 她绝对绝对不会出事！ 他缓缓上前，在染血的岩石边跪了下来，去嗅那块石头上的味道，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可他却浑然不觉。 因为他的心在滴血，在这种心痛如绞的感觉里，他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主子，这血不是皇后娘娘的！” 突然，追风又惊又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墨川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听清。 第1829章 没有消息的好消息 他现在的耳朵里仍在轰轰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 “主子！主子！您听我说，这石头上的血不是皇后娘娘的！”追风担忧地看着他，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 墨川回过头来，看向追风。 追风见他眼中全是血丝，担忧到了极点，不过他还是大声重复了一遍：“属下已经发现，皇后娘娘没有出事，这血不是她的，属下已经找到了皇后娘娘留下的痕迹了！” “当真？”墨川心中一定，他相信追风绝对不会说谎，更不敢在他面前说谎。 追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主子您瞧，属下发现这个地方有人曾经走过，是往下山的路去了，这人随着娘娘一路上山，到了这里他的脚印突然变重了，可是却找不到娘娘的足印，这就说明娘娘是被这人带走了，不过这人不会什么武功，绝对不会伤害到娘娘的。” 听他说完，墨川的神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担忧了。 “你怎么可以确定她没受伤？或许正是因为她受了伤，那人才会将她带走，否则怎会找不到她的足迹？” “不是的，主子请看，受伤的是另有其人，那人流了大量的血，流在这块岩石上，说明他受伤之后就倒在这里，在这块石头周围还有许多人杂乱的脚印，然后这些人将受伤的人抬下了山，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属下敢断定，受伤之人绝不会皇后娘娘。” 追风观察得十分仔细，他大约猜测出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并将沈凝和楚少阳下山的路说得一丝不错。 墨川点点头，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地，他相信追风的判断，于是沿着追风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山下寻去，最终找到了那个狼洞。 他们赶到的时候，距离沈凝被紫霄阁主带走已经有数日，洞里的狼尸已经腐烂，臭气熏天。 两人一进洞就差点被那股臭气熏了出来。 “主子，您请在洞口稍等，让属下进去一探究竟。” 墨川却摇摇头，抢先一步进了狼洞，越往里走，越觉得提心吊胆。 洞里有血迹，有狼尸，他想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更想不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他顾不得腐烂狼尸散发出来的恶臭，在洞里仔细寻找着，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洞里的尸体全部都是野狼的，而且这些野狼通通死在了一种奇怪的暗器之下。 什么也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 洞里没有她的尸体，就说明她一定还活着！ 可是出了山洞，再想要追寻她的踪迹突然变得十分困难，就连追风都变得一筹莫展。 他只发现了千面公子被楚少阳的黑甲兵带走时留下的痕迹，却完全没有找到沈凝的半点行踪。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紫霄阁主带走沈凝时，是从半空中飞过去的，完全没有在地面停留过。 追风无奈，只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墨川。 墨川当机立断，带着追风赶往楚少阳当时扎营的地方，只是他们赶到的时候，楚少阳的南越兵已经拔营离开，走了好几天了。 第1830章 溺水女尸 不过就在这个扎营的地方，追风再次有了发现。 他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一片刮在荆棘上的衣角，他只轻轻一嗅就断定，这片衣角就是从她是衣服上撕破下来的。 他猜得没错，紫霄阁主将沈凝从狼洞中带走，便赶到这里来救千面公子，他将沈凝点了穴道，就藏在这片荆棘丛里，后来带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让荆棘勾破了她的一片衣角。 终于再次有了沈凝的消息，墨川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和追风两人一路追踪过来，一直来到紫霄阁的山脚下，这才彻底失去了线索。 两个人在附近来来回回地寻找了三天，始终没有发现半点线索，可是墨川始终不肯放弃，他坚信沈凝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活着，只要自己继续找，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但是阴差阳错，千面公子驾着马车离开的时候，却被楚少阳的哨探先发现了行踪，直到千面公子最后用出天女散花的时候，那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墨川和追风。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楚少阳已经驾着那辆载有沈凝的马车走得踪影不见。 墨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就差一步，就能找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他没有找到沈凝，却发现了紫霄阁主和千面公子，可惜的是，他还是把人追丢了。 “主子，现在咱们怎么办？继续找吗？” 按照墨川所说的法子，两个人终于出了那座迷宫一样的密林，这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曙光。 墨川抬头，只见苍峰渺渺，白云缭绕，密林滔滔。 他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主子！”追风大惊失色，抢过来想要扶住他。 可是墨川的身形站得挺拔无比，脸上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眼珠格外乌黑深邃。 他慢慢地擦去唇边的血渍，若无其事地道：“找！” 不论找多久，就算找上一辈子，他也绝不放弃！ 三天后，在离山脚下不远的离水河畔，聚集了好大一群人。 有附近种田的农人，有打猎的猎户，有路过的行人，正对着河边的一具女尸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这是谁家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淹死了，真是可怜！” “是啊，瞧这姑娘的打扮，应该还未出阁，居然失足落水而死，可惜，可惜。” “这全身都被泡肿了，怕是已经淹死足有三天了吧，瞧这尸体都要腐烂了。” “看这姑娘的也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淹死在这河里呢？” “喂，你们别光顾着看热闹，快去报官啊，查一查是这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好通知她家人来认尸。”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观在那女尸的周围。 墨川和追风正路过附近，两人耳力极佳，虽然相隔甚远，众人的话声仍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墨川的脸色倏地变得雪白，他几个起落，便奔到了河边，直接从众人的头顶跃过，落在那具女尸的身边。 第1831章 人皮面具 追风的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这三天来，他陪在墨川身边，看着主子目不交睫地寻找着皇后娘娘的下落，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他只恨自己无能，无法替主子分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的心天天在痛苦的折磨中煎熬着。 他最担心的就是会发现皇后娘娘的尸体，他几乎不敢想象，要是皇后娘娘真的不在了，要是主子看见了皇后娘娘的尸体……主子他一定会发疯！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远远地听到“女尸”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浑身一个激灵，刚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引开主子的注意力。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主子就已经一下子奔到了那女尸的身边。 他心里暗暗叫苦，忙跟着几个起落，到了墨川的身旁，可他却说什么也不敢正眼看面前的女尸，只拿眼角偷偷瞄着。 只瞧了一眼，他就浑身一震，像是被一头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浑身冰冷。 “这、这、这……”追风颤声道，舌尖打结，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具女尸虽然已经全身泡得浮肿，看不出本来面目，可是一眼看上去，却和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像了。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身段，乍眼一看，他差点脱口就喊出“皇后娘娘”这四个字。 他用力咬住嘴唇，却止不住牙关在咯吱咯吱地打颤。 “追风。”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墨川的声音，很平静，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平淡如水。 “主、主、主子。”追风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说出话来。 “你瞧瞧，是不是她？”墨川继续平静地问道。 追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只见墨川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神情十分镇定，看上去淡然无比，只是追风却在主子的眼神中看到一片茫然。 他虽然在看那具女尸，可是他又像是没在看，眼神中根本没有焦点。 追风马上明白，主子他根本就没看，因为他不敢看。 追风蹲在那女尸的身边，虽然他也不敢看，可是他却不能不看。 那女尸的脸已经被水泡得肿涨，可是五官看上去很是平凡，和他印象中的沈凝截然不同。 追风不禁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他的目光一凝，伸手过去，在那女尸的脸上掀下了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哗！”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面具下，那女尸的五官已经变形，并有了腐烂的痕迹，可仍能看出这女尸生前容颜姣好，一头乌黑的长发，显得脸色格外苍白…… 追风的手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他抬头看向墨川，嘴唇微微翕动，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墨川看到了他手中的人皮面具，一把夺了过来，只瞧了一眼，全身顿时如堕冰窟。 这是他的人皮面具！ 也是沈凝偷偷从他身边拿走的，如今却出现在这具女尸的脸上，这说明了什么？ 墨川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 第1832章 山花烂漫时 可是他眼角一扫，还是看到了。 女尸的左手衣袖被河中的山石撕烂，露出左臂，上臂正中一点殷红，那是守宫砂！ 这守宫砂所在的位置和她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如果说守宫砂只是巧合，那人皮面具呢？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告诉他，这女尸就是他心心念念、无时或忘的沈凝！ 周围人的议论声好像打雷一样，在墨川的耳边轰轰作响，他的身体微微一晃，旋即站稳。 “追风，你告诉我，是她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来，那苦涩和凄然的语气让追风的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属下……不敢确定。” 追风衡量再三，斟酌着答道。 他的确不敢确定，就算真的确定，他也不敢说出口来，因为看到主子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他都快要受不了了。 “不敢确定？” 墨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再次落在那女尸身上。 他慢慢地俯身下去，伸臂将那女尸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喂，这位公子，你抱着尸体去哪里！” “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公子，你先别急着走啊，等衙役来验了尸你再带走哇！”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嚷，可是墨川充耳不闻，他越走越快，转眼间，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人们不禁再次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追风紧紧跟在墨川身后，他看到墨川有如失魂落魄般地抱着那具女尸，在荒野山林中不辨方向地乱走。 他不敢出声，只能悄步跟随在后，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 墨川心里一片茫然，他抱着那具尸体，那尸体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又湿又冷，没有半点温度，就像他的心一样的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儿，更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怀里抱着的尸体究竟是不是她。 他并不觉得悲哀，也没有流泪，他只是想抱着她一直走，一直走. 突然，他走进了一座山谷，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都是鲜花，缤纷妖娆，美不胜收。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山花丛中，她正对着他婉然微笑，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他垂下头，视线落在怀中那女尸惨白得没有一丝脸色的脸庞上，心中蓦然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主子！” 追风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来。 墨川身体微微一晃，向后便倒，可是双手仍是紧紧抱着那具女尸不肯松手。 追风慌忙扶住，又叫了一声：“主子！” 墨川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追风知道他是急痛攻心，这才吐血晕迷，这种病情可大可小，要是他心病不除，这病怕是会跟着主子一辈子，再也好不了啦。 现在还没弄清楚这具女尸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主子已经晕了过去，追风根本不敢去想，要是万一这具女尸真的是皇后娘娘，那主子会怎么样！ 不行，还是赶紧把这具尸体弄走，等主子醒过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主子瞧见！ 第1833章 入土为安 就算主子责罚也好，打骂也罢，他追风都不后悔！ 追风下了决心，想将那女尸从墨川怀里移开，可是墨川虽然昏迷，仍是紧抱不放。 “哧啦”一声，那女尸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被他用力一扯，登时裂成了两半。 追风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松手，暗暗祷告。 皇后娘娘，属下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而是、而是…… 他还没有祷告完，墨川已经醒转，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地落在追风的脸上，喃喃地道：“追风，是你么？” 追风吓了一跳，忙道：“主子，是属下。” 墨川闭上了眼睛，又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掉进了河里，然后……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一直走一直走……” 追风垂下头道：“主子，那不是梦。” “不是梦？那就是真的了？” 墨川蓦然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血红，他猛然坐起身来，目光落在怀中仍紧紧抱着的女尸上，目眦欲裂。 “雪蚕衣，这是她的雪蚕衣！” 他颤抖着手指，触到那女尸被撕裂外衣里面露出来的一件灰扑扑的衣服，虽然浸了水，仍是又轻又软，还有这女尸腰间的束带，清清楚楚便是他送给她防身的那件暗器：孔雀开屏！ “孔雀开屏，孔雀开屏……” 他喃喃地道，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河水里，结成了冰，冻得他全身发麻。 追风本来就有大半怀疑这女尸就是皇后娘娘，这时候看到了雪蚕衣和孔雀开屏，他更是连最后的几分怀疑也不见了。 可以说毫无疑问，这被淹死的女尸就是皇后！ 他也像是被雷霹了一样，呆了好半晌，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噩耗，主子和皇后娘娘情深爱笃，他又如何经受得了？ “主子，请您节哀顺变，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仙逝，您还是先让她入土为安吧。” 追风想来想去，只说得出这几句陈腔滥调的劝慰之词，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可是他一向笨嘴拙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主子才好。 “节哀顺变？” 墨川慢慢地抬起头来，眼中血红一片。 他瞪向追风，一字一字地道：“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凝儿？” 追风被他的眼神看得呼吸一窒，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好诺诺地答道：“属下……属下也不敢确定……” 还没等他说完，墨川手一挥，打断了他，站起身来，将怀中的女尸抛给了追风。 “把她身上的雪蚕衣和腰带通通解下来，然后挖个坑，让她入土为安！” 墨川冷冷地道，本来哀凄欲绝的神情突然之间变得平静无比，对那女尸一眼也没再瞧，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酷之极。 追风登时呆住了。 他抱着女尸，愣愣地看向墨川，根本不敢相信这几句冷漠得不带半点感情的话是从主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都说是人走茶凉，可是皇后娘娘才刚死没多久，皇上他就翻脸无情了？ 第1834章 露出破绽 “皇上，属下只是个护卫，不敢冒犯皇后娘娘的金体，这种脱衣解带的事情，请恕属下不能奉令，还是请皇上亲自动手吧。” 追风的脸涨得通红，憋着气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主子的吩咐，实在是因为他太气愤了，在他心中，他对沈凝的尊重和敬爱并不比对皇上少半分，可是看到沈凝一死，皇上就变成这副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这句话可以说是忤逆之极，足以激怒墨川，要了他的脑袋。 要是让小四听到了，必然会大声喝斥他。 可是追风通通不在乎，主子可以不在乎皇后娘娘的死，可是他在乎！就算是触怒了主子，被砍了脑袋他也要说！ 哪知道墨川并没有发怒，而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以为你抱着的尸体是她？”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啊？” 追风顿时傻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墨川，呐呐地道：“怎么可能不是？她明明有皇上您常戴的人皮面具，还穿着皇后娘娘从不离身的雪蚕衣，还有这孔雀开屏……” 墨川微微冷笑，道：“不错，这就是欲盖弥彰，画蛇添足，事情做的过了份，反倒露出了破绽。” 追风皱起眉头道：“主子，您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属下听不懂。” 墨川平静地道：“你先按照我吩咐的做，将她葬了吧，然后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追风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尸，兀自不敢动手。 “主子，要是……万一……她真的是……” “没有万一，她绝对不是凝儿！”墨川十分肯定地说道。 “好。” 追风点点头，他相信墨川的判断，主子从来就没有断错过一件事。 “这位姑娘，在下不得已要冒犯一下你，请您勿怪。” 他将女尸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脱掉了雪蚕衣，解下了那条孔雀开屏，然后挖了个深坑，将那女尸放入坑中，掩土埋好。 虽然墨川十分肯定这女尸不是皇后娘娘，可是追风的一举一动仍是十分恭谨小心。 墨川将雪蚕衣和孔雀开屏还有那张人皮面具都拿在手里，默默地看着，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 追风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能肃手而立。 他知道主子这个人的感情太深太沉，不管有任何事他都埋在心里，不让任何人触碰，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伤痛。 至于主子的心里有多么煎熬，他虽然看不到，却能想象得到。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皇后娘娘的线索，就又这样消失了。 更或许，那被掩埋的女尸就是皇后娘娘，可是主子却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承认，他在欺骗自己，也欺骗了所有人。 追风几乎不敢想下去。 “走吧。” 墨川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将手中的三样物事珍而重之的收进了怀里，然后对追风说道。 “是，主子。” 追风不敢问要去哪儿，反正主子说走，他就跟。 他默默无语地跟在墨川的身后。 第1835章 保命的法子 只见墨川的后背挺得笔直，步子迈得极大，向着西方疾步而行，显然已经有了目的地，再也不是之前茫然失措的模样。 墨川没有说话，追风不敢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一路疾奔，从日升到日落，从月明到月暗，整整一天一夜，墨川都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 追风饿得前胸贴后背，嗓子更是几乎要冒出烟来，可他半个字也没有吭。 他只是个护卫，主子却是皇上，主子都没有说渴说饿，他有什么资格诉苦？ 所以他咬紧了牙关，紧紧跟随，两只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墨川的背影。 他知道主子现在的心里一定是伤极痛极，痛到了极点就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可是，主子就算武功再高，他也只是个凡人，不能像神仙一样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主子会受不了的。 目光一扫，只见经过的路边长了几株高大的枣树，一颗颗红枣像红玛瑙般挂在枝头，他眼前顿时一亮。 他纵身而起，跃上树去，一口气摘了数十枚枣子，用衣服兜了起来，跳下去，飞奔到墨川身边。 “主子，属下摘了些枣儿，您吃几颗吧，好歹可以解解渴，充充饥。” 墨川头也不回地道：“我不饿，也不渴，你自己吃吧。” “主子……”追风还想要再说，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墨川从来是说一不二，叹了口气，将衣襟放下，那些红彤彤的枣儿全都滚在地上，他一眼不瞧，继续跟着墨川前行。 他现在已经看了出来，墨川带着他一路向西，分明是走在回帝都的路上，不禁心里纳闷，难道皇上不找算继续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了吗？ 还是自己埋葬的那具女尸就是皇后娘娘，皇上心里明白皇后娘娘已经死了，所以放弃了寻找？ 他心里憋着疑问，可始终不敢问出口来。 “追风，你一定以为，那具女尸就是凝儿，是不是？” 墨川忽然开口，追风吓了一跳，忙道：“属下不敢。” “其实，我刚看到那女尸的时候，也以为她就是凝儿。”墨川声音平静地说道，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追风没有说话，他知道主子这是心里憋到了极处，所以想要找一双好耳朵倾听，那他就做一个倾听者。 “但是后来，我看到了雪蚕衣和孔雀开屏，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那女尸绝对不会是她！”墨川又道。 追风很想问为什么，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字来。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墨川替他问了出来，他看向前方，慢慢地道：“直觉告诉我，那女尸绝不会是她，凝儿她聪明机警，怎么会轻易遇害？她水性精熟，怎会被淹死在河里？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危险，她一定会有保命的法子，这孔雀开屏和雪蚕衣都是她保命的武器，如果想要害她的是普通人，以凝儿的聪明，这两样东西足够让她自保，可害她的人要是武功高手，不会不识得这两样东西的好处，怎么会任由这两样东西还留在她身上？” 第1836章 心头上捅刀 “不错，不错！”追风忍不住连连点头。 他先前看到人皮面具的时候，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八分，看到雪蚕衣和孔雀开屏之时，剩下的两分怀疑也没有了，已经认定了那女尸必是皇后娘娘无疑。 哪知道听了墨川这一分析，登时觉得这雪蚕衣和孔雀开屏反而是最大的破绽，不由得对墨川佩服之极。 “不过皇上，如果那女尸真的不是皇后娘娘，那她身上怎么会有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她又怎么会被淹死在河里？” 他抓抓脑袋，越想越是糊涂。 “她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是有人故弄玄虚，想要造成凝儿被淹死的假象，来断了我的念想，让我不再继续寻找下去。他找了一具年龄形貌和凝儿差不多的姑娘，将她溺死，然后丢在河中，又在她脸上戴了人皮面具，然后将凝儿的雪蚕衣和孔雀开屏给她穿上戴上，他以为我只要看到这具尸体，一定会认为那就是凝儿。哪知道他欲盖弥彰，反而弄巧成拙，被我发现了疑点，所以我敢断定，那具女尸绝对不是凝儿！” 墨川一字一字地说道，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倒更加坚信，凝儿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如果那人真的想要害她，又何必弄一具假尸体！” 追风忍不住再次点头。 “主子，你说得对，皇后娘娘一定平安无事。可是，咱们这是要回京吗？不再继续寻找了吗？” 墨川的唇角抿得紧紧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说话。 追风登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找？主子何尝不想找？ 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要如何去找？就连他号称追踪无双都找不到半点线索，天下之大，又从何找起？主子是一国之君，难道要让他为了一个女子而置国家和百姓于不顾吗？ 他这话分明是在主子的心头上捅了一刀！ “主子，属下说错了话，请主子责罚！”追风愧疚地低下头。 墨川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他的眼中露出深切的痛楚，心头更像是被刀子凌迟一般的疼痛。 可他什么都不能露出来。 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她，一定可以！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追风一路跟在墨川的身后，心中浮起一个疑问，主子说有人想要断了主子的念想，故意找了具女尸冒充皇后娘娘，那这个人是谁？会是谁呢？ * 楚少阳做梦也想不到，上天会待他如此仁慈，他日思夜想的人会就这样出奇不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赶着马车一路狂奔，一口气奔到天光大亮，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空空荡荡的，那躲在暗中偷袭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并没有追上前来。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脱手松开马鞭，仰面朝天躺倒在车板上，只觉得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那漫天的花雨，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他的所有黑甲兵全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第1837章 梦想成真 而那神出鬼没的黑索像毒蛇一样，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偷袭自己的家伙是人还是鬼，更是连那人的影子也没有瞧见，居然就这样被吓得落荒而逃，这还是他楚少阳么！ 阳光穿透了云层，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热乎乎的，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和耀眼，楚少阳觉得失去的勇气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他坐起身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决定赶回到离开的地方看个究竟。 他楚少阳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昨夜居然会被一个看不见的家伙吓掉了魂，要是传了出去，他颜面何存！ 更何况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他一定要抓到那不男不女的家伙，为他心爱的姑娘报仇！ 楚少阳拔出剑来，割断了拴马的缰绳，然后一跃上了马背。 他嫌那车厢碍事，影响速度，拔转马头，向着来路准备奔去，忽然转念一想，不对，这马车是那不男不女的家伙的，瞧他那一副又紧张又在乎的样子，像是车里装着什么宝贝一样。 他倒要瞧瞧这车厢中究竟有什么宝贝！ 好奇心起，楚少阳驱马来到车厢前面，他担心里面会有机关暗器，小心翼翼地挥剑削掉了车帘，往车厢里瞧去。 一瞧之下，他浑身剧震，有如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眼珠睁得大大的，几乎要掉了出来。 他捂住胸口，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嘴角边咳出了血沫。 他上次受的重伤并没有痊愈，只要他心情一激动就会咳出血来，可是他越咳，越是高兴，最后竟然仰起头来，放声大笑。 老天爷待他果然不薄！ 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姑娘，就在他的眼前，她静静地躺在车厢里，安静得睡着了。 楚少阳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睡着了，她的胸口尚在微微的起伏，呼吸匀和而宁静，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是透明一般，只看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睡得这么安静？就连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醒？ 楚少阳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她依然静静地躺在榻上。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大腿上重重掐了一把，痛得他直吸气，可是脸上的笑意却遍布在眼角眉梢。 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 她真真切切地就在他的眼前！ 楚少阳哪里还顾忌车厢中是否有暗器机关，一跃进了车厢，站在榻前，凝视着她的睡颜，只觉得手足发软，心跳加速，连呼吸都不畅了。 他慢慢地坐倒，双眼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触，只觉肌肤柔滑，带着淡淡的温度，一时之间，心中喜不自胜，只想要大叫大跳一番。 以为她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一心一意想要为她报仇…… 哪知道她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楚少阳在这一刻，只觉得整个胸腔被填得满满的。 第1838章 移花接木 “凝儿，凝儿！”他喜悦无限，喃喃地叫着，眼中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可是他却浑然不觉，一颗心欢喜得像是要炸开来一般。 他什么也没做，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凝视着她的睡颜，生怕自己动上一动，这个美梦就会惊醒。 不知道有多少时候，他都梦想着出现这样的画面，自己能够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她对自己不再冷漠，不再仇视，不再一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如今美梦竟然变成了真实，这让楚少阳反而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了。 “凝儿，这真的是你么？” 他再次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右手，她的指尖微凉，对他的触碰没有半点反应，这让楚少阳又担心起来。 她不会是生了病？还是中了毒？ 为什么一直不醒？ 楚少阳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喜悦无比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愁云密布。 不行，自己要赶紧带她离开这里，找大夫瞧瞧她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有，自己带走了她，那不男不女的家伙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所以自己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了百了！ 楚少阳心念一动，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移花接木之计，没有让千面公子看到，却被墨川遇上了，而又被墨川识穿。 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因为从现在开始，以前的沈大将军之女沈凝，就从此在这世上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要把她藏到一个极秘密的地方，任是谁也找不到，她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 数日后，墨川带着追风回到了皇宫。 没有人知道他离开的这几天去了哪里，就连周太后数次追问，墨川都绝口不答。 重新出现在朝堂上的墨川，和以前一样的不苟言笑，冷俊严肃，处理起政事来依然果断坚决，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只是再也没有人看到他展露过笑颜。 他晚晚都留宿在御书房，自从回宫之后，一步也没有踏进过关雎宫。 除了朝堂，就是书房，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除了处理政事，再也没有别的心思。 这种情形让周太后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否则儿子绝对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可她也知道，如果儿子不说，自己无论如何逼问，也休想让儿子吐出半个字来。 “素瑾，你查清楚了没有，皇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何过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回宫？她堂堂一个皇后，居然说出宫就出宫，说消失就消失，她可有想过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要不是哀家一直替她瞒着，这种事早就传遍了朝廷上下，她这种行为，必定会受人耻笑！哀家要不是看在川儿这样喜欢她的份上，绝不会替她隐瞒！哼，可她偏偏还不知好歹，过了这么久，都不肯回来，你说这丫头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1839章 惹祸精 周太后坐在寝殿之中，想起沈凝，气恼之下，摔了最心爱的一个茶杯。 沈凝离开皇宫的事情，墨川虽然下令隐瞒，可纸毕竟包不住火，皇宫中又是这世上最没有秘密的地方，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传进了周太后的耳朵里。 周太后不敢相信沈凝会如此大胆，竟敢私自离宫，于是亲自往关雎宫走了一遭，迎接她的不是应该住在关雎宫的皇后沈凝，而是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的小如，还有一屋子诚惶诚恐的宫人们。 这一下周太后之气非同小可，几乎当场就要下令，派人去捉拿沈凝问罪，是素瑾好不容易才劝服了她，让她派人去找皇上问清楚情况，再作决定。 哪知道周太后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找墨川，就接到了另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消息。 皇帝微服出宫去了！ 而且没有带护卫随从，只带了追风一个人！ 周太后一听之下，差点没背过气去，她马上派出御林军，让他们务必要去把皇帝追回来。 可是所有的御林军都派出去了，却没有一个人找到皇帝的人影，周太后接到回报后，更是气得吐血，却不得不为墨川和沈凝隐瞒下来，对外只称是帝后有恙，暂不早朝。 墨川离开帝都的这些天，周太后日日提心吊胆，她不担心沈凝，却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担心之余，她不免更加痛恨沈凝，她知道儿子这次离宫，定是找那丫头去了，不由得更把沈凝恨到了牙根里。 她不知道有多么后悔，当初就应该咬住了牙，坚决不让儿子娶这个惹祸精当皇后。 结果这丫头当了皇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闹得整个后宫不宁，就连皇帝都为了她抛下了宫中的一切，出宫去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后面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情出来。 周太后决定，一旦这丫头回来，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给她一个狠狠的惩罚，要是儿子不同意废后，那她这个太后就一头撞死在儿子面前。 她并不担心沈凝会出什么意外，要是出了意外，倒正合了她的心意。 这个惹事的丫头，死了倒好，她要是死了，儿子正好可以死了对她的心思。 到时候她再为儿子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做皇后，就算儿子一时对这丫头无法忘情，但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儿子迟早会喜欢上别的姑娘，他的新皇后会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周太后等来等来，盼来盼去，终于盼开了儿子回到了皇宫。 她本来以为儿子这次回宫，一定会把沈凝也一起带回来，因为她知道追风的追踪之术，这世上还没有追风找不到的人。 可她没想到，回来的只有儿子一个人，而那个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沈凝并没有和儿子一起出现。 咦，这可就怪了，难道儿子这次出去没有找到那丫头？还是那丫头出了什么意外，死了？ 第1840章 小如的噩梦 周太后倒真的希望自己的怀疑是事实，要是那丫头真的死了，倒省了她再费事。 只是看到儿子这般情况，她这个当母亲的又不由担心，暗想都是那丫头不好，害得儿子变成这般模样。 她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沈凝没死，因为只有她活着，只有她出现在儿子面前，才能让儿子重展笑颜。 可她又希望沈凝最好死了，从此不再出现，只要她死了，儿子痛过这一段时间，自然会慢慢地好转起来。 她的这番复杂心事，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只是她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陪在她身边数十年的素瑾。 而素瑾和周太后不同，她对沈凝的担心和关怀都是发自真心，她一直在悄悄向追风打听沈凝的消息，虽然追风守口如瓶，可是看到追风眼中露出的沉痛之色，素瑾的一颗心不由得沉到了地底。 她知道皇后娘娘一定是出事了，可是无论她如何追问，追风还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素瑾无奈，只好去找小如，希望能从小如的嘴里得知些沈凝的下落。 哪知道小如一听她提到沈凝，就哭成了一个泪人，泣不成声。 “素瑾姑姑，你说我家大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我……我这几日天天晚上都做恶梦，梦到我家大小姐掉进了河里，浑身湿淋淋的，披头散发的，她用力抓住我的手，叫我救她，她的手好冷好冰，我拼命叫她，想要把她从水里拉出来，可是我说什么也拉不动，后来我一吓就吓醒了，素瑾姑姑，我总是做这样的恶梦，会不会是我家大小姐真的出事了，所以她才会托梦给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素瑾一看到小如这副模样，就知道小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拍着小如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小如别怕，皇后娘娘那么聪明，她的本事可大得很呢，她肯定不会有事，你总是担心她，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样说，岂不是在咒皇后娘娘吗？” 小如抬起头来，大眼睛中不停地流着眼泪，抽噎着道：“我、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咒我家大小姐，我就是担心她……她从来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她答应过我的，不管她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绝不会不要我的，可是她却一个人走了，我知道，她一定是要去做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她才没有带我一起，她不想让我遇到危险，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素瑾诧异地看着小如，没想到看上去笨笨的小如居然也会变得聪明起来。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皇后娘娘这样聪明，就连手下的笨丫环也学会了用脑子。 “小如，你相信我，皇后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她还想继续劝慰小如，小如却用力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素瑾姑姑，你别瞒我了，我虽然很笨很傻，可是我却知道，大小姐她一定是出事了！” 第1841章 傻丫头也有聪明的时候 “他们虽然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皇上他前些天离开皇宫，他一定是去找我家大小姐去了，可是皇上回来了，我家大小姐却没回来，如果我家大小姐还活着，皇上怎么可能不把她带回来？皇上回来之后，他一次关雎宫也没来过，还派我把我关在这里，一步也不让我离开宫门，我想要去找他问清楚大小姐的事情，可是他却见都不肯见我！” 小如越哭越伤心，突然抓住素瑾的手。 “素瑾姑姑，我知道你对我家大小姐一直很好，你对我也很好，求求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素瑾怔了怔，下意识地问道：“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去找皇上吗？” 小如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抬起下巴坚定地道：“我知道去找皇上也没有用，他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我不找他，我要去找大小姐！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一定要找到她！如果大小姐她……她不在了，我就陪她一起！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要是连大小姐都不在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素瑾吓了一跳，摇头道：“傻丫头，不许胡说八道，皇后娘娘一定没事，你不许空口白牙的咒她。” “素瑾姑姑，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求求你，带我出宫好不好？你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可是那些侍卫们守在那里，他们说什么也不放我出去。我什么也不求，只求姑姑能带我出宫！” 小如扑通一声跪在素瑾面前，仰起脸求道。 素瑾心中感动，忍不住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沁出来的泪，她没想到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对她也会这样忠心，可是她又怎能答应小如的要求？ 她拉着小如的手让她起身，小如却一脸坚定，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小如，你相信姑姑，皇后娘娘最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你，她在这世上最舍不得的人也就是你，所以为了你，她一定会回来的，要是你出去寻她，而皇后娘娘却回来了，你们两个岂不是就这样错过了？你想想，要是皇后娘娘回来之后见不到你，她会有多担心多难过？” 素瑾知道劝慰对小如没用，于是用了这样一个婉转的理由，果然，小如听了之后，脸上的悲戚之意顿时减轻了许多。 “对对，素瑾姑姑，幸亏你提醒了我，要是我真的出去找大小姐，可是大小姐却回来了，她见不到我，一定会为我担心的！好，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等大小姐，素瑾姑姑，你说大小姐她一定没事，她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她眼中露出期翼的光芒，眼巴巴地看着素瑾。 素瑾点头道：“当然，皇后娘娘知道你在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脸上露出肯定的微笑，可是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好不容易安抚了小如，素瑾马不停蹄地回到寿康宫，刚一进门，正碰上周太后心中有气，刚将一个茶杯摔碎在地。 第1842章 一次痛个够 听了周太后的质问，素瑾脸露苦笑。 她一边蹲下去收拾茶杯的碎片，一边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已经找皇上身边的那个追风打探过，可是他的嘴严得紧，奴婢什么也没问出来，奴婢又去了一趟关雎宫，见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名叫小如的，她也不清楚皇后娘娘的去向，不过奴婢猜测，旁人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下落，皇上一定是知道的。” 周太后不禁叹了口气道：“哀家何尝不清楚皇上知道，可是你看皇上现在的样子，下了朝他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谁也不见！就连哀家去了，他也不肯开门，你说，那沈丫头会不会真的出了事，会不会是死了？” 素瑾吓了一跳，忙道：“太后娘娘，千万不可这样说，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怎么可能会……会……” 周太后又叹了口气道：“其实哀家也不是咒她死，只是她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堂堂一国之后，居然就这样消失了，这件事迟早包不住火，到时候传了开去，岂不是成了皇家的笑话？你让哀家和皇帝的脸面何存啊！” 素瑾也是一筹莫展，无言以对。 周太后想了一会儿，蓦地站起身来，道：“走，跟哀家再去一次御书房，哀家一定要找皇帝当面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是那丫头真的死了，哀家就下令给她风光大葬，要是她还活着，却一直不肯露面，那就休怪哀家无情，像这等不知礼义不懂规矩的皇后，不要也罢！” 素瑾惊得脸色都白了，慌忙拦阻。 “太后娘娘，您千万不可！皇上现在心情不好，您要是一去，怕是要雪上加霜，万一皇后娘娘她真的……” 周太后厉声道：“怕什么！皇帝是哀家生的，他再喜欢那沈丫头也绝对不会忤逆哀家这个母后，哀家这样做也是为他好，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是那沈丫头真的不在了，哀家就让他一次痛个够，痛过之后他也就会醒了，他现在得的是心病，如果一直不去治，只会让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哀家是要帮他治病，帮他挖掉心里腐烂的那块肉！” 她吩咐道：“去给哀家准备轿辇，哀家要马上就去，一刻也不想等了！” 素瑾无奈，只好出去吩咐了宫人，然后随着周太后径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上，小四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托着下巴发呆。 皇上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可是这几天却连话也没有跟他这个亲随的小太监多说一句，下了朝就进了御书房，谁也不见。 小四跟在墨川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皇上这副模样，又是忧急又是担忧。 这次墨川出宫，只带了追风一人，所以小四能打听的也只有追风。 可追风的嘴巴简直比锯嘴的葫芦还要严，他问来问去，追风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只气得他破口大骂追风不是个东西，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兄弟看。 第1843章 闭门羹 说也奇怪，追风这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可偏偏和小四十分投缘。 他可以对谁都冷冷的爱理不理，只有在小四的面前，他才会变得像个正常人。 他们一个是墨川最得力的暗卫，一个是墨川最亲信的随从，相互之间几乎从来没有秘密。 可是这一次，不管小四如何追问，追风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但不说话，还躲了个踪影不见，任小四怎么找也找不到。 小四无奈，只能坐在御书房门前的台阶上发呆，在肚子里大骂追风。 “太后娘娘驾到！” 小四一惊，从台阶上一跃而起，迎上前去。 只见周太后刚下了轿辇，在素瑾的搀扶下缓缓行来。 “奴才拜见太后娘娘。”小四忙跪下行礼。 周太后森严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淡淡地道：“皇上可在御书房？” “回太后娘娘，皇上下朝之后就进了御书房，一直没有出来过。” 周太后脸上闪过一抹担忧：“那一日三餐他可曾用过？” “用是用的，只是用得极少，几乎是原样送进去，又原样不动地端出来。”小四低声回道。 周太后忍不住怒道：“这个孩子，恁地如此不让哀家省心，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及哀家的心情吗？” 她摆摆手道：“你起来，去禀报皇上，就说哀家来了。” 小四不敢起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太后娘娘，皇上吩咐过，不管是谁来了，一律不见。” 周太后脸色一沉：“放肆！哀家是他的亲生母后，他可以不见任何人，也不可能不见哀家，你进去禀报，哀家今天非见他不可！” 她说着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自从服了古清泽开给她的药之后，她的身体日渐康复，走起路来也步履轻健，已经很久没有拄着龙头拐。 不过今天她却拄着这根拐杖，就连走路也需要素瑾搀扶，可想而知，这段时间来她的心情有多沉重，心情有多担忧。 小四听得周太后发怒，不敢再说，向周太后磕了一个头，然后爬起身来，赶过去向墨川禀报。 不出意料，御书房里传出墨川平静却又冷漠的声音。 “去回禀母后，说朕谁也不见。” 小四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周太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皇帝，你连哀家也不见了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之意，并没有前几次来的时候那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房间里的墨川一下子沉默了，许久没有出声。 周太后也不再说话，她推开了素瑾搀扶她的手，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那儿，两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御书房。 任风吹过她花白的头发，掀起她的衣角。 忽然一阵风吹来，周太后忍不住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是厉害。 素瑾上前帮她拍背，却被她一把推开。 “太后娘娘，这里风大，您前儿得的风寒还没好，要是再吹了风，怕是这病会更加重了，您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啊，皇上现在心情不好，咱们先回宫，改日再来吧？” 素瑾一脸担忧地劝道。 第1844章 周太后的决心 周太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她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伸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若无其事地道：“素瑾，你不必再劝，哀家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什么时候皇帝心情好了，愿意见哀家了为止。” “太后娘娘……”素瑾一脸震惊地看向周太后，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如何劝说才好。 她知道周太后的性子执拗，而皇上的性子也随了周太后，几乎比周太后还要执拗，这两个人现在对上了，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才行。 可是，周太后显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是墨川不见她，她就不离开。 素瑾看到周太后面容憔悴，衣袖掩口低低地咳着，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出声来，心中凄楚，忍不住对着房间里说道：“皇上，您不知道这些天太后娘娘有多担心您，她吃不下睡不好，前几天还染了风寒，病体一直未愈，您真的就这么忍心吗？” 她的声音哽咽了，还要再说，周太后已经厉声喝斥道： “素瑾，给哀家闭上嘴巴！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咳，咳咳咳！”她又开始低低地咳了起来。 素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担心您和皇上的身体，您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服了古神医的药，病情刚有了起色，这又感染了风寒，一天比一天憔悴，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担心皇上的身体，可是您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周太后脸色一沉，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 “小四，请母后进来吧。” 闻言，周太后和周围众人尽皆大喜。 小四慌忙上前，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素瑾搀扶着周太后往里走，周太后却推开了她，道：“你们都留在这里，哀家有话要单独和皇帝说。” “是，太后娘娘。” 素瑾和小四都留在门外，看着周太后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房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她对小四做了个手势，然后悄然退后，离得御书房远远的，以免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小四会意，指挥着御书房门外的侍卫太监全都退下，他走到素瑾身边，低声道：“素瑾姑姑。” “嘘！”素瑾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书房，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她不仅仅担心周太后和皇上，更担心的却是沈凝。 御书房。 周太后一眼就看到了墨川，他就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神情专注，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周太后却注意到，他清俊的面容一下子瘦了许多，就连贴身剪裁的龙袍也变得宽大了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墨川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周太后行礼，他的举动迟缓，但仍是十分规范。 周太后心中不由得一酸，低声道：“还请什么安，瞧见你的样子，母后怎么可能安得起来！” 第1845章 例行公事 她伸手去拉墨川的手，墨川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她，垂下眼帘，肃手而立。 周太后眼中神色顿时变得黯然，苦笑道：“怎么，现在都不愿意让母后碰你了么？” 墨川不答，过了一会才道：“素瑾说母后感染了风寒，可传了太医瞧过？” 周太后点点头道：“瞧过，也服了药，却不怎么见效。” “母后请坐。”墨川搬过一把椅子，让周太后坐下，顿了顿又道：“母后身体不适，应该在寿康宫静养才是，您执意要见儿臣，不知有何要事？” 周太后见他虽然询问自己的病情，可是神情间再不复往日的亲近，一言一行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本来满腔恚怒，要来找儿子问个究竟，并逼着儿子废后。 可一看到儿子那憔悴的模样，黯然的神情，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到了嘴边的话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川儿，哀家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她柔声说道，脸上露出掩不住的慈爱之情。 她就算再生气，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不心疼，她心疼。 “儿臣无恙，母后已经见过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儿臣还有许多奏折要批，不能陪母后了，母后还是回宫静养吧。” 墨川的语气人像往常一样恭谨有礼，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周太后的心狠狠地一痛，像是被刀扎了一样。 “川儿，母后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怨恨母后？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母子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向母后直言！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伤母后的心？咳咳，咳咳咳！” 周太后激动之下，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这一来，饶是墨川心中再有怨气，也不由得动容。 他上前一步扶住周太后，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却不说话。 周太后咳了一会，反过手来抓住墨川扶住自己的手，墨川想要缩回，周太后却用力抓住不放。 “川儿，哀家只问你一句话，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母后，沈丫头她……是不是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她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墨川。 墨川定定地回视着周太后，眼底是一片深深的沉重和痛楚，一看到他的眼神，周太后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母后，如果她真的回不来了，您想要如何？”墨川吸了口气，哑声道。 周太后一怔，她本来一心一意盼望着沈凝死了的好，可是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她的心里跟着变得酸涩无比，脑海中一下子想起沈凝的种种好处来。 要是说自己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除了她曾经是楚少阳的王妃，别的她还真的挑不出错来。 以前的处处不顺眼，也全是由她的身份而起。 现在回想起来，这丫头其实对自己也算得上孝顺，对国家也有所贡献，她聪明伶俐，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知书达理，可是行事沉稳，落落大方，颇有一国之后的风范。 第1846章 冷血无情 周太后心里不由升起了惋惜之意，其实这丫头也没自己想的那样不堪，她在的时候，自己看她全是毛病，可是她不在了，自己却又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心情怅怅。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哀家并不想要如何，如果皇后她真的不在了，哀家会下旨让她风光大葬，她身后的荣宠一样也不可少……她该得的全都会给她……” 话未说完，墨川已经打断了她。 他瞪大了眼睛道：“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在咒她死么？” 周太后一愣：“你不是说她回不来了，难道她不是死了么？” 墨川用力摇头，挣开了周太后的手掌：“她没有死，也不会死！母后，您实在是太冷酷无情了！” 周太后脸色顿时一沉，喝道：“皇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她没有死，为何出宫这么久了还不回宫，难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么？她身为一国之后，却这样不负责，她配得上当这个皇后吗？很好，要是她没死那就更好，等她回宫，哀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后！” 她说完，龙头拐杖重重一顿。 “废后？” 墨川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太后，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逝，事实上，他回宫之后一直避而不见周太后，就是因为他早就猜到周太后动了这样的心思。 可是亲耳听到周太后说出来，他还是难以相信。 周太后点点头：“不错，咱们皇家容不得这样不守规矩的皇后，这件事情还没有外人知道，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母后的颜面何存？你这个皇帝也势必会受人非议，所以哀家断断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墨川静静看着周太后，从御案上抽了一本奏折递给她。 “这是什么？”周太后皱眉，愕然道。 “母后先看看这个。” 周太后接过奏折，打了开来，却发现是一份捷报，发捷报的人是岳州守备刘承远，里面十分详细地写明了岳州大捷的经过，并且指出这一切都是出自皇上派去“特使”的计谋和安排。 “这个特使是什么人？此人的勇气可嘉，智谋更可佳，没想到咱们朝堂中居然还有这样有勇有谋之人，此人一定要大加重用，皇帝，你可曾好好封赏这人？此次获胜，此人功不可没！快，此人是谁，哀家想要见见他！”周太后放下奏折，又惊又喜地道。 墨川平静地道：“儿臣并未派什么特使前往岳州。” “哦，此人不是你派去的？那你可知道他是何人？现在何处？” “这个特使不是别人，正是凝儿。” 周太后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墨川，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你说什么？” “儿臣说，这特使正是凝儿女扮男装，岳州城一战，三千破十万，全都是出自凝儿的计谋。” 墨川定定地看向周太后，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是她？居然是她？”周太后喃喃道，缓缓坐倒在椅子里，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了一团。 第1847章 给她一个教训 “怎么可能？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勇气孤身一人跑到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去独自面对南越的十万大军，这不可能！”周太后摇着头，兀自不肯相信。 “母后，这里有刘承远的奏折，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取胜的经过，这件事千真万确，没什么不可能的！凝儿她这次出宫，是一己之力解了咱们西楚之危，这等功勋您不但不加奖勉，反而要废掉她的皇后之位么？”墨川冷冷地道。 周太后用手按着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的疼，墨川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让她一时消化不了。 她闭上眼睛道：“让哀家好好想想，让哀家好好想想。” 墨川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向墨川：“皇帝，你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那特使真的是皇后？” 墨川定定地道：“儿臣绝不会欺瞒母后，母后要是不信，可以召那刘承远来京，一问便知。” 周太后缓缓点头：“哀家相信你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只是现在南越国已经退兵，失地尽复，不知皇后她现在何处？为何没有随你一同回宫？” 墨川慢慢握紧了拳头，道：“她……她不见了，从那天晚上岳州城大火，她就在战场上消失了，儿臣带了追风找遍了附近，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什么？不见了？”周太后抽了一口冷气，双手按在扶手上：“怎么会不见了？会不会是她在混乱之中，被南越军掳走了？” 墨川摇摇头：“她既然能安排下妙计，一定早就想到了脱身之法，她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那她怎么会不见了？”周太后问。 墨川再次摇头道：“儿臣不知。” 周太后便不再追问，她看到儿子脸上那片掩饰不住的痛楚，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比起沈凝，她更担心的是儿子。 “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如此聪明机警，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皇帝，你不要太过担心，依哀家来看，她定是嫌在这宫里闷得紧，所以借这次出宫的机会在外面游玩一番，等她玩够了，她自然就会回来。” 周太后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在她心中也的确是这样认为，只不过她认为沈凝不想回宫的原因，怕是不想见自己这个太后罢。 墨川口舌一动，差点把在河中发现女尸的事情告诉周太后，想了一下他终于忍住不说。 要是周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怕是又要胡思乱想，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瞒着母后为好。 “皇帝，皇后她的确为国家出了大力，立下了功劳，等她回宫之后，哀家一定会好好嘉勉于她，可是功不能掩过，她私自离宫，已经是犯了宫规，又迟迟不归，分明是不把哀家和皇家的体面放在眼里，要是不给她一个教训，怕是以后她更要无法无天起来。”周太后道。 第1848章 绝不让历史重演 “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川看着周太后，几乎不敢相信母后居然会说出这样冷漠无情的话来。 “哀家的意思就是，要是皇后她再过三个月还不出现，就说明她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后了，如此没有责任心的女子，无论她对国家做了多大的贡献，都抵不过她所犯的过错，哀家会为你另觅良配，国不可一日无后，皇帝，你也要好自为之！” 周太后眼中一片沉静，语气更是森严，不容置喙。 墨川身子重重一震，抬起眼来，眼底是一片沉痛和震惊。 “母后，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凝儿她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又为了国家立下这样的大功，您居然还想着要废了她？您……您还有没有心！” 他激愤之下，变得口不择言，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顶撞周太后。 周太后脸上却并无怒意，她冷静地看着墨川，伸手去拍他的手背，却被墨川忿忿地躲开。 “川儿，母后这样做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你！哀家知道你对皇后一心一意，可她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她真的落在敌国之手，对方拿她的性命来要挟于你，你待如何？” 墨川呼吸一窒，咬牙道：“母后，您这是杞人忧天，凝儿怎么会落在南越人的手中！” 周太后道：“当真不会么？你心里难道不曾这样担忧过？那沈丫头又聪明又机灵，她能想出对敌的妙策，一定会有自保的法子，不过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发生，要是万一她真的落在南越人的手里呢？对方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好，一旦知道她是咱们西楚国的皇后，那就是奇货可居，你对皇后情深义重，天下皆知，南越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想当年先帝被东秦掳走为质，咱们割地赔款，年年岁贡，十多年来一直翻不了身，哀家真的是担心历史会再次重演！” 周太后的话正说中墨川心里最担心的事情，他的直觉告诉他，沈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她一定是被人禁锢了难以脱身，否则她知道自己在担忧她，她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而她迟迟没有露面，一定是发生了意外，再加上在那具女尸身上发现的人皮面具、雪蚕衣和孔雀开屏，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 她一定是被什么人抓了起来，只是墨川始终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人，他能断定的就是绝不会是紫霄阁中的杀手。 对方既然弄了一具假尸体来移花接木，分明就是想要让别人以为她已经死了，如果是紫霄阁中的人，绝不会费这种心思，那除了紫霄阁的人，还会有谁？ 难道是楚少阳？ 那更不可能！ 墨川想起自己接到的情报，楚少阳自从岳州大败之后，就和二皇子拓跋铮率领剩余的残兵败将一路撤退，已经回到了南越国。 又难道是他并未回国，而是暗中仍然在西楚境内逗留，然后一直在追踪她的下落，并最终掳走了她？ 第1849章 另立新后 一想到这里，墨川突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这是最大的可能！ 周太后一直在紧盯着墨川，没有忽略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这时问道：“川儿，你可曾想到了什么？” “楚少阳，母后，你说会不会是楚少阳干的？”墨川冲口而出道。 周太后也是浑身一震：“你怎么会想到是楚少阳？” 墨川沉思道：“因为他是最有可能的人！这次他亲自率领南越十万大军犯我西楚，却在岳州被凝儿的妙计打得大败亏输，虽然战场上一片混乱，凝儿又是女扮男装，难保不会被他发现，要是他认出了凝儿，他岂会放过她？所以儿臣断定，凝儿之所以失踪，极有可能就和楚少阳有关！” “如果真的是楚少阳，那哀家担心的就不无道理，楚少阳知道沈丫头的身份，他一定会拿她的命来向咱们索要什么，川儿，你务必要及早另立新后，绝了楚少阳的心思！”周太后马上说道。 墨川一想到沈凝会落在楚少阳的手里，心里就像火烧一样，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来，马上飞到南越国去一瞧究竟。 可周太后却口口声声让自己另立新后，他不由得气往上冲，再也压抑不住。 “母后！您为何非要让儿臣另立新后，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在意凝儿的生死？一点也不考虑儿臣的感受吗？” 他愤愤不已的叫道，袖子一挥，御案上的奏折被他尽数挥在地上，就连御案都被他这一挥之力推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守在外面的众人听到御书房里传出的声响，都是脸色大变，心惊肉跳。 小四忍不住靠近素瑾身边，一脸担忧地道：“姑姑，你说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奴才担心、担心皇上和太后娘娘会不会吵起来，你听里面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奴才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还从来没见皇上发过那样大的脾气。” 素瑾摇摇头，道：“咱们还是再等一等，皇上虽然生气，但他素来对太后极有孝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小四仍是惴惴不安。 御书房里，周太后和墨川正在对视，两人一坐一站，可是两个人的目光都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对方。 墨川眼中有着沉痛和悲伤，可周太后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缓缓开口。 “皇帝，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很没有人情味，对你的皇后很是冷酷无情？”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胸膛在一起一伏，显然他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周太后抬起手，理了理鬓边的散发，淡淡地开了口：“哀家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你的母后，认为母后冷酷无情，不错，哀家的确是冷酷无情，在你的皇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为你物色一位新的皇后，可你知道哀家为何要这样做？” 墨川还是没有说话，眼中的怒意已经不可遏制，如果说话的人不是他亲生的母后，他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第1850章 良药苦口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珠血红，呼吸粗重。 “母后，请您出去！”他深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开口下了逐客令。 他不想听周太后说话，一个字也不想听，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为何要一时心软让周太后进来。 周太后却坐在椅中动也不动，她凝视着墨川，眼底有着深深的担忧和悲哀。 “皇帝，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国之君！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你的风度呢？你的仪态呢？你的胸怀呢？你还是哀家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吗？你现在简直是威风扫地！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后，哀家并非对你的皇后冷酷无情，而是为了整个国家着想，只有另立新后，才能绝了后患，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她用低沉的语气一字字说话。 可墨川充耳不闻，往门口一指，冷冷地道：“儿臣请母后离开这里！” 周太后扶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来，身子不禁微微摇晃，但她很快就站得笔直，挺直了背脊，容颜肃穆。 “哀家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咱们西楚，你身为皇帝，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大局？哀家只是让你另立新后，并没有要阻止你去寻找她的下落，如果你能找到她，那自然是上上大吉，可要是找不到，或是她真的被南越所掳，那哀家绝对不会让你做出有辱国体、有负皇族的事情来！到时候另立新后就是必然之举，皇帝，母后这番话乃是良药苦口，你可能一时听不进去，但是母后没有半点私心，更不是想要置你的皇后于死地，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她说完，拄着拐杖一步步往门口走去，虽然她努力挺直了后背，可是每一步走得都格外缓慢，格外沉重。 墨川沉默着，看着周太后那努力挺直，仍略显佝偻的后背，还有那鬓边多出来的无数白发，心中蓦然一酸。 他忽然很想扑上去，抱住母后的双腿，伏在她的脚下，像儿时那样大哭一场，在母后的怀里寻求安慰。 他又想挡在母后的身前，狠狠地斥责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能说出这种冰冷无情的话来，难道她的血是冷的吗！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周太后一步步走出了书房的大门，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回过头来，眼底是一片酸涩，心中痛楚难当，慢慢地坐倒在地，靠在柱子上，以手抚额，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痛，这份痛楚自从回宫之后一直被他隐藏得很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过半点。 可是这层隐蔽的伤口，却就这样被周太后血淋淋的撕了开来，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他就这样闭上眼睛靠在柱子上，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不能移动，不能思想，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有脚步声轻悄地走近，停在他的身边。 墨川恍若不闻。 第1851章 长公主的指责 “皇兄，你还好吗？”一个担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墨川没有睁眼，只是摆了摆手。 他听出来这是长公主的声音，但他现在谁也不想见，谁的话也不想听，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长公主低头凝视着墨川，眼中是一片深深的担忧。 她从来没有看到皇兄像现在这样憔悴，这样颓废，这样失魂落魄过，印象中的皇兄，从来都是恣意骄傲又意气风发的。 看到这样的墨川，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皇兄，安乐这次进宫，只是想问问凝儿的消息，这些天来我一直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总觉得她出了事，廷远他说我多心，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皇兄，你一定知道凝儿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长公主蹲了下来，抓住墨川的肩膀，迫切地看着他。 听到“凝儿”这两个字，墨川的心里又是狠狠一痛。 他睁开眼睛，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墨川的这双眼睛里面盛满了说不出的酸涩和痛楚，让她一看到，心就跟着一酸。 “你告诉我，凝儿她出了什么事？你这次出宫，是不是去找凝儿了？为什么你回来了，而她没有？你是找不到她吗？可是怎么会找不到？追风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吗？凝儿呢，你告诉我，凝儿她究竟去哪儿了！” 长公主一阵心慌意乱，抓着墨川的手，一口气问了出来。 墨川摇摇头，他低声道：“我找不到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找不到？怎么可能？”长公主抽了一口冷气，叫道：“追风呢，他在什么地方？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会找不到凝儿的下落？” 墨川哑声道：“追风已经尽力了，可真的是所有线索全都断了。” 长公主瞪着他：“没了线索，找不到凝儿，所以你就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继续找！你知不知道，凝儿她不会武功的！你是她的夫君，如果她出了事，你不去救她，谁去救她！你找不到她你有什么脸回来！皇兄，你如果还是个男人，你就该一直找下去！” 她的话像是浸了盐水的鞭子一样，重重抽在墨川心中的伤口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是啊，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连他都放弃了寻找，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不继续找下去？安乐说得对，自己就不是个男人！ 他心里充满了自怨自艾，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可他不能死，自己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在没找到她之前，他一定要活着，好好地活着，一直到找到她为止。 追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公主的身后。 他将周太后和长公主的话全都听在耳中，听着长公主对墨川的指责，他再也忍不住了。 “长公主，请您不要这样说皇上，您根本不知道这些天来皇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的心有多苦多痛多着急，皇后娘娘是他最在乎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放在心上？” 第1852章 讨个公道 长公主回过头来，瞪着追风，冷笑道：“他放在心上？可是本公主却看到他天天呆在御书房，除了上朝就是批阅奏折，他有哪一点把凝儿放在心上？” 追风摇了摇头道：“长公主，属下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属下知道，您这样指责皇上，就像用刀子在扎他的心，找不到皇后娘娘，皇上他急怒攻心，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他这样高的武功，如果不是心碎神伤，怎么可能会吐血？可是回宫的这些天来，他根本没有治疗自己的伤势，每天都让自己一直忙碌政事，他如果不一直做事，他会发疯的！” 长公主愣住了，呆呆地看向追风，又看向墨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追风又道：“就是刚才太后娘娘来找皇上，她明知道皇后娘娘出了事，可她却劝皇上，另立新后，可皇上却执意不肯，并气走了太后娘娘，长公主，如果皇上真的不在乎皇后娘娘，他怎么会如此顶撞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让皇上伤心了！” 墨川终于忍不住出声斥道：“追风，住嘴！太后娘娘的事情，也是你说得的！你给朕出去！” 追风低头道：“是，属下知罪。” 他默默地后退，一直退出了书房门口，才身形一闪，继续隐身于暗处。 可是追风说的话已经像是在长公主的耳边响起了一道炸雷，把她炸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墨川。 “皇兄，追风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母后刚才真的来了？她……她要让你另立新后？” 墨川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他不能向长公主说一句母后的不是，但他又不愿意否认。 长公主登时明白了，她霍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宝剑，用力挥了几下，气呼呼的叫道：“母后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凝儿她现在失了踪，母后却要另立新后，她是什么意思！皇兄，你千万不可听从母后，我……我这就去问问母后去！” 她转过身，大步往外就走。 “安乐，站住！不许去！”墨川突然开口。 长公主回过头来，叫道：“皇兄，你能受得了这个？可是我受不了！凝儿她对我有恩，我绝不能看到她被母后这样对待！说什么我也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讨公道？现在不是讨公道的时候，安乐，这件事我不许你插手，你更不可以去找母后，知道了吗？” 墨川缓缓站直了身体，目光威严地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忍不住跺了跺脚，气道：“皇兄，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对母后总是逆来顺受，什么话也不敢违背！就连母后要你另立新后，你也不加反抗，你越是这样纵容母后，母后就越是会一意孤行，到时候她真的给你娶一个新皇后进来，我看你怎么办！” 墨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绝对不会答允！” 长公主叫道：“可是母后何尝会管你答允不答允！” 第1853章 剖心来看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安乐，你不了解母后，她的话虽然冷酷无情，但是她所考虑的事情要比你我深远得多，她并非毫不关于凝儿的安危，她只是……只是为了咱们西楚，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长公主闻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抽了口冷气道：“皇兄，你的意思不会是赞同母后的做法吧？难道你真的也想要另立新后，娶别的女子为妻？” 墨川还没说话，长公主已经长眉一挑，怒意飞上了眉梢，叫道：“你要是敢辜负凝儿，我第一个就不饶你！凝儿对你情深义重，你要是敢娶别的女子，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安乐，朕说过，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更不许你插手，该怎么做，朕心中有数。”墨川脸色一沉，冷声说道。 长公主叫道：“皇兄，你少摆出皇帝的架子来教训人，凝儿不见了，你不去寻找，反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你以为这样凝儿就会从天而降吗？好，你不去找，我去找！你不在乎凝儿，我在乎！” 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往外就冲，转身的那瞬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滴落。 她又是伤心又是恼恨，恼恨母后的冷酷，伤心皇兄的无情，这颗眼泪她是为沈凝而流，要是凝儿知道，怕是不知道有多难过！ 墨川一个纵身，挡在长公主面前。 “安乐，不许胡闹！” 长公主站住脚步，定定地看向墨川：“胡闹？你觉得我这是在胡闹？我要去找凝儿，你却说我胡闹？皇兄，我真想剖开你的心来看一看，你究竟还有没有心！” 墨川心重重一痛，面上却若无其事，在这一刻他已经再将把受伤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安乐，你马上就要和叶廷轩大婚，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帝都，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地准备你的婚事。”他淡淡地说道。 “凝儿不见了，我怎么可能安心和廷轩成婚！找不到凝儿，我就绝不嫁人！”长公主瞪着墨川，负气叫道。 “你要是再这样任性，朕就派人将你关起来，一步也不许你踏出府门一步！” 墨川神色威严地说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长公主睁大眼睛，像是不认识墨川一样，她从来没有看到皇兄对自己如此严厉过，而且语气中冷冰冰的不含半分感情。 她忍不住叫道：“皇兄，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凝儿她对你如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她现在不见了，一定是遇到了危险，你不去找她，不去救她，反而要顺着母后的意思另立新后，你……你对得起凝儿吗？要是凝儿回来，你有什么脸去见她！” 墨川冷着脸不答，提高了声音叫道：“来人！马上送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气极了，用手指着墨川，不管不顾地嘶声道：“凝儿真是瞎了眼睛，不只是凝儿瞎了眼，就连我也瞎了眼，看错了你……” 第1854章 三日后完婚 突然，从门外奔进来一个人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长公主，捂住了她的嘴巴。 “公主殿下，不可胡说，不可对皇上无礼！”这人正是叶廷轩。 长公主用力一挣，便挣开了叶廷轩的怀抱，她转头向着叶廷轩怒目而视，气恼地叫道：“廷轩，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廷轩不去理她，向着墨川拜了下去。 “草民拜见皇上，请皇上原谅公主殿下出言冲撞之罪，全都是她的错，廷轩替公主殿下向皇上赔罪。” 长公主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拉住叶廷轩。 “廷轩，你站起来，你凭什么要替本公主向他赔罪，本公主有什么罪了！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又说了什么话？” 叶廷轩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长公主。 “公主殿下，不管皇上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那都是圣断，你不可以非议皇上，更不可以出言不逊。” 长公主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本公主告诉你，凝儿她不见了，她有了危险！可是我的好皇兄，他不但不去寻找凝儿，搭救凝儿，反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哦，对了，他不是谁也不见，他见了母后，因为母后要为他另立新后！” 叶廷轩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看着墨川，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墨川脸上仍是没有半点表情。 “廷轩，你起来吧，安乐性子冲动又耿直，就算出言不逊，朕也不会怪她，朕马上就下旨，三天之后，就给你们完婚，你将公主带下去好好看管，要是她离开帝都一步，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什么！”长公主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即将和叶廷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感到喜悦，胸腔中充溢着愤懑之气，瞪向墨川的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去找凝儿，那你就砍我的头啊，你为什么要拿廷轩的性命来要挟我！廷轩怕你，可是我不怕！你要砍就砍我的头，反正我是非去找凝儿不可的，你……唔！” 她的话没有说完，再次被叶廷轩捂住了嘴巴。 叶廷轩的脸色苍白，眼珠乌黑深邃，他深深地看向墨川，缓缓答道：“草民……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许讽刺和不满，眼神更是带了几分鄙夷。 墨川看在眼里，却视而不见，毫不放在心上。 就算所有人都误解他又如何，他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 “你们下去吧，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三天之后，朕会亲自出席你们的婚礼。”他摆了摆手。 “草民告退。” 叶廷轩向墨川行了个礼，用力拉住兀自暴怒不已的长公主，将她拖出了御书房。 “你放开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答应皇兄？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凝儿！” 长公主用力挣开了他的掌握，将在墨川面前受的气全都发在叶廷轩的头上。 叶廷轩竖起食指，道：“嘘，公主，咱们有话出去再说。”他对她使了个眼色。 第1855章 女人背男人 可是长公主直肚直肠，兀自不觉，叫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你是不是也和我皇兄一样，光想着娶亲，就忘了凝儿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把凝儿的事放在心上，可是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和你能够前嫌尽释，缔结良缘，都是凝儿一手搓合而成的！就算你不念凝儿对咱们的恩义，你总该记得，和东秦国的比试，要不是凝儿出马，咱们现在早就输给了东秦太子，岁岁朝贡，哪里还会有今天的太平日子！” 她转头看向御书房，只见两扇房门紧紧关闭，气往上冲，提高了声音道：“本公主不像你们这些男人，全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要砍头就砍头好了，本公主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凝儿，任是谁也休想拦阻！” 她火大地甩开叶廷轩想要拉自己的手，掉头往宫外大步而行。 “公主！公主殿下！” 叶廷轩急步而追，但他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文人，哪里追得上长公主的步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他一步踏空，“哎哟”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长公主蓦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叶廷轩滚倒在台阶下面，脸露痛楚之色，却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呼痛出声。 她情切关心，哪里还顾得刚才正在生他的气，急忙转身奔了回来，蹲在叶廷轩的身前。 “廷轩，你怎么了？可受了伤？哪里痛得厉害？可是扭伤了脚吗，我给你揉揉。” 她不由分说的去拉叶廷轩的腿，要查看他的伤势。 宫门口的侍卫们看到这一幕，都脸上一红，转过眼，不好意思去瞧。 叶廷轩俊脸微红，又是感动又是害羞，抓住长公主的手，低声道：“公主，廷轩没事。” “没事？没事你怎么会疼成这样，脸都憋红了，你一定痛得很厉害，是不是？你一向就是这样，受了伤从来不肯喊痛，和我皇兄一样，总是一个人忍着，生怕让别人看出来！” 长公主忍不住抱怨道，她才不在乎众侍卫和太监们的眼光，她一向是我形我素，想怎样便怎样的，喜欢一个人，自然就要大声告诉他，更何况她和叶廷轩的婚事早就已经天下皆知，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你的脚受伤了，不能再走路，否则会加重伤势，我背你去太医院！” 她二话不说，直接将叶廷轩负在背上，大步往太医院而行。 叶廷轩脸红得像一块喜布，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可是一看到周围人瞧向自己那异样的眼光，他就更觉得尴尬异常。 自己一个堂堂大男人，居然被长公主一个姑娘家背着，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柄！ “长公主，你……你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能走。”他挣扎了一下，低声道。 “哼，逞什么强！受了伤就是受了伤，不能走就是不能走，你要是变成了瘸子，本公主可就不要你了！”长公主哼了一声，反而走得更快了。 第1856章 亲口表白 叶廷轩心里又是一暖。 长公主这话里明着是抱怨，可是语气里的关切爱护之意，却表露无疑。 他伏在长公主背上，不再挣扎，在长公主的耳边低声道：“要是我真的变成了瘸子，你还嫁我不嫁？” 长公主本来想顺口答一句：“当然不嫁！”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得皇兄赐了婚，好不容易才等到叶廷轩点了头，要是真的不嫁，自己怕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别说他只是变成了瘸子，就算他变成了瞎子聋子甚至被毁了容，她也一定会嫁。 想到这里，她心中怒气渐息，柔情忽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傻瓜，我当然嫁！” 叶廷轩在她身后，看不见她脸上的笑意，听得她语气忽然变得充满了柔情，心里暖洋洋的，低声道：“公主，我也是，不管你发生了任何意外，我对你的心始终是一般无二。” 长公主登时怔住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叶廷轩对她亲口表白情意，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怔怔地道：“廷轩，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遍！” 叶廷轩的脸再次一红，左右四顾，只见周围无人，这才红着脸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 长公主怔怔地呆着，整个人都被喜悦的浪潮包围了，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哽咽着说道：“廷轩，能够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死而瞑目了。” 叶廷轩急得用手去捂她的嘴巴，埋怨道：“公主，你休得胡说，什么死啊活的，我可不让你死，你还要陪着我，和我白头到老，过上一辈子呢。” 长公主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她苦恋叶廷轩多年，今年终于听到了心上人的甜蜜情话，只觉得从来没有一天比此时此刻更加快活。 可是她心里接着又是一酸，想到了沈凝，暗想自己能和意中人相伴相依，如果不是当初凝儿教了自己那个法子，怕是这座叶冰山还对自己不理不睬呢。 “廷轩，咱们能有今天，多亏了凝儿，你和我一起去找凝儿，好不好？”她从来说话都是粗声大气，像用这种商量婉转的语气还是头一次。 就连对周太后她都没有这样柔声细语过。 叶廷轩不禁愣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长公主有些陌生，不过心里更多了一分温馨。 “公主，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你先放我下来，这里左右无人，我有话要对你说。” 长公主摇头道：“不行，我要先带你去太医院治伤，有什么话看完伤之后再说不迟。” 叶廷轩无奈，说道：“长公主，我……我的脚没事，刚才我、我是故意从台阶上跌下来的，其实我并没有摔到脚，那都我是装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长公主闻言，又气又恼，抓住叶廷轩的胳膊，一个后摔将他掀下地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你敢骗我！” 第1857章 越不露，越在乎 她这一下后摔可是货真价实，叶廷轩像条破布袋一样被她摔在地上，后背着地，只感到骨头都断了一样。 “喂，本公主不过是轻轻摔了你一下，你不会真的有事吧？” 长公主看到叶廷轩脸色发白，半天爬不起来，不由上前一步，一脸担忧。 叶廷轩苦笑一声：“公主，君子动口不动手，要是动手，廷轩实在不是公主的对手。” 长公主脸上一红，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见他疼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不好，你要是不故意骗我，我怎么舍得摔你。” 叶廷轩忍着疼痛，说道：“公主，你摔我一下并不打紧，但是你千万不要再去找皇上，说一些让皇上伤心的话了。” 长公主挑起了眉毛：“伤心？我怎么瞧不出他哪里伤心了，凝儿出了事，他不闻不问，本公主说要去找凝儿，他还不肯答应，他分明就是没把凝儿的生死放在心上，你看他那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哪里像是伤心，根本就是无心！哼！” 她一想起墨川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怒从心起。 叶廷轩不禁摇摇头：“公主，你和皇上是亲兄妹，难道你还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吗？他也和我一样，都是面冷心热，受了伤和委屈都会放在心里，不肯在别人面前流露半点，你了解廷轩，怎么就不了解皇上呢？他和皇后娘娘情深爱笃，皇后娘娘出了事，最着急最担心的人就是他啊，他越是不露情绪，就说明他越是在意，可是你却这样斥骂他、指责他，就像是在往他的心上捅刀子啊！公主，你好好想想，皇上他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无情无义的人！” 他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长公主听得愣住了，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我本来也不相信皇兄他会那样无情，可是……可是……” 她说着说着又气愤起来，瞪大了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母后要皇兄另立新后，我要去找母后理论，可皇兄却说不关我的事，不让我插手，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同意母后的意思，想要娶别的女人为妻，立别的女人为后！” 叶廷轩乍闻此事的时候，也像长公主一样震惊，可是现在他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不禁摇摇头。 “公主，皇上这样说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想法和理由，他不让你插手是对的，你的性子耿直又冲动，太后是你的母后，要是你不管不顾地闹到太后娘娘那儿去，惹得太后动怒，你说，太后会恼恨谁？” “她当然会恼我啊！”长公主不假思索地道。 “你这个傻丫头，你是太后娘娘生的，太后娘娘哪里会真的生你的气，可你要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而惹恼了她，她会把这些气全都记在皇后娘娘的身上，说不定会更让太后娘娘下定决心，另立新后，你岂不是好心却帮了倒忙？所以皇上才会不让你插手此事，懂了吗？我的公主！” 第1858章 只成亲不洞房 “啊！懂了，我懂了，原来这里面的原因这么复杂啊，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廷轩，你真聪明，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真的会闹到母后那儿去。” 长公主恍然大悟，看向叶廷轩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情。 叶廷轩微笑道：“这算不得什么聪明，只是一些小心机罢了，我倒想像公主一样，心思单纯，胸怀坦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长公主怔了怔，忽然道：“你知道吗？凝儿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几乎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廷轩，你说那我该怎么办？不能去找母后，皇兄也不让我去找凝儿，难道我就这么明知道凝儿遇到了危险，而不闻不问吗？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叶廷轩沉吟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什么也不清楚，皇上既然不让你过问，想必他一定想到了法子，你现在连皇后娘娘在哪儿也不知道，又怎么能肯定她是遇到了危险呢？这件事还是交给皇上去处理便是，至于你么，皇上已经下旨，让咱们三日之后完婚，我的公主，你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呢？” 长公主脸上一红：“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找不到凝儿，我怎么有心思和你完婚！” “公主，难道皇后娘娘一辈子不出现，你就一辈子不嫁我了吗？” “胡说，谁说凝儿一辈子不出现了，你要是再咒凝儿，我就不嫁你了！”长公主瞪眼道。 “公主，这找人是一回事，嫁人又是另一回事，你可不能把二者混为一谈啊？”叶廷轩满脸委屈。 长公主想了想，说道：“好吧，嫁你便嫁你，成亲便成亲！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要是找不到凝儿，本公主就不和你洞房花烛！什么时候凝儿回来了，再……再……” 她忽然觉得害羞，瞪了叶廷轩一眼，转身便走。 叶廷轩也不生气，微笑着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可是两颗心都飘飘荡荡的如在云端，想起三天之后就要成亲，幸福和喜悦将两个人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和叶廷轩这番倾心交谈之后，长公主心里对墨川的不满和愤怒消失了许多。 她忽然想到，皇兄对凝儿的感情一定不亚于叶廷轩对自己，廷轩说得对，凝儿不见了，最担心最忧急的人一定就是皇兄，可他和叶廷轩的性子一样，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就连面对最亲的人也不露出半点。 只是他这样压抑着自己，岂不是要憋出病来？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找皇兄，向皇兄当面道歉，她是个直肚直肠的性格，有了心事就一定要说出来做出来，要是让她也像墨川一样憋在心里，怕是她连觉也睡不好了。 长公主突然转过身，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大步疾行。 叶廷轩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又要去找墨川，脸色都变了。 第1859章 左手废了 “公主！公主！你万万不可再去打扰皇上！”他追在后面连声叫道。 长公主回过头来，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去斥责皇兄，而是要找他赔礼道歉的，是我误会了他，害得他更加伤心难过，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认错。” 叶廷轩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不过他还是劝道：“公主，你别去，皇上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在这种时候你向他赔礼道歉，只会打扰到他。” 长公主一想不错，皇兄以前就是这样的性子，遇到了烦心之事就喜欢独处，谁也不见，一直到他遇到了凝儿，这孤僻的性子才慢慢地有所好转。 现在凝儿不见了，皇兄就再次旧况复发。 “唉，要是凝儿在就好了，皇兄只有见到她才会开心起来，廷轩，你说凝儿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好呢？” 长公主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神思怅惘，忧心如焚。 与此同时，还有人和她一样在惦念沈凝。 千面公子被紫霄阁主救回紫霄阁，因为伤势过重，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右臂被楚少阳划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大量失血，左手筋脉被挑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看到他这副惨状，黑衣弟子们群情激愤，纷纷向紫霄阁主询问究竟是谁将少主伤成这般模样，他们一定要去为少主报仇雪恨。 紫霄阁主摆摆手，让众人全都退了出去。 他坐在床前，取出几颗丹药喂进千面公子的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又替他把了把脉，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大量失血，只要好好调养自会慢慢康复，那剑伤虽深，涂了药效甚佳的金创药之后，不久也会愈合，但只有这筋脉被断，却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他精研毒术暗器机关，对医术只是略懂一二，完全谈不上精通，但就算是他医术再高，他也明白，手筋一旦被挑断，这条手臂就算是废了。 千面公子是他从小收养的义子，十几年来，他几乎把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这个义子身上，更将自己的本事倾囊以授，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但唯独对这个义子却割舍不下。 看到义子的左手被废，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良久良久，他都没有移动过，就像是一尊石像。 千面公子服药之后，慢慢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紫霄阁主，登时激动地叫了声：“义父！” 他刚想要坐起身来，但身子一抬，发现左臂全无半点知觉，不禁大骇，又叫了一声：“义父，我……我的左手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是不是我的伤治不好了？义父，你告诉我，我的左手是不是废了？” 紫霄阁主凝视着他，眼中神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噩耗告诉义子。 就算他不说，义子也一定知道，可他要是知道，想他素来心高气傲，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的左手，我的左手！” 千面公子惊慌失措地叫道。 第1860章 亲手取命 他用右手拼命地去抓左手手腕，却发现左臂一直软绵绵的，像是根本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脑海中一阵晕眩，想起了楚少阳那又狠又厉的一剑，如噩梦般再次出现在眼前。 “啊！楚少阳，我恨你！我恨你！” 千面公子右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他现在已经全部回想起来，自己被楚少阳伤了右臂，又被他挑断了左手的筋脉，楚少阳举着长剑，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样向自己走近，他扬言要挑断自己四肢的筋脉，再废了自己的琵琶骨，然后将自己送给那拓跋铮…… 要不是义父及时赶到救了自己，现在的自己怕是已经落进了拓跋铮的手中，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义父，谢谢你救了我。” 他抬起头来，眼底是一片血红，夹杂着深深的仇恨，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此仇不报，我枉自为人！楚少阳，我今日所受，他日必叫你百倍偿还！” 紫霄阁主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千面公子闭了闭眼，想起楚少阳驾起马车狂奔而去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他用右手紧紧抓住紫霄阁主的手掌，急急地问道：“义父，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追？以你的功力一定可以追上楚少阳，把那辆马车截住！您明明知道她在那马车里，您为什么不去？” 紫霄阁主脸色一沉，冷声道：“霄儿，你这是在怪责义父么？” 他一沉下脸来，一股肃杀之气涌了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千面公子虽然害怕，可是想起马车里的沈凝，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义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他还没说完，紫霄阁主就冷冷地道：“你想求我去救那个丫头，是不是？” 千面公子点点头道：“义父，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把她从楚少阳那里救出来，求求您，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紫霄阁主淡淡地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救她？义父告诉过你，楚少阳不会杀她的，你还是好好顾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吧，你左手筋脉被断，要是不及时医治，以后你这只左手就要废了。” 千面公子挂念沈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左手废不废。 他从床上挣扎着下地，本来他的右臂剑伤涂了金创药之后，血已经止住了，可是这么一挣扎一动，鲜血再次涌了出来，他只觉得头脑一晕，险些立足不定，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着，扑通一声跪在紫霄阁主的面前。 “义父，我求你，求你救救她！” 紫霄阁主的脸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眼神森严地瞪着千面公子。 “本阁主记得警告过你，再也不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而下跪，你现在明知故犯，你可还像个男人吗？本阁主没有亲手杀她，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你要是再这样婆婆妈妈，对她牵肠挂肚，那休怪本阁主会亲自出手，要了她的命！” 第1861章 是男人，站起来 千面公子顿时一震，他知道义父从来是说一不二，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当下不敢再继续哀求，咬紧牙关站起身来。 “好，我不求义父你，我自己去救她！” 他用受伤的右手托着左臂，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 紫霄阁主瞪着他，厉声道：“站住！” 千面公子恍若不闻，继续往前走去，这是他头一次违背义父的命令，可是他心里像是被一把火烧灼着，烤得他浑身的每根神经都在痛，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楚少阳，把她从楚少阳的手中救出来！ “我说，站住！”紫霄阁主又是一声厉喝。 千面公子仍然没有回头，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门，只见外面阳光灿烂，耀眼生花，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四肢虚软无力，挣扎着走了这几步，再也坚持不住，一跤坐倒在地，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晕去。 他深深吸气，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双腿打颤，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守在外面的黑衣弟子们见状，纷纷上前相扶。 “少主，你怎么样了？” “少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少主，你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去做就是。” 黑衣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关切道。 千面公子看到这一张张关切的脸孔，心中忽然一动，刚想要开口，只听得紫霄阁主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全都退下！” 黑衣弟子们一愣，不敢说话，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千面公子一个人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没有了众人扶持，他连坐起身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却没有给他带来半点暖意，他的整个身体和心都像是沉进了万年的冰层，让他浑身发冷。 冰冷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说什么要亲自去救人，现在的他连路也走不动，就算是找到了楚少阳又能如何，他有什么本事救她出来？ 他就算是手足完好的时候，尚且不是楚少阳的对手，如今被左手废了，他就算是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千面公子的心里一片绝望。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那璀璨刺目的阳光。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紫霄阁主坐在轮椅里，双眼微眯，冷厉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是死了一般。 “义父对你真的很失望，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像是一头丧家之犬！你这副样子，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会对你钟情？要是那让丫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连一眼也不会多瞧你！”紫霄阁主盯着他，冷冷说道，声音里不含半分感情。 千面公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紫霄阁主的眼神却是一片茫然。 第1862章 绝好的机会 “义父，你答应过霄儿，你不会害她，她已经服了义父的忘情丹，把以前的种种全都忘了，可是为什么都这样了，义父您还是不肯放过她？”他嘶哑着嗓子道。 紫霄阁主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右手一伸，一股劲风飞出，直奔千面公子的胸前。 千面公子只感到像是一柄大铁锤在胸口重重一击，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知道义父这一击只是给自己一个教训，让自己受了点内伤，否则以义父的功力，只消用上五成力气，就能震得自己内脏俱裂。 可是他迎视着紫霄阁主的眼神没有半点惧意。 “义父，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她，您要不就杀了我，否则您绝对阻止不了我！”他神情坚定地说道。 “你！” 紫霄阁主双眉一竖，脸上怒意更盛，缓缓举起右掌，瞪着千面公子。 “义父费了十几年的心血栽培你，如今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女子，而背叛于我么？”他脸上杀机毕露。 千面公子却抬了抬下巴，傲然道：“霄儿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义父，只是我答应过她一件事，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所以我一定要去替她完成。义父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只管将霄儿一掌打死便是，霄儿这条命是义命给的，如今死在义父的手里，本就是天经地义，霄儿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闻言，紫霄阁主眼中的杀气慢慢地消失，他放下了右手，冷笑一声。 “就凭现在的你么？你现在连一个三岁的孩童也打不过，你怎么去找楚少阳救人？你去了也只有送死而已！你还是留在这里养好了伤，等义父想法子替你接好断了的筋脉再说。” 千面公子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义子，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不理。 顿了顿，他又放缓了语气：“霄儿，你不要义气用事，不是义父不让你去报仇，只是凭你现在的实力绝对不是楚少阳的对手，你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搭了自己的一条命，义父教导过你，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不可以出击！难道你全都忘了不成？” 千面公子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迫切地道：“义父，您的意思是，我的左手筋脉还可以续接起来？如果接好了筋脉，我的左手是不是就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 紫霄阁主沉吟了一下，说道：“义父不想骗你，我的医术还远远达不到替你续接筋脉的地步，不过我相信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我想送你去神医谷，找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来给你治伤。” “神医谷？”千面公子心念一动，想起沈凝在自己手掌心中留下的字，如果义父真的送自己去神医谷求医，那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登时收起了倔强之色，满脸惭愧地低下头道：“义父，都是霄儿错了，是霄儿错怪了义父，请义父不要生我的气。” 第1863章 易筋丹 紫霄阁主摆摆手道：“我自不会放在心上，你受了重伤，难免会心情不快，义父不会怪你。” 他右指一弹，一枚丹药落在千面公子的掌心，说道：“刚才义父一时气恼，打伤了你，这枚灵丹可以治你之伤，并对你的功力提升大有好处。” “多谢义父！” 千面公子又惊又喜，他识得这枚朱红色的丹药是义父采集了二十多种奇珍异材才炼制出来的易筋丹，可以提升练武之人的内力修为，因为药材十分难得，炼制的时候更是十分困难，所以义父这十几年来，也不过才炼出来八颗而已。 可是义父一出手就给了自己一颗，这份关爱之情，让他大为感激。 “快吞下，这药见风即化，别浪费了药力。”紫霄阁主说道。 “是，义父。” 千面公子忙将易筋丹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片刻之间，他就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热力沿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游走不休，所到之处就像是泡在温泉里，很快，他胸口的疼痛即止，而且精神大振，虽然外伤仍重，可是内息却变得活泼充沛。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本来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双眼更是璀璨明亮。 “义父，这药当真是神奇之极，霄儿的内伤已经好了，咱们赶紧动身前往神医谷吧？”他有些迫不及待。 紫霄阁主却是面色凝重，并没有马上答允，而是沉吟道：“咱们和神医谷素无来往，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听说那第一神医脾气古怪，有三不治，而你正属于他那三不治的范畴，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去试上一试。” 他生性高傲，从来没有过低头求人的时候，想起这番前往神医谷，怕是会吃上一碗闭门羹，由不得他不三思而行。 可是一想到如果不去，怕是义子的左手就此废了，思前想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千面公子想起自己方才顶撞义父，如今义父却要为了自己而去求那神医为自己治伤，心中十分惭愧。 “义父，您老人家行动不便，这次前往神医谷，由二师兄送我前去就行。”他想了想说道。 紫霄阁主摇头道：“你受伤这样重，你二师兄一个人怕是护持不力，义父担心你路上会出现意外。” 千面公子听得义父这样关心自己，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义父放心，二师兄武功即高，人又机警，一定可以护送我安全到达神医谷，我们一路上只要乔装前行，不会出什么事的。义父，您还是留在这里，霄儿虽然无能，但是绝对不可以让义父为了我而向旁人低头。” 紫霄阁主面露犹豫，仍是迟疑不答。 千面公子又道：“义父，由二师兄和我前去，无论那神医是否答允为我治伤，都不会堕了咱们紫霄阁的名头，要是义父开口却被拒之门外，您让霄儿如何心安？” 闻言，紫霄阁主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让你二师兄送你前去求医便是。” 第1864章 他的诺言 紫霄阁主唤来自己的第二个徒弟，细细叮嘱了一番。 那二师兄听说师傅要让自己护送少主前去神医谷，一脸的恭谨，说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会将少主平平安安送到神医谷，让那第一神医帮少主治伤，要是他敢推辞不治，弟子就一把火烧了他的神医谷。” 紫霄阁主脸一沉，喝道：“放肆，本阁主是让你送霄儿前去求医，你放火烧谷，岂是求医的态度！要是那神医坚决不肯给霄儿治伤，莫非你还要一刀割了他的脑袋？你当这是执行任务不成！” 二师兄惶恐地低下头：“弟子错了，弟子不敢。可是师傅，要是那神医不肯为少主治伤，难道弟子不能用强相逼么？” 紫霄阁主道：“当然不可！当今之世只有他的医术最为了得，除了他之外，怕是再也无人能治好霄儿的伤势，要是他执意不肯，你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让他答允，但是下毒暗算这种种手段却一律不准使用，明白了么？” 他语气森严，二师兄答道：“是，弟子一听遵从师命，好言相求。” 紫霄阁主又道：“想那神医名头极大，他说不治便是不治，岂是好言相求他就能治的？总而言之，你要见机行事，实在是不行，你就飞鸽传书回来，本阁主会亲自前去。” 那二师兄答应了，去准备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自己也换上了车夫的装束，护送着千面公子一路下山，赶往神医谷。 千面公子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只见马车奔跑极速，离紫霄峰越来越远，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义父，霄儿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更不是想要背叛你，只是霄儿答应过她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他想起义父提议送自己前往神医谷就医，正中自己之意，他倒并不怎么在乎左手的筋脉是否能够续接，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到了神医谷，自己就可以把她的消息告诉她师傅谷神医，她师傅一定可以研制出忘情丹的解药，到时候他就会拿着解药前去救她！ 他的手缓缓伸入怀中，摸出了一张揉搓得皱皱巴巴的纸条，那是她写给他的解药配方。 这几天一直被他藏在身上，上面沾了他的血，纸上的很多字迹已经被血洇得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了。 可是这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熟极而流，每天他都会拿出来，默默地看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那双狡黠的目光和她那似笑非笑带着捉弄意味的脸庞。 她捉弄他，给他下了那样一种羞于启齿的药，把他变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气得他差点想要杀了她，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觉得那份捉弄里充满了一丝丝甜蜜的回忆。 要是她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甘愿再被她这样捉弄，就算是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也绝不后悔。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纸条珍而重之的重新收进怀里，手指不经意地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第1865章 前脚后脚 千面公子微微一怔，从怀中摸出那样东西，却是一根用桃木枝子刻出来的簪子，钗头是一朵如意云纹的模样。 这簪子说不上有多精致，甚至可以说很是粗糙，只有那云纹雕得十分灵动。 他登时想了起来，这是沈凝亲手为他做的桃木簪，当时他扮作了女子，长发披垂，她就信手削下了一枝桃干，做成了这枚簪子。 这枝簪子简直就是他那段时间耻辱的标记，只要看到它，他就恨牙痒痒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早就把这根桃木簪丢到找不到的角落，可没想到这枚簪子却一直被他不经意地放在怀里。 “少主，前面有一家客栈，咱们要不要进去打个尖，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二师兄掀开车帘，探进头来问道。 千面公子有如不闻，只是握着那枚桃木簪发呆。 “咦，少主，你手里怎么会有女人戴的簪子？会不会是少主你有了心上人，想送给心上人的？不过这枚簪子也太寒碜了，在市集上一文钱能买上十根八根的，您要是送给心上人啊，就要买最贵最好看的，我知道有一家首饰铺子，里面卖的首饰又精致又漂亮，我带你去那儿挑去！” 千面公子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桃木簪，喃喃自语：“就算把这世上最贵重最值钱的簪子拿来，我也不换。” 那二师兄眨着眼睛，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根破木头簪子，少主有必要那么宝贝么。 “二师兄，还要多久能赶到神医谷？”千面公子将桃木簪收进怀里，看了看窗外问道。 “咱们要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最多七天也就到了，不过少主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咱们还是慢慢赶路吧。” “不，咱们一定要早点赶到神医谷，越快越好！二师兄，你去前面的客栈买点干粮，咱们路上吃，只是这样就辛苦二师兄了。”千面公子道。 那二师兄拍了拍脑袋，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少主千万不要和我客气，瞧我，都是我糊涂！阁主他老人家吩咐过，一定要尽快赶到神医谷，因为你手上的伤势极重，要是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怕是、怕是……会耽误了。” 他放下车帘，去路边的客栈买了十几个大馒头当做干粮，然后开始飞快地赶路。 千面公子绝对想不到，就在他们刚刚离开这家客栈不久，有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一名身穿紫衣长衫的少年。 他一出现，就让客栈里所有的客人全都看直了眼睛。 只见那少年头束金冠，身穿深紫色长袍，剑眉星眸，五官精致而完美，浑身上下一股逼人的富贵和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栈的掌柜呆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贵气逼人的客人，连迎上前招呼都忘了。 那紫衣少年目光一扫，落在掌柜的脸上，缓缓开口，声音清越悠扬。 “掌柜的，这镇上可有什么医术高超的大夫？” 那掌柜的忙迎上前去。 第1866章 殊途同归 “公子爷，您要找大夫啊，咱们这镇上人口稀少，并没有什么大夫。”掌柜的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一看到这紫衣少年，就知道对方身份非富即贵，是个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闻言，那紫衣少年眉头一皱。 掌柜的忙道：“公子爷，您可是有家人生了病？我倒是知道有一名大夫，他的医术号称天下第一，只是他离这里有些远，要走个七八日才能到哩。” 紫衣少年一把抓住掌柜的手腕，俊秀的脸上露出迫切的神色。 “快说，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被他抓住手腕，只觉得像是套上了一个大铁箍般，疼得直抽气，心想这公子爷看上去斯斯文文，恁地这么大的力气！ “公子爷，您松手、松手，哎哟喂，我的这几根老骨头可禁不起公子爷折腾，您松开我，我给您指路。”他呲牙裂嘴地说道。 紫衣少年放开了他的手腕，清冷如冰的目光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那掌柜的只觉浑身发冷，指着刚才二师兄离开的方向说道：“公子爷，我也不知道那位神医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天下第一神医，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走个七八日就到了，哦，对了，他住的地方叫做神医谷。” “天下第一神医？神医谷？” 紫衣少年长眉一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他就转过身，一跃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向南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少年突然而来，突然而去，虽然只是说了三句话，却震慑得客栈里的所有客人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到他离开，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那掌柜的更是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他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和杀气。 那冷气逼人的紫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少阳。 他用了一条移花接木的计策，找了一个身材年纪都和沈凝相若的少女，将她溺死之后丢进河里，便准备带着沈凝前往南越。 哪知道一天一夜之后，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始终无法让陷入昏迷中的沈凝醒过来。 楚少阳这才觉得惊慌起来，带着她找了当地最有名的一名大夫，那大夫给沈凝把完了脉，抓着脑袋说道：“奇怪，这姑娘的脉象十分平和，她就是睡着了，没有什么病啊！” “胡说，她怎么可能没病！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如果她没有病，怎么可能睡了一天一夜都不醒！” 楚少阳恼上起来，将那大夫痛斥一顿，带着沈凝离开医馆，再去寻医。 可不管他找了多么有名气的大夫，所有人的诊断都是一模一样，他们谁也瞧不出沈凝得了什么病，异口同声说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昏睡不醒？ 所以楚少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沈凝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而且楚少阳敢肯定，她并不是在装睡，而是真的人事不知。 第1867章 来者不善 楚少阳不知道她究竟生了什么病，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放心带她去南越，只是想到要尽快唤醒她，治好她的病，他找遍了附近方圆百里的大夫，都对沈凝的昏睡不醒束手无策。 直到他无意中来到这座小镇，听了那掌柜的一席话，才如醍醐灌顶。 他心中猛然一动，毫不犹豫地跳上马车，直往那掌柜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是了，神医谷！天下第一神医！ 他怎么把这个人、这件事给忘了！ 当初谷清泽随着沈凝来到帝都为楚少白治病，楚少阳并没有见过谷清泽。 不久，他就因为五连弩的制作图纸失窃一事被墨川关进了天牢。 虽然身在天牢，但他的消息依然灵通，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尽数知晓。 比如周太后为昭荣郡主举办的生辰宴会，意欲将昭荣郡主许配给墨川，结果天下第一神医谷清泽现身，当场展现神奇医术，让周太后在宴席之上就睡了过去，而那谷清泽居然收了沈凝当弟子，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而后昭荣郡主出众出丑等等事件，他没有一件不清楚的。 那谷清泽的脾气虽然古怪，并素有三不治的名声在外，但是楚少阳相信，凝儿是他的徒弟，无论如何他都会另眼相看，如果他要是不肯给凝儿瞧病，那可休怪他手下无情！ 他心中涌上一阵狂喜，那掌柜的说距离神医谷还有七八日的行程，但他心急如焚，将马车赶得飞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神医谷中。 正在奔行之间，突然，楚少阳的耳朵一动，听到了传来了暗器破空之声。 “哧”的一声轻响，那暗器直奔他面门而来。 楚少阳虽然在疾驰的马车上，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鞭子一挥，已经将那暗器卷住，却发现竟是一颗小石子，可是却震得他右臂微微发麻，不禁心中骇然。 来者不善！ 他猛然勒住马车，四面张望，提高了声音道：“是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偷袭！有胆子的就出来！” 四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只有风声。 楚少阳察觉到那颗小石子是从自己左前方的密林中射出来的，他本来想奔进去一探究竟，可是想到车厢里的沈凝，只怕这是敌人的掉虎离山之计，当下跳下马车，守在车前，一步不移。 “哧！” 又是一声轻响从林中发出，楚少阳早就全神戒备，见那暗器破空而至，挥出衣袖去卷，哪知道那暗器的力道极大，竟然穿透了他的衣袖，叮的一声，扎在了车厢的木板上。 这次暗器却变成了一支袖箭，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楚少阳大惊，这一支袖箭的力道比先前那枚小石子大了几乎一倍，由此可见那人发射小石子，只是投石问路，试探自己的功力，否则要是他一上来就射出袖箭，怕是自己已经死在这暗器之下。 “请问林子里的是哪位前辈高人，为何要与晚辈开这等玩笑？” 楚少阳定一定神，对着前方的密林抱拳说道，语气十分客气。 第1868章 给她最完美的印象 他相当聪明，知道林子里藏身的那人功力极为高深，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而且对方来意不明，不知是敌是友，像这样的高人，自己能不与之为敌，就不与之为敌。 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楚少阳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仍是没有人接腔。 他不由得诧异起来，这人接连两次发射暗器，可却一直没有露面，就连他也猜测不出对方的意图。 一时之间，他站在当地，不知道是该继续赶着马车前行，还是继续等着那人露面。 过了一会，仍是没人现身，也没有暗器继续射来。 楚少阳想起车厢里昏睡不醒的沈凝，心急如焚，哪有耐心在这里和一个不露面的人干耗时间，当下他咬了咬牙，再次扬声道： “想来前辈只是想和晚辈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急需赶路，还请前辈恕罪，待改日再来向前辈陪罪。” 他对着暗器发来的方向抱拳行了一礼，便跳上了马车，同时竖起耳朵，倾听林子里的动静。 还是悄无声息。 楚少阳不禁暗想，难道那人已经走了不成？ 他目光一扫，落在深深扎在车厢的那枚袖箭上，只见袖箭上绑着一封书信，更是惊异。 难道说那人只是为了送信而来？ 他怕那信上有毒，用布裹了手，将信打了开来，只瞧了几眼，浑身就是一震，手指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唯恐自己眼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忍不住又惊又喜。 就像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大好事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头上，瞬间把他砸得懵了，以至于他好一会儿都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 那信上十分详细地写明了沈凝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为她服了一颗忘情丹，服下这颗丹药之后，会昏睡三天三夜，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会忘记以前的一切往事，只会记得她眼前看到的，信上还写明了她服下丹药的时辰和会醒来的时辰。 楚少阳屈指一算，距离她醒来已经不到十二个时辰。 也就是说，如果这信上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么不用求医问诊，十二个时辰之后，她就会睁开眼睛，她会忘了以前的种种，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将会是自己！ 楚少阳喜不自胜，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沈凝醒过来之后，会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不是仇视就是漠然。 如果她真的服了忘情丹，忘记了以前，忘记了墨川，那他和她就会重新开始！ 上苍保佑！老天开眼！ 楚少阳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一次和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他万没想到，这个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激动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呼吸急促，脑中只是想着，再过十二个时辰，她就要醒了，自己要和她说什么？她见到自己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在她醒来的时候，他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印象，让她看到一个最完美的自己！ 第1869章 她醒了！ 楚少阳将那信收进怀里，赶着马车掉转了方向，疾驰而去。 他现在压根就不想去什么神医谷了，如果这信上是真的，那么送她去神医谷，就等于是把她送进了别人的怀抱！ 万万不能！ 他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写这封信给自己的人究竟是谁，这人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他尾随自己的马车一路而行，这份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再加上他先后两次发射的暗器，功力更是高深，自己望尘莫及。 万幸的是，此人是友非敌！ 要是对方是敌人，自己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哪里还会活到现在？ 而他发射暗器阻拦自己，很明显也是一番好意，他是担心自己将她送去神医谷会坏了大事，所以在信上写明了原因，让自己知晓了始末。 只是此人究竟是谁？像这样的前辈高人，他应该并不认识啊！ 他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没有找到半点端倪，只好作罢。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找到这个神秘之人的身份，而是赶紧找一个地方，先将凝儿安顿下来，他要想一个完美的理由，让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遗憾和误会，然后给她一段完美无瑕的人生。 想到这里，笑意遍布他的眉梢眼角，让他本就俊美无筹的眉眼更加璀璨夺目。 六个时辰之后，他赶着马车进了一所城镇，花了巨资买下了一所富商的宅子，然后着手开始布置起来。 他将沈凝安置在后花园一所精致的小楼里，所有的被褥衣物全都是最为华丽精美的，又派了几名清秀伶俐的丫鬟替她换了衣物，然后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距离她苏醒的时辰越来越近，楚少阳觉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腔子里来了。 他就坐在床前，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这三天三夜，他几乎目不交睫，没有合上眼睛睡过觉，眼睛中全是红丝，但却掩不出他眼神中的兴奋激动之意，让他的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他洗浴过了，换上了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金冠束发，就算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都有一股丰姿奇秀的气质，引得宅子里所有的丫头婢女都对他痴痴迷迷。 可楚少阳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他现在的一颗心已经全都被她填得满满的，他要让她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这样一个高贵清华、风姿俊秀的自己。 突然，楚少阳的呼吸一窒，眼睛瞬间睁大了。 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然后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缓缓翕动，这是她即将醒来的征兆。 那人果然没有骗我！ 楚少阳心头狂喜，屏住呼吸，手掌中全是冷汗，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她。 片刻后，他看到沈凝缓缓扬起了睫毛，眼神迷迷惘惘的，没有什么焦距的看向帐子顶端。 那一瞬间，楚少阳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她醒了！ 她真的醒了！ 这说明那封信上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第1870章 真没出息 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没有骗他，她果然是昏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过来。 楚少阳激动之下，喉头竟然哽住了，本来有满腔的情意想要倾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怔怔地凝视着她，眼底是一片湿润。 在这一刻，楚少阳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担心，她会不会根本没有忘记以前，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冷漠无情？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该怎么办？ 一时间，他竟然害怕面对这个清醒过来的她。 他看到她缓缓转动眼珠，那双眼睛还是和他记忆中一样的乌黑清亮，牢牢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楚少阳的嘴唇轻轻一动，一声“凝儿”差点冲口而出，却被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 他不敢喊她的名字，因为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以前，更不确定她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终于，他看到她的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时间，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嘴唇发干，后背沁出了冷汗。 “你是谁？” 他听到她轻轻开口，秀眉微蹙，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她的眼神清亮，眼底一片坦坦荡荡，没有愤怒、怨恨、质疑、恐惧……没有他所害怕的一切情绪，有的只是迷惑和茫然。 楚少阳愣住了，接着，狂喜的心情就占据了他整个胸腔，眼泪也一下子涌进了他的眼眶。 感谢天！感谢地！ 她真的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可是喉音不复昔日的清润，变得沙哑低沉。 “你……不认得我？” 她摇摇头，又说了三个字：“不认得。”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楚少阳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楚少阳登时如释重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上天待自己何其优厚，居然真的让她忘了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被她彻底遗忘的感觉居然会如此幸福！她将忘记他以前种种的不好，从现在开始，她将记得的，只有他的好！ 楚少阳微笑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容貌清俊逼人，一笑起来尤其动人心弦，几乎没有哪个少女可以抵抗他的温柔一笑。 可是对面的她看到他的笑，眼底的戒备之色更重，她的脸色一沉，冷冷的开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动听，这句话听在楚少阳的耳中，如闻仙乐一般。 她真的忘了，真的忘了！ 楚少阳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的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凝视着她，眼底是满得要溢出来的柔情。 “这是咱们的家啊，至于我，当然是你的夫君。”他眼睛也不眨地说了出来，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酝酿了许久，说出来的时候纯出自然，好像事情本就是如此一般。 沈凝蹙蹙眉，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这样楚少阳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看着她，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却又不敢，只觉掌心出汗，不禁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连去握一握她手的勇气也没有。 第1871章 事情超乎想象 可他真的害怕，害怕她想起过往的一切，害怕她再次对自己露出冷漠或是愤怒的神情。 所幸，他所担心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沈凝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脑中还是混沌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房屋，陌生的床榻，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什么？ 他说这里是自己的家，他是自己的夫君？ 这简直太可笑了！ 沈凝以手抚额，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灵魂来自于现代！她是有着记忆之王称号的记忆大师！ 因为一场意外，她突然陷入了昏迷，等她再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简直就是小说里写的灵魂穿越嘛！ 说得好听，是灵魂穿越，说得难听，就叫借尸还魂！ 哈，没想到总是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的桥段，居然会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沈凝几乎不敢相信，她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于是她把食指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凝儿，你这是做什么？” 楚少阳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和一举一动，见状吓了一跳，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只见她又白又细的指尖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顿时心痛起来。 “凝儿，你叫我凝儿？” 沈凝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楚少阳，她记起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可是对自己借尸还魂而来的这具身体是什么身份还是一无所知。 楚少阳登时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向沈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前的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也和那封神秘信上所说的并不相同。 他想不到，估计紫霄阁主也万万想不到，他所炼制的忘情丹的确是让沈凝忘记了以前的种种，但她却是穿越而来的，前世的记忆仍然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深处，那是怎么也消除不掉的。 沈凝看着对面的楚少阳，虽然他瞪着眼睛，微张着嘴巴，一脸错愕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蠢蠢的，但不可否认，他的确长了一张让人看了之后赏心悦目的脸。 他不但长得好看，还会很穿衣配色，他肤色白皙，一袭深紫色的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清灵俊秀，不但丰姿出众，显得越发的高贵清华，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 沈凝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自己一穿越过来，就从天而降一名花美男自称是自己的夫君，天底下居然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拣了个大便宜。 虽然楚少阳自称是自己的夫君，五官精致而完美，可是她看向楚少阳的目光中只有对美色的欣赏，却没有半点心动的感觉。 “喂，你刚才叫我什么，凝儿？我的名字是不是叫沈凝？” 沈凝见楚少阳迟迟不答自己的话，又问了一句。 第1872章 真情表白 她前世的名字就叫沈凝，心想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穿过来的这具身体和前世的自己同名同姓？ 楚少阳听到“沈凝”这两个字，身体猛然一震，竟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老天啊！她不会想起来了吧！她不会根本就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吧？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叫沈凝？！ 楚少阳本来早就打好了腹稿，为她编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新的身份自然不是叫沈凝，可是被沈凝抢先问了出来，他原先编好的谎话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你当然姓沈，单名一个凝字。”楚少阳吞了口口水，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观察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凝儿，你生了一场大病，刚刚醒了过来，你不会是病得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吧？”他试探着道。 沈凝皱了下眉头，心想自己可是穿越过来的，对以前的事情当然是一无所知，他既然说自己大病一场，不如索性就装作失忆了吧。 “是么？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你说你是我的夫君？可我连你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我生的究竟是什么病，一定很严重吧？”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清纯无辜的表情。 楚少阳闻言登时大喜。 她果然不记得了！可她为什么还记得自己叫沈凝？ 沈凝看见他飞上了眉梢的喜色，不由得心中嘀咕，自己的这个夫君怎么反应这么奇怪，他听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但不担心着急，反倒像是很高兴？ 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她把这个怀疑埋在心中，并没有表露出来。 楚少阳定了定神，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的喜色，他发现眼前的沈凝虽然像是忘记了一切，可她的眼神还是和以前的一样清澈灵动，这说明她的智力并没有因为失忆而减退半点。 自己可要好好斟酌语句，要是编出来的理由有什么不妥，怕是立刻就会被她发现破绽。 “凝儿，三天之前你失足落水，然后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大夫们都说你这病来得凶险，怕是……怕是不成了，就算治好了，怕是也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过来，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要紧，我会一点一点地慢慢告诉你，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否记得我，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待你、疼你、怜你、惜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绝不会再叫你受到半点伤害。” 楚少阳凝视着沈凝，神情专注认真，这番话发自他的肺腑，说得动情之极。 沈凝秀眉微蹙，她万没想到这美少年夫君一上来就向自己表白心意，一时之间有些吃不消，可她看得出来，他的每个字都是掏心掏肺说出来的，并没有半点假意。 她有一些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惭愧。 他对自己借来的这具身体如此深情，可惜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已经香消玉殒，魂飞魄散，而是由自己的灵魂代入。 第1873章 永远不知道 要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在，听到自己的夫君这番表白，怕不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可惜，真是可惜。 沈凝有些汗颜，她垂下眼帘，不敢和那美少年的目光对视，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对方眼中的款款深情，因为她无以为报。 现代的她每日埋首于比赛和练习之中，除是记诵就是记诵，根本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她从来不知道恋爱的滋味是什么，这是她生平头一次被一个美少年表白。 可是他表白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已经消失的灵魂。 这姑娘能有这样深情重义的夫君，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沈凝生怕被对方看出破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楚少阳的一颗心怦怦地跳着，他发现自己表白了心意之后，她脸上并无怒意，反而低下头去，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十分动人。 “凝儿，你真的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吗？” 楚少阳大着胆子，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 他本来提心吊胆，生怕被她拒绝，可是她的右手轻轻一抽，没有抽动，索性就任由他握着。 沈凝是担心自己对他太过冷淡，不像是一个妻子对夫君应该有的态度，好在拉拉小手什么的，对于来自现代的她而言，只是普通的礼节而已，并不像古代的女子，被男人碰了抱了，便要以身相许。 “我真的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我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我现在并不想知道什么，我的头还是很疼，我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地睡会儿？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等我睡醒之后再说，如何？” 沈凝斟酌着句子，努力让自己说话像一个古人，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世的记忆里，突然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接受。 她必须要一个人静静的思考，来琢磨如何面对自己这个新的身份，还有这个新身份附带来的夫君。 “凝儿，你还觉得头疼么？好，我不吵你，你好好地再睡一会儿吧，我这就去请大夫来为你诊治，你放心，我会吩咐他们，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你的。” 楚少阳虽然一百个不情愿松开她的手，更不想和她分开，可他发过誓，如果她醒过来忘了一切，他一定要对她千依百顺，半点也不违逆她的心意。 他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忽然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飞快地松开了她的手。 “凝儿，我真的很开心，看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开心得要死掉了，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 他低语道，眼底闪过一抹狼狈的热情，转过身，他像逃避什么似的，转身下楼，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沈凝的视线里。 沈凝本来正在心虚，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等她抽回手来，他已经放开了她。 她愣愣地看着他下楼。 第1874章 说做就做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发起烧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他最后真情流露的几句话，让她的心从所未有的加快了跳动。 她只觉得手背上仍然保留着他嘴唇上的温度，那一吻虽然短暂，她仍能感觉得他的唇有多么灸热火烫，好像一直烫到了她的心底。 怎么回事？ 书中不都是说古人含蓄斯文，深藏不露，就连夫妻间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是隐晦之极，为什么她这具身体的夫君会如此的热情流露？ 自己才刚刚穿越过来，他就对自己来了一番深情表白，自己的道行不够，怕是招架不了多久。 沈凝摇摇头，把心底刚刚升起的一丝绮念杂想抛到了脑后。 这是别人的夫君，并不是她的！ 要是有朝一日，这美少年夫君发现自己并不是他的意中人，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主人，他还会像今天一样向自己表白吗？ 沈凝自问自己根本学不来古代少女那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也压根就不想学，她虽然借了这具身体，可她却并不想像原来身体的主人一样生活。 她才不要像电视和书本里描写的古代女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沈凝，要有自己的活法！ 自己的这种思想，换了任何一个古人怕是都接受不了，要是她的美少年夫君知道了自己想的是什么，怕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自己。 要是那样，反倒是成全了自己，她本来就无意做别人的附属品，要是一旦获得了自由，她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沈凝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坏笑。 是了，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讨好这位夫君，而是想办法让他讨厌自己，厌弃自己，然后写下休书，休了自己！ 所以，她大可以胡作非为，怎么出格怎么来，反正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一个最好的理由，她失忆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以前的一切，相信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换了灵魂。 沈凝想到这里，决定说做就做，马上行动！ 她先前只是假装头痛，骗走了美少年夫君，事实上她睡了长长的一觉之后，精神充沛，干劲十足。 从床上一跃下地，她被身上长长的裙摆差点绊了一个筋斗，好不容易才站稳。 啧啧，瞧这古代的女人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么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除了浪费布料没有半点用处！还有这衣袖又宽又大，是要在里面养鱼么？ 沈凝对身上的衣服一百个看不顺眼，她猫下腰，三下五除二，“嘶”的一下，将裙子的下摆撕了下来，露出一双光洁白皙的小腿，登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还是这样舒服，当然，要是能穿裤子就更方便了。 她如法泡制，又撕下了右手的衣袖，解放了右臂，接着又去撕左袖。 突然，她愣住了，在她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第1875章 我见犹怜 咦？这是怎么回事，那美少年夫君不是说自己得了风寒这才会昏迷不醒的吗？怎么左臂上会缠着纱布？ 沈凝觉得奇怪，她用手在纱布上一按，顿时疼得“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 原来自己不光是受了风寒，左臂还受伤了。 她用右手吃力地解开那层层包裹的纱布，要瞧瞧自己的伤势，哪知道纱布解开之后，她再次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在她的小臂上，端端正正地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伤口，乍眼看去，就像是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上去的，而且这伤口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川字。 “川？奇怪，我的手臂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刺字，瞧这伤口的模样，虽然血已经止住了，可是伤口却很深，直到现在还没结疤，这伤口形成应该不超过三日，难道我三天之前失足落水，还不小心被东西划破了手臂？可什么东西会在我手臂上留下这个川字？奇怪，真是奇怪。”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可是她记得的仍是只有自己前世的记忆，对于现在这具身体的所有往事，半点也想不起来。 “算了，不去想了，等有机会问问那美少年好了，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凝用纱布再次包好伤口，然后活动了一下身体，做了几个软体操，忽然觉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看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我还是下楼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瞧这房间的布置精致华美，想来那美少年一定是身家不凡，没想到自己居然穿到了富贵之家，可以享受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啧啧，这运气！” 她自言自语，正准备下楼，眼角一扫，落在旁边梳妆台上端端正正摆放的铜镜上，顿时停下了脚步。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一直没看看自己这具身体长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好奇心驱使，她走到镜子面前，弯下腰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只见铜镜中映出了一张少女绝色倾城的容颜。 乌发如墨，瀑布般披满了肩背，一直垂到腰际，肌肤似雪，脸带红晕，星眸如雾，唇粉如樱。 “呀！没想到你生得这么美！” 沈凝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美丽容貌，不禁赞叹出声，这和前世的自己完全不同。 镜子里的少女肌肤娇嫩，几乎能掐得出水来，碰一碰好像要破了一样，这样水做的人儿，怪不得能让那美少年倾心相爱，就连她看了，都情不自禁地生出我见犹怜之感。 真是可怜，又可惜。 这么美的姑娘，居然因为一场风寒而香消玉殒，白白辜负了她夫君的一番情意。 想来定是因为她养在深闺，身娇体弱，所以只不过是患了个小小的感冒，就魂归了离恨天。 现在自己接收了这具身体，一定要加强锻炼，增强体质，可不能像原主一样，年纪轻轻地就因病而死。 自己要是再死了一次，可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再次借尸还魂。 第1876章 活像见到鬼 她正对着镜子自伤自怜，感叹原主，忽然听得楼下那美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凝儿，你睡醒了么？” 那声音清润动听，脉脉含情，只闻其声，就可以想象出来说话之人，定是一个又英俊又温柔的少年男子。 沈凝并不是声控，可听到这把嗓音还是心头一跳，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妖孽，这美少年夫君还真的是个妖孽！ 他说话的时候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柔，这让她有些狠不下心来对付他了。 不行，自己绝对不可以心软，为了自由！ 她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提高了声音对着楼下喊了一声： “我起来了，你别上来，我下去！” 她嫌身后的长发碍事，又不会梳古代的发髻，索性编了一个长长的辫子，对着镜子里一瞧，满意的笑了。 这发型又清爽又利索，显得她格外神采飞扬。 她蹬蹬蹬地跑下楼去，因为撕掉了长长的裙摆，解放了双足，她觉得身轻如燕，像一阵风般下了楼梯。 那紫衣美少年正站在楼梯口，对着楼上一脸关切地张望着，骤然看到她现身，登时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模样活像是见到了鬼。 不错！很好！ 沈凝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 说不定接下来的一幕，他一定会大声的呵斥自己，什么“伤风败俗”啦，什么“不知廉耻”啦，这些难听的字眼怕是都会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 沈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对着他嘻嘻一笑，然后伸开双臂，转了个圈，笑盈盈地问道：“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他，期待他马上翻脸。 楚少阳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她露在外面的那双晶莹如玉般的小腿上移开，又落在了她皓如白雪的手臂上，眼中的震惊之色掩都掩不住。 不只是他，楼下所有的丫头婆子婢女们也全都被沈凝这副打扮给吓住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凝目光对着周围转了一圈，满意地笑了。 看来她的计划很成功，说不定马上她就会接到休书，并被赶出门去。 “喂，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我这样打扮得太好看了，让你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凝见楚少阳迟迟不开口，笑嘻嘻地往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楚少阳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丫头婆子们已经彻底被沈凝的大胆言行给雷得外焦里嫩，一个个全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姑娘，长得像天仙似的，可是她一开口，说话举止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但如此，她居然连手臂和双腿都露在外面，哎哟喂，简直是羞死个人了！ 这姑娘自己不觉得害臊，她们都替她害臊！ 唉，真真是可惜了那位丰神俊美的公子爷！ 楚少阳终于回过神来，他很快就收起了震惊的表情，恢复了从容淡定的翩翩风度，对着沈凝宠溺的一笑。 “凝儿，不管你怎么打扮，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好看。” 第1877章 计划失败 这下轮到沈凝吃惊得睁大眼。 不对啊，这话风不对！和自己预期的完全不同！ 古代的男人不都是保守之极的吗？他们要是看到自己的女人穿成像自己这样，非气得跳起来大骂不可，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奇怪？ 那眼神里有纵容，有宠溺，就像是一个大人看到一个顽皮的孩子。 她疑惑地看向楚少阳，想要辨明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楚少阳的眼神很真挚，看上去并不像在撒谎。 “楼下风大，你大病初愈，可万万受不得寒，要是引得风寒再次复发就不好了，你这次一病啊，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七魄，要是你再病倒，岂不是要了为夫的命么？” 楚少阳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解下了外裳，十分自然地替她披在身上。 那动作既亲昵又宠爱，只看得旁边的丫头婢女们羡慕得两眼发光，暗想这姑娘恁地好福气，居然嫁了这样的好夫君，不但容貌超群，贵气逼人，难得的是对自己的妻子这样疼爱。 楚少阳这举动大出沈凝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暗暗佩服这美少年的急智。 只是他这样温柔体贴，倒让她不好意思再继续作天作地了。 她眼珠骨碌碌一转。 “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她又想出了一招新花样。 “当然有，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来，我带你去用膳。”楚少阳微笑道，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沈凝想了想，也就任由他拉着，没有挣脱，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甩掉一个大麻烦一样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 楚少阳带着她来到了一座花厅，坐了下来，然后吩咐马上上菜。 沈凝四面打量，只见这花厅是取原木搭建而成，连树皮也没剥掉，保留了自然的原始风味，架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茑萝，点缀着零星的红色小花，别有一番风韵。 花厅周围种植着各色花卉，清风徐来，送进来阵阵花香，清幽恬人，让人心情愉悦。 有钱人就是懂得享受！ 沈凝不禁腹诽了一句，她支着下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楚少阳。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自己，她就决定从现在做起，她学不来古代女人那种慢条斯理的说话，更学不来那端庄娴雅的仪态，反正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这美少年越厌恶自己越好。 楚少阳又是一愣。 自从她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突然想起了过去的往事，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她，打量着她。 可是说不出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沈凝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她大不相同。 可是这样陌生的她，又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让他喜悦又欣慰的是，她终于忘了以前的种种，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一个人的！ 第1878章 再次试探 “我姓楚，名少阳，你记起来了么？” 楚少阳温柔地凝视着她，柔声说道。 沈凝不由重复了一句：“楚少阳？” “嗯。” “你这名字马马虎虎，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楚少阳。”她点点头。 楚少阳微笑道：“凝儿，你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唤我一声夫君。” 他心中怦怦直跳，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还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夫君，他真的很想听到她用悠扬悦耳的声音唤自己一声。 “夫君？” 沈凝却哧的一声，摇摇头：“这里的女人都管丈夫叫夫君吧，要是走在大街上，我叫一声夫君，怕是所有结了婚的男人都会回头答应，那你怎么知道我叫的是你？还是叫你的名字好，人起了名字不就是被人叫的么？” 她眨着眼睛，一脸清纯无辜的模样瞅着他。 楚少阳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说来奇怪，她的这番话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怪话，可以说全是歪理，可是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用这样戏谑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样小女儿的神态。 那清纯如泉水的眼波让他怦然心跳。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微笑道：“你说的对，那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这个活泼又大胆模样的她是他所不熟悉的，但他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半点也影响不了他对她的喜爱，甚至他非常喜欢这样灵动自然的她。 如果她能一辈子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印象里的她，面对他的时候时而挖苦、时而讽刺，她几乎从来也没用正眼瞧过他，就算是偶尔目光扫过，那眼神也是带着鄙夷和蔑视的。 那眼神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脸上，让他对她又爱又恨。 现在的她，看着他的目光终于不再有蔑视，不再有鄙夷，她虽然说着大胆出格的话，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清清亮亮的，看他的时候没有了敌意。 他喜欢这样的她！ 而且简直越来越喜欢了！ 他用近乎着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中浓烈的热情足以让沙漠都燃烧起来。 沈凝忽然觉得脸上发热，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再和他对视。 这个楚少阳，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犯了花痴病，怎么用这样火辣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差点要吃不消了。 难道说自己说的做的还不够出格？不但没有让他厌恶，反倒更博得了他的喜爱？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沈凝意识到事情已经偏离了自己的预期，她必须要马上施行下一步计划，让他更加的厌恶自己！ 就在这时，下人们开始陆续地上菜，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肴摆放了满满一桌子。 她惊讶的发现，这满桌的菜肴居然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奇怪，这个楚少阳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口味，难道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凝儿，来尝尝这道菜，我相信你一定爱吃，这道菜有名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凤凰蛋。” 第1879章 喂你，张嘴 “凤凰蛋？” 沈凝眨眨眼睛，惊奇地看向桌子正中摆放着的那个灰不溜丢像皮球一样大的蛋，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一脸的愕然。 她当然知道凤凰蛋，而且还能将这凤凰蛋的烹饪之法背得一丝不错，这是她无意中从某本书上看到的，当时她只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却会在穿越之后的第一天，看到了实物！ 难道说自己一下子穿到了那本书的年代？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沈凝摇摇头，为自己的妙想天开觉得好笑，这应该只是个巧合罢了。 “这个……凤凰蛋，好吃吗？”她指了指那个灰扑扑看上去让人食欲全无的蛋。 “好不好吃，吃过了才知道。” 楚少阳微微一笑，用银刀将那蛋从中间剖了开来，顿时一股扑鼻的异香喷了出来。 “好香！”沈凝张大了眼睛，盯着那切成了两半的蛋，忍不住赞美道：“好漂亮啊！” 那切开的凤凰蛋不但奇香扑鼻，而且颜色绚烂，橘红、橙黄、淡黄三色相间，就像是一只蜷曲的雏凤，其造型之巧妙，让人叹为观止。 “怪不得叫做凤凰蛋，你瞧，它像不像一只雏凤？啧啧，这么好看又看闻的菜，想来味道一定差不了。”沈凝又惊又喜，盯着那凤凰蛋看得目不转睛。 楚少阳眼中露出宠溺的笑意，他喜欢看到她像个孩子似的雀跃，不过是一个凤凰蛋就让她高兴成这样，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以后，他要让她天天这样开心，这样快乐！ “来，你尝尝味道如何？”他切下一小块凤凰蛋，送到她的嘴边。 沈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自己吃就好。” 她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需要人喂饭！ 他却坚持道：“我喜欢喂你，来，张嘴。”那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眼中嘴角满满的全是笑意。 沈凝不由红了脸，索性大大方方地张开嘴。 这凤凰蛋一入口，就是一阵奇香，她嚼了几嚼，只觉满口鲜美，实在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好吃，这凤凰蛋太好吃了。” 她将那盘凤凰蛋直接端到自己面前，然后从楚少阳手中夺过银刀，切下一大块凤凰蛋送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对桌上其他的菜瞧也不瞧，吃得十分香甜。 楚少阳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笑道：“凝儿你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沈凝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昏迷的三天三夜中她什么也没吃，这一口凤凰蛋一下子把她的好胃口吊了起来，根本不去理会楚少阳的话，左一刀，右一刀，很快就吃掉了小半个凤凰蛋。 “这凤凰蛋是帝都最有名的酒楼太和楼的师傅发明的一道菜，和这道菜齐名的还有凤还巢，踏雪寻梅，松鼠鳜鱼，凝儿，你要不要也尝上一尝？” 楚少阳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帮她布着菜。 先将一块包好了脆皮青瓜的小饼放在她面前，夹了一块鱼肉，又替她舀了一碗甜汤。 这四道菜却是他特意派人准备的，其目的自然是要用来试探于她。 第1880章 果然看脸 自从沈凝将那四道菜谱卖给了太和楼的掌柜，太和楼就名声大噪，以这四道名菜扬名帝都，傲视群楼。 楚少阳身在帝都，自然也闻名而去，一尝之下，对这四道菜赞不绝口。 他叫来太和楼的掌柜，询问这四道菜的来历，那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不敢隐瞒，于是将自己花了一千两银子从一位客官手中买到菜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楚少阳听了他的描述，只觉得好生熟悉，倒是和沈凝的性格有几分相似，于是让那掌柜的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听得那掌柜的又说，后来这位客官和另一位黑衣贵客曾经结伴而来，两个人要了三楼的雅座，再后来，又发生了昭荣郡主一事。 听到这儿，楚少阳再无怀疑，将这四道菜的食谱卖给太和楼掌柜的不是别人，定是沈凝无疑！ 而和她结伴前来用饭的，除了墨川，再无他人！ 他登时妒恨交错，本来吃在嘴里无比鲜美的菜肴一下子变得如同嚼蜡，他向那掌柜的要来了菜谱，恨恨而回。 他将菜谱交给了王府里的厨子，让他照样做来，几乎在帝都的每一天，他都要吃一次这四道菜。 可是他却百吃不厌。 就算她的人在墨川身边又如何，自己却能天天吃到她想出来的菜，每吃一口菜，就好像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楚少阳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可笑也很傻，可是他却无法不这样做，无法不这样想。 他还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她看到自己这种傻傻的举动，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自己所感动？ 如今现在的这四道菜当然不是他王府里的厨子所做，却是在他亲手指点下做出来的。 色香味形，和太和楼的相比，也只高不低。 这四道菜既然是出自她的创意，如今能够让他亲眼看到她吃到嘴里，这份满足之感，当真是难以言喻。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道凤还巢上，差点笑出了声。 “你说这道菜叫什么？凤还巢？” 这不活脱脱就是现代的脆皮乳鸽嘛！ 没想到换了个朝代，同样的卖相，换了个名字，一下子就变得身份百倍起来。 啧啧，给这菜起这名字的人，还真是个奇葩！ 她吐槽归吐槽，吃起来却是毫不含糊，卷好的小饼她一口一个地丢进嘴里，楚少阳卷饼的速度都有些跟不上了。 旁边服侍的丫头们看到她这副狼吞虎咽地吃相，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位姑娘除了生得一副好皮相，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就连她们这些出身寒门的贫家女儿，吃相都要比她斯文。 她们真想不明白，那俊美的贵公子怎么谁都没瞧上，偏偏就瞧上了她！不但不嫌弃她吃相难看，还十分体贴地帮她夹菜布菜，而对着满桌子珍馐美味，他却一口菜也没吃，那双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这姑娘的脸。 这世道，果然还是看脸的！ 她们不禁为自己的容貌及不上沈凝而忿忿不平起来。 第1881章 霸王硬上弓 沈凝吃饱喝足，然后往椅子里一靠，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这一举动让旁边的丫鬟婢女纷纷侧目。 可楚少阳脸上没有半点嫌弃的表情，微笑着问她：“凝儿，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喝碗汤？这踏雪寻梅不但名字好听，汤更是清甜适口。” “不喝了不喝了，我一口也喝不下了。” 沈凝摆摆手，然后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填饱了肚子，可是她却觉得更加烦恼了。 刚才她这一通毫不顾忌形象地胡吃海喝，就算是在现代也会受人非议，到了这处处循规蹈矩的古代，怕是更要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只消看到那些丫鬟婢女们的脸色就可想而知。 哪知道楚少阳不但没有被她的粗俗举止吓住，反而一直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这家伙的喜好如此怪僻？居然喜欢自己这副粗鄙无礼的模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沈凝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不行，她要好好思考一下。 看来她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而且那种故意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来达到让楚少阳休妻的目的明显行不通。 这楚少阳看来对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还真是爱得死心塌地啊！ 自己要是不另想奇招怕是不行了。 她还没想出什么新奇的法子来，突然觉得一条手臂穿过了自己的膝弯，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她蓦然睁开眼，眼前是楚少阳那张微微放大的俊颜，眉疏止朗，口角含笑，他正温柔地凝视着她。 “你的病还没完全好，一定是倦了，我抱你回房休息。”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沈凝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这样亲近过，她十分别扭，在他怀里挣扎着。 楚少阳双臂一紧，微笑道：“你猜猜看，我会不会放你下来？” 他力气极大，她挣扎不动，又气又急地瞪着他，脱口而出：“无赖！” “无赖？”楚少阳挑了挑眉毛，将嘴唇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无赖。” 沈凝只觉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朵后面，痒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腾的一下红了。 “楚少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这话说得又是暧昧又是肉麻，她哪里吃得消，一张脸热辣辣的发起烫来。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好吧，咱们先回房，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楚少阳轻轻一笑，抱着她大步往绣楼而去。 沈凝大急，想起他的身份是自己的夫君，如今抱着自己去房间，一定是不怀好意，她想用点手段挣脱，可是发现这家伙好像是会传说中的武功。 他双臂略一用力，自己就像是被个大铁箍困住，一点也用不上力气。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抱自己回房，万一到时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她虽然借了这具身体还魂，可她的灵魂却是来自现代的，虽然这楚少阳容貌俊美，武功又高，身家颇富，明显是一个高富帅，可她绝不对因为对方条件好，就随随便便跟他上床！ 第1882章 露一手 就算他是这具身体的夫君，也绝对不行！ 沈凝情急智生，忽然说道：“我病了这么久，以前的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这里的花园景色很美，看上去也很大，不如你带我去花园里走一走，散散步消消食，医书上有云，饭后不可马上睡觉，会造成食物堆积胃部，消化不良的！” 楚少阳听着她的新鲜名词，不由哑然失笑。 她自从醒过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说话的语气用词都十分古怪，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觉得十分新奇。 她的意思他都懂，但是比如“消化不良”这种名词，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好，那我就带你去花园散散步，消消食，免得你消化不良。”他哈哈一笑，将她放了下来。 沈凝松了口气，当下迈开大步便走，离得楚少阳远远的。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楚少阳是个危险人物，自己在没有想到稳妥的办法之前，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否则被他缠住，自己再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是他的妻子，她根本承受不来他的绵绵情意！ 楚少阳微笑着，将手负在背后，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和沈凝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大相迳庭。 沈凝一口气走出很远，在花园里东弯西绕，终于甩掉了楚少阳，来到一个凉亭里，她停下脚步，长长地吁出口气来。 “这个讨厌鬼，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讨厌鬼？凝儿，你说的可是为夫我么？” 沈凝一惊回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少阳已经追了上来，而且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正好整以瑕地向着自己温颜而笑。 该死！这人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的么！为什么自己压根就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喂，你是属猫的？为什么走路没声音！” 她被他吓了一大跳，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忍不住抱怨出声。 楚少阳长眉一轩，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她对往事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连自己会武功的事居然都不知道。 不过这对他而言，真是一个好消息，她越是把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他就越是开心。 “凝儿，你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为夫会武功的事情也忘了，我并不是属猫，也没有阴魂不散，而是用了轻功。” 他宠溺地替她挽了挽头发，欣赏地看着她因为快走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色。 这样的她，鲜活灵动，就像是一朵会行动的解语花，让他一时一刻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轻功？你居然会轻功？能不能露一手给我瞧瞧！” 沈凝又惊又喜，这可是只在小说和电视中看到过的轻功啊，没想到眼前这美少年居然也会。 “对了，书中写的那什么一鹤冲天、登萍渡水，还有踏雪无痕的功夫，你都会么？来来来，快露一手，露一手！” 第1883章 什么功夫好看 沈凝抓住他的衣袖，笑着叫道。 楚少阳忍不住又是一笑，不过就是会个轻功，她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惊喜交集的啊！ 不过看到她那期待的眼神，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好好显摆一番的念头。 “好，那我就露一手轻功给你瞧，你可要瞧仔细了！” 楚少阳笑着说道，突然身形一晃，已经从她面前消失了。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已经不见了楚少阳的影子，她四面张望，奇道：“咦，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为夫在这里！” 楚少阳含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 沈凝不禁抬头去瞧，只见楚少阳一足勾在凉亭的横梁上，使了个倒挂金钟的功夫，正面带微笑的瞧着自己。 “这就是轻功么？怎么和变魔术一样，不好看，不好看。”她摇摇头。 楚少阳本来以为她会夸赞自己，哪知道她一开口就说自己的功夫不好看，怔了怔，从空中落下地来。 “你觉得这功夫不好看，那怎样才叫好看？”他不服气地道。 沈凝眼珠转了转，向着前面的荷塘一指，说道：“你要是能从那些荷花的花瓣上走过去，一直走到对岸，我就服你。” 那是一大片荷塘，种满了田田的莲叶，池中遍开粉白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只鼓出了个骨朵，而有的荷花之间相距甚远。 她这分明是故意给楚少阳出个难题，想要看他的笑话。 像这样的轻功，她只在电视和电影上看到过，但那全都是假的，是吊了威亚加上电脑特技的合成。 她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 除非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好，这有何难！” 哪知道楚少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答应了下来。 “不难？”沈凝愕然睁大眼睛，“楚少阳，你可别夸口，要是你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我可不会救你。” 楚少阳微微一笑，吸了口气，轻飘飘地纵身而起，跃上了一朵荷花，踩在花瓣之上。 那荷花只微微往下一沉，花瓣并未掉落，他再次纵身，飞身到了另一朵荷花瓣上。 只见他紫衣飘飘，像是一朵紫色的流云般在荷花瓣上飘来荡去。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住了，包括沈凝在内。 只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楚少阳已经跃过了荷塘，落在对面的岸上。 他遥遥对着沈凝一笑，那一笑的风姿难描难画，沈凝不由自主的转开眼，暗暗嘀咕了一句：妖孽，显摆你的轻功好么！ 不过他的这份轻功着实是惊艳，简直比电视里的镜头更让她震撼。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轻功，以你这般聪明，用不了一年就可以有小成，虽然达不到登萍渡水的地步，但想要一鹤冲天，却也不是难事。” 就在沈凝低头沉思的功夫，楚少阳已经再次飞过荷塘，落在她的身边，轻声说道。 “你真的愿意教我？”沈凝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能够学到传说中的轻功，像楚少阳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她当然高兴。 第1884章 牢牢握在手心 学会了轻功，她的行动就会变得更加自由，到时候她想要偷偷溜走，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楚少阳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微笑着道： “非常愿意，不过现在不行，你的病才刚刚好，等你身体完全调养好了之后，我再教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楚少阳心情很好，他发现自从自己露了一手轻功之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之前便大不相同。 她对自己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不再像她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疏离。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楚少阳现在越来越感激那个给她服下了忘情丹的神秘之人，她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忘了自己对她的无情无义，冷漠绝然，她现在眼中看到的，只有他的好。 老天爷想必是听见了他夜夜祈求，终于给了他一个重新过来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想当初如果不是沈碧云暗中弄鬼，他和她早就结成了夫妻，他们会过得琴瑟和鸣，他会待她很好很好。 这一次，他一定会把她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不让任何男人觊觎！不给任何男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虽然她现在还有些抗拒他的一些亲密举动，每当他故作不经意地靠近她，她就会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躲闪开去，但这样的她却越发的可爱，他还从来没看到过她这样单纯的一面。 印象中的她，要不就是愚蠢得可怕，要不就是聪明得吓人。 他真是喜欢现在的这个她！ 又机灵又俏皮，又单纯又伶俐。 他不着急，这只是刚刚开始，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慢慢地赢得她的心，他现在要是操之过急，只会势得其反。 “凝儿，你累不累？要是累了，我就送你回房休息。”他柔声说道，有些心疼地替她擦了擦被太阳晒出来的汗水。 沈凝一听到回房两个字就心惊肉跳，忙摇摇头道：“我不累。” 楚少阳猜出她的心思，微笑道：“我只是你的夫君，又不是老虎，你担心回房之后我会吃掉你吗？你放心，不经过你的同意我绝对不会乱来，更何况你病体刚愈，我……我怎会如此不知分寸。” 沈凝脸上一红，道：“我记得回房间的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楚少阳皱了皱眉，问道：“你记得路？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这所住宅他刚买了不过一天，就连他对园子里的路都记不太清楚，她又怎么会记得路？ 沈凝不禁白了他一眼：“刚才我不是走过了吗？我只要原路返回即可，难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我没有失忆？” 楚少阳心头突的一跳，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 “凝儿，你仔细想一想，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哪一些？随便一件事都行，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旁的什么人吗？比如你的父母？” 第1885章 重新开始的感觉 沈凝也皱起了眉头，她努力回想，可是脑子里却空白一片，翻来覆去的只有她前世的记忆，从小到大的每一件小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小学读过的课文都能倒背如流。 可偏偏没有半点关于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 看来自己只是魂穿，并没有接受到原主的记忆。 她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人也想不起来，你刚才说我的父母？我还有父母？他们尚还健在？” 楚少阳不禁松了口气，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你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自然会有父母，你病了之后他们一直为你担心，现在你终于好了，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沈凝吐吐舌头：“好，不过还是不要让他们来看我了，要是他们知道我连他们也不记得了，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狠狠地骂我一顿。” 其实她担心的事，所谓母女连心，自己灵魂代替了原主，旁人发现不了，可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一定会有所察觉，要是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大大不妙。 楚少阳却摇头道：“岳父岳母对你疼爱有加，他们看到你大病痊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骂你？要是他们敢骂你半个字，我绝对不会客气！你放心，他们都是很疼爱你的，更何况你并不是有意忘了他们，只是暂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以后一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他心中却道：上天保佑，你最好永生永世也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 至于这对沈凝的父母，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是为了让她更加坚定地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相信自己为她编造的这个崭新的身份。 沈凝想了想，觉得楚少阳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借了原主的身体，那自然就该替原主好好地活下去，原主的父母自己也应该尽一尽孝道，就算见了面，原主的父母发现自己和原主的说话举止全然不符，自己也有一个最好的理由，那就是失忆！ 她一场大病之后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 反正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就连医术最好的大夫也瞧不出来，她大可不必担心。 “好，那我先回房去睡一觉，说不定等我睡醒之后，会把以前的什么事都想起来了。”她口是心非地说道，转身向着绣楼的方向走去。 楚少阳追上两步，道：“凝儿，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真的不要。”沈凝连连摇手，迈开大步，走得比兔子还要快。 楚少阳微笑着目送她越走越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花丛之中，再也瞧不见了，他嘴角的笑意依然没有收敛。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怕自己，自己早就发过誓，和她重新开始，他绝对不会违背她半点心意，他只会更加疼她怜她爱她！ 重新开始的感觉，真好！ 他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阳光满满地洒遍全身，他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温暖如春。 第1886章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沈凝循着原路回到了绣楼，站在门口，她回头张望，发现楚少阳果然没有尾随而来，不由得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驰了下来。 虽然她的美少年夫君一直面带微笑，看上去温文尔雅，可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温和无害。 在他的骨子里不可掩饰地散发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他的笑容，都带着强势。 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这种人非常难对付，也非常难打交道。 他十分聪明，而且机警，一双眼睛和自己一样，带着某种穿透的能力，能看穿自己一些隐秘的心事。 尤其是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神，像极了丛林中狩猎中的猎豹盯住了猎物的神情。 被他那样凝视着，她竟然会产生一种自己是他的猎物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要是他继续呆在她的身边，她怕自己都不能好好的呼吸了。 她慢慢地一步步上了绣楼，四名清秀斯文的丫鬟马上迎了上来，殷勤有礼地向她行礼问安。 沈凝心中有事，不想说话，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 “是，少夫人。”四名丫鬟躬身退下。 沈凝缓缓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帐子顶端，她虽然有些疲倦，可是却了无睡意。 床上的被褥铺得又厚又暖，摸上去柔软光滑，不知道是丝还是绸，想来定是价值不菲。 还有这房间的摆设，哪一样都是富丽堂皇，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 由此可知，她的这位夫君对她的原主定是疼爱之极，也宠爱之极，只有放在心尖上，才会如此的用心。 自己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楚少阳。 她发现自己今天想的计划根本行不通，她越是出格，他越是欣赏，要是照这样下去，他是更加不肯写休书休她的了。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厌恶自己，并主动休了自己呢？ 沈凝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通过和楚少阳的一番交谈观察，她越来越对楚少阳的身份感到好奇，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他身上不但有贵气，更有杀气，虽然这股杀气被他掩饰得很好，却没有瞒过她这双微表情专家的双眼。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是怎么样嫁的他？什么时候嫁的他？还有自己手臂上的川字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攒了一堆的问题，一个也没有问楚少阳。 因为一见到他，他就用那对灸热的目光盯着她瞧，活脱脱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一样，让她心慌意乱。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自己可一定要冷静。 沈凝闭上了眼睛，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等睡醒之后养足了精神，她再一个个的解决问题。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落日的余晖已经洒满了房间，让整个房间变得又暖又亮，充满了明媚的颜色。 第1887章 像在做戏 “少夫人，您醒了？” 一个温柔斯文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凝循声看去，只见是一名脸蛋圆圆的丫鬟，正带着一脸讨好的笑看向自己。 “嗯。”她点点头，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少爷吩咐过，要是少夫人醒了，就请少夫人去前厅会客。”那丫鬟说道。 “会客？会什么客？” 沈凝坐起身来，面露奇怪。 “听说是少夫人的家人来探望少夫人，少爷怕他们打扰了少夫人休息，所以留他们在前厅用茶。” 沈凝一下想了起来，楚少阳曾说过要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母，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人就来了。 “好，带我去前厅。”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就随着那丫鬟下了绣楼，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一想到既然要面对这具身体原主的父母，她就有些心虚，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那对父母来探望的是他们大病初愈的女儿，却想不到见到的是自己这个冒牌货。 不过自己现在既然占据了这身体，就会代他们的女儿好好的孝顺他们。 来到前厅，她一眼就看到楚少阳坐在主座上，旁边的座位上分别坐了一对中年夫妻，男人四十岁左右，一脸富态，乡绅打扮，妇人三十多岁，面容端庄，坐姿稳重，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 听到丫鬟的通报，那对中年夫妻向沈凝看了过来，男人没什么表情，妇人却是一脸激动，快步上前，拉住了沈凝的手。 “凝儿，你终于大好了，为娘这几天担心得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着，一直接到少阳说你病愈的消息，娘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亲眼见到，这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一边说，一边拭去了眼角流下来的泪，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沈凝的心里却咯登一下，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你是我娘？”她轻声问道。 那妇人睁大了眼睛，愕然道：“是啊，凝儿，我是你娘亲啊，你不会连娘亲也不认得了吧？” 沈凝眉心微蹙，她觉得有些不对，这妇人的表情有点夸张。 她又看向那中年乡绅：“那他是我爹？” “是啊，快叫爹爹，你这孩子，病了一场，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那妇人擦了擦眼泪道。 那中年乡绅看向沈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对她点点头：“凝儿，看到你病好了，为父很是欣慰。” 他的表情威严中带着慈祥，看上去俨然是一副严父的模样。 沈凝看了看中年乡绅，又看了看那妇人，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 这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她虽然和这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脑海里对这两人没有半点印象，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身体原主的父母，怎么见到大病初愈的女儿，看不到半点真诚的关心？ 看上去更像是在做戏！ 她最擅于从微表情观察人的内心世界，往往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落在她的眼中，都能让她发现疑点，这一对中年夫妇疑点甚多，由不得她不怀疑。 第1888章 绝不骗你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孩子，快叫爹，叫娘啊！你怎么病了一场，连爹娘也不认了？”那中年妇人握着沈凝的手，催促道。 沈凝缓缓把手从那妇人的手中抽了出来，她看向楚少阳，静静地道： “我有话和你说。” 楚少阳站在旁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沈凝只是怀疑，而他却是最清楚不过，这一对中年夫妻当然不会是沈凝的父母，只是他找来的戏子，来扮演她的爹娘，由此让她对自己的新身份信而不疑。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安排的这步棋似乎并未成功。 “好，咱们去偏厅说话。” 楚少阳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旁边的偏厅走去，那对中年夫妻眼睁睁地看着，却是不敢说话，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戏码好像事先安排的不一样，沈凝的冷淡和不回应，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演，连之前练好的台词都接不下去了。 “凝儿，你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楚少阳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 沈凝静静地把手抽了回来，楚少阳一阵心虚，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怎么了？你真的记不起来岳父岳母了吗？不要紧，岳父岳母不会怪你的，他们只是关心你的身体，前来探望你，你要是现在不想见他们，我会出去和他们解释清楚，相信他们会体谅的，你要是累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他温柔体贴地说道。 沈凝摇摇头，她不但对前厅里的那对中年夫妇产生了怀疑，甚至她还怀疑楚少阳对自己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的夫君，可他真的是吗？ 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失了忆，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来欺骗自己？ “楚少阳，我问你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正的答案。”她直视着楚少阳的双眼，冷静地说道。 楚少阳的心中不由一震，他微笑道：“好，你问，我一定回答。” “我要真实的答案，我不希望你骗我。”沈凝认真地道。 他是她穿越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她曾经相信了他的话，如果连他说的那番话全都是假的，那她真的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她还能相信谁。 “好，我绝不骗你。”楚少阳正色道。 他的面容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暗想：不会吧？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她想起了什么？ 沈凝吸了口气，清清楚楚地问道：“楚少阳，你真的是我的夫君吗？” “……” 楚少阳的呼吸一窒，他以为沈凝会问他关于那对假父母的事情，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我当然……” 他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凝打断。 “我要听真话，如果你对我说了一个字的谎话，我将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句话。”她清冷的声音说道。 楚少阳瞪着她，呼吸再次顿住。 第1889章 真情？假意？ 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她那双几乎可以透视一切的目光逼视下，他到了嘴边的谎言竟然说不出口来。 她会不会是想起了往事？要不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她分明是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怀疑！ 楚少阳定了定神，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 他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冷冷地闪了开去。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她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让楚少阳的心又狠狠一痛，想起了她对自己的绝情和冷酷，心中的愤恨顿时涌上心头，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伸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凝儿，你是我的妻子！你真真确确是我楚少阳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我要是有一个字骗了你，就让我楚少阳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凝儿，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你生了一场大病，你把我忘了，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因为忘了我，就连我这个夫君也不认了！你可知道你说这样的话，让我有多伤心？你就像拿着刀子在我胸口上扎！凝儿，你忘了我不要紧，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你！我记得我和你之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点点滴滴！凝儿，你不可以怀疑我，你不可以对我这样残忍！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就用刀子剜出我的心来看一看，是不是全都是你！” 他激动地大声叫道，忽然松开了双臂，将一把匕首递到她的手里，一把撕开了胸前的衣襟，嘶声道：“来，你要是不信我，你就挖出我的心来！” 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声嘶吼，都像是一个个惊雷在沈凝的耳边炸裂般地响起。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的涌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看出去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就连近在咫尺的楚少阳的脸都看不清了。 这样撕心裂肺般的真情嘶吼，绝对不可能是说谎，再好的演员也做不到这样的情真意切。 他没有骗自己！他说的是真话！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 沈凝用衣袖擦去了眼泪，心中如释重负。 她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唇角一勾，向着楚少阳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少阳，你没有骗我。”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他露出真心的笑容，也是她第一次用亲昵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楚少阳忍住内心的激动，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的双眼，用恳切的语气道：“凝儿，你可以怀疑这世上的任何人，但是千万不要怀疑我，为了你，我可以把心都掏出来。” 沈凝看着他撕开的衣襟，扑哧一笑，道：“我要你的心干什么，拿去喂狗么？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了，随随便便就要挖心出来，好意思么？” 她帮他整理好衣襟，顺口取笑了他一句。 楚少阳心里一片暖洋洋的，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刚才她差点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吓掉了。 他知道她对自己的话起了怀疑，可她究竟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第1890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凝儿，你怎么会突然怀疑我？”他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沈凝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怀疑的不是你，而是外面那对夫妻，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母。” 楚少阳暗暗心惊，可是面上却丝毫不露：“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 “我看他们对我的神态还有说话语气都很假，假得像是在做戏，还有那中年妇人说我是她女儿的时候，她的眼睛根本没有直视我的眼睛，而是往右上方转了转，这说明她是在说谎，因为人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往右上方看，所以我才怀疑，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女儿。楚少阳，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忘了一切，可这不代表我的智商有问题！” 她盯着楚少阳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楚少阳心中剧烈一震，掌心渗出冷汗。 他心想自己还真是太大意了，明知道她聪明绝顶，居然还想出这样一个笨主意想要瞒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来说去，都怪外面那一对演技拙劣的笨蛋坏了自己的事！ 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 现在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 他心念电转，已经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凝儿，你说得不错，他们的确不是你的父母。”楚少阳缓缓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冒充我的父母出现在这里？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沈凝看得出来，这句话楚少阳没说谎，她继续追问。 楚少阳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凝儿，你别这样激动，因为你已经忘了往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你却自己瞧了出来，他们的确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不过你却是他们收的义女。” “义女？”沈凝蹙了蹙眉。 “不错，他们这对夫妻不能生育，唯恐膝下无子老了之后无人送终，于是收了你为义女。”楚少阳编着谎言，眼都不眨地说道。 他记得她说的话，人说谎的时候眼珠会情不自禁往右上方飘移，所以他格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 “如果他们是我的养父母，那我的亲生父母呢？”沈凝又问。 楚少阳摇摇头道：“关于你养女身份的事情，我也是事后才打听出来，至于你的亲生父母，想必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收了你为义女之后，对你并不如何亲近，只是想招一个女婿上门为他们养老。” 沈凝“哦”了一声，她对楚少阳所说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想来那都是原主的记忆。 她问道：“那我和你又是如何成的亲？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总不会巴巴的给人做上门女婿吧？” 楚少阳抚着她的头发，微笑道：“你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说起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对你以身相许啊。” 第1891章 随时准备跑路 沈凝眨了眨眼，奇道：“什么救命之恩？你是说我救了你的命？你的轻功这么好，武功想来也不差，我有什么本事救你？” 楚少阳凝视着她道：“我途经此地，却遇到了仇家，一不小心被打入水中，我不会游水，眼见就要淹死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你就像水中仙子一样向着我游了过来，将我救上了水面，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这一辈子我无论如何都要娶你为妻！我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别人的养女也罢，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罢，我都一定要娶你！” 他这番话只有开头一句是假，后面的字字是真，而且发自肺腑。 沈凝听在耳中，心里忽然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所说的事情不知为何，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经历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凝儿，你不相信我说的？” 楚少阳看到她皱眉，心中一跳，急忙问道。 “不是，只是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摇摇头。 “你……你想起来了？”楚少阳失声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心中一片兵荒马乱。 要是她真的想起来了，她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再一次骗了她，不但给她编了一个荒诞透顶的身世，还给她弄出来一对假父母。 完了，这下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没有，想不起来。”沈凝沮丧地摇摇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是等我想要仔细寻找的时候，这个影子又消失不见了。” 楚少阳不禁松了口气，心道好险。 他柔声道：“你的病刚刚才好，千万不要再动脑子，免得头痛，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也无妨，如果你想知道，我会慢慢地一点点告诉你，凝儿，咱们来日方长。” 沈凝听到“来日方长”这四个字时，突然感到一阵心虚，转开了视线不去和楚少阳对视，暗想他一心一意想着和自己天长地久，可是自己却早就打了主意，准备随时跑路。 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可万万不能让他发现，否则他绝对不会放手。 “对了，你刚才说你落水之后，是我救了你，然后呢？”她转移了一下话题，引开了楚少阳的注意力。 他总是用那种灼灼逼人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有一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然后？我自己要报答我的救命恩人，我打听到了你家住何方，便备了厚礼，亲自去上门提亲，你的父母见到我之后马上就一口答允下来，于是我就在这里置办了一所宅院，然后和你拜堂成亲，结成了夫妻。” 楚少阳泰然自若地说道。 沈凝沉吟不语，忽然问道：“我和你成亲，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少阳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不早不晚，正是三天之前。” “这么说，我和你拜堂成亲之后，就失足落水，然后感染了风寒？”她盯着他问道。 楚少阳点了点头，道：“不错。” 第1892章 另有隐情 “奇怪，三天之前，正是咱们的新婚之日，我和你刚刚拜堂，应该好端端地呆在洞房里，怎么会失足落水而因此染了风寒？”沈凝又问。 她必须把这些疑问问个清楚明白，因为她既然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就该对这身体负责，这关系到她以后的想法。 如果一切真的如楚少阳所说，自己救了他，他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和自己成亲，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可要是万一其中另有隐情，她可不想做一个糊涂鬼！ 楚少阳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霾，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想提起的往事，垂首不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三天之前，我一定不是失足落水，而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沈凝鉴貌辨色，发现楚少阳神情有异，心念一动，追问道。 楚少阳摇摇头道：“凝儿，别再问了，既然你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那就永远地忘了吧，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沈凝更加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再问了，我只问你，前厅里我的养父母他们来是要做什么？是真的来探望我的病情？还是来伸手找你要银子的？” 她早就看了出来，那对中年乡绅夫妇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亲情，尤其是那妇人的表演过分夸张，就像是戏子一般，故意演出来的。 他们当然是演给楚少阳看的，其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楚少阳不禁失笑道：“你这丫头，不是说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吗？怎么他们来的目的你一眼就瞧了出来？” 他心想既然那对假父母的事已经瞒不了她，索性便将这盆脏水泼在他们头上。 “那你准备如何？”她问道。 楚少阳想了想，道：“他们好歹也是你的养父母，虽然养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对你毕竟有养育之恩，他们前来无非就是想要银子，既然我有，当然给他们便是。” 沈凝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她心中虽然对前厅的那对夫妻没什么感觉，更感觉不到亲情，不过想起这对夫妻毕竟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养父母，她该替原主尽一下赡养的义务和责任。 刚才她问楚少阳，其实是故意试探，想要看一看他会如何对待那对养父母。 楚少阳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肯为了自己而善待那对养父母，可见他这人心地不坏。 “林管家，去账房取五千两的银票，然后给沈员外夫妻两人送过去，就说这是少夫人给他们的。” 楚少阳唤来管家，吩咐道。 那管家躬身答应，正准备转身离开。 楚少阳又叫住了他。 “你再去和沈员外夫妻说，少夫人刚刚病愈，不能太过劳累，所以我送少夫人回房休息，就不能陪他们二位了，你派马车将沈员外夫妻好生地送回府去，知道了吗？” “是，少爷。”那管家答应着退了下去。 楚少阳微笑着转过身来。 第1893章 真是壕 “凝儿，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把你的父母送回去吧？” 沈凝低声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你知道我忘了以前的事，见了面只会更加尴尬，我也想不出要对他们说什么，他们既然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情，那就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好了，只是让你破费了。” 虽然她刚穿越而来，对这个时代的钱还没什么概念，但想来楚少阳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一定不是个小数。 他对那养父母如此大方，全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心中对他的好感不由又增加了一分。 “凝儿，你何必和我这样见外，我的银子自然也是你的银子，我既然和你结成了夫妻，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自然该赡养他们，更何况他们把你抚养长大，也是为了能过上一个舒适安定的晚年，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你不用替我省钱，银子这东西么，我有得是，更何况在这世上，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难题。” 他说得甚是豪气。 沈凝听在耳中，虽然觉得他有些壕，但想想他说的话也并无道理，的确，能有钱解决的事情，都简单。 她并不稀罕他的金钱，不过对他的这份心意倒是记在了心中，暗想有机会自己一定会报答他。 当然，自己可不会像他一样，为了什么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 “凝儿，你现在可觉得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我再请大夫来为你瞧瞧可好？” 楚少阳凝神着她，见她低头不语，一张脸像雪般洁白无瑕，肌肤更是有如透明一般，只是少了一丝红晕。 他有些担忧，一脸关切地问道。 沈凝摇摇头道：“我现在很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必叫大夫来了。” 她一直在沉思，想来想去，觉得楚少阳所说的话没什么破绽，尤其是他刚才真情流露，对自己的确是情深意切，没有作伪，可是为什么一提到三天前新婚之夜，他的脸色就有些异常。 三天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自己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我送你回房休息，好不好？再过不久，就该用晚膳了，你可有想吃的菜？不管你想吃什么，只管点，我会吩咐厨房做出来。” “随便，吃什么都行。” 沈凝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面，她一门心思只想知道三天之间发生的事。 可是看楚少阳的表情，他并不打算告诉自己。 “好，那我吩咐厨子，只管捡拿手的做。”楚少阳唤来下人，交待了几句。 他见沈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敢再去拉她的手，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伴在她身边向绣楼走去。 沈凝见他不再对自己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一颗心稍安，眼瞅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既然他真的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夫君，和自己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按道理他就应该和自己同床共枕。 但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想和他同床，更不想和他发生夫妻之实。 第1894章 这个理由不成立 这该如何是好？ “凝儿，你在想什么？” 楚少阳见她神思困困，似乎心里有一个难题，不禁问道。 沈凝咬了咬牙，停下脚步，正对着楚少阳。 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吓了楚少阳一跳。 “凝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是头疼吗？”他担心地伸手去拭她额头的温度。 沈凝后退一步，挡开了他的手，盯着他道：“楚少阳，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楚少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现在时时刻刻担心的就是她会恢复记忆，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棉花。 沈凝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今天晚上，我要和你分房而居。”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楚少阳，准备等着他大发脾气，如果他生气了，自己就可以趁机作上一作，激得他直接休了自己。 “哦，为什么？”楚少阳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只是挑了挑眉毛。 “因为我失去了记忆，在我心里，你现在就像是个陌生人，我是不会和陌生人同床共枕的。”沈凝干干脆脆地道。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楚少阳心里吐槽，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唇角微勾，轻轻摇了摇手指，说道：“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凝儿，虽然你救了我，咱们在你成亲之前见过面，但是你可知道这世上多少婚事都是盲婚哑嫁，有多少对夫妻在成亲之前不是陌生人？他们还不是一样结成了夫妻，然后白头偕老？就算咱们是陌生人，只要成了亲，就是夫妻，你要是再说为夫是陌生人，就不怕伤了我的心吗？” 他拉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诚诚恳恳地说道。 沈凝的脸微微一红，想要抽回手来，却被他握住不放。 “凝儿，你是不是怕我？为什么我感觉你醒了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总是想要躲开我，凝儿，你别怕我，我并不是老虎，也不会吃掉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地疼你，好好地爱你，我想要和你共度一生，永远也不分离！” 沈凝的心怦怦直跳，暗想：当然是变了一个人，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主人，或许以前的原主是喜欢楚少阳的，可不代表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也会喜欢上他。 她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虽然楚少阳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古代的高富帅，但那不代表她就一定会对他倾心。 不过楚少阳也有他的优点，他这番深情表白还是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块柔软的角落，让她不忍心说一些让他伤心的话。 她要是一旦喜欢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绝对不会再变心。 但那个人，并不一定就是楚少阳。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沈凝垂下睫毛，轻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的要求只有这一条，你能做得到吗？” “凝儿，你是认真的？”楚少阳定定地看着她道。 第1895章 挤眉弄眼 “嗯。”沈凝抬起头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答允你，和你分房而居。”楚少阳出乎她意料之外，十分痛快地点头答应。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凝儿，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爱上我，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你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我，我会等到那一天的！不过在这之前，我答允你，我绝对不会做一件有违你心意的事情，你相信我吗？” 沈凝听他答允了，又听得他这样说，不由得松了口气，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她轻声道。 她并不会轻易相信男人的允诺。 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 “我一定会做到，相信我！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休息，然后我不会上楼，我睡在楼下的房间，你要是有事想叫我，只要喊一声，我就会上来，否则我绝不露面。” 楚少阳知道她现在对自己还有很重的戒备之心，而且并不愿意自己的靠近，自己要是靠得越近，反而会将她推得更远。 她失去了记忆，一定很彷徨很害怕，她会没有安全感，自己要是贸贸然地对她用强，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不急，他一点也不急，他有很好的耐心，而且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待，他就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豹，会牢牢地守护好自己的猎物，绝对不会让旁的野兽盯上。 他将沈凝送到了绣楼门口，果然遵守诺言没有上楼。 这一晚他就宿在了楼下。 这让宅子里的丫鬟和婢女们都看到了希望，她们都对这位容颜俊美、来历神秘、出手阔绰的公子爷产生了非份之想，要是能够得到公子爷的青睐，怕是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会享之不尽。 虽然她们看到贵公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夫人的脸上身上，对旁人一眼也不多瞧，可他们不是夫妻么？却会分房而睡，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这可真是上天赐给她们的大好时机！ 于是一个个丫鬟婢女借着送茶递水的理由，频频出现在楚少阳的面前，搔首弄姿，挤眉弄眼。 楚少阳脸色忽地一沉。 “哐啷”一声，他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掷在地上，碎片四溅。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好几名侍奉在左右的丫鬟吓得变了脸色，跪倒在地。 “全都滚出去！”楚少阳一声断喝。 丫鬟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再也不敢进去招惹楚少阳。 刚才她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凛冽逼人的杀气，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凝在楼上听到了楚少阳的怒喝声，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缘由，唇角微微翘起。 她早就留意到，这宅子里有不少年轻貌美的丫鬟婢女，频频向楚少阳目送秋波，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 她们想的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 第1896章 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 沈凝并不在意，她甚至还希望楚少阳看上一两个丫鬟婢女收进房里，倒省得他再纠缠自己，对自己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可是楚少阳就像是瞎子一样，对所有送上来的眼波连一眼也没多瞧。 由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半点。 如今他们分房而屋，想来定是有丫鬟婢女按捺不住，想要主动投怀送抱了吧！ 她本来抱着一份瞧好戏的心情，在楼上等着看戏，可没想到所有的丫鬟婢女统统被楚少阳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一个个狼狈万分的落荒而逃。 “啧啧，没想到这楚少阳，居然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沈凝自言自语，她靠在床头，支着下巴，望着床前的一盏烛火，心里许多念头纷来沓去，剪不断理还乱。 按照她现在的想法，很想拍拍屁股就这样走人。 可她一想到楚少阳那深情款款的眼神，还有他眼中那醉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她就狠不下心来。 同时她也知道，楚少阳就睡在楼下的房间里，自己除非是长出一双翅膀来，才能从这所精美的宅子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突然，她的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前面一闪而过。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株高大的金桂树上，顿时吃了一惊，倒吸口冷气。 只见那树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影，正对着自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错愕之色。 那金桂树距离窗前极近，那人就站在树枝上，距离沈凝不过三尺之遥，只要伸长了手臂就能碰到她，可是那人却一动不动，身体随着树枝一下一下地起伏，看上去飘飘荡荡，像是随时要掉下去一般。 那是一个长身玉立、丰姿奇秀的白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虽然在夜色之中，仍能感受得到他那清澈明秀的五官，犹如画中人一般，让她眼前蓦然一亮。 “你……” 沈凝张开了嘴，刚要问“你是谁？” 突然那白衣少年像飞鸟一样向她扑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地无声，然后一把掩住了她的嘴。 “嘘，别说话。”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相信除了她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到。 沈凝眨眨眼，虽然这陌生的白衣少年一上来就掩住了她的嘴，可是她心里却在看到这白衣少年的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是自己极为熟悉、极为亲近的一个人，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 他是谁？ “你别说话，楚少阳就在楼下，他的武功极高，你只要说一个字他就能听到，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那白衣少年没有松开手，嘴唇微微开阖，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要是答应我不出声，我就放开你。”他又道。 第1897章 他是谁？ 沈凝缓缓点了下头。 她看向白衣少年的眼神中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害怕恐惧，而是带着一抹好奇。 这突如其来的少年，莫非自己以前认识？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会对他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之意？ 奇怪，太奇怪了。 说不定自己可以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自己的往事。 她并不打算惊动楚少阳，因为她感觉到楚少阳有事瞒着自己，要是他发现了这白衣少年，自己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想先带你离开一会儿，你同意吗？”白衣少年轻声问道。 沈凝不禁对这陌生少年产生了一丝好感，他的武功这样高，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把自己劫掠而走，可是他却能征求自己的意见，这种被尊重的感觉，是她在楚少阳身上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 楚少阳虽然也对她很好，也给了她一定的自由，但那却是他画出了一个圈子，然后把她放在这个圈子里，对她说，只要不出这个圈子，你就是自由的。 他对她的感情带着一种霸道的禁锢般的占有。 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楚少阳！ 沈凝点了点头。 然后她感觉到那少年好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她就觉得腰间一紧，那白衣少年用衣袖揽在她的腰间，带着她轻飘飘地飞出窗去，落在房顶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没想到这白衣少年的轻功也这样好，似乎并不逊于楚少阳呢！ 沈凝在心底暗赞了一声，同时一脸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瞬息飘过的情景。 那白衣少年带着她在房舍宅顶的屋脊鳞瓦间飞奔，虽然带着一人，仍是身轻如燕，脚下灰尘不起，片刻之间已经奔出去了很远。 沈凝只听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景物在眼前飞快地闪过，她感觉到自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夜空中飞翔。 扑面而来的是夜晚清凉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带着自由的感觉，她简直爱极了这种感觉。 要是能一直这样飞、飞、飞……该有多好。 她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在空中飞翔般的情形自己曾经感受过，可她蹙眉去想，却又想不起来，难道是在梦里？ 白衣少年带着她落下地来，她刚一站稳，白衣少年的衣袖就离开了她的腰间。 沈凝不禁在心里又为这少年点了个赞。 果然是个守礼的古代君子，不像楚少阳，一上来就抓她的手。 呃，不过他的身份是她这具身体的夫君，拉拉手什么的也不该怪他。 她四面打量，只见他们置身在一条小河旁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月亮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说不出的静谧柔和。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我……以前认识你吗？” 沈凝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月光和河流上，她转过身来，面对着白衣少年，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白衣少年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第1898章 我是，小白 月华如水，淡淡地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轻羽薄纱，显得他的五官出奇的清灵俊秀。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却自有一股高贵清华的气韵。 “凝儿，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记得我？这里没有外人，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那白衣少年凝视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之色，这让沈凝更加断定，他一定认识以前的自己。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平静地道：“我生了一场病，醒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我不记得楚少阳，更不记得你，如果我以前认识过你，那也是以前的事，现在的我对以前一无所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以前的事，我洗耳恭听，要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 白衣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大，失声道：“你真的全都忘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沈凝点点头。 白衣少年兀自不肯相信：“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我不相信你会忘了我，我不相信！”他用力摇头，眼中又是痛苦又是难以置信。 沈凝淡然道：“我什么也不记得，如果你觉得我忘了你让你难以接受，咱们可以重新认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衣少年身体微微一晃，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双眼，眼底微微湿润，轻轻地吁出口气来，脸上的痛苦和震惊之色慢慢淡去。 他看着她，对她微微一笑，笑容如清风拂面。 “凝儿，你虽然忘了以前，可是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就连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和别人完全不同，你忘了我不要紧，可是我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你一直住在我的这里。” 他在心口的位置拍了拍。 沈凝的心怦的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这白衣少年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旧情人？ “你是谁？你以前和……我很熟吗？”她问道。 白衣少年轻声说道：“很熟。”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我叫，小白。”他静静地开口，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双眼。 但是他这种温柔的注视和楚少阳完全不同，楚少阳的目光灼烈得像是火，随时能把她燃烧一样，让她在他那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压力山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这白衣少年的目光就像这晚的月光，静谧而温存，带给她的感觉如同拂面的清风，只有舒适，没有不适。 “小白？”她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对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印象。 不过看他白衣飘飘有如从画中走下来的人一般，倒真当得起白衣如雪，公子如玉这几个字，小白这名字真是十分贴切。 她“扑哧”一笑，明眸映着星光流转。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颜，白衣少年只觉得心头一跳，盯着她，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想起我来了么？你记起这个名字了么？” 因为紧张，他的嗓音发哑，不复刚才的清脆。 第1899章 骗人不眨眼 沈凝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小白，为什么不叫大白？唔，你姓白？所以才叫小白？” 白衣少年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他乍一见到她的时候，曾经以为她的失忆是装出来骗人的，因为她一直是那么聪明那么狡黠，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骗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 可是和她说了这一会儿话，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忘了，不但忘了他，也忘了墨川。 他心中顿时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并不姓白，小白这个名字，是一个姑娘给我起的。” “一个姑娘？”沈凝眨眨眼，“那姑娘一定是你的意中人，是不是？你一定很喜欢她，是不是？” 白衣少年微微点头，低声道：“是啊，我是很喜欢她，可是我到处找，却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她了？她是生了你的气，所以离开你吗？”沈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这神仪明秀的白衣少年眼中露出那淡淡哀伤的感觉，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揪。 白衣少年道：“我曾经以为她生了我的气，所以才走得消失不见，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遇到了意外，可是，那个她再也不见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 他凝视着她，眼波温柔如水，就像是看着心爱的姑娘。 沈凝忽然被他语气中的悲伤打动了，她说道：“小白，你放心，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真的？你说我真的能找到她？她还会和以前一样对我笑？”白衣少年眼睛一亮，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沈凝歪了歪头，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你的那位姑娘，怎么会知道你们见面时候的情形，不过我相信，你喜欢的人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她很爱笑，是不是？” 白衣少年幽幽地道：“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比天上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还要明亮，我喜欢看到她笑，如今看到了你，我好像又看到了她。” 沈凝的眼珠一转，恍然道：“我和你的那位姑娘长得很像吗？” 白衣少年认真地道：“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沈凝嘴角一勾，忽然道：“小白，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 “我……我没有说谎。”白衣少年身子一震，白皙的脸庞一下子涨红了，急道：“凝儿，我怎么会对你说谎，在这世上，我可以欺骗任何人，却绝对不会骗你。” “不会骗我吗？”沈凝脸上的笑容忽敛，一张俏脸变得冷冰冰的。 她冷冷地道：“你以为我失忆了，就会变成傻子，连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分辨不出来么？” 白衣少年急道：“我说的全是真话。” “真话？” 沈凝又冷笑一声：“你刚才说的话根本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你以为我很好骗，是么？好，我来告诉你！” 第1900章 来晚一步 白衣少年身体又是一震，嘴唇微微翕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听她说。 “你说你的名字是一个姑娘给你取的，你很喜欢那姑娘，可是你却找不到她了，结果你见到了我，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小白，你的名字叫小白，可不要把别人当成小白！你说的那个找不到的姑娘，你已经找到她了，如今的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只是她生了一场大病，把以前的种种全都忘了，包括你！那个姑娘不是别人，就是我！” 沈凝的话如流水般琳琳琅琅，清越悠扬，只听得白衣少年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了，他怎么会忘了她有多么聪明呢？他以为自己说得隐晦一些她就猜不到真相，还真是可笑。 要知道就连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东秦太子都曾经败在她的智慧之下，自己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她那双眼睛还是能像以前一样，看透他的心。 “不错，你说的对，凝儿，我喜欢的那个姑娘，一个苦苦寻找的那个姑娘，就是你。” 白衣少年这时便承认了，他苦笑一声：“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可是我却想不到，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你现在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楚少阳，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我又来晚了一步！我只恨我自己没有先楚少阳一步找到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忽然一拳重重地击在树干上，只震得树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纷纷落在他和她的头上，肩上。 他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楚少阳和她手拉着手相视而笑的画面，还有楚少阳伸手去挽她鬓边的散发，她不但没有躲开，还含笑低头…… 那种种亲昵的情形看得他的心都要裂了。 但他一直告诉自己，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见异思迁，她不会喜欢上楚少阳，她只不过是在做戏…… 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也并不是在做戏，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忘了墨川，忘了自己，她醒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楚少阳，她接受了楚少阳，喜欢上了楚少阳，所以她才会和楚少阳如此亲近。 来晚了，自己又来晚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为什么！ 白衣少年心里涨满了愤懑郁堵之气，这股气憋在他的胸口，几乎要憋炸了，他必须找一个发泄的方式发泄出来，否则他真的承受不住。 他一拳又一拳地击在树干上，一下比一下用力。 突然，“咔嚓”一声，那粗壮的树干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竟然从中折断，半截树干带着庞大的树冠轰然倒下，向着沈凝的头顶直砸下来。 白衣少年大吃一惊，冲过去揽在她的腰间，身子斜斜地飞出，落在数丈开外。 “砰”的一声闷响，大树砸在河岸上，溅起了一堆细碎的小石子。 第1901章 傻不傻 “凝儿，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我一时控制不住，差点伤到了你！” 白衣少年急切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我没事。”沈凝摇摇头，她挽了一下被风刮乱了的头发，戏谑道：“幸好那棵大树断了，否则你这样子打下去，怕是这整座树林的树都要让你给掀平了呢。你的手呢，伸出来给我瞧瞧，我要看看究竟是你的手硬呢，还是那树皮硬。” 白衣少年把手往身后一背：“我的手没事。” 他被她的话戏弄得满脸通红，尴尬之极。 “没事？没事就伸出来给我看看。” 白衣少年只是不肯。 沈凝哼了一声，强行从他的身后拉出他的手来，只见他手指修长白皙，手背和指骨却是鲜血淋漓。 “啧啧，我还以为你的手比树皮还要坚硬，打上去不疼呢！小白，你是不是真的是人如其名，是个小白啊！你用血肉做成的手去打那无知无觉的大树，你要我说你傻呢，还是傻呢？” 她一脸的讥诮，甩开了他的手，向着河边一指，道：“还不快去洗洗！” 说也奇怪，她和他不过是刚刚相识不久，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就算她以前和他相识，但现在的她却没了一点印象，可她面对这白衣少年，就像是对着一个很熟悉的朋友，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面对楚少阳的时候截然不同，更加轻松自在得多。 她想怎样说就怎样说，想讽刺他也不遮着藏着。 白衣少年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昔日那个熟悉的她又回来了。 她虽然对自己语气讥诮，可是他却感受到她藏在语气里的关心和关切，她还是像以前那样，面冷心热，明明是关心自己，却偏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心情大好，之前的愤懑之气一扫而空，当下走到河边，洗净了手上的血迹。 “你身上有金创药么？”她问。 白衣少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整瓶递给了她。 这金创药是练武之人行走江湖的必带物品，他自然会随身携带，否则刀剑无眼，江湖凶险，他武功再高也难免会不受伤。 沈凝拔开瓶塞，闻了闻，说道：“咦，你这金创药不错，应该是上上之品。”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会知道这金创药不错？难道自己还懂医术不成？ “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白衣少年依言伸出受伤的那只手，他不想一直盯着她瞧，可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总是随着她打转。 沈凝用指甲挑出一些药膏，替他涂在伤处，又撕下一片衣襟，包好了伤口，将金创药塞还给他，拍了拍手。 “好了，要是你觉得还没有发泄够，那边还有许多大树，我瞧你这瓶子里的金创药还有不少，你就算是将这一整片树林都击倒了，应该也是足够。” 白衣少年被她取笑得俊脸一红，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第1902章 有情还似无情 自从见到她之后，他的心情一直激荡之极，直到这时候也没有平复下来，明明一百个问题想要问她，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算问了又如何，她已经忘了，全都忘了！ 该死的楚少阳，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让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他没有受伤的左手用力握成了拳，捏得关节咯咯作响，眼中露出愤恨之意。 自己该问的不是她，而是那楚少阳！ 这自称小白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不告而别、浪迹江湖的楚少白。 他本来受伤极重，加上失去了求生的意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之中。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没有知觉，和死人相比就是多了一口气而已。 可是他却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他能够听得到她在自己床前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保证。 在所有人都对他放弃失望的时候，只有她没放弃，她鼓励他，却也吓唬他，她说要是他死了，她就一辈子也不原谅他！ 她是楚少白在这世上最最在乎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伤心难过？他更不忍让她失望。 就是那份信念让他坚持着，坚持着…… 他知道她去为自己请天上第一神医来瞧病，他更知道那第一神医有多能缠多不讲理，那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很想告诉她，别去，别为了他而浪费时间，他更不忍心让她去受奔波之苦。 可他却说不出来，他的肢体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包括他的舌头，已经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支配。 他知道她去了，也知道她回来了，她真的请来了第一神医。 在谷清泽为他治病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神智始终是清醒着的，可是他即始终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骗过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 有时候明明知道她就在他的床前，她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脸，梳头，照顾着他，可他却始终不敢睁开眼睛来看她，更不敢让她发现其实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她已经嫁给了皇上，成了皇后娘娘，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和自己随意笑语、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在她脸上画小乌龟的凝儿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长辈，是他需要仰望和尊敬的人物！ 就算见了，除了陡增伤心，又能如何？ 更何况他是那样骄傲而孤高的，他不想要她的同情，更不想要她的怜悯，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他只有孤身而走，再也不见。 或许时间可以冲淡她在他心中的影子，或许到了那一天，他可以飘然归来，坦然和她重复。 再见面的时候，相视一笑，莫逆于心，这便是他和她最好的结局。 楚少白想得很通透，也很豁达，他这一走，更是走得潇洒之极，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他再通透再豁达，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就连四五十岁的方外之人都有可能堪不破的情关，他又如何能够堪破？ 第1903章 醉生梦死 他之所以避而远行，也只是希望能眼不见心不乱罢了。 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底无时或忘，不但没有淡而消褪，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楚少白神思惘惘，随意而行。 他记得和她初识之时，她曾说过，想要飞出那个大大的囚笼，任意遨游，她说天下这么大大，她一定要去看看，她要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天下的美景，他也曾许诺过，若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伴她同行！ 言犹在耳，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已经变成了一国之后，而他只能踽踽独行。 纵然是风景再美，没有了她陪伴，再美的景色也入不了他的眼帘，在他眼中看来，不过全都是灰白一片。 楚少白就这样游游荡荡，去了好几个风景佳妙之处，可他眼中却没半点风景，每日里只是酗酒买醉，醉了便睡，醒了再醉，一天天的日子就这样在醉生梦死中度过。 直到有一天，他喝得醺醺醉倒，伏在酒馆的桌子上呼呼大睡，隐隐约约听到酒馆的人议论纷纷，说是南越国派了十万大军，直取西楚，一路上势如破竹，已经一连攻下了南关和双卢两镇，将朝廷派去支援的三路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并且直逼岳州。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梦里的话真是可笑！ 可他抬头看时，只见酒馆里的人个个面带忧色，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和平时高声喧嚣的情形大为不同。 因为人人都知道，岳州一旦失守，西楚国的半壁江山就等于已经拱手送人，大势去矣！ 楚少白晃了晃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他伸手一抓，抓住其中一个说得口沫横飞之人，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始末，说是定远王楚少阳叛国之后逃到了南越，深厚南越皇帝的器重，并委以重任，封为楚王兼兵马大元帅，他亲自领军十万，攻打西楚。 听到这个消息，楚少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酒意登时醒了一大半。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脱口叫道，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手指不知不觉地用力，只捏得说话那人腕骨欲裂，大声呼痛。 楚少白恍若不闻，那人的话像是炸雷般，炸得他耳中轰轰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他大叫一声，脱手放开那人，疾奔出店，眨了下眼的功夫已经不见了人影。 酒馆里的人全都惊呆了，他们只看到楚少白每天都来这里来喝酒，每喝必醉，常常醉得人事不知，只当他是个酒鬼，谁也没把他瞧在眼里。 直到看到他离开时露了这手惊世骇俗的轻功，才震惊了众人，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高深功夫，都以为是大白天遇到了鬼，吓得心魂俱裂，跪在地上对着半空连连磕头，祈求祖宗保佑，那酒鬼千万不要缠上自己。 这酒馆的所在之地距离岳州城其实甚远。 第1904章 皇天不负 楚少白虽然马不停蹄地赶往岳州，等他赶到的时候，岳州城一役早已经结束，他看到的是被一场大火烧成了残垣断壁的岳州城。 只是百姓们脸上人人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和岳州城的守军一起，挑土的挑土，搬砖的搬砖，正在重建家园。 每个人都在议论着这场战役的胜利。 楚少白看到这一幕，再次呆住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来得晚了，岳州定然已经失陷，哪知道他全都想错了，岳州不但没有失守，反而以三千人马击败了南越国的十万大军，杀得对方丢盔卸甲，大败而逃。 他从百姓们的口中得知了这场战役取胜的经过，听到了这一切的胜利都是那个帝都派来的特使所想出来的计谋，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特使会不会是凝儿？ 可接着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很荒唐很可笑。 凝儿是个姑娘，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守着一座空城，面对十万大军而面不改色？那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想念她了，所以才会时时刻刻地想到她。 楚少白离开了岳州，他要去找楚少阳，他要当面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要投靠南越！难道荣华富贵对他就这么重要吗？让他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 他和追风向来交好，从追风那儿学到了不少追踪之术，一路追踪下来，终于发现了楚少阳的踪迹。 只不过让楚少白感到奇怪的是，楚少阳并没有随着南越国二皇子拓跋铮率领着剩下的不到一万人马回国，而是带着自己的一队黑甲亲兵换上了西楚的服饰，一路潜行。 他这是要做什么？要去什么地方？ 莫非他输得不服，想要潜进帝都，行刺皇上？ 这个万万不行！ 楚少白一路紧追慢赶，生怕自己到得晚了，让楚少阳得手。 想来楚少阳对帝都的情形再是熟悉不过，他想要混进帝都行刺，可是说是轻而易举，他的武功又高，万一被他偷袭得手，该如何是好！ 哪知道他越追越是纳闷，楚少阳所走的道路十分偏僻，好几次他都差点跟丢，失去了踪迹，在周围转悠了好几个圈子，才在不当眼的地方重新发现了线索。 而楚少阳前行的方向，压根就不是往帝都的方向，反而距离帝都越来越远。 楚少阳微觉放心，仍是锲而不舍，他知道自己想要找到楚少阳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楚少阳手下还有一队黑甲兵，想要找到这一队人却不是难事。 皇天不负，他终于找到了，只是他找到的却是满地黑甲兵的尸体。 只是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楚少阳、墨川还有紫霄阁主早都已经离开，只是满地的尸首因为无人掩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的尸体甚至已经开始腐烂，情况惨不忍睹。 乍然看到这一地的尸体，楚少白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第1905章 手足之情 “三哥！三哥！”他冲进了死尸堆中，嘶声大叫，同时像疯了一样扑在地上，去看那些死尸的脸。 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要是三哥也在这堆死尸之中，他该怎么办？他一定会发疯的！ “三哥，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你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语无伦次地叫着，疯了一样扒拉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对那扑鼻而来的腐烂的恶臭有如不闻。 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就算楚少阳做了再多的做事恶事，可是在他心里，他永远是自己的三哥，那个从小就疼爱自己、对自己又是宠爱又是疼惜的三哥！ 找遍了所有的尸体，没有三哥！ 楚少白抬头看天，眼中再次流下喜悦的泪水。 谢天谢地，三哥他没事！三哥他还活着！ 虽然楚少白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些三哥的亲随卫兵一个不剩地全都死在了这里，这说明三哥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他要找到三哥，助以一臂之力！ 楚少白拭干了泪水，再次踏上了寻找楚少阳的征途，只是这一次寻踪变得困难了许多，没有了黑甲兵的线索，他现在想要找到楚少阳，有如在大海里捞针一样。 他找遍了方圆十里都一无所获，后来他注意到了地上的马车轮子碾过的痕迹，不禁心中一动，暗想三哥会不会驾着马车离开，所以才没有留下足印？ 要找一个人的足印很难，可是要想追踪这马车的下落，却难不倒楚少白。 他沿着车轮痕迹一路前行，直到进了这所城镇。 让楚少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哥来到这所小城镇做什么，这里一不是交通要道，二来人口也不繁华。 如果说三哥遇到了危险，看来也不像，如果三哥遇险，他肯定是跑得越快越好，一匹快马跑起来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一架笨重的马车！ 可是三哥却赶着这辆马车，不离不弃，实在是太奇怪了。 接着楚少白又循着马车的痕迹，找到了楚少阳买下来的这所大宅子，他看着黑瓦白墙的偌大宅院，心中更加纳闷了。 三哥居然在这所不起眼的小镇置办下了产业，他一出手，必有所图！ 莫非这所宅子里埋藏着一笔宝藏？ 他好奇心起，也顾不得还在白天，便悄悄潜入宅子，一探究竟。 以他的轻功，只要和楚少阳保持一定的距离，谅来也不会被发现，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人，楚少白并不担心，他早就探查清楚，所有的下人全都是不会半点武功的普通人。 他藏身于一株高大的榕树上，让密密的树叶遮住了身形，远远地注视着宅子里的动静。 只见丫头仆从穿梭其间，来来往往地往后院的绣楼方向送东西，有绫罗绸缎，有古董字画，还有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等等东西，络绎不绝地送向了后院小楼。 他一眼就看到了楚少阳。 一个身穿紫衫的俊美少年站在楼下，眉清目朗，五官如画。 第1906章 大喜事 乍一看到三哥那熟悉的脸，一股激动之情涌上楚少白的心头，他心口一热，一声“三哥”险些冲口而出。 他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担心受怕，唯恐三哥出了意外，如今看到三哥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由不得他激动万分。 他的目光落在楚少阳的脸上，只见他容光焕发，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般。 楚少白已经很久没看到三哥这样喜气洋洋的模样，就连在三哥迎娶沈碧云的婚礼上，他也不及今日这般兴高采烈。 瞧三哥这模样，不但没有遇到危险，反倒像是过得很是开心。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三哥这样高兴？ 楚少白心里直嘀咕，自从凝儿当众休了三哥，他就再也没在三哥的脸上看到了半点笑容，他总是沉郁着一张脸，阴云密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暴风雨。 他看到楚少阳正在检查一样正准备送上楼去的物事，那是一只首饰匣子，楚少阳打了开来，只见匣子里一阵珠光宝气，虽然隔得甚远，楚少白仍能看清，那匣子里的首饰都打造得甚是精美，几乎可以和皇宫中的相媲美。 可是楚少阳却眉头一皱，似乎不甚满意，呵斥了那捧着首饰的丫头几句，吓得那丫头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看到这里，楚少白不禁恍然。 这所有送上楼去的东西，全都是女子用的物事，这说明楼上住着的是一个女子，而且看三哥那一脸的喜气和紧张的模样，这女子分明在三哥的心里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就连当初对沈碧云，他也没见到三哥这样紧张和重视过。 只除了……凝儿！ 这绣楼上的女子，莫非会是凝儿不成？ 这个念头闪过楚少白的脑海，他不禁摇摇头，暗笑自己的想法实在是荒谬。 凝儿好端端地在皇宫做她的皇后娘娘，皇上对她不知道多在意，她怎么会跑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来，那根本不可能。 沈凝离开皇宫的事情，周太后和墨川瞒得密不透风，除了廖廖几名亲信之人知道之外，谁也不知道她不在皇宫。 楚少白自然不会知道沈凝失踪，更不知道墨川曾经出宫来寻找沈凝，他和墨川曾经到过同一个地方，只是中间相隔了几日罢了。 他看到三哥的脸上再次展露发自心底的笑容，想到他一定是另外有了意中之人，情不自禁地为三哥感到高兴。 虽然他并不赞同三哥的一些做法，可是手足之情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心底，任是怎样也抹煞不掉。 楚少白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沈凝，暗想三哥曾经对凝儿那样誓在必得，不死不休，可没过多久，还是把她抛在了脑后，另外又有了心爱之人，就像他当初对沈碧云也曾经宠爱有加，可是很快就弃若敝履。 如今三哥成了叛国之人，可那沈碧云还怀着三哥的骨肉，如今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但想来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是艰难凄惨。 第1907章 一模一样 楚少白并不同情沈碧云，只是感慨三哥的感情变得太快。 曾经刻骨铭心的人，三哥他说忘记就能忘记，说放下就能放下，活得真是潇洒之极。 他真想冲过去问问三哥，是怎么做得到拿得起放得下的，为什么三哥能做到，可他楚少白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越是想要忘记，却偏偏记得更牢，她的影子无日不在他的眼前闪过，让他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罢了，三哥现在全身心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一定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有什么话不妨以后再说。 楚少白看到有一个少女苗条的影子出现在楼梯口，三哥脸上的表情一变，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带着一丝惴惴不安，迎上前去。 奇怪，三哥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表情！ 楚少白不愿看到三哥和心上的女子卿卿我我的恩爱模样，那情景会让他更加触景伤情，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沈凝。 他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忽然，他的眼角不经意地掠过那少女的一片衣角，整个人顿时像被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 他的眼珠睁得大大的，满脸骇然地看着那少女。 因为那少女的脸庞和沈凝长得一模一样！ 她是凝儿？ 她不是凝儿？ 不，她一定是凝儿！ 因为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张和沈凝一模一样的脸了，就算能有一模一样的五官，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表情。 楚少白定定地看着那从楼梯上蹦跳着下楼来的少女，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眼珠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虽然相距较远，可是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少女的容貌清秀绝俗，不是沈凝，又是谁！ 只是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裙摆被她撕掉了半截，露出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腿，两只袖子不见了，两条雪藕般的手臂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这一露面，楚少阳顿时呆住了，楼下所有的仆从也全都看呆了。 就连楚少白也浑身一震，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少女的打扮实在是太出格了，她居然将手臂和小腿都暴露于人前，实在是……大胆之极！ 楚少白的俊脸瞬间红透了耳朵，他慌忙转开视线，不敢去瞧那少女雪白的手臂和小腿，一颗心却怦怦直跳。 他拍着胸口告诉自己说：“那不是凝儿，一定不是凝儿！凝儿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大胆狂放！” 接下来，他看到那少女笑着在楚少阳面前转了个圈，如蝴蝶翩翩起舞，问：“你说我好看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珠落玉盘，叮叮咚咚。 这熟悉的声音就像是在楚少白的耳边响了个炸雷，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凝儿，她的声音太像凝儿了！ 楚少白一时迷惘，一时清醒，他弄不清楚这个精灵般的少女究竟是不是沈凝。 如果说她不是，可是她的容貌声音和凝儿一模一样。 可如果说她是……那她怎么会以这样一种出格的打扮出现在楚少阳的面前，而且还对着楚少阳笑语如花？ 第1908章 唯一的软肋 楚少阳和那少女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中，楚少阳的语气中满满全是宠溺，他说：“凝儿，不管你怎样，在我眼里永远那么好看。” “凝儿”这两个字一入耳，楚少白浑身一震，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他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得那少女。 她真的是凝儿！ 可她不是该在帝都的皇宫里吗？怎么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而她又怎会对楚少阳如此友善？ 一个又一个疑问冒上了楚少白的心头，他决定要留下来一看究竟。 这一整天，他看到楚少阳陪着那酷似凝儿的少女用膳，赏花，游园，还在那少女面前展露了一手漂亮的轻功，他待那少女又是宠溺又是体贴，温柔多情得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楚少白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原由，原来那少女一场大病之后失去了记忆，她不记得以前的种种，而楚少阳就是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楚少阳自称是她的夫君，而她的神色显然是半信半疑，为了让她坚信，楚少白看到三哥还弄出了一对中年夫妇说是她的父母。 这简直太可笑了！ 楚少白忍不住想要跳出去戳穿三哥的谎言，然后把她带走，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接下来他发现，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还是那么聪明，一个照面的功夫，她就发现了那对假夫妻的破绽。 楚少白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骄傲。 她果然是凝儿！一定是凝儿！ 天底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子像凝儿一样聪明了。 他按兵不动，听着三哥如何自圆其说，他听到三哥编出了一个更荒谬的理由来骗取她的信任，可是说到失足落水她挺身相救时，三哥真情流露，那份感情炙热浓烈得让楚少白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让他刚想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他的眼眶一热，定定地看着三哥，他一直以为三哥的心是硬的冷的石头做的，想要的东西就算机关算尽也一定得到。 像这样的三哥，不会对女子有多动情。 可是看到这一幕，楚少白犹豫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三哥。 或许凝儿是三哥心中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能让她动真情的姑娘。 自己真的要冲出去告诉她真相，打破三哥在她面前编织出的一个假象，让她怀疑三哥，憎恨三哥吗？ 那样的话三哥会发疯的！ 楚少白拿不定主意，他在那棵大树上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他看到楚少阳将她送到了绣楼门口，然后留在楼下，她独自一人上楼。 他们并没有同房而居！ 这让他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夜幕降临，绣楼里燃起了烛火，穿过窗户，他看到楼上的她坐在床前，支着下巴，面露愁容地盯着蜡烛发呆。 她在发愁，为什么？ 难道说她的失忆是装出来的？在楚少阳面前表面的种种不过是在伪装？ 楚少白不敢太过靠近，怕楼下的楚少阳察觉，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第1909章 他吃醋了 直到看到她神思困困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幽然发出一声长叹。 他再也忍不住了，正好这时看到楚少阳接到了一封密报，正唤了来人询问，这正是他的机会！ 于是他像飞鸟般出现在她的窗前，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僻静无人之处。 他要找她把心中的疑问全都问个清楚。 然后他发现，他什么也不必问了，她并不是伪装，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忘了以前的所有一切，包括自己，包括墨川。 那自己要不要告诉她往事？让她回到墨川的身边？ 楚少白心里翻江滔海一般。 “小白，如果你带我出来，并不想告诉我以前的事情，那么你就不要说了。” 就在楚少白矛盾万分的时候，沈凝忽然开口，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看着他，让他的呼吸一顿。 “或许我以前曾经认识你，或许我和你有什么往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都不记得了，你……就当以前的那个我已经死了吧。现在，你能送我回去吗？要是少阳发现我不见了，他一定会很着急的。” 沈凝静静地说道。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叫小白的少年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定然有扯不断的联系，否则他绝对不会激动到情绪失控，可是她脑海里除了对这少年油然而起的亲切感，半点关于他的往事也没有。 她并不是原主，她也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并不想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活下去，她要做自己！ 楚少白身体重重一震：“你……你真的全都忘了？可是你却偏偏记得一个楚少阳。” 他唇角满满的全是苦涩。 沈凝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楚少阳，他说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信他。” 楚少白冲口而出道：“他说什么你就信，我说的话你就不信！” “你说的话？你有和我说过什么吗？关于以前的往事，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不是吗？”沈凝看着他。 楚少白顿时哑口无言。 “我……我……”他的嘴唇动了动。 他带她来到这里，的确是打算告诉她往事的，把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她和盘托出，然后让她自己做出决定和判断。 可是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三哥的身影。 如果他真的说了，那就等于打破了三哥在她心里建造的世界，她或许会相信三哥，或许会相信自己，但不管是哪个结果，如果她记不起以前的一切，对现在的这个平静的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她忘了以前的一切，等于重新来过，想必三哥一定是欣喜若狂了吧？自己真的要告诉她真相，将三哥打入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吗？ 他做不到！他狠不下这个心来！ 三哥他再有种种的不是，也是他血缘至亲的兄长，他无法做出伤害三哥的事来。 而他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就是她！ 失去了以前记忆的她已经不再记得刻骨铭心的墨川，她的记忆里一片空白，现在她已经开始慢慢地接受了三哥，开始了她新的人生。 第1910章 大白痴 自己真的要那么残忍去打破她现在这个全新的人生，全新的世界吗？ 楚少白心里刹时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他终于想通了，想明白了。 既然她忘了，那就让过去的种种随风而逝吧。 只要她现在过得开心，过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而他会把这个秘密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他会带着这个秘密一直守护着她，要是有一天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一切，想要离开三哥，或是三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带她离开，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想通了一切的楚少白就像是放下了心头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他不再纠结，也不再矛盾。 “凝儿，以前的事你已经忘了，就忘了吧，你说得对，不管以前的什么往事都随着你记忆的消失而消失了，现在的你或许会比以前生活得更快乐些，我不会再让以前的事情来烦扰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想要回去？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楚少白说完之后，再次挥衣袖揽在她的腰间，带着她往来路飞奔。 “你……” 沈凝张开口，想要说话，却被扑面而至的风灌进口来，只好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她又气又急地瞪着楚少白，简直无语。 刚才她那句话本来是激将之计，想激得楚少白告诉自己往事，哪知道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压根就不想回去好不好！ 楚少阳待她虽然好，可是在那座府邸，她时时刻刻都有一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她想要离开那里！ 这次她这么痛快地答应跟他出来，就是想要找个机会溜走。 可现在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叫小白的少年果然是个小白！ 不，不是小白，他简直是个大白，大白痴！ 她肚子里一个劲地痛骂楚少白，楚少白却半点也不知道，他一心一意地想要满足她的愿望，哪怕是亲手送她回到楚少阳的身边！ 不多时，他已经再次来到了绣楼的上方，衣袖轻轻一挥，她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轻飘飘地送进了房内。 “凝儿，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但是我不会再露面，如果你有事想找我，你就点燃这个，我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的。” 楚少阳衣袖又是一挥，几枚焰火弹落在她的手中，接着他白影一闪，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白痴！大白痴！小白，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沈凝对着窗外气呼呼地大声叫道。 可是窗外的楚少白已经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只有夜色浓浓，清晖洒地。 她看着手里的焰火弹，本来想直接丢出窗外，可转念一想，不行，这焰火弹可是个好东西，它能将小白随叫随到。 像小白这样的轻功高手，自己总会有用到他的地方，或许哪天自己想要离开，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样一想，她就将焰火弹收了起来，然后上床安睡。 楚少白衣袂飘飘，有如足不沾地般地屋宇楼阁间飞奔，他展开轻功，奔得快逾奔马。 第1911章 就是喜欢她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了他太多的震憾，他现在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和她乍然相逢的惊喜兀自把他的心胸填得满满的，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他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可是没奔出去多久，楚少白的耳朵忽然一动，听到了身后响起了细微的异动。 有暗器！ 暗器破空之声极是细微，夹在耳畔的呼呼风声中风不可辨，可楚少白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立刻足尖点地，身形高高地拔地而起。 只听得“哧哧哧”一阵细微声响过去，一篷细密如雨的银针尽数打在瓦面上。 楚少白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和身后追上来发射暗器的那人面面相对。 那人身长玉立，一袭紫衣，正是楚少阳。 他面带寒霜，一脸煞气，冷冷地看着楚少白。 “果然是你！”他一字字地道，声音中没有半分感情。 楚少白瞪着他，不由气往上冲，讽刺道：“三哥，你这是想要小弟的命么？” 刚才要不是他闪避得及时，怕是现在已经被射成了筛子，对方可是他的三哥，亲哥哥！居然一出手就这么不容情！ 最让他感到气愤和失望的是，三哥明明已经发现自己了，出手还是如此狠辣，没有半点亲情。 “楚少白，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想要把她再次从我身边夺走，是不是？” 楚少阳冷冷地道，他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他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 当他发现楚少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产生了这种恐惧，楚少白，是他最大的威胁！曾经，他在她的心里占有过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位置，她看到了楚少白，会不会想起往事？ 就算她想不起来，万一楚少白告诉她呢？ 这是他最为害怕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出手就不留情。 楚少白冷声道：“我要是想带她走，就不会把她送回来。三哥，你大可以放心，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一个字也没有提。” “你没告诉她？我不信！”楚少阳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他冷笑着摇头道：“你怎么可能不告诉她，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吗？当她还是我的王妃的时候，你就喜欢她，你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她，你休想否认！现在不正是你的好机会？你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 楚少白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悲悯之色。 他幽幽地道：“三哥，难道在你的心底，小弟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我是喜欢她，她是你的王妃，我喜欢她，她是皇后娘女方，我还是喜欢她，可我对她的这种喜欢，包含着尊重和敬意，而不是像三哥你只想要占有和得到！我只要看到她开心、幸福、快乐、满足，我就会很开心很满足，我从来没想像你一样把她囚禁起来，让她成为我一个人的！这样的感情，根本不叫爱，叫占有！” 他语音激越，越说越是铿镪有力。 第1912章 活在恐惧里 楚少阳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叫道：“一派胡言！我就是想要一个人独占她，因为她是我的，我的！她明明就是我的王妃，是我爱了八年的那个姑娘，我苦苦地等了她八年！终于娶到了她！可是你！还有楚墨川！你们全都对她不怀好意，硬生生地从我身边抢走了她！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三哥，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意识不到你的错误？她是你的王妃，不错，可是你有一天善待过她吗？你真的当她是你的王妃吗？她刚嫁给你三天，你就另娶了沈碧云，你还和沈碧云一起加害她，好几次害得她差点死了！想想你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脸说她是你的！她和皇上真心相爱，皇上待她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楚少阳差点气疯了，他一听到墨川的名字，就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心脏，痛彻心扉。 “闭嘴！你给我闭嘴！明明是楚墨川他横刀夺爱，抢走了她！她是我的，我的！”他嘶声叫道。 楚少白继续悲悯地瞧着他：“三哥，你真是可悲，你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她，就算上天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又如何？如果你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迟早有一天还会再次失去她。” 他的话一下子刺到了楚少阳的痛处，那也是他心底最恐惧的地方。 是的，楚少白说得一点也不错，他太害怕失去她了。 正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他格外珍惜，在她的面前不敢说错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一举一动全都是小心翼翼。 饶是这样，他仍是时时刻刻处在提心吊胆之中，生怕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 他最害怕的是，她明明没有想起来往事，可是她却变了心，爱上了别的男人，然后再次对他弃若敝履。 正因为这样，他才在发现楚少白的时候，会那样害怕，那样恐惧。 她能够喜欢上楚少白一次，就能够喜欢上他第二次！ 虽然楚少阳自认为自己论容貌、气质、风度，没有哪一点输给楚少白，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楚少白身上有一股他怎么也及不上的坦荡和光明，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好感，对他产生亲近之意。 “三哥，你不用怕我，我这次来，并不是想要和你抢夺凝儿，我说过，我只要看到她平安快乐，我就于愿足矣。” 楚少白凝视着他，放缓了语气说道。 因为他看到了三哥眼底深深的恐惧，突然对这个不可一世又傲慢自负的三哥产生了一丝同情。 三哥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更是从来没有看到三哥害怕过什么，可是一提到凝儿，三哥就变得这样紧张和恐惧，这说明三哥他一定是爱惨了凝儿，只有太在乎，所以才会这样恐惧失去。 他虽然不懂得如何去爱，可他对凝儿的感情却是真挚得不容半点怀疑。 楚少白忽然就心软了，他不忍心再说一些刺激三哥的话，因为他觉得三哥爱得比自己还要苦，还在累。 第1913章 纸扎的老虎 别看三哥现在一脸的激怒傲然，可他就像是一只纸扎的老虎，随便一戳就破了。 他那样深爱着凝儿，却活在要时刻失去她的恐惧之中，这份煎熬和痛苦，一直在折磨着三哥。 听到楚少白的话，楚少阳用力瞪着他，不说话。 忽然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上那股杀人般的气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颓然地低声道：“你说的对，我真的害怕失去她，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她真心爱上我？永远也不离开我？就像她当初对……楚墨川一样？” 楚少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软弱的话来，这是他第一次把内心的软弱展现在楚少白的面前。 可是血浓于水，楚少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兄弟二人从小一直相依长大，感情十分深笃，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种种，楚少白一直是他最为疼爱的人，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楚少阳疑心极重，他可以怀疑这世上所有的人，却唯独不会怀疑楚少白。 他们虽然吵过打过，楚少白更是险些伤在了他的剑下，可是那份深入骨髓的血脉之情始终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少白，我知道你非常聪明，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你教我，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这样做！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楚少阳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向楚少白。 他的话让楚少白浑身一震。 “三哥，你真的愿意听我说？”他低语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三哥对自己露出亲近之意，两人的手足之情因为种种原因早就变得十分疏远，每次相见，三哥都把自己当成了仇人，而自己呢？对三哥也是诸多不满。 可是在楚少阳放软了身段，用求恳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斩断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我愿意，只要你说。”楚少阳定定地道。 “好，那我先问你，你要如实地告诉我真相，我只有知道事情的经过，才可以想办法帮你。” “你问。”楚少阳简短地答道。 楚少白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你告诉我，凝儿她……为什么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你……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三哥，如果你要是欺骗我，那你休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 楚少阳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她，我何必再要骗你，难道三哥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少白，你是我在这世上唯的亲人，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你不信我，又能信谁？难道还去相信楚墨川的满嘴谎言么？” “我不要听这个，我要听事情的真相！” 楚少白并没有被楚少阳的言语打动，神情坚持地说道。 “事情的真相？”楚少阳苦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你刚才问的问题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相信么？” 第1914章 把他当成傻瓜 “你！”楚少白的俊脸瞬间气得通红，他瞪着楚少阳，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亏得他还准备放下心中的芥蒂，放下对三哥的成见，准备帮着三哥。 可是三哥直到现在，还不肯和自己说实话。 他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对三哥动起手来。 “少白，你站住！”楚少阳一个纵身，落在楚少白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哥，你难道囚禁了凝儿一个人不够，连小弟也要一起囚禁么？”楚少白冷冷地道。 楚少阳一脸的平静：“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他开始一五一十地叙述起事情的经过，从岳州城大火的那天开始讲起，讲到自己发现了沈凝的行踪，然后一路追踪，却在山顶上被她打成了重伤，险些丧命，再到后来他以为沈凝被紫霄阁的杀手害死，想要剿灭紫霄阁为凝儿复仇，却在即将得手的时候，那杀手被一神秘人救走，而他又如何跳上马车狂奔，却在马车在发现了昏睡不醒的凝儿一事，和盘托出。 他说得语速极快，可是字字清晰。 楚少白听得愣住了，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楚少阳一样，也想不明白沈凝怎么会出现在那杀手的马车中，那杀手如果要杀凝儿，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不动手？凝儿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你的意思是，你发现凝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当她醒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三哥，你的故事编得很好很动听，但是想要骗得我相信，是不是你把我楚少白当成了傻瓜？”楚少白冷笑道。 “我没有骗你！少白，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看看这个！” 楚少阳从怀中取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楚少白。 “这是什么？”楚少白接过来，皱起眉头。 “你看了之后就明白我所说的全是真的。” 楚少白定了定神，打开了纸条，飞快地看了下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三哥，这……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写这纸条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给凝儿服下忘情丹？怪不得凝儿她会忘了以前的一切，原来如此！” 楚少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只知道他的行踪极是神秘，武功也是极高，由始至终这人都躲在树林里没有露面，我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知道，我只庆幸的是，幸好此人是敌非友，否则，他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 楚少白不禁抽了口冷气，不相信地道：“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三哥你的武功已经不弱，他就算比你高出少许，也不会强到这种地步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我总是不肯服气，直到遇到了这个神秘之人，我才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楚少阳幽幽地说道。 第1915章 同一个人 要知道楚少阳向来心高气傲，从来不肯服人，墨川的功夫虽然比他高，他又数次败在墨川之手，可他对墨川并不佩服，只是认为自己输的几次纯属侥幸，更是因为自己因为对方是长辈和皇帝的身份，不便痛下杀手，否则取胜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直到那天深夜，他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硬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千面公子，他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见到，就被吓得跳上马车，狼狈而逃，接下来他又遇到了一个没有露面的神秘之人，这后者的武功之高也是他忘尘莫及。 他曾经怀疑过这两个没有露面的是同一个人，可却不敢肯定。 但饶是如此，那没露面的神秘人已经给了他深深的震撼，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的倨傲之气不知不觉便收敛了几分。 “三哥，你说的可全都是真话？”楚少白问道。 他已经将纸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把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对那个没有露面的神秘人又是憎恨又是愤怒。 那个人究竟是谁？和凝儿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将忘情丹这种东西给凝儿服下，为什么要让她忘了以往的一切？ 楚少阳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少白，你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总不会以为我还在骗你，故意害她了吧？事实上，我看到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之时，我又是欢喜又是忐忑，既希望她忘了一切，又希望这上面说的是假的。在这世上，我可以害所有人，但我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就是她！” 楚少白没有说话，缓缓点头。 他相信楚少阳这次没有欺骗自己，可是究竟是谁这样狠心毒辣，居然炼出了忘情丹这种害人之物，还给她服了下去。 那人一定是不安好心。 “三哥，你真的不知道此人是谁？他武功如果真的像你所说那么高，他做出这种事来，看上去倒像是对你很好，若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将那忘情丹给凝儿服下！凝儿忘了以前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一想到这个，就恨恨不已。 假如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或是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他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质问那人为何要这样害凝儿！ 楚少阳摇头道：“我真的不知此人是谁，他由始至终就没有露面，我曾经怀疑过，这个送纸条给我的神秘之人，和那天晚上躲在林中偷袭我，顺便救走那紫霄阁杀手的神秘之人是同一个人，可这毕竟只是我的怀疑，而没有半点证据。” “那三哥你打算怎么办？凝儿失去了记忆，你打算就这样瞒着她以前的一切，听之任之了不成？”楚少白瞪着楚少阳，冷声说道。 “那你想要我如何？给她服下忘情丹的人并不是我，她失去了记忆也并不是我的过错，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放手，再让她离开我！她不记得以前，也忘了我曾经对她不起，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第1916章 只要一个机会 楚少白打断了他，冷冷地道：“重新开始？你怎么重新开始？你敢保证你以后不会负她？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楚少阳像是根本没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字字地道：“我会比以前更加疼她爱她，怜她惜她，我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他说得情真意切，任是谁看了也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可是楚少白想起他以前的负心薄幸，想起被他捧在掌心中宠爱怜惜，转眼间又被他弃若敝屣的沈碧云，他就无法相信三哥真的能说到做到。 “三哥，你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如果有一天你再次负了她，你待如何？”他紧盯着楚少阳的眼睛说道。 “如果我负她，就叫我楚少阳被天打雷劈，万劫不得超生！”楚少阳举起右掌，郑重地立下誓言。 楚少白不禁吸了口气，看样子，三哥他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地瞒下去了。 可是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究竟要不要相信三哥的诚意，帮三哥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 他心里矛盾不决。 “少白，你直到现在还怀疑我对她的心意？为了她，我可以去死！她用暗器射伤了我，几乎要了我的命，可是我半点也不恨她，也不怨她，我只想好好地待她，弥补我亏欠她的一切，我只想要一个和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楚少阳忽然拉开胸口的衣襟，露出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来。 沈凝的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可也让他受伤极重，加上受伤之后他一直没有遵照医嘱好好休息，伤口早已经发炎红肿，看上去十分可怖。 “三哥！你……你的伤怎么这么重？这……这真的是凝儿伤的你？她不会武功，她用什么暗器会给你造成这么可怕的伤口？我不相信，凝儿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楚少白看着那道伤口，又是心疼又是怀疑。 “那是一把模样十分古怪的暗器，我从未见过，不过这的确是她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个伤口会在我身上一辈子，永远也消弥不掉，就像她在我的心里，谁也无法把她从我的心上抹去。”楚少阳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脸上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楚少白胸口重重一震。 这句话三哥说得自然之极，这说明在他的心底，已经爱她爱到了极点，就算为她而死也毫无怨尤。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楚少阳产生了一丝钦佩。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金创药，走上前去。 “三哥，小弟这里有极好的金创药，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就让小弟给你擦药吧。” 楚少阳笔直地挺立在那儿，定定地道：“少白，我不在乎什么伤口不伤口，我在乎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是，我知道。”楚少白低声道：“我先帮你包扎伤口，等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他帮楚少阳涂上金创药，又替他裹好了伤，这才吁出一口气来。 第1917章 让人窒息的爱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楚少阳看着他。 楚少白歪头想了想道：“我知道凝儿她喜欢什么，她以前告诉过我，她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她不喜欢像鸟儿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她想要去游遍天下的美景，她一直是那样喜欢自然的一个姑娘！我想就算她失去了记忆，可是她的本性并没有改变，她的骨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三哥，你如果真的为她好，你就应该给她最想要的自由。” 闻言，楚少阳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什么？你让我给她自由，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她走，她想去哪就去哪，是不是？”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脸色也冷凝得像寒冰一样。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刺猬，突然竖起了浑身的刺，对楚少白更是充满了敌意和戒备，刚刚还在两人之间流动的手足之情瞬间消失无踪。 楚少白直视着他，点头道：“不错！” “呵呵，楚少白，你果然是我的好弟弟，给我出的这样一个好主意！你当我楚少阳是傻子不成？你花言巧语想要骗取我的信任，弄了半天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你一心想着要拐走她，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可惜，却被我看穿了！给她自由，让她走？休想！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她离开我身边半步！” 楚少阳双手握拳，像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对楚少白愤怒的叫嚣。 他差点一拳挥上楚少白的下巴，可想到对方刚刚还替自己裹伤，才勉强忍住。 楚少白再次叹了口气，眼中又浮现起那股悲悯之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楚少阳，心里浮起了淡淡的悲哀。 他觉得自己很傻，真的很傻，三哥他爱人的方式就是那样，自己居然想帮助三哥，可自己的建议对三哥来说就像是放屁一样，三哥他那样固执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怪不得凝儿以前会离开三哥，就算三哥跪在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心软，她不是不知道三哥对她的感情，可她还是毫不犹豫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开三哥，不为别的，全是为了三哥这让人窒息的爱！ 这真的是爱么？ 三哥所谓的爱，就是这种强力占有般的爱？ 被三哥这样的爱着，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哀！ 楚少白忽然下了决心，他本来以为自己做了最好的决定，隐瞒真相，让她留在三哥身边，或许三哥也可以给她想要的幸福，可是现在看来，那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哥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永远也无法改变他爱人的方式。 那受苦的就只有凝儿了。 不行，自己不能把凝儿留在三哥的身边，她绝对受不了这个，迟早她会在三哥窒息的爱中缺氧而死，她会不能呼吸的。 “三哥，小弟要对不住了，我要带她走，把她带得远远的，永远地离开你！我不能让她留在你身边！” 第1918章 手足相残 楚少白忽然说道，他转过身，向着沈凝所住绣楼的方向疾奔。 “你站住！楚少白，你给我站住！” 楚少阳脸色大变，展开轻功，随后紧紧追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身形快似闪电。 楚少阳心中一发狠，右手往腰间一探，已经拔出灵蛇软剑，剑光如虹，向着楚少白的后心急刺而去。 他这一下并不是想要杀了楚少白，只是想要阻他一阻，哪知道楚少白明明听到了身后兵刃的破空之声，却恍若不闻，连头也不回，继续向前飞奔。 转眼间剑法已经刺到了他的后心，他仍是没有转身，更没有躲闪，眼见这一剑便要将他穿心而过，楚少阳心中忽然一动。 “他、他是我的亲弟弟啊！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我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他终于还是不忍心下手，长剑圈转，收了回来。 只是这么缓了一缓，楚少白已经又奔了一大截距离，离他越来越远。 “楚少白，你要是敢带她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楚少阳心中恨极，嘶声大叫。 他一开口说话，真气不纯，距离楚少白越发的远了。 不过他并不如何担心，楚少白的轻功再好，和自己也不过是在半斤八两，他想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沈凝，那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楚少白倏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三哥，我并不是想要从你身边抢走凝儿，就算我现在找到她，告诉她失忆前的种种，她也不会全都相信我的话，你是她醒过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在她的心里，你的位置要比我重要得多，她现在相信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他一字字地说道。 楚少阳追了上来，手中长剑笔直，正准备出手，忽然听到楚少白的话，不由得一怔，送出去的长剑又收了回来。 “你说什么？我……我真的在她心里这么重要？”他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这番话从楚少白的嘴里说出来，让他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得意。 “不错，就在刚才我见过她，我本来想要带她离开，远远地离开你，可是她却不肯，她说什么也要回去，她说……如果她不见了，你会担心的。”楚少白静静地说道。 楚少阳的脸上涌上一股难以掩饰的激动，双手微微发抖，颤声道：“当真？她真的这样说过？”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心里只是想：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可他又知道，别人可以骗自己，但楚少白不会，所以这一定是真的。 刹时之间，就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他张大着嘴巴，乐得合不拢嘴来，楚少白的这句话，简直比天上的仙乐还要动听。 他明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傻，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心里已经被喜悦的浪潮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楚少白看着三哥那副喜从天降的模样，忍不住又是叹了口气。 第1919章 爱她的方式 “三哥，我刚才说的话全是真的，我给你的建议也是真的，那全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凝儿好，我知道你对凝儿的感情是真的，你是一心一意的爱她，可是你却爱而不得其法，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失去她的。” 楚少白苦口婆心地道，他想再为沈凝努力争取一次，希望能劝得三哥幡然醒悟，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还是要尽力一试。 “失去她？只要你不来打扰我们，只要你从她面前消失，只要你不告诉她真相，我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她！少白，你别口口声声说的那么伟大，你也喜欢她，你敢说你的话没有半点私心？你让她放她自由，目的是什么？她自由了，你就可以追在她的身边向她表白献殷勤了，是不是？”楚少白冷笑一声。 “三哥，我的话你可以不信，我承认我一直喜欢凝儿，我喜欢的就是她，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一切，但是她没有选择我，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上凝儿，我只要看到她开心高兴过得幸福，我就满足！我只知道她过她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不会像你那样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而不顾她内心的想法。如果她是我的女人，我会爱她，但我会更加尊重她！她想要自由，我就给她自由，她想要去游历天下，那我就陪她一起去游历天下，如果有一天她厌烦我了，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不过，就算我告诉你又如何，三哥你做不到，你根本就做不到！你爱她，就是把她禁锢在你的身边，让她随时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只要一看不见她，你就会紧张慌乱，只要她有一刻没有看你，你就会以为她变了心，你这样紧张小心，只会让她感觉到窒息，迟早有一天她会受不了，她会因为你的爱而憋死的！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天！三哥，我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至于要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少白说完之后，一个纵身跃下房去，白影闪动，转眼已经去得远了。 他消失的方向和绣楼正好是背道而驰，所以楚少白知道他绝对不是去找沈凝，不由得放下心来。 “这臭小子，他就是对凝儿不怀好意，任由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也绝不相信。” 楚少阳恨恨地哼了一声，他本来还想追上去教训楚少白几句话，可是想起自己出来了这大半天，可别中了那臭小子调虎离山之计，他引自己出来，却暗中派人去带走了凝儿，那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蓦然一凛，拔足飞奔，不多时已经奔到了绣楼的房顶上，只见窗户开着，不由大吃一惊。 “凝儿！” 他惊呼一声，从窗口中一跃而入，本来他以为沈凝一定被楚少白派来的人劫走了，哪知道进了房间一看，登时愣住了。 床榻上绣帘半遮半掩，沈凝正好端端地躺在榻上，睡得香甜，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那声惊叫，也没有被他惊醒。 第1920章 必须要走 楚少阳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登时落了下来。 他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到床前，凝视着她。 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神情安静宁和。 楚少阳的心怦怦直跳，他真喜欢现在的她这副模样，就算她睡着了什么话也不说，只要能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幸福。 “让她自由，放她离开？狗屁！纯属放狗屁！楚少白这个混蛋，他以为胡说八道一通就会骗得我上当，放她走？想得美！我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她的手，永远不会！” 楚少阳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凝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 她的手指清凉柔软，只要这样握着，他心里就涌上了满足。 楚少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那样守在床前，任由时间悄悄地流逝，直到晓色渐渐染白了窗纸，直到她翻了一个身，像要醒来的征兆，他才悄悄松开了她的手，从窗户中翻身而走，悄然到了楼下的卧房，像是这一夜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不行，我一定要赶紧带她离开这里，这里住不得了！楚少白既然能找到她，别人也一定可以找到她！更何况楚少白这一离开，万一将她的消息透露出去，那可就大事不妙！” 楚少阳想了想，当机立断，下了决心，叫来了管家，密密吩咐了一番。 沈凝这一觉睡得很是沉稳，几乎连梦都没做。 她本来以为见到了小白之后，会在梦里想到一些往事，哪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着床前的蜡烛已经完全燃尽，变成了一滩烛泪，不禁摇了摇头，坐起身来。 马上有丫鬟上楼为她送上了盥洗用具，服侍她洗了手脸，又帮她梳妆。 沈凝推开了丫鬟，说道：“我不喜欢梳你们这种发髻。” 那种发髻鼓鼓囊囊的堆在头上，看上去就难受，还不及她随便编个辫子舒服自在。 “好的，少夫人喜欢怎样都行。”丫鬟们恭谨地答应着，任由沈凝给自己编起了辫子，她们开始打开箱笼，整理衣物。 沈凝从菱花镜里看到她们一个个忙碌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搬家么？” 一名丫鬟回道：“回少夫人，是少爷咐吩了，要为少夫人整理行囊，这屋里的东西，要一件不拉地全都带走呢。” “带走？带到哪里去？等等，你说整理行囊，是怎么回事？”沈凝停下了编辫子的手，愕然道。 “婢子们不知，婢子们只是奉了少爷的吩咐行事，少夫人有什么疑问，等一会儿少爷来了，少夫人自己问少爷可好？”那丫鬟一脸恭顺地回道。 沈凝点点头，摆了下手道：“好，你们收拾吧，我不会为难你们，对了，你们下去告诉楚少阳一声，我要见他。” “是，婢子马上就去。”那丫鬟说完就下楼而去。 过不多时，沈凝就看到楚少阳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1921章 要走你走 他还是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这件比昨天的那件更加华美精致，衬得他一张脸如冠玉。 楚少阳未语先笑，眉眼之间尽是温柔，他一上楼来，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沈凝的脸庞，只看得沈凝又羞又恼，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凝儿，你今天真美！”楚少阳微笑道。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昨天不美？”沈凝故意挑衅道。 面对她不善的语气，楚少阳不但不生气，反而更觉得有趣，嘴角的笑意更加弯了几分。 “凝儿，你这是明知故问，在我心里，你就算是老了，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牙齿都掉光了，下巴也瘪了，可是在我眼中还是一样的美，你就算是变成了老婆婆，也是个美得不得了的老婆婆。” 楚少阳微笑着说道。 闻言，沈凝的脸顿时红成了一块布，冲口而出道：“这么肉麻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 旁边的丫鬟们都想笑，可谁也不敢笑，只好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死死忍住。 楚少阳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说的真话，有什么肉麻的，你们全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少夫人说。”他对着丫鬟们摆了摆手。 “是。” 丫鬟们全都松了口气，退下楼去。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沈凝指着旁边的几个大大的包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说你让他们收拾行囊，是要去什么地方吗？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要走你走，我可不走！” 她的确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养父母，她想要知道以前发生的事，就要从这儿开始调查，要是一旦离开，她就等于完全抛弃了过去。 “凝儿，你听我说，咱们必须要走，而且要马上离开，因为这里不安全。”楚少阳早就想好了理由。 “不安全？有什么不安全的？莫非这里要发生洪水？还是地震？还是战火？”沈凝皱眉道。 “都不是。”楚少阳摇摇头，他走到她身边，去握她的手，沈凝却把手一缩。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她还是不习惯他的亲近，包括握一下手，都觉得不自然。 “好。”楚少阳好脾气地笑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凝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重要，也十分机密，除了你之外，再也没人知道。” 沈凝见他说得认真，不由得打叠起了精神，点点头道：“你说。” 楚少阳凝视着她，一字字地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西楚国人……” 他本来以为沈凝会大吃一惊，哪知道沈凝却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全是困惑之色。 “不是西楚国人？那又怎么了？” 她只有前世的记忆，醒过来之后只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对于其他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像这里的天下共分四国，她脑中是一片空白。 楚少阳不禁愕然，问道：“凝儿，你难道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第1922章 哪门子的王妃 “我早就说过，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不告诉我，我又能知道什么？”沈凝没好气地道。 楚少阳想了想道：“好，那我告诉你，天下共分四国，分别是东秦、西楚，南越和北齐，这里是西楚的国土……” 他简短地把四国的情势讲述了一番，以前南越对西楚的野心和虎视眈眈也并不隐瞒。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的意思是，我是西楚人，而你并不是，那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沈凝这才恍然。 “凝儿，你的养父母虽然是西楚国人，但你的亲生父母却并不一定是西楚国人，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沈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来自南越，在南越国被封为楚王。”楚少阳静静地说道。 “南越国的楚王？你居然是个王爷？怪不得这么有钱。不过你一个南越国的王爷，怎么会跑到西楚国来了？你不是说南越和西楚两国正在交战吗？你就不怕西楚人发现你南越王爷的身份，把你像抓奸细一样抓起来？哦，你的功夫这么好，他们可抓你不住。”沈凝失笑道。 在她心中，可并不以为王爷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就算他是个皇帝，在她心里也还是一样，他还是楚少阳。 楚少阳愕然看着她，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惊喜，会震惊，最起码不该像现在这样平静。 难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对她没有半点吸引力？ “凝儿，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也就是王妃，你的位置高高在上，受世人所敬仰，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回南越去。”他凝视着她道。 “王妃？”沈凝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算是哪门子的王妃？楚少阳，我才不在乎你是谁，你是西楚人也好，是南越人也罢，是乞丐是皇帝是王爷，在我心里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楚少阳不由得气结，瞪着她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的身份？” “这有什么好在乎的，你不管是谁，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都像寻常人一样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少了哪一样都不行，皇帝和乞丐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你要是嫁了一个乞丐做妻子，你怎么可能过人上人的生活，你难道不喜欢过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日子？” 沈凝笑道：“什么人上人，人下人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我喜欢的人就算他是个乞丐我也不介意，你别瞧不起乞丐，在我的眼里，乞丐可要比皇帝过得快活多了，乞丐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下之大任他遨游，可是皇帝呢？一天到晚被绑在那张龙椅上，什么地方也去不了，除了批奏折就是批奏折，像行尸走肉，就算是天天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也没什么可快活的。所以，我可不想去南越国当什么王妃，我宁可留在这里，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第1923章 记忆之门 她的这番话说得纯出自然，可是却像是在楚少阳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 他愣住了。 因为她的话和楚少白昨天晚上所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楚少阳双手禁不住发起抖来。 果然，楚少白是最了解她的人，而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这可去做乞丐也不愿意做王妃！ 他想要把这天底下最好最富贵的一切送到她面前讨她的欢心，可没想到她压根就不稀罕！ 难道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全都错了吗？ 楚少阳定了定神，才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凝儿，出嫁就从夫，你我既然已经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自然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岂有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道理？我答应你，回到南越之后，我给你建一个大大的园子，我会把天下的美景都收进这个园子里，你想去哪儿游玩，就去哪儿游玩，这样岂不是好？” 沈凝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哈，你这话说得好滑稽，天下的美景都收进园子里？这怎么可能！” “只要我想要，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我楚少阳，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楚少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凝摇摇头：“不，你没了解我说的话，我要的不是一个人工堆砌的山水花园，那样的园子毫无生气，我喜欢的是自然的风光，如果有一天，我希望自己可以去这里的世界看一看，你说这里有四个国家，可是除了这里，我别的地方都没有去过，我想一处处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四国的风光。” “好啊，我陪你一起！”楚少阳马上说道，“只要你先陪我回南越一趟，我处理好了正事，我就带着你去走遍天下，好不好？” 沈凝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王爷吗？王爷不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吗？怎么会有时间陪我去游历天下？” “只要你想做的，我就一定会做到，这有何难？”楚少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凝心中一动。 不可否认，楚少阳所说的话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她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要是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倒是方便得多。 “楚少阳，你不会骗我吧？” “傻丫头，我是你的夫君，怎么会骗你？”楚少阳失笑，宠溺地扯了扯她长长的发辫。 他觉得这个模样的她特别可爱，这条古里古怪的辫子看在他的眼里，也是与众不同。 不知怎的，他的这个举动忽然让沈凝的心中一动，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傻丫头”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中某个角落的门。 曾经也有一个温柔宠溺的声音这样叫过她，也曾经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沈凝敢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眼前的楚少阳，因为那把声音又深情又温柔，和楚少阳的声音截然不同。 她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可她的记忆一探及那道记忆之门，就突然感到一股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在钉子一下子敲进了她的脑袋里。 第1924章 过山车 沈凝揉着疼痛的额角，摇摇头，不再去想。 说也奇怪，只要她不去想，脑海里的那阵刺痛登时便好了。 “好，那我就和你去一趟南越好了。”她点点头。 楚少阳脸上登时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来，变得神采飞扬，喜不自胜。 “凝儿，你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这么快？”沈凝吃了一惊。 楚少阳正色道：“是，昨夜我接到密报，已经有人发现了我的身份，并暗中告知了官府，要是不马上离开的话，很快就会有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也就找不到证据，没有了证据，他们就无可奈何，我之所以要快点离开这里，也是不想连累了岳父岳母。” 他的理由很充足很合理，沈凝不再怀疑，点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就走得越快越好，这里的东西还是都留下吧，不用带了。”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只见古玩珍宝，绫罗绸缎，堆得满屋都是。 “这些你都不喜欢吗？好，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全不要了，等到了南越，我再给你买新的。” “也不用买什么新的，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东西。”沈凝幽幽地道。 她想要自由，可她也知道，楚少阳是绝对不会给她的。 楚少阳不再多说，带着她匆匆下楼，门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他先将沈凝送上马车，然后自己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宅子里的仆人他一个也没带，只带了两名丫鬟一路上服侍沈凝。 很快，一行人就离开了这所小城镇，向着南越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少阳之所以走得这样匆忙，主要是担心楚少白会找了过来。 他一路疾驰，直到天色渐晚，因为贪赶路程，错过了投宿的地方，放眼望去，四下里荒野茫茫，不见一户人家。 “凝儿，今天晚上咱们会在野外露宿，条件可能会辛苦一些。” 他勒住了马头，掀开车帘，满脸歉意地对车厢里的沈凝说道。 沈凝一边揉着腰，一边点点头：“无所谓，我不介意，只是现在可以下车了吗？这马车简直比过山车还要颠，我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她现在全身都疼，忍不住抱怨道。 这辈子她这是第一次做马车，以前只是在电视剧和电影中看到过大家闺秀坐着马车出游，风景如画，神情惬意，像是十分舒服的样子。 可自己真的亲身体验过了，才知道坐在疾驰的马车中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人的酷刑。 楚少阳对着周围看了一眼，只见左近有一片平地，勉强可以扎营，于是点点头。 “好，你先在车上休息一会，等我安置好了，扎好了帐篷，你再去帐篷里好好睡上一觉，好不好？”他十分体贴地说道，正准备放下车帘，想了想又道：“这马车很颠簸么？我已经吩咐他们把车厢加厚，全都铺上了厚厚的软褥，怎么还会这样？不要紧，今晚我再给你布置一下，让你明天能舒服一些。” 第1925章 很有男人味 沈凝摇摇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 “就算铺得再厚再软，该颠簸还是一样颠簸，好不了多少，要是能在马车的轮子上安几个避震器就好了。” “避震器？那是什么东西？”楚少阳面露惊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就是一种可以减震的工具。”沈凝想了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自己曾经做过类似的东西，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等我今晚上想一想怎么做。” “凝儿，你的病刚刚才好，不能吹风，不能受累，那个避震器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这旷野风大，你还是去车厢里躺着，要不我不放心。”楚少阳抓住她的手臂，十分强势地将她送进了车厢。 “喂，我又不是林妹妹，吹吹风难道就会生病了吗？”沈凝探头出去，却被楚少阳再次按了回去。 “听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点了你的穴道。”他用威胁的语气道。 沈凝哼了一声，知道他会说到做到。 罢了，现在只是上路的第一天，她不用急于一时，总会找到机会溜走的。 她之所以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楚少阳跟他去南越，并不是因为她稀罕那个王妃的身份，而是她知道无论如何楚少阳也不会把她独自留下，既然摆脱不掉，就跟着他一起好了，说不定这一路上她能瞅个机会逃之夭夭也说不定。 对于楚少阳说自己是南越国王爷的身份，她倒是相信的。 南越和西楚刚刚开战不久，他一个南越王爷却逗留在西楚境内，明显是不怀好意，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现，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匆匆离开的原因。 沈凝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楚少阳正在搭建帐篷。 他只带了两名丫鬟在路上服侍她，其余的仆从一个也没有，所以事事都只有亲力亲为。 “他不是说自己是王爷吗？怎么堂堂王爷身边连个亲随也不见，连扎帐篷这种事情，还要他一个王爷去做？” 沈凝自言自语，看着楚少阳忙碌的身影。 天边的晚霞呈现橘红色的光影，照在楚少阳的脸上，身上，让他像一个闪闪夺目的发光体，只消看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两名服侍她的丫鬟正用痴痴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楚少阳。 沈凝目光一扫，看到两丫鬟脸上痴迷的表情，不觉得好笑。 果然在哪儿都是看脸的时代。 长了一张漂亮悦目的脸，走到哪儿都会引起小姑娘们的追捧和痴迷，只是谁能知道这张好看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的一颗心？ 她醒过来不过一日，和楚少阳接触也不过一日，却从这短短的一天之中，她感觉到这个楚少阳绝不是像他的外表一样，他绝对是深藏不露。 虽然腹诽，沈凝也不得不承认，正在忙着扎帐篷的楚少阳比那个风度翩翩的他多了一分烟火气，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男神，而是像一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了。 第1926章 无力吐槽 楚少阳从来不知道扎帐篷是这么困难的事情，他忙得满头大汗，可还是没有搞定。 以前这种事从来不需要他动手，他的手下人很快就可以扎出一个又大又安稳的帐篷，可轮到他自己做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扎帐篷比练武功可要困难多了。 不是刚搭好了东边，就倒了西边，要不就是搭好了前面，倒塌了后面。 “可恶，这该死的帐篷怎么回事？那混蛋管家给我准备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 楚少阳弄来弄去弄不好，烦燥得想要杀人，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给他准备这些东西的管家！ 他这次带出来的亲信黑甲兵全都死在了千面公子的“天女散花”之下，那宅子里的只是他连同宅子一起买下来的佣人，没有一个他信得过的，他的身份隐蔽，自然不会带这些废物在身边。 可如今遇到了这种生活中的琐事，他才意识到这世上原来也有自己搞不定的。 “让我来吧。”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柔和清亮的声音，他一惊回头，只见霞光中，沈凝正披着一身晚霞，面带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她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居然半点也没察觉到！ 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对于危险总是要出奇的敏感，尤其是特别在意背后，一旦有人靠近，就会不自觉地感觉到危险，身体会发出警报。 可是她居然已经走到离他不过三尺的距离，他都没有反应，这足以说明，在他的心里对她已经下意识地没有了防备，没有了警惕，才会让她这样轻易地靠近自己。 楚少阳一时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她走到他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扎帐篷的工具。 “我会扎帐篷。” 沈凝说道。 她在马车上已经看了好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于楚少阳的笨手笨脚她已经无力吐槽，偏偏那两个丫鬟却一脸的痴痴迷迷，不停地发出赞美之声。 “主人好能干啊！” “主人扎帐篷的样子好迷人啊！” 两个人一口一句的赞叹，让沈凝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能干？忙了半个时辰连个帐篷也没扎起来，也称得上能干？ 迷人？他那笨手笨脚、满头大汗的样子哪里迷人了！ 她懒得搭理那两个眼皮子浅得只看皮相的丫鬟，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要是她再不出手，怕是忙到明天早晨，楚少阳也扎不起这个帐篷来。 “你会扎帐篷？”楚少阳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她，他都不会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 “嗯，我会。” 沈凝简短地说道。 来自现代的她有过很多次野外求生探险的经历，扎帐篷对她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可不是那种养在古代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受过。 这古代的帐篷和现代的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原理并无多大的差异。 沈凝拿在手里端详了几眼，心中便大致有了数，于是动手干了起来。 第1927章 被鄙视了 “凝儿，你放下，让我来！” 楚少阳哪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干这等粗活重活，尤其是她还是自己的心上人，风吹日晒都会让他觉得心痛。 “你给我站在那儿，不许过来，也不许帮忙！” 沈凝头也不抬地说道，她语气中自有一股气势，一下子震住了楚少阳。 他站在那儿，一脸惊奇地看着沈凝驾轻就熟地干着活，那些他完全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就有如化腐朽为神奇般，全都有了用处。 她动作飞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帐篷便扎好了。 楚少阳还没有回过神来，沈凝又开始扎第二个帐篷。 虽然是露宿，她也不想和楚少阳挤在同一个帐篷里。 很快，两个帐篷就像两个小小的蒙古包般，出现在了楚少阳的面前，两个帐篷相距离约有十米，遥遥相对。 “凝儿，真瞧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楚少阳忍不住啧啧称赞。 他绕着帐篷走了两圈，发现这两个帐篷扎得都极是结实，自己自叹弗如。 “这算得是什么本事了，不过就是扎个帐篷罢了，对了，你去前面的林子里看看，打几样野味回来，那边有一个山泉，我去洗洗手。” 沈凝随口说道，然后拍拍手站起身来，向山泉走去。 楚少阳再次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到她用这种平易近人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她这略带吩咐的语气要是换了旁人所说，一定会让他勃然大怒。 想他楚少阳是什么人，一生下来就是皇子贵胄，只有他吩咐命令别人，哪里被别人差遣过！ 可是被她差遣，他却乐意之极。 他微微一笑，对着沈凝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这才向着前面的树林奔了过去。 扎帐篷他不在行，但是狩猎却是一把好手，很快，他就在林子里发现了野兔的行踪，顺手捡起几颗石子，打了几只野兔，然后拎到山泉那儿，将野兔整只递了给她。 “这林子甚小，没什么大的猎物，只打了几只兔子。”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凝刚洗净了手脸，一张脸清盈白透，脸上兀自带着晶莹的水珠，就像是一枝刚刚出水的白芙蕖，只看得他移不开眼睛。 “你身上可带着匕首吗？”她问，并没有去接那兔子。 “匕首倒是没有，软剑可以吗？” “可以。” 楚少阳从腰间拔出灵蛇软剑，递了给她，同时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这剑做什么。 沈凝看了软剑一眼，皱眉道：“这剑太软，我不会用，还是你来吧。” “你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将这兔子洗剥干净啊，总不能连着皮一起烤着吃吧？”沈凝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果然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王爷！生活白痴！ 她肚子里嘀咕。 楚少阳俊脸一红，拎着兔子走到水边，挥剑砍去兔头，再剥下兔皮用水洗净。 正清洗间，忽听得沈凝道：“内脏可掏空了？” 他一怔，刚想问：还要掏空内脏？ 转念一想，还是不问也罢，问了只会更让她鄙视自己。 第1928章 一脸尴尬 他二话不说，挥剑将野兔开膛剥腹，洗剥干净，又取了几根树枝将洗干净了的兔子串在树枝上，这才递给沈凝。 沈凝接过来，对着帐篷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再去拾些柴禾来，生个火堆，咱们烤野味吃。” “好。” 楚少阳答应得十分痛快，转身正准备离开，只听得沈凝又道：“喂，等一等，你知道要捡什么样的柴禾吗？” 他顿步回头，奇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沈凝一听就知道他压根就不懂，说道：“捡那些干透了的树叶和枯枝，这样才能便于燃烧。” 楚少阳点点头，转身离开，过不多时，捡回来一堆干枯树枝，在两座帐篷之间生了个火堆。 沈凝将兔子肉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火光熊熊，映红了她的俏脸，一双眼睛乌黑灵动，对着架子上的兔子肉骨溜溜地转着。 楚少阳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听得她头也不抬地问自己： “喂，油盐酱醋那些调味料，你可带了？” 他摇摇头：“带那些做什么？” 沈凝不由叹了口气，拍拍手站了起来，说道：“你在这儿守着，记得经常转动树枝，免得总是烤一个地方，容易烤焦。” 楚少阳点点头，问道：“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那边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兔子肉变得好吃一些，否则这肉没有盐味，怕是你一口吃不下去。” 他想都不想地道：“我陪你一起去找，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转头对两名丫鬟道：“你们在这里看火烤肉。” “是，主子。”两丫鬟忙躬身答应。 沈凝不去理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寻找。 “凝儿，你想要找什么东西？我刚才已经查看过了，这里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怕是找不到可以借油盐酱腊的地方。”楚少阳说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人家，我不是找那个，呀，找到了！” 她眼前一亮，看到一株大树下面长着一种奇怪的小草，顿时快步走了过去，拔下一株，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就是这个！”她将那小草送到楚少阳面前，道：“你闻闻。” 楚少阳深深一嗅，只闻到一股刺鼻的辛辣之气，他猝不及防，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什么东西，味道恁地如此奇怪？” 沈凝微笑道：“这叫兰芽草，闻起来刺鼻，可是把它捣烂了涂在兔子肉上去烤，却别有一番风味。” 她采了一大把兰芽草，兴致勃勃地回到火堆旁，将兰芽草捣成了糊状，均匀地涂在兔子肉上。 火光熊熊，过不多时，就透出一股特殊的香气。 忽然，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凝循声看去，只见楚少阳一脸的尴尬，转过脸不敢和自己的目光对视，显然，刚才那阵不争气的叫声是他的肚子发出来的。 两名丫鬟不敢笑出声来，只好低头，嘴角都勾了起来。 沈凝也努力忍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第1929章 为了只兔子？ 很快，几只兔子就烤得熟了，色泽金黄，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沈凝取下一只烤熟的兔子递给楚少阳，说道：“烤好了，尝尝味道如何？” 楚少阳伸手接过，只闻得香气浓溢，更加觉得腹饥难忍，也顾不得刚刚离火的兔火滚烫，张口便要去咬。 “喂，小心烫！”沈凝好心提醒道。 楚少阳早就饿得狠了，哪里还管烫不烫，咬了一块兔肉，只嚼了几嚼，就连声叫好。 他没想到这兰芽草的气味刺鼻，可是烤熟了之后，却让这寻常的兔肉变得鲜美无味，淡淡的咸味中带了一点点辣味，让他吃起来胃口大开，转眼之间就风卷残云般地吃掉了大半只。 沈凝分了一只兔子给两名丫鬟，自己也撕了一条兔腿，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楚少阳吃完了一只野兔，觉得肚子还空落落的，见架子上还剩下三只，当下伸手过去，准备再拿一只。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从架子上取走了一只烤熟的兔子。 然后那人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块兔肉，送进嘴里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赞道：“好吃，真是好吃，味道美极了！” 两名丫鬟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少年，全都看直了眼，连送到嘴边的兔子肉都忘了咬，四只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心里一个劲地尖叫：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好看的人！怕不是天上的神仙公子下凡么？ 沈凝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她发现，小白的出现让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充满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那突然出现在烤肉堆前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少白。 楚少阳瞪着他，眼中如欲冒出火来。 他恨不得一掌将楚少白打到九霄云外去！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来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道。 楚少白大口地吃肉，毫不顾忌形象，两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全都是兔肉，根本腾不出嘴来回答楚少阳的话。 说也奇怪，他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比刚才楚少阳那种斯文的吃法更接地气，让他瞬间从天上的神仙，变成了地上的凡人。 沈凝十分欣赏地看着他。 楚少阳看到沈凝的目光，眼神瞬间变得阴郁起来，一张脸上阴霾遍布，几乎要下雨。 “你来干什么！”他咬着牙又问了一遍，只磨得牙齿咯吱直响。 楚少白终于吃光了手里的烤肉，他意犹未尽的目光对着架子上剩下的两只兔子转了转，突然闪电般地出手，去抢兔肉。 “混蛋！这是凝儿烤给我吃的！” 楚少阳怒气勃发，抢过去伸手阻拦，哪知道楚少白的手掌灵活之极，挽了个掌花，轻轻巧巧地避开了他的手臂，再次伸向兔肉。 他手指还没碰到兔肉，楚少阳已经飞快地变招。 两个人你来我往，迅速交换了几下招式，有如穿花蝴蝶一般，只看得那两名丫鬟眼都花了。 第1930章 更像是仇人 沈凝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高手过招，这简直是电视剧和电影里演的真实版本啊！ 这些招式简直把自己学过的防身术给秒成了渣！ 她有心想要偷学几招，可发现两个人的身手实在太快，她连看都看不明白，这一招还没看完，下一招已经接了上来。 楚少阳和楚少白两个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楚少阳胜在功力深厚，楚少白则轻功更胜一筹，两个人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取胜，要是照这样继续打下去，怕是打到第二天天亮也分不出胜负。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两个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停下手来，好像是谁先喊停，就会在沈凝的面前认输一般。 沈凝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两人这一架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等他们打完了架，这烤肉怕是早就凉了……” 她的话音刚落，楚少阳和楚少白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同时去抢架子上的兔肉。 架子上正好剩了两只，两个人一人抢了一只，拿在手里，向着对方瞪了一眼。 “来来来，你们先吃完了肉再打架，刚才那一架打得很好看，很精彩，我还没看够呢，你们还是吃饱子肚子，这样打起架来会更有力气。” 沈凝笑眯眯地说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的样子十分有趣，活像是两只斗气的乌眼鸡。 楚少阳一袭紫衣，楚少白则是白衣飘飘，两个人的容貌都是俊仪明秀，超凡脱俗，可以说是神情风采，各有千秋。 那两名丫鬟早就看直了眼，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凝忽然觉得，别看这两个人一副死对头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五官有些相似之处，不禁心中一动。 “三哥，凝儿说得很对，咱们还是先吃饱了肉再打过，到时候三哥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小弟一定会奉陪到底！只是难得凝儿烤了这么好吃的兔肉，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凝儿的一副好手艺？” 楚少白唇角一勾，神情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那是凝儿给我烤的兔肉，你小子有什么资格吃！给我放下！”楚少阳却是面挟寒霜，脸上冷得能刮下厚厚一层冰来。 沈凝奇道：“小白，你叫他三哥？难道你是他的弟弟不成？” 她大为奇怪，本来她以为这两个相互对立，可听到楚少白的称呼，两个人倒真的是兄弟，这可就更加奇怪了。 明明是兄弟，为什么那叫小白的白衣少年来找自己的时候，那样小心谨慎，生怕被楚少阳发觉？ 如今两人一见面，楚少阳就是一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吃到肚子里的样子。 这看上去哪里像是兄弟，倒更像是仇人一样！ “我没他这样的弟弟！”楚少阳冲口而出道，同时恨恨地瞪着楚少白。 这个臭小子，非要阴魂不散地跟过来，他想做什么？难道他非要破坏掉自己在凝儿面前建立的良好形象不成？ 第1931章 全是坏肠子 要真是这样，他就是自己的仇人，再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楚少阳恨恨地想道。 楚少白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眉毛往下一垮，委屈地道：“三哥，咱们兄弟好久没有见面，如今一见面你就对小弟大打出手，连吃一只烤兔子都如此吝啬，真的是让小弟好生伤心啊。你可以不认小弟，可是在小弟的心里，你永远是小弟的三哥。” 楚少阳见他装模作样，气得头发都要立了起来，眉毛倒竖，怒声叫道：“楚少白，你有完没完！你要演戏，我没兴趣！你要吃肉，好，那你就吃，吃完滚蛋！” “可是小弟和三哥你很久时间没见，想念你得紧，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楚少白笑得如沐春风，楚少阳神色越是不善，他的笑容就越是动人，只看得那两名丫鬟心神荡漾，迷迷糊糊。 楚少阳恨恨地道：“可是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你说。” 他已经看明白了，楚少白一定是铁了心想跟着自己，可自己绝对不能让他跟在身边，否则他就会像只大蜡烛一样时时刻刻地戳着自己的眼。 楚少白不理去他，转头看向沈凝，对她眨眨眼睛，笑嘻嘻道：“这位就是三嫂吧？三嫂好！小弟向三嫂告个罪，昨晚小弟没有告诉三嫂真实姓名和身份，今天我正式介绍一下，小弟名叫楚少白，是三哥的亲兄弟，当然，三嫂可以喊我一声小白，这样显得更亲近些。” “楚少白？”沈凝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笑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少白，小白，只有一字之差，不错，不错。” 楚少阳马上转过脸来看着她，脸色阴沉，憋着气道：“他的名字好听，我的名字就不好听么？” 沈凝和楚少白同时一愣。 两个人都没想到楚少阳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接着，沈凝就扑哧一笑，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这个楚少阳还真有意思，表面上看又凶又霸道，没想到他居然会计较这种小事，简直是孩子气得紧，一点也不像是个成熟的男人。 楚少阳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不过他还是不满地又瞪了沈凝一眼，说道：“你不许看他，这小子虽然是我弟弟，可是他心眼多得很，哼，没一点好心眼，全是坏肠子。” 他听到楚少白张口称呼沈凝为三嫂，心里就像是吃了个糖果一样，甜到了心里，对楚少白的敌意登时消退了一大半，但他还是怀疑楚少白的目的，不敢掉以轻心。 楚少白哈哈一笑：“三哥，你可是小弟的亲哥哥，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么？喂，三嫂，我三哥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信，小弟其实是个好人，对你和三哥绝对是一片好心。” 沈凝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少阳已经抢上一步，一把握住了楚少白的手。 “少白，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了，我也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走走走，咱们去那边叙话，别打扰凝儿吃东西。” 第1932章 击掌为誓 他不由分说，拉着楚少白就走。 楚少白咧了一下嘴，从齿缝里抽了口冷气，笑道：“三哥，小弟的手腕都快要断了，您能不能像对三嫂一样，对小弟温柔一点。” 沈凝忍不住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楚少阳脸一红，手上放松了一些力道，瞪了楚少白一眼，对他故意在沈凝面前示弱感到不满又气恼。 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以他的功力受自己的这点力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这分明是想博取凝儿的同情心！ 他二话不说，一口气拉着楚少白来到了百米开外，离得沈凝远远的，就算是大声说话，相信沈凝也听不到。 “楚少白，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把甩开了楚少白的手，没好气地叫道。 楚少白揉着手腕，笑道：“三哥，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对小弟恁地粗鲁，幸好你抓的人是小弟，要是你用这样的力道去抓凝儿的手腕，凝儿她怎么能受得住？” 楚少阳恨恨地道：“你少说废话，你给我坦白交待，你究竟想要怎样？你想在凝儿面前揭穿我，是不是？” “三哥，我要是想要揭穿你，又何必等到现在？我早就昨天晚上就可以把一切向凝儿和盘托出，可是我没有，不是吗？”楚少白眨眨眼睛，反问道。 楚少阳登时一窒，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不打算告诉她以前的事情，那你阴魂不散地追来为了什么？” 楚少白收起了脸上的嘻皮笑脸，正色道：“三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凝儿，既然她忘了一切选择了跟你走，那我会尊重她的决定，只要你好好待她，一心一意，只要你让她过得开心幸福，我愿意一辈子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要是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你对她负心薄幸三心二意，那么我就要带她离开你，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楚少阳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好，少白，我相信你，你从来不会说谎。不过，你永远不会等到带她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会让你亲眼看到，她跟着我过得有多么幸福，多么开心。”楚少阳一字一字地说道。 楚少白心中闪过一抹隐痛，脸上却并点不露，他缓缓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掌。 “三哥，我也相信你，咱们击掌为誓。” “好，击掌为誓！” 楚少阳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和楚少白互击了三掌。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的敌意尽消，那份浓浓的手足之情再次充满了两个人的心胸。 楚少阳看了楚少白好一会儿，忽然低声开口道：“你胸口上的伤，可痊愈了吗？” “早就已经好了，有劳三哥挂心。”楚少白淡淡地道。 “少白，三哥当初刺你那一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伤你，我……我没想到你根本没有躲开，以你的身手，想躲开那一剑本是轻而易举之事，我失手伤了你之后，一直内疚于心……” 第1933章 不干就滚蛋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少白出声打断。 “三哥，你别说了，事情早就过去了，小弟已经忘怀了。”楚少白声音低哑地道。 “不，我要说，你忘了，可是我没有忘！后来我听说你因为那一剑九死一生，险些因此丧命，我更是愧疚万分，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道歉，更欠你一句解释，少白，你能原谅三哥吗？” 楚少阳看向楚少白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浓浓的愧疚。 这眼神让楚少白的眼眶一热，热泪差点涌出眼眶。 他上前一步，握住楚少白的手，叫了一声：“三哥！” 或许他心中曾有怨，曾有恨，可是随着楚少阳的这一句道歉，瞬间变得烟消云散，不存一丝芥蒂。 “三哥，那一剑根本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想逼我离开，是我故意想要受那一剑的，是我想要骗你的雪参去救凝儿，那是我自己愿意，和三哥你完全无关，如今我的伤已经全都好了，倒是三哥你，你的伤口可还痛吗？” 楚少阳按了按胸口，一直沉郁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笑意，说道：“你的金创药真的很有灵效，如今已经不疼了。” “那小弟就放心了，三哥，咱们回去吧，要是呆得久了，怕凝儿她会担心的。” 楚少阳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真的不会告诉凝儿？” “我说过，只要凝儿她过得开心，我愿意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楚少白定定地说道。 “好！咱们回去！” 楚少阳登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和楚少白并肩而回。 沈凝见到两人回来，眼珠骨溜溜地一转，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去做什么了，是叙了叙兄弟之情，还是切磋了一下功夫？” 楚少阳想起自己刚才不由分说的和楚少白大打出手，听到沈凝在调侃自己二人，脸上不禁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楚少白却笑道：“凝儿，你想要学功夫吗？你要是想学，我愿意教你。” 沈凝眼睛一亮，拍手道：“真的？你要是愿意教我，我当然想学。” 楚少阳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用力咳了一声，说道：“少白，你累了，去那个帐篷里休息去吧，教凝儿功夫的事情，自有我这个夫君会教，不必劳烦你了，莫非你觉得你的功夫比我更高不成？” 楚少白笑道：“啧啧，三哥真是小气，好好好，我不教，你教，小弟的确是累了，这就先去睡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这才慢吞吞地钻进了帐篷。 楚少阳又对沈凝道：“凝儿，你也去睡吧。对了，少白他会和咱们一路同行，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差遣他去做就行，比如打猎、拾柴等粗重之事，只管交给他。” 他话音刚落，楚少白带着委屈的声音就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三哥，你好偏心眼儿！居然把小弟当成杂工仆役来使唤！” 楚少阳冷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干，就给我马上滚蛋！” “好好好，我干，我干！”楚少白登时偃旗息鼓。 第1934章 挖掘不尽的宝藏 沈凝微笑着听这兄弟二人斗嘴，觉得两个人嘴巴上说得虽凶，可是相互间的手兄之情却是甚笃，让她感觉到十分感动。 “好，我听你的，以后有事就差遣小白去做，现在，我要进去睡了。” 她说完，对两名丫鬟招招手，和两人钻进了另一只帐篷。 楚少阳站在当地，久久没有移动。 他没有半点倦意，于是跃上了身边的一株大树，坐在树梢之上，默默地守夜。 这一夜十分平静地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启程继续赶路。 一路之上，沈凝果然像她所说，有什么事情都指使楚少白去做，而楚少白也十分欣然。 沈凝想了一晚，终于想出了一个简易的避震器的做法。 说也奇怪，她想出这个简易避震器的时候，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影子，好像自己曾经做出过这种避震器一样。 可她不敢去细想，因为她发现，只要她一去追寻脑海中的模糊影子，她的头就会变得针刺一样的疼痛。 她画了一个图纸，将避震器的做法和需要的东西全都写得清清楚楚，然后交给了楚少白，让他在下一个城镇找能工巧匠看看，能不能把这图上的东西做出来。 楚少白看了半天都看不明白她画的是什么，更不明白她要这图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十分听话地展开轻功，赶在他们的前面，去寻找能工巧匠。 等到楚少阳和沈凝赶到那城镇的时候，楚少白已经拿了一个刚做好的避震器，送到了沈凝的面前。 “凝儿，你瞧瞧，你要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沈凝接过来看了看，摇摇头道：“这个做工太粗糙了，根本用不了，像这根铁丝，要打造得十分均匀，不能忽粗忽细……” 她把这枚避震器上的缺点一一指了出来。 楚少白点头道：“好，我记住了，我再去让那打铁师傅重新打过。” 他转身飞奔而去。 楚少阳忍不住道：“凝儿，你要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避震器么？” 沈凝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个东西，要是能做了来，将它装在马车的四个轮子上，就会让马车减少很多颠簸，人坐在车里就不会再受罪了。” 楚少阳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凝儿，和自己记忆中的凝儿真的是一个人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好像懂得很多很多自己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的东西。 他越和她接触，就越感觉到她本人就像是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总是会不经意地给他惊喜，或是震惊。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沈凝奇道。 “不是。”楚少阳缓缓摇头，他慢慢地转开眼神，幽幽地道：“凝儿，我只是觉得你太完美，我害怕我会……” 他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闭上了嘴巴，一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客栈，把沈凝一个人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第1935章 绝不示弱 “这个楚少阳，有话说一半，是在捣什么鬼！”沈凝瞪着眼，气呼呼的吐槽。 楚少阳本来想说的话是：你太完美，我怕我会配不上你，怕你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可他忍住了没说。 不能说！ 这种示弱的话简直太有损他的男子气概，让他在她面前矮了一头。 他选了城镇里最大最好的一间客栈，又要了最好的上房。 昨天晚上已经委屈她睡在了荒郊野外，让他很是愧疚，他早就发过誓，要把这世上一切最美最好的东西通通给她。 沈凝进了房间，不禁叹了口气，这里的确比帐篷舒服多了。 最让她感到开心的是，她可以洗一个热水澡了。 过不多时，两名丫鬟就拎了两桶热水进来，很快帮她布置好了一个浴室，在浴桶里放满了热水，然后拉起屏风挡住。 “少夫人，主子吩咐了，让奴婢们服侍少夫人您沐浴。”两名丫鬟恭恭敬敬地说道。 沈凝摆了摆手，道：“我沐浴的时候不习惯有人服侍，你们在屏风外面等我就好。” “是，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奴婢。” 两名丫鬟十分听话地守在屏风外面。 沈凝缓缓除去衣物，走进了浴桶，泡进了热乎乎的水里，舒服地直叹气。 忽然，她的左臂感到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只见左臂上的伤口泡了热水，变得红肿起来，这才醒悟到，自己居然一直忘了这个川字形的伤口是怎么回事，等见了楚少阳，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从浴桶中出来，她擦干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贴身衣物。 这些贴身衣物的质料都十分柔软，不是丝就是绸，应该十分华贵，可是穿在外面的衣衫样式却十分普通，用料虽然不错，可是颜色和款式都是平平无奇。 沈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楚少阳的想法。 不错，他是怕把自己打扮得太过惹人注目，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越低调越好。 看来这个家伙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草包王爷，他还是蛮聪明的。 沈凝换好了衣物，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微觉奇怪。 “这是什么？” “回少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主子吩咐过，让奴婢们把这个包袱送进少夫人的房间，并要奴婢们好好看住，不能有任何闪失。” “哦？是这样么？” 沈凝觉得奇怪，这次出行，楚少阳本来准备了几十个大包袱，将她房间中的摆设和各种物事尽数打包，可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又全都弃之不带。 可是这个大包袱却一直被放在马车里，她本来并不以为意，可是听了这丫鬟的话，倒让她对这包袱里的东西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她走过去，轻轻解开了包袱，要瞧瞧这里面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 包袱一解开，顿时透出一道柔和的光亮。 “呀，好漂亮！” “好美啊！” 两名丫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包袱里的东西吸引了，就连沈凝也吃了一惊。 第1936章 香彻肌骨 她没想到打开包袱的第一眼，就会看到一颗拳头般大小、浑圆无瑕的夜明珠。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这颗珠子仍是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辉，十分夺人眼球。 沈凝吃惊得合不拢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大大的、散发着流转光华的珠子。 她这辈子包括上辈子，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宝贝。 “这个楚少阳，还真是富得流油啊！连这样的稀世之宝都能弄到手，光这一颗夜明珠，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他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扔在包袱里，啧啧，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姑娘家天生都喜欢能发光又漂亮的东西，沈凝也不例外，她喜欢的倒不是这夜明珠的价值，而是它又光滑又圆润，就像是一轮柔和的小月亮。 她将那颗夜明珠托在掌心中把玩了半天，才放在一旁，继续去瞧包袱里的其他东西。 随手打开一只红色的锦盒，顿时透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她的明眸一下子睁大了。 “烟松墨？” 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锦盒里那半块不起眼的墨锭。 “少夫人，什么是烟松墨？很珍贵吗？” 两名丫鬟不解地问道，她们可看不出这黑乎乎的东西有什么出奇，和那光华璀璨的夜明珠一比，简直就像是块黑泥巴。 可是看少夫人的神情，倒像是这黑泥巴比那夜明珠还要稀罕呢。 沈凝小心翼翼地将墨锭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在鼻端嗅了嗅，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无误，这果然就是传说中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烟松墨！ “如果说那夜明珠是价值连城，那这半块烟松墨就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她幽幽地说道。 “这块墨这样贵？”两名丫鬟大吃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凝手中的墨锭，可怎么看也看不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除了这块墨是香的，别的墨是臭的。 沈凝点点头，说道：“这烟松墨遇水不化，香彻肌骨，而用这烟松墨磨出来的墨汁而写出来的字，虫不蛀，风不蚀，可在历经千年而字迹不散，是所有文人书画者毕生追求的珍品，就这么一小块墨锭，足可以抵得上十颗夜明珠的价值，饶是这样，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说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奇怪，看上去那楚少阳并不像是喜好舞文弄墨之人，怎么会收藏了这么一块极品的烟松墨，又怎么会把它随随便便地放在这包袱里？ 她将那块烟松墨轻而又轻地放回了锦盒里，这墨虽然珍贵，可是却极难保存，她也只是在书本里看到过有关这烟松墨的记载，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它流传于世，只以为这烟松墨早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变成了一个传说。 收好了烟松墨，她继续翻看包袱里的其他物事，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让她惊叹一番，不是价值连城，就是连她也从所未见、从所未闻的宝贝。 真不知道那楚少阳从哪里搜刮到了这许多奇珍异宝！ 第1937章 哪来的棍子 沈凝只随便翻了翻，就知道这只看上去普通平凡的包袱里面，装的全是一点也不普通平凡的物事，随便拿一样出去，怕是就能买下好几座城池。 不过她除了对夜明珠和烟松墨有点兴趣，对别的物事都兴致缺缺，看了几样就让两名丫鬟把包袱收了起来，放在房间的角落，只留下了夜明珠和烟松墨放在手边把玩。 “咦，这是什么？” 沈凝目光一扫，落在一件黑黝黝的东西上，像是一根烧火棍子。 她随手去拿，手指刚一触到那烧火棍子，忽然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从那棍子传了过来，一直冷到她心里，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好冷，好冷。”她打着哆嗦，还是忍不住再次把手按上了那根棍子。 这次她有了提防，虽然仍是冷得彻骨，她还是把烧火棍子抓在手中，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她挥了几下，只觉得把手寒冷光滑，与其说是棍子，更像是一把没有锋刃的剑。 剑？这东西怎么可能是剑？ 沈凝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不过她知道这根烧火棍子定非凡物，因为它实在是太冷，也太重，比同体积的钢铁最少重了一倍。 她只挥了这几下，手臂就开始酸痛起来，同时已经被那股寒气沁进了身体，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凝儿，你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突然，房门被推开，楚少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沈凝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冲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脸紧张。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你们是怎么服侍少夫人的？”他转头向着两名丫鬟怒目而视。 “主子恕罪，奴婢、奴婢……”两名丫鬟吓得慌忙跪地，被楚少阳的一脸杀气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和她们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沈凝放下寒气逼人的那烧火棍子，这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刚才她被冻得面青唇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宛如置身在冰窖中一般。 “冷？”楚少阳马上关切地看向她，看到她的嘴唇苍白，脸上也是全无血色，心中又怜又痛，握住她的手掌，将一股柔和的内力缓缓送进她的体内。 “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一点也不冷了，楚少阳，谢谢你。” 沈凝吁出口气来，只觉得楚少阳送进身体里的那股气流暖融融的，就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走了寒冬，让她全身都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舒服极了。 “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和我道什么谢。”楚少阳微微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知为什么，他这句亲昵的话和亲昵的举动，让沈凝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楚少阳看着自己落在空处的手，心里闪过一抹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微笑道：“你还不习惯我碰你么？好，我以后不会了，我会等到你真心爱上我的那一天。” 第1938章 物归原主 沈凝最怕听的就是他旧事重提，让自己承认对他的感情，她对他是有好感，但那绝对不是爱，她知道得很清楚。 她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 “这个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你送我的吗？”她指着那个被放在角落里的大包袱问道。 楚少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点点头道：“不错，全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可喜欢？” 这只包袱是在他发现她的那辆马车里找到的，包袱他曾经打开来看过，饶是他出身于帝皇之家，从小就见过了无数奇珍异宝，可是看到这包袱里的东西之时，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里面的物事他最多只识得一小半，大部分都没见过更不知其来历和用途，但他却识得那只硕大浑圆的夜明珠，单是这一颗夜明珠就价值连城。 要是这包袱里的物事都和这夜明珠同等价值，怕是这只包袱足可以买下一个国家！ 楚少阳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只觉得掌心发热，心怦怦直跳，这样一个巨大无比的宝藏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这只包袱里的东西都是给她的！ 因为他还在包袱里发现了好几样姑娘家用的首饰，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精致不似凡物。 他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这马车是那紫霄阁的杀手的，她又在马车之中，这只包袱就在她的身边，很显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杀手为了讨好她而准备的礼物！ 混蛋东西，真是居心叵测！ 原来那杀手根本就是不想杀她，而是想要得到她！ 他给她服下了忘情丹，让她忘记所有的一切，然后带着她离开，想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她清醒过来，然后让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还准备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这里面任何一样都足以打动这世上任何女子的芳心！ 楚少阳越想越怒，在心里把千面公子骂了个体无完肤，同时暗暗庆幸，幸好自己的手下发现了那杀手的踪迹，从而拦下了他，让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而他也阴差阳错地赶走了马车，从而把她从那个杀手的手中救了出来。 楚少阳并不是爱财之人，可是当他看到这笔巨大的财富之时，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里来。 有了这笔财富，他的计划就可以更加顺利地实行，他的雄心和报负就一定可以实现！ 她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切，从她醒过之后，一句话也没有问到这个包袱，很显然，她并不知道有这个宝藏的存在，只要自己不说，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 更何况，她是自己的妻子，她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他和她无分什么彼此。 楚少阳心里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拿吧，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连她的人都是你的，就算她日后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怪你。 可是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这包袱里的所有东西物归原主。 第1939章 只稀罕这个 他楚少阳绝对不是见钱眼开之人，更绝对不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也是有骄傲有骨气的！ 如果他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就算她不知道，他的良心也会谴责自己。 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只包袱尽数送到她的面前，当然，他绝对不会说这是那杀手送给她的，而是老实不客气地说是自己送她的礼物。 他这说，心里没有半点愧疚。 哼，那杀手想要用这些东西讨她的欢心，自己岂能让他得逞！不如拿来借花献佛，博她一笑。 “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可受不起，而且我要来也没什么用处，你还是拿回去吧。”沈凝让那两名丫鬟把角落里的包袱拿过来，还给了楚少阳。 楚少阳凝视着她道：“你可知道这份礼物的价值么？” 他相信她一定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绝对不会这样无动于衷。 他随手打开包袱，指着其中一样东西，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只要你把它拿出去，就可以换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珠宝，还有这个、这个……” 沈凝微微一笑，取出那颗夜明珠和烟松墨放在楚少阳的面前。 “我当然知道这份礼物价值几何，它的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单就这颗夜明珠来说，像这样大这样浑圆无瑕的珠子，怕是这世上只有一颗吧？还有这块烟松墨，足以上这世上的文人墨客为了它而疯狂，还有这个……” 她信手拿过一样东西，随口就能说出它的来历和价值，比楚少阳所知道的要详尽十倍，只听得楚少阳目瞪口呆。 “凝儿，你……你以前见过这里面的东西？” 楚少阳只听她说了几样物事的来历，脸色就不由得大变。 沈凝摇摇头道：“当然没有，这里的每样东西我都是第一次见到，像这种稀罕之物，又岂是寻常人能见得到的？” “那你怎么能把这些宝物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沈凝淡淡地道：“我是从书上看来的，自然会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楚少阳瞪着她，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既然你明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为何不要？你有了这些东西，我相信就连皇帝的皇宫你也能买得下来。” 沈凝睁着圆圆的眼睛，诧异道：“我要买下皇宫来做什么！把自己关进去吗？那不过就是个精致的鸟笼子，谁爱进谁进，我可不稀罕。” 听到她这话，楚少阳和两名丫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沈凝。 他们都想不明白，她的口气怎么这么大，连皇帝都瞧不在眼里。 楚少阳回过神来，眼中还是掩不住的震惊，问道：“你不稀罕这些东西，那你稀罕什么？” 沈凝的眼珠骨溜溜地转了转，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的烧火棍子，说道：“我只想要这个。” 那包袱里的东西她每一样都能说得出来历，可唯独对这个古怪的棍子，却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这件东西一定大有来头，就凭它那透骨的寒气，就可想而知，它一定不是凡物。 第1940章 杀人了！ “这是什么？”楚少阳皱了下眉头，看着那根黑黝黝没有半点光泽的棍子。 这样东西也被收在包袱里面，他打开看时并没有多加留意，只瞧了一眼就扔在一旁，只当它是混在一堆白天鹅里的丑小鸭。 可他没想到，沈凝对包袱里的那些耀眼生花的宝贝全都看不上眼，却唯独选中了这么个东西。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沈凝实话实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对别的东西都看不在眼里，只是对这根寒气逼人的烧火棍子情有独钟。 当她握着它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了一种熟悉又微妙的感觉，好像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东西她一定要留下。 “好，只要你喜欢，不管它是什么，你留下便是。凝儿，除了这根棍子，这包袱里的东西你都不要吗？”楚少阳问道。 只要她说不要，那这些东西就是他的了，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处置。 沈凝想都不想就摇头道：“全都不要。” 楚少阳却犹豫了一下，从包袱里取出那颗夜明珠，道：“这个放在房里可以照明，你留着玩玩也是好的。” 那两名丫鬟闻言，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老天哪，这么大颗的夜明珠，她们这辈子别说见，听都没听到过！可主子居然随随便便就送给了少夫人，少夫人还一脸的不稀罕，这样的好东西，是拿着随便玩玩的么？ 要是给了她们，她们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不！不仅仅是这辈子，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在这儿吧，有了它晚上可以不用点蜡烛了。”沈凝接过夜明珠，随手往桌上一放，浑不在意地道。 两名丫鬟再次张大了嘴巴，四只眼睛盯着那夜明珠，眨也不眨。 楚少阳目光一扫，忽然双掌齐出，“扑、扑”两声，击中两名丫鬟的头顶。 他这一下出手快速之极，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两名丫鬟更是没有半点反应，被他一击而中，登时头骨碎裂，眼珠突出眼眶，倒地气绝身亡。 “你干什么！”沈凝一惊之下，只见两名丫鬟已经倒在眼前。 她又怒又急，向着楚少阳厉声喝问，同时抢到两名丫鬟身边，去拭两人的鼻息，发现两个人已经气绝。 “不过是打死两个丫头，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一会再去给你另外买两个丫鬟服侍你。” 楚少阳一脸不在意地道，好像他刚才一出手杀的不是两个人，而是踩死了两只蚂蚁。 “楚少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杀的是两个人，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犯了什么错？”沈凝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愤怒和痛恨之色。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杀人的楚少阳还一脸的若无其事，由不得她对楚少阳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和恨意。 楚少阳皱了皱眉头，看到她眼中的敌意和愤怒，脸上全是不解之色。 第1941章 他是有骨气的 “凝儿，你怎么了，不过就是死了两个丫头而已，她们和你非亲非故，只不过才服侍了你一天，说不上有什么情义，你居然为了这两个丫头这样和我说话？” “非亲非故就是你随便杀人的理由？”沈凝怒道。 楚少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就杀她们，她们见到了这包袱里的东西，已经起了贪念，继续留她们在这世上，只会害了你，但凡能有一点危险到你的，我都要连根拔起，寸草不留。凝儿，你不会为了这两个贪财的丫头就怪我下手太狠吧？要知道财帛动人心，今天我不杀了她们，她们迟早会起下歹心害你，所以我绝对留她们不得。” 听了他的解释，沈凝的愤怒和恨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她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楚少阳心中泛起了寒意。 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腕，叫道：“凝儿，我杀她们全是为了保护你，你不可以生我的气！”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真的害怕她，怕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对自己冷若冰霜。 “保护我？我看你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吧。”沈凝冷冷一笑，一眼也不看向楚少阳，向着门外一指：“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楚少阳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湖底，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珠黝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要赶我走？”他涩涩地道。 沈凝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不再理他。 “凝儿，我想要告诉你的事，杀了她们，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你生我的气也罢，不生我的气也罢，我还是只有这句话！” 楚少阳抬了抬下巴，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大步而出。 只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但他却不愿意回去向她道歉，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不过是杀了两个丫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大事，她为了这两个丫头就这样指责他，他受不了！ 他也是骄傲自负的，虽然爱她，但不能因为爱而没有了骨气，否则他会瞧不起自己的！ “等一等！” 身后突然传来了沈凝的声音。 楚少阳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过身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终于想通了？想要追自己回去了？ 沈凝出现在房门口，她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笑容，将那个盛满了珍奇宝物的大包袱向着门外一扔，冷冷地道：“带着你的这些肮脏东西一起离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反身进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楚少阳这一气非同小可，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握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捣烂了门板。 可是他的手指刚触到门板的时候，却顿住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里面满满地塞满了愤怒之气，几乎要把他憋炸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否则他非被这丫头气死不可。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客栈，在客栈门口，却和正飞奔回来的楚少白撞了个满怀。 第1942章 王七蛋 “三哥，你要去做什么？怎么走路不带眼睛啊，你差点撞得小弟吐血知道吗？”楚少白被撞得噔噔噔连退数步，这才站定。 他揉着胸口，龇牙咧嘴地说道。 楚少阳恍如不闻，哼了一声，铁青着一张脸，看都不看楚少白，向前直冲而行。 “喂，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生了谁的气？瞧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楚少白大是奇怪，他飞身追了上去，伸手去搭三哥的肩膀。 “别碰我！”楚少阳一个转身，避开了他的手，转过头来向着楚少白怒目而视，眼光中如欲要杀人般，只看得楚少白怔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楚少阳冷冷地说道： “我脸色难看？你的脸很好看，是不是？在我看来，你的脸简直比屁股还要难看！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小白脸！”他气极败坏又口不择言的大骂出声。 楚少白被骂愣了，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骂成过小白脸，而第一个骂自己的人，却是手足之亲的三哥！ 他瞪着楚少阳，不怒反笑：“三哥，你说我的脸比屁股还难看？你有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不仅比屁股难看，还简直就像是吃了臭大便一样！不，比吃了臭大便还要臭！” 楚少阳气得脸都绿了，眉毛也直了，他狂叫一声：“你小子敢骂我，我打死你！” 他右掌一提，二话不说向着楚少白那吹弹得破的脸庞就挥了过去。 “三哥，你还真的打啊！” 楚少白一个凤点头避了开去，纵身后跃，可是楚少阳不依不饶，招式迭出，转眼间逼得他手忙脚乱。 现在楚少阳的眼里看出去的人根本就不是楚少白，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他像瞪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楚少白，出手狠辣，半点也不容情。 好几次他那凌厉如刀的掌锋就擦着楚少白的脸颊而过，让他感到一阵生疼。 “三哥，你要是再不住手，小弟可就要还手了！”楚少白也被打出了三分真火，怒声叫道。 “还手啊，你还手啊！你他娘的要是不还手，你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楚少阳扯着嗓子叫道，他现在只是想要发泄，把胸中的怒火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 他一边叫，一边继续攻击，那凌厉的攻势有如狂风骤雨一般，逼得楚少白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三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哥，我要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那你又能光彩到什么地方？难道是乌龟儿子王七蛋么？” 楚少白闪避着楚少阳的攻击，嘴巴上继续胡说八道。 “什么王七蛋？”楚少阳愣了一下，脑子没转过弯来。 “如果我是王八蛋，三哥你比我大，不是王七蛋又是什么？”楚少白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混账！你敢骂我，受死吧！”楚少阳这才反应过来，气冲上脑，对着楚少白连连进击。 楚少白嘴上虽然说得轻松轻巧，可是楚少阳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这般盛怒之下的全力攻击，登时让他压力倍增。 第1943章 成了出气筒 他不想和三哥动手，可是看到三哥这般状若疯虎，他要是稍有闪失就会伤在三哥的手下，只好打叠起精神，和他过起招来。 他们两个人的武功都是楚家一脉相承，所学的内功和招式一模一样，两个人只要一看到对方出手，甚至不需要看到出招，只要看到对方的肩膀一抬，手腕一提，就能知道对方下一招是什么。 所以打来打去，始终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了上风。 可是旁边围观的众人看来，他们的这场架却是打得精彩之极，两个人拳来脚往，转眼前就斗了数十招，可是在众人眼中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他们看不懂招式，却看得懂热闹，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容貌俊美、服饰华贵的贵公子为什么要当街打架，也没有人关心他们为什么打架，只要这架打得好看，他们乐得看热闹。 一条紫影，一条白影，两个人像穿花蝴蝶般飞来舞去，谁也打不到谁，可谁也不肯先停手。 周围的采声越来越响，开始有人往圈子里扔银子铜板。 “白衣公子，打得漂亮！” “紫衣公子，再加把劲！” 人们纷纷为他们加油鼓劲起来。 楚少白听在耳中，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和三哥这场架打得还真是莫名其妙，毫无缘由，三哥这分明是在把对别人的怒火迁怒到了自己身上！ 唉，自己还真是倒霉，为什么迟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三哥的气头上回来，结果平白无故地成了三哥的出气筒。 好几次他都想停手罢斗，或是让三哥一招，可是楚少阳已经打发了性，招招用尽全力，他要是稍一不留神就会伤在三哥的掌底，又哪里能够谈到让招。 无奈，他只好继续陪楚少阳斗下去，心想，三哥斗得没了力气，怕是胸口的这股火就泄了，自己就舍命陪三哥罢！ 却说沈凝将楚少阳气走之后，她关上房门，全身兀自因为愤怒而发抖。 房间里，两个丫鬟头骨碎裂的尸体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对楚少阳的愤怒更增加了几分。 虽然这两名丫鬟服侍她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和这两丫鬟也说不上有半点情谊，但就算是两名陌生人，楚少阳也没有权利说杀就杀，而且杀人之后，还没有半点悔过愧疚，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让她对楚少阳产生的那些好感荡然无存，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她第一次看到楚少阳的时候起，她就感觉到楚少阳虽然笑得温柔，对自己更是柔情脉脉，像是一个温文如玉的君子，可她却发现在楚少阳那温文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某种杀机！ 就是这股杀机让她对楚少阳一直怀有某种警惕之心，不敢让他靠近身边，也让她在自己的心房周围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坊，阻止楚少阳进入她的内心。 如今看来，她的所有猜测和怀疑都被证实了！ 第1944章 人，还是靠自己！ 楚少阳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离开楚少阳，离得他远远的。 她已经一刻都无法忍受继续呆在楚少阳身边，只要一看到他，她的眼前就会浮现起这两名丫鬟是如何无辜的惨死，只要一想到他，她的胸口就涌起一股厌恶又痛恨的情绪。 她必须逃走！ 可是该如何逃走呢？楚少阳的武功那么高，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沈凝忽然想到了楚少白送给她的焰火弹，小白说过，只要她放起焰火弹，他马上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小白的轻功那么好，他一定可以帮自己离开这里的。 她从怀中取出焰火弹，正准备燃放，忽然又想到，不行！ 小白他是楚少阳的亲弟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他和楚少阳的感情很是亲厚，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做出背叛亲情的事情。 自己要是开口求他，只会让他为难，更有可能因此惊动了楚少阳，让他有了防备，自己再想要逃走可就变得更难了。 人，还是靠自己！ 沈凝打定了主意，将焰火弹又收了起来。 忽然，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的喝彩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她推开窗户向外瞧去，只见外面的大街上，人头涌涌，将整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中间却空出了一块好大的场地来。 两条人影正在这片空地上如穿花蝴蝶般飞来斗去，打得好不激烈。 人群中更是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叫好。 沈凝定睛一瞧，登时认了出来，这两个打得不开可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少阳和楚少白兄弟两个！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了？ 她不由大是奇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袭上心头，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叫自己真是够傻。 不管他们是为什么打得这样激烈，但这正是自己溜走的大好时机！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沈凝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裳，换上了一名丫鬟的衣服，然后用一块布将那根烧火棍子裹了裹，负在背上，打开房门，从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 没有人盘问她，也没有人留意她，所有人都被那场精采的打斗而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她轻轻易易地就离开了客栈。 因为憎恨楚少阳，所以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身边更是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就连想雇辆马车的银子也没有。 她唯一带走的，就是那根烧火棍子。 不过沈凝半点也不发愁，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有银子能雇得起马车，也绝对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楚少阳追上的。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逃，更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有的时候，越是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当楚少阳发现她不见了，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她跑了，他一定会去追，所以他绝对想不到，她压根就没跑，反而就留在原地。 当然，她不会傻到还呆在那个房间里被楚少阳来一个瓮中捉鳖。 第1945章 大隐于市 她十分聪明，先是在大街了转了一圈，找了一家旧衣铺，换了一套男人的旧衣穿上，继续女扮男装，又用煤灰涂黑了脸。 等她从旧衣铺出来的时候，已经和先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谁也想不到这个一身粗布衣服，面目污秽的小厮就是从客栈中逃走的沈凝。 她一头钻进了那家客栈的后院，然后进了厨房。 客栈里厨房永远是最忙的地方，也是人手永远不够的地方，她刚一进门，就有人吩咐她。 “小三子，你这小子死哪儿去了，快去打水！快去快去！”一名胖胖的厨子对着她吆喝道，显然是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厨房里的伙计人人都是蓬头垢面，脸上不是煤就是灰，所以她的这副模样和别的伙计毫无二致。 沈凝立刻转身出去打了桶水。 那胖厨子赞道：“小三子今天手脚倒是利落，去，把那角落里的柴都劈了。” “是。” 沈凝眼角一扫，只见柴房的角落里堆了一大捆木头，她正中下怀，走过去劈柴。 刚劈了几下，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那客栈里的掌柜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公子爷息怒，息怒，小人真的没有看到有姑娘从这里出去啊！” 接着听到楚少阳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她就在那间房里，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你身为客栈掌柜居然说没看见，难道你是瞎子不成！” “公子爷，刚才小人看到公子爷和这位公子在打架，忍不住就挤在人群里看了会热闹，小人真的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那掌柜的差点哭出声来。 沈凝一听到这里，就知道楚少阳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继续若无其事地劈起柴来。 “三哥，你先别急，这件事情也怪不得掌柜，一定是凝儿偷着溜走的，她那样冰雪聪明，要是想要溜出去不被人看到，应该是再容易不过的。三哥，我倒想要问你，凝儿好端端地，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楚少阳脸色一寒，冷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凝儿，你问东问西的做什么！你不是追踪之术很厉害吗？你去找啊！你把凝儿给我找回来！” 楚少白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冷静地道：“我当然会去找凝儿，可是我找到她之后，却不会再带她回来了。三哥，她的突然离开，一定和你有关，你能让她离开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你不必瞒我，你一定是做了让她伤心的事情，所以她才会一走了之，不辞而别。” 楚少阳大怒，手掌一起，啪的一声打烂了一把椅子，只吓得那掌柜和店小二们簌簌发抖像筛糠一样，脑袋几乎全都缩进了脖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楚少白，你放的什么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让她伤心的事！” “你当真没做过吗？那房间里那两具丫鬟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楚少白冷冷地看着他。 第1946章 无可救药 他一字一句地道：“她们全都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碎了头骨而死，凝儿她不会武功，可没有这样的功力，就算她有，她也绝对不会杀死那两个丫鬟！三哥，你敢说杀人的不是你？” 楚少阳冷冷道：“不错，那两个丫鬟是我杀的，那又如何？我可没有动凝儿的一根头发，更没有想要杀她！” 闻言，那掌柜脸色大变，抖得更加厉害了，几乎站不住差点摔倒在地。 人命官司，自己的客栈可是出了人命官司了啊！ 而杀人者就在自己眼前！ 楚少白恨恨地道：“果然是你！三哥，你怎么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来？那两名丫鬟犯了什么错，你要下重手取她们的性命？” “她们起了贪心，难道不该死吗？”楚少阳理直气壮抬抬下巴。 “只是起了贪心？她们可有偷了你的财物，还是偷窃不成被你抓个正着？” “并没有，只是她们觊觎我送给凝儿的夜明珠，我要不杀她们，她们迟早会害了凝儿！”楚少阳振振有辞。 他并不认为自己杀人有错，而且那两名丫鬟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楚少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的三哥，觉得他那样陌生。 居然只是因为觊觎而杀人，那两名丫鬟死得何其冤枉！ 怪不得凝儿会不告而别，怪不得三哥会像只愤怒的狮子一样从客栈中冲出来，莫名其妙地和自己打了一架，原来全都是为此！ “三哥，你真是……无可救药！” 楚少白咬着牙说完，掉头就往外走。 “楚少白，你给我站住！” 楚少阳一个箭步挡在楚少白的面前：“把话说清楚再走！” 楚少白沉着脸道：“让开！我和你无话可说！” “不行！你非给我说清楚了，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我对她一片好意，她反来怪我？还一走了之？明明就是她的错！你是我弟弟，难道你也认为是我的错？” “一片好意？你当着她的面前杀了两名无辜的丫鬟，还能振振有辞地说自己没错？三哥，你的错不在于你犯了错，而在于你犯了错而不自知！凝儿她一定是对你失望极了，所以才会不辞而别！你让开，我要赶紧去找她，要是晚了，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楚少白把楚少阳往旁边一扒拉，却没扒拉动，楚少阳站得笔直像块石头，动也不动。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他皱起眉头，似是自言自语。 楚少白跺跺脚：“三哥，现在不是纠结谁对谁错，是要赶紧找到她，她不会武功，我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不错，不管谁对谁错，先找到凝儿要紧。” 楚少阳也回过神来，迅速在房间里逡巡了一遍，叫道：“凝儿她什么也没带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带，她身边也没有银子，一定走不远的。” 楚少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三哥，凝儿那么聪明，她想要弄到银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1947章 故布疑阵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少阳不解地问。 “凝儿她是故意什么也不带，她就是想让咱们认为她没有银子走不远，可是说不定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雇了马车，怕是已经出城大半天了！” 楚少白的这番分析本来不错，只是沈凝早就想到了这点，她比楚少白所想的还要再深了一层。 所以任是两人谁也想不到，沈凝其实就和他们在一墙之隔，并把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劈柴劈得霍霍有声。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点追啊！这座城只有两个门，我往东，你往西，快走！” 楚少阳抓起那只大包袱，负在背上，然后直奔出店。 那掌柜和小二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走出店门，明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却不敢拦阻，只是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只见七八名衙役手持铁链兵器，推开人群，抢了进来。 “让开让开！” “杀人杀手在哪里？” “别让他跑了！” “快围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吆喝着，向着掌柜和店小二瞪眼喝问。 原来听说店里死了人，已经有嘴快的人赶去报了官差，所以衙役闻讯立刻赶了过来捉拿凶手。 那掌柜的看到衙役，就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他畏惧楚少阳，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偷着向楚少阳指了指。 “他就是杀人凶手？” 为首的衙役向楚少阳看了一眼，只见对方衣饰华贵，一看就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当下二话不说，兜起铁链向楚少阳当头罩去，嘴上喝道： “好你个小兔崽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行凶杀人，乖乖地跟老爷们回去见县官大人！” 他在衙门当差的十几年来早就将这抖铁链拿人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只要铁链一出，甭管是谁，立刻会被套牢。 哪知道楚少阳向后一退，他这一下便套了个空，登时勃然大怒，大声叫道：“好大胆的贼子！居然敢拒捕！兄弟们，抄家伙上！” 七八名衙役立刻将楚少阳团团围在中央，挥动武器，又是铁链又是铁尺，纷纷向着楚少阳招呼。 楚少阳哪里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右掌忽地伸出，已经捏住一名衙役的脖子，正要用重手法捏断，忽然听得楚少白的声音叫道： “三哥！不可杀人！” 楚少阳心念一动，指上劲力忽松，掌力一吐，击在那衙役胸口。 那衙役口吐鲜血，向后倒飞而出，“啪”的一声像只破布袋一样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爬不起身来。 楚少阳虽然未下杀手，但是三招两式之间，将众衙役全都打成了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还有谁要拿我？” 他睥睨斜视，剑眉横飞，气势凌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被吓破了胆子，连大气也不敢出，更没有人敢上前出头，那不是找死么？ 楚少阳冷哼一声，跳上马背，双腿一夹，疾往东行。 第1948章 视人如无物 楚少白看着被三哥打成重伤的衙役们，不禁摇摇头，刚才要不是自己及时喝止，这些人怕是都要变成三哥的手下亡魂了。 他抛出一锭金子，扔在那为首的衙役身上，道：“拿去养伤罢！” 说完，他也跳上马，向着西方疾驰。 众人看到楚少阳和楚少白相继离开，这才如蒙大赦，赶紧上前将几名重伤的衙役送去医馆医治，而客栈的掌柜也赶紧派人将房间里两名丫鬟的尸体抬了出去，草草安葬。 一通忙乱中，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沈凝这个混在伙房里的小伙计，甚至没有人来多问她一句话。 沈凝并不急着离开这个小镇，她知道楚少阳和楚少白两个人找不到她，一定会在周围寻找，很有可能还会再回到城里来。 他们很可能把这小城也搜索一遍，只有一个地方他们是绝对不会来搜的，那就是这家客栈。 所以她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晚上她在柴房中寻了个地方，铺上了稻草，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虽然是睡在稻草上，却比睡在那锦绣绸缎做成的软褥上睡得更加香甜，更加让她觉得安心。 次日天明，她早早就爬起身来，和伙房中的伙计们一起干活。 她没有洗去脸上的煤灰，混迹于众人中，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主要是大伙儿都被昨天的事情吓住了，谁也没心思留神伙房中多出了一个伙计。 正如沈凝所料，中午时分，大街上突然再次响起了喧嚣之声，一匹快马由西向东飞驰而来，只吓得街道两旁的人们纷纷闪避，那马上乘客紫袍飘飘，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含着煞气，让人一见就心生畏惧。 楚少阳昨天从东门出城，一口气奔出了一百多里，却没发现沈凝的行踪，他心想她毕竟是个姑娘，骑术再好，也和自己相差甚远，如果她真的沿这条路出城，那自己早就追上她了。 现在既然没有发现，说明她要不就走的不是这条路，要不就是她出城之后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楚少阳索性不再骑马，展开轻功在周围方圆百里细细地搜索，他找了整整一夜，连眼睛也没合，却是一无所获。 说不定她是向西去了！ 那是楚少白找她的方向，万一楚少白找到了她，却把她带得离自己远远的，那该如何？ 楚少阳心中蓦然一凛，当下跳上马，再次回进城来，然后准备向西追去。 城中百姓见了他的模样，都知道他就是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杀人凶手，又是害怕又是惊惶，避之唯恐不迭，更有人拔足向衙门飞奔前去报官，让官差前来捉拿于他。 楚少阳对周围人一眼也不多瞧，浑不把官差放在眼里，更当街道上纷纷攘攘的人群有如无物，纵马驰疾，好几名行人来不及闪避，而被马蹄踢伤。 他正奔行间，迎面奔过来一骑快马，马上少年白衣飘飘，正是楚少白。 第1949章 甘拜下风 “三哥，你也没找到凝儿？” 楚少白也是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眉眼仍是俊秀，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和憔悴。 “楚少白，你究竟把凝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少阳一看到楚少白，眼珠子登时红了，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向着楚少白扑去。 “三哥，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藏起了凝儿！” 楚少白眉头一皱，飘然下马，避开了楚少阳的凌空一击。 “如果不是你把她藏了起来，我怎么会找不到她？你现在又为假惺惺的做好人！楚少白，昨日之事，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我早就该想到，你为何会无缘无故要和我们同行，原来你早就想到安排好了一切，你故意把我支走，走得远远的，然后你就把凝儿藏到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你……你要是不把凝儿交出来，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楚少阳脸色铁青，瞪着楚少白的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他找了一整夜却一无所获，焦急、担忧、愤怒等种种情绪齐涌上心头。 思来想去，他把所有的一切猜疑都扣到了楚少白的头上。 楚少白不怒反笑，他冷笑道：“三哥，你还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无辜杀人，才让凝儿不告而别，你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小弟的身上！你找我要人，我还要找你要人呢！你要找我打架是不是，好啊，打就打，谁怕谁！” 他找了一夜无果，也是又累又急，遇到楚少阳居然还被冤枉，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住这个。 楚少阳闻言，反而冷静下来，他看出来楚少白神情不是作假。 “少白，是我不好，我不该冤枉你，三哥向你赔礼了。” 楚少白仍是怒气不消，哼了一声，扭开头去。 “少白，现在不是和我置气的时候，我昨天找遍了东边的方圆百里，却没有发现凝儿的半点行踪，你那边也没有发现吗？” 楚少白点点头道：“不错。” “少白，你足智多谋，你快想想，她能在什么地方？” 楚少白沉吟道：“凝儿她虽然会骑马，可是她的骑术绝对及不上你我二人，她不可能走得太远，如果咱们在城外找不到，那她说不定逗留在城里。” “你是说她还在城里，压根就没离开？”楚少阳不可思议地问道。 “极有可能！凝儿的心思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行事处处喜欢出人意料，要是咱们能这么容易就猜到她的心思，那她也就不是凝儿了。” 楚少白找了一夜未果，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要是他猜别人的心思，十有九中，可要让他去猜沈凝的想法，他只有甘拜下风。 楚少阳眼前登时一亮，说道：“只要她还在这座城里，我就算是把这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她！少白，你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找啊！” “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少说也有上万余口人，一家一户的找过去，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楚少白皱眉道。 第1950章 杀人放火 楚少阳一想不错，自己和楚少白加起来也只有两个人，要在这小城里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 但他又不可能明明知道她就在这里，却不去寻找。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不找了吗？”楚少阳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了，我有办法让她主动露面！” “什么法子？”楚少白奇道，他想了半天都一筹莫展，难道三哥却想到了好法子了？ 楚少阳却微微一笑，他四面观望，然后一跃上了房顶，向着整座小城最高的地方奔去。 那里正是衙门的所在。 楚少白不明所以，他生怕三哥有所闪失，紧随其后。 楚少阳站在县衙的房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内力运到丹田，缓缓吐气开声，声音清越悠扬，远远地传了开去。 “凝儿，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要是你再不露面，我就一把火将这里烧得干干净净！我会从县衙开始放火，一家一户的烧过去，如果你忍心让这城里所有无辜的人为你陪葬，那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这番话运上了内力，让附近百米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们登时脸色大变，一脸恐惧地看着高高站在县衙屋顶上的楚少阳。 人们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这样嚣张、这样飞扬跋扈、这样胆大妄为的家伙！ 他简直半点不把王法看在眼里，再没把人命看在眼里！ 要是半柱香之内，他要找的那个凝儿不露面，他就要把他们的家园烧成一片平地？这简直太可怕了！ “混账！该死！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话这样大言不惭！” “他还敢站在咱们县太爷的头顶上大放厥词，咱们快去禀报县太爷，抓他治罪！” “不可不可，你们的眼都瞎了吗？没认出来他就是昨天逃走的那个杀人凶手？” “啊？是他？” “可不就是他！他杀人不眨眼的，不光杀了两个姑娘，还将衙门里的官差全都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馆动弹不得呢，你们要是去惹他，岂不是等于找死？” “不错不错，你没看到他叫嚣了这么久，县太爷连面都没露，分明是知道他的厉害，不敢惹他，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别去触怒了这个杀人魔王！”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把咱们的家烧成平地吗？” 人们哭丧着脸议论纷纷，可谁都没有好法子，这个消息迅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全城，登时整个城中都人心惶惶。 百姓们纷纷收拾包裹，将值钱的东西打成包袱，准备一旦火起，马上逃命。 这个消息自然也像长了耳朵般传到了客栈，客栈上上下下一片惊惶失措，客人们哪里还顾得上住店，纷纷结账离开。 那掌柜的将全部身家都打成了包袱，更派人备好了马车准备逃命。 厨房中的伙计谁也无心做事，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哀声叹气，全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第1951章 谁能比他惨 听到楚少阳的扬言，沈凝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千算万算，却怎么样也没算到楚少阳居然想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招数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法子使得极妙，逼得她不得不现身。 因为她敢肯定，楚少阳绝对不是嘴巴上说着吓唬人的，如果自己半柱香之内不露面的话，他真的会一把火将这座城镇烧成平地，半点也不留情！ 沈凝和楚少阳接触的时间虽短，却早就看出他就是个冷酷无情之人，除了他在意的人，旁人的性命在他眼中有如草芥一般，他能不为任何理由就杀了两名丫鬟，那么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在他的眼中又算得什么呢？ “三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凝儿不肯露面，你难道真的要放火不成？” 楚少白忍无可忍，他也万万想不到三哥想出的法子居然是这个！ 楚少阳面无表情地道：“不错！” “三哥，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会想出这么荒谬的主意，你以为用这个法子就有逼凝儿现身吗？你这是错上加错！你只要让她更加恨你，鄙视你，远离你！”楚少白气极而叫。 楚少阳冷冷地道：“除了这个法子，难道你还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出来吗？如果她不在乎这满城百姓的性命，那她大可不必露面。” “可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凝儿她或许根本就不在城里！如果她不在这儿，她根本听不到你的威胁，自然也就不会露面，那你岂不是要烧死满城无辜的百姓？” “不过是一群蝼蚁一样的人，死就死了，算得了什么？你可知岳州城那一场大火，南越兵被烧死了多少，又被淹死了多少？十万人马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折损了整整九万人！” 楚少白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忍不住冲口而出道：“三哥，你忘了你姓楚！你是西楚的皇子！你身上留着的是父皇的血脉！这些百姓他们都是西楚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你凭什么拿他们和南越兵相提并论！难道南越皇帝封你为楚王，你就真的忘了自己是西楚人了吗！你、你忘了本了！” 楚少阳冷声道：“你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西楚人？他们是我的子民？我呸！他们是楚墨川的子民！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西楚皇子在他们眼中根本狗屁也不是！楚墨川冤枉我，把我关在天牢里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是我的亲弟弟，你有没有站出来我说一句话？为我辩一句冤？所有和我交好的王公大臣在那时全都连面都不露，一个个避我有如蛇蝎，他们觉得我失了势，沦为阶下囚，一个个都忙不迭地向楚墨川巴结讨好，那个时候我四面楚歌，等着我的只剩下被砍掉脑袋这一条路！如果不是我及时逃了出去，这世上哪里还有我楚少阳！楚少白，你在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想一想当初的我有多惨！” 第1952章 绝不低头 他一字一字，每个字说出来的语气都十分平静，像是在叙说着旁人的故事。 楚少白听在耳中，心中蓦然一酸，想起自己虽然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可围在身边的全是关心自己的人。 可是三哥呢？ 他现在众叛亲离，失去了一切，以叛国之罪逃到了南越，虽然在南越被封为楚王，但那毕竟是他人之国，就算再风光再荣宠，怕是三哥的心中也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吧。 他相信三哥绝对不会偷皇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 三哥他心高气傲，皇上又娶了他最心爱的姑娘，他只会想要报复，而绝对不会做出偷窃那种蝇营狗苟的无耻之行。 但皇上为什么要冤枉三哥？为什么要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三哥打入天牢呢？ 这正是楚少白想不明白的地方。 “三哥，就算皇上他冤枉了你，但他只是把你关在天牢，并没有下旨要你的命，你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向皇上申辩，只要是你没做过的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皇上他睿智英明，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三哥你要是清白无辜，皇上迟早会放了你。可是你一旦叛国，那就是踏上了万劫不复之路了。”楚少白苦口婆心地劝道。 “万劫不复？早在他抢走凝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楚少阳面无表情地道。 “不，三哥，只要你肯回头，肯悔过，小弟愿意去向皇上求情，请他赦免三哥你的罪……” 楚少白话未说完，已经被楚少阳冷冷地打断。 只听得楚少阳冷笑一声道：“哈哈，我有什么罪，需要让他赦免？真正的罪人是他楚墨川，不是我楚少阳！是他不顾廉耻，强抢豪夺，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凭什么要向他低头认罪！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向他低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跪在我的脚下，向我磕头求饶！哈哈，哈哈哈！” 楚少白的脸色都变了，他看着笑得疯狂的楚少阳，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三哥，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这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哼，我不过才骂他几句你就说我大逆不道，不妨告诉你，我连他的反都敢造！少白，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我领兵攻入皇宫，把他楚墨川从皇帝的宝座下接下来的那一天！我会让他把从我手里夺去的东西统统还给我！” 他们两人在房顶上一问一答，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下来，钻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所有听到两个人对答的人都面如土色，恨不得拿把刀割下自己的耳朵，当做压根就没有听到。 太可怕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房顶上那个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样的男人，居然是叛国到了南越国的楚少阳！ 听说他带了南越国十万大军攻打西楚，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白眼狼，他们都听说南越大败之后已经撤军，可谁能想到，这楚少阳还逗留在西楚，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第1953章 笨有笨招 那县太爷本来躲在衙门里没有露头，生怕引祸上身，可听到站在自己头顶上叫嚣的人居然是叛贼楚少阳，登时来了精神，心想这可是个大好的立功之机！ 要是抓到了楚少阳将他解送上京，那可是奇功一件啊。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他一想到升官发财，热血上涌，斗志昂扬，将衙门中所有的官差全都集中起来，大声吩咐他们： “快快去捉拿叛贼楚少阳！死活不论！提楚少阳的人头来见者，赏银千两！不，万两，赏银万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官差们听到赏银万两，全都两眼放光，勇气倍增。 “大伙儿一起上！” “他只有一个人，咱们却有数十人，几十个打他一个，说什么也要拿下他！” “大伙儿先放箭，将这狗贼射下来，再用渔网擒住他！” 官差们纷纷叫嚷，手持弓箭站在院子里，箭如飞雨般向楚少阳射去。 “三哥，小心！” 楚少白手中没有兵器，无法拨挡箭矢，情急之下，脱下长衫舞成一团，替楚少阳挡住了一半的弓箭。 “哼，雕虫小技！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拿我楚少阳？做梦！” 楚少阳右手在腰间一探，灵蛇软剑已经握在掌中，寒光凛凛。 他唰唰两剑，劈开了数枝射向自己的飞箭，接着纵身而起，像飞将军般从半空中向那发号施令的县太爷扑了出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熟读兵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要抓住了这个县令，官差们投鼠忌器，绝对不敢再对他动手。 “杀人啦！救命啊！” 那县太爷只见楚少阳满脸杀气地直奔自己而来，只吓得屁滚尿流，腿都软了，一边拼命往前门外跑，一边大声喊人。 官差们急忙护在县令的身后，张开了一面面渔网拦住楚少阳。 这时候相距近了，弓箭已经派不上用场，官差们扔掉手中的长弓，拔出兵器，一起向着楚少阳招呼。 楚少阳将灵蛇软蛇运足了功力，唰的一剑，将数面渔网一剑砍成了两半。 只这么阻得一阻，那县令已经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衙门，来到人群之中，正狼狈万状地想要钻进人群中逃之夭夭，忽然觉得脖子一紧，已经被人拎住衣领提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屎尿齐流。 那抓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少阳。 “饶命！楚王爷饶命！”那县令慌忙求饶。 “现在求饶，却也晚了！” 楚少阳满脸杀气，灵蛇软剑像是一条毒蛇般，向着那县令分心便刺，楚少白远远看见，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拦阻，却已经不及。 突然，人群中站出一人，冷冷地道： “楚少阳，你别再杀害无辜了！” 那县令只感觉冷森森的剑锋刺破了胸口肌肤，双眼一闭只是等死，哪知道那一剑竟然始终没有刺下来，忍不住睁开眼睛。 只见楚少阳手中持着利剑，剑尖点在自己胸口，却是迟迟未刺，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人群中站出来的那个人。 第1954章 失而复得 那县令顺着楚少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个脸上涂着煤灰、身穿粗衣布衫的伙计，可是声音却是清冷入骨，十分动听。 “凝儿，你是凝儿？” 楚少阳喃喃道，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沈凝，几乎认不出来。 要不是她的声音他听得熟悉之极，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她！ 就算面对面的从他眼前走过，怕是他也认不出来。 接着，他就又好气又是好笑，怪不得自己像个瞎子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谁能想到这丫头居然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脏不拉叽的小伙计？ “不错，是我，你不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到我吗？现在我已经自投罗网了，这些无辜的人你可以饶了吧？”沈凝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道。 她现在看都不愿意再看楚少阳一眼。 楚少阳心中蓦然一痛，这让他痛彻入骨的熟悉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咬了咬牙，将那县令远远地抛了出去，那县令在空中哇哇大叫，官差们大呼小叫地冲过去想要接住县太爷，却根本没来得及，那县令重重摔在地上。 “啊哟，我的屁股摔成了四瓣！”那县令大声叫道。 官差们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了起来，有一名官差好奇心强，心想不知道这屁股摔成四瓣是什么模样，大着胆子在县太爷的屁股上偷着摸了一把，觉得似乎还是两瓣。 “快快快！抓住叛贼楚少阳，重重有赏！”那县令死里逃生，回到了自己人身边，顿时又威风起来。 官差们再次挥着武器冲向楚少阳。 楚少阳终于找到了沈凝，不愿意在这里再多加逗留，他长身而起，跃上了马背，同时手臂舒展，揽在沈凝腰间，将她也携上马背，双腿一夹，那马如离弦箭般向前急奔而出。 “挡我者死！” 楚少阳发出一声厉喝。 人群中登时大乱，百姓们纷纷向两旁闪避，无人敢挡其锋，那马速又急又快，他们哪有那个胆子敢拦。 “楚少阳逃了！” “楚少阳逃了！” 楚少阳所骑的乃是千挑万选的宝马，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瞬间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官差们大呼小叫，挥舞着兵器拔足追来，却吃了一嘴巴被马蹄扬起来的灰尘。 楚少阳听得他们的喊声，勃然大怒，猛然勒住了马头，拔转过来，向着官差们直冲而去。 “你们说谁逃了！”他大喝一声，只吓得官差们发一声转，转身狂奔，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几条腿。 楚少阳勒住马，看到官差们狼狈而逃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沈凝冷冷地道：“欺负人，你很得意么？” 楚少阳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兜头被泼了一头冷水。 他低下头来看向沈凝，只见她一张晶莹如玉般的俏脸涂了煤灰，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面目，只有一双眼睛仍如平时般乌黑清亮。 “是，的确没什么可得意的。” 他低声叹了口气，双腿一夹，让马继续前行，只是却放缓了速度。 第1955章 越推越远 可是官差们已经被他吓破了胆子，虽然看到他缓缓而行，却无一人敢追上前来。 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骑马自后赶来。 楚少阳不用回头，也知道马上之人是楚少白无疑。 “凝儿，你上车休息一下吧。”楚少白却并未骑马，而是赶着马车追来。 沈凝“嗯”了一声，却感觉到楚少阳的右臂紧紧揽在自己腰间，并未松手。 她冷冷地道：“楚少阳，我可以上马车么？” 楚少阳咬咬牙，缓缓松开手臂，任由楚少白把她接上了马车，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厢，连一个眼神也没看向自己。 他知道自己再次惹怒了她，她现在不想搭理自己，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哄得她回心转意。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已经露了形迹，相信很快他还在西楚的消息就会传到楚墨川的耳朵里，他现在势单力孤，只有一个楚少白跟在身边，要是楚墨川派出大量暗卫拦截，他怕是难以脱身了。 他骑马奔在前面，楚少白赶着马车在后，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离开了城镇。 那县令眼睁地着看着楚少阳的背影越走越远，气急败坏地大叫大嚷，不停地增加赏金的数额，可是官差们全都被楚少阳吓破了胆子，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前去。 “快，取飞鸽传书来，本官要马上将这逆贼的消息上报朝廷，到时候那也是大功一件！”那县令突然福至心灵，想了起来。 而这时的楚少阳和楚少白早已经出了县城。 两个人只是闷声赶路，谁都没有说话。 楚少白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楚少阳的身后，到了一处密林，他忽然勒住了马，看着前方楚少阳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楚少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他没有回头，却也勒住了马，冷声问道。 “三哥，你一定要带她去南越国吗？” “不错！”楚少阳回过身来，冷冷地看向楚少白：“她是我的妻子，我在哪，她在哪！任何人休想把她带走，包括你！” “可是她压根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你这样做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这样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和你以前有什么两样！”楚少白叫道。 “你给我闭嘴！” 楚少阳最害怕的就是听到楚少白提到以前的事情，他已经下了决心要给沈凝一个崭新的面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你要是再提一个字以前的事，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他恶狠狠地挥了挥拳。 楚少白挺了挺胸，傲然道：“怎么，你连小弟也要杀吗？” “楚少白，你不要逼我，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楚少阳目露凶光。 他一想到沈凝看他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有那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和之前她刚醒来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心里就是一阵烦燥，让他想要杀人来发泄。 可是他已经因为随意杀人而让她产生了厌恶和反感，他要是再杀人来泄愤，怕是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第1956章 打自己的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因为两个婢女的死而怪责自己！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楚少阳，你要是还想杀人，就杀我吧。”突然，马车中传出沈凝的声音，清清冷冷，有如寒冰坠地。 她一掀车帘，从车厢中走了出来，身上还是穿着那身伙计的粗布衣衫，脸上的煤灰也没有洗掉。 可是一看到她，楚少阳本来杀气腾腾的心就蓦然一软。 他这是怎么了？ 费了千辛万苦终于再次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不是已经对自己发过誓说要好好待她的吗？他还说这辈子再也不做违逆她心意的事情，可是这句话才说了不到一天，他就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嘴巴！ 她不喜欢他杀人，那他不杀便是，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家伙，留他们一命又何妨？何必惹得她动怒生气？ 楚少阳从马背上一跃到了她身边，她毫不畏惧地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冰冷得没有半分感情。 “凝儿，我……”楚少阳的嘴唇动了动。 “你不是要杀人吗？我就在这里，你动手吧。”她冷声道。 楚少阳咬了咬牙，他还在费劲地和自己的骄傲作战，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向旁人低过头。 尤其是当着楚少白的面前，那一句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楚少白，你能不能滚远一点！我有话要和凝儿说！”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着楚少白粗声大气地吼了一句。 楚少白一愣，看了楚少阳微微涨红的脸庞，像是猜到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的跳下马车，远远地避了开去。 “凝儿，我、我、我……” 楚少阳的舌尖打结，脸再次涨红了，虽然楚少白已经离开，可他还是说不出来。 “你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不想听。”沈凝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车厢里走。 “我错了！” 楚少阳一急，脱口而出，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凝儿，是我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出手杀人，更不该一错再错，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对人求恳，可是这道歉的话就是第一句难以出口，一旦说了出来，他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沈凝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你放开我。” “我不放！”楚少阳固执地道：“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永远也不放开你。” 沈凝冷笑一声道：“你要我原谅你？楚少阳，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你需要取得原谅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那两个惨死在你手底的丫鬟！你该向她们道歉，可惜的是，她们无法接受你的歉意！你杀了人，又岂是说一句抱歉就能了结了的？还有那满城的百姓，他们又哪里得罪了你？你说放火就放火，说烧屋就烧屋，你……你怎么这样凶残！” 她恨恨地回头，用力瞪着楚少阳，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楚少阳的心狠狠一痛，叫道：“我只是吓吓他们的，我只是想用这个法子逼你出来，你真的以为我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 第1957章 最大的危险 “难道你不是？”沈凝冷冷反问：“你对那两个丫鬟下手的时候，你的血是冷的，你根本就没有感情，我已经看明白了，你视人命如草芥，你就是个无心无肝的冷血动物！” 这大概是楚少阳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要是换了旁人，他早就暴怒出手，将这个出言不逊的人毙于掌底。 可是她却是他最心爱的姑娘，他根本下不了手！ 他被骂得浑身火起，像全身扎满了刺，碰哪哪疼，却偏偏他无法反驳她的话，因为她句句在理！ “好，你骂，你骂，全是我的错，你就骂个痛快吧。”楚少阳强忍怒火，低沉着嗓子说道。 只要她能消气，他就算被骂得体无完肤又如何？ “就算我对全世界的人都冷血无情，可是唯一能让我的血热起来的，只有一个你罢了。”他低低地又道。 沈凝想起那两名丫鬟的死状，还有楚少阳在县衙顶上那嚣张跋扈的模样，本来想痛骂他一场，可是听到他这句话低沉缠绵，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悱恻之意，到了口边的话不由顿住了。 他说的没错，他对别人都冷血，可唯独对自己，实在是挑不出半点错处。 但，那能成为他恣意杀人的理由吗？ “楚少阳，我对你无话可说。”她咬了咬唇，冷声道：“你放开我。” “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凝儿，我希望总有一天，你能看到我的这颗心。” 楚少阳慢慢松开了手指，沈凝立刻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厢，厚厚的车帘挡住了他的视线。 对他的话她充耳不闻，没有半点回应。 楚少阳怔怔地站在那儿，盯着那车帘，恨不得一把扯成稀烂，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三哥，你的话说完了？” 楚少白的声音施施然响了起来。 楚少阳脸色陡然一沉，转头瞪着他道：“你究竟还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闻言，楚少白眨眨眼：“三哥，你现在形迹已露，这一路前去南越定是危险重重，小弟可不放心，所以想沿途一路护送三哥你平安到达。” “危险？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危险！”楚少阳咬牙道。 每次看到楚少白和沈凝在一起，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每当看到沈凝对楚少白露出一个笑容，就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恨不能让这个碍眼的家伙滚得越远越好，可他也知道楚少白说的是实话，自己现在势单力孤，身边连一个可信可用的人也没有，在这世上，他能信任的也只有楚少白。 可要继续让楚少白跟在身边，凝儿正在生气，对自己不理不睬，万一这楚少白趁虚而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少阳还没来得及开口继续赶楚少白走，就听到车厢里沈凝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白，你来，我有话问你。” “好。” 楚少白一跃上了马车，正准备去掀车厢，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凛凛的长剑剑尖正对着他的胸膛，而持剑之人正是楚少阳。 第1958章 谁能告诉我 “三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楚少白睁大眼，一脸讶然道。 楚少阳寒着一张脸，一把扯下了车帘，大声道：“你们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兄弟，有什么话，光明正大地当着我的面说！” 他心里已经被一把叫嫉妒的火烧成了兵荒马乱。 楚少白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妒忌而变得扭曲的脸，微微一笑，道：“我和凝儿之间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三哥，你把我们想得忒也小了。” “闭嘴，楚少白，你不许笑！”楚少阳咬牙切齿，瞪着楚少白的笑容，恨不得把他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这该死的迷人的笑容，能够让帝都万千少女都为之迷醉，现在他又这样对着凝儿笑，分明是不怀好意！ “好，不笑就不笑。”楚少白果然收起了笑容，脸板得紧紧的，一丝笑容也没有。 他正色看向沈凝：“三嫂，你想问小弟什么话？小弟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凝不答，她伸手撕下左臂的衣袖，露出雪藕般的手臂来，肤光胜雪，白得眩目。 楚少阳立刻一个闪身，挡住了楚少白的视线。 “凝儿，你这是做什么！”他又气又急地瞪着沈凝，她这是想要当着他的面诱惑他弟弟吗？ 她是故意想要气死自己，是不是？ 沈凝不去理他，她双眼直直地看向楚少白，一字一字地问道：“小白，你知道我失忆之前的往事，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难为你，你只要和我说，我是否认识一个名字中有‘川’字之人？” 闻言，楚少阳和楚少白都是脸色大变。 “凝儿，你胡说什么！”楚少阳冲口而出。 楚少白则目光一闪。 沈凝一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她扯下包着伤口的绷带，露出伤口，一双眼睛晶光灿烂，在两个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楚少阳和楚少白全都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臂上刻着的那个字，伤口虽然愈合，但依然红肿，应该是用尖利之物深深地刺了进去，而当时所刺之人一定用了十分大的力气，才会留下这么深的伤痕。 这是楚少阳第一次看到这个伤痕，他从来不知道在她的手臂上会留下这个刺字，在她昏迷不醒之时，换衣洗漱之事都是他找了婢女代劳，所以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这个伤痕是哪里来的？凝儿，是谁对你做了什么？” 楚少白心中又惊又疑，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沈凝摇摇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在我醒过来之后就发现我手臂上刺的这个字，伤口还未结痂。” 楚少阳顿时松出一口气来。 他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根本没有想起墨川！ 可是这个“川”字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她自己刻上去的？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是她知道自己会吃下忘情丹忘记一切，她不想让自己忘了墨川，就在手臂上刻下了这个“川”字？ 第1959章 一笔勾销 一想到这个，楚少阳的心里就像是被毒蛇啃噬一样，痛不可当。 他冷冷地咬着牙，用仇恨的目光瞪着那个川字，仿佛那不是一个字，而是楚墨川就在眼前。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他的名字就这样刻在凝儿的手臂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们两个，不打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沈凝等了好一会儿，见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十分古怪，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楚少白看了楚少阳一眼，缓缓摇头，他什么也不清楚，所以不会胡乱说话，更不会胡乱猜测。 “凝儿，以前的事情，你还是问三哥吧，是三哥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他应该比我更清楚。”他静静地退在一旁。 楚少阳额角青筋直跳，他恨恨地看了楚少白一眼，让他说？说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脸色变得平静下来。 “对不住凝儿，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他道。 “你的错？”沈凝的目光一闪，疑惑地看着他。 楚少阳点点头，指着她手臂上的川字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刺字，而是我一时疏忽造成的，那日我……”他正准备绞尽脑汁编着谎话，忽然楚少白上前一步，开口打断了他。 “三哥，我不希望看到你欺骗凝儿，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要骗她，因为只要你说了一个字的谎，就再也得不到她的信任。” 楚少阳顿时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谎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他咬着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楚少白，他是故意来拆他的台是吗？故意让他在凝儿面前出丑的是吗？ 楚少白平静地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说的事，你可以不说，但是你不能编一个谎话来欺骗她，我这是为了你好，三哥。” “为我好？”楚少阳怪叫一声，胸口怒意勃发。 楚少白却转过身，不再看向怒气冲冲的楚少阳。 “凝儿，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他静静地问。 沈凝点点头道：“不记得了。” “既然你忘了以前的一切，那又何必再去苦苦追问以前发生的事情？有一句话叫做：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不管以前的你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你应该珍惜的是现在的一切，不是吗？” 楚少白的话让沈凝心中一震，若有所悟地看着他。 “凝儿，你忘了一切，不管过去有多少痛苦和烦恼，还有什么恩恩怨怨，随着你的忘记已经全部一笔勾销，过去的往事对你而言或许是一个沉重的枷锁，抛下过去只会让你走得更轻松，你为何还要苦苦寻找过去的枷锁？难道你不想让自己走得更远更轻松？世界这么大，你说想去看看，如果你一直背负着过去，你如何敞开心怀去看这个全新的世界？凝儿，你一直那么聪明，想的比我豁达，可这一次你怎么钻进牛角尖了呢？”楚少白深深地凝视着她道。 第1960章 少白，谢谢你 他的话有如醍醐灌顶般，让沈凝幡然而醒。 是啊，自己何必一直纠结于寻找过去的往事，那都是原身发生的，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管以前有什么，都随着原主的消失而变得烟消云散。 自己手臂上的这个刻字，管它是什么原因呢？或许这是一个人的名字，或许这只是猫儿留下来的痕迹，那都不重要，自己何必一定要寻根究底？ “小白，你说的对，我不该再问你们以前的事情，以前的沈凝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一个重生的全新的我，以后，我会比以前活得更加精彩！”她握了握拳，眼中闪烁着光彩。 楚少白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他一跃下了马车，骑上了楚少阳本来的马匹，向南而行。 楚少阳坐上了车夫的位置，赶着马车随在楚少白的身后。 沈凝则像是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说不去想就不去想，再也不纠结于追寻过去的事情，放松了心情，很快就沉沉入睡。 一直等到她睡得熟了，楚少阳才轻轻开口，对着前方的楚少白说了一句： “少白，谢谢你。” 楚少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三哥，小弟能帮你的也仅此而已，以后能不能赢得她的心，全要看你自己了，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无论是对是错，都不要骗她。凝儿她十分聪明，你只要说一句假话她就能看得出来，我不想让你失去她的信任，因为她一旦对你产生了怀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楚少阳沉声道：“少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相信楚少白是在帮助自己，而不是想要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抢走他。 楚少白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道：“三哥，我并不是帮你，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快活。” 说完，他就一抖马缰，在马屁股上重重一鞭，飞快地驰远。 他心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想说。 看着前方的风景，他心头却涌上一阵惘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们一直走到天色全黑，才找了一处山边避风的地方歇息。 没有了丫鬟，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楚少阳赶在沈凝睡醒之前，已经扎好了两个帐篷，虽然比不上她扎的那样熟练，却也可以住人。 楚少白则去打了几只山鸡野兔，洗剥干净，放在火上烧烤起来。 等沈凝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火堆旁边。 “凝儿，这一路上怕是都要委屈你跟着我露宿在野外，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投客栈。”楚少阳递给她一只刚刚烤好的山鸡，带着歉意说道。 沈凝却看都没有看他，更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山鸡。 她虽然被迫现身跟着他一起去往南越，但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随意杀人的恶行。 楚少阳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 第1961章 有人来了 “好吧，你不想跟我说话，我也不会再打扰你，等你什么时候消了气，你会理解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楚少阳自嘲地笑了笑，收回手来，撕下一只山鸡腿，慢慢地吃了起来。 让他觉得心里舒服一点的是，楚少白并没有趁着自己和她置气的时候过来向她献殷勤。 楚少白烤好了野味之后，取了一只烤熟的兔子，对他说了一句：“我去那边守夜。” 然后就远远地避了开去，连面都没露。 沈凝四面打量了一下，取了一只烤兔子，默默地吃了，然后就一头钻进了帐篷里，再也没有露面。 楚少阳低低地叹了口气，这山鸡的味道虽然鲜美，可是吃在他的嘴里却味同嚼蜡一般。 他抛下了山鸡，闷闷不乐地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两只帐篷虽然相距不远，可是在他眼中看来，却像隔着一座大山般。 她什么时候才能原谅自己，不生自己的气了呢？ 楚少阳这一夜辗转反侧，虽然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可他还是睡不着，听到帐篷外呼呼刮过的风声，心想不知道她在帐子里面冷不冷，要不要给她去盖一盖被子？ 他知道自己要是贸然过去，说不定会被她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弄不好还会误会自己对她不轨，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探视一番。 楚少阳悄悄起身，去马车上取了一床锦被，还没等到回到帐篷前面，忽然听得远处呼唿声响起，顿时竖起了耳朵。 “铮铮铮！铮铮铮！”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兵刃相交的声音，让楚少阳的心中顿时一紧。 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楚少阳守夜的地方。 不好，一定是敌人！ 楚少阳本来想立刻赶过去看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不管敌人是谁，少白都可以抵挡一阵，而自己现在应该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他立刻抛下被子，飞快地闪到帐篷前面。 “凝儿，快出来！” 他一头钻进帐篷，忽然风声响起，一件重物向着他当头砸到。 楚少阳哪能被偷袭得手，他身形一闪，已经避了开去，同时抓住了那件东西，触手冰冷，寒意透骨，饶是他内力深厚，仍是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觉得抓住的像是根棍子。 他无瑕细思，叫了一声：“凝儿，是我！” 借着朦胧的光线，他看到沈凝正用一双戒备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中举着的正是一根黑黝黝的烧火棍子，而棍子的另一头却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一直对这根黑乎乎的棍子没有多瞧，现在却觉得这根铁棍非同寻常。 但现在并不是他探究这棍子的时机。 “出去！”沈凝冷冷地道。 “凝儿别闹，快跟我走，有敌人来了！”楚少阳来不及细说，抓住她的手腕就走。 沈凝却站在原地不动。 “敌人，什么敌人？”她冷声道：“是来抓你这个叛国者的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南越国的王爷，是西楚的敌人，可我却是好端端的西楚人。” 第1962章 上当了 楚少阳闻言，又气又急：“你是我的妻子，我是南越人你就是南越人，我是西楚人你就是西楚人！凝儿，你别再闹别扭了好吗？如果你还没生够我的气，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要打要骂，我随你！”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接着，楚少白一头扎进了帐篷，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三哥，凝儿，快……你们快走！” 他手按住胸口，鲜血汩汩地从手指缝中流中，染红了他的半边白衣。 “小白，你受伤了？”沈凝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楚少白一把推开。 “别、别管我！你们快走，三哥，来了极厉害的对手，他……他的功夫极高，我打不过他，被他在胸口刺了一剑，幸好我用毒雾弹挡了一挡，你快带凝儿离开……” 楚少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突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大声咳了起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什么对手？你给我说清楚！” 楚少阳当此情势，却是不慌不乱，他飞快地掏出金创药，准备给楚少白止血。 “别管我，你们快走！”楚少白推开了他的手，指着帐篷外面，神情焦急。 “少白，你受了伤，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楚少阳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我、我……”楚少白又是一阵大咳。 楚少阳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拉开他的手，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先帮你止血……”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珠子一下子瞪得大大的。 楚少白一指点在他胸口的膻中穴上，让他动弹不得。 “你、你……”楚少阳惊骇无已，瞪着楚少白的胸前，他发现楚少白胸口根本就没受什么伤，他指缝中汩汩流出的血是因为他手掌中握了一个血囊。 “楚少白，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楚少阳嘶声道，俊秀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形。 “三哥，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因为我要带凝儿离开你，远远地离开你，可是你却不肯放手，所以我只好行此下策。” 楚少白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少阳，他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悔意和愧疚。 他一伸手抓住了沈凝，叫道：“凝儿，跟我走！” 沈凝还没有从这场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愕然睁大了眸子，看着楚少阳，又转过头去看楚少白。 “小白，你没有受伤？”她蹙了下眉头道。 “没有，我是故意装作受伤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骗过三哥，凝儿，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三哥吗？你一直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想要去看看这天下有多大，现在我就带你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凝。 沈凝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楚少白一样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第1963章 让你生不如死 “凝儿，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走吗？还是你……舍不得三哥？”楚少白盯着她道。 “我……” 沈凝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想要摆脱楚少阳，可她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尤其是当她看到楚少阳那双眼睛的时候，心中就重重一震。 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伤心、绝望，那已经不像是一双人的眼睛，而像是一只负伤野兽绝望的眼神。 “楚少白，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放开她，我就饶你不死！” 楚少阳的目光如鹰隼般盯在楚少白的脸上，一字字地说道。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楚少白已经被他的眼刀剐了千刀万刀了。 楚少白冷笑道：“三哥，你现在已经被我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还口出什么狂言？我现在就要当着你的面带她走，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凝儿，咱们快走！” 他用力一拉，沈凝却站住不动，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矛盾到了极点。 “如果你喜欢三哥，你就留下来，我不会勉强你！”楚少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 “不，我跟你走。”沈凝不再犹豫，毅然说道。 楚少阳眼中的光彩顿时暗淡了下去，变得绝望之极。 “凝儿！”他看着沈凝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愤怒绝望的嘶吼。 “楚少白，你最好这辈子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直离开了很远，沈凝仿佛都听见楚少阳的吼声，她的后背忍不住一抖，打了个寒颤。 “凝儿，你冷么？披上这个。”楚少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替她披在肩上，然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沈凝拉紧了披风，另一只手仍然握着那根烧火棍子。 她发现楚少白带着她越走越高，竟是往山顶的方向而行。 “到了你就知道了。”楚少白忽然察觉到她掌心冰冷，转头一看，注意到了她手中握着的烧火棍。 “凝儿你拿着这么根棍子做什么，快扔了吧。” 沈凝摇摇头：“不。” “莫非这是个什么宝贝不成？”楚少白好奇道：“能给我瞧瞧吗？” 沈凝将烧火棍递给他。 “咦，好沉好重，好冷！”楚少白握着烧火棍，借着淡淡的月色看了几眼，突然，他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我三哥追上来了！” “楚少阳？”沈凝一惊回头，果然看到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黑点正在移动，速度飞快。 “没想到我三哥居然用内力冲开了穴道，只是这门功夫极为霸道，虽然能够解开穴道，却最少要折损他一小半的功力，没想到我三哥对你这样在意，他宁可拼着功力大损，也要把你追回去。” 楚少白一边拉着沈凝快速地往山顶攀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沈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折损一小半的功力？楚少阳他对自己还真狠得下心！ 要知道练武之人最在乎的就是内力。 第1964章 当然是假的！ 他为什么非要追到自己？是因为他那强烈的占有欲吗？ 沈凝心里又涌上了一层愤怒，她绝不能被他抓到，否则他一定再也不会放她自由，会把她像笼中鸟一样关起来，或是折断她的双翼，让她再也不能飞翔。 楚少白带着她很快攀上了峰顶，却发现眼前是一处断崖，已经没有了去路。 而在后方，楚少阳已经越追越近，他的吼声顺着山风一直飘进了两个人的耳朵。 “凝儿，你跑啊，就算你跑到天边，我也一定要把你追回去！” 沈凝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转过身来，看向楚少阳的方向。 山风鼓荡，扬起了她的头发和披风。 此时此刻，楚少阳和她相距仍远，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长发飞扬，猎猎披风随风而舞，她整个人像是凌波仙子般屹立在山顶，像是时刻会随风而去。 她就像是一朵开在悬崖峭壁间最美丽的花，让人只看了一眼就为之迷醉，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她摘下来，据为己有。 楚少阳心中热血沸腾，他把轻功运到极致，像是飞一般向着她的方向疾奔。 “楚少阳，你站住！”她的声音顺着山风清清冷冷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微微一愣，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奔得更快了。 那是属于他的花，他绝对不要任何人碰触，不要任何人染指。 “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站在山巅，目光清洌如同地上的寒霜，冷得直透进他的心底。 “凝儿！你疯了吗？” 楚少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他停在距离她不到百米的位置，仰望着她。 “凝儿，你为什么要逃开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喜欢你，我发过誓要待你好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和楚少白私奔的这件事，我可以忘得干干净净，我饶了你，我也饶了他……” 楚少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凝的一声冷斥打断。 她秀眉挑起，眉宇间闪着一抹怒意。 “楚少阳！直到现在你还在血口喷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小白，你以己度人，把别人都想成了什么！我和小白清清白白，没有半点不可告人之处，我离开你，只是想要自由！不自由，毋宁死！楚少阳，你要是不肯放手，那我只好从这里跳下去！” 楚少阳的心像被撕裂了般的疼痛起来。 他的爱就这么让她痛苦？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让她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凝儿，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宁愿从悬崖上跳下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他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心中一片冰冷，连四肢都跟着变得僵硬麻木起来。 当然是假的！只是想吓吓你而已！ 沈凝腹诽，她才刚穿越过来，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她怎么舍得为了一个男人去死，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第1965章 同命鸳鸯 如果楚少阳真的追上来，她也绝不会跳下去，要获得自由，她还有很多办法，她不会傻得用生命去做赌注，那是最笨最笨的一种法子。 可是她心里的想法绝对不能让楚少阳看出来，她必须要装得像之又像。 沈凝吸了口气，冷冷地道：“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玩的吗？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往前踏了一步，一脚踩在悬崖边缘，风吹过，她整个人飘飘欲坠。 一块山石被她踩得松动，向悬崖下坠落，发出一声撕破耳膜般的碎响。 楚少阳的心差点跳出了腔子，吓得心胆欲裂，大叫一声：“凝儿，不要！” 就在这时，站在沈凝旁边的楚少白忽然一笑。 “凝儿，你说得真好，不自由，毋宁死！好，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跳下去，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同命鸳鸯，就让我三哥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单的过一辈子吧！” 他一口气说完，楚少阳和沈凝都愣住了。 沈凝呆呆地看着楚少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楚少白已经向前一步，一把揽住了沈凝的腰，向着悬崖下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要！” 楚少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声，双足奋力向上一蹬，已经跃上了崖顶，伸手去便去抓。 他只抓了一个空，眼睁睁地看着楚少白抱着沈凝，两个人冲云破雾，跌下了厚厚的云层，转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凝儿！少白！你们回来！只要你们回来，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们！回来！我只要你们回来，你们回来啊！” 楚少阳伏在崖边，冲着崖下大声嘶吼，一声比一声更响亮，他的声音穿破了迷雾，似乎一直穿到了地底，只听得从山谷下面传来一阵阵回声。 “只要你们回来……回来……” 他的眼前是一片迷云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凝儿！凝儿！”楚少阳嘶声大吼，眼中热泪弥漫，早已经看不清楚一切，可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拼命向着崖底看着。 他知道从这样高的悬崖跌下去，就算楚少白的武功再高，也绝无生还之望。 刹那时，他像是被人在胸前重重砍了一刀，痛彻心扉。 他的眼前泪雾弥漫，闪过和她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幕一幕，幼时他落入水中，她像水中精灵般出现在他的面前，神奇地救了她一命，从那时候开始，他和她的命运就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后来阴差阳错，他居然爱错了人，明明娶到了她，却以为别人是她，直到他失去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永远的失去她了，可没想到上苍可怜他，居然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忘记了一切，和他重新开始！ 可谁能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从得到她的甜蜜中清醒，就再次被打入到失去她的地狱中去了。 难道自己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吗？ 那真的太痛、太痛了！ 楚少**本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痛苦的日子。 第1966章 找个垫背的 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姑娘，那就是他的凝儿！ 他爱了她整整八年，等了她整整八年！ 可如今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爱恋，却随着她的那一跳而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最心爱的姑娘死了，跳下了悬崖，在那深幽黑暗的崖底，她一定会觉得孤单寂寞冷吧？ 她已经跳了崖，那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他还幻想着可以再找到另一个姑娘，让他爱了八年的姑娘呢？ 那不可能！ 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所有的感情也全都给了她，她生，他就生，她死，他就死！ 那么，他还犹豫什么？跟着她一起跳下去吧，在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有他陪着她，没有楚少白，只有他！ 楚少阳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他居然笑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就不再犹豫，也不再愤怒，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他现在心中一片平静。 “凝儿，等我，我来陪你了！” 他对着悬底大叫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谷底一跃而下。 * 沈凝做梦也想不到，楚少白居然会抱着自己跳下悬崖。 她根本来不及反对，更来不及阻止，就觉得腰间一紧，接着身体腾空，向着悬崖下方坠落而去。 “啊！”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可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耳畔的风声盖过，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叫声，只感到一颗心差点跳出了腔子，眼前白雾飞快地向上飘去，可想而知她和楚少白的下坠之势有多么快多么猛。 完了！ 这下肯定要摔成肉酱了！ 沈凝绝望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出叫声。 在急速的下坠过程，她仍能感觉到楚少白紧紧抱住她的腰，一点也没有松手。 这个该死的小白！他是不是神经病啊！他想要自杀，干嘛拖上自己做个垫背的！ 她只不过是做个姿势想要吓唬一下楚少阳，可谁能想到，小白这个白痴居然会当了真，真的抱着自己跳了崖！ 她崭新的第二次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一点一点也不想死啊！ 死小白，等到了地狱里，她一定饶不了他！ 沈凝在肚子里破口大骂，同时悲哀的想到，一会死的时候定然是惨不可言，自己会和小白摔成一堆肉酱，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拆不开，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真让他们是一对同命鸳鸯呢。 可事实上，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楚少白，我不要死！你这个大白痴，我根本就不想死！”她气极了，忍不住大叫出声。 她根本没指望楚少白会听见，只是想最后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而已。 可是楚少阳却忽然哈哈一笑，说道：“好，那咱们就不死！” 他话音刚落，两人的下坠之势突然缓了，然后居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沈凝大吃一惊，看向楚少白的时候，只见他神色平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笑道：“凝儿，刚才好玩么？刺激不？” 她不由得气往上冲，骂道：“刺激你个头！你想死就自己跳啊，为什么拖着我当垫背的！” 第1967章 要不要打个赌 要知道刚才这一跳，她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楚少白耸耸肩，又扁了下嘴巴，一脸的委屈道：“我要是不带你一起跳崖，怎么能躲得开我三哥。”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是想真的自杀，而是用这种方法逃开他？”沈凝吃惊道。 楚少白眨眨眼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想自杀吧？” 沈凝登时吁出口气来，她这才注意到楚少白的左手紧紧揽住了自己，右手却挥出了一根长索，那长索就缠在悬崖上的一根松树上。 两个人飘飘荡荡的挂在空中。 “喂，楚少白，咱们就这样挂在这儿当吊死鬼吗？”沈凝抬头看看头顶，只见白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低头看脚下，也是一片迷雾。 现在这个情形，有一句词形容得很好。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嘘，别说话。”楚少白突然嘘了一声。 “怎么了？”沈凝奇怪地看着他。 “你听。”楚少白对着头顶上方努了努嘴。 只听得崖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凝儿！少白！我只要你们回来……回来……” 那嘶吼声发自肺腑，只震得山谷回响，东南西北，全都响起了楚少阳悲恸欲绝的声音。 “回来……回来……” 沈凝的耳朵被震得隆隆作响，心中蓦然一恸，鼻子发酸，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说不出的难受。 她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没想到楚少阳冷酷无情，可是他对至亲至爱之人，却可以爱得这样深，这样切！ 楚少白忽地将嘴唇凑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三哥真的以为咱们跳崖摔死了，你猜，我三哥他会不会哭？” 沈凝想都不想就摇头道：“他的血是冷的，怎么会哭？绝不会！” 可是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楚少阳的哭声从崖顶上飘了下来。 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像是把这世上所有的伤心和绝望还有眼泪通通都哭了出来。 就连楚少阳听了，都忍不住动容。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咬住了牙没有吭声。 沈凝真想伸手捂住耳朵，不去听楚少阳的哭声，可是她却做不到。 她的心里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如果不是亲眼听见，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骄傲冷情的楚少阳，也会哭得像一个孩子般，这哭声让她的心软成了一片，只想抚着他的头发说，别哭了，我和少白都好端端地活着呢。 算了，让他哭吧，哭完了发泄完了，他所有的伤心都会跟着眼泪而流走，他会从此忘了自己，再也不会天涯海角地寻找自己，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忍住那股想要大叫的冲动，闭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凝儿，你再猜一猜，我三哥他会不会也从这崖上跳下来？”楚少白忽然在她耳边再次低声道。 沈凝吓了一跳：“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会跳崖自尽！” 楚少白眨眨眼，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第1968章 谢你祖宗十八代 “赌什么？” “我赌三哥他一定会跳下来为你殉情，你敢不敢和我赌？” “赌就赌！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吗？他绝对不会……” 楚少白打断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果我三哥他真的为了你而跳崖，你会原谅他，然后跟他重归于好吗？” 沈凝不加思索地道：“小白，我和你赌，他绝对不会跳崖，他……” 话未说完，突听楚少阳一声大叫： “凝儿，等我！我来陪你了！” 沈凝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向着头顶上方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条人影冲云破雾般坠了下来，那正是楚少阳！ “救他！小白，快救他！”她大声叫道，声音都撕裂了。 楚少白哪里还等她说，他早就有备，右手一收一带，缠在松树上的长索忽然松了开来，向着半空中的楚少阳卷了过去，一卷住楚少阳，他就运功向上用力一抛。 楚少阳登时有如腾云驾雾般飞上了崖顶。 他本来报了必死之心，哪想得到会峰回路转，直到足下踏到了坚硬的山石，才睁开眼睛，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站在悬崖边上，心神登时一阵恍惚。 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迷迷糊糊的梦？他好像在梦中还听到了凝儿的声音！ 不对！ 那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凝儿她没死！楚少白也没死！ “楚少白，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上来！把凝儿毫发无损地给我送上来！” 楚少阳回过神来，登时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中大怒，冲着崖下大声叫道。 只听得楚少白的笑声从半空中传了上来。 “哈哈，三哥，小弟现在头不顶天，脚不沾地，正在半空中荡秋千玩呢，你想要我上去，可需要助我一臂之力。” 他刚才运劲将楚少阳抛了上去，然后长索回转，继续卷在了那株松树之上，带着沈凝在空中飘飘荡荡。 楚少阳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要如何助你！” “你抛一根长索下来接住小弟，小弟自然会把凝儿平安无恙地带上去，你放心，凝儿她很好，并没有因为小弟带她跳崖而吓得晕过去，只是因为三哥你这一跳，倒真是险险吓掉了她的魂呢，直到现在，她的脸色还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三哥，你说你要如何谢谢小弟？” 楚少阳咬牙骂道：“我谢你的祖宗十八代！” 刚才楚少白抱着沈凝的那一跳，才真真是吓得他魂飞魄散，这臭小子居然让自己感谢他？等这臭小子上来，自己不把他千刀万剐都出不了心头的这口气！ 楚少白又是哈哈一笑，叫道：“三哥，直到现在你还没体会出小弟的一番苦心，真是枉费了小弟对你的一片心了！咱们可事先说了，等小弟上去之后，你可不能对小弟动粗，否则，我就一松手，让你心爱的姑娘摔下去，到时候三哥你可以再次跳崖殉情，小弟绝对不会再出手救你了。” 第1969章 呆头鹅 楚少阳本来被他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里，心中蓦然一动。 原来少白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吗？他故意带凝儿跳崖，就是想试探自己的真心吗？结果自己真的跳了下去，那凝儿她……她会不会被自己而感动？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只感到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在身体里奔流涌窜，让他心中蓦然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找绳子救你们！” 楚少阳对着崖下叫道，他手边并没有绳索，当下拔足便准备往山下飞奔。 “等一等，小弟这里正好还多了一副绳子，这就抛上去给你，你把它系在山石之上，小弟自会上来。” 楚少白的声音从半空中再次飘了上来，随着声音落地，一条又粗又长的绳子也被抛到了楚少阳的面前。 这混蛋小子，果然早就有备！ 楚少阳肚子里大骂，可是心里却明镜似的雪亮。 楚少白这么做，就是全为了试探自己，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跳崖自尽，要是自己刚才没有跳下去，而是大哭一场之后就离开，可就真的是失去她了，怕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等他离开，楚少白一定会带着她攀上崖顶，而自己以为她已经死了，当然不会再去寻找。 好险！当真是好险！ 由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的深情终于感动了上天，再次将凝儿送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楚少阳手心发热，飞快地将绳索系在一块坚固的岩石上。 过不多时，果然看到楚少白抱着沈凝，从悬崖下方慢慢地攀了上来。 楚少阳伸出手去，叫道：“把凝儿给我！” “三哥，我现在要是把凝儿交给了你，你一定会马上斩断绳索，让小弟掉下去摔成肉泥，你以为小弟会上你的当吗？” 楚少白嘻嘻一笑，见距离崖顶已经不过数米的距离，右足在岩壁上一点，借力向上飞起，稳稳地落在崖边。 楚少阳生怕他松手放开沈凝，不敢出招相击，只是含怒瞪着楚少白。 “凝儿，你还好吗？你没事吧？”楚少阳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在沈凝的脸上，发现她果然像楚少白说的一样，脸色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像是寒夜里的星星，让他移不开眼睛。 “楚少白，把凝儿还给我！”他对着楚少白嘶吼。 “好好好，还给你。”楚少白笑嘻嘻道，忽然对沈凝眨眨眼：“咱们刚才在下面打的那个赌，还做不做数？你可别想赖账。” 沈凝还没琢磨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忽然被他用力一推，身不由己地跌进了楚少阳的怀抱。 楚少阳立刻紧紧搂住了她，一颗心欢喜得几乎要炸了开来。 “凝儿，谢天谢地，你安好无恙！”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翻来覆去地只是重复这句话。 沈凝不禁觉得好笑，这个楚少阳也算得聪明机灵，口才极佳，可现在看他的样子，活脱脱就像只呆头鹅。 第1970章 丢尽了男人的脸 可是好笑归好笑，她的心中也不自禁地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不过长了一颗凡人的心，面对楚少阳这样的深情，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 尤其是看到他毫不犹豫地从崖顶一跃而下的时候，她的整个人受到了极深的震撼。 这简直不是她印象中的楚少阳！ 他居然会为了自己而跳崖自尽？这不可能！ 可这不可能的事情就在她眼前发生了，她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一刻，她真的被感动了，心中对楚少阳所有的愤怒、怨恨全都不见了，有的只是深深的感动。 他或许不是个好人，可是他待自己却真真切切的一片至诚！ 这样生死不泯的感觉她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能够被一个男人这样刻骨铭心地爱着，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自己真的要再次将这幸福拒之门外吗？ 她心中一片迷惘，却并没有伸手推开楚少阳，只是轻轻地道：“你真傻。” 这三个字钻进楚少阳的耳朵，让他的脸瞬间红透了耳边。 “刚才我在崖上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他期期艾艾，满脸通红地问道。 “嗯，我全听见了。”沈凝好笑地瞅着他，看到他脸都红了，唇角的笑意不由慢慢扩大。 此时此刻的楚少阳，哪里还是那个冷面冷血的杀人魔王，他神情腼腆，活像是个刚刚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那副又羞又窘的模样，让她的心里软成了一团，再也无法对他板起脸来。 “你一定在笑话我，是不是？我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是不是？”楚少阳看到她嘴角的笑，脸更红了，心里更是恨不得把楚少白大卸八块。 都是这臭小子，害得自己在她面前出丑，自己又是哭又是叫，还傻乎乎的跳崖自尽，把男人的脸全都丢尽了。 她一定会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没有男人的威风！ “不，我没有笑话你，我……很感动。” 沈凝低声道，凝视着他：“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我那样做！我从来没有好声好气地待过你，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而跳崖？就算我是你的妻子，你也大可不必如此！这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万，就算我死了，你还可以再遇到别的喜欢的姑娘，娶她为妻，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楚少阳定定地道：“凝儿，在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你！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心爱的人，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进入我的心，它已经全都被你填得满满的了，这颗心它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要是跳崖，我也跟着你跳崖，你死了，我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无论如何，这辈子我都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一步！”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紧得她都透不出气来，可是却能感受到他发自肺腑的满满的诚意。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再和自己挣扎了。 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是，但对她的一颗心，绝对没有半点假意！ 第1971章 少白的苦心 “凝儿，你跟我去南越吧，我和你虽然成了亲，但我却欠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要把以前欠你的全都弥补给你，我要让你穿着凤冠霞帔、在万目瞩目的时候嫁给我，成为我楚少阳的妻子！我要让全天下人见证咱们的婚礼！” 楚少阳握着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同时也对楚少白感激地看了一眼。 虽然这个弟弟使出的这一招够阴够损，但却化解了他和她之间的芥蒂，让她不再对自己冷冰冰的，说起来自己真的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楚少白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白衣飘飘，翩然下山，再不回头。 这处悬崖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自己再呆在这里未免太挤了，他已经完成了要做的事情，可以心无挂碍地离开了。 昨晚上的那一幕的确是他的布置，他费劲心思才想出来这一条计策，一来是试验三哥对她的情意，二来，却也是为了成全她的心愿。 他一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却无法给她承诺，更无法把她就这样带离三哥的身边。 看到她和三哥之间的冷战，他知道只要自己趁虚而入，不难获得她的好感，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不为别的，只因为楚少阳是他的亲哥哥！ 尤其是看到她对三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无情，楚少白就更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现在那个先一步住在她心里的人，是三哥，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她在意三哥，她绝对不会因为三哥杀了两个无辜的婢女就对三哥生出那样大的怒气，在她的心里还是在意三哥的，所以她才会不肯原谅三哥。 他必须要想个法子解开三哥和她之间的结，让他们言归于好。 可是他更了解她的性格，除非发生什么大变故，否则她绝对不会原谅三哥！ 他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所以才会兵行险招，假作受伤制住了三哥，然后带着她逃走，做出种种假象，更是带着她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要是三哥没有跟着跳下悬崖，那等三哥离开之后，她就真的彻彻底底地自由了。 可要是三哥真的也跟着跳下来，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姑娘会不为三哥的这番深情而感动吧！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幸福。 楚少白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他只要她过得幸福，自己什么样的委屈都可以忍受。 当他抱着她吊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时候，他的心也在半空中飘荡。 他听到三哥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一刻，他真的希望三哥大哭一场，就此离去。 可是楚少阳却如他所料，毫不犹豫地从崖上跳了下来。 那时候楚少白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和她在一起的希望，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没有了。 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三哥对她一往情深，他亲眼所见，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第1972章 再杀一个人 楚少白走得十分潇洒，他是笑着离开的。 可是谁也看不到，在他弯起唇角的那一刻，一颗泪水从他的眼角滚了下来，落在尘埃。 楚少阳没有留意，沈凝也没有留意。 “凝儿，你答应我！答应我！”楚少阳用力握着她的手，迫切地看着她。 沈凝还能说什么呢？ 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她轻而又轻地点了下头。 这一刻，楚少阳只觉得心花怒放，好像这眼前这光秃秃的悬崖开遍了鲜花，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活过！ 他大叫一声，跳起身来，情不自禁地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叫道：“凝儿，我太快活，太快活了！” 他高兴的样子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凝的唇角微微勾起，含笑凝视着他。 人无完人，楚少阳当然也不完美，但是他既然愿意为了她而改变，她总会慢慢地让他走上正途。 “我答允和你成亲，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她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百件，我也全都答允！”楚少阳落在她的身边，漂亮的黑眼睛里全是深情和笑意，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 “你先别答应得这么痛快，要是你做不到怎么办？” “我一定可以做到，你说，是什么事？” 沈凝看着他道：“我要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杀人！你能做得到吗？” 楚少阳一怔，道：“你要我答应的就是这件事？” “不错！” 楚少阳不禁眉头一皱，他想起自己的计划，想起自己的仇人，他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亲手杀了那害得他落到这步田地的仇人，他怎么可能不再杀人？ “怎么，你做不到，是不是？”沈凝鉴貌辨色，已经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心中一阵冰凉，又一阵失望。 自己还真是傻，以为这个男人会因为爱自己而改变，但这根本不可能！ 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就像是让一只狼不去吃羊，简直是可笑。 她缓缓挣开了楚少阳的怀抱，不想再看楚少阳一眼，向着山下走去。 “凝儿，你等等，你听我说！”楚少阳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挡在她面前。 “既然你做不到，咱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楚少阳，你要是不肯放我，那你就杀了我吧，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你的。”沈凝斩钉截铁地道。 “凝儿，我必须要再杀一个人！我答应你，除了这个人，这世上别的人我谁也不杀了，这样可以吗？”楚少阳握着她的手，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再杀一个人？你还要杀谁？”沈凝疑惑地问道。 “一个仇人！一个和我仇深似海的仇人！我必须要亲手杀了他！”楚少阳眼中射出凌厉的怒火，他咬牙切齿，额角青筋突起。 这股仇恨藏在他心中最深最痛的地方，只要让他一想起，他就恨意滔天。 “你真的这么恨他？非要他死？他对你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沈凝困惑的看着他。 第1973章 重燃希望 “不错！他是一个大恶人，就是他逼得我有家不能归，不得不流露到异国他乡，给他国做奴才！所以，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去报！凝儿，你别问他是谁，但是他真的该死！”楚少阳定定地道。 沈凝咬住唇没有说话，她通过楚少阳的微表情看得出来，他说的全都是真话。 提到那个仇人的时候，他真情流露，显然是恨到了极点。 “凝儿，我答应你，除了这个仇人，我再也不胡乱杀人，要是我再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你就永远地离开我，永远也不用再见我！这会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沈凝终于缓缓点了下头：“好，我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楚少阳大喜，笑容如花般绽放，让他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 自从沈凝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那咱们现在就走，回到南越，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 沈凝却低声道：“我不在乎婚礼是不是盛大隆重，只要你真心待我，比什么都好。” “不，凝儿，我必须要让全天下人都见证我和你的婚事，能够娶你为妻，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楚少阳恨不得身插双翼，一瞬间飞到南越，完成婚礼。 他更恨不得大喊几声，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他终于要和她成亲了！ 兜兜转转，分分合合，老天把她再次送到了他的身边，在这一刻，他心中无比感激上苍。 只要和她成了亲，就算让楚墨川看到了又如何？他再也不怕楚墨川出现，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他知道自己在西楚已经露了行迹，怕是各处关卡都挂着自己的画影图形，于是易容改扮带着沈凝一路向南而行，他相信只要不是楚墨川和追风亲自追来，一定不会发现自己的破绽。 果然，每到一处关卡，都盘查得十分严格，但他的易容之术不错，轻轻易易就过了关卡。 一直到了南越国境内，楚少阳终于松了口气，他见身后始终没有出现追兵，而楚少白也一直没有露面，于是更加放下心来，除去易容改装，带着沈凝径往南越国的都城而去。 楚少阳在县城中杀害无辜，并扬言放火烧城的消息，被那县令飞鸽传书上报了朝廷，两天之后就到了墨川的御案之上。 乍看到这封密报，墨川心中瞬然一凛，忍不住拍案而起。 “楚少阳！果然是他！” 这段时间来，他虽然身在皇宫之中，却暗中派出了大量的暗卫，去查探楚少阳和沈凝的下落，就连追风也被他派了出去。 可西楚这么大，谁也不知道楚少阳会躲在什么地方，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但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不能不捞！ 他派出去的暗卫们每天都有消息回报，却没有一个消息能让他高兴起来，所有的回信都是一模一样，都是查无此人。 直到他看到这封密报，让他的心中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第1974章 呼之欲出 墨川拿起密报，从头到尾再次细细地读了一遍。 那县令将发现楚少阳的事情经过写得十分详细，包括楚少阳站在悬衙房顶上大放狂言，要放火烧城，只是为了想要找一个人，后来那个人终于露面，却是个面目污秽的小伙计等等事情，全都写在了密报之上。 墨川看到这里，握着密报的手指不禁微微发抖。 “是凝儿！楚少阳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凝儿！” 他心里一个声音大声叫道。 以他对楚少阳的了解，楚少阳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能毫不动容的人，别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 他何尝见过楚少阳会对别人如此紧张在意过！他明知道自己是西楚的叛徒，要是露了行迹，定会后患无穷，可他却能毫无顾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出狂言，居然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可想而知这个人对他而言，怕是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能让楚少阳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天底下只有一人，这个人是谁，已经是呼之欲出！ 墨川握着这份密报，心中的激动已经不可自抑。 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点有关她的线索了！ 虽然他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楚少阳找到的那个面目污秽的小伙计一定就是凝儿，但这总是一线希望，不是吗？ 他一直不相信她死了，现在可以断定，她果然没死！ 她一定是被楚少阳所擒，而且还千方百计的逃了出去，否则楚少阳不会想出那样一条计策逼她现身。 一想到她落入楚少阳的手里，怕是不知道要经受多少折磨，他就一刻也呆不住了。 “追风！追风！” 墨川大声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宫，亲自去那座城镇一探究竟。 虽然他接到这封密报已经是两天之后，楚少阳要是聪明人，一定不会还在那城镇逗留，但他必须要带着追风去找，追风一定可以查出他们的行踪来。 “皇上！” 推门而入的不是追风，而是小四。 小四恭敬地答道：“追风被皇上派出去了，还没回来，皇上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小四去做。” 墨川一愣，这才想起，追风早就被自己派出去寻找沈凝，根本不在身边。 “马上飞鸽传书，让追风马上回京，立刻！马上！”他连声道。 小四躬身道：“是，奴才马上就去传旨。” 他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墨川一眼，嘴唇一动。 这段时间来，墨川一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下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御书房半步，谁也不见，就连周太后来了好几次，也全都吃了闭门羹。 几天前，长公主和叶驸马大婚之喜，举国同庆，京都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周太后乐得合不拢嘴来。 可皇上虽然出现在了喜堂上，他却从头至尾也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就算他勉强笑了，那笑也比哭还要难看，只看得小四心中难过之极，差点哭了出来。 第1975章 不许打听 他知道皇上现在心里一定比刀割还要难受，尤其是看到一对新人拜堂，长公主和叶驸马那副恩恩爱爱的模样，皇上一定是想起皇后娘娘来了，可他是一国之君，不能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的模样，所以在众人面前始终是一脸的平静。 可皇上心里有多痛多苦，他小四知道！ 长公主的婚礼之后，皇上就再次把自己关进了御书房，长公主和叶驸马来求见，他也不见。 小四知道，皇上一定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尤其是长公主和叶驸马，因为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交好，看到长公主，皇上就难免会想到皇后娘娘，所以才会吩咐自己，一概挡驾。 这么多天来，小四见到的皇上眼中都没有半点光采，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只知道批奏折，从早批到晚上。 小四就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奏折要批，也不知道天下怎么有这么多大事要皇上亲决。 直到有一天深夜，他去给墨川送宵夜，敲门没有反应，他大着胆子推开房门，看到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他不敢惊动，放轻了脚步走到御案前面，皇上都没有发现他。 他看到皇上一动不动，手中握着奏折，眼睛也盯在奏折上，可是好半天了，皇上都没有变过姿势，眼珠不转，奏折也没有翻动。 小四相信，这么长的时间，以皇上的聪明，这一页奏折上的内容怕是背也背过了，可皇上怎么就不动呢？ 他后来才恍然大悟，皇上他哪里是在批阅奏折！ 他的人在皇宫御书房里，可是他的心早就跟着皇后娘娘走了！ 小四更加为皇上感到难过和心酸。 直到今天，他突然在皇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神采，他发现皇上又会说话了，眼珠子又会转动了，皇上他活过来了！ 他看到皇上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封密报，知道一定就是这封密报让皇上活过来的，这密报上写的是什么消息？难道是皇后娘娘有消息了？ 小四忍不住冲口而出：“皇上，是不是皇后娘娘有消息了？” 他这段时间也像皇上一样为皇后娘娘感到担忧，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 尤其是小如，几乎一见到他就会问：我家大小姐有消息了吗？ 小四根本无言以答，他甚至都不敢踏进关雎宫，因为他害怕看到小如那含着期待的眼神，而自己地却无法给她想要的答案。 要是真的有了皇后娘娘的下落，自己第一个就要去告诉小如，小如这丫头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小四眼中顿时焕发出光彩来。 “多嘴！”墨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斥道：“快去办朕吩咐你的事，旁的事不该你问的，就不许打听！”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小四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奔了出去。 他虽然挨了一顿训斥，可是嘴角却弯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 像他这样精乖伶俐，又跟在墨川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还会听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 第1976章 来得正是时候 皇上那话分明就是承认了，的确是有了皇后娘娘的消息，只是这件事还要保密，不许自己泄露出去。 自己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如呢？ 这个念头在小四脑海中闪过，接着他就做出了判断。 现在不是告诉小如的时候！ 小如这丫头心无城府，要是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等于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第一个要砍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自己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听皇上的吩咐，将追风召回京都，皇上定是因为得知了皇后娘娘的消息，所以才会急召追风。 小四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墨川正在御书房中焦急地等着追风的消息，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太后娘娘驾到！” 母后又来了？ 墨川皱了下眉头。 这几天周太后几乎天天都要来御书房，还吩咐了御膳房给他炖了燕窝补汤，可是他都以政事繁忙而推拒不见。 他不想让周太后旧事重提，在这种时候，他一听到“另立新后”这四个字，他就想发怒，可偏偏提到这四个字的人是他的母后，让他有再大的脾气也不能向着母后发作。 不过今天终于得知了沈凝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并不确切，但也足以能堵住母后想要另立新后的心思了。 这样一想，墨川便道：“来人，开门！请太后娘娘进来。” 闻言，房门外的周太后和素瑾都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人对视一眼，周太后脸上露出喜色，缓缓点了下头。 时间果然能冲淡一切，过了这些天，皇帝总算是愿意见人了。 御书房的房门打了开来，太监恭恭敬敬地将周太后迎了进去。 “儿臣拜见母后。” 虽然心中对周太后不满，墨川还是依足了规矩，向着周太后行礼问安。 “皇帝，数日不见，你的气色倒是好了一些。” 周太后打量儿子，只见儿子的神色比之前明显强了不少，眼中有了神采，不再是以前那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不禁琢磨，难道是儿子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有劳母后挂怀，儿臣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是这段时间政事太忙，无瑕去寿康宫向母后请安，还望母后恕罪。”墨川请周太后坐下，自己坐在旁边相陪。 小四十分精乖地送上茶来，然后垂手侍立在墨川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周太后暗暗点头，心想儿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正常，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连小四也避而不见。 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就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皇帝，哀家有话要和你说。” “母后来得正是时候，儿臣也有话要和母后说。”墨川答道。 周太后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墨川，道：“哦？” “小四，出去。”墨川简短吩咐。 “是，皇上。” 小四立刻恭顺地退了出去。 周太后见状，也摆了摆手道：“素瑾，你也出去吧，哀家想和皇帝单独说话。” 第1977章 交换消息 素瑾也退出了门外，并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她见小四在门外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对他瞪了一眼道：“小猴儿崽子，皇上和太后娘娘说话，也是能偷听得的！还不快滚远一些！” 小四伸了伸舌头，笑嘻嘻地走近，问道：“素瑾姑姑，你可知太后娘娘要和皇上说什么事？奴才见太后娘娘一脸的喜色，怕是有好事要和皇上说吧？” 素瑾没打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喝道：“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规矩都忘了吗？主子们的事情，岂是咱们奴才可以打听的！你给我乖乖的有多远滚多远！” 小四缩着脖子，低声笑道：“素瑾姑姑，你要是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素瑾好奇心起，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素瑾姑姑先说，说了我一定告诉姑姑。”小四却卖了个关子。 “呸，小猴崽子，你不说便罢了，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素瑾姑姑，你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素瑾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问道：“你别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小四嘻嘻一笑，道：“你没发现皇上今天的气色很好吗？” 素瑾一想果然如此，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脱口而出道：“莫非是皇后娘娘有消息了？” “嘘！素瑾姑姑，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要是皇上知道了，可和我无关啊！”小四急忙说道。 素瑾一听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小四，拉到无人之处。 “小四，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我就知道这么点消息，还没说出口就让姑姑你猜出来的，别的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素瑾忍不住拍了他的后脑勺一记巴掌，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乱说！” 小四伸伸舌头道：“姑姑，我的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了，你快告诉告诉我，太后娘娘那有什么喜事？奴才也想替皇上欢喜欢喜。” 素瑾沉吟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喜事还很难说，怕是皇上听了之后，不喜反忧。” 小四大奇，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啊？” 素瑾却叹了口气，摇头不答，脸上神色喜忧参半，看得小四一头雾水。 可不论他如何追问，素瑾都再也没有开过口。 御书房内。 周太后看着儿子，嘴唇一动，正要开口，墨川却抢先一步说道： “母后，儿臣想要告诉您一个消息。” “哦，什么消息？” 墨川不答，拿起那县令送来的密报递给了周太后。 周太后接过来看了几眼，不禁悚然动容。 “楚少阳他好大的胆子！他居然还敢在西楚境内逗留，还敢口出狂言，做出这等大胆之事，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皇帝，你快快派人去捉拿去他！”她将密报重重拍在桌案上，脸上满是怒气。 “母后勿急，请再仔细看上一看，那密报之中还提及了另一个人。”墨川道。 第1978章 该醒醒了！ “什么另一个人？”周太后一怔，拿起密报又看了一遍，“你是说他是为了找一个人？” “不错，儿臣怀疑他扬言放火烧城，是为了逼凝儿现身。” “凝儿？你说他要找的人是凝儿？”周太后惊讶。 墨川脸色沉重地点点头。 “这密报上说，楚少阳要找的人主动现身，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祸，儿臣认为，那小伙计极有可能就是凝儿。” 周太后沉吟道：“这么说，凝儿她是落在楚少阳的手里了？那你还不赶紧派人查探一番？” “儿臣打算等追风回来，便亲自前去查探，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凝儿的消息，儿臣不想错过。”墨川沉声道。 “什么？你要亲自前去？不可，万万不可！”周太后不加假索地摇了摇头。 “为何不可？凝儿是儿臣的妻子，也是咱们西楚的皇后，她的安危关系到国家的命脉，儿臣万万不能让她落在楚少阳的手里！” “皇帝，你好糊涂！” 周太后在桌上重重一拍，瞪着墨川：“你是一国之君，天下所有的重担和责任都压在你的肩上，你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国事？要知道朝不可一日无君！” “母后，她是儿臣的妻子！”墨川早就料到周太后会反对，但他早就下了决心。 “妻子？她现在当她是妻子，可在她的心里可还有你这个夫君？”周太后冷笑一声，“之前你一直为了她是死是活而担忧挂心，现在终于知道了她的消息，她不但还活着，还和那楚少阳在一起！她既然没死，那楚少阳又没有捆着她绑着她，她为什么不回京都？这说明她是心甘情愿！你为她牵肠挂肚，可她早就和楚少阳双宿双飞了！可笑你还对她一往情深，皇帝，你该醒醒了！” “母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墨川一脸震惊地看向周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母后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何等冷酷、何等无情！ “凝儿她绝不是母后所说的那种人，那密报上明明写着，是楚少阳用全城百姓的性命要挟，她为了救满城百姓才会被楚少阳所掳，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母后，您怎么可以这么冤枉凝儿！” 他虽然事母甚孝，却绝不是一味的愚孝，他绝对不容允让母后在自己心爱的姑娘身上泼脏水。 “哀家有没有冤枉她，你很快就可以知道分晓，现在多说这些何益？”周太后冷冷地道。 这可能是儿子第一次顶撞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女人！这让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脸上看不出喜怒。 墨川咬了咬牙：“无论如何，儿臣一定要亲自去找凝儿！” “万万不许！”周太后厉声道，目光像一道冷电般射向墨川：“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派追风前去，但是你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离开京都！因为马上就要有一件大喜事！” “大喜事？什么大喜事？” 墨川皱起了眉头，愕然地看向周太后。 第1979章 绝不奉令 周太后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面部僵硬冷淡的表情，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墨川。 “皇帝，你看看这个。” 墨川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下去，他一目十行，飞快地就读完了整封书信的内容，顿时怔住了。 周太后嘴角噙上一抹淡淡的笑意：“皇帝，你意下如何？” 墨川弹了弹信纸，不确定地道：“母后，这信是从何处而来？这信上的所说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千真万确！这是北齐国君亲笔所书，上面还有北齐国的御玺，这总不会是假的吧？”周太后微微笑道。 墨川当然认得出北齐的御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不敢相信。 “可是北齐国君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他难道不知道儿臣已经有了皇后？他怎么会想要派公主前来和儿臣联姻？这简直太荒谬了！”他用力一掷，那信纸轻飘飘地坠落于地。 周太后脸色一沉，喝道：“谁说荒谬！这分明是一桩天大的喜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喜事！你给哀家把信捡起来！” 墨川挺立不动，腰弯都没弯，冷冷地道：“儿臣已经有了皇后，联姻之举，请母后另找他人罢！” “混账！”周太后勃然大怒，指着墨川道：“你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还不给我跪下！” “母后，儿臣没有犯错，请恕儿臣不能奉母后之令。”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瞪着墨川，墨川也毫不示弱地回视于她。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的怒气慢慢地敛了下去，就像是一只好胜的斗鸡收起了炸起的羽毛，她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这份平静的神情比盛怒之下的她，更加深沉难测，让墨川心中一凛。 周太后看着墨川，眼底是一片沉痛，缓缓开口道：“皇帝，你以为哀家做这个决定，让你和北齐公主联姻，是为了自己吗？哀家是为了咱们西楚！” 墨川挺立着，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周太后如何劝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允！ 周太后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四国之中，咱们西楚最为孱弱，自打当年先帝兵败被掳，年年岁贡已经将咱们西楚的国力掏空了一大半，这些年来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别说东秦国对咱们虎视眈眈，那南越国也蓄势待发，随时都准备将咱们并吞！这次南越派了十万大军，本来是势在必得，却遭受大败，那南越皇帝岂可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再次发兵，卷土重来，到时候你如何应敌？难道你还指望着从天而降神兵，助你御敌吗？” 墨川还是没有说话，双手却紧握成拳，因为周太后说的字字句句，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底，这正是他这段时间无日或忧之事。 “南越再次发兵，东秦势必不会让南越独吞咱们西楚这块肥肉，他们极有可有会趁势和南越一起夹攻，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你可想过要如何应对？” 第1980章 另选他人 周太后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扎得墨川千疮百孔，喘不过气来。 他重重地呼吸着，胸口像是沉甸甸地压了一块大石头，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错，周太后说的全都不错，这次虽然在岳州城大败南越大军，但这场胜利带来的快乐只是短暂的一瞬，而沉重的压力却像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感到难以负荷。 这是他最困难最煎熬的时刻，他真的希望沈凝能在他的身边，给他力量，给他鼓励，他相信她足智多谋，说不定会想出法子来解决这个困境和危机。 可是她不在，他只能独自一人咬紧了牙关硬挺着。 没有人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累，有多苦！ 每日每夜被相思所苦，为国家大事所累，没有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人能够倾听，他把所有的苦和痛都埋在心底，一个人承受。 如今周太后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枚尖刺，一下子戳破了他伪装已久的坚强外壳，扎到了他内心最软弱也最痛的地方。 “母后，你别再说了！” 墨川终于爆发的大叫一声，他双眼通红，咬紧牙关道：“儿臣只有一句话，儿臣誓与西楚共存亡！国在人在，国亡人亡！” 周太后看着儿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冷冷地道：“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哪里还像是一国之君，简真是威风扫地！国破人亡？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墨川咬着牙，瞪着周太后，却没有说话。 周太后继续道：“你一个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你不怕死，难道你让咱们西楚数十万的百姓一起给你陪葬吗？你要让咱们列祖列宗的牌位全都被人付之一炬吗？难道你要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基业拱手让人吗？你说这种话，你还配姓楚，你还配得上做楚氏的子孙吗？” 墨川几乎咬破了嘴唇，胸中一股激情澎湃汹涌。 “不！绝不！”他咬着牙道。 周太后点点头：“这句话还算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可是想要保住祖宗牌位，保住基业江山，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就能做得到的。你必须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保住江山，保住社稷！” “母后所说的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和北齐国联姻，对吗？”墨川盯着周太后，一字一字地道。 周太后平静地和他对视，语气十分平和：“难道皇帝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墨川不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联姻，自古以前就是平息战乱最好的方法，它可以让两国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促进两国的贸易往来，将两国的关系结成一根纽带，互惠互利，这个道理你比母后应该更懂，你拒绝联姻，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儿臣说过，她是儿臣的妻子，永远都是！母后说得不错，联姻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可儿臣已经有了皇后，绝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为妻！这个联姻的人选，母后还是另选他人吧！”墨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1981章 兰馨公主 周太后也不恼怒，继续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联姻是最好的方法，那你和母后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合适的人选？咱们皇族之中，除了你，还有谁在京都？楚少阳叛逃南越，少白下落不明，现在楚氏的子孙，只有你楚墨川！” 墨川马上道：“儿臣立刻就派追风将少白找回来，少白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太后抬手制止。 周太后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信笺，说道：“川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北齐国君的书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兰馨公主对你一见钟情，主动提出要和你结为百年之好，她看中的人是你，而不是少白，你想要李代桃僵，怕是兰馨公主却不愿意。” 墨川冷着脸道：“什么一见钟情，儿臣从未见过兰馨公主，哪来的一见钟情！这分明是一派胡言，不过是找的借口罢了！” 周太后道：“所谓君无戏言，这书信既是北齐国君亲笔所书，信上的内容想来不假，你没见过兰馨公主，但你又怎知那兰馨公主没有见过你呢？” “母后，儿臣从来没有去过北齐国！” 周太后淡淡一笑道：“母后当然知道你没去过北齐，但是你别忘了，就在不久之前，北齐可派了使者团前来咱们西楚，主动示好，还和你做成了一桩生意，难道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此事了吗？” “儿臣当然记得此事，可是这和兰馨公主有什么关系？”墨川皱眉道。 周太后看着他，不由叹气摇头道：“傻孩子，你难道直到现在也没发现其中的蹊跷吗？那北齐向来中立，东秦和南越纷纷向之示好，想要与之结交，可却没听说北齐国和他们两国有什么亲密往来，我西楚不过是兵败岁贡之国，国力哀退，兵少将寡，那北齐国君为何会派遣来使到我西楚，并主动要将他们的不传之秘五连弩图纸拿出来和你交易？这分明是给了咱们西楚一个天大的好处！他和咱们西楚素无往来，为何要将这天大的好处给了咱们西楚，而不是给那东秦和南越？” 墨川的眉头越皱越紧，道：“儿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周太后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事实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北齐之所以对咱们西楚青睐有加，全都是因为兰馨公主的缘故，她是北齐国君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她喜欢你，想要帮助你，所以北齐国君就拿了五连弩的图纸来给你，你却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浑然不觉，你的聪明呢？你的睿智呢？” 墨川悚然一惊，瞪着周太后道：“母后，你所说的全是猜测，什么兰馨公主，儿臣从来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喜欢儿臣，这不可能！” 周太后微笑道：“这事大有可能，据哀家所知，此次来访的北齐使者团中，兰馨公主也在其中，只是她乔装改扮，没有被人认出而已。” 第1982章 拒绝的后果 墨川忍不住连连摇头：“母后，您越说越是荒谬了，兰馨公主如果真是北齐国君的掌珠，她怎么可能随意出行？还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西楚来！” 周太后看着他，淡淡地道：“她正是为了你而来，你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她藏身在使者团中，一定已经是见过了你，皇帝，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查问过在驿馆中的馆吏，他们都说在北齐使者住在驿馆里的时候，单独辟出了一个小院，那小院里面却住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从，而北齐使者去小院见那小侍从的时候，神态却十分恭敬，让他们都觉得很是奇怪。如果那小侍从就是兰馨公主的话，那这件事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闻言，墨川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来他以为周太后不过是妄加猜测，可没想到，如果事情真的如周太后所说，那这封信上的内容，倒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突然之间，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猜啊，一定是北齐国有一个公主，那公主看上了你，所以才会巴巴地拿五连弩的图纸来讨好你，对了，一定就是这个原因，那公主一定就在使者团当中，唔，她女扮男装，说不定送行的时候那一步三回头的小侍从就是那公主扮的，墨川，你快从实招来，你是何时招惹上北齐公主的？” 声音里带着笑意和调侃，正是当时他和沈凝两人亲昵笑语时所说的话。 那本是她随口的一句戏言，可当时的他和她绝没有想到，那句戏言有一天竟会变成真的！ 一想到沈凝，墨川心中蓦然一酸，要是凝儿知道了这件事，她会如何想？ 他不由心驰神往，肉身虽然站在周太后的面前，可一颗心早就不知飘向了何处。 周太后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儿子说话，抬眼一看，只见儿子双眼看向窗外，神情温柔，嘴角边含着一丝浅笑，明显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是过来人，哪里会不知道儿子现在想的是什么，不由得怒气上冲。 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半天，敢情他一句话也没听在耳中，心思全在那姓沈的丫头身上！ “川儿！” 她陡地一声厉喝，登时将墨川从想念中惊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道：“母后。” 周太后沉着脸道：“哀家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 “那这联姻一事，你是答允，还是不答允？” 墨川想都不想地道：“请母后恕罪，儿臣绝不答允！”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回圜的余地。 周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右手一挥，将茶盏打落在地，碎片四溅。 “皇帝，你可知道拒绝这桩婚事带来的后果？这是决意要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了吗？”她厉声斥道。 “母后息怒，儿臣相信一定有别的法子可以保住祖宗基业，保住社稷江山，儿臣绝不会让自己的婚姻变成筹码，儿臣也绝对不愿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墨川傲然挺立，铿镪有力地说道。 第1983章 大错特错 周太后瞪着儿子，胸口起伏，这大概是儿子头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自己，她本该十分恼怒才是。 可是在恼怒之余，看着儿子脸上的傲气，还有那挺拔如青松的身姿，她竟然不禁为有这样一个有骨气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儿子终于长大了！ 他不但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决断，他也有绝不屈从于人下的傲骨风姿！ 可是，这样的傲骨风姿却无法保全一个国家，尤其是岌岌可危的西楚！ 要不是形势严峻逼人，周太后又何尝愿意做棒打鸳鸯的无情棒，难道她不想要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吗？ 儿子虽然长大了，但他毕竟太年轻，考虑事情不像自己这样面面俱到，而且他年轻冲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要是一意孤行，怕是要铸下大错！ 身为皇帝，可以多情，却绝不可以专情！ 他可以娶一百个妃子，却不能够独宠一人！像儿子现在这样，只认准了一个女人，那就是大错特错！ 周太后本来以为儿子成亲之后，对那沈丫头的热度会慢慢地消退，到时候自己再给他多娶几个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让后宫变得充盈起来。 但她没想到儿子成亲这么久，可对那沈丫头的感情不但没有变浅，反而更加毫不可拔了！ 这却是她万万不准的！ 她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教导儿子，可是看到儿子脸上那坚定的神情，就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儿子都听不进去，自己要是再说得多了，只怕会让这已经受伤的母子之情伤上加伤，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就不好了。 她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又知道儿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要是把他逼得急了，反而不美。 “皇帝，你有这般骨气，让母后很是欣慰，联姻这件事情暂且先不提，咱们只说说沈丫头。”周太后话风一转。 墨川登时精神一振，说道：“母后想说什么？” 周太后拿起那封密报，又看了一遍，这才说道：“这密报上所说，全是真的？” 墨川道：“全是真的，那县令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虚言上奏。” 周太后点点头道：“既然这样，说明沈丫头现在是落在楚少阳的手里了，哀家问你，以楚少阳的性子，他既然抓住了沈丫头，你觉得他还会放过她吗？” 她的话正好戳在墨川心中最痛的地方，但那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他定定地道：“正因为如此，儿臣才要亲自赶去救她，绝不能让她在楚少阳的手里受到折磨。” 周太后冷笑一声：“川儿，你还在执迷不悟，就算你救了她回来，她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沈凝吗？她还有脸面坐在这个皇后之位上吗？怕是不等哀家废她，她已经要自请下堂了吧？” 墨川面如寒霜，冷冷地道：“母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凝儿她不清白了，就不配做一国之后了吗？” “身为皇后，就是一国女子的典范，要是她不清不白，她有何资格为后！”周太后针锋相对地道。 第1984章 心碎一地 墨川不由得气结。 “原来说来说去，母后终于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废后，好，很好，母后如果要废了凝儿的皇后之位，那就请母后连儿臣的这个皇帝也一并废了吧！”墨川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投掷于地。 周太后看着地上的砚台碎片，心中狠狠一痛，好像被儿子摔碎在地的并不是一块砚台，而是她那颗为了儿子操碎了的心。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抬起眼来，一脸平静地看向墨川。 “身为皇帝，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要忍常人不能忍之忍，要隐忍不发，要百忍成钢！你如此暴躁，何能才能成大气？” 墨川冷冷地道：“儿臣做不到母后所说的‘忍’字，那就请母后废了儿臣这个不成材的皇帝吧。” 周太后忍着气道：“皇帝，你别说气话，这副重担除了你，谁也担不起来，你让哀家废了你，莫非你早就不想挑这个担子了？你不做皇帝，谁来做？满朝的文武大臣，有谁能及得上你的一半？你放弃帝位，就等于是放弃了天下的百姓，你是对百姓们不负责！” 墨川抬了抬下巴：“就算是为了百姓，儿臣也不愿意做一个忍气吞声、任人摆布的皇帝！” “川儿！你怎地如此不懂事，不识大体！哀家让你废后，并不是因为沈丫头犯了什么错，而是她既然落入了楚少阳的手中，也就等于是落入了南越人的手中，南越皇帝拿到了她，岂不是奇货可居？如果你废了她的皇后之位，那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楚少阳和南越国的皇帝再也无法用她来威胁于你，这是对国有利的大大好事，你怎么就瞧不明白呢？” 墨川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做不到。 “儿臣不怕威胁，儿臣相信楚少阳他不会将凝儿的身份透露给南越皇帝！” 周太后厉声道：“你好糊涂！那楚少阳是什么人，他能叛国而逃，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早就恨你入骨，他恨你抢了他的皇位，恨你抢了他的王妃，他所思所想就是把他失去的一切从你手中夺回来！他掳走了凝儿，又岂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他要是拿沈丫头的性命威胁你，让你将皇帝之位让给他，你是不是会一口答允？” 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墨川。 墨川不由得一窒。 他险些冲口而出：“当然会。” 在他心里，这个皇位算得了什么？和凝儿比起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抛下皇位。 但这句话一出口，必须会深深地伤了母后的心。 当年母后为了扶持自己登上皇位，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努力和艰辛，才能排除众议，让年幼的自己登基。 母后这么多年来对他悉心栽培，一心一意教导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让他将国家由贫瘠变得富庶，由衰弱走向盛强，周太后一句句苦口婆心的话像一道道流水般在他的耳边划过，警醒着他，也激荡着他！ 第1985章 是不是昏头了 “母后，儿臣一定会将凝儿救回来！”他定定地道。 周太后又气又急，指着他道：“哀家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救回来？如果她都不清白了，你救她回来做什么？难道你还要坚持让她为后？让她变成西楚国的一个笑话？” 墨川凝视着周太后，一字一字地道：“母后，难道一个女子的品德，比她的清白更重要？儿臣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一个女子失去了清白，那她就该去死吗？明明该死的人是那个害她的人，可为什么所有的世俗理念却要把这种种的过错都压在女子的身上？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才是该被同情被怜惜的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笑话！别说凝儿她绝对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失去了清白，儿臣也绝不在乎！在儿臣的心里，她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 周太后和墨川两个人在御书房的这番谈话，因为两个人都情绪激动，难免会控制不住声音。 两人的对话时断时续地传了出来，守在外面的素瑾和小四虽然没有听全，也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 小四只听得紧张万分，掌心里全是冷汗。 素瑾却老成持重，她早就知道兰馨公主一事，也知道周太后的决定，所以一直为沈凝捏了把汗，要是皇上也点头同意了联姻一事，那沈凝就算能够平安回来，她的皇后之位怕是就保不住了。 可是她却听到墨川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周太后的提议，然后周太后又拿沈凝的清白来威逼皇上。 墨川最后这一段掷地有声的话钻进了她的耳朵，让她激动得脸颊发红，眼睛闪亮无比。 她真的想大声赞道：“皇上，您说得太好了！” 这番话简直为天下所有的女子出了一口气！ 听了墨川的话之后，周太后瞪着墨川，久久不发一言，显然，墨川的话也让她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母后说不过你，母后也不逼你，但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母后请讲。”墨川刚才情绪激荡，才会冲口而出，可是他说完之后，发现周太后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如此顶撞母后。 “沈丫头的下落，你可以着使追风前去打探，等有了确实的消息之后再行动不迟，现在形势威急，国不可一日无主，你要是亲自前去寻她，这国家大事有谁来处理？” 周太后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她这一招却是缓兵之计，先将儿子留在宫里，再徐徐图之。 墨川却想了想道：“叶驸马的聪明才智并不在儿臣之下，在儿臣离宫的这段时间，可以由叶驸马暂时代理朝政。” 闻言，周太后的鼻子差点气歪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墨川会想出这么个荒谬的主意来。 “叶廷轩？他姓叶，不姓楚！皇帝，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她忍无可忍地叫道。 第1986章 看不到她的好 周太后拍桌而起。 “你居然想把咱们姓楚的江山交在一个姓叶的外人手里？” 墨川从容答道：“母后误会儿臣的意思了，廷轩他才华出众，可惜对功名利禄却视如粪土，否则以他的才华早就位及人臣，岂会至今还是一区区白衣？他并无野心，但是却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儿臣要是委托他暂代政事，他一定会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不逊于儿臣在朝之时，更何况，儿臣离京之事并不打算宣之于众，母后可对外宣称儿臣染病，朝政暂交叶廷轩打理，这样岂不稳妥？” 周太后忍不住冷笑道：“原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去寻那沈丫头了，是不是？” “不错，儿臣早就和母后说过了，一定要去。” “好，好，好。” 周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看着儿子坚定的神色，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了。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你就去吧，你准备何时动身？”周太后压了压怒气，尽量平缓语气问道。 “儿臣等追风回来，就会马上动身。”墨川微微一怔，没想到周太后这样就轻易的妥协，他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动母后。 周太后点点头：“你要去便去，但是却要将朝中之事安排妥当，否则哀家绝不会饶你！” “母后请放心，儿臣一定会安排妥当。” 周太后“嗯”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儿臣恭送母后。”墨川躬身行礼。 周太后冷笑道：“恭送？皇帝，在你的心里，对哀家可还有半点恭顺之意么？” 她说完之后，也不待墨川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墨川怔怔地看着周太后离开的背影，只见周太后虽然努力挺直了后背，可她的脊背还是微微弯曲，再也不复当年的挺拔。 他心中油然而生感慨，就算坚强如母后，也有老去的一天。 且说周太后上了轿辇，回到寿康宫。 素瑾偷眼相看，只见周太后脸色凝重，坐在椅中一言不发，她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侍立在旁，替周太后添茶倒水。 “太后娘娘，请喝茶吧，这是新进贡来的雨前峰，是您最喜欢喝的茶呢。” 周太后“嗯”了一声，道：“放下吧。”对那杯香气腾腾的茶看也没看一眼，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音。 素瑾知道这是周太后思考问题时的举动，当下屏气凝神，不敢出声打断周太后的思路。 过了好一会儿，周太后才端起茶杯，送到口边轻啜一口。 “好香的茶。”她赞道。 这一路上，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宇间愁云笼罩，显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素瑾将周太后和墨川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也猜到定是皇上忤逆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所以才会让周太后如此不快，她虽然对周太后忠心耿耿，可是她却是站在墨川的立场上，十分赞同墨川的做法。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睿智英明，却总是看不到皇后娘娘的好处。 第1987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 对于周太后坚持的废后理论，素瑾殊不赞同，可她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有她置喙之地，所以她只能闭口不言。 这时候她看到周太后放下茶杯，眉宇间的愁云消散，显然那个困扰她的难题已经解开，心头顿时一松，帮周太后轻轻捶肩。 “太后娘娘，这里还有刚做好的点心，您吃一块吧。” 周太后点点头，拈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嚼了几嚼，说道：“这是茯苓千层糕，味道做得不错，比平时所吃的更加香糯，没想到咱们宫里的厨子手艺倒是越发的好了。” 素瑾口唇一动，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很想和周太后说，这点心的方子还是皇后娘娘临出宫的时候交给自己，让自己教给寿康宫的厨子做出来的，这茯苓千层糕里添加了马蹄粉，所以才会又香又糯。 但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提到沈凝的名字，不啻于火上烧油，周太后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沈凝这两个字。 “太后娘娘喜欢吃，就多吃一块吧。”她轻言细语。 这段时间来，周太后担忧墨川，茶饭无心，不管御厨房送来什么精美食物，周太后最多只尝两口就放下筷子，晚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素瑾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这时候难得见到周太后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周太后唇角露出笑意：“素瑾，你也别拘着了，这几块点心赏给你。” 素瑾的眼圈一热，低声道：“奴婢看到太后娘娘开心，奴婢就比什么都欢喜，这点心是太后娘娘喜欢的，奴婢看着太后娘娘吃，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周太后露出笑容了。 周太后微笑道：“你这丫头的嘴巴倒是越发的甜了，连这点心也及不上你的嘴。”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素瑾的话是发自内心，拍了拍素瑾的手背。 “素瑾丫头，你倒猜猜看，皇帝他今天如此忤逆哀家之意，可哀家为什么不生他的气，反而会开心呢？”她笑吟吟地看着素瑾。 素瑾想破了头皮都想不通的原因正是这个。 这时候听得周太后问起，她如实答道：“奴婢不知，奴婢也在奇怪，皇上一意孤行，要出宫去寻找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为什么不加劝阻呢？皇上他一向最听太后娘娘您的话，只要您坚持，皇上他最后一定会听从的。” 周太后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了解皇上，皇上他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是一定要去寻那沈丫头不可的，无论哀家同不同意，他都会坚持己见，哀家要是再多说几句，怕是他会立刻和我翻脸，哀家可不想碰他的钉子，免得再伤了母子之情。再说，哀家已经想通了，皇上他不在宫里，倒是一桩好事。” “好事？”素瑾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解地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微微一笑，道：“哀家今天和皇上提到了与北齐国的兰馨公主联姻一事，却被皇上一口拒绝。” 第1988章 永远不得翻身 素瑾点点头，等着周太后的下文。 她想不明白的是，太后娘娘被皇上拒绝了，怎么还会一脸轻松的笑容，太后娘娘不是对这桩婚事一力赞成的么？ “但是这桩婚事，哀家已经下了决心，皇帝他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是一定要联姻的！这是于国于民有利的大事，哀家绝对不容许皇帝他使性子，哀家会为他做主，等皇帝他一离开京都，哀家就会派遣使者，备好聘礼去向北齐的兰馨公主提亲。” 周太后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素瑾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先斩后奏吗？要是皇上回来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周太后点头道：“不错，就是先斩后奏，哀家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素瑾，这件事情除了哀家，只有你知道，要是走漏了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坏了大事，哀家可要唯你是问！” 素瑾扑通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奴婢万万不敢多嘴，请太后娘娘放心。” “你起来，哀家要是信不过你，也不会把这等绝密之事告诉你了。”周太后抬了抬手，神色甚和。 素瑾咬咬嘴唇，抬眼看着周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在哀家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说！” 素瑾鼓足了勇气道：“太后娘娘，请恕奴婢大胆直言，您瞒着皇上这样做，万一要是北齐国君答允了亲事，那兰馨公主定是要做皇后娘娘的，要是皇后娘娘回来，又该如何？” 周太后脸色一沉：“那沈丫头已经落在了楚少阳的手里，哪里还能保得住清白！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如何可以再做一国之后！哀家谅她也没有那个脸面回来，更何况楚少阳现在官居南越楚王，位高爵显，比墨川这个皇帝还要威风，那沈丫头跟了楚少阳，倒也算是她的造化。” 素瑾低头不语。 周太后喝道：“怎么，难道你也认为那沈丫头还有资格做咱们西楚国的皇后不成！” 素瑾低声道：“奴婢不敢这么说。” “不敢说，你分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周太后怒气上冲，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那沈丫头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维护她！在哀家看来，她就是个祸国的妖孽！” 素瑾想起沈凝素日的为人以及待周太后的种种，大着胆子道：“太后娘娘，您的身体日渐康健，说起来也是有皇后娘娘的一分功劳，要不是古神医……” 周太后本来激怒的神色在听到“古神医”这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她静下心来细细一想，觉得素瑾所说也不无道理，自己之所以对沈凝种种怀忿，全都是因为儿子为了她而做出一些大违常态之举，要是说起来，她对自己，甚至对整个西楚，都是有功无过。 但“魅惑君心”！ 只这一条罪，就足以让她永世也翻不过身来。 周太后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第1989章 绝不回京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为儿子的前途，也为西楚的前途着想，一定要和北齐国联姻，将兰馨公主立为皇后，只有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 “素瑾，你什么也不必说了，该怎么做哀家自有定论，今日之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她森严的目光盯着素瑾。 素瑾知道周太后已经意不可违，不敢再说，低声道：“是。” 她心底暗暗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感到难过，皇上满怀希望地亲自出宫去找皇后娘娘，可他找到之后呢？等待他和皇后娘娘的命运又是什么？ 墨川却对周太后和素瑾的这番对话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周太后已经准备在他离京之后就去向北齐提亲。 他那天在御书房里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周太后那边再也没有来劝过自己，他只道母后已经打消了和北齐联姻的念头，于是叫来了叶廷轩，将朝中大事托付给他。 叶廷轩听了墨川的打算之后，大吃一惊，不过他也知道墨川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下了决心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 墨川交待完之后，想了想又道：“廷轩，你要替我多留意母后的身体，让安乐有空的时候常进宫走动走动，探望母后，我不在宫里，母后她一定倍感寂寥，让安乐陪她老人家说说话，母后一定会开心。” 叶廷轩答道：“廷轩一定会告诉长公主，只是长公主那脾气，让她给太后娘娘表演舞刀弄剑可以，让她陪太后娘娘说话……怕是没两句话就会惹得太后娘娘生气，这‘开心’两个字么……怕是很难做到。” 他和墨川对视一笑。 两个人都明白长公主的性格。 墨川又道：“安乐直肚直肠，她和凝儿交好，要是知道我此行是去寻找凝儿，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追过去，所以这件事情你要先瞒着她，不得透露，只对她说西南水灾，我微服出宫巡视灾情去了，她就不会多问。” “是，皇上放心，廷轩绝不会胡乱言语，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廷轩心中有数。” “你办事稳妥，我自是放心，那我走之后，朝中一切就交托于你了。” “廷轩定不负皇上所托！” 墨川安排好了一切，等追风回来，立刻带着追风和小四直奔发现楚少阳的那所县城而去。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刚离京，周太后那边就有了动静。 墨川带着小四和追风，一路上马不停蹄，五天之后，就赶到了那座城镇。 他们寻了路人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墨川越发可以肯定，让楚少阳大动干戈搅得小城天翻地覆的那个人，就是沈凝！ 这让他欣喜若狂。 她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在墨川心中，没有什么比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墨川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就下了决心，此行找不到她，绝不回京！ 第1990章 变成废墟 且说千面公子在二师兄的护送下，向着神医谷而去。 他们都早就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医的大名，可谁也没有见过谷清泽本人，只有千面公子，当时在京都中跟踪沈凝的时候，远远地在章太医的府邸中见过古清泽一面。 只是相距太远，他连古清泽是什么模样也没看清楚，只看到他是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年轻人，并不比自己大得几岁。 要不是他听到章太医亲口唤他为古神医，真难以相信那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居然会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 那二师兄听得紫霄阁主说过，要是千面公子的左手筋脉在七日之日无法接续的话，就会变成终身的残疾，所以一路上他打马如飞，就连晚上都在赶路。 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赶到了神医谷。 在他和千面公子的想象中，神医谷一定是个像仙境一样优美的世外桃源。 哪知道映入他们眼帘的神医谷，却是一片被烧成了焦土的荒谷。 放眼望去，满目焦黑。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医谷？ 他们肯定是来错了地方，走错了方向，这片荒谷怎么可能会是神医谷！ “二师兄，你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千面公子皱起眉头。 那二师兄兀自合不拢嘴巴，听到千面公子的问题，他抓了抓头皮，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不可能啊，那掌柜的明明所指的就是这个方向，而且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不可能走错。” 千面公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四面张望，想要找个人打听一下，可是一眼看去，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肯定不会是神医谷！ 他虽然没有来过神医谷，却早就听说过神医谷的大名，前来寻第一神医看病的病人们早早就在谷口前排成了长龙，一眼都看不到头，哪里会像现在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忽然，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他用力嗅了嗅，叫道：“二师兄，你闻！” “闻什么？”二师兄依言吸了吸鼻子，悚然道：“这是烧焦的药材的味道？” “不错！”千面公子点点头：“看来咱们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神医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烧成了一片平地，走，咱们找找去，看谷神医还在不在这里！” 他已经看到在山脚的位置有一片断壁残垣，想来那里就是谷清泽所住的房屋，当下跳下马车，展开轻功向着那方向奔去。 “少主，你小心，等等我！”那二师兄忙紧随而上，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拔出长剑握在手中，抢在千面公子的前面。 千面公子的一颗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了腔子，他越靠近那片残垣就越是紧张，生怕在这片废墟中发现谷清泽的尸体。 要是谷神医死了，那该如何是好？这世上除了谷神医，还有谁能够解除忘情丹的药性？ 不！谷神医千万不可以有事！千万不能死！ 第1991章 不速之客 “二师兄，你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尸体，任何地方都不可以错过。”千面公子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道。 那二师兄也是提心吊胆，他一边仔细搜索，一边暗自担忧。 要是那神医真的出了事，少主的左手怕是就要废了！ 两个人在废墟里细细地寻找，可找来找去，只有一些未烧干净的器具，并未看到有人或是野兽的尸体。 “少主，没发现尸体！”二师兄松了口气，大声叫道。 千面公子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不由落下地来。 他拍拍胸口。 还好，还好，只要没发现尸体，说明谷神医还活在世上。 只是这神医谷乃是谷神医的地方，却是谁将这里一把火烧成了废墟？有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他不知道得罪了谷神医，就等于得罪了天下人？ 或许，放火的人正是谷神医自己？ 可是谷神医为什么要放火烧掉神医谷，难道是为了避祸？ “二师兄，麻烦你去附近找人家打探一下，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好，我马上就去，少主，你自己小心。” 千面公子点点头：“我没事，我虽然废了只左手，但我还有一只右手。”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握在手中，继续在山谷在搜寻。 那二师兄飞奔离去。 千面公子翻遍了每一片焦瓦，没发现任何线索，更不知道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是仇人放火，还是无意中失火。 他探查无果，加上伤后气力不加，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等着二师兄的消息。 可是他忧心如焚，哪里坐得住，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向着谷口的方向翘首以盼。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手筋难以接续会变成残废，而是担心谷清泽要是出了事，还有谁能去救沈丫头呢！ “少主，打探到了！”二师兄奔了回来。 千面公子精神一振：“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不是神医谷？谷神医呢？”他一连串问道。 “少主你所料不错，这里正是神医谷，那谷神医也正是住在此处。我刚才找到了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他们说三天之前这里还一切如常，谷神医带着他的三名弟子在这里开诊，病人在谷外排成长龙，突然闯来了一队不速之客，他们二话不说地闯进了谷神医所住的医庐，将谷神医和他的弟子全都带走，并将所有的病人赶离了山谷，然后一把火将这里烧成了平地……” “什么！居然有这等事？这伙人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什么要放火烧屋？他们把谷神医带去了哪里？” 千面公子不等二师兄说完，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二师兄摇摇头道：“我已经把附近的居民都问了个遍，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伙神秘人的来历，只知道他们个个黑巾蒙面，目露凶光，有一个叫老张头的只是问了一句，就被一掌打翻在地，吐血不止，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所以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第1992章 毫无线索 千面公子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伙人既然这伙凶残，怕是谷神医的对头，他们掳走了谷神医，定是不怀好意。” “少主，现在怎么办？找不到谷神医，你的手……”二师兄一脸担忧地道。 千面公子看着自己垂在身边的左臂，苦笑一声，低低地道：“大不了就是残废罢了，也没什么。” 那二师兄听得他这句意气消沉的话，心中不由难过，暗想少主一向心高气傲，这左臂一废，定是对他打击极大。 “少主，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再去打探一下那伙神秘人的下落，希望能够找到他们，救回谷神医，治好少主你的手！”他拔足便走。 “等一等，二师兄！”千面公子叫住他。 二师兄回过身来。 “我和你一起去，我虽然没了左手，但我还有一只右手，并不是个废物。”千面公子淡淡地道。 “少主……” “不必多说，咱们赶紧去找，他们人多，定然会留下什么线索，不管是什么，一定不可放过。” 千面公子话虽如此，却也知道想要找到那伙神秘人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 那伙人行事极是利索，一把火将山谷烧成了平地，也毁去了一切线索。 而山谷外面脚印纷繁，全是看病求医的病人们留下来的痕迹，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神秘人，哪些是病人的。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千面公子无奈，只好和二师兄在马车上睡了一夜，待第二天天色一明，继续寻找线索。 可二人找了整整一天，还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二师兄颓然地叹了口气：“没有半点线索，继续找下去怕是也找不到什么了，那伙人实在是高明，竟然把所有的线索全都毁得干干净净，让咱们探查不到半点。少主，现在怎么办？” 千面公子心里像是被油煎一样，找不到谷神医，就无法做出忘情丹的解药！ 而她被楚少阳所掳走，要是他不尽早拿着解药去救她，怕是她……她要是喜欢上楚少阳，那该怎么办！ 二师兄见他愁容满面，只当他为自己的伤势而担忧，劝道：“要不咱们先回紫霄阁向阁主他老人家禀报，阁主他神通广大，或许知道这伙神秘人的来历也说不定。” 千面公子想了想，道：“二师兄，你马上赶回去向阁主禀报，立刻就动身。” “那少主你呢？你不回紫霄阁吗？”二师兄诧异地看着他。 千面公子摇摇头：“我要留下来继续寻找看看有没有那伙人遗漏的线索，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得如此干净利索，不留一点痕迹。” “那少主，我也留下来陪你一起，我不放心你自己留在这里。”二师兄道。 千面公子脸色一沉：“莫非在二师兄的眼里，我废了左手，就是个废物了吗？” 他语气极是严厉，二师兄心中一凛，看着千面公子垂在身边一动不动的左臂，嗫嚅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第1993章 人去楼空 “还不快快回去向阁主报讯！”千面公子眼睛一瞪。 二师兄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道：“那我去了，请少主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千面公子淡淡地道。 二师兄走出两步，回头看了千面公子一眼，兀自不放心，又回转来，从腰间取下革囊，整只交了给千面公子。 “少主，这只革囊里是我常用的暗器，少主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里面还有一些银两，也请少主收下。” 千面公子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道：“多谢二师兄。” 他自是不会把一些银两放在眼里，却感动于二师兄的这份情谊。 说也奇怪，自从他有了喜怒哀乐等情绪之后，更让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师兄弟之间这种相互关切的手足之情。 以前在紫霄峰上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更从来没有向人说过一声感谢的话，在他看来，旁人对他的尊敬和奉承都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所以他对旁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倨傲无礼，目中无人。 那二师兄听得千面公子向自己称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了千面公子好一会儿，才又叮嘱了一句：“少主，我走了，您千万保重。” 千面公子点点头，目送着二师兄越走越远，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他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到谷清泽，就算寻遍天下，也在所不惜。 要是拿不到忘情丹的解药，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 一个月后。 南越国的京都。 翠玉斋是京都里赫赫有名的珠宝铺子，他家做出来的珠宝首饰以式样新奇、手艺精巧而闻名遐迩，但凡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无不以能佩戴一件翠玉斋的首饰为荣。 平时翠玉斋的门口总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伙计楼上楼下的忙活，堆了一脸的笑容，殷勤地接待前来挑选定制首饰的夫人小姐。 可今天却也奇怪，所有前来选购首饰的夫人小姐，全都被拒之于门外，一名伙计陪着笑脸，向这些豪门贵胄们的亲眷们解释道歉，说是今日整个翠玉斋已经被楚王殿下包了。 “楚王殿下在这里？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些兴致勃勃而来的大家闺秀和豪门亲眷无缘无故地吃了个闭门羹，本来正自恼火，忽然听到了楚王的名字，全都眼前一亮。 楚王楚少阳的名头，在南越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西楚一战南越国惨遭大败，可是楚少阳的名头却变得更加响亮，在军中威望已经如日中天，无人可以比拟。 拓跋铮倒也是一条汉子，回国之后，将此次战败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写在了奏章里，对自己因为贪功冒进而中了埋伏没有半点隐瞒，并写明自己兵败之后，幸得楚王楚少阳相救，才保住了性命。 这封奏章一上，朝野皆惊，尤其是一些认为楚少阳怀有异心的大臣们，也全都因此而对楚少阳改观。 第1994章 全都改观 他们本来认定了楚少阳是西楚派来的奸细，可是经过此次战役，楚少阳的种种表现却证实了他们之前的想法通通都是错的！ 如果楚少阳他真的是奸细，那他就绝对不会在战场上相救二皇子。 就算他不救二皇子的性命，所有人也怪不到他身上，因为他曾经劝阻过二皇子不可轻易进敌，恐防有诈，是二皇子一意孤行，并立下了军令状。 二皇子在军中对他的态度可以说颇不客气，处处刁难，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楚王看在眼里。 可楚少阳能不念旧恶，主动出手相救，足以说明他心胸豁达，以大局为重，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兼将才！ 这场战役虽然让南越国折损了九万多人马，并且吃了一个大大的败仗，但南越皇帝不但没有下旨责罚楚少阳，反而在金殿之上大加封赏，并露出意思，想把十七公主许配于他。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拓跋铮惊喜交集，连连对楚少阳使眼色，让他当殿求婚。 可没想到楚少阳像是根本没听懂皇帝的意思，不但没有向十七公主求婚，而是上了一道奏章。 南越皇帝看过奏章，两道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楚爱卿，你要成亲了？” 楚少阳点点头：“正是，所以臣想告假一月。” “你要成亲这是喜事，朕自然是无有不允，可为何一成亲便要告假？莫非楚爱卿是舍不得新娶的娇妻，要日夜陪伴娇妻么？” 南越皇帝本是随口取笑，没想到楚少阳却一脸正色地点了下头。 “正是。” 他此言一出，本来安静得针落可闻的金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吃吃的笑声。 朝臣们忍不住全都向楚少阳投以异样的眼光，掩不住脸上的嘲弄之意。 谁能想得到，这丰神俊朗、英姿飒爽的楚王殿下，竟然会是个畏妻如虎之人！而且他还毫不避讳地在朝堂之上坦然承认！ 有趣，还真是有趣！ 就连拓跋铮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楚兄，这等话你心里有数便可，怎好当众承认？”他好心地小声提醒道。 楚少阳淡然道：“我心中便是这样想的，又有何不可当众承认？我朝思暮想就是想娶她为妻，如今心愿终于得偿，自然是要陪伴在侧，舍不得片刻分离，我要带她游遍风景佳胜之处，只要她开心快乐，我便开心快乐，旁人想要笑话我，又与我何干？” 他说得落落大方，坦荡之极，倒让朝堂上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 朝臣们虽然都不了解楚少阳的性格，却都听说他这人冷僻孤傲，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孤高冷傲的楚王殿下低下高贵的头颅，向她俯首为臣？ 他们一个个的好奇心全都被勾了起来，恨不能马上见一见即将和楚少阳成亲的那位姑娘，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难道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怕就是天仙下凡，这位楚王殿下也不会多瞧一眼。 第1995章 驯服的鹰 那究竟是位什么样的美人儿呢？ 就连皇帝都起了好奇之心。 他当即拍案定板。 “楚爱卿立下大功，爱卿大婚之日，朕当亲自道贺。” 皇帝话音刚落，朝堂上登时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嗡嗡之声，群臣们睁大眼睛看向皇帝，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什么？皇上居然主动说要出席楚王殿下的婚礼？ 老天哪！这可真是给了楚少阳极大的面子！这小子恁地如此好运！ 不过有些精明之士脸上却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意。 皇上怕是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瞧一瞧楚少阳娶的新娘是何方佳人吧？ 不过皇帝开了金口，他们这些当大臣的岂有落于人后之理？ 于是众口一辞。 “楚王殿下何日大婚，我等也要去讨一杯喜酒喝喝。” 楚少阳面不改色地道：“一个月之后，就是楚某大婚之日。” 他答允过她，一定要给她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要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娶她为妻，他今天故意在金殿上提此婚事，就是为此。 果然，皇帝开了金口，大臣们全都附和，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退朝下来，拓跋铮走在楚少阳身边，忍不住在他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 “楚兄，你太不够义气，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早早地告诉兄弟我，也好让兄弟我为你欢喜欢喜！” 楚少阳轻轻易易地受了他这一拳，并未躲开，展眉道：“现在知道也还不迟。” 他眉宇之间是掩不住的喜意，足下不觉加下脚步，一想到她在府里等着自己，他就归心似箭。 “喂，楚兄，楚兄！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走得这么急！” 拓跋铮脚下加快，大步追上楚少阳，笑嘻嘻地道：“兄弟想跟楚兄回府，讨杯酒喝，顺便看一看楚兄的新娘子，楚兄，你不会连新娘子都藏起来舍不得给兄弟看上一眼吧？” 他这话纯粹是好奇心起，并不含调笑之意。 自从在岳州城墙上见过了千千之后，他就对千千念念不忘，牵肠挂肚，在他心里，再没有哪个美人儿能比千千更加动人的了，所以他很是好奇，能将楚少阳迷得神魂颠倒、连驸马都不肯做的姑娘，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比起来，究竟谁更美貌！ 楚少阳斜睨了他一眼。 自从他救了拓跋铮之后，这个桀骜不驯的二皇子就像是一头被驯服了的鹰，对他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现在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动不动就贴了上来。 “大婚之日，二皇子自然可以见到本王的新娘子，只是现在，她是本王一个人的，谁也不能让见。”他一口拒绝。 拓跋铮的心更加痒痒的，就像好几只猫爪子在挠一般。 楚少阳越是不让他见，他就越是想见，于是缠着楚少阳，硬要跟他回府。 “二皇子，本王记得刚刚在金殿之上，皇上刚刚对二皇子你下了禁足之令，一月之内不得出府门一步，二皇子要跟我回去，是要违抗圣旨吗？” 第1996章 不怕她跑上天 楚少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拓跋铮，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拓跋铮立刻像被戳破了的皮球，泄气地道：“唉！父皇真是厚此薄彼，他对楚兄你大加封赏，却对我这个亲儿子冷言冷语，不但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还罚我禁足，他还是我的亲父皇吗？” 闻言，楚少阳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二皇子此言差矣！所谓责之深，爱之切，皇上责罚你，那也是爱护二皇子你的表现，要是皇上真的不当你是亲儿子，此番兵败，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马，皇上大为震怒，要是换了旁人，怕不是要砍头掉脑袋罢？而皇上只是罚了二皇子你禁足一月，斥责几句，这还不是天大的恩典吗？难不成二皇子你还要皇上他封赏于你？” “不错不错！听楚兄一席话，兄弟我茅塞顿开！父皇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拓跋铮愁容尽去，喜笑颜开，一把拉住楚少阳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宫门外就走。 “走走走！去本皇子的府邸喝酒去！楚兄，父皇虽然禁了我的足，可没有禁你楚兄的足啊！更没有禁止旁人出入我的府邸，所以本王不能去楚兄的府上叨扰，楚兄却可以来本皇子的府中喝酒，哈哈，你说是不是？” 楚少阳却站住了脚步，拒绝道：“二皇子的美意，本王心领，不过本王府里还有要事，改日再去拜会二皇子。” 拓跋铮不以为意地道：“你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想急着回去陪你那娇滴滴的新娘子吧？你放心，她人在你楚兄的府里，就绝对不怕她跑上天去，你还要整日整夜地将她系在你的裤腰带上不成？走走走，去喝酒！天下之大，喝酒最大！” 他用力去拖楚少阳，楚少阳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拓跋铮一愣：“楚兄，你总不会是重色轻友之人吧？为了你那娇滴滴的新娘子，连和兄弟喝上一口酒都不行？” 楚少阳淡淡道：“二皇子说对了，在本王的心里，的确是没有任何事比得上陪她一起更加重要，告辞了！” 他手腕轻轻一转，已经脱出了拓跋铮的手掌，紫衫飘飘，大步而去。 拓跋铮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少阳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疯了！这楚少阳定是疯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居然为了个女人而不要兄弟，这是着了魔么！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有这样大的魔力，居然让楚少阳迷恋到了这种地步？不行，我一定要去亲眼瞧上一瞧！” 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楚少阳要娶的新娘子，不会就是在岳州城见到的那位天仙美人儿吧？ 这个念头一钻到他的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一张脸登时沉了下来，阴云密布。 好你个楚少阳！ 怪不得你不肯让本皇子去见你的新娘子，说不定那新娘子就是本皇子看上的美人！ 第1997章 究竟是哪边的 拓跋铮回想岳州城大败之后，楚少阳让自己带着残兵败将先回南越，自己却带了他的黑甲亲兵继续留在西楚，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比自己整整晚了十余天才回到南越，他回来的时候，黑甲亲兵全军覆没，据说是尽数遭了敌手。 可楚少阳却并不是孤身一人回的京都，他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进了王府，没有人知道那马车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只是听说楚少阳一回到王府之后，就大肆在京中选购各种精美物事，还有仆役，显然是府里来了一位极重要的人物。 那马车中，说不定藏着的就是那位天仙美人儿！ 楚少阳他逗留在西楚的十几天，就是去寻那美人儿去了！ 怪不得他口口声声说要将那美人送给自己，可是自己沐浴更衣，在营帐里巴巴地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看到美人儿的踪影。 后来他怒气冲冲地去质问楚少阳，得到的消息却是那美人儿在被送往他营帐的途中被人劫走了！ 拓跋铮本来并不相信，以为是楚少阳想要昧下美人儿自己享用，可他却在一座营帐后面看到了楚少阳派去的几名亲兵，全都被人以重手法击毙于地，这才不得不信。 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一派谎言！ 几名亲兵定是楚少阳自己击毙的，就是为了造成假象，同时杀人灭口。 他故意拖延不和自己一起回国，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和那美人儿卿卿我我，双宿双飞！ 可恨的是自己居然完全被蒙在了鼓里，还把他当成救命恩人一样崇拜尊敬。 楚少阳，你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拓跋铮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吱响，忍不住冲着楚少阳早就消失的方向大声叫道： “楚少阳！你混蛋！你小子重色轻友！我呸！你把我拓跋铮看成什么人了！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你要是当真看上了那姑娘，你只要和我拓跋铮明说，我绝对不会抢你的意中人！可是你瞒着老子，一个字也不提，却背地里搞这许多的猥琐之事，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根本就不是英雄，你是狗熊！我拓跋铮看不起你！你……你滚他娘的大鸭蛋吧！” 他一口气骂完了，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可是楚少阳早就去得远了，对他的骂声一个字也没听到。 拓跋铮正准备离开，忽然一转头，只见身后站了乌压压的一群大臣，个个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顿时尴尬万分，满脸羞得通红。 可接着，他就抬起头来，挺起胸膛，恨恨地道：“老子就是骂他楚少阳了，怎么着！你们尽可以告诉他，本皇子不怕！”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大臣们咳嗽的咳嗽，哈哈的哈哈，众人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剩下拓跋铮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当地，看着众臣的背影，忍不住抓抓头皮，一头雾水。 这群老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究竟是站在哪儿一边的？是向着楚少阳？还是向着他拓跋铮啊？ 第1998章 也娶媳妇了？ 拓跋铮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他决定回府去问一问庞军师。 庞军师一定可以告诉他答案。 不过他回府之后才发现，庞军师居然留了一封书信给他，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说是家中有事，要告假一月。 拓跋铮气得将信纸撕得粉碎，破口大骂。 人家楚少阳要成亲陪新娘子，所以告假一个月，你个庞师爷告的哪门子假！莫非你也回乡下娶媳妇去了！ 他气冲冲地派人去唤庞师爷，得到的消息是庞师爷一早已经离开了郡王府，并留言说一个月之后再回来。 拓跋铮又气又急，连着踹翻了好几张凳子。 没有了庞师爷，他就等于是少了一个大大的智囊，他心里有数，凭他的智商想要和楚少阳斗，给人家提鞋子都不配！ 可他越想越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愚弄，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被抢走。 一想到那天仙样的姑娘落在了楚少阳的魔爪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那颗百炼精钢般的心就化成了绕指柔，怪不能冲进楚少阳的府里将人抢过来，抱在怀里好好安抚。 想来那姑娘一定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去解救她吧？ 当日在楚少阳的军帐之中，他亲眼见到那天仙姑娘被楚少阳五花大绑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缩在帐子的角落里，用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哀求的看着自己，显然是让自己救她出去。 那一眼一下子就打动了他的心，让他顾不得和楚少阳翻脸，开口就向他要人。 可没想到楚少阳答应得很痛快，可是一转眼就来了个阴奉阴违，偷梁换柱，还是把那天仙姑娘给偷着藏起来，瞒过自己的耳目，带回了京城。 可怜的姑娘落在楚少阳手里，她一定是不情不愿，她喜欢的人应该是自己！ 就算她没有喜欢自己，那自己要是把她从楚少阳的手里救出来，她也一定会喜欢自己！ 说不定她还会因为自己救了她，就以身相报！ 拓跋铮一想到这个，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来人！” 他大声唤道。 “你们给我盯着楚少阳，不管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都要马上向我禀报！” 他将身边的护卫全都派了出去，打听楚少阳的消息。 楚少阳的王府他的人不敢进，但他就不信楚少阳他会一辈子躲在府里孵蛋不出来，只要他一出门，自己就能马上接到消息。 果然，这一日他就接到了护卫们传来的消息，说是楚少阳带着一位天仙般的姑娘进了京城最大的翠玉斋，并将整个翠玉斋都包了下来，任何人不得进入。 拓跋铮一听到“天仙般的姑娘”这几个字，眼珠子就瞪了起来，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这一定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那位美人儿！ 好哇，楚少阳，你终于带她露面了！ 很好，本皇子就要找你去当面对质，问一问你为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众打你的脸，然后将那姑娘救出来！ 第1999章 真是个怪人 “凝儿，这只碧玉凤钗打造得很是精美，这样一大块通透无瑕的碧玉就连我都是第一次见，你可喜欢吗？” 楚少阳一袭紫色长袍，衬得一张脸如冠玉，有如芝兰玉树般俊雅无双。 他正目含笑意看着身边的一位姑娘，语气柔和的问道。 那姑娘乌发如云，肤如凝脂，装束素雅，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正看着手中的一只碧玉凤钗，皓腕如雪，纤指香凝，旁边的掌柜和伙计都忍不住偷眼张望。 这翠玉斋往来的全都是京都最有名的女眷，就连皇帝的妃嫔和公主也曾经光顾过，他们见过的美人儿可谓是多了去了，但所有的莺莺燕燕加在一起，都及不上这姑娘让他们眼前一亮。 只是这姑娘实在是面生得紧，他们头一次见到，后来听说这姑娘居然是楚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都忍不住对楚少阳投以羡慕万分的目光。 虽然他们还听说这姑娘并不是京城哪家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而是楚王殿下从西楚带回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但来历不明又如何？这姑娘且不说秀色无双，就看她的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已经把京城里那些忸怩做态的大家闺秀比下去了。 此时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映得那块碧玉通体发出莹光，宛如一大块春水碧波，动人心魄。 那掌柜的忍不住道：“楚王殿下真是好眼力，这块美玉可是咱们翠玉斋的镇店之宝，谁见谁夸，可只有这位姑娘才能配得上它。” 沈凝唇角一弯，微笑道：“镇店之宝？既是镇店之宝，那我岂能夺人所爱？不要也罢。” 她懒洋洋地睨了楚少阳一眼。 “你说带我去逛京城里好玩的地方，结果就是闷在这小楼里面挑首饰么？你明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一只只冷冰冰沉甸甸的，谁喜欢把它们戴在头发上，不嫌压得脖子疼吗？” 说完之后，她将那枚碧玉凤钗往桌上一抛，对着一桌子琳琅满目、金光灿灿的珠宝首饰一眼也不瞧，起身向外便走。 那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家对珠宝首饰不感兴趣，这哪家的大家闺秀，甚至是公主娘娘来到他们翠玉斋都是流连忘返，光是挑首饰就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 可这位姑娘居然嫌这些漂亮首饰又重又冷，还真是个怪人！ “凝儿，你要是不喜欢这枝碧玉凤钗，咱们再去别的铺子瞧瞧，再过些时候就是咱们大婚的日子，你总要选几件体面的首饰头面，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我楚少阳的王妃寒酸？” 楚少阳追上去，拉住沈凝的手腕，口角含笑，放缓了语气说道。 沈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更不懂哪些体面还是不体面，像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这小楼实在是气闷得紧，我出去透透气。” 她挣开了他的手掌，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第2000章 美得让人心跳 楚少阳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对那掌柜道：“这只碧玉凤钗本王要了，还有这个、这个……也全都要了。” 他挑了好几样款式精美大方的首饰，那让那掌柜的全都包了起来，揣在怀中，便匆匆下楼。 沈凝还没走出翠玉斋，就被围在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吓了一跳。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哪知道她刚一迈出翠玉斋的大门，所有人的视线立刻唰的一下全都向她看了过来，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在她的身上。 要是换了别的姑娘，被这许多人的目光这样盯着，早就会手足无措加花容失色了。 可沈凝却仿佛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信步而行。 “哗！这姑娘好美啊！” “这就是楚王殿下没过门的妻子？” “怪不得楚王殿下会把她当宝贝一样，果然生得像天仙下凡。” 人群们传来窃窃私语。 沈凝恍若未闻，她的容貌清新脱俗，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神情泰然自若，宛如闲庭信步般向前而行。 人们见她走近，情不自禁地让出一条路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一边瞧一边赞。 忽然，只听得远处响起了打雷般的一声巨喝。 “闪开！全都给本皇子闪开！天仙般的姑娘在哪儿？谁都不许动她！她是本皇子的女人！” 随着喝声，拓跋铮分开了人群，挤了出来，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人呢？天仙般的姑娘呢？” 他远远就听到众人在议论，心中一急，用力挤进了人群，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他一眼就看到了沈凝的背影，长发如云，娉婷多姿，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 这世上只有她才会连背影都美得让他心跳。 “姑娘！我拓跋铮找得你好苦啊！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拓跋铮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了心爱的姑娘，激动得额头出汗，手掌发抖，顾不得许多，冲上去一把按在沈凝的肩上。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沈凝的衣服，忽然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显然是有人在自己后背突施暗算。 拓跋铮勃然大怒，猛地闪过那一掌，回过头来，怒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老子！” 他一看到身后站着的人，不由得一愣，只见身后那人紫衫飘飘，丰神如玉，正是楚少阳。 楚少阳一张俊美的脸庞有如罩了一层冰霜，沉声道：“放开你的手！” 他一字一字有如寒冰坠地，目光落在拓跋铮按在沈凝肩头的那只右掌上，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拓跋铮被那股杀气激得后背起了一层寒意，可接着他就挺直了腰杆，大声道：“楚少阳，你不讲义气！你明明说好了，要把这天仙姑娘送给我，可是一转眼你就变卦了！哼，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亏本皇子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把你当救命恩人一样，原来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小人！” 楚少阳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001章 只要一句话 拓跋铮叫道：“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那天在营帐里，你一口答应把她送给我，可是我等了整整一夜，等来的消息却是她被神秘人给掳走了！哼，我看那神秘人就是你！她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人，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你！喂，姑娘，只要你说一句话，我马上就带你走！”他对着沈凝嚷嚷道。 由始至终，沈凝都没有回过头来。 楚少阳压了压怒气道：“拓跋铮，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再不拿开你的手，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要不是因为拓跋铮是二皇子的身份，他早就拔出灵蛇软剑来，一剑削掉拓跋铮那只右掌了。 拓跋铮理都不理楚少阳的威胁，他扳过沈凝的肩头，叫道： “姑娘，你说，你喜欢的人不是他，是我，只要你说我就马上带你离开这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蛋”字卡在了他的喉咙里，眼珠瞪得大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姑娘长眉如翠，肌肤胜雪，容色清丽无双，眼睛又黑又亮，带着诧异的神情看着他。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她缓缓开口，声音悦耳动听，像是山泉击石一般。 拓跋铮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掌，愣愣地看着沈凝，说不出话来。 他整个人都懵了，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就是楚少阳未过门的妻子？果然比天仙还要美貌，甚至比他心心念念挂在心里的那个天仙美女还要动人。 可她却不是那姑娘，不是！ “对、对不住，我……我认错了人，姑娘，真的很抱歉，你……你千万别说喜欢我，你……你就是喜欢我，我也不能带你走，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她……她不是你，你、你也不是她，我只会喜欢她一个人，就算你比她好看一百倍、一千倍，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的心里只有她，没有你……” 拓跋铮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他生怕这姑娘会缠上自己，那自己心里那位天仙姑娘一定会大大的生气。 沈凝啼笑皆非地看着拓跋铮，她不认识他，但是明白他是认错了人，只是这人还真是有趣，居然害怕自己喜欢他，缠上他？ 她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念头，笑嘻嘻道：“你刚才说要带我走？” 拓跋铮“啊”的大叫一声，忙不迭地转身就想要逃走。 “不是不是，我认错人了，你不是她，她不是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你走的，你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尾巴一样，逃得比兔子都快。 哪知道他速度再快也及不上楚少阳，刚刚迈出一步，他就蓦然感觉到肩膀一沉，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登时动弹不得。 “二皇子，你怎么这就走了？你当众调戏我的未婚妻子，可还把我楚少阳放在眼里吗？” 楚少阳一掌按在他的肩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2002章 互相恭维 拓跋铮暗暗叫苦，他陪笑道：“楚兄，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我以为她是、她是……啊，其实她不是，不是她！” 他说得颠三倒四，只听得围观热闹的人糊里糊涂。 什么是她不是她？这二皇子可是糊涂了吗？ 可是楚少阳心里却是明明白白，他自然听得懂拓跋铮的意思，知道他还念念不忘那男扮女装的阴阳小子，心底冷笑一声。 “二皇子，你就算认错了人，可你却吓到了我的未婚妻子，你连一句话也不交待就这样离开，未免说不过去吧？”他冷冷地道。 拓跋铮被他一言点醒，红着脸道：“楚兄，你放开我，我……我向嫂夫人道歉。” 楚少阳点点头，松开了右掌，拓跋铮压力登去，半边身体恢复了自如。 “嫂夫人，小弟名叫拓跋铮，刚才一时鲁莽认错了人，所以冲撞了嫂夫人，还望嫂夫人恕罪，恕罪！” 拓跋铮走到沈凝面前，抱拳躬身行礼，诚心诚意地认错。 沈凝听得他一口一个嫂夫人，俏脸微红，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 “嫂夫人，嫂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原谅小弟了，还是没原谅啊？”拓跋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扯着嗓子大声叫道。 哪知道他声音越大，沈凝走得越快，他又不敢追过去，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二皇子，你请回吧，以后出门可以擦亮了眼睛，千万莫要再认错了人，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楚少阳拍拍拓跋铮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拓跋铮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楚兄，今天这事是我莽撞了，误会了楚兄，还望楚兄不要见怪，等你和嫂夫人成亲之日，小弟一定会送上一份厚厚的礼物。” 他见到楚少阳要娶的姑娘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心头对楚少阳的恚怒登时一扫而空，楚少阳由他的仇人再次变成了救命恩人，心中歉疚无比，只想要好好补报一番。 楚少阳淡淡一笑，目光追向沈凝的背影，只见她纤细的身影一晃，已经被人群淹没。 “二皇子客气了，待我和她的大婚之日，二皇子能来道贺，便是最好的贺礼。”他淡淡道。 “楚兄能够原谅小弟的鲁莽之行，小弟感激不尽，小弟在这里祝楚兄和嫂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哈，哈哈哈。”拓跋铮见楚少阳不再怪罪自己，心情舒畅，哈哈大笑。 楚少阳对他点了下头道：“二皇子，本王还有事，失陪。” 拓跋铮呵呵笑道：“没想到楚兄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勇毅非常，可谁知道楚兄私下里却是这样一个多情温柔之人，竟是一刻也离不开嫂夫人。” 楚少阳微微一笑：“二皇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多情之人？你对那位千千姑娘一见倾心，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这般长情，着实让人佩服。” 拓跋铮身体一震，蓦然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道：“千千？那位姑娘的名字叫千千？” 第2003章 蓦然回首 楚少阳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看向沈凝消失的方向。 拓跋铮喃喃道：“千千，千千，这名字真是好听，果然是人如其名，再也没有什么名字比千千这两个字更能配得上她的了！楚兄，你可知千千姑娘她现在何处？” 他急切下一把抓住楚少阳的手腕，让本来欲走的楚少阳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楚兄，你如果知道千千的下落，请楚兄一定要告诉我，我……我这些时日，天天都在想着她，在梦里一直见到她！我……我想得她好苦！” 楚少阳心道：要是你知道你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之人是一个男人，你还会这般苦苦思念吗？ 但他并不想戳破千面公子的真面目。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千千姑娘现在何处，她被神秘之人救走，想来那人不会害她，二皇子，皇天不负苦心人，你既然对她一往情深，上天垂怜，终有一日你可再和她相见。” 拓跋铮眼前顿时一亮，说道：“真的？你也觉得我和她缘份未尽，终会再见？” 楚少阳心道：我不过是随口安慰你一句，哪里当得了真？那人是紫霄阁的杀手，杀人不眨眼，我要是你啊，巴不得这辈子不要见到他才好！否则见面之时，怕就是你的丧命之日。 只是这番话他却不会说出口来。 他拍拍拓跋铮的肩膀，微笑道：“我和凝儿也是劫难重重，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她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但是老天爷开眼，终于把她送回到我的身边，让我心愿得偿，所以二皇子，你也一定会和我一样，与心上人早日重会。” 拓跋铮一听，大喜过望，握住楚少阳的手，眼中全是感激之情。 “楚兄，你真是我拓跋铮的好兄弟！”他心底一下子对楚少阳的亲近之意更近了几分，看着楚少阳比看自己的那几个亲兄弟还要亲。 楚少阳淡淡一笑，拱手道：“拓跋兄，小弟还要去寻夫人，失陪了。” 他对拓跋铮的这副直肚直肠也真是无可奈何，于是也便改了称呼，两个人称兄道弟，很是亲热。 拓跋铮呵呵笑了几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嫂夫人这般美貌，要是换了我，也会像楚兄你一样，片刻都不放心让她离开半步的。” 且说沈凝迈步而行，穿过重重人海，走上喧哗热闹的街道。 放眼望去，好一派繁华富庶的景象。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有珠宝阁，有绸缎庄，有胭脂铺，吸引了无数女子们的目光。 可沈凝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她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的目光随意游移着，落在一家门口显得颇为冷清的店铺上，那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反正闲来无事，就进去瞧瞧罢！ 她不经意地向那间铺子走了过去，突然，她的后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灼般一热，忍不住蓦然回头，看向一个方向。 第2004章 梦里见了千万遍 烈日当空，人头涌涌。 可是在那耀眼的阳光下，穿过重重人海，她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黑衣青年，正在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相隔太远，她看不清楚那黑衣青年的脸，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她却本能的感觉到，他看的人就是自己。 他的目光太过灼烈灸热，让她浑身一热，身体里的血都被那目光烧得滚烫起来。 她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 他是谁？这个人是谁？ 他明明是个陌生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可为什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她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在梦里见了千遍万遍！ 沈凝按住胸口，按在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上，她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却本能地向着那黑衣青年的方向走过去。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黑衣青年，不敢眨眼，生怕眨了一下眼睛，那青年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有人不停地出现在她面前，但她看都不看，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人，笔直地走向黑衣青年。 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让她一探究竟，她的心越跳越快，脚步也越来越快。 “凝儿！” 突然一只大掌搭在了她的肩头，楚少阳的声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 “你是在找我吗？我在这儿。”他含笑说道。 沈凝转头看了他一眼，再转头看向那黑衣青年的时候，发现那里只有一个身材矮胖的商贩在卖力地吆喝，向过往的行人兜售商品。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矮胖商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黑衣青年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凝儿，你怎么了？”楚少阳发现了她的异样，一脸关切地问道，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矮胖商贩，不由得唇角一勾，笑了。 “原来你喜欢冰糖葫芦。” 他拉着她走向那商贩，挑了一只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递给她。 “吃吧。”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尽是宠溺之色。 在他的眼中，她的一切都那么可爱，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觉得无比的顺眼，要是换做旁的姑娘要吃这种没营养的孩子玩意，他早就嗤之以鼻。 沈凝盯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她再四面张望了一遍，根本没有发现那黑衣青年的半点影子，她已经确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否则一个人不可能在青天白日的出现在她眼前，又像影子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她低头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又甜又脆，酸甜适口，忍不住抬眸对着楚少阳嫣然一笑。 “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楚少阳再次揉揉她的头发，眼中的柔情浓得几乎要溢了出来。 沈凝注意到，周围有无数姑娘们的目光都爱慕地落在楚少阳的身上，可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对旁的一切连眼角都没有扫上一眼。 第2005章 她喜欢的 她的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暗自为自己刚才鲁莽的举动感到歉意。 他对自己这样体贴入微又一心一意，自己居然还想着一个陌生的黑衣青年，一个连面孔都没有看清楚的人，竟然让她的心为之狂跳。 她努力想把那个黑衣青年的影子从脑海中驱走，不再去想。 楚少阳从袖子里取出那只碧玉凤钗，戴在她的发间，对她微笑道：“只戴这一枝钗儿，也不会有多重，凝儿，我喜欢看你戴着它的样子。” 她展颜一笑，看到他生怕自己拒绝的模样，心里的歉意更浓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愿意陪姑娘家去逛珠宝铺子？他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可自己却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这只钗很好看，我很是喜欢，谢谢你，少阳。”她柔声说道。 楚少阳的脸上迅速焕发出一种光彩来，眼睛变得格外的明亮。 自打带她来到南越，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让他恨不得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上几口。 他深吸了口气，才忍住那种冲动。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他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让他的心觉得无比的满足。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不喜欢穿的戴的，却喜欢吃姑娘家都喜欢的甜食小吃。 这个太容易了。 他拉着她来到一整条小吃街，这里有着南越国各种特色的小食，香的甜的辣的甚至还有臭的，各种味道充盈在整条街道的空气中，但这条街道却是整个京城最热闹、人流也最密集的地方，几乎人挨人、人挤人，水泄不通。 像这种人潮涌涌的地方，楚少阳向来从不涉足，但是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他就知道带她来对了地方。 他用手臂护住她，运起了内力，带着她挤进了人群之中，所有的人都被他挡在一臂之外，让她不受到任何人的碰触。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温柔体贴，看在沈凝的眼里又是一阵感动。 其实她并不是温室里娇弱的花朵，哪里随便碰一碰便会坏了呢？可是在他眼里，她就像是个稀世之宝一样，他时时刻刻都加倍小心。 他护着她在小食街里行走，给她买各种各样零食，和她说笑。 两个人神情亲密，言笑晏晏，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对情意浓浓的爱侣，引来周围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这小食街的食物和现代大不相同，十之七八都是沈凝从未见过，从未吃过的。 她吃着吃着，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那个黑衣青年的身影，顿时让她觉得美味的食物都变得淡而无味起来。 说起来她连那黑衣青年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可是他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让她随念一动，便会想起他来。 她不确定刚才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还是曾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或许，他是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有种被雷电劈中的感觉。 第2006章 一切都心甘情愿 这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让她全身的血都沸腾了，她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腔！ “凝儿，怎么又发呆了，是这东西不好吃吗？不好吃就不吃，扔了便是，来，尝尝这个水晶冻，这模样这么好看，味道一定也差不了。” 楚少阳挤过重重人海，终于买到了一份水晶果冻，献宝似的送到她的面前。 “谢谢你。”沈凝收起了浮起联翩，展开笑容。 她再次感到惭愧，他待她这样好，她却总是想起一个不知道是梦境中还是现实中出现的不知名的男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是你的夫君，你还和我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见外了？”楚少阳将水晶冻交到她的手里，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语气中带着抱怨。 他不喜欢她对自己说谢谢，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并不是想换来她的一句谢谢。 “好，那我以后不说了。” 她微笑道，尝了一口水晶冻，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真好吃，没想到南越国的京城还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来买给你吃。”他马上道。 沈凝看了一眼那排成了长长一条人龙的队伍，笑着吐吐舌头：“这么多人光排队就要排好久，还是不吃也罢。” “这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喜欢。”他正色说道。 她的心里再次涌上一股暖流，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她都无从挑剔。 或许他对旁人冷酷无情，但是对她……却实在是全心全意的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人群中慢慢走远，直至消失。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一条黑衣人影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中，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小四和追风对望一眼，谁也不敢去惊扰墨川。 “追风，你说我刚才是不是看花了眼？我怎么越看楚少阳身边的姑娘越像是皇后娘娘呢？”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追风能听到。 追风心里也在疑惑，听了小四的话，他竖起食指做了个手势，然后对着墨川的背影指了指，意思是让小四不可多嘴。 可他也觉得小四的话没错，他看来看去，那姑娘简直和皇后娘娘长得一模一样！ 但那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和楚少阳那般亲热，瞧他们两人的神情，就像是一对在热恋中的情侣，尤其是楚少阳的眉间眼角，浓浓的全都是情意，就连他这个不懂得感情的人也能察觉出来不一样。 墨川定定地站着，动也不动，像一桩木头桩子一样。 人们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小四一脸的茫然，喃喃道：“我不可能看错，那姑娘应该就是皇后娘娘，可我刚才明明听说，他们要成亲了？这、这不可能啊！皇后娘娘已经嫁给了皇上，她怎么可能再嫁给楚少阳呢？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人？追风，你快告诉我，我刚才是眼花了！” 第2007章 冥冥之中 追风垂下眼，一言不发。 他和小四一样，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可是他和小四能够认错，可皇上却绝对不会认错！ 只消一看到皇上那有如被雷电劈中一般的样子就知道，他和小四都没有认错，那走在楚少阳身边的姑娘就是皇后娘娘。 他听得清清楚楚，楚少阳叫她的名字，正是“凝儿”这两个字。 “小四，闭嘴！” 他一抬头，只见小四抓着脑袋，正准备上前去问墨川，忙拉住小四的衣袖阻止道。 墨川将小四和追风的话听在耳中，可是他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因为他的耳中正隆隆作响，眼前看出去的景物一片迷茫。 就在不久之前，他越过重重人海，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正从那家叫翠玉斋的首饰铺走了出来，身形轻盈，长发翩飞。 人潮涌涌，可是他只看得到她，对身边所有的人都视而不见。 他看到她有如闲庭信步般，不轻意的目光四处游荡，随意地逛着。 可是他却无法自制地紧紧盯着她。 她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眸一望，正好和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在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无法移动，也无法思想，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望向自己，然后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近。 她认出自己来了！她终于看到自己了！ 墨川的心被巨大的喜悦浪潮翻涌着，他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站在那里，根本无法移动，就这么看着她向自己走近。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的一切有如在梦里一般，那么不真实，他想不到见面的时候，第一句话要对她说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因为他看到一只修长如玉般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凝儿，你是在找我吗？我在这儿。”楚少阳的笑脸同时映入了他的视线。 墨川看到她回过头去，对着楚少阳露出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像刀子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她根本不是凝儿，而是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姑娘。 如果她真的是凝儿，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她的表情绝对不会那样平淡、疑惑、陌生，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如果她真的是凝儿，她怎么会对楚少阳露出那样的笑容？他只看到过她对自己一个人那样笑过。 那不是他的凝儿！绝不是！ 墨川咬紧了牙关，她刚才根本不是在找他，她在找的人是……楚少阳！ 巨大的失望吞噬了他的心，他以为自己的找到她了，终于找到她了，可那不是她，虽然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他闪身从人潮汹涌中退了出去，无声无息，就像一滴水珠融入了大海。 等她再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墨川走出几步，忽然站定了脚步，他感觉到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线在牵扯着他，让他再次回过头去，寻找她的身影。 第2008章 珠联璧合 凝儿！ 他刚才听得分明，楚少阳唤她的名字是凝儿！ 难道她真的是她？ 墨川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身影，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可是墨川一看到那熟悉之极的苗条身影，心就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看到楚少阳递给她一枝鲜红诱人的冰糖葫芦，含笑地揉着她的头发，那亲昵的神情和语气就像对着自己的妻子，可她却没有避开他的手，而是抬眸对楚少阳嫣然一笑，用一种柔和的语气说了一句： “很好吃。” 这三个字钻进墨川的耳朵，他的心脏就像是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用力握着拳头，控制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激动，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的笑容比刀子一样更刺痛他的眼睛，可是他却无法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看到楚少阳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精美的碧玉凤钗，替她别在发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含情凝笑。 这一幕又一幕让他感受到用刀凌迟一样的痛，痛得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那一定不会是她，不会是他的凝儿，那一定是个和凝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他却发现，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就算两个人的容貌真的一模一样，难道连声音、神态、举止都能一模一样吗？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一定就是凝儿！ 可是她为什么会对楚少阳这样亲密，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却视而不见？为什么？为什么！ 墨川身不由己地远远跟着他们，看到两人一左一右，手拉着手在人群中徜徉而行，时而低语，时而微笑，两个人每一次的目光交错都像是在他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可是他却无法不看，无法不跟。 小四和追风默默无语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心里也产生了巨大的震荡和怀疑，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楚少阳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背影修长挺拔，在人群中异常的显眼。 她穿的是一条月牙白的裙子，腰肢纤细，风姿动人。 只看背影，就是一对珠联璧合般的情侣，引得两人身侧的人纷纷注目，可是两个人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彼此。 墨川有如行尸走肉般跟着他们，离得远远的，可是两个人之间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看到楚少阳宠溺的挤进人群里，为她买了各式各样的小食，看到她吃东西时满足的眯起眼睛，那熟悉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帘，让他的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这是她！是他心心念念、无时或忘的凝儿！ 绝对不会有错！ 可是她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母后真的说对了，她变了心，她爱上了楚少阳，她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楚少阳的身边，她根本不是被楚少阳所胁迫？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塞满了墨川的心里，可这些理由他一个也不能接受！ 第2009章 找出答案 一直等到楚少阳和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人海之中，墨川仍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他没有追上去问个究竟。 这里是南越国的京城，而他却是西楚的皇帝，以现在南越和西楚之间紧张的情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露了形迹。 他听到身后追风和小四的窃窃私语，这更让他肯定自己刚才不是眼花，没有看错！ 他的的确确是看到了凝儿！ 可她为什么像是不认得自己了？ 他必须要找出答案来！ * 楚王府。 入夜之后，楚少阳一直等到沈凝沉沉入睡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走出后院，来到假山石边，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钻进了假山的石洞之中。 这座楚王府是他亲自画了图纸着人修建而成，里面的布局摆设几乎和他在西楚的定远王府一模一样。 在这个假山洞中，也同样建了一座深藏在地底的石牢。 他沿着长长的楼梯一步步而行，密道的两边并没有燃着火把，而是一团漆黑，可他并不需要光亮，一步步走得极是稳健。 到了一座石门前面，他停下了脚步。 那石门又厚又重，在石壁上安放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模糊地映在石门上。 在门外站了两名守卫，见到楚少阳立刻躬身行礼。 “见过主人。” 他们都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暗卫，自从他出事之后，这些暗卫们就隐匿了起来，直到他在南越安定下来，传出消息，将暗卫们召唤到身边。 要是论忠心，没有什么人比这些他亲手栽培的暗卫们更加忠心。 石门上有一扇铁窗，透过铁窗可以看到石门后面是一方狭窄的石室，里面除了一张石床之外，空无一物。 此时在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背对着石门，虽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那人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转过头来。 楚少阳默默地盯着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 “本王要什么，你很清楚，什么时候你愿意把东西做出来，本王就会放你离开，否则，你就会一辈子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石牢里！你不用指望有人来救你，在这世上除了本王，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 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威胁和森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可石牢里的那人恍若未闻，头也没回，像是睡着了一般。 楚少阳瞪着那人的背影，双手握拳，胸口起伏，过了一会儿，他才控制住想要杀人般的冲动，淡淡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继续在这里修身养性吧！” 他转头就走，走出两步，回头道：“给本王看好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了！但，也不能让他好好地活着！每天只许给他一碗水，半个馒头，本王要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他一字字地说道，声音尖刻，透过石门让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石门里面仍是没有发出半点声息，里面的人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出声。 第2010章 梦中婚礼 “是，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遵照王爷的吩咐，好好招待这位客人。” 两名暗卫躬身答应。 楚少阳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沈凝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来到南越国之后，楚少阳请了一位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给她把脉，然后给她开了一剂药，说是调养身体之用。 她服了之后，果然睡得极是安稳，常常一觉直到天亮，连个梦也没做。 逛了一天的集市，她本来又倦又累，又喝了一碗安神汤，她以为可以一觉无梦直到天亮。 可是她刚合眼睛不久，就做起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场景。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农家小院的新房里，房间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像是有人要办喜事的模样，可她看来看去，却看不到一个人，更没有发现新娘和新郎的影子。 无意间一低头，她蓦然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新嫁娘的喜服，那大红的颜色鲜艳之极。 奇怪，难道新娘子竟然会是自己？ 她正在诧异，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 她的头上蒙着一块厚厚的红盖头，看不见来人的模样，可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跳了起来，因为喜悦，也因为激动，好像来人是她一直盼了很久很久的那个人。 他会是楚少阳吗？ 虽然婚礼的日期一天比一天临近，可是她始终没有要做新嫁娘那种又是喜悦又是盼望的兴奋心情，而是像完成一个仪式般的平静，可为什么到了梦里，她会变得这样期待？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低头，看到眼前是一双男人穿的黑色薄底靴子，她的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这不是楚少阳！ 楚少阳从来不穿这样的薄底靴子，可他不是楚少阳，又是谁？难道是那个自己白天见过一面的黑衣青年？ 可自己不过就是看了他一眼，怎么会在梦里见到他？ 沈凝的心突突地跳着，她看到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红盖头，那只手形状优美，手指修长，好熟悉的一只手，自己似曾相识，可这只手也绝不是楚少阳的手！ 眼前蓦然一亮！ 那只手揭掉了她的红盖头。 她抬起眼来，一眼就看进了一双深如大海般的黝黑双眸，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深得她根本看不懂！ “你是谁？” 她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三个字来。 她的视线被那双目光牢牢的吸引着，根本无法去看那男人的五官，以及那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她也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白天见过的黑衣青年，她只是被那双眼睛吸引着，无法转动眼珠。 男人没有说话，缓缓向她倾身过来。 他身上有一股清洌好闻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她一向排斥楚少阳的靠近，可是这陌生男人向她靠近的时候，她却没有闪避，直到那男人的唇轻轻地触在她的前额，那温润柔软的触感让她的眼眶蓦然一热！ 第2011章 相见不相识 你不是楚少阳！ 你是谁？ 她想要大声质问，在梦里挣扎着，突然她醒了过来。 睁大眼睛，她赫然发现刚才的情景根本不是梦，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床前，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将他和她的脸全都遮在了暗影之中。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一双灼人的目光就停在她的身上，而他的嘴唇也轻轻的贴在自己的前额，温软而柔软。 好大胆的登陡子，居然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来轻薄于她，真是该死！ 沈凝本来应该感觉到愤怒，可她心底却涌上一阵暖洋洋的热潮，像是被一团温暖的海浪所包涌，让她根本不想从那个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她的心底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平静，竟想就这样靠在这男人的怀里一辈子。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底一闪而过，接着她就悚然而惊。 自己这是怎么了？ 居然会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感到心醉神迷般的陶醉！ 太轻浮也太孟浪了！ 就算自己是来自现代，也绝不可以这样。 她正想挣脱，忽然那男人双臂一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到了!的脖子上。 “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热烈的呼唤，声音像是有魔力般直透她的心底，让她浑身一颤。 他认识自己？并不是随意闯进来的轻薄之徒！ 可是他是谁？ 沈凝心有疑惑，接着问了出来。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闯进楚王府！” 她从那男人双臂间挣了开来，目光如冰，声音凉凉，不含半分感情。 那男人一怔，退后半步，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一株青松般伫立在她的床前，一双眼睛像黑夜般漆黑，浓得化不开，一瞬不瞬地盯在她的脸上。 月光透过他的肩膀，照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雪白绸衣，丝滑如水，乌云般的长发垂落两肩，显得她脸庞格外雪白娇嫩，一双眼睛如点漆般，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墨川的心蓦然一痛。 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 “凝儿，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楚少阳他现在不在这里，他……”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她向后一缩，满眼戒备地看着他，那眼神再次刺痛了他的心。 “你究竟是谁？你闯进我的房间想要做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要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她声音清冷，神情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墨川瞪大了双眼，他眼中是一片不可置信之色，怔怔地看着她。 他全身的血都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冷凝成冰。 她的容貌神态举止都和他的凝儿一模一样，可是他的凝儿绝对不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自己，对自己说出这种无情的话。 他更是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她，她却不认识自己了。 她可以忘记这世上的一切，但怎么可能忘了他？ 第2012章 唯一的解释 “楚少阳！他对你做了什么？” 墨川一把握住她的双肩，声音颤抖地开口。 她如果不是故意装做失忆，就一定是真的忘记了，一定是楚少阳，一定是！要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自己。 沈凝皱了下眉头，在他靠近她的时候，她再次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浪潮般的冲击。 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除了那对灼灼逼人的眼睛像是要灼化她一般，让她几乎不敢直视，一看到他的眼睛，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楚少阳是我未婚的夫婿，他对我很好，你……你要是再不说你是谁，我就喊他来！”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异样，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墨川闭了闭眼睛，他再次向后退了一步，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他的嘴唇一动，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她，真的是他的凝儿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脸长得和凝儿一模一样，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比刀子一样更刺痛他的心。 他的凝儿，居然亲口说楚少阳是她的未婚夫婿，那自己呢？自己算是她的什么人？ 她可是他拜过堂成过亲的妻子！ 就算他脸上戴了人皮面具，难道她就认不出自己了？ 墨川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她，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向她倾诉，可现在不是时机，他是窥到楚少阳暂时离开的时机才抓紧了时间进来见她一面，现在他已经听到了楚少阳往这个方向而来的脚步声。 沈凝并没有真的想叫人，她只是受不了这个陌生男人带给她的巨大压力。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心旌摇动的感觉，甚至还在梦里梦到了他！ 可她连他长得什么模样也没看清。 刚才的梦境浮现在眼前，让她的脸不自禁的一红，为了怕这个男人看出她的异样，她不得不装作很冷漠很强大。 他离得她远了一些，身体微侧，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半边侧脸上。 沈凝眨了下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的半边脸孔，不禁松了口气。 他的确是个陌生人，一张脸看上去平平无奇，除了那双眼睛之外，五官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和丰神俊美的楚少阳比起来，他就像是路人一样不引人注目。 可一看到他的眼睛，她的心就再次一跳，不由自主把目光转了开去。 “你……你走吧，楚少阳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看到你在这里，他……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轻声说道，说完了之后，她自己都感觉到奇怪。 他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深夜闯进她的房间，还对她轻薄非礼，可她不但不生气，语气中还表现出了对他的关切，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切奇怪的现象只有一个解释，她以前一定认识他！ 第2013章 你，等我 墨川本来已经心碎神伤，听到她的话，眼睛蓦然一亮，重新焕发了光彩。 “凝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我……不管你变了还是真的忘了我，可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你……等我！” 他听到楚少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机紧迫，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向她探究谜底了。 低声说完这句话，他就身形一纵，跃出了窗外，很快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沈凝的身体一震，墨川最后的这句话何等的熟悉，她也曾听到楚少白说过几句一模一样的话，这更加让她确定，她以前一定是认识这个黑衣青年的，一定认识！ 最让她奇怪的是，如果是原主认识黑衣青年，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的时候会产生那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在看到楚少阳和楚少白的时候都没有？ 如果是自己认识他，可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明明没有失过忆，她穿越前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小时候学校小卖部常卖的零食，还有街头小贩的名字她都能记得。 如果她真的见过这黑衣青年，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要知道她可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大师！ 她低头思索，还没等她想清楚什么，已经听到了楚少阳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虽然他的步子迈得很轻，可她还是察觉到了，抬起头来看向他。 “凝儿，你怎么醒了？” 楚少阳一眼就看到她长发垂肩，坐在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醒的注视着自己，不禁吃了一惊。 回到京城之后，他找来了医术最好的大夫给她瞧病，开了药方调养身体。 自从服药之后，她睡得一直很安稳，到天亮才会醒来。 这药里有安神的功效，那大夫亲口说过，只要她长期服用，很有可能就会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这正是楚少阳最为担心的。 虽然那神秘人说过给她服了忘情丹之后，她将往事遗忘得干干净净，可万一她哪一天想起来怎么办？楚少阳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的努力，让她彻底地忘记，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他走到床前，替她披上了衣服，又摸了摸她的脸。 “是睡不着，还是做了恶梦？瞧你的脸冻得这样凉，咦，窗户怎么开了，怪不得你会觉得冷，这些不上心的奴才，我让她们好生服侍你，她们居然连窗户也不关，要是害你生了病，我就剥了这些丫头们的皮！” 楚少阳目光一转，发现房间里守夜的丫头们一个也不见了，顿时恼怒起来。 “是我想瞧外面的月色，才下去开了窗，和丫头们无关，也是我把她们打发下去的，我不喜欢房间里有人。”沈凝淡淡地道。 “真是个傻丫头，居然为了看月亮把自己冻成这样，瞧你的手，也这样冰凉，你要是生病了，可知道我会有多心疼！你这丫头，总是这样不让我省心。” 楚少阳宠溺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凉而微颤，让他的心软成了一团。 第2014章 再回到梦里 以前他这样宠溺的说话总是会让她感动，可是今晚她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进耳中，耳边回荡着的全是那黑衣青年临走时说过的话。 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像扇子般翘起，遮住了她那对明亮如水的眼珠。 楚少阳看到她露出雪白的后颈肌肤，细腻如玉，心中一动，伸开双臂搂住了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凝儿，今晚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他语气中含着浓烈的热情。 和她的婚期已经屈指可数，他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要如愿以偿了，他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尤其是她这样明艳动人，他每天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碰她，可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姑娘只能看不能碰，这种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沈凝的身体一震，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推开他，可是想到他对自己的深情，刚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少阳，你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她语气中的疏离让楚少阳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 自从带她来到京城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的靠近，可今晚她的态度明显有些奇怪。 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楚少阳心中打了个突，他抬眼看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的脸色和平时一样平静平淡。 “那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他柔声道。 她点点头，重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楚少阳坐在床前，缓缓抚着她的秀发，看着月光下她的容颜，心中充满了温馨。 其实他的所愿所求并不一定要得到她，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守在她的身边，只要能随时看到她，他就心愿足矣。 从来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带给他心灵上的宁静和安和，让他只想坐在这儿，静静地陪着她，一辈子。 “凝儿，凝儿。”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轻似耳语，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他心底有一句话一直想要告诉她，却始终无法诉诸于口。 她阖着眼帘，呼吸渐渐平缓，睡得安稳平静。 他缓缓低下头去，将嘴唇轻轻贴在她光洁的额头，鼻中嗅到的是她的甜香气息。 “如果有人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绝不容许！不管他是谁！因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喃喃低语。 沈凝再次做起了那个梦。 她又回到了梦中的场景。 “你是谁？” 她穿着新嫁娘的服饰，抬头看向那个揭下她红色盖头的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她，他也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喜服，背影颀长挺拔。 听到她的话，他并没有回过头来。 沈凝的心跳忽然跳得快了起来，她跳起身来，奔向那个男人，她一定要看看这个梦中的男人长的什么样子。 她的脚步顿住了，因为那男人正缓缓地回过头来。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男人的容貌。 第2015章 我是你的夫君 眉舒目朗，清俊出尘，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男人，就连楚少阳都被他比了下去。 可是他的眉毛却紧锁着，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平他的双眉。 他的双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她，眼中神情复杂，有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深情也像是痛楚地凝望着她。 她一向是最擅于从别人的眼中读出情感，可面对这个清俊男人的目光，她除了心跳加快，口干舌燥之外，脑海中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凝儿，我是你的夫君。” 他静静地说道。 她的耳中嗡的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她喃喃地开口，头痛欲裂，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墨川。”他平静地说出两个字。 她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不，你不是我的夫君，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我的夫君是楚……” 她用力摇着头，否认他的话，想说我的夫君是楚少阳，可是“少阳”那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他一把掩住了嘴。 他用危险的目光盯着她，冷声道：“不许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你的夫君就是我，我的名字叫墨川！”他一字一字地道。 墨川？墨川！ 这两个字像是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在她的耳边隆隆响起。 她蹙起了眉头，用力按着额角，嘴里喃喃地道： “墨川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不认识你……” 她明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之极，像是一直烙印在她的心底深处，她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认得他的，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简直太讽刺了，她的记忆力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她怎么可能会想不起来？ 他的脸和他的名字，都给她一种熟悉之极的感觉，像是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可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她第一次梦见他啊！ “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那个叫墨川的男人眼中透出痛楚之色，看得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努力去想，越想头痛得越是厉害。 “墨川，墨川，墨川……”她低语着他的名字，眉头皱得紧紧的，在枕头上辗转，却始终无法从梦境中醒转过来。 这个叫墨川的男人继续在她的梦里纠缠着她。 楚少阳浑身的肌肉蓦然收紧，他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呆住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她。 她并没有醒来，双眉紧蹙，喃喃低语，显然正在做梦。 可她的唇瓣轻启，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可楚少阳却听得分明，她不停地在重复的两个字，正是墨川！ 他的眼神一下子冻结成冰，薄薄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该死！ 她真的想起来了吗？为什么她会在梦里喊那个男人的名字？为什么？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全部身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第2016章 嫉妒的滋味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名字！ 他要把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她的心底连根拔起，不留半点痕迹！ 楚少阳的目光落在旁边她没喝完的半碗药上，眼中闪过一片阴霾。 看来必须要加重药性，像今晚这样的事情他绝不想再次发生！ 他扶起她，将剩下的半碗药喂她喝了下去，看着她服药之后眉头舒展，睡得十分平静，再也没有梦中的喃喃自语，也再也没有低吟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必须要赶紧完成婚礼，这样就算那个男人找到了她，他也不必再害怕会失去她，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每时每刻都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中。 他轻轻地挽起她左臂的衣袖，露出她左臂上的那个伤疤，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可是那个痕迹却像是极了一个“川”字，再也消失不掉。 就像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刻在她心底的深处，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阻挡不了她在梦里呼喊那个男人的名字！ 楚少阳一直守在沈凝的床前，整夜未眠。 他虽然没有看到墨川，却隐隐意识到了一股潜在的危险，那股危险好像随时都会把她从他自边带走，所以他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墨川并没有离开楚王府，他心里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他知道这个疑团的答案一定就在楚少阳的身上。 他远远地注视着她的房间，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到了楚少阳走了进去，一脸关切和体贴的坐在她的床前，低低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伸臂搂住了她。 而她并没有推开他。 那一刻，墨川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双手不知不觉握成拳，几乎咬碎了牙齿。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隐身在暗处，看着那让他锥心刺目的情景。 楚少阳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否则她不可能不记得自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并不是在假装失忆，她是真的忘了！ 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墨川就知道这一点。 他的眼睛又酸又涩，自从离开皇宫寻她开始，他几乎就没有怎么合过双眼，可此时他却半点感觉不到疲倦，一股热血在他的胸口激荡不已。 她还活着！好端端地活着！ 就算她忘了自己，忘了以前的一切，那又如何？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还活着这件事更让他高兴的了，不是吗？ 他苦苦追寻，不就是想找到这样的结果吗？ 现在，他又有什么可难过的？ 墨川在心底问自己。 可是看到她和楚少阳在一起的情景，他却无法压抑住心底的嫉妒和愤怒。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知道了嫉妒是什么滋味。 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想必楚少阳也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的心情吧？ 这种感觉让他疯狂到想要杀人！ 不过他不是楚少阳，他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他会耐心地守候，寻找到那个谜底，让她恢复记忆，让她重新记起自己！ 第2017章 帮主子抢人 墨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楚王府。 他知道如果她遗忘了一切，那么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想起来。 那个人就是她的师傅，谷清泽。 “追风，小四，你们马上赶去神医谷，将谷神医请到这里来。” 追风和小四同时张开了嘴巴，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主子，那谷神医是什么人，我们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啊？”小四吞了一口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墨川面沉似水，冷声道：“你们只需要提到凝儿的名字，谷神医他就一定会来。” 小四和追风的身体一震。 “主子，难道我昨天没有看花眼，我看到的那个姑娘她真的是……是……”他吞吞吐吐地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因为那个名字是主子的禁区。 墨川沉默地点了点头。 小四和追风再次张大了嘴巴，两张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追风不擅言辞，小四却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主儿。 “主子，既然找到了皇后娘娘，那咱们还等什么，主子你这么高的武功，直接进去把人带出来不就完了吗？谅那楚少阳也不是主子的对手，实在不行，我和追风一起进去帮主子你抢人！”他冲口而出道。 追风却沉稳得多，知道事情绝不会像小四说的那样简单，否则小四能想得到的主意，主子这样聪明又岂会想不到？ 还有昨夜主子一晚未归，他猜也猜到主子是去了什么地方，可是主子却没有带皇后娘娘回来，而是让自己和小四去找谷神医，这说明一定是皇后娘娘发生了意外。 他扯了一下小四的衣服，对他使了个眼色。 “主子，属下自己去神医谷即可，就让小四留在您身边吧。”他说道。 墨川摇头道：“我担心谷清泽那儿或许会有意外发生，你和小四一同前去为好，彼此之间有个照应。追风，你的武功比小四强，可是小四心思灵活，凡事要让小四多拿主意。” 追风躬身领命。 小四犹豫道：“主子，我……” 墨川瞪他一眼，小四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敢再说。 * 楚少阳本来已经告假一月，他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筹备婚礼，更想片刻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以免在婚礼之前发生意外。 可所有的计划都及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了宫里的御旨，召他立即进宫。 他皱起眉头，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在他心里，这个什么楚王的位置可远远及不上她的重要。 但是皇帝亲自下旨宣召，他无法推脱，只好遵旨进宫。 他从宫里回来之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出，看得府里的下人们个个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 “大夫呢？本王吩咐他的事可曾办妥？王妃的药可曾重新煎熬？”他唤来了府里的管家，厉声喝问。 管家小心翼翼地答道：“一切都已经遵照王爷的嘱咐，大夫已经为王妃娘娘把过脉，重新开过了药方。” 第2018章 回来就成亲 楚少阳的脸色这才略和。 “本王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王妃做了些什么，可曾出过府？”他又问道。 管家偷眼看了看楚少阳的脸色，小心答道：“王妃娘娘起床之后，先是用过了早膳，然后去园子里荡秋千，并未出府。” “她可曾问起过本王的行踪？” “这个……”管家犹豫了一下，答道：“王妃娘娘并未问及王爷。” 楚少阳的脸再次沉了下来。 “王妃现在何处？” “回王爷，王妃娘娘从园子里回房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管家答道。 楚少阳想了想，道：“本王去瞧瞧她去。” 他对管家吩咐了几句话，然后走向后院的绣楼。 拾级而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沈凝的背影。 她正凭栏而立，望着天边的云彩怔怔出神，连他走到她的身后都浑然未觉。 楚少阳伸臂揽住她的纤腰，柔声道：“在想什么？” 沈凝浑身一紧，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挣脱开去，可是她略一挣扎，楚少阳就用一种受伤的表情看着她。 “凝儿，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不习惯让我碰你么？”他幽幽地说道。 她心中一软，想起这段时间他为自己做了许多事，对自己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他本来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定是心里爱极了自己。 他说得对，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妻子，被他搂一搂抱一抱算不得什么，要是再拒绝他，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她被他揽在怀里，心里却莫名的感到一阵烦燥。 不想被他察觉，她垂下了眼帘，低声道：“你一大早就出府去了，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楚少阳心中一喜，揽紧了她道：“凝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她微笑道：“我不关心你，又关心谁呢？” 楚少阳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她不过是梦中发出了几句呓语，自己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 “凝儿，我要暂时离开你几天，皇上交给了我一件差事，我明天一早就要启程，我不在府里的日子，你哪儿也不要去，乖乖地等我回来，知道吗？” 沈凝抬起了眼睛看向他：“你要去什么地方？有危险吗？” 不知怎的，听说他要离开几天，她心里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楚少阳听她关心自己，却是心头大悦，微笑道：“你担心我，是不是？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就马上成亲，好不好？”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暗暗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将婚礼定在一个月之后。 沈凝皱了下眉头：“你回来就成亲？那发出去的喜帖岂不是要更改日子？” 楚少阳不假思索道：“改日子就改日子。” 他抚着她的头发道：“我离开之后，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危，你不必担心，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给我省银子，只要你开心，我就比什么都开心。” 第2019章 珍惜眼前人 沈凝摇头道：“不，我不要人跟着，一个也不要。” “为什么？” “这些时日无论我走到哪儿，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这些都是你派来的暗卫是不是？你让他们都离得我远远的，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楚少阳好脾气地道：“我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有他们守护你，我才可以放心。” “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凝视着他。 “我怕有人把你抢走！”楚少阳冲口而出。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孩子气，和他冷傲的外表全然不搭，不过她喜欢眼前这个真情流露的楚少阳，而不喜欢那个又冷酷又傲慢的楚少阳。 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灿然笑容，楚少阳心中一热。 她对自己笑了！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照亮了他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他不知道多喜欢看到她这样的笑。 “王爷，王妃娘娘的药煎好了。” 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送进房来。 楚少阳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吹凉了些，用勺子舀了送到她的唇边。 她伸手去接，不好意思地道：“我自己喝，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需要人喂。” “不，我喜欢喂你喝。” 他坚持握着勺子不松手，她拗不过他，便张嘴喝了。 “这药的味道怎么比昨天的浓了些？”她皱了下眉头。 “嗯，这是大夫重新为你开的药方，你喝了之后可以睡得更安稳些。”楚少阳不动声色地道，继续舀了一勺喂她喝。 “是吗？可是这几天我一直睡得很好啊。” 她虽然这样说，还是张口喝了下去，他总是这样紧张关心她的身体，让她很是感动。 “昨夜，你说梦话了。”楚少阳淡淡地道。 “哦，我说了什么？”她奇道，歪头想了想，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盯着她。 她摇摇头。 楚少阳放下心来，微笑道：“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是梦到我了吗？” 她的脸不由一红：“胡说。” 楚少阳怦然心动，目光半点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脸庞，她微带羞意的神情那样动人，笑起来的时候神光离合，再也不复平时的冷淡疏离，让他的心里漾满了温馨。 他愿意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凝儿。”他低低地道。 “嗯，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他低语。 “你真傻。”她的目光含笑。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画面，这个俊美的男人为了自己可以放弃生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或许，她该忘记那个神秘出现的黑衣青年，好好珍惜眼前人。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楚少阳对她的好，可她刚刚还在心底默默地想着一个陌生男人，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决定忘记昨天晚上做过的梦，还有忘记那个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衣青年。 无论她和他以前有过怎样的过去，那都已经过去了，她全都不记得了。 第2020章 为你而来 楚少阳第二天一早就启程离开了王府。 他没有对沈凝说去什么地方，更没有说去办什么差事，她知道他不说一定有不说的理由，所以也没有追问，只是送他出了府门。 等她准备回房的时候，管家却拦在她的面前，恭敬地道：“王妃娘娘请稍候，王爷吩咐过，请您先去花园赏花，晚些时候再回房歇息。” 她奇道：“为什么？” “这是王爷的吩咐，奴才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管家恭顺地答道。 沈凝点点头，也不多问，自去花园中散步。 她坐在秋千架上荡了很久的秋千，说起来这架秋千也是楚少阳特意为了她而搭建的，为了让她开心，他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他对她的好，她一一看在眼里。 她又不是木头人，岂有不感动的？ 他临走时说过，等他一回来就要成亲。 她将头靠向绳索，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好要成为他妻子的准备，不过她决定答应他，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叹气？” 突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清润的声音。 她悚然一惊，回过头来。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照在她身后挺立着的一名黑衣青年身上，他的五官平平无奇，可一双眼睛却有如大海般深邃莫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凝愕然睁大了眸子。 她虽然料到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却万万没料到楚少阳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在正午的阳光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白天闯进王府里来，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黑衣青年静静地看着她道： “我自然是为你而来的。” 她的心怦的一跳，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烧。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她俏脸一沉，冷声道：“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可就要喊人了。” 黑衣青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虽然一身黑衣，却硬是给她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他的五官明明并不出色，可是她却无法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青年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嘲讽笑意，只是那笑意极淡，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这里是楚王府，你是楚王殿下还没成亲的妻子，但是府里上上下下已经尊称你一声王妃娘娘，是不是，王妃娘娘？” 他有意拖长了语气，她感觉不到半点敬意，只是觉得讽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速速离开，我就不追究你擅闯王府之罪。” 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语气让她觉得不安，不知怎的，在他面前她愣是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压力，让她心慌意乱，想要逃开。 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她只能板起了脸，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王妃娘娘，我是刚刚被召进府里的侍卫，奉命保护你的安全，职责所在，所以我是不会离开的。”墨川平静地说道。 第2021章 让他消失 “什么？” 这下轮到沈凝大吃一惊，她睁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向墨川。 接着，一股怒意涌上了她的心中。 “管家，管家！”她大声叫道，看都不看向站在身前的墨川一眼。 墨川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却片刻也没离开她的脸。 管家闻讯而来，一脸惶恐地道：“王妃娘娘，请问有何事吩咐？” 王爷临走之前曾经吩咐过，让他务必要保护好王妃娘娘的安全，要是王妃娘娘少了一根头发，都要唯他是问。 他知道这位王妃娘娘可是王爷的眼珠子，要是她平时有个伤风咳嗽，王爷都会当成天大一样的事情，他哪里敢怠慢，那是要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的，更不敢有半点违逆她的心意。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快点赶他出去。”沈凝冷冷地道。 管家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墨川。 “回王妃娘娘的话，这人是咱们府里的侍卫，在这一批刚召入府的侍卫当中，就属他的功夫最好，所以奴才派他来保护娘娘的，要是娘娘不喜欢见到他，奴才让他别再出现在王妃娘娘面前。”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瞪了墨川一眼。 “你的身份是护卫，暗中保护王妃娘娘的，没事不要在王妃娘娘面前晃悠，碍了王妃娘娘的眼。” 他对墨川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友善，却也不敢随便得罪了他，因为他亲眼见过墨川展示过的功夫，就连府里功夫最好的侍卫也万万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墨川的眼睛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沈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管家的话。 管家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这个新来的侍卫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桀骜不驯，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要不是看在他的功夫好的份上，他早就下令赶他出去了。 “你聋了吗？快下去，下去！”管家再次瞪着墨川。 墨川终于把视线从沈凝的脸上移开，但他却并没有看向管家，而是身形一晃，就从两个人的眼前消失了。 可是沈凝仍然感到一股压力和气场，她知道这个黑衣护卫并没有真的消失，他只是隐藏了身形，让自己和管家看不见他而已。 而他躲在暗处，仍在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目光在窥测着自己。 “管家，我让你赶他离开王府，不是让他消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吩咐？难道你只听王爷的命令，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沈凝俏脸一沉，冷冷地看着管家。 她一刻也不想再见到那个黑衣青年，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不想再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而泛起波澜。 管家苦着脸，他对沈凝的话不敢说是，更不敢说不是。 在他眼中，王爷的话自然是要听的，王妃娘娘的吩咐也是不能违背的。 “王妃娘娘请息怒，奴才这也是逼不得己啊，王爷本来培养了一批武功好的护卫们，可是这一次随着王爷出征，却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第2022章 阴魂不散 管家陪着笑脸向沈凝解释。 沈凝皱了一下眉头，道：“那和这人有什么关系？” “王爷吩咐过，让奴才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王妃娘娘的安全，可是府里的人手不够，奴才只好招新的护卫，而这个人的功夫极高，有他保护王妃娘娘当可无虞，王妃娘娘要是嫌弃他，奴才就让他不要出现在您面前，您眼不见为净，可好？要是娘娘您真的不喜欢这人，等王爷回来之后，奴才马上就赶他离开，不知这样安排娘娘可还满意？” 沈凝很想说，她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只要一看到那黑衣青年，她就浑身不自在。 可是一看到管家额角冒出来的汗，想起楚少阳平时对他们极为严苛，没有谁敢稍逆一点他的意思，她便不想再为难管家。 “好，只是我喜欢清静，不想看到再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她勉强点了点头。 “是是是，王妃娘娘，您体恤奴才，奴才感激不尽。”管家松了口气。 沈凝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她忽然回过头来。 “他叫什么名字？” 管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凝问的是那黑衣护卫的名字。 这一次他招进来十名护卫，哪可能一一记住这些人的名字，不过这黑衣护卫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倒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回王妃娘娘，这人名叫小黑，您只要唤一声小黑，他就会出现。”管家答道。 小黑？这是什么破名字！ 沈凝皱了下眉头，她简直无法把那个又冷又酷的黑衣青年和小黑这名字联系在一起。 但她却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叫小黑的护卫和她梦中出现的那个黑衣男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不但模样不同，就连名字也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没有告诉楚少阳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和梦里发生的故事。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楚少阳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过得很平静，那个叫小黑的护卫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她曾经以为，他会像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晚上一样，会时不时地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并没有。 他再也没有露面，她几乎以为他离开了王府。 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追随着她，让她意识到他就在自己的周围，只是她看不见他，可他却能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 这让她大为恼怒。 “小黑，你出来！”她吸了口气，提高了声音叫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会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下透不过气来。 她必须要和这小黑谈一谈，问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水榭里没有外人，所有的侍女丫鬟都被她打发得远远的。 她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她和他的对话。 如她所料，她的话音刚刚落地，她的眼前就多了一条黑色人影。 小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那双深湛如大海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灼灼逼人。 第2023章 不需要你 他并没有向她行礼，也没有称呼她为王妃娘娘，他整个人给她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低三下四的护卫，而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好像他才是她的主人。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再自然不过。 他与生俱来有一股高贵的气质，这更让她断定，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护卫。 “你是谁？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想要什么？”她避开他火热的目光，着恼地道。 墨川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生气了，晶莹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她的眼睛更加动人。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嘴唇抿得紧紧的。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她不客气地道。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用那对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沈凝虽然没有看他，却感受到他逼人的目光，这让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召唤出来。 她吸了口气，抬起眼帘，迎视着他的视线。 “你想要什么，金钱，地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摇摇头，并不说话。 “什么都不要？” 他点点头。 “那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她冷冷地道。 墨川的眼神闪了一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却感觉到他仿佛笑了一下，这更让她生起气来，他的眼神里含着宠溺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大人看到一个故意闹别扭的孩子，宽容又温和。 她自问并不是一个难缠的人，可是面对这个叫小黑的护卫，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墨川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呆在楚王府的这几天，他几乎是时刻不停地在陪在她的左右，虽然他没有露面，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他早就发现她虽然忘了以前的一切，忘了自己，可她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她。 她还是那样与众不同，谈吐、神态、举止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唯一变了的，就是她的眼中和心里已经不再有自己。 但是墨川并不着急，他早就下了决心，他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重新认识她，和她重新开始。 他不相信自己无法重新赢得她的心。 现在她对他还有很大的戒备和反感，因为他的出现太突兀，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她对他的态度比对任何人都要恶劣。 墨川却并不生气，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态度越是冷淡，就说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位置。 他很有耐心，他可以慢慢地等。 “你叫我走，我就走，你要我来，我就来。”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慢吞吞地开了口。 沈凝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恼怒地瞪着他，用力叫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又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成亲嫁人了，不管你进到王府是什么目的，我只有一句话，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听明白了吗？” 第2024章 往事重现 她已经确定，这个神秘莫测的黑衣青年和自己借尸还魂的原身之间有莫大的联系，可自己并不是原身，原身早就已经香消玉殒，自己对原身和这青年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就算他要讨要情债，那他也明显是找错了人。 墨川看着她，唇角抿得紧紧的，他又变成那个一言不发的模样了。 她说他认错了人？ 他怎么可能认错！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她的每个细微表情和小动作，都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她。 只是他并不愿意分辩，她想怎么说便由得她好了。 沈凝本来想心平气和的和他好好谈一谈，可是发现他却总是沉默寡言，不管自己如何对他冷淡还是斥责，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心中的火气更大。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易怒，可这个青年却轻而易举地就能撩拔起她的怒火，尤其是他不说话只用眼神默默瞅着她的时候，让她恨不能马上转身就逃，逃开他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 “好，你不走，那我走！” 她霍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往水榭外面就走，她走得太急，没留神脚下石子地上长了青苔，足下一滑，竟然向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摔了下去。 墨川大吃一惊，五指疾伸，指尖抓住了一片如水般光滑的衣袖，还来不及用力，她就已经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澄澈的水立刻将她的身影淹没。 “凝儿！” 他大叫一声，想都不想地向着她落水的方向一跃而下，冰冷的水漫过他的头顶，他才猛然意识到，该死！自己不会游水！ 可这并不能阻止他救她的心。 他在水里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四面搜寻她的身影。 突然，他只觉得足踝一紧，被什么东西抓住，用力地往湖底的深处拖去。 是她！ 他看到她乌黑如墨的长发在水中飘舞，眼睛在水里显得格外澄清，可是一张俏脸上却没有表情，她层层叠叠的衣裙像一朵水莲花般绽放，美得像是水中的仙子。 可是她要做的事情却是把他更深地拖向湖水的深处。 沈凝虽然不知道原主是否会水，但她却是水性精熟，是泳池里的一把好手，像游泳这种事情，只要学会了就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故意装作失足落水，就是想要诱他下水，她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在陆地上给对方提鞋子也不配，但是到了水里可就不一定了。 只要一看到他跳水的姿势，她就明白对方根本不通水性。 她冷哼一声，不会水？正好，就让他喝上一肚子水罢！不好好让他吃个苦头，他还不知道有多嚣张！ 她抓住了墨川的足踝，将他往水底拖去。 墨川并不挣扎，双眼温柔地凝视着她，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那也是在一片水的下面。 她喝醉了酒，脸色红扑扑的，比三月里最美的桃花还要娇艳动人。 那个晚上，她借着酒意亲了他，让他脸红心跳了好半天，也正是那一次，他才真正的知道她的唇有多甜。 第2025章 舍不得 他想要抱她上岸，她却在他怀里挣扎，结果一不留神掉进了江里，他想都不想地就跳了下去。 最后的结果是，他差点淹死，而她却救了他。 他的心里涨满了温柔的甜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么？ 他马上就要被自己淹死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墨川。 墨川开始大口大口地喝水，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睁着，温柔地看着她。 她胸腔中蓦然一热，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真的要淹死他么？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脱手松开了他的足踝，托起他的头，带着他浮向水面。 “波”的一声，两个人破开湖水，露出头来。 新鲜的空气再次流入墨川的肺腔，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炯炯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你舍不得让我死的，是不是？”他轻声道。 沈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决定要让他吃足了苦头再救他的，可一看到他大口喝水的样子，她的心中就蓦然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想都不想地就救了他。 该死，又让这家伙误会了！ “我只是不想杀人，你想多了。” 她冷冷地瞪他一眼，脱手放开了他，径自游向岸边。 两人一先一后落水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府里的下人们，就连管家也闻讯赶了过来。 看到从湖面上浮出来的沈凝，他的脸色都白了，一颗老心吓得差点蹦出了腔子，一迭连声地让下人们跳水救人。 他要是会水，早就第一个跳下去了。 老天哪，要是王妃娘娘出了事，王爷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扒了自己的皮！ 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个盹的功夫，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还有那个叫小黑的护卫，他是怎么回事，自己让他保护王妃娘娘，他可倒好，居然让王妃娘娘掉进了湖里，当真是该死！ 岸边的下人们像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会水的不会水的都抢着救人，原本平静的水榭变得热闹非凡。 看到这一幕，沈凝不由得啼笑皆非。 “我会游水，你们去救那只旱鸭子吧。” 她衣衫尽湿，紧紧贴在身上，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上岸，于是游向水榭的另一面，她的姿势灵活美妙，破开水面的情景就像是一幅画般，看得众人都呆住了。 还是管家第一个反应过来，喝道：“看什么看，谁再看就挖了谁的眼珠子！王妃娘娘也是随便看得的么！” 众人这才醒悟，纷纷低头，一言不发地游向墨川。 墨川足尖一点，身形有如离弦之箭般从水中拔的而起，跃向半空。 他轻飘飘地一个转折，落下地来，在假山石后飞快地消失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为他的美妙身手而喝起采来。 管家本来极是恼怒，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这胆大妄为的护卫赶出府去，可是看到他的身手，他又踌躇了。 这人的身手这样好，要是不加以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2026章 睹物思人 沈凝回到房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舒适柔软的衣物，靠在榻上，怔怔地出神。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侍女们不得她的召唤，谁也不敢上楼来打扰她。 她不知道出了多久的神，这才发现腹中饥饿，不禁自嘲的一笑。 自从那叫小黑的护卫出现之后，她就变得这样神思恍惚起来。 明明是他和她的原身有牵绊，关自己什么事？她该牵肠挂肚的人是楚少阳，而不是这黑衣青年！ 她从榻上起身，准备唤人进来，一抬头，忽然“咦”的一声。 只见头顶上方出现一片湛蓝星空，星子如同宝石般嵌在夜幕中，晶莹闪亮，月华在璀璨的星光下变得黯淡无色。 原来不知何时，她头顶的屋瓦变成了一片透明的琉璃瓦，只需抬头，便可将天空的景色一览无余。 她怔怔地看着，心中蓦然涌上一股暖流。 是楚少阳！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会为她费这样的心思来博她一笑。 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待她更好！ 沈凝心里忽然浮起歉疚之意。 他为自己处处花尽心思，可自己却为了一个不认不识的陌生人而神思恍惚。 她必须要将那个小黑的护卫打发走，如果他死赖着不走，那她也绝对不会给对方半分好脸色。 她会让他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 沈凝打定了主意，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心中一片温馨，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天空飘起了小雨，雨丝如雾，打在头顶的琉璃瓦上，星光变得迷离而朦胧。 她仰起头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神思却飞出了很远。 墨川就在她的头顶上，比星光更明亮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看雨看星看雾，就是没看到他。 可他的眼中时时刻刻却只有她的影子，除了她，对旁的人和物他都视而不见。 他看到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唇角含着笑意。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澄清，可她却不是在看雨看星看雾，她是在睹物思人，她在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楚少阳。 墨川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自从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他视而不见，那双总是含着无数笑意和星光眼中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她更是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他心里又酸又涩，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在这样一个又是雨又是雾的夜里，她在思念别人，而对近在咫尺的他看都不看一眼。 沈凝信步走出了房间，她靠在栏杆上，对着一株雨中的芭蕉出神。 雨丝如雾，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裙摆，可她一动不动。 雨忽然停了。 她诧异地回头，却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那个黑衣青年手执一把大伞，为她遮住了风，遮住了雨，正用一双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她。 她轻声开口。 “没用的，不管你为我做什么，不管你在我身边再呆多久，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因为我很快就要成亲了。” 第2027章 误会了 墨川心中一阵酸痛，“成亲”这两个字刺痛了他。 他真想大声告诉她，你早就已经成过亲了，你的夫君就是我！ 话到口边，他又咽了回去。 她失去了和他之间的记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只会让她更加反感他，排斥他。 他默默无语的瞅着她，那眼神像是会说话一样，看得沈凝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明明早就想好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面对着他，她再一次变得手足无措，失去了她一向自傲的冷静淡然。 “小黑。”她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叫他的名字。 天知道，他的真名要是叫小黑才有鬼呢！ 只是姑且就这么叫着吧。 “嗯？”墨川却是怦然心动。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为了这久违的称呼而心动不已。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问。 “什么话？”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她平静地道。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生过一场大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我不再记得我是谁，也不再记得以前的种种，包括所有的人和事，当然，也包括你。” 她顿了顿，不去看他的眼睛，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这样说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但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强迫我去想起以前的往事，是不是对我也很不公平？我不再记得以前，不再记得你，我现在是一个马上要成亲的女人，我的心里只有我未来的夫君，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你也像我一样忘了以前，岂不是好？” “扰乱？”他心中一动，盯着她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现让你困扰了？让你不安了？” 他本来已经快要绝望了，可是她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却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 她并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无情，不是吗？ 如果她真的对楚少阳一心一意，那自己绝不会让她感动不安和困扰。 “你……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沈凝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明明是想打消他的念头，让他死心，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偏离了原意。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他简短地问。 “我的意思是，你给我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沈凝气恼地叫道，她发现自己对着他根本无法集中思想，总是会冲口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她要他离开，却也是为了他好。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楚少阳，楚少阳的独占欲是那么强烈，平时她连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会让楚少阳不高兴，更何况是在自己身边多了一双随时都盯着自己的眼睛。 楚少阳绝对不会容忍这个！ “走？” 墨川的唇角微勾，他的眸光向着她的身后看了过去，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现在走，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凝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这一脸冷漠的黑衣青年突然欺近身来。 第2028章 走为上策 她腰间一紧，已经被他伸臂搂住，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呼吸可闻。 他的下巴就贴在她的发顶，她的鼻端可以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洌气息，一种熟悉而异样感觉油然而生，让她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去推开他。 “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呼喝和刀剑撞击之声，回过头来，只见身后有火光交错，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怎么回事？ 她心中疑窦刚生，就听到他低沉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凝儿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 紧接着，她就听到管家惊惶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 “保护王妃娘娘！所有人都去保护王妃娘娘！” 火光熊熊，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呼喊声，厮杀声，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像是一片密集的雨声。 可沈凝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下雨。 一滴湿热的东西溅上了她的手背，她低头一看，只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之气，紧接着，一名护卫被利刃穿心，尸体高高地飞起，正落在她的脚边。 “王妃娘娘，不好了，快走，快走！” 管家苍白着脸冲到了她的面前，一眼看到被墨川紧紧护在怀里的沈凝，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有松了口气的模样 “黑护卫，你马上保护王妃娘娘离开这里，这里危险，万万呆不得了！” 他急匆匆地说道，话音刚落，就响起了王府里两名护卫的惨叫声，他们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一剑穿心，尸横就地。 黑暗中火光游动，看不清楚一共有多少黑衣人出现在王府里，但是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近，情势十分危急。 沈凝来不及问管家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她只知道这群人凶残之极，见人就杀，好几名服侍她的婢女已经尸横就地，这伙人就连手无寸铁的姑娘也不放过，其凶性可想而知。 而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明显就是她。 “走！” 墨川目光一扫，已经看明白了情势，这伙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虽然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怕，可要是这伙人杀光了府里的护卫，再向他一拥而上，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她。 唯今之计，走为上策！ 他当机立断，当下抱着她腾身而起，轻飘飘地跃上了旁边的大树。 那管家从旁边一名死去的护卫手中拿起钢刀，向追上来的一名黑衣人砍去。 墨川足尖在树杆上一点，再次腾空而起。 他虽然抱着一人，轻功施展出来仍是圆熟如意，落在了房顶上，随后展开轻功，飞速离开。 沈凝睁大了眼睛，从他怀中向王府里瞧去，只见好几名黑衣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跟着跃上屋顶，手执利刃追来。 她只觉四周景物飞速倒退，寒风扑面，雪白的衣裙被夜风鼓起，像是一朵暗夜盛开的昙花，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那群黑衣人牢牢盯住她，一双双眼睛如恶狼般冒出凶光，越追越近。 第2029章 失去目标 墨川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响，也不回头，右手一扬，只听得“哧哧哧”几下暗器破空之声，身后响起了好几声闷响，接着是有人滚下房顶发出的惨叫声。 “小心，这家伙放暗器，大伙儿一起放暗器射他！” 剩下的黑衣人顿住脚步，掏出暗器，向着墨川和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沈凝射来。 “哧哧哧！” 一时间暗器如雨，什么飞蝗石、铁蒺藜、袖箭、银梭等暗器带着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 墨川不敢回头，听声辨形，腾挪闪躲，身法灵活之极，宛如身后长着眼睛般，避开了大多数暗器。 只听得身后响起了一片喝采声。 “好俊的功夫！” “喂，前面那小子，只要你放下你抱着的人，咱们就饶了你一命！” “小子，你功夫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乖乖地投降吧！” “咱们的目标只是那个小娘们，和你无关，你何苦为了那小娘们枉算送了性命！” 黑衣人们一边紧追不舍，一边七嘴八舌的吆喝。 墨川置若罔闻，一条左臂紧揽在沈凝腰间，带着她在夜色里飞檐走壁，奔行如飞。 他催动内力，将轻功运到了极致，沈凝耳畔风声不断，寒风直扑面门，让她无法睁开双眼。 她只好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带着她在暗夜里飞奔，她不知道他会带她到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那群凶恶残忍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们会想要她的命。 墨川右手连挥，一大片银针如花雨般向后射去，这银针又细又小，在黑夜之中更是防不胜防，只听得身后一阵叫骂一声，黑衣人们忙着躲闪暗器，脚步慢了下来。 他趁着这个机会隐身于阴影中，脱下外衣罩在她的一身白衣之上。 这样黑衣人们顿时失去了目标，只好分散开来寻找。 沈凝的鼻端突然嗅到一阵血腥之气，同时感觉到后背的衣衫一阵湿热。 “你受伤了？”她想要开口询问，墨川一把捂住她的嘴。 “嘘！” 他听到黑衣人们并没有走远，又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才揽着她从暗处飞身而出，净往黑暗偏僻的去处而行。 这段时间他逗留在南越都城，对城中的大小街道早就烂熟于胸，虽然在暗夜中，他仍能清楚的辨明方向。 因为不晓得这群黑衣人的来历，他直觉地认为城里不安全，于是带着她出了城，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座山脚之下。 他打算寻个干净点的山洞，让她先安置下来。 “你不是功夫好得很吗？为什么不和他们对打，反而要逃？你带我来到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沈凝忽然冷冷地开口。 虽然在黑夜中，刚才的情势又极是危险，可她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叫小黑的护卫武功高得出奇，他要是留在王府里帮助众护卫抵御，王府里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 墨川松开手臂，放她下地，看到她板着一张俏脸，容颜秀美，双眸如星，声音里带着谴责的语气。 第2030章 偷窥 “我要保护的只有你一个人，旁人的死活，和我没有半点相干。”墨川淡淡地道，又看了她一眼，只见月光下她披着自己的黑色外衣，显得脸色格外雪白，眼珠却十分深黑，就像是一株山茶花般在风中摇曳。 “你冷吗？”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一步，一脸的防备和疏离。 她不喜欢他语气中的淡漠。 “别碰我，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护卫，奉命保护我的安全。”她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道。 墨川的呼吸一窒，怒气上涌，用力瞪着她。 护卫？ 原来自己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护卫！ 怪不得她从来不肯用正眼看他，是因为她根本就瞧不起他。 他拔足便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片荒山野岭，转眼间便走得踪影不见。 月光如水，照在沈凝的头发上，肩膀上，她俏生生的身影像山中的精灵，看到墨川消失在她的眼前，周围只有冷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冷清清，凄凉凉。 远处仿佛还传来野狼的嚎叫。 要是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叫出声来，可她却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出，眼神倔强，脸上看不出有半点害怕之意。 墨川并未走远，他故意把她丢下，想要吓她一吓，等着她出声呼唤自己。 哪知道他却失望了。 她看到他走了，不但不怕，反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对着周围打量了一番，便顺着山路信步而行。 墨川隐身在暗处，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和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以他的功夫，如果不想让她发现，她就绝对发现不了他的行踪。 果然，她一直没有回头，而是东摸摸，西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奇怪，她在找什么？ 墨川好奇心起，跟着她一路前行，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只见她蓦然加快了脚步，他也紧紧跟上。 转过一个弯，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汪山泉，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就像是天上的银河掉进了凡间。 他看到她发出一声喜悦的呼声，快步沿着山泉向前而行，再过不久，一大片银湖映入了他的眼帘。 山静清幽，湖水如缎，月亮倒映湖中，风景美得像画。 沈凝也被眼前的美景看得呆了一下。 她野外生存的能力不弱，循着石头上青苔的痕迹找到了这片水源，本来只是想洗洗手脸，可是看到这一片迷人的湖面，她不禁怦然心动。 好久没能在这样一片明净的水里痛痛快快地游个泳了，这一片水光像是有魔力般吸引着她的视线。 反正那个叫小黑的家伙被自己气走了，以他那高傲的性子，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山中幽静无人，她也不怕被人偷看，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脱掉外衣和鞋子，赤足走向湖面。 墨川看到她露出的雪肤香肌，登时呆住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想要去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第2031章 三次相救 她已经整个人没进了湖水里，水面上飘荡着的是一圈圈的涟漪，而她已经踪影不见。 人呢？她的人呢？ 岸边的石头上只有她脱下的衣服和鞋子。 墨川大吃一惊，从隐身之处一跃而出，来到岸边，对着湖面大声呼叫。 “凝儿！凝儿！” 虽然他知道她会水性，可她毕竟是人，不是鱼。 只见湖面下方一条笔直的水线直通向前方。 他咬了咬牙，想都不想地对着湖水一跃而下，在下水之前，他闭住了气，同时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双足踩着湖底的石头，一步步向着水线的方向而行。 湖水清凉而温柔，沈凝正在湖中潜行，玩得十分畅快，忽然感觉到水波的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 她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墨川在湖底向着她的方向而行。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又不会游水，就知道给自己添乱！算了，不管他，让他淹死好了。 沈凝回过头来，继续向前游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墨川。 湖底并没有墨川想的那样是一路坦途，而是长满了密密麻麻足有一人多高的水草，很快就缠住了他的脚，让他挣扎不脱。 墨川运劲于掌，向水草劈去，可是掌力经过水的阻隔已经威力大减，加上水草轻飘飘的并不受力，所以他不但没有挣开水草，反而被缠得越来直紧，更多的水草缠住了他的手臂，还有脖子…… 他开始憋不住气，咕噜咕噜地喝起水来。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他看到她像一条灵活的游鱼破开水向自己游来，手法灵动，很快替自己解开了那些缠住自己的水草，拉住他的手臂往水面上游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水里救了自己！ 墨川心中一热，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臂，并不用劲，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沈凝一直将他拉上水面，这才吐出口气来。 哪知道在水里的时候，墨川固然是一言不发，这时候露头出水，他还是没有说话。 这家伙莫不是被水呛昏过去了？ 沈凝狐疑地回过头来，她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墨川，哪知道一眼正对上墨川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你……”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骂他一句，终于还是忍住。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要是还有下次，你瞧我救不救你，哼！” 她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臂，自顾自向岸上游去。 “你自然会救我。”墨川冲口而出。 沈凝正在划水的手臂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上了岸，拾起丢在石头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突然，墨川从水中一飞冲天，有如白鹤般落在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臂。 “这是什么？” 墨川一瞥眼间，已经看到了她左臂上刺的那个川字，心中重重一震。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标记，眼中一片幽暗，可是幽暗之中却燃烧着一小簇火花。 第2032章 旧情如火 那是一个“川”字！ 她为什么要在手臂上刻上这个川字！为什么！ 难道她是怕忘了自己吗？ “喂，你放开我！”沈凝被他越来越用力抓得手臂疼，恼怒的皱起眉头。 墨川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向她的双眸，眼底闪着浓烈的情火。 “凝儿，直到现在你还在装作不认识我吗？”他沙哑地说道。 什么意思？ 她困惑地蹙紧了眉，还没等她开口，下一刻，她已经被紧紧地拥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他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不容她挣扎，另一只手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和他炽热的目光对视，他眼中的情意和热火那么浓烈，让本来满怀怒意的她一下子怔住了。 她忘了发怒，忘了他的强势和霸道，甚至忘了自己正和这个陌生青年紧紧相拥。 这个怀抱给她的感觉是无比的塌实，让她感觉到只要依靠在他的怀里，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要紧，自有他为她遮风挡雨。 她轻轻地瞬了瞬睫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只看到他的头低俯下来，紧紧地吻在她的唇上。 一股巨大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有好一会儿思想一片空白，轻飘飘地不知身在何处，等她回过神来，感觉到他有力而炙热的亲吻时，她的脸开始热辣辣地发起烧来。 在前世的她从来没有过被人亲吻的经验。 这可以说是她的初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被人这样炽热地亲吻过。 迷迷糊糊中，她的手臂伸出去揽住了他的后颈，两个人紧紧拥抱，他身体的热量传到她的身上，他的气息和她交织在一起。 这个炽热缠绵的亲吻持续了很久，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她开始觉得透不过气来，身体发软，要不是他的手臂接住了她，她差点滑下去。 “唔……不……”她恢复了一丝神智，想要从他怀中挣扎开来。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突然得让她猝不及防，他就这样大胆地亲上了她，而她也在迷迷糊糊中任由他亲吻，不但没有反抗，反而感到了深深的陶醉。 她又羞又怒，脸红得像山茶花，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瞪着墨川，眼中分明在说：登徒子，放开我！ 墨川的唇紧压在她的唇上，他才刚刚再次品尝到她唇舌的柔软和甜蜜，怎么舍得放开她？尤其是她被他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那柔顺的模样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让他感到那个消失的她又回来了。 原来一个吻就可以拉近他和她的距离，让她变回以前的凝儿。 早知道这样，他何必苦苦等待这么久！ 她是他的！从她的人到她的心，一直都是他的！ 她的手臂上刻着他的名字，她的唇上全是他的气息，而她的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吻得更深了，让她再一次深深地沉溺在他的柔情似火之中。 第2033章 帮他上药 沈凝眼中忽然流下一行清泪。 她已经完全不了解自己了。 她的心里十分清醒，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喜欢的人是楚少阳，等楚少阳回来，她就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可她却在一个陌生青年的亲吻中迷失了自己的心性。 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明明是想要躲开他的，可为什么却在他的亲吻和拥抱中感到不可思议的满足和甜蜜？好像这一刻她等待了好久、好久…… 楚少阳要是看到她这样，一定会杀了他的！ 这个念头突然滑过她的脑海，让她从迷醉中清醒过来。 刚才那一瞬，她有一种全然忘我、天长地久的感觉，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突然一个用力，重重咬了下去，一股血腥之气在她和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她很用力，已经咬破了他的舌尖。 墨川终于松开了她。 她飞快地推开他，离开了他的怀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按照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她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对着他那张可恶的脸挥去狠狠的一记巴掌！ 但她现在根本做不到。 她双膝发软，浑身无力，心脏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那一吻的余温犹余，让她忍不住想要回味。 不能想，绝对不能想！ 他轻薄了她，她要是没有半点表示，那她也不是沈凝了。 她忽然轻呼一声，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凝儿！” 他果然关心地上前扶住她，她却借力向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推。 “下去吧！”她冷声道。 他正站在岸边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全副身神都关注在她身上，对她更是半点也不设防，被她一推，立足不定，顿时向着湖水栽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在湖面上冒了个头便向着湖底沉了下去。 沈凝拾起外衣披在身上，穿上了鞋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她知道淹不死他，却能让他再吃一次苦头。 他居然敢亲吻自己，实在是大胆妄为！ 她打不过他，却也不能任由他白白地欺侮了去，总要让他再喝上一肚子的湖水，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 要是下次他再敢这样待她，她要就不会这样客气了。 果然，她走了并没有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显然是他从湖里爬上了岸，又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心头着恼，知道自己甩不掉他，这人就像是一块煮不烂的滚刀肉，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过，只好由他。 “凝儿！” 他在她身后唤她。 她充耳不闻，反而越走越快。 “凝儿！”他又叫。 她蓦然站住转身，杏眼圆睁，柳眉倒竖。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斥骂，他已经将一个药瓶递到她面前。 “帮我上药。” 他神情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过身去，背向着她，缓缓脱下上衣，露出光滑紧致的后背。 她的脸色一红，随然看到他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处。 一枚袖箭正深深地扎在他后背的肩胛处，只露出短短的箭尾。 除了那枚袖箭，还有好几处纵横交错的伤口，兀自往外渗出血来。 第2034章 不过是仗着他喜欢 一定是他护着她逃出来的时候被那些黑衣人伤到的，可是他明明受了伤，仍是一声不吭，将她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连一根头发也没伤到。 可自己是如何对他的呢？ 不但没有感激他的救命之情，却对他冷言冷语，还落井下石地推他下水，这等无情无义，不过是仗着他喜欢自己罢了。 沈凝心里闪过深深的愧疚，她一言不发的打开药瓶，闻了闻，一股薄荷的清香气息透出。 这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记忆中有根弦似乎被触动了，直觉地知道这瓶子里是金创药，而且药效极佳。 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是金创药？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面对他的伤口，她无瑕细思，从瓶子里挑出药膏，将那淡绿色的半透明药膏细细均匀地涂在他的伤口上，手指轻柔，似乎是怕碰痛了他。 墨川没有回头，他高大的身材依然强健，肩宽背厚，皮肤紧致，虽然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却丝毫无损他的完美，反而充满了一股男性的魅力。 沈凝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红，幸好他背对着她，没有让他看见。 她涂完了伤口，注视着那个露在外面的箭尾，略一踌躇。 那箭入肉极深，她两根手指勉强捏住箭羽，用力一拔，可是箭枝却分毫不动。 “喂，你有刀子吗？”她问。 墨川一言不发地递给她一把匕首。 “我要用刀子割开你后背的肌肉，否则会拔不出来，这里没有麻药，会很痛，你受得住吗？”她又道。 墨川沉声道：“受得住。” 他的唇角泛起苦涩，比起他心上的伤口和疼痛，这点皮肉之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凝咬了咬嘴唇，举起匕首，飞快地划开箭枝旁的皮肤，鲜血立刻大量地涌出，她速度奇快，将手指探进去捏住箭杆，飞快地拔出，左手早就准备好了金创药，迅速替他涂在伤口之处。 那金创药极具灵效，涂上不久就不再流血。 她松了口气，低头去撕裙子，撕了长长的一条，然后将他后背的伤口包扎起来。 “谢谢你。” “不客气。” 两个人一对一答，客气又生疏。 墨川没有回头，沈凝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说也奇怪，给他包扎完伤口之后，她心底对他的排斥感突然下降了不少。 她看着他宽阔又布满了伤痕的后背，竟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轻声道： “很痛，是不是？”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 这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柔情，根本不像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呀，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热辣辣地发起烧来，生怕他打蛇随棍上，因为自己这突然的温柔再对自己轻薄起来，当下咳了一声，粗声粗气地道： “你救了我，等少阳回来，我自会和他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到时候只管提出来便是。” 墨川也愣住了，可他还没来得及从她的温柔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她冷漠无情的话，还让自己去找楚少阳领赏！ 第2035章 受人主使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讽刺也最无情的话。 墨川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再次把她一个人抛在荒林。 沈凝却松了口气，面对着他，她总会不自觉地感觉到压力，她不知道自己伪装起来的坚硬面具还能维持多久，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迟早会被他发现。 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是要成亲的人了，更何况楚少阳对她还那样好，她绝对不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而三心两意，这个陌生男人她其实并不认识，他所以待她好，拼了命的救她，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原主罢了。 走了好，走了就眼不见为净。 可是还没等她转身离开，和他背道而驰，忽然看到他大步又走了回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她身不由主地被他拉着前行。 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她跌跌撞撞地才勉强跟上。 “喂，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怒了，用力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晴蜓撼石柱。 他充耳不闻，只是带着她穿过重重密林。 因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他的脸看上去一无表情，可是一双眸子却深幽乌黑，里面闪烁着她琢磨不透的危险的光芒。 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浑身寒毛竖起，叫道：“小黑，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现在由不得你了！” 墨川冷冷地道，伸手一指点在她的穴道上，她登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愤怒地看向他。 他索性把她横抱在怀里，展开轻功，悄无痕迹地掠过层层密林。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黑衣人们追踪而来的脚步声，要是再由得她使性子，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他抱着她跃上了一株大树，藏身于密密的树叶之中。 过了不久，只听得唿哨声起，两名黑衣人像飞鸟一样掠了过来。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人？”一名黑衣人喃喃道。 另一人却道：“一定是你的眼花了，我就没见到有人，你别疑神疑鬼的了。” 先一人道：“或许真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走吧，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要是找不到人，咱们回去可没法交差。” “交不了差就交不了，反正也不只是咱们两个人无法交差，这次一共派出来二十个人，我看全都不是那个穿黑衣服护卫的对手，咱们还是找不到人的好，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打不过他，弄不好还白丢了一条性命。” 两个人在树底下窃窃私语，全都被树上的墨川和沈凝听入耳中。 墨川眉梢一动，没有说话。 沈凝却想，这两个人提到了“交差”二字，说明他们是受人主使而来，可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呢？ 她在南越国一无亲人，二无仇人，实在是想不出原因。 “我去问一问他们。”墨川忽然在她耳边说道。 第2036章 出乎意料 沈凝刚想摇头，才发现自己被他点了穴道，说不了话，更行动不得，用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墨川想的是，这伙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来历神秘，而且出手狠辣，明显是要取她的性命，他要是不弄清楚这群人的来历，如何能够放心！ 他左右四顾，侧耳倾听，发现周围除了这两名黑衣人之外再无旁人，其余的黑衣人都散在密林中搜索，于是轻飘飘从树上纵下，落在那两名黑衣人身后。 两黑衣人虽然没有听到他的落地之声，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后颈中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什么人？” “是谁？” 两人同声发出呼喝，急忙回头，只觉后背穴道一麻，已经中了暗算。 他们保持着扭头回身的姿势，看到身后一个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人正是自己此番追踪的目标。 “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要老实回答，否则，我这把匕首就会刺进你们的心窝。”墨川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手中匕首微向前一送。 一名黑衣人只觉得那冰冷尖利的剑尖刺破了皮肤，浑身一颤，忙用力点点头。 墨川解开了他的穴道，问道：“是谁派你们来杀人的？” 那黑衣人知道对方的武功高出自己许多，更何况他落在对方手里，生死全由对方操控，咬了咬牙道：“只要你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他向着对面那黑衣人一指。 墨川一怔，接着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杀人灭口，不让别人知道是他泄的密。 另一名黑衣人大吃一惊，随即也明白了这黑衣人的用意，他脸色死灰，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同伴，恨不得咬下对方的一块肉来。 墨川右手匕首一扬，不偏不倚地送进了头一个黑衣人的心窝，那黑衣人万万想不到墨川杀掉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自己。 他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身体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墨川看都不看他一眼，看着另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本来闭目等死，可没想到峰回路转，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同伴。 他愕然看着墨川，接着明白了墨川的意思，心里暗暗感激。 墨川解开他的穴道，还没等他开问，那黑衣人已经主动地坦白。 “大侠，我等都是受人指使，和大侠还有那位姑娘无怨无仇，指使我们来杀那位姑娘的人，是……是当今皇上的十七公主。” 十七公主？ 墨川皱了皱眉头，看向树上的沈凝。 沈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看出那黑衣人并没有说谎，现在知道了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可她仍是一头雾水。 这个十七公主的名字，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但素未谋面，更说不上有什么仇怨，她为什么突然要派一群刺客来刺杀自己？ 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曾？ 墨川冷声问道：“这十七公主为什么要派你们来杀她？” 那黑衣人苦着脸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杀手，奉令行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哪有资格去问原因。” 第2037章 再次拒绝 墨川点点头，知道从这人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挥挥手道：“你去吧。” 那黑衣人大喜，兀自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轻易地放了自己，颤声道：“大侠，你真的放我走？” 墨川嗯了一声，道：“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想要杀她，我绝不会饶你！” “不敢，不敢，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只是奉令而行，多谢大侠的饶命之恩。”那黑衣人千恩万谢，转身飞快地跑走。 墨川跃上树去，解开了沈凝的穴道。 “你可识得那十七公主？她为何恨你入骨？”他问道。 沈凝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十七公主、十八公主的，来到南越后我连皇宫都没去过，更不可能得罪了她们。” 墨川沉吟道：“既然这样，那京都你现在是回不去的了，她是皇帝的公主，身份尊贵，一次想杀你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那楚少阳奉令外出至今未归，在他没有回城之前，你只有留在我身边才会安全。” 沈凝不置可否，探头往树下看了一眼，冷冷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不劳你费心。” 墨川见她直到这时候还对自己不假辞色，心头有气，也冷着脸道：“我倒是忘了，你的本事大得很呢，看来今夜是我多管闲事了。” 沈凝淡淡地道：“我并非是不知好歹之人，今天晚上的确是你救了我，我说过，你想要什么赏赐，等楚少阳回来，他自会给你。” 墨川听她提到楚少阳，心中怒气更盛，自己为了寻她不惜触怒母后，不惜丢下一国民众，千里迢迢来到南越，结果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的无情无义！ 她明明记得自己，却故意装作不认识，一口一个楚少阳，她是想气死自己吗？ 他自问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她怎么就会突然变了心？ 墨川怒气上冲，恨恨地瞪她一眼，一跃下树，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凝再次气走了墨川，她倚着树干坐着，一动不动。 冷风吹过她的发梢，扬起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还湿嗒嗒地粘在身上，被山风一吹，不由冷得瑟瑟发抖。 她的牙齿咯咯响了两下，双臂环抱，缩成了一团。 可是她知道现在还在危险之中，并不敢下树，那群黑衣人说不定还会搜寻过来。 她一直等到东边天色发白，再也没有听到半点动静，那些奉令而来的杀手竟然似乎全都消失了一般。 沈凝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来这十七公主为什么要杀自己，自己不但没有见过她的面，就连她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难道得罪那公主的不是自己，而是楚少阳？ 楚少阳离开京城，这十七公主没有了目标，于是迁怒于自己，或许是这个理由也未可知。 但总而言之，在楚少阳没有回来之前，京城的楚王府她是回不去的了，府里的护卫根本不是这伙黑衣人的对手，经过昨天一夜的洗礼，怕是已经死伤大半。 第2038章 当是被狗咬了 也不知道那对楚少阳忠心耿耿的管家怎么样了。 她思前想后，一夜未眠，突然寒意袭了上来，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罩在她的肩头。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墨川又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 “你还来做什么？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你要是不稀罕楚王殿下的赏赐，那就请吧。”她冷冰冰地说道，声音里不带半点人情味。 墨川被她的冷漠无情气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掉头就走，可是走不了多远，他就身不由己地停下脚后，身后像是有一根线绳牵住他一样，让他根本无法离她而去。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婆婆妈妈的放不下，明明她已经变了心，她的心里已经半点没有自己的影子，可他还是无法忘记她，甚至一想到她有危险，他全身所有的肌肉都紧缩起来。 罢了，就算她变了心又如何，她依然是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依然是他心底深爱的姑娘，只要看到她平安，他还有什么要求？ 他悄然返回密林，听声辨形，找到那些隐身于暗处搜索的黑衣人，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回到她所在的那棵树附近，远远地守护着她，直到看见她在寒风中颤抖，终于忍不住跃上树去，脱下身上的衣衫披在她的肩上。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心一定会换来她的冷言冷语，可他宁可被她斥责，也无法看到她继续受冻。 墨川沉默着没有说话，沈凝忽然将身上的衣服甩了下来，扔回到他怀里。 “我冻不死，收起你的好心！” 她对人一向温和，可对他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处处无理之极。 只要一想到他不顾她的意愿强吻了她，她就无法原谅他，那可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他给夺走了。 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她在心底恨恨不已，恨他，更恨的却是自己。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整个晚上，她几乎没有想过楚少阳，脑海里泛起的始终是这个叫小黑的黑衣护卫的身影。 在树顶的冷风中，她颤栗着发抖，心中渴望的却是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她渴望被他紧紧地拥抱，渴望靠在他的怀里享受那种天塌下来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安然，只有他才会让她的心变得安宁平静。 她为自己脑海里这种疯狂的念头感到害怕。 自己这是怎么了？ 楚少阳离开了不过一日，自己就变了心？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墨川，努力把他的影子从脑海中驱走，可却誓与愿违。 他的影子无时或忘的总是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睁眼一闭眼全都能看到他。 她开始绝望的感到害怕，要是他再这样继续出现，她怕是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明明已经被她再次气走，居然还是回来了。 他看上去并不像是没有骨气的男人啊，他的骄傲呢？他的尊严呢？ 第2039章 他的牵绊 为什么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受辱，可他却全都忍了下来，为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对她用情太深，深到已经可以让他放下一切！ 沈凝悚然而惊，她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深的感情，她根本负担不起！ 这个男人，他不属于她，他喜欢的人也根本不是她！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本来想要把告诉他那个秘密，让他远远地走开，再也不要出现，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深思下去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要是知道自己的这具灵魂并不是原主，他一定会毫不留情转身就走。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让她对他的态度变得喜怒无常，连她自己都分辩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墨川再次被她的无礼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可是看到被她摔到怀里的衣服，他的脸色还是气得铁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姑娘！ 她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凝儿？他现在看她怎么越来越是陌生，越来越是捉摸不透了？ 她言语无礼，行止古怪，说话从来不看自己的眼睛，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口伤人！ 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大方、柔情婉约的凝儿！ 如果他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他就应该立刻就走，然后再也不回头！ 可他的脚下像是被一根绳子牢牢地绑住，让他一步也不能移动。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打量着她，琢磨着她。 她不是他印象中的凝儿，她变成了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姑娘，只是长了一张和凝儿一模一样的脸。 可不知为何，就算她再三对他无礼，他还是无法离开她，目光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这个姑娘性格倨傲，目中无人，可他为什么却一次次的忍受？只是为了她和凝儿长得一模一样吗？只是因为自己认定了她就是凝儿吗？ 好像并不仅仅是如此。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凝儿，她是凝儿的另一面，她所有的脾气、发怒、斥责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厌恶，反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这让她变得鲜活而明亮起来。 因为他从来没看到她对楚少阳这样过！ 在楚少阳的面前，她始终面带微笑，就像是一个精美而没有瑕疵的瓷器，虽然完美，可是却冷冷的缺活生气和活力，她对他的笑从来不达眼底，她对待他一直是客客气气，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也没有大声对他说过话！ 可她却对自己板起了一张俏脸，虽然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心，可自己却看到她发怒的样子，她被自己亲了之后，虽然又气又怒，脸色却是出奇的好看，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动人。 他相信楚少阳绝对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一面！ 或许就是她无意中的举动给了他信心，让他心甘情愿地承受一切，继续守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第2040章 她居然变笨了 “那些想要杀你的人已经全都死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咱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不去理会她冷冰冰的脸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道。 既然她不喜欢让他靠近，那他就不靠近她，只是默默地守护她就好。 “全都死了？怎么死的？”她微微一惊，脱口问道。 刚问出口，她就马上恍然，那些人当然是被他杀掉的，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么！ 自己可真是蠢，又笨又蠢！ 不知为何，她一向都是头脑灵活，反应敏捷，可是一看到他，她的心里就乱糟糟的变成了一团麻，所有的头绪都理不清了。 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他为什么不远远地走开，永远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既然人全都死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想向我邀功请赏吗？很抱歉，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起你，你再跟着我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她的话冰冷又不近人情，要是换了不久前的墨川，怕是会再一次被她气吐血而转身就走。 可是现在的墨川已经想明白了，他不在乎她对自己的态度，好也罢，歹也罢，他总是会守着她，不会再离开她半步的。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如她所想那样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就走，反而一脸的若无其事。 “我从来不想要什么好处，你的脸色这么红，可是病了吗？” 他眼尖的发现她的脸色绯红，这却不是一种健康的红晕，他伸手去探她的额角，不理会她的拒绝，强行将手掌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触手之处一片火热。 她果然是病了！ 墨川二话不说，双臂一揽把她抱了起来，一跃下树，大步往前就走。 “你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跟你走！你这个登徒子，你放开我！”沈凝用力挣扎，可是他的双臂把她锢得紧紧的，她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 “你病了，我带你去看大夫。”他简短地道。 “我没病，就算是病了也用不着你管，我自己会走，会去看大夫。”她固执地道。 墨川低头看着她，她的脸板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笑容，眼神飘向一旁看都不看自己。 不知怎的，这个别扭的她不但没有让他生气，他反而微笑起来。 “好，等你病好了，我自然会放你走。” 他不理她的反抗，抱着她大步疾走，不多时已经走出密林。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他知道现在的京城对她而言已经不再安全，而且离得京城越远越好。 沈凝只感觉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那种安全温暖的感觉又来了。 两旁的景物在她眼前飞快后退，他奔跑起来就像飞一样，又稳又快。 她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和自己的内心挣扎。 她告诉自己，她太累了，她只是想要个温暖的地方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她醒了以后再考虑吧。 她不多时已经靠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041章 不许走 墨川忽然发现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微觉奇怪，低头一看，发现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神情就像是一只倦极入睡的小猫般温驯可爱。 他的心蓦然一软，柔情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不让她感受到半点颠簸。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盖住了那对乌黑水亮的双眸，也盖住了她咄咄逼人的神采，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身后，衬得她的脸庞精致而小巧，像个惹人怜爱的孩子，面颊白皙，唇色却反常的红润。 这一路上，墨川感到轻飘飘的，有如走在云里雾里，自从她失踪之后，他的心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塌实，他终于找到她了，终于再次抱她入怀。 他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希望可以一辈子抱着她这样走下去。 忽然，她嘴唇一动，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声音虽轻，还是把墨川从神思不属的状态中唤醒了。 “凝儿，你说什么？”他紧张地看着她道。 她并没有醒来，而是继续沉睡，刚才只是她梦中发出的声音罢了。 墨川怜惜的将她的一缕长发替她拔到耳后，露出她光洁如雪的脸庞，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嘴唇所触之处，有如火烫。 他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的她是个病人，而且病得很严重，他必须要赶紧带她去看大夫。 可是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里，而京都现在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怎么办？ 墨川眉头一皱，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将她安顿下来。 他一路上东张西望，终于发现了一户农家，于是敲开了房门。 他对房主人自称是夫妻二人前往京城，没想到夫人却感染了风寒，想要在此借宿几日。 那农家夫妇十分热情，听说他夫人病了，马上腾出了自己夫妇的房间给沈凝居住，自己二人搬到了旁边的小屋之中。 墨川很是过意不去，取出银两相赠，那对农家夫妇却坚辞不受，并热心地介绍村中有名的大夫。 “这位官人，我看您夫人病势不轻，咱们村里恰好有一位马神医，医术着实高明，只是他要的诊费有点贵，官人既然不缺银子，可以请马神医来这尊夫人瞧病。” 墨川大喜，马上向两人打听那马神医的所在，准备去请他来为沈凝瞧病。 哪知道他身体一动，沈凝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松手。 “别走，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她像孩子一样撒娇，那软嚅的声音让他怦然心动。 他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样被她抱着，可是当着那对农家夫妇的面前，他不禁有些害羞，涨红了脸庞，幸好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没有让人瞧出来，只是那片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 “凝儿，你病了，我只是去帮你请大夫，马上就回来，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柔声说道，想要拉开她勾着自己的手臂，可是她却闭着眼睛用力摇头，不肯放他走。 第2042章 愿意抱她一辈子 “不，我要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她像个小动物一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她从冰冷的湖水里上来，浑身湿透，又穿着一身湿衣在树顶吹了一夜的冷风，要是不着凉生病才怪。 这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分辨不清自己抱着的人是谁，脑海里也没有清醒的意识。 她只知道这个怀抱十分温暖，只要靠在这个怀里，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舒适，就像是在风浪中飘泊了许久的小船，终于驶进了一个宁静的港湾，她才不要离开。 墨川的心弦再次因为她无意中的这句话而拨动。 如果可以，他何尝愿意放开她，他愿意这样抱着她一辈子，永远也不放手。 可现在她生了病，他知道她说出来的话是作不得数的。 别看她现在对自己缠着不放，说不定等她意识清醒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自己，然后再也不让自己碰她一根手指。 他唇角露出苦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和额角，柔声道：“凝儿听话，我请了大夫马上就回来，只是离开你一会儿功夫，等我回来之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沈凝充耳不闻，只是紧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怀里。 墨川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看到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用力推开她。 那对农家夫妇看到这般情景，先是吃吃地觉得好笑，后来看到墨川一脸的温柔体贴，那农妇忍不住感动了。 “这位官人，你待你家娘子真的太好了，比我当家的体贴万倍，我当时生病的时候，他要是有官人你这样的细心，我就算是病死了也情愿，哼！”说完，她恨恨地瞪了那农夫一眼。 那农夫脸露尴尬，抓抓头皮对墨川道：“官人，你在这里陪着你夫人，我去帮你请马大夫来。” 他说完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墨川抱着沈凝，对那农妇道：“大婶，请问你有没有干净的衣衫，我想帮我家夫人换上，她昨夜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衣衫到现在还是湿的，她要是继续穿着湿衣怕是会加重病势。” 那农妇连连点头道：“有有有，请官人稍等，我这就去帮小娘子拿干净的衣衫来，只是衣衫粗糙，希望官人不要嫌弃。” 她去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衫交给墨川，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官人，要不要我帮你家小娘子换衣？” 墨川略一犹豫，要是换了以前的他，他肯定会拒绝而亲自帮沈凝换衣，可是想到现在她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自己碰一碰她，她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 若是等她病好之后得知是自己帮她换了衣衫，怕是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于是他对那农妇点头道：“多谢大婶。” 可沈凝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那农妇抿着唇笑道：“看来小娘子不喜欢外人帮她换衣，那还是官人自己帮她换好了。” 她放下衣衫，便退出了门外，并细心地掩上了房门。 第2043章 早就是他的人了 墨川吁出一口气来，事到如今，他只好亲自动手帮她换衣。 “凝儿，这是你自己不肯放手，等你醒了，可怪不得我。”他低头凝视着她，低低地说道。 沈凝迷迷糊糊地答道：“我当然不怪你。” 墨川心头一热，怀里抱着的姑娘本就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两人一直没能同房，而在他的心中，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他又有什么需要避忌的！ 可是心里是如此想，当他真的动手去解她的衣衫之时，手指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发抖，解了好几下都解不开她的衣带。 他恼了起来，直接用力扯断了带子，替她剥下半干半湿的外衣，又去脱她的内衣。 他虽然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去往她的身上多瞧，可是她的玉肤香肌还是不可避免地映入他的眼中，让他一阵阵脸红心跳，虽然想要不看，可是一想到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她的整个人都是自己的，他就算是看上一眼又怎么了？ 可是一看下去，他又忍不住热血澎湃，心猿意马，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飞快地脱掉她的衣裙，拿起干布快速帮她擦干了身体，又替她换好了那农妇送来的衣物，直到把她密密实实地塞进了棉被里，只露出一颗黑发的头在外面，他才松了口气。 只觉得后背大汗淋漓，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他擦擦额头的汗珠，长长地吐出口气来。 换过衣衫的她明显睡得比刚才更加安稳，只是脸色仍然呈现病态的嫣红，显然是烧得不轻。 她的嘴唇不再红润如水，变得干裂，看得他一阵心疼。 他出门找那农妇要了一碗热水，回身进来扶起她，想要喂她喝水，可是她却双唇紧闭，难以下咽。 墨川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含了一口水，低头哺给她。 一连哺了好几口。 他抬起头来，只看到那农妇一脸惊愕的表情，羞得一张脸比红布还要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墨川却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平静地开口：“大婶，请问大叔还没请回马大夫吗？” 那农妇这才如梦方醒，忙道：“我这就去瞧瞧，这就去瞧瞧。” 她扭身往外就走，一张脸兀自热辣辣地发着烧，为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而羞得无地自容。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又大胆又热情，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居然可以那样！ 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尝过被人这般照顾是什么滋味呢。 她又是感慨又是羡慕地离开了。 马大夫迟迟未至，沈凝的烧一直未退，她缩在被子里瑟瑟而抖，浑身哆嗦，看得墨川心痛无比。 他索性也上了床，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运起内功，将一股暖暖的内力缓缓地送到她的体内。 至于这样做会大大的损耗他的功力，他已经顾不得了，只要她的病能好，他就算是失去了全身的功力也不在乎。 果然，过了没多久，她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也不再冷得像一块寒冰。 第2044章 贼眉鼠眼 墨川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已经慢慢有了温度，只是额头仍然滚烫。 看样子必须要为她请大夫开方，她这病并不是他的内功可以治得好的。 可左等那马大夫不来，右等还是不来，那对农家夫妇一去无踪，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会不会是两个人发生了意外？ 墨川忽然想到，万一还有漏网的黑衣人被他们寻了过来，找到了这里，将那农夫二人一刀杀死，他岂不是等于多害了两条无辜的人命？ 他正在忧急彷徨，只听得脚步声响，两个人一边走近，一边互相叨唠，正是那农夫和农妇的声音。 听到两人还活着，墨川顿时放下了心，可是他却奇怪，为何只有二人的脚步，却没有那马大夫的？难道是马大夫出诊去了，那农夫扑了一个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马上为凝儿请到大夫，为她瞧病。 不一会儿功夫，那农夫二人进了房间，满脸歉意地向墨川道： “官人，真是很抱歉，我没能请来马大夫，那马大夫他……他只认银子不认人，我好话说尽了，可他就是不肯来瞧病。” 墨川心头反而一松，他从怀中取出钱袋，抛到那农夫手里。 “请大叔再去跑一趟，务必要请来马大夫，至于银子么，这些不够的话，我还有。” 那农夫掂掂钱袋，脸上露出喜色。 “够，够！这些银子足够了，那马大夫就是喜欢银子，不过他的医术也是真的高明，只要他肯出手，这村子里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官人稍等，我马上再去请马大夫！” 这次马大夫很快就跟在那农夫身后来了。 他是一名三十多岁瘦子，走得慢吞吞的，那农夫帮他提着药箱，二人进了房间，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沈凝，那马大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虽然她在病中，仍能看得出那张容颜美得出奇，就像是一株娇艳动人的海棠花。 马大夫做梦也想不到在这破破烂烂的村舍之中会看到这样的明媚娟好，一时间愣住了。 他目光一转，眼尖的发现沈凝换下来放在角落的衣物上，立刻看了出来，那衣料华贵得很，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这位生病的美貌姑娘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非富即贵。 他的眼角再一扫，看到了守在沈凝床前的墨川，眼中立刻露出不屑的神色。 这穿黑色衣服的青年服饰普通，料子更是寻常，长得也不出众，应该是那姑娘的随从或是护卫。 两个人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农舍之中，却偏偏出现了，保不定是京城里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被小厮拐骗着私奔了，结果小姐身体娇弱，出城不远就病倒了，这家伙才急着忙着的请大夫。 墨川本来就十分厌恶那马大夫见钱眼开，只是碍于这附近只有他一个大夫，先为凝儿看病要紧，所以才不愿意计较。 这时候看到马大夫进得门来，并不急着为沈凝把脉，那双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一会儿看看凝儿，一会儿看看自己，满眼的狡狯之气，心中更是不喜。 第2045章 对付恶人的法子 “马大夫，就是这位姑娘生了重病，您快为她瞧瞧吧？”那农妇关心沈凝，上前一步对马大夫说道。 马大夫“唔”了一声，看都不看墨川一眼，挥了一下手。 “旁的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那农夫略一犹豫，立刻走出门去，同时对农妇使了个眼色，让她也跟自己出来。 等那农妇也出门之后，马大夫见墨川仍是站在床前不动，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我说了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你是聋子不成？” 墨川冷哼一声，突然一伸手捏住了马大夫的手腕。 那马大夫只觉得手腕剧痛，像是被大铁钳夹住一样，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痛痛痛！放手，快放手！” 墨川充耳不闻，冷冷地道：“快给我家夫人瞧病，要是瞧不好，我要了你的命！” 他身上骤然冒出一股杀气，凛厉逼人，目光如冷电般向马大夫直射过去。 马大夫痛得汗都出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这个貌不惊人的黑衣青年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不禁暗暗后悔。 “好汉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好汉爷，请好汉爷松手，让小人好为好汉爷的夫人把脉。”他连声哀求，再也不是一进门时那骄横的态度。 墨川冷哼一声，放开了他的手腕。 马大夫如蒙大赦，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拔足逃出屋去，可是他眼角一扫，看到墨川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心头顿时发毛。 他不敢再玩花样，老老实实地帮沈凝把脉，心里却在想这样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居然插在了那样一堆牛粪上！自己医术好，又有钱，为什么就讨不到这么水灵的姑娘做媳妇？这世上的好白菜，全他娘的让猪给拱了！ 他正在肚子里愤愤不平，忽然听得墨川的声音冷冷地在头顶响了起来。 “把个脉需要这么久！你不是号称神医么！我看也是浪得虚名！快开药，再不快点开药，老子一刀捅了你！”墨川粗声粗气地喝道。 马大夫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来，也收回了心猿意马，他本来想多搭一会儿那天仙姑娘的手腕，没想到这点小心思也被人瞧破。 “好汉爷，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凉之后感染了风寒，我给她开一剂药，按方服药，一剂药便可见效，三日之后便会大好，我马神医之名并不是浪得虚名……” 他正在自吹自擂，墨川横了他一眼，喝道： “啰嗦！快开药方！”他拔出匕首，明显晃的冲着马大夫一晃。 他现在看明白了，对付恶人的法子，就是比对方更加凶恶。 果然，那马大夫看到墨川凶巴巴的模样，哪里还敢想三想四，乖乖地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开了一剂药方，又取出好几包药来，讨好地对墨川说道： “好汉爷，这附近并无药铺，您要抓药需要去到京城，我这里有几味上好的药材，正好可以给尊夫人服用，好汉爷要是不嫌弃，不妨就用这几味药材，免得耽误了尊夫人的病情。” 第2046章 喂药的方式 墨川接过药方，看了几眼，他粗通药性，见这药方上开的药的确是治疗风寒之症，这马大夫人品虽恶劣，医术却并不差，几味药开得极是对症，便点了点头。 “好，要是这药有效，我自会有重谢，要是这药不对症，后果如何，你自己有数！”他将匕首一掷，嗤的一声插进桌子上。 马大夫吓得缩了缩脖子，强笑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好汉爷，这药绝对有效，绝对有效。” 墨川哼了一声：“滚吧！” 马大夫如蒙大赦，他本来主动送药，就是想向墨川再讨要点诊金，这时候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桌子上，哪里还敢开口，背起药箱夺门而出，连头也不敢回。 墨川请了那农妇帮忙煎药，自己回到床前照顾沈凝。 她始终昏迷不醒，虽然盖着厚厚的棉被，仍是在被子里发抖，看得他心疼不已。 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把内力输进她的体内，可是她本身没有内力，他送过去的内力只能暂时帮她取暖，却对她并无多大的增益。 不多时，农妇煎好了药送了进来，放在沈凝的床前。 “官人，可需要我帮这位小娘子喂药？” 她好意地问道，因为她见识到墨川喂水的方式，简直是羞煞人了。 墨川摇摇头，道：“多谢大婶，她是我的夫人，我要自己照料她。” 他端起药碗，慢慢地吹凉，然后含了一口药，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将唇印在她的唇上，将嘴里的药慢慢地哺给了她。 那农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发烧，一心想要离开，可是两条腿偏偏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蠢婆娘，人家小两口儿亲热，你看的哪门子，还不快给我回屋去，没的在这里丢人！” 一声粗声粗气地喝斥在她身后响起，接着一只粗壮的手掌抓住她的手，正是那农夫，二话不说的将她拖走了。 墨川正一心一意地帮沈凝喂药，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直到将一碗药喂得点滴不剩，他才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 这早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嘴对嘴的喂她喝药，他现在已经轻车熟路，可在刚才喂药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老老实实，没有半点越规的举动。 他只是盼望她早点好起来，别的他什么也不想了。 服了药之后，她的气息明显比之前平稳了一些，睡得也更加安静，不再发出模糊的呓语。 墨川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不像之前那样烫手了，她的体温降下去了一些。 看样子那个混账马大夫的药还是有点效果。 墨川不放心，去后院打了一桶井水，用布浸得湿了，敷在她的额头。 等布被她的体温煨得稍热一些，马上换上新的。 他身为皇帝，这辈子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是由人服侍的日子，像这样尽心尽力地服侍别人，是他生平的头一遭儿。 可是他却做得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怡。 第2047章 舍不得闭眼 那农妇在门外徘徊了好几次，将墨川照顾沈凝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感慨，对病床上的沈凝羡慕不已。 这位小娘子不但生得花容月貌，难得的是她还嫁了这样一个对她体贴入微，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 自己怎地就没有这等福气！ 墨川目不交睫地守在沈凝身边，喂饭喂药全都是亲力而为，夜幕降临，他仍是守在她的床前，喂她喝完了药。 那农夫忍不住道：“官人，你对尊夫人真好，可是你不是铁打的，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你还是好歹吃一点吧。” 墨川摇摇头，双眼眨都不眨地看向沈凝：“多谢大叔，我不饿。” 那农夫又劝道：“马大夫说了，小娘子服药之后，还要睡上一整个晚上，要等到药效过去之后明天早上才会醒来，官人你不必如此担心，还是吃点饭吧。” 墨川仍是摇头。 那农夫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饭菜端了出去。 墨川凝视着沈凝的睡颜，根本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她的呼吸更加平稳均匀，脸色呈现出一种悦目的粉红，这让他心中无比喜悦。 她就算是睡着了，也像是睡莲花一样的动人。 他更喜欢这个睡着了的她，不再像她清醒的时候张牙舞爪，活像只小狮子，随时都会咬自己一口。 墨川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那农夫二人担心他累，但他们不知道，照顾最心爱的人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幸福。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他会把和她经历的点点滴滴全都牢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入夜之后，房间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墨川搬来了火炉，让那炉火整夜不熄，终于看到她不再瑟瑟发抖，睡得舒心而自然。 睡梦中的她曾经模糊地低语了一句什么，可是声音太低，吐字又太模糊，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替她掖好了被角，墨川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情意激荡，忍不住俯低身子，想要在她的唇上吻上一吻。 双唇将触未触，他顿住了，看着她乌黑的长睫，红润的唇瓣，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替她拢了拢鬓边的散发。 他和她的日子还长着呢，又何必急在一时，要是趁着她生病昏迷不醒的时候去亲她，那是对她不公平，他墨川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第二天一早，她的高热终于退了。 墨川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合上过眼睛，自从他在京城的街头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片刻离开过她。 他尾随她进了楚王府，隐身于暗处，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直到楚少阳离开，他便毫不犹豫地投身王府做了她的护卫，继续守在她的身边。 他舍不得睡觉，总是担心一旦闭上眼睛等醒来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害怕这是一个梦，当他从梦中醒来，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第2048章 楚少阳回来了？ 直到这时，他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就再也支撑不住。 伏在她的床前，他的眼皮沉沉地落下，睡得好不香甜。 那农妇煮好了粥，又熬好了药，端着托盘送进房里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 床上的病人睡得很是安稳，面色红润，再也不是昨日的苍白憔悴，呼吸更是平静。 而那个黑衣青年却趴在床头，已自熟睡，睡梦中仍是一只手紧握着自己妻子的手，牢牢不肯放开。 农妇忍不住轻笑一声，不想惊动墨川，将托盘轻轻地放在床前。 哪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墨川已经被惊醒，蓦然睁开眼睛，一双凛厉的寒光向那农妇射来，吓了那农妇一跳。 “官人，我是给小娘子送粥和药来的，既然你醒了，还是由你来喂小娘子吧，我瞧今天小娘子的气色好了很多，都是官人你照料之功，等小娘子醒了，我一定要告诉她，她嫁了一个多么好的夫君，对她照料得这样细心周到，真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份呢。” 那农妇笑眯眯地说道。 墨川感激地冲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举动让那农妇迷糊了，不解地看向他。 “多谢大婶，只是一会儿她醒了，麻烦你什么也别说，只说这一天一夜是你照顾的，千万别提到我。”墨川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明明是官人你照顾得小娘子啊，我怎么好居功？”那农妇一脸纳闷地问道。 墨川再次摇摇头，不愿解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农妇的手里。 “麻烦你收好，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只要记住按我说的做就行。” 那农妇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听得他语气中的坚决，于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床上的沈凝，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 “呀，小娘子要醒过来了！” 墨川精神一振，迅速转头去看沈凝。 沈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又长又甜的梦，她沉溺在梦境中，迟迟不愿意醒来。 她已经记不得梦中的情景和梦中的人物，只记得自己本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忽然来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所在，那儿十分温暖，风中传来桃花的香气，醺然如醉，让她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整个人有如浸在一池温水中，暖融融又懒洋洋的。 可是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应该是病了，病势还不轻，有人在彻夜的照顾着自己，额头上搭着的帕子始终冰凉沁骨，给她带来丝丝的清凉，让她不再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 好几次，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眠不休照料自己的人是谁，可是眼皮有千斤重，说什么也睁不开来，她只能闭着眼睛，意识在半昏迷半清醒中，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墨川和那农妇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逐渐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听到了一个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 有人在说话，是什么人？是照顾自己的那人吗？ 他是谁？会是楚少阳吗？少阳他……回来了？ 第2049章 原来是他！ 在这世上，只有楚少阳会待她这样好。 沈凝的心沉淀了下去，她心想，很好，这样真的很好，她早就该忘记那个不该想到的人，她的心里应该只会想到楚少阳。 “少阳，少阳……” 她在枕头上辗转了一下，张开嘴，只觉得喉咙干渴，含糊不清地唤出了声。 墨川本来正用满含期待和柔情的目光低头看着她，却做梦没想到，她居然唤出来的是“少阳”这两个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眼神冰冷，双手不知不觉握着了拳。 那农妇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走到床前，趋身看向沈凝，脸上笑眯眯地。 “小娘子，你可是醒转过来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沈凝翻了个身，放在床畔的手指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落在那农妇的身上，眼神有片刻的朦胧，很快，她就恢复了神智，对那农妇温柔的一笑。 “大婶，我是病了吗？” “是啊，小娘子你不知道，你这病可凶着哩！你夫君抱着你来的时候，你不但昏迷不醒，而且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一样，白得没了一点血色，幸好你夫君为你请来了大夫，还整日整夜地照顾你……” 那农妇一开口就拉不住，完全忘了墨川的嘱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咳咳咳！”墨川用力咳了一声。 那农妇这才恍然而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抬手捂住了嘴巴，一脸尴尬地朝着墨川笑笑。 “啊哟，我这厨房里还熬着汤，我这就去瞧瞧，小娘子，你夫君待你是真好，让我都觉得羡慕呢，啧啧。”她一脸感叹着退出了房门，还细心地帮两人带好。 沈凝皱了下眉头，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对那农妇说的话似懂非懂。 什么夫君？自己还没有成亲，哪来的夫君？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在房间里游荡，落在角落里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上。 虽然他没有回过头来，她仍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谁。 原来是他！ 她咬了咬嘴唇，当然只会是他，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让她生气的是，他居然厚着脸皮称他是自己的夫君！ 她已经看了出来，这里是一所简陋的农舍，被褥和床铺都很粗糙，显然是自己病了之后，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借宿的，可他明明是个护卫，他为什么要告诉主人他是自己的夫君！ 墨川明知道她醒了过来，仍是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他的心里被她刚才的两声呼唤刺得生疼，直到这时候还没缓过来。 他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天一夜，可是在她心里，醒过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会是楚少阳！ 什么时候，自己和楚少阳已经在她的心里易了位？ 这种滋味真是他娘的煎熬！ 墨川知道自己要是有骨气，就该一走了之，可他就是放不下她，也舍不得离开她。 他深深地吸气又呼气，努力平息胸中的闷气。 “谢谢你。”身后突然传来她柔和的声音。 第2050章 喂习惯了 墨川的身子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什么？ 谢谢自己？ 不！自己要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感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他的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地抿住，他仍然没有回头，修长挺拔的身影像一株苍松般伫立在窗前。 沈凝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想起自己在昏倒之前的种种，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他说要带自己去看病，然后……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几乎没有了印象，但她却记得自己的身边有一个热源，热力源源不绝地注入自己的身体，让像是浸在冰水里的自己不再冻得发抖，还有人给自己喂饭喂药…… 听那大婶说，是他在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那给自己喂饭喂药的人一定是他！ 她凝视着墨川的背影，第一次正眼打量他，这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就连背影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的肩膀到后背的弧度给人一种力量之美，料峭如松，双腿修长有力。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身形比楚少阳更完美，更充满了男人的魅力。 呀，自己这是怎么了，是烧坏了脑子吗？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的背影看得着了迷？ 沈凝悚然而惊，捂着热辣辣的面颊垂下了头。 幸好对方不会读心术，看不到她刚才心里的念头，否则她真的是要没脸见人了。 她不是明明厌恶他的吗？却对他一个背影产生了奇怪的念想！ 墨川等了好久，一直没听到她再出声，心想她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他回过头来，只见她靠坐在床头，低着脑袋，缩着肩膀，只觉得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副样子，她在自己面前一向是骄傲又盛气凌人的，这简直不像是她了。 “吃药吧。” “嗯。” 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顺从，这更让他奇怪了。 不过他没有多想，走到床前端起药碗，尝了尝热度，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自然而然地吻向她的唇。 这一日一夜，他都是用这个办法帮她喂药，习惯成自然，这时候他忘了她已经醒来，还是熟练地准备用嘴给她喂药。 她蓦然抬起头来，他的唇正好压在她的唇上，他习惯性地哺给她药，却发现她的双唇紧闭，唇瓣微微颤抖。 他不假思索地用舌尖抵开了她的牙齿，将一口药喂了进去，然后看到她愕然睁大的双眸，正震惊无比的瞪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醒了，不需要自己再嘴对嘴的喂药了。 墨川的脸顿时烧得通红，就像是作贼被人当场抓住一样。 他飞快地退开两步，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脸色，等着她向自己大声斥骂。 哪知道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她淡淡地开口。 “把药碗给我，我自己喝。”声音中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墨川忍不住抬脸去看她，只见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对深黑的眼珠。 第2051章 难以承受的温柔 她苍白的脸颊上微带红晕，就像是白玉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说不出的风致动人。 墨川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她低头接过，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他无法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就那么一直盯着她看。 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突然，她喝得急了，一口药呛在喉咙里，大咳起来。 他慌忙替她拍背。 “不要急，慢点喝。”他沉声道。 沈凝忍不住又气又急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他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她哪里会出这样的糗。 她的眼睛又黑又圆，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会说话一般。 墨川的心怦然而跳，若无其事地将药碗从她手中拿走，然后端起兀自冒着热气的粥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唇边尝了尝温度，然后再喂给她。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非常自然，好像以前做过无数次一样。 她掩饰住内心异样的感觉，垂下头，没有拒绝，张口喝了。 他也没再说话，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动作是那样小心翼翼。 喝完了粥，他又扶她躺了下来，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感到她额角一片清凉，轻轻吁了口气。 “好了，你终于不再发热了。”他轻声道。 沈凝却想，我一定还在发烧，烧得满脑子胡思乱想，她居然没有拒绝他的照顾，而且在他的照料下感到十分享受和温馨。 她不想被他看出内心的想法，于是闭上了眼睛，可是神智始终是清醒的。 她听到他将空碗轻轻地放在托盘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虽然他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可她还是知道他离开了，不禁松了口气。 只要他在这儿，她就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浑身不自在。 睁开眼睛，她发现他果然离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涌上一股失望的感觉。 他是走了吗？看到她的病好了，所以他就走了，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冷言冷语，他就是个泥巴人儿也会有个土性，怎么会任由她一直对他横眉冷对？ 所以他走的对，走的好。 沈凝对自己说，努力掩饰心中产生的失望，睁着眼睛望向破旧的床帐，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空白。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她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眼睛情不自禁地看向房门的方向。 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农妇出现在房门口，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她端着一个脸盆，盆里是热水和毛巾。 “小娘子，擦把面吧。” 沈凝赶紧坐起身来，说道：“多谢大婶，我自己来就好。” 她起身起得急了，只觉得一阵头晕，身体晃了晃。 那农妇伸手扶住了她，笑嘻嘻地道：“小娘子你的病还没有好，让我来帮你擦面吧，你只要躺着就好。” 她的确觉得头晕目眩，只好重新躺了下来。 “小娘子，你真是好福气，嫁了个这样又温柔又体贴的夫君，你不知道，在你生病的这一天一夜里……” 第2052章 混蛋，该死！ 那农妇一边帮她擦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话里话外尽是夸赞墨川的话。 沈凝想要不听也不可得，只好闭上眼睛，听那农妇在耳边唠叨。 “你家夫君守了你整整一天一夜，看到你病得人事不知，他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可是那双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他不吃不喝的照顾你，亲自帮你喂药喂饭，还帮你换衣擦身，你冷得发抖，他就抱着你给你取暖，不停地给你换帕子，你额头上的帕子一直是又冰又凉的，哎，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这样的男人啊真是可遇不可求，我那当家的要是有你家夫君的一半体贴，我就烧高香喽……” 她只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嘴唇动了动，却不好意思说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夫君。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和世界里。 这些事情她根本无法向这位热心的农妇启齿，只好闷不作声。 那农妇唠唠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发现沈凝始终一言不发，垂着眼帘，仿佛睡着了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脸盆和面巾，悄悄退了出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沈凝一个人。 她兀自面红耳赤，半天回不了神。 那农妇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回响着： “他亲自帮你喂药喂饭，还帮你换衣擦身……他抱着你给你取暖……” 她忍不住掀开被子，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自己果然换了一身农家的粗布衣服，就连贴身的小衣也被换了，布料虽然粗糙，却带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 想到这衣服居然是那叫小黑的护卫帮自己换的，她俏脸通红，又羞又恼。 他帮自己换衣，岂不是把自己全都看光光？ 混蛋！该死！ 有那位农妇大婶在，他明明可以让那大婶帮自己换衣的，他、他、他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存心轻薄！ 沈凝的牙齿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目光中充满了恼怒和恨意，要是墨川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可是墨川一直没有出现，好像真的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那农妇又熬好了药给她送来。 沈凝接过药碗，向那农妇道谢。 “多谢大婶，我在这里养病，辛苦大婶为我操劳。” 农妇对她的印象很好，像这样模样好看、说话举止又斯文温柔的姑娘哪有人会不喜欢。 她摇着双手，笑眯眯地道：“不辛苦不辛苦，我根本没做什么事，你病能好得这么快，全是你夫君的功劳，他待你的好啊，还真是没的说，看得我都羡慕死了。” 沈凝低头喝药，没有接话，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的夫君”这四个字，可心里却忍不住想，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 她很想开口问，却无法启齿，只好把疑问全压在心底。 好在那农妇极是健谈，不等她开口询问，便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第2053章 究竟谁欠谁 “小娘子，你不用担心，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你夫君给了那马大夫一大笔银子，这马大夫才给你开了最好的药，这马大夫虽然认钱不认人，但他的医术却是咱们这里最高明的，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他说了，最多三天你的病就会完全好了。” 沈凝点点头，心想他为自己花的银子，等楚少阳回来一定会十倍奉还，她不想欠他的任何东西。 可是这银子她能还得清，他照顾她一日一夜的心意，她拿什么来还？ 她咬了咬唇，低头看到身上的衣衫，心中恨意又起。 还什么还！ 他把她看光光，她还没找他要损失费呢！ 现在是他欠她，不是她欠他！ 怪不得他一看到她醒了，马上就溜之大吉，面都不露，原来是怕自己做下的恶事曝光，可现在她全都知道了，看他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 沈凝一想起墨川，胸口就气得一起一伏，脸上红扑扑的，娇艳明媚，分外动人。 那农妇看得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口气来。 “小娘子，你真是生得好模样，怪不得你夫君这样对你死心塌地。” 沈凝微微一笑，垂首不语。 那农妇啧啧称赞了一会儿，又走出屋去，拿了一个大大的包袱进来，喜滋滋地对她道：“小娘子，快来瞧瞧，这是你夫君给你买来的东西，呀，真是想不到，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想得这般周到，不但有好几套外穿的衣裙，就连这小袄、罗帕、汗巾还有鞋袜等物都准备得这般齐全，啧啧啧，真是一个又体贴又有心的好夫君，小娘子，好福气，好福气！” 沈凝面上一红，对那包袱里的东西瞧也不瞧，只要想起身上的衣服是他亲手为自己换上的，她就心中恼恨。 只听那农妇又道：“瞧这衣服的料子又软又滑，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样好料子的衣裙呢，一定是贵得很，你夫君却一买就是好几套，对小娘子的这番心意真是难得。” 沈凝淡淡地道：“大婶费心照顾我，这包袱里的衣物就全都送给大婶，聊表谢意。” 那农妇吃了一惊，双手连摇，笑道：“我一个种田的乡下人，哪里穿得了这么好的衣物，没的糟塌了好东西，只有小娘子这样的美貌佳人，才配穿这样好的衣衫，小娘子，这套湖水绿的衣衫真好看，我帮你换上可好？” 沈凝刚想摇头，只听农妇又道：“昨天你夫君抱着你来借宿的时候，我本来想要帮小娘子你换衣，可是你却抱着你夫君不肯松手，说什么也不要我帮你换，你夫君没办法，只好帮你换下了湿衣，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也会帮女人穿衣服，瞧这衣衫穿得多么整齐……” 她自顾自地说道，完全没有留意沈凝的脸已经红透了耳朵根。 沈凝脸色绯红，神色尴尬，期期艾艾地道：“大婶，你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抱着他……他不松手了？我、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第2054章 走了最好 那农妇抿唇笑道：“哎哟哟，小娘子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儿个你生病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腼腆，你呀，紧紧搂着你夫君的脖子，不肯放他走，那副亲亲热热的小模样儿，看得我和我当家的都不好意思了，只好退出去，把这间屋子让给你们小两口儿。” 沈凝只觉得口干舌燥，瞠目结舌。 对于那农妇所说的一切，她没有半点印象，可这农妇一看就是忠厚实诚之人，不会说谎，她所说的话一定是确有其事。 可自己为什么会抱着那小黑的脖子不放，还不让他离开？这、这还是自己吗？ 沈凝几乎不敢相信，可她又不能不信，一时间心乱如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才她还恨极了那小黑，恨他存心轻薄，哪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自己想的，明明是自己抱着他不放，他才不得不亲自动手为自己换下湿衣。 她的脸再次飞红起来，热辣辣的有如火烫。 那农妇看得吃吃而笑，知道她脸嫩，于是扯开了话题，不再提及此事。 “小娘子，就穿这件淡绿色的衫子可好？” 沈凝心神不属的点了点头，在那农妇的帮助下换好了衣衫，连贴身的小衣也换得妥妥当当，只是一想到这贴身之物是他亲手所买，亲自所选，她又好一阵脸红心跳。 等到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加上睡足了一天一夜，她觉得精神格外的好，望着窗外的景色，便想起身出去走走。 那农妇忙按住她道：“小娘子，你感染了风寒，才醒过来不久，可万万出去不得，要是病情加重，你夫君可要责怪我们照顾不周了，你还是再睡一忽儿吧。” 沈凝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他呢？可是离开了？” “他？什么他？”那农妇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笑道：“小娘子可是问你夫君在哪儿，嘻嘻，果然是夫妻情深，一会儿不见就想念得紧。” 沈凝被那农妇取笑得面红耳赤，知那农妇已经认定了那护卫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再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只好低头不语。 那农妇笑了一会，才道：“你那夫君见你醒了之后就出去了一趟，刚刚回来把这只包袱交给我，然后就又走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他这般牵挂着你，怎么舍得抛下你独个儿走呢？你且再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怕是你夫君就会回来了。” 沈凝心想，他走了最好，最好永远也别再回来，自己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她也不向那农妇解释，点了点头，躺回床上，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功夫，就呼吸匀净，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暮色沉沉，充满了房间。 房间里光线昏暗，并没有点灯，她坐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发现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不但那农妇不在房里，就连那农妇说她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的小黑护卫也没看到。 他一定是走了！ 第2055章 上辈子欠他的 沈凝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他没有再回来。 可不知为何，一种失望的心情涨满了她的胸腔，让她的情绪立刻低落起来。 她咬着嘴唇，怔怔地看向房门。 两扇房门关得好好的。 看样子他是真的没有再回来。 她为自己心底升起的失落而感到气愤不满。 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她竟然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的心理，看不到他，她竟然会觉得失望，她绝不能让这种情绪再继续滋长下去，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幸好他走了，过段时间，她的情绪会慢慢平复下来，她会把这段经历全都忘掉。 想起那农妇再三夸赞于他，说他这一日一夜照顾自己有多么辛苦，她的心底就浮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她告诉自己，她现在对他念念不忘的思念，是因为她不喜欢欠人家的东西不还，他救了自己，又费心费力地照顾自己，自己该向他好好地表示一下感谢才是。 可像他这样的人，会贪图自己的一句道谢吗？ 那他这样尽心照顾自己是为了什么？ 全是因为他喜欢她！ 如果她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那还是让他就这样走了的好！ 沈凝坐在床上，一颗心飘飘荡荡，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看不见小黑，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见到他。 不！自己不该再想他了！ 她该想的是马上就要她成亲的人，是楚少阳！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楚少阳不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小黑救了自己！为什么自己偏偏要生病！ 都是这具身体不争气，因为生病才让自己变得软弱，因为生病才让自己放松了心里的戒备，让那小黑悄无声息地进驻到心底。 不过这都不重要。 她摇摇头，准备下床，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她要去找楚少阳，把这个叫小黑的护卫从心底连根拔掉！ 傻瓜，不许再想他了！不许！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走下床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轻飘飘的，四肢软绵无力。 她知道自己的病还没有好，但是她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她害怕听到那农妇再提到小黑的名字，只要呆在这里，她就无法不去想起他。 沈凝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用力拉开了房门。 她顿时愣住了。 房门外，一个像青松翠竹般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一双比大海更深邃难测的眸子定定地停在她的脸上。 “你……你……”她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接着，像是松了口气般，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软软地向地上滑去。 墨川及时伸出手臂接住了她。 她倒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她晕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来，大步进房，将她放在床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去拭她额头的温度。 触手是她柔细的肌肤，清凉似玉，并没有发热。 他微微一怔，只见她长长的睫毛瞬了瞬，然后缓缓扬了起来。 第2056章 互相试探 那双像是浸在水雾里的乌黑眸子看向他。 墨川的心砰的一跳，呼吸不由地顿住，在她的注视下，他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帮她换衣服的事情，他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那农妇大婶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了她。 他并没有居功的沾沾自喜，反而因为自己不该趁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帮她换衣而羞愧。 她一定在恨自己，也一定在怪自己，她不会再原谅他的了。 因为她一直是那样自珍自爱的一个人。 帮她换衣虽然是无奈之举，可当时他该看的不该看的，几乎都看到了，虽然她是他的妻子，但现在的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他这种举止就是趁人之危！ 墨川汗颜无已，本来他带着喜悦的心情帮她买回来一大包换洗的新衣物，却无颜面对她，而将那只大包袱匆匆地交给农妇大婶，自己转身便走。 他漫无目的在山野里游荡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她，又悄悄地回到了农舍，却不敢进房，就静静地站在她的门前，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惩罚。 如果她打开房门看到他，大声地斥骂他，那也是他该受的，谁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尽管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可是并没有。 她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是那样复杂，他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她是什么心情，是气、是恨、是怨还是恼？ “如果你让我走，我马上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现前。” 他在她水亮如水雾的眸子下垂下眼帘，鼓足了勇气说道。 她幽幽地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走？” 他蓦然抬起头来，又是困惑又是惊喜地看着她，像是根本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她说出来的。 “你真的不赶我走？”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摇摇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不好。小黑，谢谢你。” 她语气轻柔，眼神朦胧，这似曾相识的温柔让他的血再一次热了起来。 她会不会想起了以前？想起了他和她有过的美好日子？ “凝儿，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嘘，别说话，我累了，我想要好好地睡一会儿。”她轻轻合上了眼睛。 他果然不再说话，低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心中一阵疼惜。 管她想没想起来以前，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她不再冷冰冰地板起一张小脸，不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再说一些让他肝肠寸断的话。 只要她肯让自己继续守着她，他就满足了。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地印上了一个亲吻。 凝儿，只要你的病快点好，于愿足矣！ 他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一块大石，浑身轻快了许多，他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昨夜他曾经握着她的手打了一个盹，他现在精疲力尽，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2057章 任她摆布 不，我不能睡，要是睡醒了，这个甜美的梦就会醒了。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 不久之后，他再次握着她的手，伏在她的床前，沉沉地睡着了。 墨川睡着之后，沈凝悄悄地睁开眼睛，凝视着伏在床前的他。 他的呼吸很轻很匀净，说明他睡的很沉，但是沈凝知道，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了他，所以他根本不会沉睡太久。 他一定是很疲倦很疲倦了吧？ 所以才会这样毫不顾及形象地趴在她的床头沉睡。 他睡着了，她才可以正眼好好地打量他。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长了一张极其普通的脸，除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他的容貌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看了几眼之后，沈凝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张脸根本不是他真正的脸！ 换言之，他脸上戴了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这个发现让沈凝睁大了眸子，好奇他面具之下会是怎样的一副容貌。 她悄悄伸出手去，指尖轻轻地触到他的面颊，她本来以为他会马上惊醒，可是并没有，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脸庞轻轻抚摸，他依然未醒。 沈凝忽然想到，像他这样的人时刻都会处在警戒之中，只除了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他会毫无保留地把弱点展示出来，如果换了旁人，只怕还没靠近他身前三尺，早就被他发现，自己的手哪里还能摸到他的脸，只怕早就被他扭断了。 这么说他对自己根本就不设防？ 要是自己想要暗算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晃了晃头，那根本不可能！ 他几次三番地救了她，她还没有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哪会产生伤害他的念头，别说她不会伤害他，如果这时候有人突然闯起来想要伤害他，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 墨川的身体忽然一动，吓得沈凝慌忙收回手来，像是作贼似的一阵心虚。 她以为他会醒来，可是并没有，他只是侧了侧身体，然后继续沉睡。 啊，其实他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可是他却带着受伤的身体不眠不休地照顾了自己一日一夜！怪不得他现在疲倦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沈凝想到他后背的伤口，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心一意地照顾自己，想必根本没有好好地给他自己换药，万一要是伤口发炎化脓了怎么办？ 不行，她一定要看看他的伤口，帮他重新包扎上药！ 她坐起身来，顾不得惊醒了他，伸手到他怀里去摸那瓶金创药，果然摸到了一个手感光滑的小瓶子，掏出来一看，正是那瓶淡绿色的金创药膏。 他仍然未醒，她大着胆子去解他的腰带，可是手指颤抖，解了好几下才解开。 解开了腰带，她又去脱他的衣襟，他沉沉地睡着，任由她摆布，没有半点反应，这让她忐忑不已的心变得安定下来。 第2058章 啊喂，不要脱 她已经确定自己不会惊醒了他，胆子又大了许多，脱下他的外衣之后，又脱掉了他的内衣，露出他光滑紧致的后背来。 一看到他的伤口，她的心再次缩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他的伤口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伤口又红又肿，往外渗着脓血，还散发着一阵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她没想到他的伤势会这样严重，呆了一会，才回来神来。 对于处理和包扎伤口，她有丰富的经验，马上飞快地用湿布洗净了伤口的血污，又拔出他的匕首，轻轻削去了伤口附近的腐肉，再涂上了金创药，止住了血，最后用纱布将伤口层层包扎起来。 忙完了这一切，她已经累得全身虚脱，额上沁出了晶莹的汗珠。 她风寒未愈，又忙了半天，手足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醒悟要帮他穿上衣服，否则他受了伤再着了凉，这伤势就更难好了。 也真是难为了他，被自己这样扎腾了大半天都没醒过来，他得是有多累多困啊！ 她坐在地上，悄悄凑近了去瞧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凝发现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不禁嘀咕：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的眼睫毛干什么！ 虽然他戴着人皮面具，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眼睛生得真是好看，怪不得他看她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看上一眼就会被深深地吸引住。 她不敢再去瞧他的脸，目光下垂，落在他的身上。 烛光照在他的上半身，肌肤呈现出一种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 沈凝吸了口气，拾起他的上衣，想要帮他穿上。 哪知道这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容易，想要不碰触他的伤口穿上却并不容易，她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只穿进了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无论如何也穿不进去。 她心中一急，拉过他的手臂，急急地往袖子里塞去，可塞了半天仍是塞不进去，急出了她一身大汗。 在帮他穿衣的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触摸到了他的身体，几乎碰到了他整个上半身，他的胸、他的腰、他的背……她急着帮他穿衣，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的体温急剧上升，变得越来越热，而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地沉重了。 这一切沈凝通通没有发现！ 她只是想要在他醒来之前帮他穿好衣服，墨川却悄悄地眼睁一线，偷窥着她。 其实早在她的手指摸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之时，他就醒了，却故意装作沉睡不醒的样子，就是想要看看她要做些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居然轻手轻脚地解他的腰带，脱他的衣服！ 墨川简直不敢相信。 她这是要做什么！ 他很想马上跳起身来，可四肢却僵硬得一动不动，任由她脱下了他的外衣，又去脱他的内衣。 第2059章 只是换药 肌肤接触到清凉的空气，他不但没感觉到冷，反而一阵阵的燥热。 可她半点也没察觉，一心一意地在帮他换药，动作轻柔，让他的心像是泡在蜜里一样，从里甜到了外。 原来她对自己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冷酷无情，她分明还是关心自己，也是担心自己的，她还记得自己受了伤，然后趁自己昏睡不醒的时候来替自己换药。 他赶紧闭上了眼睛，怕被她发现自己是醒着的，要是她发现他醒了，一定会马上收手，那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柔了。 墨川的一颗心飘飘荡荡，就连她用锋利的匕首削下了伤口的腐肉，他都没有感到半点疼痛，反而希望她的动作再慢一点。 她终于包好了伤口，坐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 他很想睁眼看看她在做什么，又怕被她发现。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清甜的气息凑到了他的面前，是她，她在凝视自己。 墨川的耳朵微微发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呼吸，没有让她发现异样。 这个鬼丫头，她又想搞什么花样！她能不能别再这样看着自己，他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终于，她离他远了一些，他刚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掌触到了他的手臂。 她开始帮他穿衣，她柔软而温暖的手在他身上碰来碰去，每碰到一处肌肤就像是在他身上点起了一小簇火苗，这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却在他的心里变成了燎原之火。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 沈凝大吃一惊，抬起头，正好迎上他乌黑深邃的双眼，他的眼底幽幽地闪着危险的火苗。 她像是作贼一样想要收回手来，却被他的手掌握住，他的掌心火热。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我……我没做什么，就是、就是帮你上药……” 她结结巴巴，飞红了脸，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作贼心虚，她明明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手臂一紧，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这才察觉到他火热的肌肤。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你觉得头痛吗？头晕吗？你……唔！” 她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唇里，因为他的头一下子俯下来，嘴唇紧压在她的唇上。 沈凝整个人呆住了，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脑，根本不容她有半点挣扎。 他这次的亲吻霸道又强势，舌尖抵开了她的牙齿，然后和她唇齿相缠，她无处躲闪，只能被动地承受。 这和上次那个亲吻完全不同，上次他要温柔缠绵得多，可这次，他吻得实在是太投入太深情，她简直有些吃不消。 他和她的呼吸紧紧纠缠，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彼此的眸光交错，眼神幽深，像是一直看进对方的眼底。 她的睫毛半垂，努力用鼻子呼吸着，可是吸进来的全是他的气息。 第2060章 记忆之门 那清新好闻的气息像是打开了她心底的记忆之门，让她的神智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天悬地转，什么是心醉神迷，完全忘记了抵抗，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抱上了床，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压在身下的。 墨川闭上了眼睛，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个吻之中，他只知道自己深爱的那个姑娘又回来了，她像朵玫瑰花一样躺在自己怀里，任由他亲吻、爱抚。 他的体温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但他仍然记得不能弄痛了她，只是虚虚地将她压在身下，手肘撑起了他的大半身体，他火热的手掌摸到了她光滑的脖颈，她的肌肤又细又滑，像是最好的瓷器，他不受控制的手指顺着她美好的脖颈往下移，顺着领口探了进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了腔子，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升起，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她觉得很热，他的手掌更热，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火热的手摸到她发烫的肌肤时，她竟然觉得无比舒服，喉咙里模糊不清的发出一声呓语。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是拒绝？还是接受？ 她的神智变得迷迷糊糊的，一点也不想阻止他这放肆的举动，明知道再让他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发生更大的事情，可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泡在一池热热的水中，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是酥软的，软得让她一动也不想动。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在做梦吗？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沈凝的头昏沉沉的，她的呼吸时快时慢，四肢发软，身体火烫，而他的体温比她的更高，他拉开了她的衣襟，两个人光滑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半分缝隙。 墨川的头上开始冒出了汗珠，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得到的越来越多，她在他身下这样温柔婉然，让他想整个人拥有她！ 他的身体里一个声音大声地叫着：要了她吧！要了她吧！ 她本来就是你的妻子！你们早就成过亲拜过堂，你就算要了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啊，他有什么可顾忌的？她没有拒绝他，不是吗？ 这说明她心底是有他的！ 可是，直到这最后的关头，他仍是不愿意勉强她，他不想她清醒之后会后悔。 他知道她现在生了病，要是自己趁这个时候把她据为己有，她一定会恨他。 不，不能！ 他费力地想要把手掌从她晶莹如雪的肌肤上移开，可是她的身体像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让他根本无法移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我……让我喘口气，我要不能呼吸了……” 沈凝迷迷糊糊地去推他的头，她真的快要窒息了，整个人像是被淹没在滚烫的海洋中，她觉得又舒服又难受，那种头昏的感觉又来了。 她风寒未愈，身体酥软无力，根本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热情。 墨川抬起头来，他的唇终于从她的唇上离开，乌黑的眼珠幽幽地盯着她。 第2061章 急中生智 她的唇瓣被他亲得娇艳欲滴，可是她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她皱着眉，用手抓着胸口，费力的说道： “我、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皮合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凝儿！凝儿！” 墨川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拭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急促，可是脉象却是正常的，不像是中毒。 那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自己亲晕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紧接着，他听到了院子里响起的两声惨呼，正是那农夫和农妇两人发出来的。 声音短促，让墨川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不好！ 杀手来了！ 墨川知道那对热情好心的农家夫妇一定是遭到了毒手，心中一酸，现在去救人明显来不及，下一刻，那突如其来的杀手要杀的目标就是自己怀里的她！ 他当机立断，抓起棉被将衣衫不整的她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然后用床单缚在背上，右掌一提，劈开了窗户。 随着两扇窗户向外震落，两道雪光的刀光闪进了房中。 果然是黑衣杀手！ 这两人的装束和上次潜进楚王府杀人的杀手一模一样，一定还是那什么十七公主派来的。 墨川嘴角勾起一股寒意，眼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机，他拔出匕首，用力挥了出去。 “叮叮”两声响，两名黑衣杀手的长剑居然被他手中的匕首削断。 两名杀手一怔，同时将断剑向墨川掷去，然后跃出窗外，大叫：“点子在这里！大伙儿快来！” 墨川闪身避过断剑，只觉得这两名杀手的功力比上一批更高了许多，要是再有十几个人同时围攻自己，怕是自己无法护得她周全。 他咬了咬牙，取过烛台向床上一扔，熊熊火光顿时烧了起来，很快火苗就越来越大，顺着帐子向上蔓延。 “着火了！着火了！” 院子里的黑衣人大叫。 “大伙儿守住门口和窗户，他一定会逃出来，只要他一露面，大伙儿就乱刀分尸！”一个声音冷森森地响了起来。 这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但是他墨川岂会害怕？ 墨川勾起冷笑，将桌椅板凳全都扔进大火中，以助火势。 火越烧越厉害，他又扯过一床被子裹在身上，然后走进火里，身上的被子立刻燃烧起来。 他忍着烫，抓起一把燃烧的板凳，向窗外一丢，然后纵身一跃，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守在窗外的黑衣人们本来举起手中的钢刀长剑，准备跳出人来就是一刀一剑，可没想到从窗户里面跳出来的不是一个人，却是一把燃烧着的长凳，都不由得一愣。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又是一团燃烧的火从窗户里蹦了出来。 黑衣人们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墨川右手一挥，将那团燃烧得扑扑有声的棉被向着黑衣人们掷去，随后足尖一点，已经飞过了围墙，身形迅速没入了黑暗之中。 他知道这伙黑衣人个个全是高手，当下头也不回，足不沾地般地奔跑，将轻功运到了极致，有如飞翔一般。 第2062章 取暖 饶是这样，他一直在旷野里兜圈子兜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把所有尾随而来的黑衣人甩掉。 墨川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在隐蔽之处寻了一个山洞，略为整理，将沈凝安置在山洞里，解开棉被，发现她仍然昏睡未醒，面颊上沾着几缕碎发，呼吸急促，脸色再次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伸手按在她的额头，只觉得火烫，她再次发起了高热，口中呓语不断。 墨川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像她这样的风寒，最怕的就是病势反复，病势一旦反复就会变得更加沉重，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他现在知道一定是刚才和她亲热的时候太过忘情，忘了她是一个风寒未愈的病人，他还在迷迷糊糊中解开了她的衣衫，怪不得她会再次受寒，全都是因为他没控制住自己！ 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送她去医馆看大夫，将她的高热降下来。 可四处都是追杀她的黑衣人，京都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的，这附近方圆百里除了那个村庄，再无旁的住宿之处。 墨川向来果决，遇到问题从来难不倒他，可是这时看到她烧得昏昏沉沉，却是一筹莫展。 山洞里阴暗湿寒，对她的病只有害处没有好处，这里绝不是久呆之地。 可是除了这里，他还能带她去哪里？ 回西楚吗？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受不了长途跋涉，怕是走不了一半的路，就会要了她的命。 怎么办？ 墨川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他不敢生火，怕火光会引来黑衣杀手，可是山风一阵阵凛冽的吹进洞来，让洞里变得更加寒冷潮湿。 虽然她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仍是在不停地发着抖，牙关轻轻叩击。 “冷，好冷……”她模糊地呓语。 墨川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咬了咬牙，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不再觉得寒冷。 他飞快地脱掉了衣服，一件不留，然后钻进了棉被里，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她病得昏昏沉沉，毫不抵抗，反而不停地往他的怀里钻。 他的胸膛宽厚温暖，就像是一个热源，让她身不由己地想要靠近。 两个人不穿衣服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裹在棉被里。 墨川努力摒除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吸了一口气，将一股内息在四肢百骸里流动，全身都变得热了起来。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四肢纠缠在一起，嘴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喃喃地道：“凝儿，凝儿，你快点好起来吧。” 她整个人缩在他的怀抱里，和他有力强壮的身体比起来，她娇小得不盈一握。 终于，她在他的怀里不再瑟瑟发抖，本来不规则的呼吸变得慢慢平稳起来。 墨川松了口气，可过了没多久，天快亮的时候，她的体温再次升高了。 她的唇被烧得发干，爆起了皮，她低语着：“水，我要喝水……” 墨川从被子里钻出来，穿上了衣服，飞快地跑去打水。 第2063章 谁来救她 他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完了水，她又开始发冷，他只好再次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抱着她。 这一次，他觉得她的皮肤不再像昨晚那样烫手了。 他摸着她的脉博，发现脉博的跳动也变得有力了一些，还有她的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 这让他又放心了一些。 “凝儿，凝儿。” 他用嘴唇轻触她的额头，去拭她的温度，心里不停地向老天发出祈祷，只要她能好起来，要他怎么样都可以！就算要他的命都行！ 沈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像是跌进了一个深渊里，寒冷刺骨，让她全身都起了颤栗。 她在谷底蜷缩成了一团，想要大声喊叫，可是嗓子里似乎被堵上了一团大棉花，让她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全身发抖，在寒冷中拼命挣扎，可是四肢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让她动弹不得。 我要死了，这是要死了吗？ 可是有人在等我，还有人在等着我！ 那个人是谁？ 她皱紧了眉头努力去想，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在冰冷的谷底挣扎沉浮。 冰水慢慢上涌，涌到了她的口鼻，让她差点窒息。 她张开嘴，想要用力呼吸，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她的嘴巴吹进了她的胸腔，她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那样贪婪地呼吸着。 像是费劲了平生之力，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眼前，是小黑那张放大了的脸，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低垂着，和她脸贴着脸，嘴唇压在她的唇上，而她正呼吸着的是从他嘴里度进她口中的空气。 沈凝怔住了，分不清楚这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她好像从梦中走出来，又好像走进了一个新的梦里。 在她昏过去之前，她记得他就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和她唇舌纠缠，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还不放开她？ 自己还在做梦吗？ 她眨了一下眼睛，意识更加清醒了些，接着，她就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她感受到了他火热的唇在她的唇上紧贴着，还感到自己被他紧抱在怀里，两个人肌肤相贴，四肢交缠，这个发现让她蓦然出了一身冷汗，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她的心底升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可是嘴唇被他压着，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她虽然用尽了力气，但手足都是软绵绵的，又哪里使得出力气。 墨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他守了她已经最少十二个时辰，一直没有合过眼睛，最后实在是心力交瘁，支持不住，连什么时候合上眼睛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在睡梦中感到她呼吸困难，便嘴对嘴为她度气，意识尚没有十分清醒。 “凝儿，你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的她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顿时又惊又喜地叫出声来。 第2064章 只恨不够重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沈凝已经从他的拥抱中抽出胳膊，对着他的脸用力挥去了一掌。 “啪！” 清脆响亮。 “你为什么要打我！” 墨川是这辈子头一次被人打耳光，他立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两眼冒火地盯着她。 他为了她几乎没有合上眼睛，为了她担心得差点死了，可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重重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沈凝瞪着他的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 “你趁人之危！你对我做了什么！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消除不掉你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她咬着牙冷冷地道。 虽然她是来自现代，对古代大家闺秀的礼教之防并不看在眼里，但在她的心里，男女燕好一定要在情投意合的情况下，尤其是她的第一次，她要全身心地奉献给最心爱的人，而不是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被人夺走！ 这个小黑，她真是错看他了，也错信他了！ 她以为他虽然冷酷，但好歹也算是个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就什么都失去了，失去了尊严，失去了感情，失去了她一直守护的那颗心。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脸去见楚少阳！ “我对你做了什么？” 墨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接着就恍然大悟，知道她为什么会气得浑身发抖，她一定是误会了！ 他抓住她准备再次挥过来的手，在她耳边大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虽然想要你想要得发疯，可我绝不会趁人之危！” 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两个人不穿衣服的抱在一起，他又是那样血气方刚的一个男人，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你还不放开我，是想要再来一次吗？告诉你，你休想！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再让你碰我一根手指！” 她咬着牙，双手环胸往后缩去，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棉被将两人紧裹在一起，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胸前的肌肤，那光滑火热的触感让她一阵心慌意乱，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去想，不让自己去看，可还是止不住心跳加速。 她那一脸戒备的模样让墨川很受伤，他凝视着她，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温驯得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现在她清醒了，马上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瞧她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来。 墨川胸中柔情忽起，揉着脸，微笑道：“好，我不会再碰你，除非是你求我，难道我还想再被你扇一记巴掌吗？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 沈凝啐了一口：“呸，我求你？你做梦！” 她又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还会求他碰自己？ 至于她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她半点也不后悔，而是觉得打得不够重，根本解不了她心中的怨气和怒气。 说也奇怪，她本来浑身发冷又发热，这时候急怒攻心，出了一身大汗，反倒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不再那么昏沉沉的了。 第2065章 如果真的不怪他 她开始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按理说第一次之后，总是会感到不适，可她现在并没有感受到。 难道说，他真的如他所说，什么也没做？ 但那怎么可能！ 如果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脱掉自己的衣服，而他自己也脱得片缕不剩，还紧紧抱着自己！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墨川忽然道：“那是为了取暖，你昨天忽然热得吓人，我不能生火，只好用这个方法。” 听上去倒像那么回事。 沈凝知道这是在野外时不能生火而取暖的最好方法，可是他们怎么跑到荒郊野外来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一户农舍借宿，那好心的农家大婶有一张热情的笑脸。 她转动着眼珠看向周围，发现她和他置身之处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 在她昏过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她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 墨川点点头，从被子里钻了出去，他光滑宽厚的后背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好一阵脸热心跳。 她立刻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的身体。 可是刚才那一瞥眼间，他那完美的体型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他的肩很宽，腰很细，臀部紧窄，双腿有力。 老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居然在肖想一个男人的身体，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凝的脸红到了耳根，而且越来越热，她低下头，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一直到他穿好了衣衫，走到她身边，将她的衣衫递给她。 “穿上吧，你放心，我不会看你。”他背转过身去。 她的脸又是一红，一颗心怦怦直跳，觉得口干舌燥，默默地伸出手，接过衣服，缩在被子里一件件穿好了。 这时候她更加可以确定，她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透过从洞口照射进来的光线，她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肌肤洁白细滑，光洁如玉，没有半点痕迹，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会有所感觉。 看来他并没有趁她昏迷之时对她不轨，更没有强迫她，至于她昏倒之前那个让她心醉神迷的吻，虽然是他主动的，但好像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但没有拒绝他，还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如果他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那也不能完全怪他。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他为什么要把她带离那个农家小院，虽然那里条件简陋，却给她一种温馨的感觉。 墨川在她穿衣服的时候出了山洞，四面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黑衣杀手们的踪迹，看来他已经完全摆脱了。 回到山洞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衣衫，只是仍然裹着棉被靠着山壁坐着，正在默默地出神。 那臃肿的棉被显得她格外苗条娇弱，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庞，雪白精致，眉目如画。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她扬起了睫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清亮，眼珠乌黑。 墨川没有说话，将顺手拾来的枯枝干叶生了一个火堆。 第2066章 居然瞧不起他 火光熊熊映照在山壁上，驱走了山洞中的潮湿阴冷。 她从棉被里伸出手来，在火旁烤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也慢慢温暖起来。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墨川突然开口，声音沉重。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那对好心的农家夫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去，“已经遭了毒手，他们是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杀死的，当时你晕了过去，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正准备想办法救你，那伙杀手突如其来，杀了那夫妇二人，又想追杀于你，我带着你避到了这里，总算是避过了他们的追踪。” 沈凝的心蓦然一沉，虽然已经料到了几分，还是感到一阵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对农家夫妇也不会死，都是她害了他们！ “那伙杀手，还是那十七公主指使的吗？”她咬了咬牙，冷冷地道。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查到主使之人，她要为那对善良的农家夫妇报仇！ 墨川摇摇头：“我不敢确定，但十之七八应该是受同一人所主使，这伙黑衣杀手和上次追杀你的那群人装束一模一样。” “那个十七公主，她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她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墨川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设法打听出来。” 沈凝看着他：“你愿意帮我？” “当然。”墨川毫不犹豫地点头，凝视着她：“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她的心颤了颤，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 “如果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会这样帮我吗？”她轻轻地问。 墨川忽然笑了。 她以为自己这样帮她，是为了想得到她？她也把自己忒也小瞧了。 “会。”他简短地道。 他是想要她的心，但他绝对不会以这个为筹码来向她讨要任何东西，这句话他不会说出口来。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 “那，我想请你帮我查清楚这件事，十七公主为什么要派杀手来杀我，还有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农舍的。”她头脑清晰地说道。 墨川点了点头，对着她伸出手去。 她只略往后一缩，就停住了，看着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很好，你的烧退了。” 墨川欣慰地道，她终于不再发烧了，只要退了烧，再加上足够的休息和调养，她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要知道看到她这样又病又弱的模样，他不知道有多心疼！ 他真想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病和痛，只要她健健康康的，他宁可她一直对自己冷言冷语、不假辞色，也不想看到她被病痛折磨得这样难受。 昨天晚上的经历对他就像是一场噩梦，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紧紧缩在他怀里像只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寻求温暖的怀抱，四肢冰冷，额头却是滚烫，让他的一颗心像是在油锅上煎熬一样。 第2067章 回不来了！ 如今她的烧退了，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说出来的话干净利落，依稀又像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她了。 只是她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远了。 她不会再像昨晚上那样紧紧地抱着他依赖他了。 墨川有些惆怅地想着，下次再抱她入怀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如果她永远想不起他，他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会回来。”他站起身来说道。 沈凝点点头。 墨川转身走出山洞，过了一会他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吃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将几个刚摘下来的野果放在她身边，没有说话，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住了嘴唇，脸上的红晕过了好久才褪了下去。 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太清晰的记忆，可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却知道得很清楚，她被他抱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那种感觉她这辈子也忘不掉。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这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次不穿衣服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波动，心情起伏，难以自己。 她咬了咬牙，把脑海中所有的绮念杂思全都驱走，她之所以对他产生了异样的心情，全是因为她生了病所以格外软弱，等她的病好了，她自然会忘掉这一切。 还有，她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还是清白的，她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她未婚夫婿的事情。 沈凝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到过楚少阳了，她不是该一直盼望着他回来的么？ 为什么自从这个叫小黑的护卫出现在她的身边，她的思绪就被搅和的一团糟！ 她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拿起他送来的野果吃了起来。 果子上还带着清新的露水，吃在嘴里清甜甘美，比她生平所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还要美味。 她吃了几枚之后，想起来这样好吃的果子，要留几个给他尝尝。 算一算他已经离开了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她向山洞外面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余晖斜斜地照进山洞，橘红色的光线美极了。 可她根本无心欣赏这落霞的美景，开始为他担心起来。 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清晨，以他的轻功和身手，就算去一趟京城来回也用不了两三个时辰，可为什么已经足足四五个时辰了他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发生了意外？ 她忽然想到，他还受着伤，她居然让他一个人带着伤出去打探消息，还有那伙黑衣杀手个个武功不弱，如果他能打得过他们，也不会带着她连夜避到这里。 要是他此行遇到了那伙黑衣杀手怎么办！她当时一心想着要为那对农家夫妇报仇，可她怎么就没想到他受了伤，让他一个人去岂不是孤身犯险！要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她该怎么办？ 他回不来了！ 第2068章 她喜欢的，他全记得 这个念头一钻进她的脑海，让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像是被只大手在狠狠的蹂躏。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她后悔万分，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来，冲向洞外。 现在的她哪还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她要去找他回来！ 她刚迈出一步，脚步就顿住了。 在山洞外面，蓦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洞外的晚霞。 一看到那个人影，她心头就漫上一股喜悦的浪潮。 他没事！ 他回来了！ “凝儿，你要去哪儿？我不是说过，要你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吗？”墨川站在洞口，疑惑地看向她。 “我……我……”她支支吾吾，涨红了脸。 她不好意思说她以为他出了事，所以要出去找他。 情急之下，她冲口而出：“我肚子饿了，要出去找点吃的。” “饿了？”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被她省下来不舍得吃的果子上，“不是还有果子吗？这果子不好吃？” “好吃，非常好吃，这是给你留的。”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给我留的？”他的眼睛一亮。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她眼珠一转，“我给你留几个尝尝，这样你明天还可以再摘同样的果子回来。” 墨川微微一笑：“是么？我带了比果子还好吃的东西来。” 他从身后取出一个大大的包袱，打了开来。 里面有他从城里买回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刚出炉的烤鸡，拿在手里还热热的，香气扑鼻，还有香酥可口的点心，有京城里最出名酒楼做的菜肴，还有一大包女子的衣裙，全是从最出名的绣坊里采买回来的，不但衣料华贵，款式更是精美。 沈凝呆呆地看着这些东西，她看到的不是这些衣物和食物的价值，而是隐藏在这些东西后面的心意。 他总是会想得这样周到，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他全都想到做到。 墨川拿起一块八宝桂花糕送到她的口边。 “这里是南越国，做的点心远没有西楚的好吃，这八宝桂花糕的味道和茯苓马蹄糕倒是有些相像，你吃一块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茯苓马蹄糕？”她冲口而出。 你所喜欢的一切我全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不知道？ 墨川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如果她想不起他来，他又何苦去苦苦相逼。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桂花糕，糕点虽然做得香酥可口，可她吃在嘴里却没尝出什么滋味来。 “你可查到了什么消息？”她问。 他严肃地点点头。 “的确查到了。” “告诉我。” “等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否则会浪费了这些美味的食物。” 她瞪着他，他却拿起一只烤得香喷喷的鸡腿，送到她的嘴边，宠溺地看着她道：“来，尝尝这只烤鸡。” 等她吃饱了，摇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的时候，他才把东西收拾了下去，然后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第2069章 要赢得光明正大 “我查到了，这一前一后两批黑衣杀手果然是那皇帝的十七公主派来行刺你的。”他缓缓开口。 沈凝点点头，这件事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原因？”她问。 墨川看着她，面沉如水，一字一字地道：“因为，楚、少、阳！”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发问。 他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情你可能并不知道，楚少阳这次从西楚回来之后，南越皇帝对他大加赞赏，在金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准备将十七公主许配给他，召他为驸马，却被楚少阳一口拒绝。”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她吃惊道，“可是少阳他一个字也没和我提到过。” 墨川本来不想告诉她，可他却不愿意隐瞒，如果他要赢，也要赢得光明正大，背后说情敌的坏话这种猥琐行为，他做不出来。 他点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我打听得清清楚楚，楚少阳不但当众拒绝了皇帝的许婚，还向皇帝请了旨意，要和你成亲。这件事有不少大臣们全都知道，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背地里全都嘲笑楚少阳是个傻瓜，放着好好的驸马爷不当，却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做王妃，听说他们全都憋足了劲想要到楚少阳的婚堂之上瞧一瞧楚少阳的未来王妃是什么模样，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楚少阳为了她而放弃皇帝爱若掌珠的十七公主。” 沈凝低下头来，牙齿轻轻咬住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少阳他待她这样好，为了她连皇帝的驸马也不愿意做，她居然会为了一个才见了几面的男人而三心两意，实在大是不该。 墨川看到她的表情，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是对楚少阳产生了负疚之意。 他明知道将这些话告诉她，只会把她推向楚少阳的身边，可他却不能不说。 如果他隐瞒不说，那就是卑鄙小人。 “可是我和那十七公主素未谋面，她又为何要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墨川淡淡地道：“你这样冰雪聪明，难道连这个也猜不到么？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金枝玉叶，从来没有人违逆过她的半点心意，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给她许婚，却被人一口拒绝，你当她知道之后心里不会恨么？” “那她该恨的是拒婚之人，也不该是我啊！”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确想要报复的人是楚少阳，据说楚少阳这次离京，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位十七公主在皇帝的耳朵边吹了什么风，只是她用的却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她支走了楚少阳，然后马上就派遣杀手来杀你，叫楚少阳鞭长莫及，等他回来之后，看到的是你的一具尸体罢了。” “我又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何要这样恨我？” “这个还不容易猜么！楚少阳宁可娶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姑娘做王妃，也不要她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娘娘，这让她的颜面何存？” 第2070章 人头落地 沈凝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她就非要我的命不可？” “这个理由还不够么？她是公主娘娘，可以什么理由都没有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更何况有你在这世上一日，只会让她更被众人耻笑。”墨川说道。 沈凝摇摇头，来自现代的她还是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为了这样荒谬的理由而杀人。 墨川却是自幼就生长在皇宫内院之中，尔虞我诈、阴险诡计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像十七公主这样性格的人，哪里会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所有的人在她眼中，怕是都如蝼蚁一般。 杀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就像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臭虫，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她相信除掉了那个姑娘，就算事后被楚少阳知道了，甚至被她的父皇知道了，都不会有半点风波，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平民百姓而向她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而问罪。 “你只要活着，人们就免不了会拿你出来和她比较，会嘲笑说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娘娘，居然比不上一个无名无份的平民女子，她会变成众人口中的笑柄，只有你死了，才会堵住攸攸之口，所以，她非杀你不可，就算不是为了楚少阳，也是为了她自己。”墨川静静说道。 沈凝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来看向墨川。 “所以那对农家夫妇就是因我而死，是么？那群杀手是怎么找到那个小山村的？我不相信他们会跟踪到你。” 墨川微微颔首，道：“不错，他们并不是跟踪而去的，他们找到那儿，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 “通风报信？是什么人？”沈凝抽了口冷气。 墨川手一扬，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到她的面前。 沈凝低头一看，只见那人头血迹未干，尚未变色，显然是刚割下来不久的。 只是看那人头的五官，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模样，她却并不认得。 她刚想问这人是谁，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马大夫？”她低低地道。 她没有见过为她瞧病的马大夫，却听得那农妇大婶提过他的名字，如果说除了那农家夫妇二人之外还有人见过她和小黑，只有这马大夫。 墨川赞许地看着她点点头。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一点即透。 “不错，通风报信的正是这马大夫。说起来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马大夫不但见钱眼开，还是个心思慎密的小人，他给你瞧病的时候发现了破绽，于是跑到京城四处打听，一打听便打听了出来，他猜到了你的身份之后，便跑到十七公主府去邀功请赏，这才引来了那批黑衣杀手，可惜我发现得太晚，终是没能救得那对农家夫妇的性命……” 墨川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情绪，声音里却能听出深深的后悔。 “我找到这马大夫的时候，他正拿了十七公主的赏银在一家酒楼里大鱼大肉的吃喝，我直接一刀割了他的脑袋。” 第2071章 因为你是男人 沈凝点点头，她从来不喜欢杀戳，这是第一次她却为墨川干净果断的杀人而在心里点赞。 “杀得好！这马大夫死有余辜，就算他医术再好，心地却如此丑恶，这样的恶人，早就该杀！可惜就算是杀了他，也救不活那对好心的农家夫妇。” 她想起那位大婶的热情周到，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这姓马的只是帮凶，真正的元凶首恶，你要如何对付？要不要我也一刀杀了她？”墨川静静地看着她。 沈凝知道他指的是十七公主。 对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公主殿下，她打心里产生一种深深的痛恨和厌恶，身为金枝玉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行事却这样歹毒狠辣。 “你打探的消息确实么？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十七公主？”她想要再确认一遍，因为她不想伤及无辜。 墨川缓缓点头。 “好，既然这样，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定定地道。 “你想怎么样？割了她的脑袋么？” “就这样让她死，岂不是便宜了她？她要杀我是因为她恨我，可是王府里那许多的婢女仆人又碍着她什么了，为什么她派人下手的时候半点也不留情？还有那位善良的农家夫妇，不过是因为收留了我，就招来了杀身之祸……我要是不为他们报仇，枉自为人！” 沈凝目光中射出痛恨的光芒，一字一字地道。 “那你要如何报仇？”墨川问道。 她静静地凝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对着墨川笑了笑。 “对付女人，当然要用对付女人的法子。”她好整以瑕地说道。 “对付女人的法子？”墨川不解地看着她。 沈凝点点头，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只要你肯帮我。”她道。 “你说。” 她扬了扬眉梢，说出一番话来，只听得墨川目瞪口呆，好半天作声不得。 “我这个法子可还使得么？”她轻声问。 墨川瞪着她，却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果然是个极好的法子，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这种古怪的法子，用来对付那狠毒的十七公主，却是最好不过。” 他在心底为那十七公主默哀，这个少不更事的公主殿下，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她，就好像是在老虎身上拔毛，怎么会讨得到便宜？ 墨川还记得她是如此整治昭荣郡主的，那昭荣郡主远不及十七公主的狠毒，如今在京都已经是名声扫地，被宁国公下了禁足之令，不敢踏出宁王府半步。 他并不同情昭荣郡主，她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这十七公主更是应有此报！ “你可是觉得我这法子太过狠毒？”沈凝见他脸色有异，开口问道。 墨川摇摇头：“当然不会，只是你这样做，并不会要了她的命，岂不是便宜了她？” 沈凝淡淡地道：“那是因为你是男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曾见过这十七公主？”她忽然问。 第2072章 活在恐惧里 墨川点点头：“我打探消息的时候，见过她一面。” “那她可是个美人儿？” 他皱起了眉头：“我只知道她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神情高傲，正在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那模样很是让人讨厌。” 要不是要打探消息而潜进十七公主府，他连正眼也不会去瞧那十七公主，哪里会留意对方的容貌美是不美。 更何况在他心里，除了她之外，天下的任何女子都有如齑粉一般，不会引起他半点注意。 沈凝平静地道：“不管她是美是丑，但凡是女子都会爱惜自己的容貌，她身为公主更不会例外，要是让她每天醒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丑，一天比一天老，她会每天生活在恐惧和提心吊胆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就会觉得生不如死，这份折磨怕是比杀了她更要让她难过百倍。我的这种报复方法，你真的不觉得狠毒吗？” 墨川认真的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做的孽就该由她去偿还，就算你不用这种法子惩罚她，老天也迟早会让她遭到报应。” 沈凝睁大了眼睛，对着他深深看了一眼。 她本来以为自己说出那个法子之后，他会对自己敬而远之，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完全赞同自己的做法。 难道他就不害怕自己也会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他么？ “你不怕我？”她脱口而出。 “我为何要怕你？”墨川诧异地看着她。 “你要是得罪了我，我说不定会想出比这个还狠毒的法子来对付你，像我这样的蛇蝎心肠，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怕？” 墨川忍不住笑了，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就像他以前做过无数次那样。 “傻丫头，你怎么会害我？在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我当会不会怕你，我……喜欢你都唯恐不及呢。” 这句真情流露的话顿时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尤其是他这亲昵的动作，无比熟悉，她竟然没有躲开他的手。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继续说道：“要是哪天你做了冒犯我的事情，我说不定会翻脸无情，你别以为救过我，我就会心怀感激，不妨告诉你，我这个人锱铢必较，人家对我好，我不一定会放在心上，但别人要是对不起我，我却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所以，你还是离得我远一些的好。” 墨川凝视着她，微笑道：“要是我冒犯了你，你会对我怎样？” 她板着脸，严肃地道：“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墨川忍着笑意，捏了捏她的鼻尖：“那我就等着你折磨我的那一天，事实上，我现在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你这丫头好没良心，居然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让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这句话已经明显带着调笑的意味。 沈凝自然听了出来，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瞪着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认识的那个她已经死了！” 第2073章 为什么他做不到 墨川奇道：“你明明好端端地就在我眼前，怎么空口白牙的咒自己死？” 沈凝咬着牙道：“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自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已经不再记得以前的事情，如果以前的我曾经欠过你的债，那就欠着好了，你下辈子再去找她讨还。现在的这个我根本就不识得你，更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再活得这么痛苦，还是趁早忘了我的好。” 他深深地凝视她，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可是眼底却是满满的深情。 “凝儿，你告诉我，如何才可以像你这样把刻在心底的人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你能做得到，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和你分别以来，我不但忘不掉你，反而连每天想少想你一次都不可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他欺身而上，手掌按住她的肩膀，一脸激动地叫道。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失忆了，真的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她垂下眸子，只觉得鼻子发酸，差点因为他的话而流下泪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原主，为什么会被他感动得想哭？ 如果她但凡有原主的记忆，她都不会对他这样冷酷绝情。 可是，她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小黑，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忘了你，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过了半晌，她轻声说道。 她在替原主向他道歉，因为她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就算原主和他有过誓言和往事，那也和她无关，她已经答应了楚少阳的求婚，她不能做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迫不得已？”墨川的眼睛蓦然一亮，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说你是迫不得已，是楚少阳强迫你的，是不是？是他逼着你和我说这些话的，是不是？也是他逼着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被他要挟住了？他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你，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全都会解决，一定会！” 他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浪潮般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他，让他变得语无伦次。 “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我就知道！凝儿，你装得实在是太像了，连我有时候都会以为你是真的失忆了，你这丫头，骗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他说着笑着，眼中热泪盈眶。 “跟我回家，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带你回家！”他拉住她的手，铿镪有力地说道。 “不！” 沈凝却挣开了他，退开两步，她看着他，眼中只有同情，并没有他熟悉的热情。 “你说不，是什么意思？”他皱了皱眉。 她不是装的吗？为什么还要拒绝自己？ 难道她真的变了心，她爱上了楚少阳？ 嫉妒像一条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让他脸上的肌肉变得扭曲起来，不过他戴着面具，所有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在外。 第2074章 最不好笑的笑话 “小黑，你别自说自话了，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的失忆是真的，并不是故意要忘了你。如果你要怪，就怪那一场大病吧。” 沈凝脸容平静地开口，她抬了抬手，阻止他向自己靠近。 “请你听我说完，这件事我一直想向你解释清楚，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 墨川眼角肌肉一阵跳动，他站在原地。 “好，你说，我听。” 他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说得不错，他的确没有给过她机会解释，可是这也怪不得他，要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情深爱笃的姑娘突然变了心，要嫁给别人做新娘，也无法冷静下来。 沈凝吸了口气，她现在终于有机会向他解释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却像海浪般起伏不定。 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是现代的灵魂穿越而来，这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就算她如实相告，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就在不久之前，我生过一场大病，这场病让我九死一生，不过最后我还是活了过来，只是当我醒过来之后，却把以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我从病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楚少阳，是他给我请医看病，是他把我救了回来，从那时候开始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后来……” 她咬了咬嘴唇，想起了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后来怎样？”墨川盯着她。 他没有质疑她的话，心里却升起了一个个疑团，她怎么会生病的？生了什么病？楚少阳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他看得出来，她现在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那么，她是真的忘了？ “他告诉我我的身世，还有，他说他是我的夫君……” 她的话没有说完，墨川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她。 “我才是你的夫君！他不是，不是！” 沈凝皱起了眉头，摇摇头：“他没有说谎，他也没必要说谎骗我，他说他和我成过亲，拜过堂……” 墨川咬着牙道：“那我呢？我也和你成过亲，拜过堂的，你既然忘了以前的一切，你不记得和我的往事，为什么你却记得他的！”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的话像是一个重重的霹雳一样在她的耳边炸响。 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个小黑也没有说谎，虽然他脸上戴着面具一无表情，可是那双眼睛却是真情流露。 “你……你说什么？我、我、我和你们两个都成过亲、拜过堂？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嫁了两个丈夫……”她惊讶得根本合不上嘴。 这简直太荒谬了！ 就像是一个世界是最大最不好笑的笑话！ 老天爷和她开了个什么玩笑啊！ “不、不可能！你们两个一定有人说谎，我……我不要相信你说的，我要等少阳回来，我要找他问个清楚！”她用力摇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第2075章 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墨川沉着一双眸子，声音苦涩含着自嘲的意味：“你愿意相信楚少阳说的话，就不愿意相信我说的吗？就因为他是你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而不是我？” “不、不是这个原因。”沈凝再次摇了摇头，她的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忍不住闭上眼睛，向后靠在山壁上，喃喃地低语：“我要好好想一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让我静一静。” 墨川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告诉她，可是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几缕秀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的脸色格外雪白，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低低地叹了口气，他把要说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刚买回来的斗篷，替她披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山洞。 沈凝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她靠着山壁坐了下来，裹紧了斗篷。 她想静下来好好思想，可是他离开之后，山洞里蓦然变得无比的安静，她不但静不下心来，反而感到一股孤单袭上心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好的生活会变成了一团糟！ 她本来已经接受了楚少阳告诉她的故事，想简单平凡的过这一生，可没想到半路上又突然杀出一个夫君！ 小黑和楚少阳，他们两个谁是真，谁是假？ 她自问一双眼睛能看透大多数人的伪装，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却发现眼前一片迷惘，两个人说的好像全都是真的，可她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嫁两个郎！ 所谓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吧。 她低声叹气，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听到小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我刚接回来的泉水，你要不要喝一口？” 原来他没有走，而是去接泉水了！ 她抬起头来，他把一个盛水的皮囊递给她，她接过来，大大地喝了一口。 清凉微甜的泉水流进喉咙，让她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喝了几口水，她抬眼看向墨川，幽幽地问道： “如果你是我的夫君，为什么我生病的时候你不在我的身边？为什么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你？” 墨川的心里像是被刀子捅了进去，血流了出来，他把所有的血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要听吗？想必楚少阳一定为你编好了身世，他告诉你了一个故事，现在我也有另一个故事要告诉你，至于我们两个人谁说的故事是真的，你冰雪聪明，你一定可以判断得出来。” “不，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她捂住了耳朵，用力摇头。 她心底产生一种隐隐的恐慌，这个小黑会告诉她一个可怕的让她无法接受的故事，她害怕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她真的嫁了两个夫君，她该怎么办！ 墨川拉下她的手，紧盯着她道：“为什么楚少阳告诉你的故事你就肯听，为什么我的故事你就不听！如果我们都是你的夫君，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顾此薄彼了？凝儿，你至少该听听我的故事，给我一个和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第2076章 另一个版本 他掷地有声的质问，让她无言以对。 “好，你说吧，我听。”她怔了半晌，终于决定面对现实。 他说的不错，如果她欠了两个人的情债，那她不该只还了一个人，却对另一个人继续负债，她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主和楚少阳还有这个小黑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等她理顺了之后，她才能做出正确清楚的判断。 墨川正准备开口，她突然一脸严肃地道：“我听你的故事，但是你不要对我说谎，一个字的谎也不要说，否则你会失去我的信任。”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有一种读心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我不会说谎骗你。” 沈凝“咦”了一声，脱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墨川凝视着她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本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虽然忘了一切，可是我却记得很清楚。” 沈凝越听越是迷糊，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并没有展露过她的读心之术，尤其是在小黑面前，更没有露过半点，他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清楚？ 难道他发现自己是穿越来的了？那更不可能了！ 所谓的读心，并不是她真的有特异功能，而是她能通过一个人的微表情，包括面部语言和肢体语言来判断出这个人的心理活动，这是一种来自现代的科学技能。 身为这个时代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楚少阳他并没有骗你，你的确是他的妻子，你和他成过亲也拜过天地，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墨川盘膝坐在她的对面，声音沉缓地开了口。 沈凝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她抬起眼睛看向墨川，聚精会神地倾听他说下去。 墨川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但他也不喜欢在背后诋毁楚少阳，至于楚少阳和她之间的事情，孰是孰非都不是他能置喙的，他不想强加给她任何主观的因素而影响她的判断。 他只是用简短有力的话叙述事实，从自己为她和楚少阳赐婚的时候开始讲起，讲到她和楚少阳成亲后当天晚上便吐血昏迷，三天之后楚少阳娶了她的亲妹妹沈碧云过门冲喜，讲到她是如何和自己结识，东秦太子意外出现，她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休书，休了楚少阳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一直讲到他用瞒天过海之计，迎娶她为妻，讲到南越兴兵进犯，她不辞而别，然后大败南越十万大军。 这一番经历着实十分复杂，墨川并没有用浓墨重彩去描述，他的叙述简洁，却条理分明，层次清晰。 沈凝只听得惊心动魄。 这是和楚少阳告诉她的是截然不同另一个版本，除了她的确和楚少阳是拜堂成亲的夫妻之外，再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楚少阳告诉她的身世是她是一个孤女，被那对住在西楚国偏僻小镇的夫妇所收养，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并不很高，可以说是破绽百出，但沈凝却不愿意深究。 第2077章 乱成一团 她并不在乎自己前身的身世是谁，她就是她，穿越过来的她绝对不会被以前的身份所束缚，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连楚少阳这个夫君的身份，她一开始也并不接受。 是楚少阳用他的一腔深情感动了她，她才慢慢地从心底接纳了他，因为来自现代的她更加懂得一句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在这世上没有比真情更可贵的东西。 如果她错过了楚少阳，辜负了他待她的一片真情，她就等于是把金子丢进了池塘里。 她懂得珍惜，她也下了决心要以真情相待。 在这个叫小黑的男人出现之前，她对楚少阳是一心一意的。 可小黑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彻底颠覆了她对楚少阳的认知，刚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接受。 因为故事里的楚少阳和出现在她面前的楚少阳，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他对她的深情，她比谁都能体会，他怎么可能在刚和她成亲三天，就娶了她的亲妹妹？ 那一定不是楚少阳！ 当时她忍不住想要打断他的话，反驳他，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继续听他讲下去，她想要听他如何诋毁楚少阳，因为他想得到她的心，他当然不会在她面前放过这个诋毁楚少阳的机会。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讽刺的笑意，准备随时指出他撒谎的地方，她可以用很多事实来证明楚少**本不是他嘴里说到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可是听着听着，她唇角那抹讽刺的笑意消失了，因为他的话并没有夸大，也没有说过楚少阳一个字的错处，他只是陈叙事实让她来做出判断。 当她听到自己挺身而出，和那东秦太子比试走马观碑的时候，她的嘴惊诧得微微张开，再也合不拢了。 这、这是真的吗？ 自己穿越而来的原主，也有着和自己一样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为什么她听到小黑嘴里描述出来的原主，她的性格和所作所为还有她所擅长的东西，和自己那么像！ 她根本不像是在听原主的故事，她感觉听到的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些让她热血沸腾的事情，分明就是她做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凝越听越觉得混乱，听到后来，她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有无数个线头，可顺着哪个线头她都抓不住要点。 “我接到了捷报，接到了你以三千人马大败南越的十万大军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几乎立刻就动身前来找你，可是你却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我怎么样也找不到你，后来……”墨川的声音低沉下去。 “后来怎样？”她情不自禁地追问。 墨川抬起头来，看向洞壁。 “后来我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在她的身上有你随身不离的东西，有我送给你防身的孔雀开屏，有刀枪不入的雪蚕衣，还有那张你偷着拿走的人皮面具，那具女尸的年龄和身形和你十分相像，追风看到那具尸体，他认定了就是你！可是我却不相信你会死，就算她再像你，我也知道那绝不是你！” 第2078章 显赫的身份 沈凝的眉头皱成了一把锁。 从墨川的叙述中，她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有一件事她却始终没有搞明白。 “等一等，你说的这么多，那个我……以前做过这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那我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这小黑讲述的故事要比楚少阳的故事复杂十倍，而且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是国家大家，那么她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生活在偏僻小镇的夫妇所收养的孤女，她一定有一个显赫的身份！ 墨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点，他居然没有告诉她是谁！ 但这并不能怪他，他先入为主，早就认定了她是沈大将军之女，他没想到她会连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记得了，更没想到楚少阳会编出那样一个荒谬的身世来欺骗她。 “你姓沈，是西楚国人，也是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大小姐，单名一个凝字。”墨川一字字地说道。 沈凝浑身一震，抬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墨川。 “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一个孤女，也没有什么养父母，我的父母还健在？”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你当然不是孤女，整个西楚国都知道你是谁，护国公沈大将军为我西楚立下赫赫战功，他长年驻守在边关，说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京，你们父女二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至于你的生母，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你父已经续娶，你的继母所生的妹妹名叫沈碧云，她现在的身份是定远王楚少阳的侧妃，楚少阳虽然叛逃，但我并未苛待他的家眷，更何况她还怀着楚少阳的骨肉，如今她仍然生活在定远王府之中，只是我派人软禁了她，让她不得出府门一步，但饮食衣物，一如以往。” 沈凝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说沈碧云她怀了楚少阳的骨肉，可是楚少阳叛逃到南越的时候并没有带她一起走，将她和腹中的孩子一起丢在西楚？” 墨川沉默地点点头。 沈凝的心灵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楚少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可以为了所爱付出一切，但对于他不在意的，他连一眼也不会回顾！ 他不爱沈碧云，所以根本不会在乎她的生死，至于沈碧云肚子里的骨肉，他也并不在乎，否则他早就可以派人将沈碧云母子二人接到南越，享受荣华富贵。 沈凝抬起头来，看向墨川。 “那你呢？你是什么身份？你说楚少阳他是定远王，你的身份一定比他更加尊贵，对不对？你的真名根本不叫小黑，你是谁？总不会是西楚国的皇帝吧？” 她本是随口说笑，带着嘲弄之意。 墨川却正视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西楚的皇帝，而你的身份，就是西楚国的皇后娘娘！”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第2079章 失去的记忆去哪了 沈凝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再也合不拢来。 墨川的话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放声大笑，她想大声告诉他，这个笑话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笑！ 她怎么可能会是一国之后！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谎，他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她张开的嘴慢慢地闭拢，眼神变得深沉而凝肃，一言不发。 “故事说完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墨川看了山洞外面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故事他虽然尽量简短来说，可还是说了两个时辰，暮色已经充满了山洞。 虽然相距很近，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点亮了火堆，温暖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山洞，也映红了她的脸，让她的眼珠显得又深又黑。 沈凝深吸了口气，将满心的震惊情绪掩盖了下去，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墨川嘴里她的新身份。 她从来没想过荣华富贵，可一穿越过来，她居然变成了无数少女们羡慕嫉妒恨的皇后娘娘，岂不是可笑！ 最主要的是，在墨川的叙述里，她还有好多个疑团未解。 为什么他描述的原主做过的事情，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她缓缓抬起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 “墨川。”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答道。 墨川！ 她的身体一震。 真是奇怪，在他开口之前，她脑海中就闪过这两个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却是想不起来。 “你姓楚，叫楚墨川？” 墨川点点头。 沈凝努力让自己脸上不要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想到了自己左臂上刻着的那个“川”字。 会不会他说的全是真的？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也是西楚国的皇后娘娘？ 否则为什么自己手臂上会多了一个川字的伤痕？ 自己失去的记忆究竟去哪儿了！ 为什么会失忆？ 她用牙齿咬住下唇，努力去回想，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无数个小人拿着锥子在她的脑子里凿击，痛得她大叫一声，抱住脑袋，摔倒在地。 “凝儿，你怎么了？”墨川大吃一惊，抢过去抱住她。 她脸色苍白如纸，头发被额头的汗水打湿，粘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冷汗仍在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疼！我的头好疼！”她痛苦地叫着。 “我马上带你去瞧大夫！”墨川不假思索地抱起她来，往山洞外面就走。 冷风一吹，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本来疼得像是要裂开来的额角感受到一阵清凉。 她定了定神，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别、别去！”她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声音轻得像耳语一般。 墨川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 “怎么了？” 她吸了口气，说道：“让我静静的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你帮我拿冷水浸湿了帕子，敷在头上，就会好受一些。” 她发现自己只要不去回想往事，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就慢慢地减轻。 第2080章 摘下你的面具 墨川依言而行，将她安置在山洞里避风的地方，在她额头上搭了一块冷水浸透的毛巾，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大病未愈，还告诉你这样长的一个故事，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如果想起往事会让她这样痛苦，他宁可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他只要她好好的！ 沈凝的确浑身脱力，她闭上了眼睛，想要好好的睡上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 她告诉自己，她太累了，等她睡醒了再去判断谁是谁非好了。 墨川替她盖好被子，虽然住在山洞里，他也不想委屈了她，他这次买回来了厚厚的被褥，铺得又厚又软，饶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地去拭她额角的温度，担心她再次发烧。 好在她睡的虽然并不安稳，却没有发热，只是她不停地翻身，嘴里模模糊糊的呓语着。 他努力去听，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终于，天亮了。 虽然一夜未眠，墨川眼中却没有半点倦意，他将火生得旺旺的，山洞里温暖如春，她的脸颊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娇艳动人。 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她的病又轻了几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红晕。 她翻了个身，睁开了双眼，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大又亮，看不见半点惺忪，让他怀疑她早就醒了。 “好点了吗？”他轻声道。 沈凝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她看着那兀自熊熊燃烧的火堆，还有他眼中的红丝。 “你又一夜没睡？” 墨川淡淡地道：“我是习武之人，本就不需要睡眠，只要打一会儿坐就足够。”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她这般聪明，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他是不想增加她的负疚，所以才会这样说。 她咬着下唇，像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墨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他和她的故事，他已经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她了，至于她会怎么选择，要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是楚少阳陪在她的身边，他出现得太晚了。 他不知道在她的心里，究竟是自己的位置重，还是楚少阳的位置更重。 “你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沈凝忽然扬起了睫毛，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好像还没有看过你的真面目，如果你告诉我的故事是真的，那还真是可笑，我居然连自己夫君长得什么模样都记得干干净净。” 墨川听到“我的夫君”这四个字时，怦然心跳。 他沉默着伸手到耳后，缓缓揭下脸上那层薄薄的面具。 晨光初熹，淡红色的朝阳驱散了清晨的薄雾，照进了洞来。 一缕柔和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屏住了呼吸，有好一阵儿回不了神。 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她早就发现他的眼睛清澈犀利，可她却没想到，他隐藏在面具下面的这张脸，长得这样好看！ 第2081章 梦中的新郎 楚少阳已经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可是这个楚墨川，却愣是将楚少阳也比了下去。 剑眉星眸，清灵俊秀，有种遗世而独立的高贵清华。 沈凝忽然相信了他的故事，像他这种高贵的气质，要是说他不是皇帝，怕是也没人相信。 这张精致到完美的脸，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她眨眨眼睛，忽然想了起来，是了，她在梦里曾经见到过这张脸！ 那个奇怪的梦境再次浮现在她脑海，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遗忘，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简陋的农家小屋，她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有一个男人掀下了她的红盖巾，然后缓缓回过头来，对她说： “凝儿，我是你的夫君。” 是他！就是他！ 那个梦中的新郎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沈凝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打湿了她后背的衣衫，被晨风一吹，冷飕飕的，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凝儿，你冷么？” 墨川将斗篷披在她肩上，又将火拨得旺了些。 她却没有感觉到温暖，觉得更冷了。 为什么她会梦见前主原身的记忆！ 为什么她会梦到和他拜堂成亲的情景！ 为什么她始终没有关于楚少阳的梦境！ 该死！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像是无数个小人在她的耳中敲鼓，咚咚咚！砰砰砰！ 墨川看到她本来泛起红晕的脸再次转为苍白，心中一痛。 “把我告诉你的故事忘了吧，就当我一个字也没说过，如果忘了我可以让你不再痛苦，我宁可你忘了我。” 他愿意承受所有的痛所有的苦，只要她好。 沈凝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等那阵头痛缓解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乌亮的眼睛里朦上了一层泪光。 “如果你确实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我为什么要忘了你？”她幽幽地说道，“虽然我现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 她伸出手，缓缓握住了墨川的手掌，墨川身子一震，为她这个动作而心跳不已。 “这世上可有神医？如果有，请送我去神医那里，我想要治好我的头痛，我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她轻声说道，神情却无比坚定。 墨川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嘴角露出笑容。 “你真的是不记得了，这世上当然有神医，他姓古，而你就是这位古神医最钟爱的弟子。” 沈凝再次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你的故事还有很多，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再一一告诉你，不过现在你不能再想了，我不想让你再头疼，等你的病好了，我就送你去找古神医，他医术如神，妙手回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失忆症。” 墨川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站起身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 “你要走？” 墨川点点头。 “去哪儿？做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脸上微微一红，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他的行踪凭什么要向她汇报！ 第2082章 喜欢就要说出来 墨川勾唇一笑，这个笑容为他更增添了几许风采。 沈凝的脸更红了，垂下眼眸。 她从来不是好色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脸红起来。 “我去做答应过你的事情。”他轻声答道。 答应过自己的事？ 沈凝怔了一下，才想了起来。 是了，他是要去对付那十七公主！ “等一等！”在他准备转身出洞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你改变主意了？”墨川停下脚步。 “没有。” 沈凝摇摇头：“你受了伤，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另外再帮你上一次药。” 墨川眼珠变得深黑，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惦记着他的伤！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然后脱下了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 沈凝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仔细地看着，然后欣慰地出了口气。 他的伤口比她想象中愈合得还要好。 她对着他伸出右掌：“金创药。” 他掏出金创药递给她，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他涂药。 墨川没有回头，感受着她温暖的手指摸在肌肤上的温馨。 山洞中火光熊熊，温暖如春，他只觉得这狭小又闭塞的小小山洞此时就像是世上最美的花园，他的鼻息中甜甜的全是她身上散发的幽香。 她涂完了药膏，开始帮他缠绷带，一层又一层，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她的动作很娴熟，手法轻柔地在他胸前打了个结。 “好了，现在可以穿上衣服了。” 她俯身拾起他脱下来的衣服，开始帮他穿衣，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好像帮他穿衣这件事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墨川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从她帮她穿衣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她对他终于不再排斥，不再拒绝，这是否代表她相信了他的故事？ 不，那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好了，你可以去了，一定要小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一下子俯了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那种天悬地转的感觉又来了。 她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她感到他浑身一震，手臂搂住了她的腰，用力把她拥进怀里。 感受到她的回应时，他心花怒放，全身都轻飘飘的，这是她失忆以来第一次回应他的亲吻。 这让他热血沸腾，越吻越深，根本舍不得放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分开，她大大地喘了口气，脸色红扑扑的，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凝视着她，轻声问：“为什么让我亲你？” 她垂首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被他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那感觉美妙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那被他亲一亲也算不了什么。 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心里并没有产生对楚少阳的负疚感。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沈凝抬起眼来，坦然道：“因为……我喜欢你。” 她终于决定正视内心的感情，如果喜欢，就要说出来，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第2083章 生平第一遭 墨川的心狂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凝掠了掠云鬓，微笑道：“我说，我喜欢你。” 她说的是真话，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身上就有一种巨大的磁力吸引着她，她会变得喜怒无常，全是受了他的影响。 如果她是自由之身，如果她和楚少阳没有半点瓜葛，如果她和他是正式的夫妻，那自己说这句话实在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她像是摆脱掉了一个重重的枷锁，整个人变得轻松了。 以前她总是压抑着内心的蠢蠢欲动，现在不需要了。 她愿意相信他讲的故事，而楚少阳告诉她的身世……实在是破绽百出！ 墨川大喜过望，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你终于想起来了！” 沈凝摇摇头：“我并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你，愿意等我吗？”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因为他的叙述虽然简单，可她仍是听了出来，他为了做了多少，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做了！ 和楚少阳相比，他做的一点也不比楚少阳少！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失忆之后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 自己该给他和楚少阳同样的机会，可这同样的机会对他而言，或许是不公平的，因为按照顺序来说，此时的他才是她的夫君，而不是楚少阳。 “我当然愿意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只怕你不愿意让我等。” 墨川握着她的手，定定地道。 她眼中飘过一抹笑意：“墨川。” “嗯？” “如果等待的结果让你失望，你会怎么样？” 他微微一怔，接着用力摇头：“我不会失望的，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一个字也没有骗你，如果你找回了记忆，那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她点点头，他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去吧，一定要小心，不要出事。” “好。” 墨川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出山洞，在洞外布置了好几个陷阱和机关，又将洞口遮掩得不露一丝痕迹，才去办他该做的事情。 沈凝让他做的事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混进公主府里，躲开层层耳目，就像是吃大白菜一样容易。 只是做这种事……在他还是生平的头一遭！ 想想他的身份，要是让他的子民们知道他们敬爱的皇帝居然会趁夜潜进别国公主的寝居，还是趁着这位公主沐浴的时候，怕是会惊掉了所有人的耳珠子。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怎么肯以帝皇之尊来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墨川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兀自觉得耳朵根热辣辣的，他在人皮面具上又蒙了一层黑巾，换上了夜行人的装束。 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了他，也绝对猜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躲过了一队巡逻的暗卫，隐身在雕花的窗棂之下，竖起耳朵倾听屋里的动静。 这里是十七公主沐浴的净房，里面哗哗地响着流水声。 第2084章 男人，从天而降 很显然，十七公主正在沐浴，好几名侍女围在她的左右侍候着她。 自己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而且屋里的人太多，怕是不好行事。 墨川眉头一皱，不耐烦在这里多浪费时间，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他眼角扫到院子角落里站着的一名暗卫，当下悄悄潜到那暗卫身后，在他后背轻轻一戳，已经闭住了那暗卫的穴道。 那暗卫什么也没听到就着了道儿，整个人变得像木头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川提着那暗卫走到净房窗前，掌力一吐，那暗卫的身子就扑的一声摔了进去，同时他也解开了那暗卫的穴道。 那暗卫身不由己地在空中飞行，眼睛睁得大大的，想不明白前一刻自己还在黑暗的角落里，怎么眨了下眼的功夫，自己就来到了一个幽香阵阵、水气蒸腾的所在。 “扑通”一声，他掉进了一个大大的浴桶，溅起了一大篷水花，更引起了一众侍女们的尖叫和惊呼。 十七公主正闭目倚在桶壁上一脸的惬意，忽然一个人从天而降，无巧不巧地掉进她的桶里，只吓得从桶里跳起身来。 那暗卫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热水，头晕脑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只道是要淹死了，手足乱舞，两只手伸出水面。 突然抓到一个软绵绵的所在，又暖又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抓住，同时从水里湿淋淋地探出头来。 十七公主整个人都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瞪着胸前多出来的一只手掌，五指虬劲有力，分明是一只男人的大手！ 她的目光从那只手移到那暗卫身上，蓦然间爆发了一声震破屋宇的尖叫。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浴桶里的十七公主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吸引住了，侍女们都变成了泥塑木雕一般，个个都不会动了。 她们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十七公主正在好端端地洗着澡，居然有个男人破窗而入掉进了公主的浴桶里，那男人还好死不死地抓住了公主殿下的胸…… 不不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殿下居然并没有推开他，就让那男人的手掌一直抓着自己，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这下子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公主殿下不下令，她们就不敢行动。 人人的眼珠子都睁得大大的，看着那男人的手按在公主殿下的胸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十七公主是慌了，她再心肠狠毒，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生平头一遭被陌生男人袭了胸，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尖叫就是尖叫。 那暗卫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到的稻草是什么，急忙想收回手来，可是转念一想，不管怎样，自己这冒犯公主的罪名是落实了，所有的侍女都是证人，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松手也是一死，倒不如索性摸个痛快，自己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女人的那里，没想到这感觉真好。 第2085章 全是聋子和瞎子 那暗卫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对着十七公主上下其手。 十七公主羞愤欲死，用眼神狠狠地瞪着那暗卫，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她想要用力推开那暗卫，可不知怎的，她浑身却是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倚在那暗卫的怀里，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明知道所有的侍女都在看着这一幕，可她却在对方的抚摸中感到了一阵心醉神迷，那双男人的手掌很大也很热，因为练武，手指腹长满了厚厚的茧子，粗糙的手指摸在她柔腻的肌肤上，带给她一种神奇的刺激，让她根本不想推开他。 她张开嘴，想要怒骂，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一声轻喘。 “唔……” 这声音把她吓坏了，周围的侍女们也惊呆了。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那男人拖出去砍头吗？可听这意思不像啊！ 那暗卫心想，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在临死之前做个风流鬼。 他索性将嘴巴凑过去，堵住了十七公主的嘴。 两个人在浴桶里紧紧抱着，甜蜜地接着吻。 所有侍女们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男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他是十七公主的意中人吗？否则公主殿下为什么不推开他？ 过了好一会儿，侍女们才反应过来，这副情景自己实在是不能多瞧，一个个羞得满脸通红，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看才好。 公主殿下在和男人亲热，她们这些侍女全都看在眼里，怕不是要引起杀身之祸吧！ 她们想到公主殿下那狠辣的脾气，个个都不寒而栗。 完了，要是再这样继续看下去，怕是死了之后还要诛连九族，还是赶紧退下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侍女们低下脑袋，快步往门外走去，很快房间里就剩下十七公主和那暗卫两个人。 十七公主的肚子都要气破了，她还指望着侍女们会来救她，哪知道这些笨蛋们个个像是没看见自己的浴桶里多出了一个男人，更像是没看到这男人正在肆无忌憧地轻薄自己，居然还全都退了出去！ 她们全都是瞎子，是聋子吗？ 十七公主恨得几乎要吐血，尤其是那男人还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让她差点恶心吐了。 她用力瞪着那暗卫，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暗卫早就被她杀了一千遍了。 那暗卫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变成这样，满屋子的侍女居然走得一个也看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都是接到了公主殿下的授意才退出去的吗？ 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了，一定是自己的表现让公主殿下很满意，公主殿下这是要让自己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他把心一横，继续胡作非为起来，因为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既然要死，索性就豁出去了。 十七公主欲哭无泪，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在自己的公主府，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给强了。 第2086章 谁来救救她 难道自己派人请回来的那些高手护卫全都是死人吗？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她才不要失身给一个没有来历、没有身份的臭小子！否则她的一辈子就毁了，毁了！ 墨川也被房间里发生的这一幕惊住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用那暗卫引开众人，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他也没想到那暗卫会这样大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公主，更没想到公主的侍女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全都退了出去。 是了，一定是这公主品行不端，平时这种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所以众侍女才会见怪不怪。 哼，这十七公主不但心肠狠毒，更是水性扬花！ 他心里十分鄙夷，本来想要进去阻止那暗卫的下一步举止，这时候也打消了念头。 自己还是去做该做的事情！ 墨川从窗户中跳了进去，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然后推窗而出。 这是一包特殊的药粉，放在那十七公主每天需要沐浴必用的青盐之中，无色无味，教人分辨不出。 至于这包药粉的作用，日后自然会见分晓。 他对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也没有多瞧，而他行动轻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十七公主和那暗卫更是浑然不觉。 出了十七公主府，墨川并没有在城里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她栖身的山洞。 虽然离开的时候他做了种种布置，他仍是担心她会发生什么意外。 来到山洞前面，他发现自己布置的陷阱和机关都好端端的，并没有人触动的痕迹，不由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儿的石头落了下来。 这个时辰她一定已经睡着了，他不想惊醒了她，于是放轻了脚步，绕过洞口的机关陷阱，闪身进了隐藏在荆棘后面的山洞。 她交待的事情他已经办妥，很快，那个狠心毒辣的十七公主就会受到报应。 至于他离开之后，那暗卫和十七公主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半点也不关心，也没有愧疚之意。 这一切都是那公主咎由自取！ 她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推开那暗卫喊人，满屋子全是她的侍女，公主府全是她手下的人，只要她一声令下，那暗卫就会被剁成肉酱。 可是她并没有，说明她是心甘情愿。 墨川并不打算把事情详细的经过告诉她，因为那个场面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就脸红心跳，他和她已经成了亲，还远没有达到那种亲密的程度，他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往前走，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了她。 他走之前特意添了柴的火堆仍未熄灭，山洞里温暖如春，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山洞的这个角落。 她就躺在他为她布置的软褥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整个人缩成了一个棉球，就连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睡得正香。 这个傻丫头，她居然连头都蒙在被子里，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墨川含笑走近，蹲在她的身边，握住被子的边缘轻轻地往下拉，想要露出她的脸来。 第2087章 黄雀在后 突然，一只手从被子里闪电般探了出来，五指洁白修长，有如兰花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他胸前的膻中穴。 不好，有危险！ 被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墨川悚然一惊，胸口急缩，却是来不及了。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他的穴道上！ 墨川顿时动弹不得。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慢吞吞地掀开了棉被，站起身来。 橘色的火光照在那人脸上，明灭不定。 他身长玉立，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领口翻出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一张脸如冠玉，眉目如画，丰姿秀雅，正好整以瑕地微笑看他。 楚少阳！ 墨川的瞳孔缩紧，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紫衣少年。 “好久不见。” 楚少阳微笑着对墨川打了个招呼，语气亲热，笑容可掬。 墨川的唇角紧抿成了一条缝。 该死！ 这楚少阳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你说我该称呼你什么？皇上？还是……堂叔？”楚少阳继续笑着说道，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像是狡猾的狐。 “或者，叫你一声小黑？”他漫不经心似地又道。 墨川的瞳孔又是一缩。 他知道了！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就连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也准备撕破脸说出来了！ 墨川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睛。 是他大意，是他不察，所以才会落到楚少阳的手里，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可是她呢？楚少阳把她怎么样了？ 他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川不关心楚少阳会怎么对付自己，却担心他会为难她。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说出了他的心事。 楚少阳自然看得清楚，他唇角一勾，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明知道墨川在关心什么，却是故意不提，目光慢悠悠地在山洞里四面打量，啧啧地赞道： “好地方，好地方，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简陋山洞，居然会被布置得如此舒适和温暖，连我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呢，你说，被你私藏在这里的那位美人儿，她怎么就舍得走呢？” 他凑近了墨川，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充满了调侃。 墨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楚少阳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在山洞里回响着。 “哈哈，你想不到有一天也会落在我楚少阳的手里吧！” 他右手按在墨川的肩膀上，一字字地道：“你说是不是，楚、墨、川！” 墨川倏地睁开眼，直视着他，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怕。 楚少阳又笑了，笑得温文尔雅，先前眼中的狠意一闪而逝，像是根本不曾出现过。 他拍了拍墨川的肩膀：“这里是南越，并不是西楚，所以你现在不是皇帝，我也不是你的臣民，我是南越国的楚王，而你……却是来自西楚的奸细，所以我只能叫你的名字，楚墨川！” 他这一拍，顺手解开了墨川的哑穴，却又封住了他的另一处大穴。 第2088章 自投罗网 楚少阳的用意很简单，墨川要是始终一言不发，会让他心中的得意大打折扣。 墨川冷冷地开口：“她呢？” “她？她是谁？”楚少阳故意问道，东张西望。 墨川冷冷地道：“是我强行掳她来的，这件事和她无关，你不要难为她。” 楚少阳又笑了，他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像是心情十分愉快。 他当然很愉快，无论是谁，看到一直以为视为生平最大的敌人落在自己手里，都会很愉快。 现在的墨川就像是落在他手里的老鼠，而他那就那只抓住老鼠的猫，想怎么玩耍戏弄都可以。 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堂叔，你都落在我手里了，还这样念念不忘我的王妃，她可是你的晚辈，这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吧？” 楚少阳笑眯眯地说道，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墨川。 墨川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在乎越是痛苦，对方就会越得意。 可他无法不牵挂于她。 “只要你不难为她，我随你怎样处置。”他冷声道。 “啧啧，这话说得多伟大，就像是情圣一样，要是她听了，不知道有多感动。”楚少阳含笑道：“可惜的是，你就算说再多的情话，她现在也听不见，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少说这种肉麻的话，听得多了我会犯恶心的。” 墨川闭上了嘴，顺便也闭上了眼睛。 他看明白了，楚少阳现在就是存心在戏弄他，不把他戏弄个够折磨个够，他是不会罢休的。 见墨川不再搭腔，楚少阳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他忽然说道：“你猜猜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发现你们在这里的？” 墨川闭着眼睛，理都不理。 楚少阳笑着摸了摸下巴：“是啊，你这么聪明当然会猜得到，你根本不需要问嘛。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我布的一个局，就是想要引你上钩，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迫不及待，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了王府，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啊。” 墨川睁开眼来：“我并没有在你面前出现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楚少阳笑道：“我又何须见到你才知道？自从那天从翠玉楼回来，她就变得神不守舍，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那天晚上她居然在梦里喊出了你的名字，于是我知道，我最大的敌人出现了！这么久以前，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不过我并不害怕，我早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如果你不来，我反而会失望的。” 他没有等墨川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来了，也知道只要我在她身边，你就不会出现，啧啧，像我这么知情识趣的人，怎么能不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于是我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避了开去，然后吩咐我的管家要多召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她身边保护，这不，你立刻就自投罗网了，不是吗？” 他笑得又得意又自负，墨川却差点咬碎了牙齿。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布置！” 第2089章 请君入瓮 楚少阳竖起一根手指，笑着摇了摇。 “不，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准备的，只是我准备好了瓮，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请君入瓮，这可是你心甘情愿投进来的，我并没有逼你，楚墨川，我不在你们身边的这几天，你过得很惬意很舒服吧？你有没有诱拐我的王妃跟你回西楚啊？” 他虽然是笑着，眼中却闪过刀锋一样的光芒。 墨川心中一凛，想都不想的答道：“有！” 他答得这样果断，倒让楚少阳微觉意外。 “咦，你倒是坦白。”他一怔之下，接着又展开笑容。 “我让她跟我走，可是她拒绝了我，她对我根本不假辞色，楚少阳，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她的心里只有你！”墨川低沉着嗓子道，眼中如要冒火般瞪着楚少阳。 “是么？”楚少阳眼中闪过一抹冷漠，似乎并不在意墨川的话，耸耸肩道：“我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她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咱们正好从头开始，公平竞争。” “楚少阳！你还要撒谎！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这个么，请恕我无可奉告。” 楚少阳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垂下眸子盯着墨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不见，让他俊美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 “楚墨川，别以为说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可以遮掩你犯的丑行，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抱过她，你还亲过她！你……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他忽然不再耐烦在墨川面前演戏，俊美的五官变得扭曲，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想到他看到的画面，他想杀人的心都有！ “原来……你都看到了。” 墨川淡淡的道，他本来想把一切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没想到楚少阳比他想的还要聪明，他不但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跟踪他们。 而他只是小心地避开了那些黑衣杀手，却完全没有暗处还有一个楚少阳在虎视眈眈。 所谓关心则乱，他自从再次见到她，就心神不定，一颗心总是牵牵扯扯地围绕着她，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所以对很多本来可以察觉的事情没有察觉，本来可以发现的事情也没有发现。 楚少阳和他的武功一脉相承，两个人对追踪之术半斤八两，想要避开他不让他发现，本就不难。 怪只怪他不够小心，也说明楚少阳实在是心机深沉。 “是的，你和她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到了！”楚少阳阴恻恻地说道，咬着牙。 为了怕墨川发现，他只能避得远远的，看是看到了，却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可是两个人亲热的一幕幕，全都被他尽收眼底，让他恨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了她那么久，还没有那样抱过她亲过她，他楚墨川凭什么就可以！ 当时他差点忍不住冲出来，把他们两个全都杀了！ 第2090章 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面对楚少阳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墨川夷然不惧，脸上更没有半点羞愧之意。 他冷冷地道：“你的女人？楚少阳，凝儿她是失忆了，可是你没有失忆吧，你要是没失忆就应该清楚的记得，你和她并没有半点关系，她已经写下休书把你休了！而她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我和我的妻子亲热，你算老几！” 楚少阳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指着墨川：“你、你、你……你现在落在我手里，还这样牙尖嘴利，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墨川冷笑道：“我从来就没怕过，我怕的是你不敢下手。” “我不敢？这世上还有我楚少阳不敢的事情？楚墨川，你少拿话激我，你想要死得痛快点，告诉你，在没折磨够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的！我会让你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楚少阳大声吼道，脸因为愤怒而变形。 他一把抓住墨川胸口的衣襟，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带着他闪出山洞，消失在黑夜之中。 沈凝在墨川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入睡，虽然她知道墨川的武功很高，对付那些黑衣杀手不在话下，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心不在焉地给火堆添着柴，等墨川回来。 每次山洞外面有风声吹过，她都是一阵心惊肉跳，以为是墨川回来了。 等她奔到洞口发现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树的影子，心中总是一阵失望。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定的？ 沈凝对自己的疑神疑鬼觉得好笑，她坐下来，抱着双膝，盯着那红色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墨川不会出事的，他人机灵，武功又好，这次又不是去刺杀十七公主，不会有危险，她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奇怪，自己怎么会对墨川这样关心！ 她记得楚少阳离京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牵肠挂肚过，他离开了好几天，她却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到过他。 楚、少、阳！ 她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不知怎的产生了几分怒意。 等他回来，她有话要问他！ 她要问他，为什么会给她编那样一个荒谬的身世，为什么要隐瞒她的出身！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女，她的父亲还健在这个世上，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沈放沈大将军！ 虽然在南越，她还是听人提到过沈大将军的名字，只是提到他名字的人都是一脸的敬畏和尊崇，虽然两国现在敌对，可沈大将军的赤胆忠心和赫赫军威，依然是众人的榜样。 没想到自己的原身会是沈大将军的女儿，她情不自禁地为有这样一个英雄的父亲而感到骄傲，只是不知道沈大将军长得是什么样子。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知道沈大将军的模样，以后有机会能见这位父亲一面就好了。 沈凝的思绪不知不觉地飘远了，火光熊熊映红了她的脸，娇艳得像是三月的桃花。 她想得太过出神，连有人走进来都浑然不觉。 第2091章 因为在乎 那人的脚步很轻，一路上足不沾地般的走来，到她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沈凝蓦然发现山壁上多出了一条人影，又惊又喜地跳起身来，叫道：“墨川，你回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那人笑容可掬，眉眼精致，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宛如玉树临风。 “凝儿，好久不见，可想念我吗？”楚少阳弯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说道。 沈凝做梦也想不到，楚少阳会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喃喃地道：“是你……怎么是你？” 楚少阳含笑道：“看到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啧啧，好像你的脸上并不觉得高兴，我看倒是惊吓更多一些，怎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沈凝咬住了下唇，那薄薄的唇被她咬得发白。 “楚少阳，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里是我不该来的地方吗？还是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嗯？”楚少阳笑道，上下打量着她，抬手去摸她的脸。 “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可是病了吗？”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的手掌。 楚少阳突然目光一冷，向前逼近，她的后背紧贴在山壁上，面前是楚少阳那张放大的脸。 “怎么，现在都不愿意让我碰你了？凝儿，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我的妻子！做夫君的碰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一字字地道。 “不，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夫君！”她冲口而出。 楚少阳的脸色一沉，低低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凝儿，你要是再说一句这种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威胁。 沈凝却并不害怕，她迎视着他的视线：“你要如何不放过我？再让我失忆一次吗？然后再编一个荒诞不堪的故事来骗我吗？” 楚少阳脸上并没有被戳穿谎言后的惊慌，他“哦”了一声，仔细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他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通通告诉你了？” 沈凝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想提及墨川，不过她知道，楚少阳既然能找到这儿来，他一定知道是墨川带她来的。 “不错，他全都告诉我了。” 楚少阳眨眨眼：“那么，他告诉你的肯定是一个又曲折又动人的故事吧？” “那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他说的就是事实，我说的就是谎言？凝儿，你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你才和他见了几次，你和我又相处了多久！我怎么待你的，你比谁都清楚！现在，你居然信他不信我？” 沈凝半点不为所动，她冷冷地道：“我有分辨的能力，虽然我失了忆，但不代表我是个傻瓜，楚少阳，以前我不愿意追究我的过去，是因为我不在乎……” 楚少阳打断了她：“那你现在为什么突然要追究？因为你在乎了？还是因为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他，是不是！” 第2092章 下不了手 他的手指突然用力，她的下巴被他捏得疼痛欲裂，忍不住往里吸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得大大的眸子，看着楚少阳那双同样睁得大大的眼睛。 “我把我的整颗心全都给了你，可是你，却把我的真心拿去喂了狗！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我不过是背叛了你一次，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你当我楚少阳是什么？我不是你养的狗！我不会因为你的一个垂眸就对你摇尾乞怜，我不会召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如果但凡对我有一点尊重，就不会这样待我！” 楚少阳嘶声吼道，眼珠血红。 去他娘的斯文，去他娘的风度，他现在通通不顾了，因为她做的事情，已经要把他逼疯了！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这一次他是故意离开，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她会不会背叛自己。 可他失败了。 他现在又愤怒又绝望又沮丧，一万种情绪在心头纷至沓来。 一忽儿他想跪下向她苦苦哀求，求她施舍给自己一点感情：一忽儿他又咬牙切齿，想要把她和那个男人全都杀掉！ 他这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派这样一个女人来折磨他！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债，这辈子怎么还也还不完！ 楚少阳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他不想哭，可是泪珠却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大滴大滴地从他的眼中滴落。 真他娘的没出息透了！ 他在心底大声骂着自己，本来他想要直接杀了她的，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别说杀她，就连想对她下重一点的手他都做不到！ “你……别说了！” 沈凝的心忽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说不出的难受。 看到楚少阳流泪，她居然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明知道他说谎欺骗了自己，可她居然无法恨他！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可这一刻她居然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你的心呢？你的心呢？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你是不是把它给了别的男人？如果是，那我就去杀了他！” 楚少阳血红着眼，疯狂叫道。 沈凝眼前一阵金星乱舞，她抓住胸前的衣襟，费力的吸气，可是胸腔中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楚少阳，你放开我……我、我的心好疼……”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大滴的冷汗。 可是陷入疯狂中的楚少阳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他眼泪朦胧地看着她，抚着她的脸颊，摸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手指滑到她的唇上，抚着她细嫩的唇瓣，嘴里喃喃地道：“这是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你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 他闭上眼睛，痛楚又迷乱地吻上她的脸，从她的眉毛一点点往下移。 她的嘴唇颤抖着，变得苍白没有血色，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凝儿，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第2093章 心病难医 楚少阳颤声叫道，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才没有滑到地上，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一只手无力地抓着胸前的衣襟。 “凝儿！凝儿！” 楚少阳大叫，将手指放在她的鼻端，她的呼吸急促但是细微。 还好，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楚少阳松了口气，他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洞口。 “来人！” 黑暗处有影子一闪而过。 “将王妃娘娘送回王府，好好照顾，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唯你们是问！” 他派人将沈凝送走之后，自己又回到山洞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楚墨川啊楚墨川，你处心积虑地来到南越，目的是什么，当他不清楚么？ 但他就是要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他知道墨川很快就会回来，于是用棉被蒙住了头，守株待兔。 果然，他一击得手，制住了毫无防备的墨川。 沈凝并不知道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疼，疼得几乎要裂开了一般，像是有两个人在里面打架，而她的心就是战场。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到有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醒过来？这都一天一夜了！”那声音焦躁的道。 没有人回答他。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满含讽刺：“呵，你不是号称第一神医么，居然连个小小的风寒也瞧不好，我看分明是浪得虚名！” 还是没有人说话。 “姓谷的，你别想耍花样拖延时间，治不好她，你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那声音恶狠狠的威胁道。 终于，她听到另一个人开口了，声音不大，清冷而平淡。 “风寒好治，心病难医，你要我如何治疗？” 什么姓谷的？什么第一神医？ 心病？ 自己得的莫非是心病么？怪不得心脏的位置这样的疼！ 沈凝模模糊糊地想道，一阵晕眩袭来，她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怎么了！刚才她明明就要睁开眼了，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又晕过去了！” 楚少阳猛地回过身来，满脸怒容地瞪着坐在床前的麻衣少年。 那麻衣少年手中握着一枚金针，那金针正扎在她的一处穴道之中，正是他扎了一针，才让她陷入了昏迷。 听到楚少阳的质问，他松开了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楚少阳。 “我只是让她继续昏睡，不想让她听到我和你的对话。”他淡淡地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很久没有晒过太阳，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很好啊，我已经很久没看过这样好的阳光了。”他轻声说道。 楚少阳冷笑一声：“只要你能治好她的病，你很快就可以天天晒太阳，想晒多久，就晒多久。” “治好？” 那麻衣少年回过头来：“怎样才叫治好？让她身体无恙，便是治好么？那个容易，不出三天，她就会下床，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 第2094章 两个沈凝 楚少阳猛的打断了他。 “闭嘴！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个！” “哦，那你要的是怎样？”那麻衣少年安安静静地道，那平淡从容的表情和暴怒的楚少阳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少阳更怒了，叫道：“我要她忘了那个男人，彻底忘掉！你给我把那个男人从她的记忆里连根抹掉！” “抹掉记忆？这未免太强人所难，请恕我无能为力。” “如果你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得到！”楚少阳狞笑道：“而且我就是要强人所难了，怎么样，谁叫你有把柄落在我手中，谷清泽，我告诉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她醒过来，而且心里只有完完全全的一个我，再也没有别人的影子！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诸于天下！” 那麻衣少年沉默了。 是的，他正是沈凝的师傅，有着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谷清泽。 楚少阳恶狠狠地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相信自己手中的把柄，只要他握着这个秘密，谷清泽就绝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自己要他怎样，他就会怎样！ 谁能想得到，那个传说中桀骜不驯、不近人情的第一神医，居然也会落在自己的手中，自己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自己让他做狗，他就得汪汪叫！ 楚少阳越想越是得意，出门之后，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是啊，有第一神医在手，他就不怕她会想起楚墨川，就算她想起来又如何，他一定会让姓谷的抹掉她的记忆，让她再次忘掉！ 谷清泽听到楚少阳在门外的得意笑声，他的脸部肌肉扭曲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默默地落在床榻上的少女脸上，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一抹心疼。 这是他的徒弟，他寄予厚望的徒弟，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她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重逢。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失去了记忆！ 谷清泽细细地给她把脉，很快就发现她之所以失忆，不是因为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也不是生了一场大病，而是她服了一种奇怪的药，正是这味药让她忘掉了以前的一切。 奇怪，这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药？ 谷清泽心里充满了好奇。 他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风寒未愈，加上心情激荡所以才会晕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转。 可是他却用金针刺入她的穴道，让她继续陷入昏睡之中。 他并没有告诉楚少阳，除了发现她服了一种特殊的药物，他还发现在她的体内，似乎有两个沈凝。 这两个沈凝正在她的身体里交战，而且就在她心脏的位置，所以她才会在昏迷之中喊着心疼。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谷清泽治好过数不清的疑难杂症，可是像她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让他有些捉摸不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告诉楚少阳。 “沈丫头，我真想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体内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变化？” 第2095章 最狠的法子 谷清泽喃喃地说道，同时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与此同时，楚少阳走进了假山的地底石牢之中。 这里阴森潮湿，以前是他关押谷清泽的地方，现在这个石牢中却另有其人。 墨川被关在这里。 只是他的待遇却及不上谷清泽那样好，他被绑在巨大的石柱上，手脚都被又长又重的铁链缚住，连动也不能动。 饶是这样，楚少阳还是点了他的十二处大穴，而且每隔六个时辰就会补点一次。 练武之人要是长时间穴道被制，不但气血不通，还会经脉堵塞，严重的话还会功力大损。 楚少阳当然知道这一切，但他根本就不在乎，正因为他知道，他才要用这样的手法对付墨川。 他要让他受的折磨越多越好。 至于严刑什么的，只能让他感受到皮肉之苦。 楚少阳还不屑为之。 他要折磨人，就用最狠的法子，他知道什么法子才能让墨川感到彻心彻骨的疼痛！ 那就是让他亲眼看到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 为了这一点，他也必须要让墨川好好地活着。 听到楚少阳走近的脚步声，墨川的眼睛慢慢抬了起来，看上石门的方向。 楚少阳没有用酷刑来折磨他，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楚少阳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自己，他一定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更大更重的礼物。 至于那份礼物是什么，墨川不愿去想。 每过几个时辰，就会有人来给他喂水喂饭，水是清凉的泉水，饭是馒头咸菜。 他每次都很痛快地吃下去。 想要救她，他必须让自己保持足够的体力，他就像一只豹子，在暗处蓄势待发。 他并没有因为失去自由就失去希望。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进来的果然就是楚少阳。 他服饰都雅，神采飞扬，和被缚上石柱上的墨川比起来，一个像是天上的神仙，一个像是地上的乞丐。 楚少阳一步步走近墨川，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就像是猫儿看到了爪下的鼠。 “楚墨川，你在这里过得可好？”他淡淡开口。 说也奇怪，墨川现在的形象绝对称不上风神俊朗，可他的一双眼睛还是和平时一样深邃乌黑，看向楚少阳的时候，他唇角微微勾起，竟然笑了笑。 “承蒙照顾，过得还不错。”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清润。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楚少阳瞪大了眼睛，接着又微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墨川。 “没想到一向锦衣玉食的皇上，居然连清水馒头也吃得如此畅快。”他不无讽刺地说道。 墨川微微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楚少阳盯着他的眼睛，眼中冒出刀锋一样的光芒，忽然也笑了。 他淡淡地道：“是啊，你想不到的事情也有很多。” 两个人虽然都在笑着，可是话里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楚少阳侧过头看着墨川：“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来这里看你的目的是什么？” 墨川没有说话，瞳孔变得更加深黑。 第2096章 饱受煎熬 楚少阳笑了：“你是猜不出，还是不愿意猜？好吧，我猜你是不愿意说出口来，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再过七天，我就要和她成亲了，只是这场婚礼么，怕是你看不到了。” 墨川似乎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闻言脸上并无表情。 “是么？如果我不能亲眼看到这场婚礼，你就不觉得遗憾么？”他微笑道。 楚少阳的脸色微变，接着又恢复了正常，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悠闲地晃了晃。 “楚墨川果然是楚墨川，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来意，不错，要是不能让你亲眼看见，我的确会觉得遗憾，所以我这次前来，就是一番诚意邀请你出席，不知皇上可赏脸否？”他文绉绉地说道。 墨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乐意之极。”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你不会食言吧？”楚少阳盯着他道。 “自然不会。”他含笑点头。 两个人互视片刻，然后相视而笑。 楚少阳脸上笑容未敛，右指疾出，迅速点过墨川的十二处大穴。 “你的时辰算得真准。”墨川的笑凝固了一下。 “对你，我自然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楚少阳眯起眼睛，缓缓向外走去。 墨川注意着他的背影，抿着唇没有说话。 走到门口，楚少阳忽然回过头来。 “你派了追风去找谷清泽，想要治好她的失忆？”他问道。 墨川没有说话。 不过楚少阳并没有等他回答，就开口说道：“你不用费那个心思了，你可知道在你之前，谁住在这里？” 墨川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原来是你！” 怪不得追风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他一定是遍寻不获古清泽，而他又是那样一个不碰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现在不定还在什么地方瞎转悠呢。 而古清泽却已经落在了楚少阳的手里。 楚少阳回眸一笑，灿然生光。 “当然是我。” 说完之后，他就拉开石门，如闲庭信步般走了出去，石门在他身后砰然合拢。 他知道适可而止，知道话说到什么时候才会恰到好处，他更知道他临走的时候留下的这句话会给墨川造成怎样的震撼和绝望。 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楚墨川，你就慢慢地在这里饱受煎熬吧！ 从石牢中出来，他再次去了沈凝的房间。 古清泽已经给她喂了药，楚少阳并没有问他开的是什么药，他相信古清泽还不敢和自己玩花样。 走到床前，他凝视着她，发现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果然比他离开的时候好了许多。 神医果然是神医，一剂药下去立刻就见起色。 “古神医，你考虑得如何了？”他淡淡地开口。 谷清泽没有说话，他支着下巴正在沉思，就连楚少阳进来，他都没有抬眼看过去。 楚少阳也不生气，他在床前缓缓坐了下来，轻轻地抚着她光洁细腻的脸庞，不紧不慢地再次开了口。 “七天之后，我就要和她拜堂成亲，这是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如果……” 第2097章 贪心的下场 他拖长了声音。 “到那天之前，我的新娘子还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本王就会很不高兴，本王要是一不高兴，怕是所有人都得陪着本王不高兴，古神医，你怕是也会很不高兴。” 古清泽的手按在扶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突起。 可这并不是他坐惯了的那把轮椅，那把充满了奇妙机关的椅子已经不复存在。 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雕花木椅，他无法从椅子里变出任何机关暗器。 楚少阳看着他的手，笑了。 “古神医怕是在惋惜你的那只座椅吧，不得不说，你的那把椅子真的很厉害，就连本王也想不到一把看上去那么普通的椅子，实际上却那么不普通，为了那把椅子，愣是折损了我的三十多名手下，啧啧，果然了不起，了不起，可惜那把椅子却不在了，真是可惜。”他啧啧赞道。 古清泽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惋惜之意，平淡地道：“不过是一把椅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楚少阳点点头：“不错，古神医会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医术，打造机关暗器的功夫也可以称是天下第一。” 古清泽哼了一声：“你不用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不会给你打造任何东西。” “古神医，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帮我打造什么。”楚少阳摇了摇头，“这世上的东西，我还真没有什么看在眼里的，至于我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她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中露出一抹柔情。 古清泽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不喜欢楚少阳，非常非常不喜欢，他尤其讨厌被人威胁。 “古神医，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楚少阳转过头来看他。 古清泽马上道：“随时都可以。” 楚少阳皱了下眉头：“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想看到她痛恨我的眼神，我要她把那个男人彻底地忘掉！我要她和我成亲的时候，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种得到后又失去的痛，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你太贪心了。”古清泽淡然道。 “贪心？”楚少阳蓦然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古清泽，“你觉得是我贪心？我却觉得我想要的太少了！我不像那个男人，他已经从我手里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皇位，他还不罢休，又用尽手段从我手里夺走了她！我只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要皇位我给他，但是他想要她，休想！真正贪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古清泽面露不悦地摇了摇头：“你们皇家的恩恩怨怨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大夫，只懂得治病救人，别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这番话你还是对别人说去吧，我不想听。” “好吧，那本王就说一句你爱听的话，古神医，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楚少阳忽然收起了脸上的怒意，神秘兮兮地说道。 古清泽下巴上的肌肉绷紧了。 他当然知道楚少阳说的那个人是谁。 第2098章 她是一个试验品 但他却没有说话。 楚少阳笑道：“本王的消息十分灵通，距离虽远，可是那人的一举一动，无不尽在本王的掌握之中，古先生要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随时向本王打听，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清泽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绷紧的脸皮微微松动。 “既然古先生现在不想问，那本王就不打扰古先生为凝儿诊治了，有古先生在，本王十分放心，告辞。” 楚少阳笑得胸有成竹，他低下头，在沈凝的额头亲了一吻，直起身来，缓步出外。 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他相信古清泽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等一等。”身后传来古清泽的声音。 楚少阳转过身来，微笑道：“古先生可是有话要和本王说？” 他现在已经改了称呼，不再称古清泽为古神医，而是称之为古先生，这中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显是已经把古清泽当成了自己人。 古清泽声音清冷，并没有抬头看他。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哦，是什么事？可是关于凝儿的？除了这件事，本王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 古清泽仍是没有抬头，淡然道：“她的情况非常古怪，她服了一种药物，就是这种药让她暂时遗忘了之前的事情……” 楚少阳打断了他道：“只是暂时？” 他的眉头一皱，他记得那神秘人告诉他的是，她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一切。 但自从墨川出现之后，他越来越发现那神秘人的话不靠谱，因为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她似乎正在想起以前的一切。 因为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冷淡。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相信他了。 这让他觉得很害怕。 古清泽点点头，继续道：“不错，只是暂时，只要药效消失，她随时会想起来一切，但是这药效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失，就连我也不知道，炼制这药的人想必也不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久，说白了，他是拿她来试药……” “什么？试药？”楚少阳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按在椅背上的手开始用力，“是谁？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难道你不知道？”古清泽没好气地反问一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楚少阳摇摇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是昏迷不醒，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我是谁，对我很是抗拒，后来……” 古清泽哼了一声：“后来你就编了一个故事，想要骗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结果你发现她渐渐想起了往事，你怕她想起来之后就会离开你，你越来越害怕，所以想让我帮你永远抹掉她的记忆，楚少阳，你还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他冷笑。 楚少阳不理会他话中的讽刺，淡淡道：“你想骂我是卑鄙小人也由得你，本王不在乎，只要你能做到我要求的，本王什么都不在乎，你说有人拿她来试药，为什么？” 第2099章 变成白痴 古清泽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连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卑鄙无耻，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他拿一个姑娘家来做试验，做这等缺德之事，不怕断子绝孙么！” 他是在指桑骂槐，还是怀疑下药之人是楚少阳。 楚少阳虽然听得出来，却并不生气，因为的确不是他做的，他半点也不心虚。 他有些担忧地道：“你说这药是试验品，她吃了这药，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好的后果？”古清泽沉吟了一下：“当然会有，这份药里的药性霸道之极，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尤其是这里。” 他指了指太阳穴，又道：“难道你没发现她现在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吗？如果我没猜错，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晕倒了，她这次感染风寒，也是体质变弱的原因，以后她会经常生病，不能有半点伤风受凉，而且她的身体还会越来越弱，这一辈子怕是都和药石分不开了，至于她的记忆也会逐渐衰退，就算她记起了以前的事，但用不了多久她也会慢慢地遗忘，最迟五年，最快三年，她就会变得像白痴一样……” 随着他的叙说，楚少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是苍白，听到后来，他身体一晃，差点站不稳了。 他用手扶住椅背，深吸一口气，双眼炯炯地盯着古清泽。 “你在危言耸听，故意吓唬我，是不是？凝儿她绝顶聪明，过目不忘，她怎么会变成白痴？不，不会的！” “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话，又何必要我来诊治？”古清泽哼了一声，拔足便走。 楚少阳身形一晃，拦在他面前。 “不许走，先把话说清楚了。”他沉声道。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古清泽挑起眉毛。 “你说，她真的会变成……变成……”楚少阳咽了口口水，仍是无法说出“白痴”那两个字。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后悔了？害怕了？你放心，你还有时间后悔，你们还没有成亲，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三五年之后，旁人会笑话你娶了一个白痴做王妃，到时候她连三岁孩儿的智力也没有，一举一动全都要人照顾服侍，真到那个时候，你怕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吧。” 古清泽冷笑连连，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楚少阳如坠冰窟，止不住的发冷，只觉得寒意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往外冒。 他哆嗦着，想要反驳古清泽，想要说他是胡说八道，可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古清泽没有骗他，对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的目光从古清泽脸上慢慢地落在她的脸上，她闭眼安睡，对古清泽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白玉般的手放在胸前，雪白的晶莹透出莹润的光泽，整个人美得像一尊玉做的雕像。 如果古清泽没有骗他，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由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变成一个连三岁孩儿也不如的白痴。 第2100章 艰难的选择 若是她真的变成了白痴，自己对她的感情还会像现在这样深不可移吗？ 楚少阳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果她渐渐的老去，红颜不在，他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变心，可她要是变成了白痴…… 他突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呵呵，楚王殿下，你终于害怕了，发抖了？你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情，是不是？”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古清泽的嘲笑声。 楚少阳回过神来，铁青着脸，一把抓住古清泽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你说的还是假的，你给我治好她！治好她！听到没有！你要是做不到，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古清泽斜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我还以为楚王殿下有多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本王如何，用不到你来置喙，你是大夫，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事用不着你关心！”楚少阳冷冷地道，“你给本王一句话，究竟能不能治好她，我不要她变成白痴，不要！” 古清泽想了想道：“要治好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想法子化解了她体内的药效，药效消失之后，再加上我开药给她好好调养，她就会慢慢的康复。” “既然这样，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想法子化解她的药效啊！”楚少阳叫道。 “你真的要我这样做？”古清泽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楚少阳盯着他道。 古清泽一字字地道：“如果我化解了她体内的药效，那她就会恢复以前的记忆，她会想起以前的种种，这似乎和你交给我的任务背道而驰，楚王殿下，你可要想清楚。” 楚少阳浑身一震，眼神变得幽深复杂，他慢慢地低下头，凝视着沉睡中的她。 “你没有很多的时间做决定，她服下那药已经有一段日子，如果我要是不及早替她驱逐药效，她的身体就会吸收得更多，等到她把药效全都吸收之后，就连大罗金仙也没办法了。” “你给我闭嘴！”楚少阳突然一声怒吼，他向着古清泽怒目而视，“你出去！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古清泽淡淡地道：“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他不等护卫进房，就自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楚少阳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兀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必须要慎重做选择。 可是他该怎么选择，如何选择？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让古清泽帮她忘记墨川，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她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但是她的身体会逐渐变得衰弱，这不重要，他一定会好好地呵护她，小心地保护她不让她生病，可是……他和她只能幸福三五年，最迟五年，她就会变成一个三岁不如的白痴！ 第二条路就是化解她的药性，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会想起以前的一切。 第2101章 不想独自承受 她会记得她是谁，她会记得她爱的人不是他！她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他！那他为她做的种种就通通白废了，他这辈子再也得不到她了！ 楚少阳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双手紧紧地抓住椅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站立不倒，因为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不行，他做不到！ 要让他把她拱手让给墨川，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楚墨川，他已经从他这里夺走了太多太多，现在还要把他最珍爱的她也拿走，他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当初是楚墨川硬生生从他身边夺走的！ 除非他死了，否则楚墨川休想得到她！ 就算是三五年又如何，最少这三五年的时间她是属于他的，至于三五年之后，那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楚墨川不是爱她入骨吗？如果他真的那样爱她，那她就算是变成了白痴，他也一定不会嫌弃她，到时候他会成全他们，亲手把她送到他的身边。 哈哈，楚墨川，你一定会感激我的，对不对？ 楚少阳抬起头来，哈哈大笑，眼角却沁出了一滴眼泪。 做出这个决定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难受，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样的难受和痛苦他不想独自一人承担，楚墨川，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滋味？ 楚少阳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地底石牢。 墨川没想到楚少阳这么短的时间就去而复回，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眼看向缓步走进的楚少阳，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楚少阳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哦？”墨川挑了挑眉，并没有追问。 楚少阳直接将古清泽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完之后，眼睛眯了起来，满意地看着墨川变得苍白无比的脸色。 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现在他的心里一定比自己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加难受。 因为选择的权利是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在他楚墨川的手里，他再痛苦再心痛再焦急，他都无能为力。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能？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陛下，居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是不是觉得你很没用？”他勾起唇角讽刺道。 墨川的耳中隆隆作响，楚少阳的话给了他极大的震憾，这是他想都没想到的结果，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他盯着楚少阳，咬牙道：“你在骗我！” “骗你？我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如果说到欺骗，我倒宁可那姓古的是在说谎，我也希望他说的不是真的，遗憾的是，这件事千真万确，姓古的说，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做决定，是要让她变成白痴呢，还是要让她恢复记忆。这可真是给本王出了个难题，本王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突然就想到了你，皇上，您一向英明睿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所以臣特来请问皇上，该如何决定？” 第2102章 终于舒服了 楚少阳嘴角含着戏弄的笑意，残忍地看着墨川。 他知道这番话就像用刀子在凌迟对方的心，对方越是疼痛，他就越是畅快。 果然，墨川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丝血色，嘴唇被他咬破，嘴角沁出血来。 这样才对嘛！ 楚少阳终于舒服了。 要是不让对方也痛彻心扉，这个游戏就不公平。 墨川的嘴里一片咸腥，可是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盯着楚少阳的眼中几欲喷出血来，原本的淡定和泰然自若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少阳，你早就有了决定，是不是？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就是想看到我心痛的样子，是不是？很好，你如愿了！”他咬着牙道，眼角的肌肉一阵扭曲，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恐怖。 楚少阳耸耸肩膀，露出了他进入石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有了决定。她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她有义？她几次三番的背叛我，和你勾勾搭搭，我却始终对她一心一意。但是上天有眼，公道轮回，老天爷终于可怜我，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扬眉吐气，我要是不好好地报答你们，我楚少阳枉自为人！” 墨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脑中更是一阵晕眩。 “是啊，就因为她始终不爱你，所以你恨她，你想让她变成白……”那个痴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眼中一片潮热，差点流下泪来。 他咬牙用力忍住，绝对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楚少阳微笑道：“不，我不恨她，我会好好地爱她的，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姓古的说了，在这三五年的时间里，她心里记得的人只有我。” 墨川瞪着他，咬牙问道：“然后呢？” 楚少阳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却森森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你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凝儿吗？如果她变成了白痴，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她吗？”他笑问。 他能听见墨川磨牙的声音，心情更是愉快。 墨川掷地有声的道：“我会！” “那不就解决了？”楚少阳耸耸肩膀，含笑道：“本王向来风流多情，就算再喜欢一个女子，到手之后也就会新鲜热乎一段时间，凝儿嘛，正因为本王一直得不到她，所以才会对她这样念念不忘，费尽了心思也要得到她，所以她嫁给本王之后，本王会好好待她，在她变成白痴之前，本王会加倍的宠她爱她，可要是她变成了白痴，本王可就没什么兴趣了，到时候本王会将她送给皇上你，皇上，你既然这样喜欢她，应该不会嫌弃她，对吧？” 他笑得眯起了眼睛，明明是在说着最恶毒的话，却露出最柔和最多情的笑容。 墨川浑身冰冷，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楚少阳。 是了，楚少阳他本该就是这样的人，他何尝对一个女人多情过！ 他之所以对凝儿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他得不到罢了，一旦得到，他很快就会弃之如敝履，那沈碧云岂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2103章 他有毒 如果他有能力，他绝对会阻止这场婚礼，他说什么也不要让凝儿嫁给这个混蛋！ 可现在的他沦为阶下囚，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这就像是用刀子在剜他的心一样。 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得扭曲着，饶是他再冷静再自持，此时此刻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和悲愤。 “楚少阳，你……真不是个男人！” 楚少阳又笑了，笑得邪气动人：“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向你证明，不过我可以保证，新婚的第二天我绝对会让她下不了床，说不定三五年之后，她已经生下了我们的孩儿，如果那孩子健健康康，本王或许会留下他，要是也和她一样是个白痴，本王不介意将他们连母带子一起送给皇上，皇上你一定不会嫌弃的，是不是？” 墨川越听越怒，怒火几乎要把他的胸腔都炸了开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面对楚少阳的恶言恶语，他忽然觉得一切的言语都是多余。 他明显就是故意要让他心痛，他越是心痛难忍，就越会取悦了对方。 墨川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变得一片平静。 “好。”他说。 楚少阳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墨川直视着他：“好，你说到要做到。” 楚少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怀疑地看着墨川，看到对方那一脸沉静的表情，他开始觉得对方已经被自己刺激得神智不清了。 墨川平静地道：“我当然知道，只要是她，我什么都不在乎，你不爱她我爱她，你不要她我要她，她忘了我也好，她变成了白痴也罢，我都会一如既往地要她！就算她带着你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楚少阳，你可以放心了。” 楚少阳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一个哆嗦。 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墨川，好半晌，他才咬着牙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楚少阳忽然觉得对方并没有疯，疯的人是他自己，他居然对着墨川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 这所有的话都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的心里却住着一个魔鬼，只要看到楚墨川，这个魔鬼就会跑出来。 “好！本王一定会如你所愿！” 楚少阳忽然一甩袖子，大步离开，石门在他身后砰然合拢。 墨川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离开了地底石牢，楚少阳大步走到院子里。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让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他有一些眩目，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了开来。 很好，楚墨川，你有种！ 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连本王的孩子也要一起接收，那本王就如你所愿！ 他下了决心，大声道：“来人，把古先生请过来！” 古清泽没想到楚少阳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进门之后，他淡淡地道：“现在距离三天还早，你还有时间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第2104章 千斤之方 楚少阳冷冷道：“不需要再考虑了。” “哦？那你是如何决定的？是要我用药压制住她的记忆吗？这个法子不难，我只要开一剂药就行，和用药化解她体内的药效比起来。这个方法更是容易，想来楚王殿下您一定会做此选择，对吗？” 古清泽不无讽刺地说道。 楚少阳脸色铁青，大声道：“不错！我当然会这样决定！我又不是楚墨川那个傻瓜，就连她变成白痴也毫不在乎！她既然对我无情无义，我又为何要处处替她考虑！我为何要让她恢复记忆，我为何要让她回到那个男人身边，我又不是傻子！” 古清泽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楚王殿下，您的确不是傻子。” 楚少阳盯着他：“你确定不是在辱骂本王？” 古清泽笑了笑，走到桌旁提起笔来：“既然楚王殿下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开药方了。” 楚少阳眼角一阵抽搐。 “古神医，你倒真是迫不及待啊！她怎么会有你这样冷血的师傅！”他咬着牙道。 “冷血？要是论血液之冷，我哪里能比得上楚王殿下？”古清泽居然笑了。 那笑容更加刺痛了楚少阳。 他用力一拍桌子，叫道：“开药方！” 古清泽点点头，不慌不忙地提起笔来，蘸了浓墨，便往素白的纸笺上写去。 突然，他手中的笔杆被人一把抓住。 古清泽愕然抬起头来，看向楚少阳。 “怎么了？” 楚少阳的脸阴沉得如要滴下水来，眼角肌肉不停地跳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字来。 “莫非是楚王殿下又改变了主意？” 古清泽眨眨眼，疑惑地道：“我可要提醒楚王殿下，要是你改变了决定，让我用药化解了她体内的药效，那她醒过来之后，就会视你为仇，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楚少阳手指一用力，笔杆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古清泽愕然道：“你这是何意？” “救她！” 楚少阳的声音似乎从齿缝里吐出来一样。 古清泽点点头：“我当然会救她。” 楚少阳的脸色变得苍白，他闭了闭眼睛，重又睁了开来。 “我要你用药化解她体内的药性！我不要她三五年后变成白痴！” 闻言，古清泽抬起头来，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楚少阳，淡淡地道：“楚王殿下，你真的想好了？” “本王想得很清楚！” 楚少阳一字一顿地道：“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其他的事情，和你无关！” 古清泽没有再说话，他抛掉了手中的半截毛笔，重新取过一杆新的，蘸了墨，纸走龙蛇地书写起来。 很快，写好了一张药方。 “照方抓药，三天之后，就会如你所愿。” 他扔下毛笔，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楚少阳盯着那张墨迹未干的药方，慢慢地伸出手去，拿起了药方。 那张纸轻飘飘的，可是他的手指却在颤抖着，好像那药方有千斤之重。 他心里两个声音在不停地交战。 第2105章 这样的爱她 一个声音大声说：傻瓜！你费了这么多心力，不就想得到她？如今马上就要得到她了，你却傻得把她拱手让给仇人？ 另一个声音说道：为了得到她而不惜把她变成白痴，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楚少阳，你太卑鄙无耻了！ 先一个声音更大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后一个声音叫道：楚少阳，你别让自己后悔！ 后悔？ 我真的会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 如果不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难道我楚少阳就得不到她沈凝的心了吗！ 一股狂傲之气油然而生。 楚少阳大声道：“来人！照着这张方子去煎药，马上熬好了送过来，立刻，马上！” 很快，药就煎好送了过来。 楚少阳端着药碗，坐在床头，他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深深吸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胸前。 他不但要让她恢复记忆，他还要亲手喂她服下这碗药。 房门突然被推开，古清泽出现在门口。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药味，再看到楚少阳舀了一勺药，正准备喂向她的唇边，他的神情有明显的怔然，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真的要给她喂药？这药服下去之后，就会化解她体内的药效，她就会慢慢地恢复记忆。” 楚少阳冷冷的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本王并没有忘记。” “那你还要这样做？你的目的是什么？”古清泽盯着他道。 “目的？” 楚少阳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古清泽：“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她好起来。” “就这么简单？”古清泽皱起眉头，疑惑地道。 他印象中的楚少阳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才会故意开出这味药方来试探他。 “就这么简单。” 楚少阳懒得再和他多话，他将药勺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皱了下眉头。 “好苦。”他说，陡然提高了声音：“来人，送一份蜂蜜甜浆，要越甜越好！” 门外有人答应着下去了。 古清泽道：“她现在尝不出是甜还是苦。” “她尝不出来，可是我尝得出来。” 楚少阳将药慢慢地喂了下去，然后又舀了一勺，这是他第二次喂她喝药，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全神贯注，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古清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楚少阳仿佛已经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很快，一碗药就见了底，蜜浆也送来了。 楚少阳又喂她喝了两勺蜜浆，这才轻轻地扶她重新躺好，盖好了被子。 “三天之后，她要是醒不过来，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回过身来，他冷冷地对古清泽道。 古清泽淡淡地道：“只要你不后悔，三天之后，她一定可以苏醒。” “是么？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楚少阳勾起唇角，目光中含着自信，微笑起来。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在煎熬。 第2106章 等待判决 被关在石牢中的墨川根本没有合过眼睛，他的耳边始终回荡着楚少阳说的那番话。 凝儿，她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太过聪明，所以老天爷才要这样折磨她？想到这样聪明机灵的她，三五年之后竟然会变成一个连三岁孩童的智力都不如的白痴，墨川就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不在乎她变成怎样，她就算真的变成了白痴，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疼她爱她怜她惜她。 可是她呢？她能够忍受自己变成那般模样吗？ 要是她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三岁孩子一样，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楚少阳，你千万不要告诉她，你一定不能这么残忍！ 墨川从来没有这样期盼楚少阳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提醒对方，不要将他的决定告诉凝儿。 可是楚少阳自从那天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石牢的甬道中一片死气沉沉。 除了每天固定时间有人进来给他送水喂饭，三天来他再也没有见过旁的人。 奇怪，为什么楚少阳突然之间就不来了？就连每隔六个时辰的点穴时间也不再出现，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脱困而出？ 墨川心里充满了疑问。 楚少阳所点的穴道已经解了开来，他现在的四肢恢复了柔软和弹性，体内的真力也开始沿着经脉运行。 只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巨大的铁链锁住，让他依然被牢牢地绑在石柱上，动弹不得。 墨川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楚少**本没有心思去管他的死活，也并不关心。 楚少阳正守在沈凝的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床榻上的她。 三天的时间到了，这是古清泽预言她该醒来的时候，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他终于耐性尽失，回过身来，一把揪住古清泽的衣襟。 “你不是说她三天之后就会苏醒吗？为什么她还不醒？你究竟开的是什么药？” “啧啧，堂堂的楚王殿下，居然这般粗暴！你这么凶巴巴的模样，就不怕吓坏了她？” 古清泽好整以瑕地笑了笑，拔开了楚少阳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忽然对着床上一指。 “喏，说三天就是三天，她这可不是醒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 楚少阳冷哼一声，猛地回过头去，然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就在刚才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她，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恍惚，像是刚刚从一个遥远的梦里醒来。 此时此景，楚少阳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记得他上次守在她的床边看到她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幕。 只是当时醒过来的她，失去了以前的一切记忆，她没有记得他是谁。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醒过来的她，将会得到她失去的记忆，她很快就会认出他来了！ 楚少阳的脸皮绷得紧紧的，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笑意，那模样就像是等着一个判决的囚犯。 囚犯？ 真是可笑！ 第2107章 记起来了？ 他自嘲的撇了撇嘴。 可是自己的心会跳得那样厉害？为什么连呼吸都顿住？为什么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 楚少阳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他用力咽了口口水，才勉强说得出话来。 “你……你醒了？” 他竭尽全力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还是失败了。 那干涩发哑的嗓音已经出卖了他。 闻言，沈凝的目光缓缓转向了他，落在他的脸上。 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她以前一样又清又亮。 楚少阳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他站在距离她床前三步远的距离，竟然无法靠近。 他的唇角露出微微苦笑，下一刻，他即将迎来她的冷言冷语，或是破口大骂。 不过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管她如何，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王爷？” 她眨了一下眼睛，表情又惊又喜，含羞带怯地开了口，像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楚少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沈凝，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句温柔的话语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恢复了记忆之后，怎么还会用这样温柔多情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就连聋子也听得出来，她这一声呼唤里含了多少柔情和羞涩。 “凝、凝儿，你、你认得我吗？” 楚少阳的心怦怦直跳，他上前一步，哑着声音说道。 沈凝脸上的羞意更浓了，本来苍白的脸因为害羞而变得红扑扑的，她眨着眼睛，忽然用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叫道：“认得，我当然认得！哎，我这是在做梦吗？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哎，小如，小如！你快来，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居然梦到王爷了，我还梦到他喊我凝儿！小如，小如！你在哪儿！” 楚少阳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她。 她想起来了，她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她不但记得自己，就连小如也记起来了。 天下第一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三剂药下去，她就恢复了记忆！ 楚少阳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是该感谢古清泽，还是该憎恨他。 但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他有勇气承受这个结果！ 可是，记起了一切的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不是该对自己露出痛恨又鄙夷的目光吗？她不是该像躲避毒蛇一样避开自己吗？ 为什么她会用那样又羞怯又欢喜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不过是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就一副激动得要死掉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她在做梦？还是自己在做梦？ 楚少阳如在梦中，他神色恍惚地举起手指，送到嘴里用力咬了一口，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举动自己现在做出来有多傻，他必须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嘶！” 剧痛从手指上传来，楚少阳痛得抽了口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沈凝看到他手指上被咬得那个深深的牙印，脸上闪过一抹心疼的表情。 第2108章 她是谁 在楚少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冲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咬自己？瞧你，咬得这么重，疼不疼？”她娇嗔地说道。 又凉又香的气息吹拂而来，这是属于她特有的甜香。 楚少阳再次愣住，他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姑娘。 如果不是她长了一张和沈凝一模一样的脸，他又是亲眼看到她醒过来的，他几乎会以为她换了一个人。 她怎么会这样关心自己？ 楚少阳受宠若惊。 就连他和她订婚之后，她对他的态度都一直是敬而远之，就像一尊只可远观不可触摸的女神，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只要一靠近，他火热的感情也被她的冷淡冻成了冰。 有好多次，他想握一握她的手都要再三考虑，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可现在，她居然主动地握他的手，还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体贴。 她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吧？ 但她就是在玩花样，他也不怕，只要能得到她的关心和温存，他什么也不怕。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她再把手抽回去，对她展颜一笑。 “当然不疼，我只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凝儿，你好了？你真的记得我是谁？告诉我，我的名字。”他凝视着她道。 不管她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他这次都不准备再放她离开。 沈凝盯着他的笑容，和他露出来的一口雪白牙齿，像是被他的笑容迷惑了一样，目光变得痴痴迷迷的。 她羞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王爷，你……你的名讳是少、少、少阳。” 听到“少阳”这两个字，他怦然心动，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由她的嘴里念出来会这样好听，他怎么听也听不够。 “再叫一遍。” 她红着脸低下头。 “少、少阳。” “再叫。” “……”她奇怪地抬起头来，“王爷，您是不是生病了？今天您说话真奇怪。” 奇怪？ 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 为什么她想起来了一切，却比以前对自己更加亲近了！ 她会不会并没有完全想起来，只是想起来一部分？ 这个念头闪过楚少阳的脑海。 他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凝儿，你可记得你是谁？” “我是谁？”她眨了下眼睛，想都不想地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谁啊，我是沈凝，是护国公沈大将军之女。” 楚少阳吐出一口气来，放下了心中大石，含笑道：“那你可知道你是我的什么人？” 她含羞低头，抚弄衣角：“当然……知道，我……我和王爷订了亲。” 楚少阳心又怦的跳了一下，他顿了顿，试探着道：“那你可知道楚……墨川？” 他紧张地盯着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楚、墨、川？”她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点了下头：“当然知道，王爷，他是皇上啊。” 她记得墨川！ 她果然记起来了！ 第2109章 无关紧要的人 楚少阳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他只知道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是接着，他就感觉到她抓住了他的手，担忧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当然不舒服，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既然已经想起了他，那你就去找他啊！你还缠在我身边做什么！” 楚少阳睁开眼睛，讽刺地看着她，同时用力一挥袖子，将她推了开去。 他知道她冰雪聪明，如今既然想起了一切，还对自己表示亲热，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她想玩，可他不想玩！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盼望着她的亲近，可是她真的对他亲近了，嘘寒问暖的，他又怀疑起她的真心来。 他楚少阳要的是她的一颗真心，可不是她的虚情假意！ 他宁愿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至少那是她的真性情，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表面上对他亲热无比，可心里……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凝被他一把推开，站立不定，蹬蹬蹬的后退几步，幸好古清泽及时扶住了她，才免得跌倒在地。 她站住了脚，抬头看了一眼古清泽，突然变了脸色，尖声叫道：“你是谁！走开！别碰我！” 古清泽和楚少阳都愣住了。 两个人一齐看向她。 沈凝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古清泽的手，同时脸上露出厌恶之极的表情，她往楚少阳身边奔去，躲在楚少阳的身后。 “王爷，这个男人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快！快赶他出去！” 古清泽一脸的愕然，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等一等，你站住！” 和古清泽同样愕然的还有楚少阳，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刚才斥骂古清泽的人会是她。 那是她的师傅啊！ 为什么她记起了他，记起了墨川还有小如，却把她的师傅给忘了？ “楚王殿下，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这里已经没有我留下的必要，你还有何吩咐？” 古清泽停步回身，他并没有去看沈凝，而是注视着楚少阳，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楚少阳的嘴唇动了动，他看了一眼古清泽，又看了一眼沈凝。 后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在他的身后，那表情看得他又是怜惜又是纳闷。 “古清泽，你把话给本王说清楚，她……她为什么会记不得你是谁？” 古清泽讽刺的笑了笑：“我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她不记得我有什么奇怪，她记得楚王殿下你，还有她该记得的人，莫非这样，你还不满意？” 楚少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对方说得没错，她的确记起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可是回头看到她，她缩在他身后，两只白玉般的纤纤玉手抓住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眼神又是惶惑又是依恋，让他的心不由的一软，所有的不满和怀疑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第2110章 不要懂，只要做 “本王还有话问你，现在你先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古清泽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楚少阳和沈凝两个人。 可是她还是躲在他的身后。 楚少阳柔声道：“现在屋里没有外人了，凝儿，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从自己身后拉出来，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微笑着注视着她的脸。 没错，她的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可是她的眼神却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光彩和自信，而是瑟瑟缩缩的，像是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楚少阳把她的这种表情归之于害羞。 奇怪，他就没发现她还会害羞，如今她终于知道害羞了，这足以说明她对他动了心。 女孩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害羞。 楚少阳心中充满了喜悦。 她越是害羞，他就越是高兴，忍不住俯下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吻。 “啊！”她没想到他会亲自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接着满脸通红，想要伸手去推开他，又浑身没了力气。 楚少阳并没有深吻，他心里还有无数个疑团想要问她。 他很快就抬起头来，看到她飞红的面颊，这份少女的娇羞纯出自然，可是装不出来的。 这丫头演得还真好，自己差点信以为真了！ “凝儿，告诉我，你还要继续装到什么时候，嗯？要是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就不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含笑抚着她柔滑细嫩的脸，心里不无遗憾地想，如果刚才的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刚才那样靠在自己怀里，心甘情愿的让自己亲个够。 可惜，刚才只不过是她在演戏罢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演戏，故意做出这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来接近自己，其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一定知道墨川落在自己的手里，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要救人！ 楚少阳心里闪过一抹悲哀，她为了那个男人，就连自己亲她都不抗拒，那自己要是再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她是不是还能装得像现在这样娇羞动人？ 他想陪她继续演下去这场戏，看她究竟能演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 “王爷，您在说什么呀？我……我怎么听不懂您说的话呢？” 她羞红着脸，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根本不敢抬起眼睛来看他，那模样十分动人，又忍得他一阵心跳。 但是被他强自忍住。 这丫头还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好，她既然愿意装，那自己就陪她演下去。 楚少阳笑了，笑得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他突然打横抱起了她，大步往床榻上走去。 她不提防身子凌空，“啊”的轻呼一声，接着，她被他放在床上，她的后背是又软又暖的床褥，同时，他也跟着欺身而上，双臂撑在她的脸旁，低头含笑注视着她。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凝儿？不过有些话你不需要懂，只需要做。”他一语双关。 第2111章 奇怪的感觉 “做？做什么？”她眨了下眼睛，眼神天真懵懂。 装！这丫头还真能装！ 好，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楚少阳又笑了。 “当然是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他含笑瞅着她，等着她露出本来面目。 这丫头要是再敢装做听不懂，他就真的敢做下去！ 还好，这次她终于不再说听不懂了。 她脸上露出又慌又乱的表情，眼神东飘西闪，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身下逃开。 “不！不要！王爷，不要！”她红着脸道。 “不要？为什么不要？凝儿，你忘了咱们可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妻吗？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乃是天经地义，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妻为地，夫为天，你真的要拒绝为夫？” 楚少阳半真半假地说着，他一只大掌轻轻松松地就控制住了她的两条手臂，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让她挣扎不得。 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开始缓缓去解她的衣带。 既然她要演戏，那他就陪她演个全套好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 楚少阳恨恨地想着，他带着快意的眼神掠过她的身体，落在她挺秀的胸前。 她最好不要拒绝他，否则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怒气，至于惹怒他的后果，可要这丫头自己来负！ “啊！” 她又是一声惊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悄悄收回了推拒他解她衣带的手，不但没有再挣扎，反而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嗫嚅了两下嘴唇，她含羞带怯的道：“王爷，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忤逆王爷，您说得对，您是我的夫君，咱们又拜过了天地，早就、早就是夫妻了，自然……自然……如您所愿……” 她最后几个字低如蚊蚋，可楚少阳还是听清楚了。 不知为何，她的顺从婉然让他不但没有感到欣喜若狂，反而涌上一股淡淡的失望。 这不是他一直期盼着的情景吗？他做梦都在想有一天她会像小猫一样乖顺的偎在他身下，让他为所欲为。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居然会兴趣缺缺，本来就是强装出来的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紧紧盯着她的脸，从她的眉毛、眼睛一直看，看到她红润饱满的唇。 没错啊，这是她！ 他没认错人！ 可为什么刚才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抱错了人！抱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奇怪，太奇怪了！ 难道是她装得太像，就连他也跟着入了戏？ 他久久没有动作，反倒让她忐忑不安了。 她屏着呼吸等着，期待着，可他并没有继续，她终于忍不住悄悄扬起了睫毛，结果刚睁开眼睛，就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的眼神冷静卓然，并没有方才燃烧的激动和热情。 她低呼一声，害羞的紧紧闭上眼睛。 楚少阳一个翻身下了床，突然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 她想继续演，可他已经不想再陪她演下去了。 不得不承认，她这次演得很好，很逼真，也很成功。 第2112章 她的味道 因为她的这种表现，成功得让他觉得烦燥，让他连一刻也不想在这房里呆下去了。 “王爷，您……您要走吗？您要去哪儿？您不要凝儿了吗？” 她察觉他下了床，惶惑的睁开眼睛，想要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襟，却又不敢。 这一幕全都落在楚少阳的眼中。 像，真的太像了！ 现在的她简直和那个没跟她成亲之前的她一模一样！ 窝窝囊囊得像个怂包！ 他为心中突然升起的怒气感到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这样的温柔顺从，不就是一直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居然会忍不住生气和厌恶？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楚少阳摇摇头，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满和怒气，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凝儿，本王突然想了起来，还有几件重要的公务没处理，等本王办完了公事，再来找你。” “王爷，你……”她咬住嘴唇，忍住满心的委屈，顺从的点了下头，“我会等王爷回来的。” 她那委屈咬唇的模样让他坚硬的心又软了，他笑了一下，抚了抚她的长发，又轻轻抱了她一下。 熟悉的清甜香气钻进他的鼻子，这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楚少阳为自己的多疑感到好笑，她当然是她，怎么会变了另一个人。 “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低下头，盯在她的唇上，那薄薄的唇瓣上有一个细巧的牙印，让他忍不住怜惜的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亲她的唇，他忍不住激动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不要拒绝，不要拒绝…… 他心里的声音在大声道。 就算是演戏，也不要拒绝我！ 他已经被她拒绝了太多次，拒绝得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她果然没有拒绝他，只是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他抱着她苗条而颤抖的身体，心跳得更快了，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感受那温软的触感，却没有进行下一步。 说起来他并没有太多亲吻的经验，曾经他亲过沈碧云，给他的感觉是也不过如此，他一直渴望着能够亲到她的唇，渴望极了！ 这梦寐以求的一刻终于来临，他一定要好好地品味，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他尝到她唇瓣的柔软清甜，更加激动了。 她果然清新好吃得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子。 他适才的不满和厌恶全都飞了，并为自己居然会产生那样的情绪而惭愧。 他试着用舌尖去打开她的齿关，她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些害怕，牙齿轻轻叩击，完全是没有半点经验的模样。 可她怎么会没有经验呢？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她和墨川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他箍着她纤弱的身体，她用手臂揽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几乎要合为一体，那样子别提有多亲密！ 甚至他们很可能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怕是早就变成了绿色的吧！ 第2113章 很好，还干净 怎么到了现在，她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得纯洁无瑕，难道她以为她装得毫无经验，就能显示她的清白无辜吗？ 她以为他楚少阳是什么人！ 一股无名之火从他胸中升起，熊熊燃烧，让他彻底失去了对她的耐心和所有兴趣。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毫无感觉的亲吻了，亲她的感觉和亲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他蓦然抬起头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她的唇，转身便走。 她正整个人偎在他的怀里，全身软得像是没了骨头，他的猛然离开让她立足不定，向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王爷，你……”她一脸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鼻子发酸，眼中泪珠泫然欲坠。 楚少阳忽然回过头来，她的眼中顿时升起一抹光彩。 “王爷！”她刚叫了一句，就看到楚少阳大步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左臂。 “哧啦”一声，她的整条衣袖被他一把扯下，露出光洁如玉的胳膊。 她好像被吓住了，睁大了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很好，你还是干净的。” 他盯着她左臂上方那一颗娇艳欲滴的守宫砂，满意地点点头。 这颗守宫砂是当初在定远王府的时候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着他的面亲手点上去的，如今守宫砂没有消失，说明她还是清白之身。 楚少阳既满意又意外，她不是已经和楚墨川拜堂成亲了吗？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完璧？ 那楚墨川并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正相反，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正是男人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别说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就算两个人还没拜堂成亲，天天耳鬓厮磨的，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碰她？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楚墨川的身上，那就一定是她的原因，是她……拒绝了楚墨川！ 可她为什么要拒绝楚墨川，她喜欢的人不是楚墨川吗？甚至为了能嫁给楚墨川，她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自己，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前，狠狠地将一张休书丢在自己脸上，让自己颜面扫地！ 想到当时的场面，楚少阳心中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丢人过！ 这一切，全都是拜她所赐！ 他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那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喷薄欲出的怒火。 她被吓住了，脸上满满的全是恐惧，身不由己的往后退，可退了没两步，她的后背就贴上了墙壁，让她避无可避。 “王爷，您怎么了？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找、找个太医来瞧一瞧可好？”她战战兢兢的说道。 楚少阳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冷冷地道：“你怕我？” 她满脸惊慌，眼神恐惧，想要点头，却又忍住，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颤声道：“不、不、不怕。” 他盯着她的双眼，毫不放松地道：“不怕？那你为什么发抖？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现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你就应该感到害怕！” 第2114章 害怕和柔弱 她果然更怕了，怕得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像断线珍珠般流了下来。 可楚少阳刚硬的心肠没有半点软化。 “沈凝啊沈凝，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当初你将休书丢在我脸上的时候，可曾经想过会有今天！” 他语气中充满了激怒和讽刺，那心中涌上来的恨意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怎么了？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对她说这些？ 他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 为什么在即将得到她的时候要对她说这个！就算要说，也该是在得到她之后！ 可是楚少阳不后悔，胸中的这股恨已经被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久得连他自己都忘了，原来他对她的感情不仅仅只有浓烈的爱，还有更加浓烈的恨！ 他这样处心积虑挖空心思不计一切也要得到她，并不仅仅是为了爱，还有仇恨！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她爱得疯狂，爱得不顾一切，以前的确是那样，只要她肯给他一个回顾的眼神，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他楚少阳可以为了她做牛做马，可以为了她抛下男人的尊严，甚至可以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去死！ 可是再浓烈的爱也经不起她一再的背叛。 当楚少阳看到她和墨川旧情复炽紧抱在一起亲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守护着和她和那份感情，就这样轰然坍塌。 那是被她和墨川亲手打碎的！ 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再来要他全心全意的爱？她以为就凭她那柔弱的眼神和欲拒还迎的顺从，就可以让他回心转意吗？ 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个女人，她想要就要，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她究竟把他楚少阳当成了什么？ 一块可以随意丢弃的破抹布？！ “王爷，您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懂，什么休书？您、您是要休了我吗？为什么，是因为碧云妹妹？您不是已经娶了她过门吗？我、我并没有阻止过，也没有嫉妒过她啊？”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在他手下瑟瑟发抖，全身抖得几乎站不住，要不是他扶着她的双肩，她怕是早就瘫软了下去。 太像了！她演的无辜小白花实在是太像了！ 可惜却再也骗不了他。 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什么人？ 自从他认识她以来，就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副表情。 害怕和柔弱？ 就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 她的意志比老竹子还要坚强，就连独自一人守着空城，面对城下的十万敌军，他也没看见她脸上出现地半点害怕和柔弱的表情！ 现在她会害怕？ 开什么玩笑！ 她还提到了沈碧云？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可她错了！要是她不提到这个名字，他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就算这女人的肚子里还有着他的骨肉！ 他楚少阳是谁，他是多冷血多薄情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像对她这样用尽了心，她是唯一仅有的一个！ 可她不但不珍惜，还把他的一颗真心弃若敝履！ 第2115章 会让你更疼的 现在，她终于落在他的手上了。 她所有的靠山和倚仗全都没有了！ 她现在果然就像她表现的，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像是砧板上的肉，随他处置！ 他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楚少阳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她演得是真好啊，她难道以为她表现的越柔弱就会越激起自己的同情和怜悯吗？ 可她错了！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瞧不起她，越是想要凶狠地折磨她，报复她，他想要让她在他的手下尖叫求饶！ 他真的想，想极了！ 楚少阳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盯着她，用力攥紧了她，听到她的肩骨在他的手指下发出咯吱的声响，看到她的脸色因为痛楚而变得苍白，看到她紧紧的蹙紧了眉头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神色…… 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疼……王爷，你抓得我好疼……”她疼得变了脸色，仍是不敢反抗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越发激起了他的怒火和报复的快感。 “疼？现在这点疼你就受不住了？你可知道，和你伤害本王的疼痛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你可知道当本王看到你和那楚墨川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本王的心有多疼？比你现在疼百倍千倍万倍！”楚少阳语气中充满了激忿和愤怒，可是脸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但这份平静看起来却让他看起来比怒容满面更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屋外，听到了楚少阳声音的下人们全都吓得缩紧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虽然服侍楚少阳的时间不长，也知道这位本来就喜怒无常的王爷现在已经愤怒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完全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不是好好的么？ 楚王爷对未来的王妃娘娘疼爱有加，那份疼和宠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子里，他看向王妃娘娘的每个眼神都饱含着柔情，府里有很多姿容不俗的丫头们，她们一个个也都搔首弄姿，打扮得花枝招展，期望有一天可以获得楚王爷的青睐，就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们也不奢望能够坐上王妃娘娘的宝座，她们只要能得到一个姨娘或是通房丫头的位置也就满足了，就算什么名份也没有，只要能够和楚王爷亲近一夜，她们也都心甘情愿。 像楚王爷这样年少俊美、位高权重的少年，谁能不爱！ 可自从她们入府之后，楚王爷却对她们一眼也没有多看，话也没有多说，让无数的少女芳心为之心碎。 她们可是亲眼看到，楚王爷的眼里心里只有未来的王妃娘娘一个人！那份疼和宠羡慕得她们每个人眼睛放光，恨不能上上上辈子烧高香而取而代之。 要是说楚王爷对王妃娘娘有多好，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王妃娘娘就是打个喷嚏，王爷就担心得马上请太医，平时更是重话也不舍得对王妃娘娘说一句。 第2116章 面对另一个人 而王妃娘娘呢，始终对楚王爷的态度淡淡的，根本不像是要成亲的新娘子，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半点新嫁娘的喜悦和期待。 就连这样，楚王爷都爱她爱到了骨头里。 可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他们听到楚王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和严峻，而王妃娘娘的声音弱得像只瘟鸡，半点气势全无。 怕是这王府里要变天了！ 下人们都是见风转舵的主儿，知道那位被捧成了掌珠的王妃娘娘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王爷终于对她失去了兴趣。 府里的丫头们却眼睛里重新放出了光芒。 要是王妃娘娘失了势，她们岂不是就有了攀上枝头的希望？ 但饶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敢在房间外面逗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即将爆发的风暴海啸波及到。 房间里，沈凝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她的嘴唇颤抖着，不停地向里吸着气，楚少阳的一只手卡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恐惧地看着楚少阳，眼中的惧怕越来越明显。 楚少阳手指一松，她喉头的压力顿时大减，一股清新的空气流进了她的肺部，她赶紧用力吸气，却因为吸气过猛而咳嗽起来。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抓住楚少阳的袍角，声音细细弱弱地响了起来。 “王爷，我……我做错了什么？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您要是不喜欢看到我，喜欢碧云妹妹，我……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您为什么要说我和皇上……我都没有见过皇上啊……”她嘤嘤嘤的哭泣起来。 “您刚才对我那样温柔，现在又变得这样凶，为什么？就因为我、我拒绝了您吗？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王爷您想要……想要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给您，只要您别讨厌我，厌烦我……求求您，求求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少阳浑身一震，他低下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伏在自己脚下哀哀哭泣的姑娘。 “你抬起头来！” 闻言，她怯怯地擦去脸旁的泪水，慢慢的抬起了头。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只是变得怯生生的。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双眼睛，楚少阳却觉得自己像在面对另一个人，她根本就不是凝儿！凝儿怎么会跪在他的脚下求他？ 就算是演戏，她也绝对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是那样一种宁折不弯的性子啊！ 可是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都在告诉他，他没有认错人。 楚少阳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勾起她的下巴，几乎凑到她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端详她的脸。 她不会是什么人易容成她的模样，如果是那样，那他一定要撕下她这张假面具来！ 被他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着，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到她的脸上，她的脸再次因为害羞而变得红扑扑的，那细腻如瓷的肌肤美好如玉，像是三月里粉白的桃花瓣儿，轻盈娇软，惹人遐思。 第2117章 你不是她！ 要是换了平时，楚少阳一定会怦然心动，可是现在的他却是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波澜。 他只对他的凝儿有兴趣，对旁的冒充她的女子，他避之唯恐不及，要是让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她是别人假冒的，哼！有得她后悔的！ 他会让她知道，敢戏弄他楚少阳是什么样的后果！ 是了，她一定是假冒的！ 楚少阳心里豁然开朗，想必他在山洞中里见的那个她，就是眼前这个冒牌货。 可是当时自己太喜悦了，加上那山洞中光线昏暗，所以他才没有发现破绽，现在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信自己揭不穿她脸上的面具！ 既然认定了眼前的女人是假的，楚少阳当然不会再怜香惜玉。 他不舍得动他的凝儿一根手指，可不包括假的她！ 于是，远远躲着的下人们一脸惊悚的看见了下面的一幕。 “砰”的一声巨响，王妃娘娘的两扇房门飞了出来，啪啪两声远远地落在地上，竟然是被楚王爷一脚踹飞的。 我的个乖乖，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这一脚要是踹在人的身上，怕不是连肠子也要被踹断了。 下人们害怕得哆嗦着，更加不敢露面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平时把王妃娘娘当成了掌中宝的楚王爷，竟然一只手抓住王妃娘娘的头发，硬生生的将王妃娘娘从房间拖到了院子里。 王妃娘娘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哭得有如梨花带雨般，那副模样让看到的所有男人都为之心怜疼惜，就连一直对她又恨又妒的婢女丫头们，也觉得王爷这样粗暴的对王妃娘娘有点太过分了。 可是楚少阳的脸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表情。 他站在院子里，挺拔而修长，灿烂明媚的阳光从他的头顶上方照在他的头上肩上，让他的一袭紫袍焕然生光，俊美得像是神仙下凡，迷住了一众少女的眼。 就连哭泣不止的沈凝也不由止住了哭声，仰起头来，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 楚少阳弯下腰来，食中两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她的脸。 在阳光普照下，没有什么人皮面具会不露出痕迹和破绽。 可他不得不惊叹，她脸上这张面具做得太好太真太完美了，他根本找不到破绽，简直就像真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他发现她的性格和他的凝儿相差太大，他几乎就要认为这是她本来的脸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楚少阳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冷冷地注视着她，薄唇轻启，轻缓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谁？”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爷居然问王妃娘娘是谁？ 病的人究竟是王妃还是王爷啊？他连王妃娘娘也认不得了吗？ “我……我是凝儿啊，王爷。”她睁着迷惘的眼睛道。 “不，你不是她。”楚少阳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没有耐心再问你第三遍。” 第2118章 付出代价 他语气中含着说不出的森森寒意，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而距离他最近的沈凝已经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她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恐惧，动了动嘴唇，她欲言又止。 “说！”楚少阳陡然一声大喝。 “我、我真的是凝儿啊！”被他一吓，她冲口而出，眼中的泪再次滚出了眼眶，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可是楚少阳心肠刚硬，半点不为所动。 他勾起唇角一笑。 “很好，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放弃了，现在，你该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他平静地说道，松开了勾起她下巴的手。 她眨了一下眼睛，还没品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猛然间，她只觉得头轰的一声，耳边像是响了个炸雷般，整个人扑倒在地，半边脸贴着地面，嘴里一片腥咸，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原来就在他松开她下巴的时候，他举起手来，重重地对她的脸颊挥去了一掌。 男人的手掌又大又重，他又是习武之人，骨节有力，虽然这一掌并没有运上内力，仍是打得她眼前金星乱冒，耳中隆隆作响，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要不是楚少阳存心要在她的嘴里问出秘密，这一掌早就要了她的命。 下人们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 爱妻如命的王爷，居然动手打了王妃娘娘，这不是真的吧？ 他们拼命揉着眼睛，再看过去，只见王妃娘娘被这一记巴掌打翻在地，半边脸上沾着泥土，另边半边脸又青又紫，印着五根手指印，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啧啧，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王爷怎么就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下人们肚子里嘀咕，可都大气不敢透出一口，那些对楚少阳存着非分之想的婢女丫头们也全都心中恻然，还以为王爷他是个多么温柔的男子呢，没想到打起女人来毫不留情，简直比那些喝醉了酒打老婆的醉汉还要可怕。 “现在，还不肯说你是谁吗？”楚少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她。 现在的她浑身沾满了泥巴，半边脸被自己这一巴掌打得变了形，已经不再像是他的凝儿了，活像是一只倒在泥泞里的野狗。 她的嘴唇动了动，模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我……我是沈凝，是沈、沈大将军的女儿……” 楚少阳不怒反笑。 “很好，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啪！” 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抽上了她另外的半边脸，她的脸被打得偏在了一旁，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两记巴掌过后，她的脸已经整个变了形状，青紫红肿，活像个猪头，本来又大又圆的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细缝儿。 她又痛又怕，眼中不停地流下泪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看到他绣着银色祥云图案的靴子停在她的脸旁，她吓得蜷缩得更紧了。 “别打了，王爷，别打了，凝儿痛，真的好痛……”她口齿不清地说道。 第2119章 面目全非 楚少阳一把揪起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注视着她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心中忍不住惊讶万分。 这样鬼斧神工般的手艺，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像得不能再像了！ 他这两记重重的巴掌下去，就算是再精巧的人皮面具也会承受不住而开裂。 可她脸上的面具简直和她的皮肤贴合得如同一体，让他离得这样近都看不到破绽所在。 那薄薄的吹弹得破的肌肤果然裂开了，可是里面露出的不是面具下的皮肤，而是渗出伤口的一丝丝鲜血。 他的手指抚着那伤口，触到了血，那血是热的，伤口也是真的。 “疼……”她疼得抽了口气，想要避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就像是落在鹰爪里的兔子。 楚少阳没有松开她，将沾了血的手指送进了嘴里，一股淡淡的咸腥在舌尖绽了开来。 这血也是真的，真的是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她脸上的面具不像是假的。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凌厉的眼神变得迷惘了。 难道是他误会她了？她其实就是她，根本不是别人假扮的？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一点也不像是她了？ 一个又一个的疑团涌了上来，楚少阳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一般。 “求求您，王爷，您饶了凝儿，饶了凝儿吧，我真的好痛……”她拼命地往后缩着，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张脸已经被他打得连他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凝儿。 如果她真的是凝儿，那他这两记巴掌岂不是打错了人？ 楚少阳后背蓦然窜起一股寒意，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惧怕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想都不想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进房间，同时大声叫道：“来人！快去请古神医！立刻，马上！” 不管她是不是凝儿，他都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他一定要问清楚。 将她安置在床上，楚少阳面沉似水，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的她。 她缩在床的角落里，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脑袋几乎要藏到膝盖里，连一眼也不敢抬头看向他。 看到这副模样的她，楚少阳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这根本不是凝儿！ 凝儿就算是失忆了，她也从来没有做出像现在这种胆小如鼠的模样。 他喜欢的凝儿，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所以，她一定是假的，假的！ “楚王殿下，在下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你还叫我来做什么？” 谷清泽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不悦。 楚少阳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缩在床角的沈凝，一字一字地道：“帮本王治好她的脸。” 谷清泽的声音更是不满。 “咱们之间的交易可不包括这个，你当我谷清泽是什么人都治的吗？” 他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姓谷的，你连自己的徒弟也不治了？”楚少阳的声音比他再冷。 闻言，谷清泽停下了脚步，转身疑惑地看向他。 第2120章 假的就是假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凝儿？你把她怎么了？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楚少阳淡淡地道：“我打她了。” 谷清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楚少阳，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打她了。”楚少阳脸上没有半点愧疚，直视着谷清泽：“因为她是个冒牌货，她根本就不是凝儿，她脸上戴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哼，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过我吗？就算那张面具做得再精巧，但假的就是假的，她休想瞒得过我去！我让她坦白，只要她说出真相我就饶了她，可是她却执迷不悟，所以，我就给了她狠狠地两记巴掌。” 他的嘴巴向着床角瑟瑟发抖的沈凝努了努，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你瞧，她的脸已经被我打得变了模样，你一定认不出来她是谁了吧？这就是欺瞒我的下场，所有想要欺骗我的人，永远没有好结局。”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古清泽的目光从楚少阳脸上移开，看向床上的沈凝。 她的一张脸上像是开了染料铺子，什么颜色都有，两只眼睛肿得已经看不见眼珠，嘴角往外流着血，显然那两巴掌已经打得她嘴里破了皮，看到古清泽，她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她真的是沈凝？沈丫头？他的徒弟？ 他有一阵头晕目眩，根本认不出来她是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他突然就愤怒了。 “楚少阳！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居然打女人！你打她，你凭什么打她！你居然敢打她！你再动她一根指头试试！我……我和你拼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气愤过，胸中的怒气几乎要炸裂了，想都不想的，他对着楚少阳冲了过去，右手紧握成拳，向着楚少阳那得意的笑脸用力挥了过去。 楚少阳轻轻一闪，就避了开去。 他皱了下眉头，不悦地道：“古先生，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她又不是真的沈凝。” “谁说她不是沈丫头！她是我的徒弟，你打她就是打我！很好，楚少阳，这个仇我古清泽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付出代价！” 古清泽一拳落空，差点摔了一跤，他喘了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 回过身，他看向楚少阳，并没有再动手，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等一等，你站住，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楚少阳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走掉，右手疾伸按在古清泽的肩上，古清泽只觉得肩膀一沉，像是压了一座大山般，再也迈不出步去。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沉着脸道。 其实就是傻子听得出来古清泽的意思，但是楚少阳就是不能相信，这个女人都被自己打成了这般模样，古清泽为何还能认得出来，并且一口咬定。 “楚少阳，拿开你的脏手！”古清泽转过身来，用一种鄙夷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楚少阳。 第2121章 真假难辨 “就因为她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就动手打她，还下了这样的重手，我瞧不起你，我鄙视你！你根本不配称为男人，你简直给天下的男人丢脸！你要是不爱她，那你就放了她，你不是恨她爱上别的男人了吗？有本事你就去杀了那个男人！你这样折磨一个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他想要甩开楚少阳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也甩不开。 这几句话他骂得痛快淋漓，府里的下人们听了，也忍不住暗暗叫好。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人骂的可是他们的主子王爷，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可以叫好？ “大胆！你敢辱骂王爷，是不想活了吗？快向王爷赔礼道歉！” 几名侍卫拔出腰刀，向着古清泽厉声喝斥。 古清泽理都不理，冷冷地道：“楚少阳，你根本就不爱她，那你就放了她吧，让她跟我走，我会带她走得远远的，这辈子也不再见你的面。” “不！想都别想！”楚少阳立刻答道，接着他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古先生，你的意思是，她真的是凝儿？不是别人冒充的？她脸上没有带人皮面具？” 他转头去看沈凝，对方像只吓破了胆子的耗子一样缩在床的角落里，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不像！她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哪里有半点凝儿的影子！ 这个姓古的，不会是故意把假的说成真的，来蒙骗自己吧？ “人皮面具？”古清泽冷笑一声：“亏你也想得出来！” 他抬手指着沈凝，大声道：“你既然怀疑她戴着面具，那你就把她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啊，揭下来给我看看，她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少阳叫道：“我就是揭不下来，这面具做得太像也太精巧了。” 古清泽鄙夷道：“你以为拿这种荒谬的理由就可以遮掩你打女人的丑行吗？楚少阳，做了就是做了，何必要掩掩藏藏！” 楚少阳也恼了，恨恨地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负在背后。 “本王就是打她了，又怎样？她又不是真的凝儿，如果她是凝儿，我疼她宠她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可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以为凭她一张和凝儿像极了的脸就可以骗得过本王，本王要是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根本不知道本王的厉害，也不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古清泽，你要走就走，本王不拦你，反正她也不是凝儿，本王会好好地招呼这个骗子的！” 他一双眼神冷冷地向床角的沈凝看过去，不含半分感情。 “不要……不要再打我了……不要，我、我真的是沈凝，真的是……”她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左臂的整条衣袖被楚少阳撕破，肌肤似雪，一点红梅格外引人注目，还有红梅下方那个像川字一样的伤疤都历历在目。 “骗子！死到临头还要骗人，你真当本王不会杀人吗？”楚少阳怒道。 第2122章 丑八怪 他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将丢破抹布一样将她往床下一丢。 这该死的骗子，以为像凝儿一样的人皮面具就可以装成凝儿了？她这个肮脏下贱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睡凝儿的床！ 他越想越怒，抬起脚来，照着她的胸前就是重重一脚。 只是这一脚并没有落下，因为他听到古清泽的声音冷冷响了起来。 “你最好打死了她，这样你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楚少阳收回脚来，回头看向古清泽。 “你也承认她不是凝儿了？不过她就是个骗子，死不足息，她死了，我自有办法找到凝儿，就算找遍天下，我也会找到她！” 古清泽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被他打得不成人形的沈凝，眼中闪过一片悲悯。 他缓缓蹲下，凝视着她，声音温柔：“傻丫头，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嫁的男人，你现在可后悔了吗？” 她拼命地摇头，或许是古清泽的声音太过温柔，让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古清泽一眼，那张脸上又是血又是泪，两边脸颊紫胀红肿，往外渗着血，这模样要多丑有多丑。 但古清泽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就是沈凝。 因为没有人可以将人皮面具做得和肌肤贴合无二，更没有人能将伤疤也伪造得一模一样。 还有一个人的身材骨骼，更是独一无二的。 古清泽的医术可以说是天下无双，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是假，所以他对楚少阳的话嗤之以鼻，半句也不相信。 说她不是沈凝？那是他瞎了眼！ “我……我是沈凝，我……我是……”她模糊不清地说道，嘴唇也高高肿起，像是两片香肠，看上去十分好笑。 楚少**本看都懒得看这丑八怪一眼，尽管这丑八怪是被他打成这般模样的。 可是古清泽脸上没有半点嫌弃和厌恶，只有说不出的怜惜。 听了她的话，他微微摇头。 “沈丫头，你还真是执迷不悟，你是要被他活活的打死吗？” 她肿成细缝的眼中滚下泪来，抽噎着道：“我是，我真的是……” “闭嘴！骗子！” 楚少阳恼了起来，飞起一脚，将她踢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像条死鱼般落在院子里。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们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转头看去，又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王妃娘娘？ 古清泽缓缓站直了身体，对楚少阳点点头：“你要是再动她手指，可别怪我会对你不客气，虽然我不会武功打不过你，但我古清泽绝不会任由别人这样作践我的徒弟！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只要由我走出这道门，我古清泽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你活在这世上超过三天！” 他字字铿镪有力，掷地有声。 楚少阳铁青着脸没有说话，他知道古清泽这话并不是虚声恫吓，对方一定会说到做到！ 他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并不是白得的，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又得罪了多少人，以他这副见死不救的臭脾气还能一直活到今天，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第2123章 她的今天是他们的明天 这也足以说明，就算他说话再狂、做事再嚣张，也没有人敢得罪他，更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任是谁也说不定会有一天求到这位神医的门上救命。 而经他手治好的，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些人或许有武功高手，或许是地位显赫。 只要他放出话去，自己头顶上这颗脑袋能不能安稳得保住，还真的难说。 楚少阳并不怕死，只是他很愤怒。 “姓古的，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骗子，莫非你和她串通的？前面那一大串话都是来骗我的？” 古清泽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既然你认定了她是个骗子，也认定我是个骗子，那我带她走便是。” “不许走！”楚少阳叫道，双臂一拦挡在古清泽面前。 这次他不敢再对古清泽动手，虽然对方手无缚鸡之力，自己一根小指头就能将他碾死，可是他还是不敢，这麻衣少年有一种凛然不可犯之势。 “古先生，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凝儿？不是带了人皮面具？不是楚墨川派来骗我的？”他半信半疑地开了口，目光掠过古清泽，落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沈凝身上。 刚才气恼之下，他那一脚用了点力气，她已经被他踢晕了过去。 “她当然就是沈丫头！什么狗屁的人皮面具，你楚少阳是瞎子，可我古清泽不瞎！”古清泽气咻咻地抓住楚少阳的手腕，大步走到院子里。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究竟是不是沈丫头！她就算脸上带了人皮面具，她手臂上的伤总作不得假吧？还有你是她的夫婿，你连她的体态面貌也分辨不出吗？更何况这世上再精巧的面具在你这两巴掌之下，也总该露出破绽了吧？要是她戴着人皮面具，她的脸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古清泽松开楚少阳，拔开沈凝脸上的发丝，将她的脸露了出来。 阳光照在那张肿胀不堪的脸上，让人只觉得惨不忍睹，周围的下人们都心中拔凉拔凉的。 王爷还真是下手半点也不容情，前一刻还对王妃娘娘呵护备至，结果翻脸无情，居然将王妃娘娘打成了这副鬼样！ 那些本来对楚少阳抱着非分之想的婢女丫头们更是断了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 这王妃娘娘的今天，就是她们的明天！ 楚少阳没有说话，他缓缓蹲了下来，凝视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在阳光下，他连她脸上的每个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一丝丝的血从破皮的伤口中渗出来，这是她的血，他尝过。 难道，她真的是凝儿？不是假的？ 除了这张脸，她别的地方也的确和凝儿十分相像，她的身体他虽然没有看过，但他至少抱过她，两个人也曾经有过十分亲密的时候。 那是在西楚国，在定远王府，在地底的石牢里，他和她差一点就成了夫妻，那旖旎的一幕在他眼前再次浮现。 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清甜气息，这些都不是别人能假冒得来的。 第2124章 猫哭耗子 楚少阳颤抖着手，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姑娘抱了起来。 她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的身体，那柔软而纤弱的感觉和他抱着她时一模一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每次抱她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格外珍惜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闭着眼睛，他的感官更加强烈了，就连嗅觉也变得敏锐起来。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乌黑浓密的长发里，那熟悉的清甜气息顿时盈满了他的呼吸之间，这是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是她，真的是她！ “古神医，你救她！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她！” 楚少阳身体一震，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她被他打得面目分非的一张脸，这张脸又脏又丑，又是血又是泪，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可她还是她！ “救她？救活了她，好让她继续活着再承受你对她施加暴力吗？你是嫌打得不够重不够解恨吗？”古清泽冷冷地道。 “不……是，是我错了。”楚少阳咬着牙道。 要知道让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看到眼前的她，他心中的悔意有如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他整个淹没了。 他的凝儿！他爱若珍宝般的姑娘，连重话都舍不得呵斥一句的女人，他刚才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将她打成这样？ 就因为她刚刚醒过来语无伦次？因为她性格大变？ 还是他本就在内心的深处，在爱着她的同时也深深的恨着她？ 楚少阳混乱不堪，他根本分辨不出自己的思想，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他要让她恢复原来的模样！ 古清泽哼了一声，伸手去接沈凝。 楚少阳却双臂一紧，冷着脸道：“她是本王的女人，只有本王可以抱她，古先生，你自重。” 古清泽忍不住冷笑：“你的女人？那是谁将你的女人打成了重伤？楚王殿下，你是不是该找那位凶手治罪？” 楚少阳不答，抱着沈凝大步进房，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唯恐碰痛了她的伤处。 他的举动又引来古清泽的一声冷笑。 不过古清泽并没有时间讽刺他，他坐在床边，帮她细细地把脉。 楚少阳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古清泽，问道：“怎样？她的伤……重不重？” 古清泽没有回头，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时房间门口站了不少下人们，都是等着楚少阳吩咐的，听到古清泽的话，都在暗里赞了一声好。 王爷这举动可不就是这样！ 楚少阳脸色铁青，虽然古清泽当着下人们的面前讽刺他，让他脸上热辣辣的下不来台，可是和她比起来，这轻轻的讽刺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要她能好起来，恢复原来的样子，他愿意被她打一百记巴掌，一千记巴掌，只要她能原谅他。 “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加上惊吓过度，所以晕过去了，至于你踢她的那一脚，造成了一些淤青，敷点药三天之后就会散淤。” 第2125章 天仙变魔鬼 楚少阳的那一脚踢在她的腰上，白皙如玉般的肌肤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足印。 古清泽取出一管药膏，正准备替她涂上，楚少阳夹手抢过药膏。 “我来！” 这是他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碰她的身体，尤其是在腰部这种位置。 古清泽冷笑一声，退了开去，并转过了身。 楚少阳将药膏细细地涂在她的伤处，然后用被子遮住。 “古先生，她腰上的伤不碍事，她的脸……需要擦这药膏么？要多久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提心吊胆地问道，要知道一个姑娘家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容貌，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怕是会恨死了自己。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对自己说。 “她的脸上也只是皮肉伤，说起来要多谢楚王殿下手下留情，没有用上内力，否则，她哪里还有命在？等她醒了，我一定会让这丫头好好的向楚王殿下道谢的。”古清泽冷冷道。 楚少阳觉得这话像是锥子一样刺痛了他，他现在最没有脸面对的人，就是她。 他很想拔足就走，可是两只脚像是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无论对方怎么讽刺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以动怒，自己一定要守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请你，救她。” “她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救，你当我是冷血的畜生吗？” 古清泽转头看着她脸上的伤处，掩不住心中的憎恨，对楚少阳是毫不留情的斥骂。 但无论他怎么说，楚少阳都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虽然她现在面目全非，他眼前却浮现起她破开重重河水，像一朵白芙蕖般向自己游来的画面，那时候的她美得像是水中的仙子。 可今天他却亲手将仙子变成了魔鬼。 只要她能好起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会好的。”古清泽说道，他已经仔细地检查了她脸上的伤处，并做了简单的处理。 走到桌边，他开了一张药方，递给楚少阳。 “照方抓药，外敷内服，用不了三天，她的脸就会尽复旧观。”他说道。 楚少阳盯着那药方，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三天？”他不确定地问。 怎么可能，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三天之后怎么可能好起来！ “不错，三天。”古清泽肯定地道，“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的医术？” “当然相信，只不过……”楚少阳转头去看沈凝，那是一张破碎不堪的脸，他无法相信。 “我这个徒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不想让她在婚礼上顶着这样一张脸，楚少阳，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 古清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少阳这次没有拦阻他，因为他知道，古清泽的自由只限于在他的王府里，没有他的命令，对方根本踏不出这府门一步。 “来人，拿着这药方去抓药，要最好的药！不管花多少钱，本王全都要最好的！” 第2126章 他的秘密 药很快就抓来了，也煎好了。 楚少阳亲手将一碗药喂她服了下去，然后又拿起古清泽派人送来的刚调好的药膏，细心地替她涂在脸上。 他的一举一动是那样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般，让周围的下人们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温柔如水的王爷和刚才那个暴戾残忍的王爷是同一个人？ “痛……别打……别打了……我……我真的是沈凝……” 她眼睛肿得紧闭着，嘴里模糊不清地呓语着，因为疼痛，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扭曲变形。 楚少阳的心狠狠的一痛。 现在他相信她是真的了，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说谎，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 “凝儿，”他轻轻地道，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不敢用力，带着满满的愧疚：“是我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你别怕，我再也不会对你动手了。” 她的手在他的手掌中颤抖，想要缩回去。 就连在昏迷中，她都在怕着他。 “痛……痛死我了……” “别怕，我在给你上药，很快你就不痛了。”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古清泽的药果然很有效，涂完药没多久，她就不再皱眉呼痛，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少阳仍然没有放下心来，他守在她的床前，寸步不离。 下人们给他送来饭菜，可他看也不看，挥挥手让退了下去，并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虽然她就在他的面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可他还是在想着她。 他想的不是现在的这个她，也不是八年前把他从水里救上来的那个瘦津津的小姑娘，而是那年春光烂漫，桃花满枝，他躺在一株桃枝上小憩，听到树下有少女娇软的喉音响起，笑声清脆软糯，比银铃还要动听。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寻着那笑声看过去。 顿时，他像是触电般，浑身发麻，动也不能动。 那是一个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的少女，正在伸手去接枝头的桃花，她口角含笑，眼神明亮，那盈盈浅笑的模样将满院的桃花都比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那少女要摘的并不是桃花，而是勾在花枝上的一枚发簪，她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雪藕般的玉臂，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斯人斯景让他永志难忘。 当时的他就发誓，掘地三尺也要将这少女找出来。 因为一面之后，他就再也忘不掉她的容颜，虽然他嘴里从来没有承认，可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梦里梦到她。 这是他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就是因为这张脸，让他见了一次之后就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连对沈碧云那浓烈的热情也冷淡了下来。 他以前觉得沈碧云很美，可直到见了那少女，他再也看不到沈碧云的美。 每次看到沈碧云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想，要是云儿能像那少女一样，有那少女的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唇，该多好。 第2127章 终生的噩梦 他甚至在抱着沈碧云亲热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把她想象成那少女。 就是这张脸，让他刻骨铭心，让他神魂颠倒。 楚少阳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手毁掉他梦寐以求的这张脸！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形状优美。 可就是这双手，做出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要是她的脸……好不了，他以后有什么脸去面对她？ 就算治好了她的脸，她怕是也忘不掉自己对她的伤害，这件事怕是会成为她终生的噩梦，她肯定再也不会嫁给自己了。 楚少阳苦笑了一下。 那古清泽就算是医术如神，他能治好她的脸，但他能治好她的心吗？ 如果他能让凝儿不恨自己，他楚少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天快亮的时候，沈凝醒了。 她是被痛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可她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的影子，她全身都痛，尤其是脸和腰的部位。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痛？ 她发出了一声痛吟。 楚少阳一下子跳起身来，他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醒了！ 他紧张地看着她，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凝儿，你醒了？” “我……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你是谁？”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楚少阳的呼吸顿住了。 她不记得了？她又失忆了？ 他的脸色顿时发白，转过头，他对外面大声道：“快去请古神医，就说王妃娘娘醒了，让他马上赶过来！”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终于看清了。 晨光从窗户淡淡的照射进来，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像芝兰玉树般俊美。 “王、王爷，是、是你吗？”她吃力地开口。 楚少阳又是一震，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她，她没有失忆？她记得自己？ “是、是我，凝儿，你叫……叫我的名字。”他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腔子，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 她闭上了眼睛，他的心沉了下去。 她恨自己，她再也不愿意喊自己的名字了。 “少……少……少阳。”她轻轻地说道。 楚少阳的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谢天谢地！ 她没有失忆！而且她也没有恨他！ “凝儿！”他抓紧她的手，“你再叫我一声，再叫一声。”失而复得的喜悦把他胸口涨得满满的。 这熟悉的话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一下子想起来发生的事情，想起了他毫不留情地甩给她两记重重的巴掌。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王爷，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叫王爷您的名字了……”她痛苦的哭了起来。 楚少阳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口。 “凝儿，别怕，我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你下这样的重手，我……我是被魔鬼附了体，我并不真的要打你，我要打的那个人……不是你，如果我知道你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下这样的重手。”他像是说绕口令般。 她听得迷迷糊糊，越听越糊涂。 第2128章 来个阿猫阿狗吧 不过她听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说不会再打她了。 “王爷，你……你真的不打我了？”她小声道。 “我发誓，我楚少阳要是再动你一根手指，就让我天诛地灭！”他举手立誓，抬起头来，眼中一片红丝。 她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凝儿，你怎么了？” “痛……王爷，我……我的脸痛得厉害，镜子呢？我要看镜子？” 楚少阳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的脸刚涂了药，现在别照镜子，等你伤好了再照，好不好？” 她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她嗫嚅着嘴唇，喃喃道：“王、王爷，您怎么会对我这么温柔？”她眼中突然滚出两颗大大的泪珠，接着就泣不成声。 她这一哭就不可抑止，任楚少阳怎么劝，她的哭声就是止不住，他越是柔声劝慰，她的眼泪流得就越多。 楚少阳登时头大无比。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儿，可这个主儿，越是哄越是哭，只哭得他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继续哄？可是越哄哭声越大，眼泪越流越多。 那不哄？她哭得这样伤心，不劝怎么成？难道让她哭坏了身子？ 楚少阳一手在她的肩膀上拍抚着，一边向着门外张望。 该死的古清泽，为什么还不露面？ 这个时候他太需要有人来给他解围了，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行，就算是他素来不待见的仇人也行。 哪知道派去请古清泽的下人们已经去了很久，古清泽还是连个面都没露。 这个混蛋死哪儿去了！ 楚少阳愤愤地在心里怒骂，可是还不得不用客气的声音道：“来人，快去请古神医，不管怎样，一定要请他来看王妃。” 古清泽还是没有露面。 不过她倒也渐渐地收声，不再哭个不停了。 楚少阳松了口气，他的半片衣袖上沾满了她的眼泪和鼻涕，亮晶晶湿漉漉黏糊糊的，他眼角扫到，心里一阵翻腾，有些恶心。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件沾满了鼻涕眼泪的衣服扔了，有多远扔多远。 不过想了想这样做怕是会又刺激到她，万一她再来个大哭不止怎么办。 楚少阳突然发现，这个世上简直没有比女人哭更可怕的事情了。 说也奇怪，以前他从来没看到她哭过。 那时候他对她百般不待见，给她住最破最旧的房子，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连下人们也不如的衣服，那时候她没哭。 后来她渐渐地走进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他各种辱骂欺凌她，她从来都是从容平淡，一笑置之。 再后来，他就越来越在意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不能自拔。 他待她坏时，她没哭，他待她好时，她也没哭。 可今天她却哭成了泪人儿。 要不是她是他最在意的人，他早就抽身而走，有多远躲多远了！ 难道女人生病了就会变得软弱吗？ “王爷。”她突然小声地唤他。 第2129章 真让人厌烦 楚少阳身子一震，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凝儿，你想说什么？”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厌烦，因为他的心里其实已经非常、非常的不耐烦了。 “我……我想问王爷您一件事。”她似乎不敢看他，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肿成细缝的眼睛。 “你问。” “王爷，我……我是不是会变得很丑？”她胆颤心惊的开口。 “当然不会，你……会和以前一模一样，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吃药睡觉，还有，不许再哭，要是你再哭的话，你就会变得很难看。” “真的？”她似乎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本王怎会骗你？” 她相信了，想笑，可是嘴角一勾，又痛得抽了口气。 “现在你闭上眼睛睡觉，刚才你哭了这么多的眼泪，把脸上的药都冲走了，这样伤怎么能好得快？” 楚少阳拿起药膏，替她重新擦在脸上。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楚少阳顿了顿，又道：“这几天你要听话养病，古清泽说过，只要涂了他的药，三天之后，你的容貌就会恢复如初，到咱们成亲的那天，你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肿成了细缝的眼睛冒出了兴奋的亮光。 “王、王爷，您说的是真的？您……你要和我成、成亲？”她激动的结结巴巴，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当、当然，莫非你不愿意？”楚少阳愣了一下，她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本来他以为她醒过来之后，会憎恨自己，会取消婚礼，哪知道她的反应像是比他还要迫不及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不，我……我愿意，能够嫁给王爷，这是凝儿一辈子的心愿，我……我千情万愿。”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啊？ 楚少阳又愣住了，自从她答允嫁给他之后，还从来没有流露地半点娇羞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在意过！ “不过……”她忽然又睁开眼睛。 楚少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要拒绝他了！ “王爷，咱们不是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吗？”她有些不解地道。 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 楚少阳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拍拍她的手背，含笑道：“你不记得了？那个婚礼不做数，本王答允过你，要给你一个盛大而瞩目的婚礼，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楚少阳明媒正娶的王妃！” “真、真的？”她的眼睛冒出闪亮的光，紧紧抓住他的手，激动得要从床上坐起身来，“王爷，你……你不是骗我？这、这是真的？” 泪水又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 楚少阳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实在受不了她动不动就流眼泪。 他喜欢的那个她，可是从来不曾掉过眼泪的。 这偶然的流泪会让他觉得怜惜和心痛，可是她这眼泪要是没完没了，还真的让人厌烦。 第2130章 得到就不珍惜 “当然是真的。” 楚少阳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对她露出安慰的笑容。 可是这笑意已经不达眼底。 曾经他在她面前展露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可现在，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戴起了面具，甚至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她，自己费劲了心思想要得到的她，其实和沈碧云那样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难道是马上就要得到了，所以不珍惜了？ 楚少阳不愿意想太多，想得多了只会让他烦燥。 他先用话堵住她的眼泪再说。 果然，她不再哭了，青肿不堪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虽然她的脸肿得很难做出表情，可他还是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可楚少阳突然变得很不开心。 对于几天后的那个婚礼，他本来是充满了期待和盼望的，可这种期待和盼望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楚少阳要娶的，就是这么一个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睡着了，睡梦中脸上都带着笑意。 楚少阳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不得不说，古清泽的药膏真的很神奇，她睡了一觉之后，脸上的肿胀竟然消退了不少，已经隐约能看出那秀美的轮廓，和弯弯的秀眉。 看来用不了三天，她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可楚少阳还是开心不起来。 他觉得这个房间很沉闷，于是站起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站在一株玉桂树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夜凉如水，繁星漫天。 他的心情说不出的烦闷，可他又不知道为何烦闷，就像是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发。 突然，他猛地回过身来，喝道：“是谁？” 黑暗中，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掩至，对着他躬身行礼。 “王爷。” 是他府中的暗卫。 楚少阳冷冷地盯着他：“何事？” “启禀王爷，石牢里的那人想要见您。”那暗卫恭顺的回答。 楚少阳皱起了眉头，斥责出声。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他想见本王，本王不想见他！”他冷冷地道。 那暗卫欲言又止地道：“回王爷，那人说了，要是您不去见他，他就不吃饭，不喝水……” “混账！” 楚少阳骂道，抬腿就走，也不知道是骂石牢中的那人还是骂那暗卫。 他气冲冲地走进假山，走进石牢。 本来他的心情就不好，见到了墨川，他的心情就更糟糕。 但他不能让墨川看出来，就算心情再不好，他也要笑。 墨川这几天过得度日如年。 他在这黑暗的石牢里不见天日，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外面的一点消息也传不到这里来。 而唯一能给他带来消息的楚少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究竟在忙什么？ 其实墨川不用问也知道楚少阳在忙什么，他一定是在忙着准备婚礼，忙着和她成亲。 临走的时候他说过，再过七天就是他和她成亲的好日子。 虽然石牢里不见天日，无法计算时辰，可墨川却能清楚地算出来，从楚少阳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八个时辰。 第2131章 傻瓜和笑话 也就是说，四天的时间过去了。 还有三天，他们就要成亲了。 “皇上，臣来向您请安了。” 楚少阳推开石门，本来沉郁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 他笑眯眯地对着墨川行了个礼，同时好整以瑕地打量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墨川。 他将手里的铜灯摆在桌子上，然后负手而立。 数日不见，墨川的形容大为憔悴，胡子长了许多，可是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一如往常。 “啧啧，皇上您好像是瘦了许多，可是送来的伙食不好？回头我会吩咐他们，要好好地招待皇上，就算比不上西楚皇宫里的山珍海味，最少也要锦衣玉食嘛，还有皇上，您这胡子是不是也太长了些？还有您这身衣服……啧啧，都馊了，要是让她看到您这副模样，怕是认不出来了吧？” 楚少阳吸了吸鼻子，后退了一步，用衣袖掩住鼻子，一脸嫌弃。 对他的冷嘲热讽，墨川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抿了下唇角。 “我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楚王殿下，您就不必自谦了。” 楚少阳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对视了一会儿，楚少阳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墨川的脸上还是平静无波。 终于，楚少阳慢慢地收起了笑容。 “你执意要见我，有何事？本王现在忙得很，要是没有要事，本王还要去准备婚礼呢。” 墨川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楚少阳冷笑一声，打量着墨川：“本王看不出你现在有什么资本能拿得出来和本王交易的的，你是本王的阶下囚，本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你的东西本王通通不感兴趣！” 他拂袖欲走。 “有一样东西，你一定感兴趣。”墨川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他身后响起。 楚少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说来听听。” “说起来这样东西原本就是你的。”墨川平静的道。 楚少阳笑了，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有如山花，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眉梢。 “你指的是从本王手里抢走的皇位吗？”他笑容可掬的道。 “不错。” 楚少阳的笑容更加深了，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放声大笑，笑声从石门的窗户里传了出去，又被厚重的石壁传来了阵阵回响。 好像整间石牢都是他的大笑声。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墨川却没有笑，他一脸平静地看着楚少阳，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楚少阳终于停下了笑声，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眼角眉梢仍然遍布笑意。 “你知道吗？楚墨川，这是本王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墨川静静地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你当然不觉得好笑，因为现在的你就是个笑话，你知道你像什么？就像个傻瓜！哈哈，聪明睿智的楚墨川，西楚国的一国之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第2132章 仇人痛，他才痛快 楚少阳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他笑的时候，眼睛里却闪过刀锋一样的光芒。 “如果你笑完了，咱们就来谈谈条件。”墨川说道。 他的话又引来楚少阳的一阵笑声。 “条件？你现在拿着本来就属于本王的东西来和我谈条件，你要脸不要，嗯？我亲爱的皇上？” 墨川没有动怒，他淡淡地道：“不错，这样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可现在它却在我的手上，如果我不给你，你就拿不走。” 楚少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墨川，一字一字地道：“如果，你死了呢？” 墨川微笑道：“我死了，它也不属于你，你现在是一个叛国者的身份，无论如何，它都不会落在你的手里。” 楚少阳眼角的肌肉一阵跳动，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了。 “叛国者？我是叛国者？楚墨川，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你扪心自问，是谁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是你！就是你！” “是你自己！”墨川提高了声音。 楚少阳铁青着脸，点了点头：“不错，是我自己，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有错吗？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居然还有脸和我谈条件，你配吗？楚墨川，你现在是本王的阶下囚，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本王的！包括你的命！至于你的皇位……哼，那是属于我的东西，迟早还会落在我的手上，我不着急，你也不用着急，因为有一样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终于要物归原主了。” 他说着说着，又绽开了笑容。 “三天之后，本王就要和最心爱的姑娘成亲了，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到那天，皇上不想来喝杯喜酒吗？” 他笑得眉眼弯弯，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对墨川的伤害有多大，会让墨川的心里有多痛。 仇人越痛，他才越痛快。 “好。” 墨川好像一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你说什么？” 楚少阳愣了下，他不确定地看着墨川。 “我说，我要去喝你们的喜酒。”墨川口齿清晰地说道。 楚少阳盯着他：“你确定你没疯？” 只有疯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荒谬，他居然想亲眼看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 楚少阳本来只是想刺激他，可墨川的反应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会是被自己给气疯了吧？ 楚少阳心里嘀咕，他琢磨着要不要请古清泽来给他瞧瞧病。 “我没疯。”墨川说道。 楚少阳上下打量着他，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想要参加本王的婚礼，你只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就连是在她嫁给本王的婚礼上，就算亲眼看到她成了本王的女人，你也舍不得放弃这个能看她一眼的机会，是不是？楚墨川，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啊！只是你的这片痴情，她会不会知道呢？又会不会感动呢？” 墨川点了下头：“不错，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别无所求，至于别的，我没想过。” 第2133章 做梦都想要 楚少阳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看她一眼又算是什么难事了，只要你想，我可以很快就带她来见你。” “当真？”墨川冲口而出。 可接着他又自嘲的一笑：“你不会有这样好心，你一定是有条件的。” 楚少阳含笑道：“皇上果然是皇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当然是有条件的。” 墨川平静地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嘛，”楚少阳继续笑眯眯地道：“就是皇上你刚才提出来想和我交易的那件东西。” 墨川讽刺道：“你不是不要吗？现在又想要了？” “本王可从来没说不想要，更何况那本来就是属于本王的。” 楚少阳没有生气，含笑道：“本王只是拒绝了你的交易，现在的交易是本王提出来的，你是本王的阶下囚，你没资格和本王谈任何交易，如果要玩，这个游戏也要按本王的规则来玩，你懂了吗？皇——上？”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讽刺的意味比墨川还要浓上十倍。 不想要？那本就是他的皇位，他做梦都想要！ 他怎么可能会不要！ 但他绝对不要对方拿着这个来要挟自己，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通通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想要什么大可以伸手去拿，不怕他楚墨川不给！ 果然，他看到墨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好，我同意你的条件。” 楚少阳又是大出意料之外。 因为墨川答应得太痛快了，几乎不假思索，这可不是好事。 “楚墨川，你真的想清楚了？这个交换条件是什么？”他问道。 墨川沉声道：“你让我见她一面，我就把皇位让给你。” “咦，看上去你没疯也没傻，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有什么诡计？”楚少阳反而不确定了，他狐疑地打量着墨川。 墨川笑了，他的笑容坦荡之极：“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连动都不能动，你反而害怕了？” “害怕？楚墨川，害怕的人该是你！” 楚少阳恼羞成怒，他重重一挥衣袖，冷着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墨川，你写一道退位诏书，我马上就带她来见你。” 墨川点点头：“好，你拿纸笔来。” 楚少阳却摇了摇头：“不急。” 这下轮到墨川纳闷了。 不急？着急的人明明是他好不好！现在自己要给他了，他反而不急了？ “皇上，你可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的，我楚少阳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会不相信皇上你吗？你既然亲口答应了，这退位诏书嘛，你就一定会写，也不用急于一时，我想皇上您现在更着急的，就是想要见她一面吧？好，皇上稍等，臣——马上就带她来拜见皇上。” 楚少阳的这番话说得恭敬又合理，他还装模作样地向墨川行了一个礼，一直弯着腰向后退去，直到出了石门，他才直起腰离开。 墨川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不相信楚少阳真的就这样轻易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他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 第2134章 难以描述的快乐 楚少阳是什么人，墨川非常清楚。 他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 至于那个皇位，墨川真的并不放在心上，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写过一封禅位诏书给楚少阳，这本就是楚少阳的皇位，如果不是因为母后的缘故，他早就将皇位交还给楚少阳。 和凝儿比起来，皇位算得什么！ 根本就不重要！ 这次他本来想用皇位和楚少阳换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见她一面的机会，可楚少阳太聪明了，他还没开口，楚少阳反而先开口了，而且表现得十分大方，居然连诏书也不要，就答允带她来见自己。 这根本就不像是楚少阳会做的事！ 他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楚少阳……你最好不要骗我，你最好说到做到！ 楚少阳并没有打算食言，他离开石牢后，步履十分轻快，和他去的时候完全是两种心情。 他当然有理由高兴。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唾手可得！ 就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儿，看到老鼠在自己的爪下由得自己折磨，那种快意的感觉真是难以描述。 他嘴角噙着笑，足下生风，快步向着沈凝所在的后院走去。 一路上看到他的下人们全都松了口气，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 王爷看上去心情大好，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总算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看到王爷板着脸，让他们随时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楚少阳一路来到后院，在沈凝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正面的花厅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楚少阳穿过正厅，拐进了左侧门，那里是她的卧房。 挑开一面由南海珍珠做成的帘子，他迈步入内。 几名婢女正守在房里，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刚刚睡醒的沈凝。 楚少阳脚下无声，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直到他轻咳一声，婢女们抬起头来，慌忙拜倒行礼。 “拜见王爷。” “全都下去。”他摆了下手。 婢女们全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沈凝两个人。 此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房间里的烛火未熄。 她显然是刚睡醒，还未起身，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披在枕上，双眼微睁，眼神朦胧地看向楚少阳。 “王爷，是您来了吗？”她又惊又喜地问道。 楚少阳背着烛光，她看不清楚模样，只看到一个挺拔秀硕的身影站在床前看着自己。 不过听得婢女们的称呼，她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却露出兀自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错，是我，你醒了？” 他温和地开口，身上还带着清晨的朝露，配上他完美无瑕的笑容，足以夺去任何一个少女的芳心。 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像是不敢看他的容颜而娇羞地闭上了眼睛。 娇羞？ 楚少阳唇角的笑意加深，心情更加好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十分认真。 经过了一夜的睡眠，她脸上的肿胀又消退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鼻青眼肿，尤其是左右脸颊各有五根又红又紫的五指印。 第2135章 他成了主宰 他取过一旁的毛巾，用水浸得湿了，轻轻地替她净面。 擦去了残存的药膏，她的伤势看得更清楚了。 “还疼吗？”他轻声问。 “不……不疼。”她悄悄地睁开眼睛，受宠若惊般的眼神看向他。 楚少阳又是微微一笑。 “我再帮你擦点药好不好？” “……好。” 她柔顺地答道。 说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他生命的主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牢牢地吸引着他的视线，让他无法自拔，让他牵肠挂肚。 她皱一下眉头，他都会紧张半天，她要是能对他笑上一笑，他就会开心很久很久。 可是现在，她对他的魔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眼前的情况恰好倒转了过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想什么要什么，他心里全都清楚，就像是看着一个透明的她。 她的心思已经全都被他所牵引，他变成了她的主宰！ 他的一举一动会吸引她的视线跟着他转动，他对她温柔一点，她就喜悦无限。 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楚少阳并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现在的这个她，已经被他牢牢控在掌心，他要她怎样，她就会怎样，她已经柔顺乖巧得像一只养熟了的猫，就算他放她自由，她也不会离开他半步。 楚少阳替她擦完了药，拍了拍手，婢女们很快就进来了，端来了盥洗用的东西，服侍他梳洗净面。 他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神采飞扬，让人看了不由心折。 “凝儿，本王好看吗？”他对着她露出笑容。 这话虽然是对着王妃娘娘说的，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温柔，笑容也太婢女们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 “好……好看。”她痴痴的看着他的脸，眼中是掩不住的迷恋。 “你要看看你自己吗？”他取过一面镜子。 “我……”她忽然害怕了。 曾经她特别渴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可现在她不敢看，尤其是看到眼前丰神如玉般的楚少阳，她更不敢看了。 她会自惭形秽。 “看看你的脸。”他柔声说道，将镜子举到她的面前。 她对着镜子看了过去，只瞧了一眼，她的全身就剧烈地颤抖，尖叫出声。 “不！不要！我不要照镜子，我不要看！”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脸，浑身发抖。 但是她已经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楚少阳并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拍抚她。 他将镜子丢给婢女，淡淡地道：“全都出去。” 婢女们再次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她哭泣不止的声音。 楚少阳的手负在背后，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恸哭，唇角勾起，居然笑了起来。 “凝儿，我告诉过你，你要是再哭的话，这脸上的伤怕是就永远也好不了了。” 这句话比什么劝慰和安抚都好用。 他的话刚一说完，她的哭泣就止住了，可她还是用双手捂住脸，不肯抬头。 第2136章 越鲜艳，越妖娆 “我、我不哭了。”她嗫嚅着。 “这样才乖。” 楚少阳含笑看着她，拉下她的手，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她想要躲避又不敢。 “啧啧，瞧你刚才哭的，将刚涂好的药膏都冲没了，你可不知道这药膏有多贵，这药膏可是三万两银子呢。” 他微笑道，想起管家向自己报账的时候那个表情，古清泽可真没客气，他开的这几味药，还有这盒药膏，足足花了他三万两银子。 不过他并不在乎钱，只要能治好她的脸和她的病，就算花再多的钱他也不在乎。 但不在乎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像这种为她大把大把花银子的事，自然是要让她知晓的。 她知道了才会明白他待她有多好。 果然，她大吃一惊。 “三……三万两银子？”她惊得几乎坐不住了。 “是啊，三万两。”楚少阳笑着扶住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指了指旁边的药盒，“就换来这么一小盒药，已经快用光了，本来这药膏是够用的，可是你这么哭下去，怕是要不够的了。” 她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珠：“我、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 他叹了口气：“凝儿，你知道，本王不在乎钱，尤其是为了你，只要能让你的脸恢复如初，就算花再多的银子本王也不在乎，可是本王却在乎一件事。” “什么事？”她呆呆地看着他道。 他笑了。 “那就是你的忠诚。”他指了指她的心口，“在你这里，只可以有本王一个男人，永远不可以有第二个，要是你这里还存有别的男人的影子，你说，本王会怎么办？” 她眼中露出恐惧，身子往后缩了缩。 “没……没有，只有王爷你……一个人，没有第二个男人。”她声音颤抖。 他笑容加深，手指摇了摇。 “这个你说的可不算，本王要亲眼看过才知道。” “怎、怎么看？” 她舌尖打结，抖得话都说不清了。 难道是要挖出她的心来看吗？ 楚少阳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轻快地道：“快起来，我让她们给你送最好的衣服过来，然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什么人？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却不敢发问。 婢女们果然送来了满满一箱子衣物，衣料都是最好最贵的，款式繁复而华美，端庄不失大气。 没有女子会不喜欢漂亮的衣服。 “王爷，这些衣服都、都是给我的？”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料子柔滑如丝，哪一件都让她爱不释手。 “全是给你的，你喜欢哪件就穿哪件，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含笑道。 她的眼睛亮了，看看这件，看看那件，眼都挑花了。 “就穿这件桃红色的吧。” 楚少阳从一众的衣服里挑出一件最艳丽的，这衣服的颜色艳得妖冶，美得张扬，她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可既然是他挑的，那一定就是最好的。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换上了那件桃红色的长裙，那颜色本来极是妖娆，可她穿在身上，就像是一朵艳丽的彩霞，美艳不可方物。 第2137章 难得的温柔 如果不看她的脸，单看那娉婷绰约的背影，的确是惹人遐思。 “王爷，你……你喜欢我穿这件衣服吗？”她转过身来，怯怯地问道。 想起镜子里的那张脸，她就失去了自信，这样的一张脸，就算穿上再漂亮的衣服又能好看到哪儿去？所以她并不问好不好看，只是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非常喜欢。” 他认真地回答，又从首饰盒里找出了一枝碧玉镶嵌的金凤钗，还有一对明珠耳环。 “还不快给王妃娘娘梳妆！”他对着左右婢女一瞪眼。 婢女们手法麻利地替她挽高了发髻，戴上了凤钗和耳环。 她云鬓高耸，露出纤长秀美的脖颈，轻轻一动，耳上的明珠琮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凝儿，你真美。”他盯着她如天鹅般的秀颈，俯下头去，在她后颈的肌肤上轻轻一吻。 他的双唇饱含着饥渴和热情，那火热的温度让她身子一颤，羞意迅速蔓延到脖子，本来雪白的肌肤透出粉样的嫣红。 “王爷，您明知道凝儿现在丑得很，您却说我美……”她的声音中含着娇嗔。 楚少阳哈哈一笑，抬起头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旁边的婢女们听到这绵绵情话，都是芳心荡漾，羡慕万分。 就算王爷的脾气再喜怒无常，但能得到王爷这样的温柔，就算挨一顿打也值得。 可惜，王爷的眼里始终只有王妃娘娘一个人，就连王妃娘娘变得这么难看，王爷仍是眼都不眨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对自己这些人连眼角也没有扫过，好像她们一个个全都是木头一般。 楚少阳亲自扶着精心打扮后的沈凝走出了房间。 这正是清晨时分，淡金色的阳光驱散了院子里的薄雾，柔和的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像个温柔安静的小猫，亦步亦趋。 院子里没有旁人，所有的人都被楚少阳打发得远远的，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敢靠近。 “王爷，您要带我去……哪儿啊？是要出门吗？”她小声地问道。 她现在变得这么丑，根本不想出门抛头露面。 楚少阳握紧她的手，回眸微笑：“不，本王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像是松了口气。 是了，王爷刚才说过，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而且他让她打扮得这样隆重而华丽，这个人一定很重要，他的身份也一定很显赫。 她没有多问，只是跟着他走，本来以为会走出宽敞明亮的大厅，可没想到他却带着她钻进了又黑又暗的假山洞里，而且弯弯曲曲的走了好一会儿，越走越低，越走越是难行。 好几次她都因为看不清路而差点摔跤，幸好他扶住了她。 “凝儿，小心，慢点儿走。” 他的手掌又大又有力，就像他的步伐一样，坚定而有力。 她整个人几乎是靠着他的搀扶才没有摔倒。 这是一条黑暗狭窄的甬道，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 第2138章 看她装到什么时候 她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地方，要走向哪里。 她感到一阵阵阴冷的空气袭来，带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让她想起了监牢。 他是要将她关起来监牢去吗？ 因为她的脸毁了？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肯再走，一只手紧紧抓住粗糙的墙面。 “凝儿，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我不去。”她用力地摇头。 “不去？”他似乎轻笑一声，“都到了这里，不去怎么行，你要是不露面，他可是会失望的。” 她怔了怔：“你……你不是要把我关起来？关在这里？” “当然不是，哈哈，傻丫头，你怎么会以为我要关你呢？”他哈哈大笑起来，想要揉她的头发，可触到那光滑的发丝，想起她可是刚梳妆打扮好的，又收回了手来。 她放下心，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误会了王爷，这里真黑，让人害怕。” 黑暗中，他微笑道：“凝儿，你这样聪明，倒是猜猜看，我让你见的那个人，他是谁？” 她又是一怔。 聪明？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 她咬住嘴唇，嗫嚅着：“我……我猜不到。” “猜不到，还是不想猜？”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不悦。 她的心跳了跳，试探道：“这个人……我认识吗？” 他又笑了，笑声清越的回荡在狭窄黑暗的空间里。 “认识，你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你和他还很熟悉呢。” “是……碧云妹妹吗？”她冲口而出，“一定是碧云妹妹，啊，王爷，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碧云妹妹了，她也在这里？” 沈碧云？ 她怎么会猜到沈碧云头上去了！ 楚墨川和沈碧云根本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楚少阳皱起了眉头，接着又松了开来。 是了，他怎么忘了，她这样聪明，怎么会轻易地被人看穿心事？自是有多像装多像。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是沈碧云，这个人……是一个男人。”他好心地提醒她。 “男人？”她困惑了，“可是，除了王爷您，我不认识什么男人啊？” “不要紧，呆会儿等你见到了，你就会认识了。” 楚少阳握了握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相信他和她的一问一答，石牢里的楚墨川一定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这些话也是他要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他猜得没错。 在他带着她走进甬道的时候，墨川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楚少阳轻功高卓，几乎落地无声，可是她却不会武功，所以他一下子就听到了她的脚步。 是她！ 楚少阳果然没有食言，他真的带着她来见自己了！ 他和她太熟了，熟悉到只要听到她轻轻悄悄的脚步，就知道是她来了。 墨川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激动得铁链发出铮铮响声。 不要激动，千万不能激动！ 尤其是在她的面前，自己要是表现得越激动，怕是越会影响她的情绪。 第2139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想起和她分别的时候，她看向他的眼中明显有了感情，就算她没有想起他，他也在她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楚少阳既然敢把她带到自己这儿来见面，就是想要试探她，看她有没有恢复记忆，看她对自己是否还有情感，要是她露出半点对自己的关怀之意，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激动已经变得平静无波。 直到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明亮的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 楚少阳在门外点燃了一根大大的牛油火把，他把她精心打扮得光彩照人，怎么可以不让里面的人看个清楚？ 他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神情亲密的护着她走进石牢。 她的眼神怯怯的，第一次来到这阴森可怕的地方，她害怕得紧紧抓住楚少阳的衣袖，眼睛也不敢抬起，半个身子缩在楚少阳的身后，对绑在石柱上的墨川连看都没看到。 可是从她进门的第一眼，墨川就看到了她。 是她，真的是她！楚少阳没有骗他！ 但接着，他就愤怒了。 本来平静无波的表情变得愤怒无比，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有五根又红又紫的指印，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他眼前。 她那瑟缩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她挨了打！ 至于打她的那个人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墨川心中涌起想要杀人般的愤怒，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如刀锋般凌厉射向楚少阳，却紧紧抿住了唇没有说话。 楚少阳举高了火把，好整以瑕地打量着墨川，唇角噙着轻松的笑意。 他没有忽略墨川脸上的任何一个微妙表情，对他眼中的杀气更是满不在乎，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皇上，她来了。” 他将火把安插在石壁上，伸手将她从自己身后拖了出来，让她整个人都展露在墨川的面前，像是夸耀一件物品似的说道： “这件衣服是我特意帮她挑选的，不知道可还入得了皇上的眼？还有这头上的凤钗和明珠耳环，也全是微臣精挑细选，和她十分般配，啧啧，瞧皇上您这样子，可是瞧得入了迷？” 墨川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他对楚少阳含着讽刺和挑衅的话充耳不闻。 “你打她了？”他一字字地说道。 “啊，是啊，我打她了。”楚少阳轻描淡写地道，转身对着她笑了笑。 墨川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怎么还能答得这样轻松。 “为什么？”他咬着牙道。 楚少阳又笑了：“问得好，为什么，本王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本王待她这样一心一意，她却背着本王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请问皇上，像这样三心二意的女人，难道不该打么？本王只是赏了她两记巴掌，倒是觉得打轻了呢，本王应该把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浸猪笼才是。” 第2140章 相见争如不见 墨川听得目眦欲裂，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伤还有她那瑟缩的表情，他的心就痛成了一团。 他还从来没见到她变得这样楚楚可怜过，他从来没在她的眼神里看到过害怕。 可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和以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看样子楚少阳不但打了她，一定还用极卑鄙的手段威胁了她，否则她怎么可能瑟瑟发抖得像只小白兔！ 他的心好疼，疼极了！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伤到她一根手指！ 可现在的他做不到！ 他的铁链挣得铮铮作响。 “楚少阳！你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你就把怒气发在我身上啊！你去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你算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你简直猪狗不如！” “是我强迫的她，全都是我强迫的，她根本就没理过我，你要杀要剐，全冲着我一个人来！你要打，你就来打我啊！楚少阳，你要是不动手，你就不是个男人！” 墨川气极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一个人，可是看到被打成面目全非的沈凝，他再也控制不住愤怒，嘶声大叫，声音几乎穿破了石壁。 她吓得叫了一声，整个人缩回楚少阳的身后，颤抖着道：“王爷……我怕……这人……这人是疯子吗？我好怕……” 石牢里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墨川的叫声戛然而止。 楚少阳也转过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像，实在是太像了，像得连他都看不到半点破绽，几乎以为这是真的了。 疯子？ 她居然没认出他来？ 这怎么可能？ 楚少阳刚想放声大笑，目光一扫落在墨川的脸上，怔了怔，接着就明白了。 眼前这个被绑在石柱上的男人，头发乱蓬蓬的，胡须满面，一身衣服又破又烂，就算是自己，怕是第一眼也认不出来。 他含笑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凝儿别怕，他不是疯子，你仔细瞧一瞧，可还认得他吗？” 她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墨川一眼，马上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我……我不认得。” 墨川没有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变得深邃难辨。 很好，她做得很好，她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他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楚少阳似乎有些失望，他勾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又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认得？你再好好看看。” “我……我真不认得，王爷，他……他是什么人？是您抓的犯人吗？”她大着胆子对石牢里扫了一眼，看到粗粗的铁链，抽了一口凉气。 楚少阳笑了笑，斜了墨川一眼。 “他……可不是犯人，而是……皇上。” “皇上？”她吓了一跳，失声道：“这疯子会是皇上？” “当然，他的名字叫楚、墨、川，你可记起来了？”楚少阳笑问。 楚墨川？ 她皱了下眉头，接着想了起来。 “记得，当然记得，这是皇上的名讳啊！王爷，您……您这样叫皇上的名讳，怕是不大好吧？”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楚少阳。 第2141章 伪善的面具 “怕什么！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难道你会出去告发我吗？”他凝视着她。 “当然不、不会。”她想都不想就摇头，“我是王爷的……妻子，我、我怎么会告发王爷呢？” 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亲口说是楚少阳的妻子？ 还用那样一副温婉柔顺的口吻！ 墨川的心又是一阵难言的绞痛。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演戏，可她演得太像太真，连他都信以为真。 他咬着牙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更加黯淡无光。 楚少阳很满意，他抚了抚她的脸庞，柔声道：“凝儿，你的脸是被我打成这般模样的，你可恨本王？” “当然不恨。”她再次摇头，低声道：“是我……做错了事惹王爷生气，王爷教训我是应该的。” 但是想起那两记重重的巴掌，她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楚少阳将她搂在怀里：“只要你乖乖的听本王的话，本王再也不会打你了。” 她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嗫嚅着道：“我会听王爷的话。” “来，跟着我拜见皇上，向皇上行礼。”他拉着她的手，引她向墨川下拜。 “王爷，这疯子……他真的是皇上？”她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皇上他怎么会被绑在这儿？” “是……是王爷你？”她吃惊得张大了嘴。 “嗯。”楚少阳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向墨川行礼，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皇上，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你可还满意？” 墨川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听到楚少阳说的话。 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那阵锥心般的刺痛过去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楚少阳，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咬牙道。 眼前这姑娘虽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但他仍然能够肯定，她就是沈凝。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如果真的是她在故意演戏，那他自然会配合。 可她要不是演戏呢？ 楚少阳眨眨眼，从容地道：“一进门我就告诉过皇上，臣……打她了，而且狠狠地打了她打巴掌，然后她就变得乖顺听话了许多。” 他笑容可掬道：“有些时候，女人就是贱，就是欠打，再高贵再矜持的女人在巴掌面前也会变得听话，这可是臣的经验之谈，皇上要是不信，以后也可以试试，哦，皇上是怜香惜玉之人，怕是舍不得对心爱的女人动手，可臣不在乎，臣并不是皇上，不需要戴着那个伪善的面具，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是不是？皇——上？” 墨川的牙咬得吱吱作响，他现在已经愤怒得说不出话来，额角青筋暴露，铁链晃动，似乎要脱困而出。 沈凝“啊”了一声，叫道：“王爷，他……他要跑了，快！快绑住他！” “放心，他跑不了的，三天之后，他还要参加咱们的婚礼呢。” 楚少阳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皇上，臣该做的已经做到了，就等着皇上御笔一挥写诏书了，对了，三天后，皇上可别忘了前来观礼，容臣先行告退。” 第2142章 准备成亲 他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墨川，眼中藏着一丝残酷的笑意，说完之后，他装模作样地对墨川行了一礼，拉着她的手走出了石牢。 沉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砰然关闭。 墨川闭上了眼睛，心裂成了一片一片，他全身的血都在沸腾，在叫嚣，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她从楚少阳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因为他自身都难保。 但他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 冷静，一定要冷静。 楚少阳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刺激他，让他越痛苦越好。 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 此时此刻，墨川已经痛得全身都在发抖，那种痛锥心刺骨，并不是痛在他的皮肉之上，而是从他的心底散发出来，让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楚少阳并没有对他用刑，也没有让他受半点皮肉之苦，每天都派人按时送饭食给他，没饿着他，也没渴着他，更没冻着他。 但他却想出了一条这世上最折磨人的刑法，让他痛不欲生。 饶是这样，楚少阳还不肯罢休，他还要让自己的仇人亲眼看到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怎样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离开了地底石牢，楚少阳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 他大步疾行，走得飞快，迅速迈上一级级石阶。 她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却被他抓住手腕，不得不踉踉跄跄地爬上阶梯。 等到出了石牢，出了假山洞，她已经变得鬓乱钗横，那件华丽的桃红色衣裙也脏乱不堪。 楚少阳一松手，她就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喘息不止，可她连半句埋怨的话也不敢说出口来。 他并没有伸手相扶，而是负手挺立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眼神就像是看着脚下的一块烂泥巴，眼中连半分怜惜之意也没有。 现在已经离开了墨川的视线，他再也不需要演戏了，那些温存和体贴不过是故意做给墨川看的罢了，是为了在他心上狠狠的戳上一刀。 他很满意。 墨川脸上的平静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被打破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会在痛苦中煎熬，每一分每一刻他都会很痛苦，就像是用刀子在一片片削着他心上的肉。 这种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楚少阳唇角勾起，笑得轻松而惬意，甚至连这光秃秃的假山石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瞧这石头的孔洞，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她么？ 他的目光对着地上的沈凝淡淡一瞥。 还有用！ 他粗鲁地抓起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她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不敢露出半点，颤声道：“王、王爷……” “你刚才表现得很好，本王很满意，你放心，本王说过不打你，就绝对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现在，你给我回房间去，三天之后，准备成亲！” 他将她用力一推，她再次跌倒在地，坚硬的石面擦破了她细嫩的掌心，流出血来。 要是平时，他早就心疼地抓过她的手，像是天都塌下来一样。 第2143章 忽冷又忽热 可现在的楚少阳，明明看到了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 他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楚少阳的背影，蓦然一阵心酸，泪水夺眶而出，却是不敢哭出声来。 为什么他对她的态度忽冷又忽热？ 前一刻他还对她这般温存体贴，转过脸来，他就变得这样冰冷无情？ 他的嘴里明明说着要成亲的话语，却无法带给她一丝暖意？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也感受不到温暖，反而觉得浑身发冷，如堕冰窟…… 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她没有发觉，依然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古清泽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并没有出声劝慰。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遇到了一个难题，摇了摇头，他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呛啷”一声，是瓷器清脆的声响。 守在书房外面的下人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王爷又在发脾气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摔碎第几个茶杯还是花瓶了。 众人都忍不住感到心疼起来。 王爷书房里的摆设，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可是仅仅这一个上午，他们就听到书房里接二连三的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众下人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没有楚少阳的吩咐，谁也不敢进去看个究竟。 可也不能任由王爷这样砸下去啊！ 否则这书房里的摆设岂不全要砸个精光？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有机灵点的下人跑去将王府里的管家请了过来。 可是管家来了，也是一筹莫展。 他比别的下人们更了解王爷的脾气，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敢进去触王爷的霉头。 以前王爷也曾经发过脾气，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烦燥过，事实上，自从王爷接回了王妃娘娘，王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 “您看，要不要去请王妃娘娘来瞧瞧王爷？王爷一向是最疼王妃娘娘的，也最听王妃娘娘的话，只要王妃娘娘一来……” 一个下人小声的提议道。 “不行！万万不可！”管家想都不想就摇头。 今时可不同往日。 管家是个人精，他早就发现王爷现在的状态不大对劲，而且对王妃娘娘的态度也大不如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虽然王爷为王妃娘娘看病花了好几万两银子，连眼睛也不眨。 但自从那天之后，王爷就几乎没有去看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派人来请了王爷好几次，可王爷连面都没露，只推说是朝务繁忙。 天知道，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过朝了！ 管家知道，王爷因为要准备婚事，已经向皇上告了一个月的假，可他知道，王妃娘娘却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管家才觉得事非寻常。 王爷和王妃娘娘之间，一定是出了事！ 这可事关主子的隐私，他一个当下人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好，旁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知道得多了，怕是脖子上的脑袋就不稳当了。 第2144章 想跑，来不及了 “哐啷！啪！砰！” 书房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次不知道是打碎了花瓶还是砸碎了古董。 管家叹了口气，他就算有心不管，但当奴才的，也不能任由主子将家底全都砸个精光吧。 他对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众人都退后，然后鼓起勇气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 “滚！” 伴随着楚少阳的一声怒吼，接着，一样东西砸在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想来是王爷恼怒之下将一个砚台丢了过来。 管家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这砚台是砸在门板上，要是砸中的是自己的脑袋，怕不是要变成豆腐脑儿？ 他刚想掉头就跑，可接着房间里又传来了一声： “滚进来！” 完了，这下想跑都来不及了。 管家暗暗叫苦，却不敢不敢，他大着胆子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两条腿直哆嗦。 “王王王爷……”他舌头打结，战战兢兢地开口，连头也不敢抬起。 楚少阳双手按在桌案上，两只眼睛像老虎般盯着管家，偌大的书桌上已经空无一物，所有该砸的不该砸的全都被他砸了个精光。 管家用眼角一扫，只见满地的狼藉，全是各种东西的碎片还有墨汁，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让人进来打扫，所有东西全换上新的。” 楚少阳冷冷的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已经听不出怒气。 “是，王爷，奴才马上去办。”管家松了口气，正转身欲出。 楚少阳又道：“把姓古的给本王带过来，本王不管你是用捆的还是绑的，总而言之，一定要他出现在本王面前。” 他右拳重重捶在桌案上，那厚重的桌面发出一声闷响，竟然被他这一拳轰成了两半。 管家吓得又是一阵哆嗦。 “这张桌子，也给本王换了。”楚少阳拂袖而出。 “是，王爷。” 管家领命出门，唤人进去收拾书房，扔的扔买的买，然后亲自带了人去请古清泽。 他知道王爷这几天谁也不见，不但不见王妃娘娘，就连这位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古清泽也没见过。 事实上却是，几天之前，王爷请了古神医好几次，可古神医理都不理，只是闷在房中睡大觉，无论是谁来敲门他都不理，只听得他的鼾声响亮地传到了屋外。 后来王爷一怒之下，索性再也没派人去请过他。 看来王爷这次发怒，还有古神医的缘故，管家决定，一定要按照王爷的吩咐，不管是捆也好绑也好，一定要将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古神医带到王爷面前。 哪知道他带着下人们赶到古清泽的房间，却扑了个空，古清泽并不在房间里。 “人呢？古神医的人呢？” 管家气急败坏地对守在外面的下人们吼道。 下人们忙回禀：“奴才们看到古神医背着药箱，说是去前面的花圃里采药去了。” “花圃？他居然会去采药？” 管家似信非信，这段时间古清泽开出来的药，贵得吓死人，几乎耗干了王府里一半的家底。 可是王爷连眼睛也不眨。 第2145章 即将收获果实 王爷不心疼银子，可他这个当管家的替王爷心疼啊。 要是这古神医真能去采药，倒也可以给王爷省点药钱。 管家忙带着人赶去了花圃，找遍了偌大的花圃，仍是没有看到古清泽的人影。 他询问守园的下人们，的确说是看到古神医背着药箱前来采药，可他们也不知道古神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找！马上给我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姓古的给找出来！” 管家咬着牙道。 他才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在王府里消失不见，王府里守卫森严，那姓古的想要飞出府出，是门儿也没有，一定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了起来。 管家现在只希望找到古清泽的时间不要太晚，否则怕是王爷又要大发雷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明天就是王爷和王妃娘娘成亲的大好日子，婚礼准备得隆重而周全，所有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王爷却方方面面全都想到了。 就连他这个做管家的都自叹弗如。 这让他不禁心里嘀咕，王爷想得这样周到，以前难道是成过亲的？ 可是王爷明明为婚礼准备了这么多，他本人该是喜气洋洋才对，怎么越到婚礼临近，王爷反倒越是不开心了呢？ 又难道是这天下男人就像乌鸦一般黑，得到了手的东西反就不稀罕了？ 管家摇摇头，不去多想，他也猜不透王爷的想法。 事实上不仅他猜不透楚少阳的心中所想，就连楚少阳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了。 自从那天从石牢中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宿在书房里，连门都没出。 他心情烦燥，就拿房间里的东西来出气，顺手抓到一样就扔了出去。 听到那瓷器碎碎的声音，他的心情才能畅快一点，可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心中就会再次烦闷起来。 为什么？自己这是怎么了？ 楚少阳也很想知道，可他就是不知道，他只是烦燥不堪，就像是有力无处使，让他想要找个地方去发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可有一件事他始终没有忘记。 明天，就是他楚少阳的婚礼。 一个让全城瞩目的婚礼！ 喜帖早就送了出去，全京城上下怕是早就知闻了他楚少阳的喜事，明天的婚礼一定会举办得隆重而豪华，他答允过她，要给她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为了这个承诺，他倾尽了心力，倾尽了所有，银子流水般花出去，他半点也不在乎。 和能够得到她比起来，银子算是什么？那就是粪土！ 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在即将收获成熟果实的这一刻，他本来不该是充满了激动、喜悦和盼望的吗？ 为什么他却这样的烦燥不堪！ 甚至想要逃避！ 是的，逃避！ 楚少阳走出书房，来到了阳光普照的花园里，满院的鲜花竞相吐艳，可他连一眼也没有看到。 他悚然而心惊。 手指抓住粗糙的石栏，他不知不觉地用力，握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站立，才能让他没有转身就逃。 第2146章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烦燥，为什么想要逃避？ 全是因为明天的婚礼！ 那个曾让他无比期盼的婚礼，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锁，扣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想要迫不及待地甩脱。 可以他能甩脱吗？ 他甩不掉！ 现在几乎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楚少阳要成亲了，就连皇帝也知道了，他还为了准备婚事，特意向皇帝告了一个月的假。 这段时间来，朝中的显贵大臣们送来的贺礼已经不计其数。 明天登门的贺客想必更似云来。 要是让他们看到，婚礼上的新郎不见了？ 大丈夫言而无信，居然逃婚…… 那他楚少阳还有何面目在这世间立足！ 可他就是想逃婚！ 他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他不要这个婚礼了！ 他楚少阳不想成亲了！ 他才不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姑娘！ 不喜欢的姑娘？ 楚少阳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那俊美的少年脸上清清楚楚地露着厌恶。 他不是在厌恶自己，而是厌恶那个她！ 三天来他对她避而不见，就是不想让自己反悔。 可他还是反悔了。 他从自己脸上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变了心！ 楚少阳几乎想放声大笑。 他仰起头来，当真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下人们听到，本来绷得紧紧的神经不由得松了，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王爷笑了，终于笑了，他们的苦日子可算是熬到头了。 楚少阳的笑声慢慢地变成了嘲笑。 他盯着水中的倒影，看到自己眼中露出的冷酷的光芒，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意气风发、那个视天下女人为无物的楚少阳！ 想他楚少阳，什么时候会为情所困，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唯女人之命是从的鼻涕虫！ 就连昔日对沈碧云，他也从来没有像对她这般低声下气过。 可是他却为了她，而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弯下了挺拔的腰，就是为了博她一个回眸，赢她一个青睐。 往事种种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楚少阳闭上了眼睛，虽然闭着眼，可他却看得更清楚了。 他看到自己是如何一步步为她所吸引，为她而倾心，当时她的脸画得那么丑，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半点也看不到，现在她变得美了，他却不喜欢了。 他就像是个初堕情网的毛头小子，跌进了她为他织就的网里，那个骄傲不驯的楚少阳就此一蹶不振，一去不复返。 想一想当时的自己为了她，做了多少不可思议的傻事啊！ 他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甚至他情敌的面前，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认错，只要她肯回头。 他还为了她伤害了自己的手足之亲少白。 就连她当众将休书丢在他的脸上，他都没有半点怨恨。 当时的她就像是在他身上加了一张魔咒，他什么也看不到，眼里心里只有她，甚至为了她还做出了不可以思议的事情…… 楚少阳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瞪视着水中的自己。 第2147章 真是奇迹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他楚少阳做出来的。 向来他都嘲笑那些为情所困的蠢蛋，可没想到有一天，他楚少阳也会变成他嘲笑的对象，他最该嘲笑的人是他自己！ 他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所幸，这个她加在他身上的魔咒终于解除了。 他解脱了！ 那明天的婚礼…… 楚少阳突然怒上心头，右掌一挥，击在一块假山石上。 那偌大的假山石居然被他这一掌击下了一块，扑通一声掉进湖里，溅起一大篷水花。 冰冷的水滴溅上了他的脸，他抬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水珠，本来烦燥不堪的心慢慢地沉淀下来。 婚礼当然要继续！ 他转过身，大步离开湖边。 这让匆匆赶来报讯的管家再次和他错过。 楚少阳迈开大步，径直来到了沈凝所住的后花园。 花园里建了一座精致的三层楼阁，曲廊环绕，妙处横生，随便站在绣楼的哪个角度，哪个房间，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可以说是独具匠心。 为了让她觉得不寂寞，他还派重金购买了一对红嘴白羽的鹦鹉挂在廊下。 这对鹦鹉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颜值却是一流的，没有少女见到之后会不喜欢。 果然，此时此刻的沈凝就趴在栏杆上逗着这对白鹦鹉。 楚少阳一踏进后花园，远远地就看见趴在栏杆上的少女，手中拿着食物，去喂食鹦鹉。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了，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全都从府里的下人们嘴里报告到他的耳朵里。 这三天来，她乖得出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后花园的门都没有迈出去过。 至于她脸上的伤，涂了古清泽的药膏之后，已经痊愈了。 楚少阳并不担心她的伤，正如他相信古清泽的医术一样。 可是站在院子里，他抬起头来看向楼上趴在栏杆上的她时，还是感到一丝震惊。 真是不敢相信，她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美！简直一模一样，好像他的那两记重重的巴掌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简直是奇迹！ 他啧啧称赞，欣赏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真的很美，满园的鲜花在她的容光相映下，全都变得黯淡无光。 她的肤色雪白，又细又嫩，透着淡淡的嫣红，轻薄而微透，阳光照上去，呈现出一种玉般的透明。 还有那又弯又翘的睫毛，挺秀的鼻子，红润饱满的唇，无一不是他熟悉之极的，也让他百看不厌的。 以往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这次也不例外。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楚少阳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一抹笑意就露在他的唇角。 看到她，他还是会觉得她很美，可是他血液里那种激动不已的热情已经不见了。 “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我了，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来瞧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楼上的沈凝没有发现楚少阳，她烦燥地抛下了手中的食物，就连那对漂亮的白鹦鹉也不再吸引她的注意。 第2148章 最好看的礼服 身后的婢女忙递上了香茶。 “王妃娘娘您想多了，王爷这几天忙得很，明天就是您和王爷成亲的大喜之日，这里里外外有多少事要忙啊，王爷他是太忙了，就连这么忙碌的时候，他还吩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来打扰娘娘您休息，让您在这园子里清清静静地养病呢。” 能在王府里当婢女的丫环自然都是察言观色之流，这名婢女的嘴巴就十分来得，几句话说得沈凝转忧为喜。 “真的？王爷他真的这么说了？” “当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欺瞒王妃娘娘您呢。”那婢女眼都不眨，说的像真的一样。 “原来王爷心里果然还是有我。” “王爷心里当然有王妃娘娘您啦，您不知道，王爷他为了明天的婚礼费了多少心思，又花了多少银子，王爷他还吩咐，务必要将这场婚礼办得隆重而盛大，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呢！王爷他做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娘娘您啊。”那婢女的嘴巴和抹了蜜一样，说得沈凝心里甜滋滋的。 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吟吟地道：“你说的对，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该多想。” 那婢女又道：“王妃娘娘，王爷还派人送来了明天您成亲时穿的礼服，您要不要试穿一下？要是有哪儿不合适，还来得及修改。” “好啊。”她笑着起身，走进了房里。 王妃的礼服自然是华美而庄重，而她的这件婚服更是用了十名京城最好的绣娘，不眠不休连夜赶制而成。 那婢女从箱子里取出礼服打了开来，顿时引起了周围丫头们的一阵啧啧称赞之声。 “太美了！” “奴婢这辈子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瞧这衣服上绣的珍珠，颗颗又大又圆，这得多少银子啊？” “王爷宠爱王妃娘娘，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不在乎！” “王妃娘娘，您真是好福气，王爷这样疼您！” 丫头们个个都露出羡慕万分的神情，沈凝笑得又得意又满足。 是啊，她还真是想多了，能花这么多银子给她做这件礼服，他一定是爱她爱到了极处。 他没来瞧她，一定是因为要准备婚礼所以太忙了。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脱下了外衣，穿上了那件华贵闪闪的新嫁衣。 忽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本来叽叽喳喳的婢女们像是全都变成了哑巴一样，一声也不出。 沈凝不由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看向镜中的自己，她不由得一呆。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镜子里的少女美艳不可方物，一袭大红色的嫁衣金丝银线交相辉映，明亮又夺目，这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衣服。 可穿在她的身上，只映得她容颜娇媚如花，那嫁衣虽然漂亮夺目，却无法夺去她的光彩。 她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三天前她曾经在镜子里看过自己一眼，那一眼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让她再也不敢再看镜子。 第2149章 夜不成寐的痛 “这……这镜子里的人是谁？她……她好美啊！”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出声。 她无法相信这像天仙般的少女会是自己。 身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她。 咦，丫头们都去哪儿了？ 她们全都变哑巴了不成？ 但沈凝舍不得从镜子上移开视线，她被镜中的自己迷惑了，伸出手去，她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铜镜沁凉，可她的手指却是热热的。 “这是我么？真的是我么？”她像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当然是你。” 一个男子清润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是王爷！ 她立刻听了出来，这是楚少阳的声音。 “王爷，您来了？” 她惊喜交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楚少阳长身玉立地站在房门口，正含笑凝视着她。 房间里的婢女们不知何时早就退了出去，或许她们早就发现了楚少阳到来。 楚少阳看着一身红裳的她，心神一阵恍惚。 他似乎见过这样的她，也是穿着鲜红华丽的嫁衣，可当时她却是在和另一个男人拜堂成亲！ 当时的他嫉妒得差点吐出血来。 呵呵，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那个男人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眼看到曾经和他拜过天地的姑娘，会和自己拜堂成亲。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就算是为了看到这一幕，他这个婚礼也值得办下去。 “凝儿，你真美。”他缓步走进房去，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青丝，赞美地说道。 他说得十分由衷，因为她的确很美，尤其是穿上这件他精心为她准备的嫁衣时，更是美得惊人。 他忽然很想看到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自己揭下她遮头的红巾时，众人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是的，她的容貌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动容。 但他最想看到的，还是那个叫楚墨川的男人的表情。 她打扮得越美越动人，那个男人的心里就会越痛。 毕竟她是这世上最美最娇艳的一朵花，却被他给折走了，那个男人眼睁睁地看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的手里，这种滋味，怕是会让他一辈子也不忘记。 楚少阳对这种滋味知道得很清楚。 那是足以让人夜不成寐、锥心刺骨的痛楚！ 他所受过的折磨，终于能让那个男人尝到，他所经历的痛楚，那个男人也会同样的经历！ 听到他的赞美，她羞红了脸，低下头。 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十分动人，可是楚少阳眼中却并没有怜爱，他就像是欣赏一朵美丽的花一样欣赏着她。 离得近了，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脂粉香气，掩住了她本身原有的清甜气息。 他注意到她不但涂了香粉，还擦了胭脂画了眉毛，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化妆了？” “嗯，是……是丫头们帮我画的，她们说……说我这样会更好看。”她笑着抬头看他，注意到他脸上微露的不悦，“王爷，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去洗掉。” “不必了。”他阻止了她，“这样也挺好。” 第2150章 毁了这张脸 他说的是真话，这样的她，就像是戴了一层她的面具，让她像她，又不像她了。 “你的脸……一点也没变。” 他托着她的下巴，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脸，不得不承认，就连这样近距离的观看，他都没有在她脸上找到半点受伤的痕迹。 她的肌肤还是那样轻盈莹洁，吹弹得破。 可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恶念，他竟然想毁了这张脸，想用尖利的刀锋在这张美得毫无瑕疵的脸蛋上，横七竖八地划上几刀，让这张脸彻底不存在于这世间。 她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恶念吓住了，颤声叫了一声：“王爷，您……您怎么了？你弄痛我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的指尖太过用力，她的下巴被他捏得痛不可言。 楚少阳回过神来，松开手，她白皙的肌肤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青紫的指印。 不过不要紧，只要多涂一点香粉，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凝儿，你可知道，明天咱们就要成亲了？”楚少阳抚着她的头发，微笑道：“按照道理说，成亲之前，咱们本是不该见面的，这样会不吉利。” 她脸上的笑凝固在嘴角，嗫嚅了一下嘴唇，她想问：那王爷为什么来了？ 还没等她问出口，他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咱们已经三日不见，算起来足足隔了九个年头，本王怎么会忍得住不来瞧你？” 他的语气既亲昵又亲密，她噗嗤一声笑了，又羞又喜地看了他一眼。 “王爷……” 可她的笑还没到达眼角，就瞬间消失了。 因为她看到楚少阳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笑容，反而浮起了一片阴寒，那森森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明明抱着她，可是她却觉得环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又冷又硬，根本不像是人的胳膊，还有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冰寒，就像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冰窟之中。 她开始瑟瑟发起抖来，想躲，又无处可躲。 “凝儿，你怕我？”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没有忽略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我……我……”她的牙齿打颤，咯咯作响，眼睛对着他一瞬，又害怕的移开，那模样分明是怕得不得了。 “我是你的夫君，又这样疼你宠你，你为什么要怕我？你怕我吃了你么？我又不是老虎。” 他再次勾起她的下巴，不容她回避自己的视线，声音又轻又缓，只是脸上不含半分笑意。 她怕得更厉害了，颤声道：“王、王爷……” “怎么，你怕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你不是一向都是伶牙俐齿的？就连在东秦太子的面前都能侃侃而谈，走马观碑的时候，你的风采可是让一大群人为你而折腰呢，如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去哪儿了？” 楚少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眼睛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 “什么、什么走马观碑？东、东秦太子？”她迷惘的看着他。 第2151章 华丽的悲哀 楚少阳笑了。 “凝儿，你装傻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强了，你的演技也是越来越精彩了，不错，你演的很好，这次演的角色选得更好，你终于成功地让本王厌恶了你。” 她的脸色顿时发了白，眼珠睁大，又是惊恐又是愕然地看着他。 “厌恶？王爷你……你厌恶我？”她喃喃不敢置信地道。 “是啊，怎么你这么聪明的女子，一直就没发现吗？”楚少阳笑着说道：“你应该记得本王以前是如何待你的，简直一刻都忍受不了见不到你，可这次本王已经足足有三天没有踏进过你的房门了，你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她呆呆地道：“丫鬟们告诉我，说王爷你在准备婚礼的事情，为了要让我安心养病，所以才没有来看我。” “这种拿来骗三岁小孩子的话，亏得你也相信！凝儿，你的聪明伶俐去哪里了？啧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蠢！虽然明知道你这副蠢样子是装出来的，可看在本王的眼里，还真是让本王作呕！” 楚少阳说完，将她轻轻一推，她就跌倒在地。 那华丽的裙摆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鲜红艳丽，衬着她比纸更加苍白的脸色，显得又是美丽又是凄然。 她的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流过她苍白美丽的脸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打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但不包括楚少阳！ “我……我……真的这么让王爷您厌恶？您……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她流着泪，哽咽着开口。 “当然不是。”他笑着摇头，欣赏着她的眼泪，“瞧瞧你哭的，还像是真的伤心了，要不是本王太了解你了，还真会以为你是爱上了本王！可惜啊可惜，你现在演得再好再像再动人，可是在本王的眼中，你都再也骗不了本王了，你想要救楚墨川，是不是？你想要委屈求全留在本王身边，是不是？但你错了，凝儿，你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还是以前的凝儿，你会把本王的心抓得牢牢的，你要本王生就生，死就死，本王可以为了你而做尽一切！但是你偏偏要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鬼样子，好像很贤良淑德，但却是本王最厌恶的样子！你已经把本王对你的热情彻底地磨光了！所以现在本王的眼中，你就是一块可有可无的木头，如果不是为了明天的婚礼，本王早就将你赶出去喂野狗了！” 他的眼睛里冒出残忍又快意的光芒。 这番话已经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如今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愤懑终于可以宣之于口，他心中的畅快难以言喻，忍不住放声大笑。 院子里的下人和婢女们远远地听到他的笑声，脸上都跟着露出了笑容。 好了，王爷终于笑了，王爷和王妃娘娘又言归于好了，老天保佑，雨过天晴。 沈凝的脸上白得没有了一点血色，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第2152章 字字如刀 她已经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楚少阳的话比最毒最辣的鞭子还要厉害，抽得她浑身都痛，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和支撑，伏在地上，恸哭不已。 “王爷，凝儿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厌恶凝儿？如果您不喜欢凝儿，为什么要和凝儿成亲？还……还为我准备了这样华丽的礼服？”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身上鲜艳无比的礼服，那柔软的料子被泪水打湿了，颜色却变得更加鲜艳了。 “问得好，你总算问出了一个还算聪明的问题，没有继续装傻装下去，要是你再继续装傻，本王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你继续演戏了。” 楚少阳笑吟吟地走上前，薄底绣着金丝云纹图样的靴子停在她的脸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王所做的这一切，当然也是为了演戏，演一出好戏给楚墨川看，本王要让他亲眼看到，他最心爱的姑娘是怎样在他面前嫁给别的男人的，你又是如何在本王身下承欢的！本王要将你们加诸在本王身上的痛苦，一点一滴地还给你们！现在，你可明白了吗？本来，本王还想要继续陪你把这场戏演完，可是你的角色实在不讨本王的喜欢，所以本王已经不想再陪着你演戏了，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吧，沈大小姐！” 他一字一字，字字如刀，含着浓浓的讽刺和恶意。 她低呼了一声，那双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脸上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你对我的好……全是在演戏？全、全都是……假的？”她呐呐地道。 “当然是假的！本王曾经真心待过你，可你何尝有半点真心待过我？我把我的全部感情、一个男人全部的尊严都奉献给了你，可是你呢？你根本不屑一顾！你把本王的真心踩在脚下当泥土！既然你不珍惜，本王就把付给你的感情收回来！你要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双宿双飞，想都别想！本王偏偏要让你们看得到，却吃不到！本王要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王要让他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是如何的痛苦，就是为了这一点，本王才会容你活到现在！” 楚少阳的这番话虽然满含怨气，可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她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紧紧闭上了眼睛，喃喃低语：“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王爷……王爷他待我很好、很好的……” 楚少阳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还真的是痴人说梦，本王以前的确是待你很好很好，但那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沈凝，从现在开始，本王要让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里！” 他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婢女们精心为她梳好的发髻变得散乱不堪。 她疼得抽了口冷气，被迫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第2153章 本王喜欢干净的女人 “沈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他勾了勾唇，冷酷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更没有半分怜惜，说出来的话更是残忍无比。 “你就像是一条乞伏在本王脚底下的狗！” 他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你现在跪下来舔本王的脚，也休想让本王多看你一眼，因为，就算是你脱光了站在本王面前，本王都对你没有半分半毫的兴趣！” 他说着抓住她的领口用力一扯，那件鲜艳华贵的新嫁衣就从她身上脱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仅着贴身衣物，那美好玲珑的曲线展露无疑，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部，修长的双腿，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和以前一样的美。 以前看到她的身体，都会让他血脉贲张，激动不已。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像检查一样货物一样，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部分。 她害怕又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双臂环胸，瑟瑟发抖。 他的视线在她左臂的守宫砂上停顿了半刻。 “很好。” 他说。 她困惑地睁开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你还是干净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本王早就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挖出心来扔出去喂野狗了。” 他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左臂，眼角又扫到了那个川字，眸中闪过一抹痛恨，又是一抹快意。 没有人知道当初他看到她手臂上的这个川字之时，有多恨，有多痛！ 现在终于到了一报还一报的时候了，明天他就会让那个男人尝一尝自己受过的伤、受过的痛，他会以千倍百倍的痛还给对方！ 他甚至还为了明天准备了一份特别丰盛的大礼。 这份礼物一定会让她和她心里的那个男人惊喜万分的。 想一想这个，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楚少阳又笑了。 他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扔在她的身上。 “今天晚上把你自己洗干净，最好洗得干干净净，不要在你身上留下一点那个男人的味道，本王喜欢干净的女人，明天，本王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的！那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你不是一直期待这一天吗？明天，一切就会如你所愿！” 他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看到她眼中的惧怕，满意地笑了。 不管她是真的害怕还是装的害怕，她都不再能引起他心底的半点波澜。 她对他的魔咒就这样神奇地解除了。 他就像是甩掉了一个沉重的枷锁，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他曾经以为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还会心软，还会怜惜。 可是并没有！ 现在她在他的眼中，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半点不同，甚至连那些服侍他的丫鬟们也比不上。 那些丫鬟们个个都比她乖巧懂事，懂得察言观色，可是她却只会一味的装傻！ 而她装傻的后果，就是让他彻底失去了耐性。 他放声大笑，转过身，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可他说过的话，仍然像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在她的耳边轰轰作响，让她根本无法思想，除了流泪，她只能流泪。 第2154章 你想死？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很久，她的眼泪仍然没有停止，而且越流越多。 婢女们虽然听到了她的哭声，但得了楚少阳的吩咐，谁都没有进来打扰她。 因为王爷临走的时候说了，王妃想一个人静静，任何人要是吵了王妃的休息，王爷都会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府里的丫头们没有一个人敢让王爷不高兴。 “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 “为什么？我有哪点比不上她？你为什么对她那样死心塌地，对我却这样不屑一顾？” “王爷，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她伏在地上，哀哀出声，声音细若蚊蝇。 她实在是太痛了，心里痛得像是要裂开来一般，想起楚少阳的话，就像是用刀子在她身上凌迟一般，痛不可当。 “生不如死？王爷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是生不如死了，你这样待我，我真的恨不能立刻去死……”她伤心极了，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湿透了衣襟。 如果楚少阳能看到这一幕，怕是再也不会怀疑她是在作戏。 可惜楚少阳看不见，他已经离开得远远的，听不到也看不到。 “你想死？” 突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爷，您回来了……”沈凝的哭声戛然而止，又惊又喜地回头。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上全是失望之色。 因为出现在她房门口的，根本就不是楚少阳，而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容貌清秀，带着一股超脱尘世的神色，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自己。 那种置身事外看热闹的表情让她突然觉得好恨。 不过她垂下眼睑，哭着喊了一声：“师傅！” “师傅？”古清泽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扬了扬眉毛：“在下可当不起王妃娘娘的这一声称呼。” 她困惑的抬眼看他：“师傅，您是在生徒儿的气吗？当时我刚醒过来，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师傅你，你是为了这件事而生徒儿的气了吗？所以连徒儿也不认了？”她咬了咬嘴唇，一脸委屈的模样。 古清泽慢慢地走进来，跨过那件委顿在地的红嫁衣，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打量她。 她忽然醒悟自己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脸上一红，忙将楚少阳丢在身上的那件外裳手忙脚乱地穿好，又叫了一声： “师傅！” 她语气里已经很是不满，就算是自己的师傅，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也是个外人，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进入她的闺房，总是于理不合。 但想到自己的这张脸能够恢复如初，也多亏了他的神奇医术，所以她才忍下怒气，没有发作。 不过古清泽根本就没看她的身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忽略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部分。 她被他看得脸更加红了。 “师傅，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徒儿？可是徒儿的脸还没有好吗？”她担心地摸了摸脸颊，伸手去拿镜子。 “不，你的脸很好，已经完全好了，就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 第2155章 她的秘密 古清泽轻轻吁了口气，直起身来看着她，眼中的神情更加复杂了，让她根本看不透。 她咬下嘴唇，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多谢师傅，您的医术真好，要不是师傅，徒儿明天可真的没脸嫁给王爷……” 古清泽忽然抬了下手，止住了她下面的话。 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道：“不像，你一开口就不像她了，虽然你这张脸和她一模一样，但你根本就不是她！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是谁？”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颤声道：“师、师傅，您说什么？徒儿怎么听不懂您的话？” “听不懂？不，你听得懂。”古清泽盯着她的眼睛道：“虽然你远远及不上她聪明，但你也并不是个蠢货，只不过你想要瞒过我，却做不到，你根本就不是沈丫头，你也不是我的徒弟，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霸住沈丫头的身体？她呢？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接着睁大了眼睛，眼神无辜之极。 “师傅，您在胡说什么啊，我明明白白的就是沈凝，是沈大将军的亲生女儿……”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演戏，我早就看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是她！”古清泽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以为你瞒得过楚少阳，可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的徒儿从来不会像你这样，窝窝囊囊得像个鼻涕！就凭你也想冒充我徒儿？你给她当洗脚丫头也不配！”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 “你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凭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她又算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我比不上她！她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们全都喜欢她，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你是这样，王爷也是这样！可我才是沈凝，我才是真正的沈凝！” 她崩溃地伏地大哭，撕心裂肺。 “你终于说出来了吗？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不是她。” 古清泽上前一步，冷冷地道：“就凭你也想和她比？你以为你占了她的身体，就可以瞒过所有人吗？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有问题，果然有问题！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 “我？我是妖魔鬼怪？我占了她的身体？” 她从地上抬起头来，停止了哭声，脸上尽是愤怒和怨毒之色。 “明明她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是她占了我的身体！是她！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鬼魂！是她，不是我！我是沈凝，货真价实的沈凝！为什么你们都要认为那个假的才是真的，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沈凝啊！”她用压仰的声音叫道。 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要不是被古清泽刺激到了极点，她绝对不会吐露这个秘密。 可现在她终于说出来了，心口就像是移去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下来。 第2156章 孤魂野鬼 她不怕这个秘密让眼前的麻衣少年知道，因为就算他出去说，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你……你才是沈凝？西楚国护国公沈放沈大将军之女？” 古清泽怔住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披头散发，神情凄厉，眼中满是怨毒，这不是假装能假装得出来的。 如果她是沈凝，那他熟悉的那个沈丫头又是谁？ 沈凝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身体。 虽然她想让自己显得很高贵很矜持，可还是没有做到，因为她自己就觉得自己很狼狈。 最丑的一面都被这个麻衣青年看到了，她也不在乎了，反正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别人，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他。 “不错，我才是真正的沈凝！可是你们一个个的却像全都瞎了眼睛一般，只是把那个孤魂野鬼当成了宝贝！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我的闺房，我是王妃娘娘，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你给我滚出去！” 她向房门外一指，抬高了下巴，颐指气使地说道。 古清泽没有移动脚步，当然也没有听话的“滚”出去。 他盯着面前的沈凝，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无比陌生，却出现在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那张脸上，这还真是可笑！ 而这个沈凝嘴里吐露出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这个秘密换了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是胡说八道，是她失心疯了。 可古清泽却清楚的知道，她并没有说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真正的沈大小姐沈凝！ 因为他早就在给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沈凝。 孤魂野鬼？ 难道自己熟悉的沈丫头，那个藏了一肚子心眼，一肚子药方的沈丫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吗？ 可这个孤魂野鬼不但不可怕，反而可爱得要命！ 比眼前这个真正的沈大小姐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 怪不得楚少阳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怪不得楚少阳居然能连着三天不来瞧她，怪不得楚少阳以前恨不能把她捧在掌心，现在却对她弃若敝履…… 原来如此！ 古清泽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可是有一些事他还是要向眼前这个真正的沈凝问清楚。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定定地看着她说道。 沈凝冷哼一声，高傲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本王妃凭什么要告诉你？” 她终于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沈大小姐的派头。 古清泽也不生气，淡淡地道：“就凭我是天下第一神医，我有本事让你复活，就有本事再将你赶出这具身体。” “你、你说的是真的？”沈凝瞪着他，脸色骤变。 “是真是假，你要不要试试？” 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不管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不敢让他去试，她好不容易才得回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再次拱手让人？ 她用力咬着牙齿，终于缓缓开了口。 第2157章 除了她还有谁 “好，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事情要从王爷和我订亲的那天讲起……” 她开始讲述自己是怎样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和楚少阳成亲之日，她本来满怀喜悦想要成为意中人的新娘，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死神的召唤。 一碗莲子羹让她吐血昏迷，被从新房赶到了柴房，却又雪上加霜的得知意中人要迎娶她的亲妹妹过门冲喜的消息，她受不过这个刺激，就此人事不知。 可她的一缕幽魂并没有离开这具身体，而是昏睡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可是她的意识却在慢慢的恢复，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死，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是她说不了话，也无法左右这具身体。 好像有另一个幽魂占据了她的身体！ “后来，我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我明白自己的身体被别的鬼魂占据了，我能感受到她说的话做的事，可我却无能为力！我明白了很多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明白了我之所以中毒昏迷，居然是我视为亲妹妹的沈碧云害的我！我开始感激占据了我身体的这个鬼魂，因为她替我报了仇，出了气！后来王爷越来越喜欢她，还亲口向她表白，向她下跪认错，只要她愿意接受王爷，愿意和王爷长相厮守，我愿意把我的身体让给她，因为她替我完成了心愿，而我最后的一个心愿就是，能和王爷永不分离！但是……” 说到这里，她的五官突然变得扭曲起来，恨恨的道：“但是她却水性扬花，居然爱上了别的男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叫楚墨川！我……我绝对不容许她拿着我的身体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绝对不许！” 古清泽只听得惊心动魄，但他的脸上依然平静，听到这里，他忽然插口道： “所以，你就用尽了一切办法，让她陷入昏迷，是不是？她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昏过去，那就是你干的，对吗？” 她突然笑了，笑的得意又张狂。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操纵这具身体，因为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喜欢的人是王爷，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王爷，我绝对不会容许别的男人碰一碰我的身体，她以为她占了我的身体就可以连我的意识也不顾了吗？她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孤魂野鬼，就是水性杨花的东西！她贪恋楚墨川的皇位，想要攀上枝头做凤凰，想要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可是我沈凝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皇后宝座，我是楚少阳的王妃，从嫁给王爷的那一刻起，永远都是！她一个孤魂野鬼，有什么资格左右我沈凝的人生！她凭什么休了王爷，凭什么！” 她眼中的怨毒之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这让她的脸变得无比的陌生。 古清泽的后背忽然窜起了一阵寒意，瞪着眼前这个充满了仇恨的脸，明明是熟悉的五官，可是配上这狠毒的表情，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第2158章 这辈子没机会了 他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因为他现在不需要说什么，眼前的这个沈凝现在已经被仇恨推动着，不吐不快了。 是啊，她压抑得太久太久，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把心里所有的话说个痛快了。 “所以我恨她！恨这个占据了我身体的野鬼！我虽然看不见她，但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恨她！我恨她对我心爱的男人冷酷无情，我恨她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她想要和她喜欢的人双宿双栖，可她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她永远也别想用我的身体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来！” 古清泽看着她，平静地问道：“那她知道吗？知道你还活着吗？” 闻言，沈凝再次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很动人，可是看在古清泽的眼里，却只觉得诡异和陌生，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当然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夸她聪明，可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晕倒，可她却半点也没怀疑到我还活着，就活在她占据的身体里！她以为她可以拿着我的身体为所欲为，可我偏偏不许！不过，我的意识越来越弱，我开始渐渐地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彻底地消失了，这让我觉得很害怕，我不是怕死，死有什么可怕！我是害怕我离开了之后，她……她就会和那楚墨川同床共枕！让别的男人来亲我来抱我，我受不了那个！” “但就在这个时候，老天爷开眼了，就连老天爷都看不惯那个野鬼的所作所为，来帮我了！那个野鬼吃了一颗忘情丹，把以前的种种忘了个干干净净，连她最心爱的男人都不记得了，就在这个时候，王爷他出现了，她开始为王爷而动心了，她也答允了王爷要和他成亲，我真的很高兴也很开心，我的夙愿终于可以得偿，我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了。可谁想到，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她变得不安分了，让她的心再次为了那个男人而跳动，她想要悔婚，想出尔反尔，看到她对王爷那冷冰冰的样子，我好恨！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凭什么占据了我的身体，却不替我完成心愿？我恨她！” 古清泽的眼角肌肉跳动了一下，他感到一阵寒风平地而起，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然后呢？你把她赶走了？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你想重新得到楚少阳的心，是不是？” “不错！”她冷声道，声音里充满了仇恨：“我用尽了一切力量，终于让她再次陷入了昏迷，说起来这倒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金针让她昏迷不醒，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如今她睡着了，我却复活了，现在这具身体由我说得算！我就是沈凝，沈凝就是我！她想嫁给楚墨川，哈哈，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这辈子她是没机会了！我是要嫁给王爷的人，明天，我就要和王爷成亲了！” 第2159章 得意而忘形 她仰起脸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啊，盼望了这么久，渴望了这么久，她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一个死去的人也复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呢？ 她的确有理由大笑，也的确有理由得意。 古清泽看着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拂袖而走，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 “我只奇怪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她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我奇怪，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本王妃为什么笑不出来！现在你的徒儿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被哪个勾魂使者勾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现在笑不出来的人该是你吧！”她尖酸刻薄地说道。 其实，她本不是这样恶毒刻薄的人，但是她已经死过一次，而且是被最亲近的妹妹所毒杀，这让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感觉全世界都是她的仇人。 她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这些话在你的心里已经憋了好久吧，如今终于能说出来，是不是感觉很痛快？”他轻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 “痛快，当然痛快！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痛快，这段时间我都快被憋死了，也闷死了，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现在看见了，我看到这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是红的，而我沈凝，是美丽的！” 她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充满了迷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自己，让她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 就是这张脸，终年被掩盖在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脂粉下不见天日，就是因为她相信了沈碧云的鬼话，把自己这样美的一张脸涂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会让王爷一见自己就厌恶。 现在自己变得这样美，比沈碧云还要美丽十倍，王爷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自己？ “沈大小姐，我看你是得意忘形，连楚少阳离开时候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古清泽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咬了咬牙。 她当然记得！每一个字她都记得很清楚，因为楚少阳说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戳在她的心上，让她痛不可当。 这也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是沈凝啊，真正的沈凝，她重新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又回来了，而且还变得那样美！ 而她才是八年前那个在水里救了王爷一命的姑娘，王爷看到她，应该对她更加疼爱，更加喜欢才是。 可王爷不但却对她的态度那么的冷淡，还给了她狠狠的两记巴掌，让她差一点失去了她的脸！ 她本来以为自己恢复容貌之后，会再次赢得王爷的心，没想到的是，王爷明明看到了她的脸，明明她的脸比以前更好看了，可王爷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无动于衷！ 第2160章 不知道自己可怜的人更可怜 不但无动于衷，他甚至还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他说，他讨厌她！ 因为他待她好的时候，她却一心一意想着别的男人！ 因为他把一颗真心捧给她的时候，她却弃若敝履！ 可她是冤枉的啊！ 沈凝真的想大声告诉楚少爷，他说的那个女人不是她，她对他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变过心，更是从来没有爱过别的男人！ 楚少阳并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就算她解释了，有用吗？他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他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以为她疯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了。 不要紧，就算王爷现在误会她也不要紧，只要她和王爷成了亲，她有得是时间来证明自己，她会让王爷看到，她对王爷是多么的专情，多么的体贴。 她会做这世上最温柔贤淑、最柔情大方的妻子，她会一点点赢得王爷的心！ 她有信心！ “哼，姓古的，你少在这儿挑拨王爷和我的感情，想当年我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是我亲手把他从水里救上来的，王爷他亲口说过，他爱的人是我，是救了他一命的我，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她抬了抬下巴，一脸得意的说道，信心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你还真是傻，以前傻得相信自己的亲妹妹，结果差点丢了性命，没想到死过一次，你还是这样傻，居然傻到相信男人说过的话。” 古清泽继续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摇了摇头。 “沈大小姐，你还真是可怜。” “可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可怜！我是沈大小姐，我是王妃娘娘，我不可怜！可怜的是你！是你的徒弟！是那个野鬼！”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挑起了眉毛，恶狠狠地瞪着古清泽，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地起伏着。 “如果你不觉得自己可怜，那你就更可怜了。” 古清泽淡淡地道：“不过我并不可怜你，因为你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你以为你会得到楚少阳的心，那根本不可能，由始至终，楚少阳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喜欢的人，是我的徒弟，是你口中的野鬼，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沈丫头。” “胡说八道！你在胡说八道！王爷喜欢的是我，明明就是我！他亲口说过的，他喜欢我……因为我救了他，所以他要报答我，他要娶我为妻……要不是沈碧云，我早就和王爷同床共枕了！”她尖声叫道，声音凄厉之极，让她那柔美清雅的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看上去竟然有些丑。 “要不是你死了，要不是她来了，你以为楚少阳会多看你一眼？你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个乱葬岗喂野狗了。”古清泽冷冷地道，彻底粉碎了她拼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胡说！你胡说！王爷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他喜欢的是我，他不会把我扔出去喂野狗的……” 第2161章 合二为一 “呵呵。” 古清泽讽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凝的话也戛然而止，她想起楚少阳不止一次提过，要挖出她的心扔出去喂狗，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热辣辣的。 “王爷那是气极了说的话，做不得数的，他以为我是她……是那个不知廉耻的野鬼，以为我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所以才会说那种话，只要我真心待他，成了亲之后，他自然会明白我的心，自然会好好待我……”她努力抬高了下巴，提高声音道。 “沈大小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楚少阳是什么人，他聪明绝顶，又骄傲自负！像他这样的男人，你以为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他喜欢上的那个姑娘，根本就不是你！他喜欢她的时候，她的脸还是很丑，而你呢，就算变得美了又如何，还不是换不来他的一个回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会越来越厌恶你，而你和他成亲的后果，就是整日以泪洗面，在悲伤和悔恨中过完下半生！”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胡说！你胡说！”她尖声叫道，捂住了双耳，“我不听你的胡说八道，王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吗？你可还记得沈碧云，曾经的楚少阳爱她如珠如宝，可现在的她，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却被他抛弃了，他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那沈碧云却在度日如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沈碧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一个字也不要听！”她用力捂住耳朵，可是他的声音还是钻进了她的耳膜，让她锥心的痛。 古清泽冷冷地继续说道：“你以为赶走了沈丫头，你占住了这具身体就有用吗？楚少阳他爱的不是这具躯壳，他爱的那个姑娘就是你看不起的那个野鬼，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发觉你的秘密，但他迟早会有发觉的一天，等他发现你根本就不是他爱过的姑娘，那才是你真正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他还愿意折磨你，等到了那一天，他连一眼也不会再看你，连你住的房门也不会踏进一步，你的后半辈子，就永远独守空闺吧！” 她的身体开始发冷，开始颤抖，几乎站不稳了。 是的，他说的没错，那才是最可怕的日子，每一天虽然活着，也像是活在地狱里一样。 她怕，怕极了！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古清泽的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古清泽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半点同情。 “只有你才能救我，我求你救救我！”她哭着哀求道。 “你要我如何救你？”他冷声道。 “我……我……”她张了张嘴唇，竟不知道如何启齿。 “你想变成她？让她跟你合二为一？”古清泽忽然开口。 她的眼睛蓦然一亮，冲口而出道：“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古清泽自傲地一笑，抬起了头。 第2162章 这样的结局 “在这世上只有我古清泽一人能做到，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你真的愿意帮我？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咬住唇，狐疑地看着他，眼中全是不信任。 是的，现在的她已经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尤其是眼前这个青年。 “她是你的徒儿，你应该一心一意向着她才是，你说是要帮我，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害我？你想要让我消失，让你的徒儿取而代之，永远地霸住这个身体，是不是？” 她向后缩去，将身体紧紧地缩在一个角落里，紧紧抱住肩膀。 “你休想！你休想把我赶走！我好不容易才重新回来，我说什么也不走！” 古清泽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你还有得选择吗？你继续霸占这具身体的结果就是，你永远永远也得不到楚少阳的心，只会让他一日比一日的更加厌弃你！只有让她回来，你才能够得偿所愿。” 她用力咬住嘴唇，盯着他没有出声。 “我有办法让你们两个合二为一，变成一个人，你不必离开，她也不会离开，这个结局，你愿意接受吗？”古清泽缓缓说道。 “愿意，当然愿意！”她再次冲口而出。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她当然知道古清泽并不是在吓唬自己，王爷他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然王爷没有发现她的秘密，但迟早有一天他会发觉。 就算她想继续欺骗自己，她也做不到，因为王爷的确是一天比一天厌恶她，她想不明白也弄不懂，不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为什么那个孤魂野鬼就能让王爷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连生命都不要？ 为什么换了自己，王爷就像是看着泥巴土一样？ 那绝对不仅仅是恨，还有着深深的厌恶。 就像她还没和王爷成亲之前，王爷就曾经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当时她听了沈碧云的话，浓妆艳抹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赶在王爷下朝回府的路上，冲出去拦住了王爷的马头，当众向他表白爱慕之意。 因为碧云妹妹说，王爷他英姿飒爽，最不喜欢的就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他喜欢的姑娘要有勇气，要敢于表白。 所以她就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在大街上拦住了他的马。 她把背了三天的话一字字的背出来，可换来的并不是王爷欣赏喜爱的眼神，她记得王爷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俊美得像是神仙下凡，他只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却含着满满的鄙夷、厌恶和不屑。 他只对她说了四个字。 她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呆住了，直到他走得连背影也看不见了，她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四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百姓们的笑声和鄙夷声，可她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的耳中始终回响着王爷说的那四个字。 第2163章 傻瓜，滚开 他说的是： “傻瓜，滚开！”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当时伤心极了，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家门，她只记得她去找碧云妹妹诉说，碧云妹妹安慰她说，打是亲骂是爱，王爷骂她骂得凶，那是爱她爱得深。 想他堂堂王爷，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示爱吧？ 自己居然相信了碧云妹妹说的话！ 果然是个傻瓜！ 现在的沈凝绝对不会再相信沈碧云那句信口开河了，王爷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厌恶她。 如果她身体里的野鬼真的消失不见，那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看到王爷那深情的眼神，再也听不到王爷那体贴的话语了。 虽然当初王爷说那野鬼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是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可是她的心里却涨满了幸福，那种甜蜜满足的滋味道让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就会变得越贪心，她本来的要求很简单，她只想要身体里的那个野鬼替她报仇，可是报了仇之后，她却发现她还想要得到王爷的心！ “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因为你一旦做了决定，就再也不能更改。”古清泽并没有马上点头，而是提醒了她一句。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问道：“如果我和她合二为一，那么，这个身体究竟是她，还是我？我还能控制得了这个身体吗？要是她再像以前那样，将我关在一个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办？我不想要再去那个地方，那里又小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坐牢一样，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 古清泽说道：“不会的，你和她会同时在这具身体里，不过你毕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她的意识要比你的薄弱许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她绝对做不到，当然，她要是不想做的事情，你也不能勉强她去做，比如，你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楚少阳，但是她喜欢的人并不是楚少阳，你不可以勉强她去和楚少阳做亲近的事情。” 她低下头，琢磨着他的话，似乎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毕竟他是那野鬼的师傅，自己要不要相信他？ 犹豫了一下，她抬头道：“她现在失忆了，她不再记得楚墨川，而王爷待她很好，她已经慢慢地被王爷打动了，如果要是她心甘情愿的愿意嫁给王爷呢？那我……” 古清泽不等她说完，就颔首道：“如果真的是她心甘情愿，那当然是两全其美，而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而你是这具身体的正主，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地将她的意识吸收，到时候你为主，她为副，她再也无法左右你的思想，说起来，这件事最后得到好处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她心中大喜，可是接着怀疑地看向古清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消失了？她是你的徒弟，你会这样害她？我不信。”她摇了摇头。 第2164章 不动手，不代表不想动手 古清泽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既然不相信我，也罢，我去另外找个寄主，我相信她会对新的身体更感兴趣，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方法。”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等一等！”她叫道，同时用力咬住嘴唇。 不能，绝对不能让那野鬼找到新的寄主，那会对她大大的不利。 因为不管她寄生在谁的身上，都一定会再次引起王爷的注意力，等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倒不如就和那野鬼共用一个身体，她相信自己既然能够压住那野鬼一次，就一定会压住她第二次，说不定会压得她这辈子不得翻身。 说是共用，但那姓古的神医说得对，自己才是这身体的原主，那野鬼不过是个外来的，她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抢身体？自己迟早会吸收她的意识，把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但是古清泽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头也不回。 沈凝大急，三步并作两步追出门去，用力扯住他的衣袖。 “古神医，请您留步，我……我答应你，我愿意和她合二为一。” 古清泽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上，淡淡地道：“沈大小姐，你现在并不是我的徒弟，这位拉拉扯扯，未免于礼不合。” 哼，本王妃还没嫌弃你这个粗鄙野人，你倒嫌弃起本王妃来了！ 她心中冷哼，脸上却露着谦恭的笑容，松开了手，对着他裣衽行礼。 “古神医，是我失礼了，我向您赔礼。” “不敢当。沈大小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一旦你做了决定，可是不能更改的了，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 “我……我考虑好了，一切都依神医所言，只是不知道神医您准备如何将我二人合二为一？”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古清泽想了想道：“我也不妨对你坦白直言，我会先用金针让你陷入昏睡，然后在睡梦中将你二人合为一人，再用金针唤醒你的意识，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们两个人同时苏醒。” 听起来真是诡异之极，也是匪夷所思之极！ 但是沈凝经历过，她反而听得坦然之极，缓缓点了点头。 “好，就这样办，不知道神医准备什么时候为我施针？” 古清泽思索道：“明天就是你和楚少阳成亲之日，不如等你们成亲之后，我再为你施针。” “不，那样就太晚了。”她冲口而出。 “晚？”古清泽看着她。 “王爷他……他现在、现在对我已经很是不喜，我担心明天成亲之后，他、他会……”她咬住嘴唇，想起楚少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寒意直袭上心头。 他亲口说过，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至于那份礼物是什么，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此时她的容貌虽然恢复如初，但当时那两记重重的巴掌常常让她这几天连睡梦中都会被吓醒过来。 王爷最近并没有再对她动手，但那不代表他不想动手。 第2165章 绝不见死不救 他只是不想在成亲之前打她，他要让她保持着这张美丽的脸，替他在婚礼上展露光采。 可一旦两个人拜了天地成了亲，在洞房之中，他一定会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古清泽淡淡地道。 “能不能越快施针越好？最好，就是现在！”她脱口而出。 “现在？你是要我在你成亲之前帮你施针？不行，这样太急了，我根本没有准备。”古清泽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 但古清泽越是拒绝，她就越是急切，生怕错过了这个良机，更害怕古清泽会改变主意。 万一他离开自己之后，又去替自己身体里的野鬼找了新的宿主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让他马上为自己施针！ “神医，你是她的师傅，难道你就不想让她早点醒过来吗？你的医术那么高，一定可以成功的，我……我相信你。”她急急地说道。 “还是不行，正因为她是我的徒儿，我才不想胡乱施针，我……”他还是摇头。 沈凝急了，再次跪在他面前，哀求道：“神医，求你救救我，要是你今天不帮我施针，明天……明天王爷他一定会折磨死我的，神医，医者以慈悲为怀，您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古清泽微微动容，低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王爷他对你……还真是不够怜香惜玉，好吧，你也的确是可怜，我答应你，现在就为你施针。” 她大喜，说道：“多谢神医，沈凝感激不尽。” 古清泽淡淡地道：“你也不必谢我，我早点为你施针，她也能早点醒过来，我还要向她讨还欠我的东西呢。” 顿了顿，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递了给她。 “你先服下这颗药，能保你神魂不散，一会儿我为你施针的时候，便可少受些痛楚。” 她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下，只听得古清泽又道：“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将这药丸丢了，此事就此做罢。” “我当然相信神医。”她心中更加坚信了几分，当下将药丸送进嘴里，吞了下去。 只觉一股暖烘烘的热气直透进胸腹，十分舒服，她更加放心。 “神医，现在我该怎么做？”她问。 “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只要躺在那张榻上，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我这就为你施针。” 古清泽从袖子里取出针盒，打了开来，里面一排密密的金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她依言躺在榻上，看到这密密的金针，心底对古清泽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沈大小姐，现在我要准备为你施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古清泽捻起一枚金针，对着她说道。 她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今天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把憋在心底的话都一吐为快，这些话我不能对王爷说，可是憋在心里都快把我憋死了，幸好古神医你没有怪我，还愿意帮我。” 第2166章 大夫，也是男人 “医者父母心，身为医者，自然是要为患者解除病痛。” 古清泽温言细语地说道。 他这话要是让他的几名弟子听到的话，下巴都能掉下来。 有着三不救之名的师傅还能说出这种通情达理的话来，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可沈凝却没有半点怀疑，她满怀喜色地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古清泽帮她施针。 虽然以后她要和一个野鬼共用一个身体，但只要能得回王爷的心，那算什么！ 更何况神医亲口说了，她是这身体的原主，日后迟早会将那个野鬼的意识给吸收掉，算来算去，最后得益的人就是自己！ “沈大小姐，既然你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你可以放心的上路了。”古清泽一脸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 她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猛然睁开眼来。 “你骗我……”她叫道，准备跳下床。 一枚金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她的左侧太阳穴。 她顿时像烂泥一样瘫倒在榻上。 “不错，我是骗了你，如果不骗你，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上路？沈大小姐，在你离开之前可要牢记这个教训，下辈子投了胎也别忘记，在这个世上，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以相信的，我虽然是个大夫，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段话，接着她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古清泽手上不停，金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头部诸穴上。 “现在，沈丫头，是你该回来的时候了。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会占据你的身体左右你的意识了，你这丫头，居然瞒着师傅这样大的一件事，哼，等你醒过来之后，看为师怎么教训你。”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后靠在椅子上，支着下巴，默默地凝视着床榻上的沈凝。 为了等这一刻，他做了好久的准备。 早在她昏迷不醒，他为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体内有两个她，这让他大大的惊讶，但是他却为她瞒住了这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 他并不怪这个徒儿隐瞒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也不能说的秘密，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的秘密没有告诉旁人，又怎么能要求旁人主动把秘密告诉自己呢？ 他古清泽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只会默默地帮助她，替她化解掉她体内那股带着戾气和怨气的魂魄，让她从此以后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可只有一件事他做不到。 就是他始终想不到办法化解她体内忘情丹的药性，因为药的成分太复杂，在没有看到药方之前，他根本不敢贸然下药。 因为那忘情丹是一名高手所炼制，这个人不但精通药性，更精通毒性，他将药和毒这两者非常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这忘情丹中毒和药相辅相成，他要是想要化解药性，就必须要找出每一样毒物，然后用生生相克之法化解。 但只要有一味毒物没有找准，就真的有可能会让她变成连三岁孩童也不如的白痴！ 第2167章 当师傅的代劳 他对楚少阳说的话并不是虚声恫吓，而是真的有可能！ 所以他不会冒险，绝不会拿她来当试药的试验品。 他宁可让她失去记忆，也不要让她变成白痴。 因为她是那样聪明伶俐的一个姑娘，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有着惊人的颖悟力，要是让她变成白痴，她会生不如死吧？ 如果让她自己来选择，她也一定会选择和自己一样的答案。 但现在她做不了选择，就由他这个当师傅的来代劳。 古清泽揉了揉额角，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沈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但长，而且累。 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突然之间，她就醒了，恢复了意识，却觉得浑身又酸又痛，连根小手指也不愿意抬起来。 怎么会这么累？自己睡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楚少阳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他像只负伤野兽般的嘶吼，字字句句都是谴责她的负心，而她的心剧烈的绞痛，因为承受不住心脏的负荷，就此晕了过去。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是在哪里？ 她并没有马上睁开双眼，而是静静的感受着身周的一切。 周围很静，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香气很熟悉，竟和她在神医谷师傅的草庐里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自己不会是到了神医谷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因为她又落在了楚少阳的手里，以楚少阳那种誓在必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把她送到神医谷，所以她现在一定是在楚少阳的王府里。 果然，除了淡淡的药香之外，她还闻到了一种名贵香料燃烧后散发的香气，这种香气十分淡雅，但是价格却比同体积的黄金还要贵，只有最有钱的人才能用得起。 终于还是回来了啊。 她忽然非常怀念和墨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虽然住的是简陋的农家小院和山洞，可她却觉得那两天过得格外温暖和充实。 这华贵精美的王府就像是个黄金打造的笼子，虽然精美异常，却困住了她，让她失去了自由。 她听到身边有轻轻的呼吸声，一定是楚少阳，除了他，再也不会有旁人！ 沈凝突然很不想睁眼，她现在根本不想看到楚少阳，更不想跟他说话，于是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你这丫头，明明醒了，却还要装睡，信不信为师打你的屁股！” 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语气和声音让她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师傅！” 她迅速睁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楚少阳，而是面含笑容的古清泽！ “师傅，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神医谷吗？”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异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就连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师傅。 第2168章 他乡遇故知 “神医谷？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不复存在了。”古清泽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惜，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存在了？”她不禁愕然。 古清泽的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她的心头。 她想起那山谷外排成长龙的求医者，想起谷中那清幽宁静，还有那满谷中生机勃勃的草药，还有自己的三个师兄弟，难道都不存在了吗？ “这件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现在问你，你可记得我是谁？”古清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她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这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因为她体内的忘情丹药性十分霸道，已经完全压制了她的记忆，她对以前的事和以前的人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可她能记得自己，那会不会她已经恢复了别的记忆也说不定。 沈凝眨眨眼，觉得很是好笑。 “师傅，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你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神医，你姓谷，名清泽，怎么，师傅是不是觉得今天没人念您的大名有些不习惯，所以让徒儿也恭维您一句吗？” 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谷清泽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虽然现在她的语气神情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她极为相似，但他仍不排除会是沈大小姐在演戏。 “你可记得是如何拜我为师的？”他又问。 “我……”她刚要冲口而出，却突然戛然而止，皱起了眉头，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 真是奇怪，明明就在嘴边，她怎么一下子就不记得了呢？刚刚她明明想起了神医谷，可自己是怎么到神医谷去的，怎么拜他为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我、我不知道，我忘了，我不记得了。”她用手按用额角，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古清泽的心跳了跳。 她不记得了！ 那她究竟是谁？是沈大小姐，还是他的徒儿沈丫头？ 他实在是没有把握自己真的能将那缕怨魂完全驱除出她的身体，他虽然号称神医，但这像驱除魂魄之事，他也是第一次，他并没有经验，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不记得就不记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好好休息，慢慢就会想起来。”他轻描淡写地安慰她一句，眼睛却上下打量着她，猜测着。 她按着太阳穴，突然发现她还是记不起来往事，可是脑袋里却没有那种针刺般的疼痛了，以前她一回想往事，就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她的脑子里用锥子刺她，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可是现在并没有！ “师傅，你帮我治病了，是不是？我的头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她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古清泽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他现在还不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沈凝心里却是充满了喜悦，乍见到谷清泽，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油然而生。 就像是异地他乡遇到了最亲最信任的人！ 这是她失忆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古清泽的腰。 第2169章 为了她，值得 “师傅，你来了就好了。”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他，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 谷清泽顿时整个人呆住了。 他的双手张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怀抱里突然多了一具娇柔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馨香，她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鼻尖，差点让他打了个大喷嚏。 这辈子这是他头一次和姑娘家如此接近，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可是紧接着，他的眼眶一热，差点也掉下泪来。 是她！ 是他的沈丫头！是他的徒弟！ 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他双臂回拢，一只手揽在她的肩膀，一只手缓缓抚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笑容。 “傻丫头，你比师傅也小不了几岁，居然趴在师傅的怀里哭鼻子，羞也不羞？要是让人瞧见，怕是你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他满含宠溺地说道，心里涨满了酸酸涩涩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充实，无比的喜悦。 收她为弟子，本来是想利用她的聪明智慧和过人的记忆力，替自己赢得一场比试。 可是随着和她的相处，他竟然不知不觉将她真的当成了弟子，当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看到她出事，他比谁都忧急担心。 为了她能够重新回来，他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甚至是有欺骗的方法将真正的沈大小姐送走！ 如今，她终于真的回来了！ 谷清泽相信，那个真正的沈大小姐绝对做不出这种真情流露的举动。 他的沈丫头平时虽然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他却知道，她是面冷心热，对自己这个师傅也是嘴硬心软，他从来没后悔收这个丫头做徒弟！ 沈凝“扑哧”一笑，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从师傅怀里抬起头来。 她的眼中还亮晶晶的凝着泪珠。 “又哭又笑，沈丫头，明天就要成亲了，你居然还掉眼泪，要是让你夫君瞧见，怕是会不高兴吧？” 古清泽拍拍她的头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成亲？我和谁成亲？”她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是楚少阳？” 不知不觉，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想起来了？”古清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嗯。”她依然皱着眉，神情是若有所思的。 “那你想起来了什么？” 她有些困惑地摇摇头：“其实我并没有想起来什么，很多东西在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是等到我想要伸手去抓的时候，这些影子又马上飘散了，我什么也抓不住。师傅，我是不是失忆了？我为什么会失忆？我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我该相信谁？是楚少阳，还是……墨川？” 她抓着他的手，仰起脸来看他，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清亮有神，眼神中满是信赖和期待。 古清泽不由叹了口气：“你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 “那师傅，你能治好我的失忆，是不是？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是不是？” 第2170章 人力有时而穷 古清泽再次摇摇头：“沈丫头，我不想骗你，我虽然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但人力有时而穷，我治不好你的失忆症，你能够想起多少，只能全凭你自己。” 她咬住了嘴唇，掩住眼中的失望。 “师傅，如果连你也治不好我，那天底下就再也没有别的人能治好我了，我这一辈子怕是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她心中一阵难过，却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和墨川相处的这段时光，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她相处自己和墨川之间是有过去的，否则她不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男人产生那种异样的情愫。 但是楚少阳…… 她失忆后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关心照顾还有怜惜疼爱，那也全都是真真切切的，不掺杂半点假意！ 如果她为了墨川而辜负了楚少阳，那她就真的如同楚少阳所说的，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她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做不到！ “以前的事情，对你很重要吗？”古清泽看着她道。 她脸上露出一丝怅惘，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或许我不该去追寻过去的记忆，那些……都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她想起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身份，却苦苦追寻原主旧有的记忆，是不是有些傻？ 不管原主和墨川有怎样的爱恋纠葛，那都和她无关！ 而楚墨川喜欢的那个姑娘，根本就不是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幽魂，而是那个原主沈大小姐。 自己还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伏在古清泽的膝上。 “幸好我还有你，师傅。”她低声说道。 她现在唯一的记忆就是，眼前的这位师傅，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记忆中的，虽然她想不起来以前，但师傅却是真实的，他有血有肉，他的手掌是火热的。 古清泽抚着她的头发，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个小徒儿一定有着很奇特的经历，她的来历就是一个谜，但他并不想去探究谜底，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如果她不想告诉他，那他也不会追问。 他只要她快快乐乐地活着。 “沈丫头，师傅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告诉我。” “好。”她抬起头来。 “明天就是你和楚少阳成亲的日子，你……真的想嫁给他吗？”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师傅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她咬住嘴唇，沉吟不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心里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楚少阳，她就一阵心慌意乱，又觉得烦燥不堪。 她很想冲口而出说：不想！ 但是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当初是她亲口答允的婚事，怎么可以见异思迁！ 她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你想悔婚，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楚少阳会纠缠你，如果你不想嫁，你就不嫁！你是我古清泽的徒弟，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沈丫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第2171章 哭给你看 古清泽再次拍拍她的头发，语气中透着一股傲然。 他说的是实话，他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不是白得的。 在这世上敢得罪他的人没有几个，而受过他恩惠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别说区区一个南越，放眼四大国，就连兵力最强的东秦皇帝，对他也是有求必应。 至于楚少阳自以为握着他的把柄想来要挟他，也不过是他想要将计就计，否则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古清泽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师傅，你对我真好。”沈凝心中涌上一阵激动，心里暖洋洋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里被吹进了一股春风。 “那你想清楚了吗？你嫁，还是不嫁？”他凝视她道。 “我嫁。”她点了点头，清清楚楚地说道。 古清泽身子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瞅着她：“你是真心想嫁？” “嗯。”她轻轻地点头，“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这件婚事是我亲口答允的，而他待我……又是这样一心一意，要是我辜负了他的情意，那我还是个人吗？所以我会遵守诺言，和他成亲。” 她已经下了决心，就像是移去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女子，一辈子能够遇到真心喜欢之人的机率并不多，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最悲哀的并不是这个女子始终得不到这个男子，而是她得到的只有这个男子的人，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楚墨川的确让她为之心动，但他爱的人并不是她，是那个早就已经魂飞魄散的原主，他只是误把她当成了原主而已。 当有一天他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一个赝品，他会怎么样？ 沈凝不想等到那一天，她更不愿意去欺骗墨川，但她也不能说出真相，否则这世上怕是容不下她。 既然这样，为何不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呢？ 有一句话不是说，如果不能嫁给自己爱的，那就嫁给一个爱自己的。 在这世上，还有人比楚少阳对她的爱更浓烈，更深切吗？ 不会有了！ 古清泽忍不住道：“你只是为了遵守诺言，就要和他成亲？你要知道，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沈丫头，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拘泥于俗礼的人。” 她微微笑了起来：“师傅，我已经决定了，既然决定要嫁给他，我相信我会幸福的。明天，师傅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是不是？” “我当然会参加。”古清泽闷闷地说道，他再次抬眼看她：“沈丫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后悔？” “我不后悔。”她眨眨眼睛，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泪光，“师傅，你别再问我了，我不后悔我做的决定，你要是再问我，我……我就哭给你看！” “只要你不后悔，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师傅都会支持你。傻丫头，你不许哭，新娘子在成亲之前是不可以流泪的，否则会带来不幸。” 古清泽慌忙拍抚着她的肩膀，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只觉得手足无措，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只能瞅着她，长叹一声。 第2172章 他的沈丫头回来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嫁给楚少阳，那为师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以后那楚少阳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他要是敢再动你一根手指，哼，为师就把他的十根手指一根根地全剁下来！” 古清泽恨恨地说道，想起当时楚少阳毫不留情的打她的两记巴掌，他兀自耿耿于怀。 还好，那两记巴掌打的人不是她，虽然是同一个身体，却不是同一个魂魄。 现在想起来，他并不怪楚少阳会下那样的重手，因为那个真正的沈大小姐……还真是该打，如果换了是他，怕是也会忍不住动手。 但现在他的沈丫头回来了，要是楚少阳再敢欺负她的话，哼哼！ 他古清泽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碰一碰他最心爱的徒弟一根手指！ “师傅，你从来只会治病救人，像替人接续断骨应该是做得熟练之极，徒儿可没想到师傅还会砍人的手指。” 沈凝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地说道，她心里暖暖的。 师傅的话就像暖流一样在她心里流过。 “不过师傅放心，少阳他不会欺负我的，如果他敢欺负我，不用师傅动手，我自有法子对付他。”她浅浅一笑，目光中露出狡黠的神色。 古清泽微笑道：“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好法子？” 她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道：“我是师傅的徒弟，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嘛！师傅可不只是会医术，就连用毒之技也是顶呱呱的，徒儿我虽然及不上师傅的一成，但是对付一个楚少阳……” 她顺口说出好几种毒药的名字来，说完之后，掩口一笑：“这几种毒都不会要人的命，却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师傅觉得如何？” 古清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点了点头：“很好，你这丫头倒是得了为师的真传，只是你还没有成亲，就挖空心思想要对付你的新婚夫婿，真的好么？” “啊哟！我倒忘了这个，师傅，你可千万替徒儿保密，不要告诉少阳，要不他一定会生气的。” 沈凝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 “放心，你的秘密，为师自会替你守得牢牢的。”古清泽看着她，一语双关。 师徒俩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叩响，外面响起了婢女们的声音。 “王妃娘娘，婢子们奉了王爷之命，前来服侍王妃娘娘沐浴。” 古清泽站起身来：“沈丫头，明天就要成亲了，今天晚上可要好好休息，为师走了。” 他打开房门，对外面的婢女们一眼也不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凝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浑身酸软。 她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颗心也像是飘在了空中。 眼前仿佛又出现一双深情乌黑的眼睛，那是墨川的眼睛！ 不行！自己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不能再想了！ 自己明天就要和楚少阳成亲，从此和墨川就变成了路人，她为什么还会对他念念不忘？ 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比楚少阳还要好看？ 第2173章 求而不得和求之得之 可自己并不是那种好色之人啊！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把脑海中墨川的容颜驱除出去，可越是这样，他的容颜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的眼睛里满含着深情，仿佛在对她说话一样。 她犹自记得他离开之前对她所说的话。 他信誓旦旦地说：我愿意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只要你愿意让我等！ 誓言犹在耳，而她却已经要嫁给别人做新娘了。 是她不愿意让他等，因为他等待的结果终将是一场空。 她不是他爱的姑娘，她也无法把自己变成他爱的姑娘。 嫁给楚少阳，是最好的结局。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从浴桶里起身，穿上了婢女们为她准备好的衣服，怀着一腔怅惘躺在了榻上。 没有人来打扰她，婢女们得了楚少阳的吩咐，谁也不敢和她说话，见她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人离开房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因为王爷下了命令，要是成亲之前王妃娘娘出了任何意外，都要她们陪葬！ 而此时此刻的楚少***本不知道沈凝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从她的绣楼离开之后，就像是抛开了沉重的桎梏，走起路来也变得格外的轻快。 可是没走多远，他那份愉悦的好心情就变得荡然无存。 他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那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就是他对她的感情。 曾经，他锲而不舍苦苦追求的，突然之间就变得无足轻重，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无法适应，更无法接受。 他知道，现在的她就算跪在他面前哀求，也换不来他的半点心软。 但这正是他觉得悲哀的地方！ 当他求而不得的时候，他觉得痛苦折磨，可当他求之得之，却发现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居然是件毫无价值，而且是被他所鄙夷的时候，他却变得茫然而不失所措了。 他临走之时对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扎心，他知道他的话会让她痛彻心扉，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谁又能知道他的心也和她一样的痛！ 只是她的痛还可以通过哭声来发泄，而他的痛却是无法言说又不能言说的，他甚至连如何发泄都做不到。 他只知道他的心死了，再也不会复活了。 他所有的热情和爱恋全都交给了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却消失不见了，也带走了他全部的热情和爱恋。 为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她不再是她？为什么？！ 楚少阳突然握拳向着身边的一株大树击了过去，他拳出如风，一拳又一拳地击在树干之上。 那株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被他的拳头震得落叶纷纷，可这样他仍觉得不够，他满心的怨、恨、怪、怒齐涌心头，挥出去的拳头越来越重，就连他的手背指骨被粗糙的树皮磨破，变得血迹斑斑他也丝毫不觉。 不痛，还不够痛！ 终于，那株大树承受不住他如疾风骤雨般的拳力，轰然断成两截，庞大的树冠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2174章 生不如死的日子 “发生什么事了？” “啊，王爷！” “王爷，您受伤了？有刺客？” 府里的暗卫们被这声响所惊动，纷纷赶了过来，他们一眼看到的是在倒塌的大树旁，楚少阳的双手手背鲜血淋漓，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刺客。 “都退下，本王没事。” 楚少阳脸色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他摆了摆手，所有的暗卫们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这一顿发泄并没有将他胸中的怒气宣泄出来，反而更让他觉得要窒息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眼睛顿时一亮。 是了，只有这个人，才能够真正的让他痛快起来。 石牢里，墨川已经在煎熬中过了那三天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的心都饱受着折磨。 他既盼着时间过得快点，又盼着时间不要溜走。 因为过得快点，就到了第四天，他就又可以看到她了。 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将亲眼看到她变成别人的新娘。 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矛盾又痛苦的心情，他只知道每时每刻，他的心都在被撕扯着，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石牢里虽然不见天日，他仍能准确的计算出时辰。 现在正是最后一天的夜里子时。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甬道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而且来人故意把脚步放慢，声音放重，否则他不可能这么远就听到他的脚步。 墨川的瞳孔猛的一缩。 是楚少阳！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辰来这里？ 凝儿被他怎么样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本来他并不担心沈凝的安危，因为楚少阳这个人虽然凉薄无情又心狠手辣，但对于他在乎的东西，他却可以当成眼珠子一样珍视。 可是自从三天前，他亲眼见到她脸上的伤痕之后，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少阳居然动手打了她！ 她……她的脸居然变成了那般模样！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也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因为他的泪水已经要夺眶而出了。 不能哭，他绝对不能在楚少阳面前掉眼泪，那只会让楚少阳更加嘲笑他、看不起他，也只会让楚少阳获得更大的快意！ 楚少阳把受了伤的她带到他面前，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所以他绝对不可以在楚少阳面前示弱。 可是他不敢看、不忍看，却不能不看！ 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如今楚少阳真的带她来了，他怎么会忍得住不看？ 墨川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将目光再将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虽然变得面目全非，可她仍是他的凝儿！如果不是因为她触怒了楚少阳，他怎么会将她打成这副模样？ 而她不是已经要和他成亲了吗？她又怎么会触怒他？ 啊，她一定是为了自己！ 难道她恢复了记忆吗？ 第2175章 他是命运之神 墨川的心一阵激动，又一阵愤怒，可是接着他就迷惘了，他看到她像个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躲在楚少阳的身后，对自己一眼也不瞧。 这、这个女人真的是凝儿吗？ 他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对她太熟悉了，她的神态、谈吐、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她独特的味道，那种味道是任何女人学不来的，也不具备的，就连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眼睛看着他时的那种神情，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不是凝儿！一定不是！是楚少阳找了个和她容貌极为相似的女人，故意打伤了她的脸，来刺激他的！ 可她真的不是吗？ 她的脸虽然肿得让他认不出来，但她的身形体态，分明就是凝儿！ 自从楚少阳走后，墨川就一直处在这样的煎熬之中，他一会儿希望那天见到的姑娘不是她，一会儿又知道那就是她，他三天来的滋味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如今他再次从甬道中听到了楚少阳的脚步声，虽然明知道他深夜来此绝对不怀好意，一定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折磨自己，但他竟然期盼楚少阳的到来。 因为他来折磨自己，就没有时间再去折磨她了。 更何况从他的嘴里，自己一定可以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石牢门外亮起了火光，接着，石门被推开了。 楚少阳举着一枝燃烧的火把，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从他一进门，墨川的眼睛就盯在他的脸上，像是要看穿他一样。 看到楚少阳脸上的笑容，墨川眼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虽然他在笑着，可他还是看出对方脸上之前曾经因为愤怒而扭曲过。 他笑得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样轻松自然。 这混蛋……他又对凝儿做了什么？ 墨川暗暗握紧了拳，等着楚少阳开口。 “皇上，臣又来给您请安了。”楚少阳笑容满面，可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楚少阳，你别玩花样了，你想要怎么样直接痛快地说出来！”墨川冷冷地道。 “怎么，皇上对臣的态度不满意了？是觉得臣对皇上不够恭敬了，还是一直被关在石牢里的感觉很难受？只要皇上觉得哪儿不舒服，只管对臣说，臣一定会服侍得皇上周周到到，满意之极。”楚少阳脸上笑容半点未减，语气虽然恭敬，神态却是漫不在乎。 是啊，眼前被用铁链捆在石柱上的男人，早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接受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他不再是九五至尊，而是一个可以任由自己羞辱的囚徒！ 甚至他的命，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可以肆意地羞辱他，嘲笑他，讽刺他。 不过，不管他说出多难听的话，墨川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好像他放的是一堆无味的屁。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楚墨川，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本王就会放过你！”他一把揪住墨川胸口的衣襟，面目狰狞地叫道。 “你本来也没打算放过我，我只是不耐烦再看你演戏，你还想用什么方法折磨我，只管用出来好了。”墨川淡淡地说道。 第2176章 比毒药更可怕 楚少阳哼了一声，脸上的怒容又消失了。 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啧啧，皇上，您这身上可都臭了，还有您这蓬头垢面的模样，满脸的胡子，要是到了我的婚宴上，怕是要吓坏了我那些尊贵的客人，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呢？”他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 “你想要如何？莫非你改变了主意，不准备邀请我参加婚礼了？”墨川心中一沉，却是以退为进地说道。 “我当然想让皇上参加，皇上要是不参加，那这出戏就没什么看头了，可是皇上这副样子，啧啧啧，怕是不光要吓坏了我的客人，也会吓坏了我的新娘子，尤其是您身上的这味道，连我都受不了，也真不知道皇上您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楚少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楚少阳笑嘻嘻地道：“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您是一国之君，臣怎么可以让皇上这副模样出去见人呢？臣早就为皇上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皇上享用了。” “享用？”墨川眉毛一挑。 “不错，享用。”楚少阳笑着拍了拍手，石门再次被推开，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浴桶被几名下人抬了进来，随后进来的是几名捧着香巾皂角和衣物的妙龄少女。 “皇上，请沐浴更衣吧。”楚少阳笑道。 墨川的目光落在那只浴桶上，淡淡地道：“我现在这样，如何沐浴？” 楚少阳拍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啊，臣居然忘了，皇上您还被绑着呢，请皇上稍等，臣马上为您松绑。” “松绑？你就不怕我脱困而出？” “呵呵，皇上您以为自己能从这里逃出去吗？”楚少阳目光一转，笑吟吟地道。 他一边笑，一边取出钥匙，打开了锁链，将墨川从石柱上放了下来。 失去铁链的捆绑，墨川足下一软，登时摔倒在地，只觉得手足俱是无力，连内息也提不起来。 他心念一动，目光看向楚少阳手中拿着的火把。 “你在火把里放了什么？”他咬着牙道。 “不过是一些软筋散而已，这种软筋散可以化去习武之人的内力，同时让人筋骨酸软，对身体却是无害，皇上不必担忧。”楚少阳笑眯眯地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川，啧啧连声：“皇上，您知不知道您这副模样像什么，您就像是匍匐在臣脚下的一条狗，哈哈，哈哈哈。” 墨川不去理他，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要用双臂支起身体，可却是手足酸软，双臂一曲，再次摔倒在地。 楚少阳的笑声更加得意了。 “皇上，臣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软筋散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物，但要是不服对症的解药，您这一辈子怕是都要做一个软鼻涕虫了。” 墨川知道他说的不假，怪不得他这段时间对自己不打不骂，不饿不冻，甚至连自己的穴道都不点了，原来是因为他已经准备了更狠更毒的东西对付自己。 这软筋散的确没有毒，但却比毒药更加可怕。 第2177章 阶下囚 对于练武之人，没有什么比化去一身的功力更可怕的，那是他们熬尽了心血一点一滴练出来的内力，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会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所以楚少阳笑得十分得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墨川，想要看到他绝望至极的表情。 不过他失望了。 墨川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哦，没想到谷神医不但医术了得，就连配置软筋散这种药物也是得心应有，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之名。”他平静地说道。 楚少阳笑着点点头：“皇上就是皇上，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这软筋散是谷神医配置出来的，不错，除了他，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配出这等神奇的药物。” “你果然是神通广大，不知道你拿住了谷清泽的什么把柄用来要挟他，让他为你炼药？不过不问也罢，谅来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方法，听了没得污了我的耳朵。”墨川淡淡地说道。 楚少阳也不生气，继续笑道：“皇上自然是瞧不上我的法子，但我这个人一向是有法子就用，不计手段，否则又岂能请到皇帝陛下？如今你是我的阶下囚，而非本王是你的阶下囚，还请皇上不要记错了身份。” 旁边的婢女听得他一口一个皇上，都是惊讶之极。 她们睁大了圆圆的眼珠看着墨川，惊疑不定，这个又脏又臭、胡子邋遢的男人会是皇上？ 可看年纪也不像啊！ 王爷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把皇上当成阶下囚，而且言语里还没有半分敬意！ 楚少阳对她们瞪了一眼。 “你们杵在那里都是木头吗？还不快点服侍皇上沐浴更衣！” 婢女们立刻一涌而上，将墨川从地上扶起来，开始帮他脱衣，虽然这人身上又脏又臭，婢女们仍是不敢露出半点嫌弃之色。 墨川闭着眼睛，任由众人所为，他只当自己是死了。 楚少阳哈哈笑道：“皇上，这等美人服侍的滋味，怕是您很久没有享受过了吧？您看我府里的这几名丫头姿色如何？可还能入得了皇上您的眼？要是皇上有中意的，只管告诉本王，本王让她好好服侍皇上，这些丫头要美貌有美貌，要温柔有温柔，这番滋味怕是并不比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差呢。”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婢女们脸上扫过。 婢女们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一颗心开始怦怦乱跳。 这是她们入府以来，王爷第一次正眼瞧她们，要是万一有幸被王爷选中……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可接着楚少阳的话就让她们的心凉了半截。 听王爷这意思，竟是要将她们送给眼前这个囚犯，去服侍这个囚犯么？ 这囚犯究竟是什么人，又丑又臭又脏，王爷居然会待他这样好！ 婢女们都垂下头，一眼也不看向墨川，生怕被对方挑中自己。 墨川对楚少阳的话有若不闻，他全身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闭上了眼睛，由得婢女们帮他洗头发，擦身体，刮胡子。 第2178章 只会死得更惨 楚少阳微笑着转过身，他吩咐道：“去取几件喜庆点的衣服来，明天我要邀请皇上出席我的婚礼，一定要穿得喜气洋洋的才好。” “是，王爷。”一名婢女答应了离开。 过不多时，那婢女捧着几件颜色异常鲜艳的衣衫回到了石室。 楚少阳的目光在这些衣衫上掠过，满意的点头道：“皇上，这些衣衫的颜色都很是喜庆，不知道皇上最钟意哪一件？” 墨川眼睛也没睁开，淡淡道：“随意。” “随意？”楚少阳笑了，指着其中的一件道：“那就这件桃红色的吧，这件颜色最是出挑，皇上这般俊朗的仪表，也只有这件衣衫才能配得上皇上，说起来这件大红的倒是最好，可惜这大红色只有新郎才能穿，而明天的新郎是本王，并不是皇上，只好委屈皇上穿这件桃红色的衣衫了，皇上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好，那你们就将这件桃红色的衣服给皇上换上。”楚少阳笑眯眯地说道。 婢女们看着那件鲜艳无比的桃红色长衫，都忍不住暗暗好笑，知道王爷说的虽然好听，却是在故意捉弄这个叫皇上的男子。 这么艳丽的颜色，只有那种巷子里的小倌儿才穿出来迎客，莫非这男子是个小倌儿？ 哪知道她们将这件衣服给墨川穿好，又替他束好了发，刮干净了胡子，然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是又丑又臭又脏的男人，洗净出浴后竟然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有着精致完美的五官，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虽然穿着一件艳丽无比的桃红色长衫，可这娘里娘气的衣服不但没有让他损失半分颜色，反而显得他格外的清灵俊秀，高贵出尘。 呀！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美男子！ 就连王爷也被他比下去了。 婢女们一个个全都看直了眼睛。 楚少阳见状，脸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 “啊！”突然之间，一名站在墨川身边的婢女发出一声惨厉异常的呼声，她用手捂住双眼，鲜血从手指缝中不停地流出。 原来就在刚才一瞬间，楚少阳闪电般出手，竟然将她的一双眼睛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在本王的面前，竟敢看别的男人，你这双眼珠子不要也罢！” 楚少阳将手中血淋淋的眼珠扔在地上，伸出脚去，用力碾碎。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所有的婢女被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齐齐跪倒在地，向着楚少阳磕头不止。 “来人，将这丫头拉出去，剁碎了喂野狗！” 楚少阳将手指上的鲜血在那婢女的衣衫上擦了擦，冷冷地说道。 几名侍卫冲了进来，将那被挖了双眼的婢女架了出去。 那婢女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石牢里其他的婢女全都大气也不敢出，伏在地上只是磕头。 墨川终于睁开眼睛，他看着地上那婢女被挖眼时流下的鲜血，默默地并不出声。 楚少阳这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他看的，他要是替这群婢女们求情，只会让她们死得更惨。 第2179章 醒目的记号 “皇上，您的眼光这么高，这些个庸脂俗粉您自然是瞧不在眼里，怪不得就连被挖了眼珠，您也面不改色，啧啧，只是可怜了那个眼皮子浅薄的丫头，就这样白白的为皇上您送了性命。” 楚少阳好整以瑕的笑着，神情温柔，笑容和煦，要不是亲眼见到，谁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个笑得一脸春风的美少年，刚才毫不留情的挖了一名婢女的眼珠子，还下令将那婢女剁碎了喂野狗。 婢女们全都哆嗦得不成样子。 墨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楚少阳的目光一转，落在他的脸上，认真地打量他 “皇上，瞧您沐浴更衣之后，神采飞扬，看得微臣都有些嫉妒了呢，您这样翩翩风采，怕是要抢去了明天微臣婚礼上的风头，您说，臣该如何是好呢？” 他的眼珠转了转，唇边的笑容越发的加深了。 “微臣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怕是要委屈一下皇上了。”他摸出一把匕首，锋刃闪亮，慢慢地走到墨川的面前，将匕首的剑尖对准了他的脸。 墨川连眼睛也没眨，直直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微臣实在是嫉妒皇上的容貌，也实在担心明天臣的新娘子看到了这样英俊不凡的皇上，会把持不住，为了一劳永逸，臣想毁了皇上的这张脸。” 他轻声细语地说道，脸上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却射出刀锋般快意的光芒。 就像是一只猫儿看到了爪下的老鼠，老鼠越是被他折磨，他就越是快意。 婢女们忍不住偷偷抬起眼来，眼中全是恐惧和不敢置信。 这么俊美不凡的一张脸，要是被匕首划花了，多可惜呀！ 可她们只看了一眼，就再次把头埋得低低的。 在王爷府里，自是王爷做主，就算王爷把这俊美的男人剁碎了喂野狗，也和她们并不相干。 墨川的神情仍然十分平静。 “悉听尊便。”他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好像楚少阳说的不是要毁了他的脸，而是要请他喝茶一样。 楚少阳微微一怔，他并未在墨川的脸上看到半点害怕和恐惧，这让他觉得很沮丧，也很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皇上果然是皇上，临危而不惧，这份气度臣就万万比不上，要是有臣要毁了臣的脸，臣一定会悚然动容。” 他一边说着，锋利的刀尖已经刺进了墨川的右颊，刀锋划开皮肉，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迅速沿着墨川的脸颊滑落。 墨川的眼睛仍然没眨，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好像那被刺入肌肤流血的皮肉不是他的脸。 楚少阳又笑了，笑得残忍又冷酷。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刀锋入肉并不深，完全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却足以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一个醒目的记号，和一道狰狞的疤痕。 “啊！” 婢女们看到这一幕，有好几人忍不住低低地惊呼，掩面不敢直视。 楚少阳这一刀从墨川的右眼角一直划到了他的嘴角，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肌肉翻出，血肉模糊。 第2180章 太完美了 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却被人恶意地用毛笔地涂了一道墨痕。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太过完美的东西，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皇上，您就是太过完美了，您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还有着尊贵无比的地位，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就连老天爷都妒忌你，它给你了多少就准备收回多少，不是我想要毁了你，而是老天爷！是他派我来取回给你的一切，你的脸，还有你的皇位，皇上，您要怪要恨，就去恨老天爷吧！哈哈，哈哈哈！” 楚少阳抛下匕首，放声大笑起来。 他看到墨川脸上这道血肉狰狞的伤痕，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比他一口气砸碎了十七八个古董花瓶更加痛快。 果然，减轻自己痛苦的最好法子就是折磨仇人！ 墨川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楚少阳留在他脸上的不过是皮肉之伤，这点痛对他算不了什么。 至于他的脸，他更是不在乎。 一副皮囊而已，楚少阳可以毁了他的脸，却毁不掉他对她的感情。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会把她从楚少阳的魔爪里救出来！ 他现在半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脸，心中却在想着她。 楚少阳疯了，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是个疯子，已经不可以正常人来对待，这个疯子不但恨极了自己，更是恨极了她！ 成婚之后，他一定会用各种不堪的手段去折磨她，就如同他现在折磨自己一样。 他宁可现在楚少阳把心中所有的恨和怨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不再去折磨她。 可是这话他绝对不能说出口来，只要他一说出来，只要让楚少阳恨得更深，折磨起她来更加变本加厉。 “哈哈！哈哈哈！” 楚少阳的笑声还没有停歇，突然听到一道更加响亮的笑声，竟然把他的笑声压了下去。 他愕然睁大眼，看向墨川。 “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怎么，你是高兴我毁了您这张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脸吗？” 墨川脸上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可他却笑得极是欢快，那伤口随着他的笑而肌肉翻涌，看上去血肉模糊一片，尤其是他的左半边脸清俊异常，右半边脸却这样恐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越发让人触目惊心。 虽然这可怕的样子是楚少阳亲手造成的，可他看到墨川脸上的笑，还是觉得心中一寒。 “你笑……笑什么！”他喝道。 “谢谢你。”墨川笑道。 “谢……谢我？”楚少阳瞪大眼，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他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墨川，咬牙道：“楚墨川，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墨川笑声更响亮了。 “她一直对我的这张脸不满意，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如今你在我脸上添了这道刀疤，她一定很喜欢，所以我当然要谢谢你。”他真心诚意地说道。 楚少阳握紧了拳头，眼神冷得像冰。 “很好，既然你这样开心，那我就在你这半边脸上也划上一刀，她明天见了，一定会更加喜欢！” 第2181章 腐骨蚀心膏 他俯身去拾地上的匕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直起腰来，他又是满面笑容。 “皇上，这一刀我要当着她的面前划，她要是亲眼看见，你说会是什么表情？”他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匕首的刀尖上兀自带着血迹，笑得玩味之极。 墨川的心脏猛地缩紧，瞪着他：“楚少阳，你……” 他的心沉了下去，说来说去，他还是要折磨她！ “皇上，你脸上的伤势不轻，让臣帮你敷药吧。” 楚少阳含笑取过一盒药膏，亲自涂在墨川的伤口处，而且涂了厚厚的一层。 这药膏极具黏性，涂上之后不久，血就止住了。 可是墨川却知道楚少阳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替自己涂药。 “这是什么药？”他淡淡地问道。 “问得好。”楚少阳笑容可掬，“这盒药膏名叫腐骨蚀心膏，本来是大夫们用来去除烂掉的腐肉的，它涂在伤口上，会让肌肉腐烂得更加快点，伤口也更加深点，臣心疼皇上，舍不得将您脸上的伤划得太重，就只好用这盒药膏了，这样皇上这道疤痕一定会好得很慢，烂得更深，留下的印迹更加清晰，皇上才会一辈子对臣永记不忘。” 他说完，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这药膏不但可以让皇上脸上的伤烂得更深，而且还会像是有无数的虫子钻进您的心脏里，不停地噬咬，这才不愧这腐骨蚀心的名字，皇上，您就慢慢地享受吧，哈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大笑出声，转身大步出了石牢。 石牢里的婢女侍卫立刻跟在他的身后，全都退了出去。 别说那些婢女，就连跟在楚少阳身边的侍卫看到这一幕，都心惊肉跳，对楚少阳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 王爷这对付仇人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之极，他们可千万要小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触怒了王爷。 否则，死倒是轻的，最怕的就是像这犯人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凝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她无数次从恶梦中惊醒，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可是回想梦中的情境，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她摸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皱起了眉头。 师傅果然治好了她经常无缘无故就心痛的毛病，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为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是不是每个姑娘成亲之前，都是这样患得患失，心神不宁？ 又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又想起了墨川？ 不，自己已经决定不再去想他了，她今天就要嫁给楚少阳，从此之后，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她现在并没有真正的爱上他，只是被他的真情所打动，但是她相信，她会对他好，一心一意地待他好，不会再三心两意想着别的男人，否则她如何对得起他待自己的一片深情？ 不管墨川告诉她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也不管楚少阳告诉她的故事是不是假的，沈凝愿意相信的是她眼睛看到的一切。 第2182章 待价而沽 以前的楚少阳或许做了许多错事，欺骗过她，也抛弃过她。 但那都过去了。 那都是原主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她并无关系。 和过去相比，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的楚少阳，和墨川故事里的楚少阳并不完全是同一个人。 楚少阳的确喜怒无常，的确暴躁易怒，也的确心狠手辣，但那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坏人。 他有他不可忽视的优点。 还有他对她的深情，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来自现代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为了她，奋不顾身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就是楚少阳的那一跳，深深打动了她，让她下了决心，不计以前的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 至于墨川…… 已经过去的事情，终将会过去。 他和原主发生的一切都随原主的魂消魄散而远去，自己不可以见异思迁，更何况墨川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原来的那个沈凝。 沈凝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都赶了出去。 今天是她和楚少阳成亲的好日子，她要做一个心无旁骛的新娘，要欢欢喜喜的穿上嫁衣，她不可以在成亲的这天在心里还去想别的男人，那样对得起楚少阳吗？ 她勾了勾唇角，微笑着从床上起身。 “王妃娘娘，您醒了？奴婢们侍候您梳妆。” 婢女们立刻围拢了过来，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说道。 和婢女们同时围上来的，还有十几名喜婆子，她们一个个说着吉祥如意的话，一面上下端祥着她。 都说楚王爷要娶的新娘子虽然是一个贫民姑娘，却是貌若天仙，简直比画上摘下来的人儿还要好看，她们却是不信。 她们不知道给多少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当做喜娘，送她们出嫁，这辈子见过好看的姑娘那可多了去了，可直到亲眼见到楚王爷的这位新娘，众喜婆才知道，别人的夸赞都是虚的，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真切切的。 这小模样儿，啧啧啧，别说是男人，就连她们见多了无数美女的婆子们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瞧这水水嫩嫩的肌肤，碰一碰像是要破了，这水汪汪清亮亮的眼睛，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呢。 啧啧，老天爷简直是太不公平了，竟然把天底下所有的钟秀毓秀全都集中到这姑娘一个人的身上去了。 怪不得楚王爷就连皇上的十七公主也看不上，直接金殿拒婚，就是为了这姑娘。 果然是好眼光，好眼光！ 沈凝虽然早就知道成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她绝没想到，这繁文缛节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还要麻烦。 她被一大群喜婆和婢女们簇拥着，这些人像念经一样，不停地说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这种陈腔滥调，不但没有增加她半分喜气，反而让她的耳朵起了茧子。 尤其是那些喜婆子，打量她的目光就像她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更是让她浑身不舒服。 “你们……全都出去！出去！” 第2183章 最后一面 她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这些人的吵吵嚷嚷。 所有人都是一愣，呆呆地看着她，可是却没有人移动脚步。 “我不需要人服侍，你们全都出去吧。”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不要人服侍？这可是她们见过的第一个不要人服侍的新娘子。 “王妃娘娘，咱们是奉了王爷的吩咐来侍候您梳妆的，今儿个是您的大喜日子，您又是王妃之尊，这梳妆穿衣样样都有规格，要是有哪一样不合规矩，王爷是会怪罪奴婢们的，请王妃娘娘让奴婢们帮您梳妆吧？” 一名喜婆婆见多识广，看出来沈凝面带不悦，小心翼翼的说道。 沈凝也说不出为什么心情会这样烦燥，事实上这些丫头婆子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们说的也全都是吉利讨有味道的话，每个新娘子听在耳中应该都会感到愉悦，可她却是越听越是烦燥。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烦，更不该把不高兴发在这些无辜的人身上，因为她们也是奉命行事。 楚少阳对下人们是什么态度，她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在这座楚王府里，没有人敢违逆半点楚少阳的心意。 “王爷呢，你们派人去通传一声，我想见他。” 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从她醒过来之后，一直没有见过楚少阳。 记得以前他几乎是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她睡了一觉睁眼醒过来，看到的人也一定是他。 他总是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半步，那份珍视小心就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风一吹会化，雨一淋会融般，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随时随刻都带在身边。 只要有一刻见不到她，他都会变得非常紧张。 曾经她觉得他对她的深情实在是太深，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可是能让一个骄傲自负的男人变得这般小心紧张，说明他爱她实在是爱到了极点。 尤其昨天是他们的成亲夜前夕，按照以往他的性子，他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才是，而不是派一大群婢女们来守着她。 可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师傅谷清泽，并不是他。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见到楚少阳最后一面的时候，是在那个野外的山洞，她在等待墨川，却听到了脚步声，抬头见到的人不是墨川，而是楚少阳！ 当时她的心说不出的失望，并没有因为见到楚少阳而欣喜雀跃，可是当时她应该欣喜雀跃的，不是吗？ 她记得楚少阳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失望，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接到任务必须要离开京都，那只是他布的一个局，只是一个做给她看的戏，或者说是他故意给她留下了一个机会，想要试探她的机会。 那么她和墨川这几天的一切，他一定全都了若指掌了。 以楚少阳的性格，他有那样强烈的独占欲，他绝对受不了这个！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到他了，而且伤得极深，她几乎可以从他脸上扭曲的五官看出他心底的伤有多深。 第2184章 成亲之前 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流出的泪！ 他像一头狂怒的狮子一样攥住了她，让她呼吸困难，他的嘴一张一合，对她说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的耳中隆隆作响，眼前金星乱舞。 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见到了谷清泽。 奇怪，她怎么会记得谷清泽，记得她的师傅，却不记得楚少阳和墨川？ 她无法形容她看到谷清泽时产生的那种喜悦和依恋，这是她的师傅啊，是她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是她失去记忆之后唯一记得的一个故人。 因为这份喜悦，让她居然没有想到楚少阳，也没有想到楚少阳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沈凝咬住了嘴唇。 他应该恨她了吧？他一定是对她失望到了极点，也怨恨到了极点。 否则他不会不来见她。 如果他真的恨她怨她，那他就该取消婚礼才是，为什么他还要和她成亲？ 她突然想要见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有些话她要在婚礼之前和他说清楚，她要好多话要告诉他，一定要！ 必须要在成亲之前！ 她不想让他带着恨和怨去完成这个婚礼。 众人听到她的话，再次面面相觑。 丫鬟们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没有出声，还是那名先前说话的喜婆子开了口，她笑容满面地道： “哎哟，王妃娘娘，您想要见王爷，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按照咱们的风俗规矩啊，这新郎和新娘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不吉利呢！” 哦，是的，还有这个规矩，她倒是真的忘了。 这古代总是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礼节！ 那喜婆抿了抿唇角，又笑道：“王妃娘娘想见王爷，这还不容易？只要再等一个时辰，就是您和王爷拜天地的吉时了呢，等到入了洞房，王爷可就是您一个人的了，您想见多久就见多久，有多少话要和王爷说，他都一定爱听，嘻嘻，就怕到了那个时候，王爷怕是根本没心思听您说话了呢。” 她说得暧昧，笑得更是暧昧。 周围的喜婆子们都有经验，全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而婢女们却听得一头雾水，不名所以。 沈凝却是听懂了的，她的脸上掠过一抹飞红，心里却更是觉得烦燥了。 她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又丢了开去。 “好吧，那你们快点上妆，越简单越好，不要弄得太复杂了。” 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一大堆金光灿灿的首饰和礼冠上，就觉得一阵头大，简直无法想象这些东西全都堆在自己的头上得有多沉。 而自己就要顶着这沉甸甸的东西去举行婚礼，要坚持整整一天，她都有些担心自己的脖子会不会被压断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首饰都是王妃的定制，她必须要佩戴，包括她成亲时穿的那件礼服。 如今那件礼服就挂在旁边，鲜亮的大红色艳丽之极，那件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衣料织就的，隐隐闪着光泽，再加上那精美异常的刺绣纹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应该摆在博物管里的艺术珍品，而不是该穿在身上的。 第2185章 不是她该考虑的 她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些人把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摆布着。 昨晚上她本来就睡的不好，这时候听到周围叽叽喳喳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更让她昏昏欲睡。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周围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 “呀，王妃娘娘好美！”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新娘子！” 赞叹之声不绝，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喜婆和婢女们脸上都露出惊艳的表情。 她不禁勾勾唇角，自嘲的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转开目光去看向铜镜中自己的脸。 古代和现代人的审美总是有很大的差异，她见过无数次电视上古装剧里女主角成亲的画面，那涂得红红白白的脸蛋，那描得又浓又黑的眉毛，妆容浓烈得活像个小丑。 自己怕是也被画成了那样一张小丑的脸吧？ 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哪知道她的视线落在铜镜上的时候，顿时一怔，只觉得眼前一亮。 镜子里那个粉面桃腮、有着倾国倾城容颜的美貌新娘就是自己吗？ 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颊，镜中的少女也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沈凝靠近了铜镜，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新娘。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经过了装饰的脸，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这些喜婆子的化妆技术简直是一流的！ 她的妆淡而不俗，只是勾勒了眉形，描了描眼角，又在她的脸颊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弥补了她略显苍白和憔悴的脸色，让她的肌肤看上去水嫩轻莹，透着娇红。 镜子里的她容光焕发，而又美丽绝仑。 她相信楚少阳见到她，也一定会认不出自己。 就在这时，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竟然希望墨川能够看到这样的自己。 怎么又想到他了！ 沈凝晃晃头，把脑海中刚刚浮起来的影子闪掉，她头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悦耳动听。 “啊哟，王妃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奴婢们帮您梳这个发髻用了整整半个时辰呢，要是您把发髻晃散了，那可就……” 旁边的婢女忙阻止道。 “王妃娘娘，吉时快要到了，奴婢们帮您穿上嫁衣吧？” 婢女和喜婆们又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帮她穿衣。 沈凝抿了抿唇角，任由她们将那件华美到极点，又复杂到极点的喜服替她穿上。 她不禁有些想笑，这衣服穿起来都这样复杂，她只看都看晕了，到了晚上脱下来的时候，又该如何？难道也是这一大群人围着给她脱衣吗？ 不过，这似乎不是她该考虑的事，脱衣服的麻烦事，好像应该由她的新郎头痛才是。 今天，自己真的要成亲了，要嫁给楚少阳，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给他…… 她的脸忽然一红，她虽然没有经验，却是来自现代，对于新婚之夜要发生什么事，她非常清楚。 第2186章 如此殊荣 穿好了嫁衣，喜婆子们又替她盖上了遮头的红巾，那块头巾上也绣满了精美的花样，虽然美丽之极，却也增加了它的重量。 沈凝开始觉得头上沉甸甸的，而且盖着红巾，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将红巾掀开一角，深深吸了口气。 “啊哟，王妃娘娘，这红巾您可不能自己动手掀开，要等到进了洞房，由王爷亲手为您掀开，这才寓意着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一名喜婆按住了她的手道。 沈凝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个木头人，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喜婆们纷纷向窗外瞠头瞠脑的张望着，等着花轿的到来。 “来了来了！花轿到了！” 那是一抬六个人抬的喜轿，依足了规矩，王爷娶亲的最高规格就是六人抬，八人抬的花轿只有皇后和公主才可以乘坐，可是说楚少阳给了她所能给予的一切，聘礼、仪仗全都是最好的。 她被簇拥着进了花轿，临上轿前，一名喜婆将一只秀气玲珑的花瓶塞进了她的手里。 沈凝知道这只花瓶意寓着幸福平安，她觉得有些好笑，抱着瓶子坐进了花轿里。 花轿被稳稳地抬了起来。 喜婆和婢女们全都目送着花轿出了后花园的大门。 花轿会从侧门抬出王府，然后绕城半圈，最后再回到楚王府的大门。 这大约是她们见过的最奇怪的婚礼。 按照平时的惯例，新郎家会一大早就派出迎新的花轿去新娘家中迎接新娘，然后绕城半圈，到达家中的时候正好是拜堂成亲的吉时良辰。 但这位楚王妃在成亲之前就住在楚王府里，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一件事。 街头巷尾，不知道有多少人拿这件事当成了笑料来谈。 都在笑话楚王爷成亲就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明明早就已经暗度了陈仓，却偏偏还要掩人耳目的举行一场盛大婚礼。 也只有楚王妃这种贫家女子，没有身份地位，才可以不顾名节的没有成亲就住在夫家。 可楚少阳好像根本不知道众人的笑话和背后的议论，就算知道他也毫不在乎，这场婚礼不但办得盛大，而且隆重之极。 楚王府门前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附近百米之内的街道都用清水洗涮得一尘不染，左右前后的街道全都挂满了红绸，大红的地毯从门前一直延伸到百米开外。 这般的豪阔和铺张的婚礼，已经轰动了整个京城。 楚少阳花钱如流水，大笔大笔的银子撒出去，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就连皇亲贵族及最有钱的豪门阔商都办不起这样铺张的婚礼。 看热闹的百姓天还没亮就涌出了家门，围在街道的两旁，尤其是楚王府门前，早就挤得水泄不通。 幸好皇帝早就想到了这一节，提前派了御林军来维持秩序。 衣甲鲜明的御林军们手持长矛将围观的百姓们赶在街道两侧，空出宽敞的道路来，好让花轿通行。 成亲而能出动到御林军的，这等殊荣，楚少阳可以说是南越国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了。 第2187章 美人在何方 虽然沈凝是从王府出嫁，还是要依足了成亲的规矩，花轿要绕城半圈以示隆重。 走在迎亲队伍最前方的并不是楚少阳，而是拓跋铮。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簇新的喜庆长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笑容始终挂在他那张英武勃勃的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俊美。 按照南越国的规矩，迎亲之人并不是新郎，而是由新郎最亲近之人，比如叔伯兄弟。 可是楚少阳在南越国孤身一人，他在朝野中也和旁人没有交情，连个结交好友也没有。 他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就是拓跋铮。 所以替他迎亲这件事情就义不容辞的落在了拓跋铮的身上。 拓跋铮也很高兴自己有这个机会为救命恩人效力，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花轿，想起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位姑娘，果然称得上是国色天香，惊艳之极。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姑娘，那姑娘一身白衣飘飘若仙，端坐在城头手抚素琴，旁若无人，却一下子掳获了他的心。 从此之后，这姑娘的影子就再也没从他的心头消失，反而越加的清晰了。 他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寻找这位姑娘的下落，可这姑娘就如石沉大海般，再无半点消息，好像她就不曾在这世上存在过。 可拓跋铮却记得很清楚，她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更不是鬼魂！ 他可是抱过她的，还替她擦去了脸上流下的泪珠，那一颗颗晶莹的眼泪就像是珍珠，美得让他心动。 她的身体是软的，热的，他以为他可以拥有她，可没想到，她居然被人救走了！ 或许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也越是念念不忘，拓跋铮这一生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温柔的、妩媚的、多情的、放荡的，什么样的女人他都经历过，可却唯独却这个如同昙花一现的美人儿念念不忘。 如今他的少阳兄已经如愿已偿地抱得了美人归，可自己的美人儿却在何方？ 拓跋铮骑在金鞍骏马上，听着鞭炮喜乐声齐鸣，眼前尽是一片喜气洋洋，他却有些怅然若失。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却在御林军的护持下被挤到了两旁。 道路虽然宽敞，花轿前行的速度却并不快，因为要赶在正午的吉时之前到达王府，所以时间还很是充足。 坐在轿子里的沈凝开始觉得气闷之极，在空无一人的轿子里，她又有些神情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触目所及全都是红色。 红色是喜庆的颜色，可是她却对这红色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反感，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农家小屋，她穿着朴素的红色喜服，静静地坐在炕头，等着她的新郎来为她揭掉喜帕…… 沈凝打了个哆嗦，猛然睁开眼睛，刚才那一幕情景顿时消失了，可却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那是出现在她梦中的情景，既然是梦，怎么会是真的呢？ 第2188章 花轿被拦 她暗想一定是自己想太多，竟然在就在成亲的时候还在胡思乱想。 哪知道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花轿外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本来响成了一片的锣鼓乐声全都消失了，就连不停发出欢呼的人群也像是变成了哑巴般。 出了什么事？外面为什么会这样安静？ 沈凝正在奇怪，忽然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响了起来： “你……是你？” 拓跋铮做梦也想不到，他朝思夜想的梦中情人，会这样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他眼前。 就在花轿转过一个街口，旁边的一个酒楼上人头涌涌，挤满了看热闹的酒客。 突然，一名白衣人影从酒楼上轻飘飘地跃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拓跋铮的马头前面，伸开双臂拦住了去路。 这一个变故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就连拓跋铮都觉得猝不及防。 他的马因为受惊发出了一声“唏溜溜”的叫声，前蹄扬起，险些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幸好拓跋铮骑术精良，双腿紧挟住马腹，这才没有当众出丑。 他怒容满面，举起了马鞭，想都不想地就冲着那白衣人影抽了过去。 可是马鞭并没有落在那白衣人身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拓跋铮像是被点了穴道般，整个人呆住了，两只眼珠呆呆地看着那人，动也不动。 就连轿夫、侍卫、御林军，还有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惊呆了。 任是谁也想不到，这突然从天而降拦住了花轿的白衣人，居然美得出奇！ 一双又长又亮的凤眼斜挑，眉毛又黑又长，唇红齿白，长发垂腰，白衣如霜，风姿难描难画，就像是天仙下凡一般。 拓跋铮只瞧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她！居然是她！ 他记得楚少阳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叫千千，多么美的名字，就和她的人一样的美，纤纤玉质，柔美动人。 他看到她雪白如玉的双颊上透着一抹粉色，眼中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还嗅到了一股酒香扑鼻，目光一扫，果然看到她的右手中拿着一只酒瓶。 啊，美人儿就是美人，就连喝醉了的神态都是如此的动人。 拓跋铮心神如醉，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千千姑娘，好久不见，你……你可知我想得你好苦。”终于，过了半晌，拓跋铮终于回过神来，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放下了高高举起的鞭子，一跃下马，走向他的意中人。 御林军和护卫随从们也都回过神来，他们本来举起兵器正准备将拦马的白衣人拿下，可看到拓跋铮对那白衣人的态度，又悄悄收起了兵器，没有作声。 咦，莫非这人是二皇子的旧识？ 那么应该不是来捣乱搅局的。 只要不搅和婚礼，那就和他们无关。 这从酒楼上跳下来的白衣人，不是旁人，正是千面公子。 他自从和二师兄分别之后，并没有在谷中等待消息，而是前脚后脚的离开了神医谷，一个人在江湖中踽踽独行，打听谷清泽和沈凝的下落。 第2189章 皇天不负苦心人 他的左手虽然断了手筋，再也用不得力，但他的武功未失，一路上行来，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就算有人觊觎他的容貌对他起了不轨之心，但他千面公子是什么人，就算只有一只右手，他动动小指头也能让那些起了歪心思的人瞬间灰飞烟灭。 他的追踪之术可以说是非常了得，虽然神医谷被烧成了一片荒凉，但他相信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在距离神医谷五十里之外的一个饭馆发现了端倪。 当时他点了几个馒头两斤牛肉一壶酒，顺口向店小二打听有没有陌生人经过。 那店小二笑了，说这饭馆天天来的客人几乎都是陌生人，不过，他歪头想了想，说几天前倒是看到一辆奇怪的马车。 那马车看上去和普通的马车没什么两样，只是窗帘和门帘都垂着，在现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不拉车帘的，这店小二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时他就心想：这么热的天关着车帘赶路，不怕闷坏了么？ 可他却没有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而是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买了不少馒头和牛肉，也不在店里吃，直接跳上马车继续赶路。 他觉得奇怪，忙里偷闲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那赶车的车夫掀起车帘，将两个馒头递了进去，里面伸出一只手接过了馒头。 原来车厢里有人！可是这人一直闷在车厢里，是生病了不敢见风么？ 店小二本来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随口一说，可千面公子听在耳里，却是留了心，他细细地向那店小二打听了马车的形状，赶车人的形容，然后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了下来。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这马车里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不想错过。 结果，这一路追踪下来，他竟然越走越远，当时的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来到南越国的京城。 马车的线索在进了京城之后就断了，就像是一滴水流进了大海，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都再也找不到半点那辆神秘马车的下落。 但也正因为这样，让他可以断定一点，这辆马车的主人一定是京城人氏，他在京城里有房宅，所以无论自己在客栈酒馆中怎么打听，都再也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可是南越国的京城这么大，他想要在偌大的京城中找一辆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马车，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他在京城里搜寻了好几天，仍是没有半点线索，沮丧之余，他只能天天在酒楼上呼酒买醉。 只有喝醉了，他的心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这一天也不例外，他正在酒楼上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突然听到满耳朵的喜乐之声，顿时惊醒过来。 他睁着一双醉眼向酒楼下方看去。 第2190章 京城的笑料 只见远远的一乘花轿正在向这个方向缓缓行来，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鞭炮鼓乐齐鸣，身着喜服的侍女守在轿子两旁，一路上撒下五彩娟花，纷纷扬扬，气场十足。 队伍的前方有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名披名挂彩的年轻人，乍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他喝多了酒，脑中晕晕乎乎的，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公主娘娘出嫁么！这么大的排场！ 千面公子斜着醉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只瞧了一眼就把头转了开去，拎起手边的酒壶，直接对着嘴灌了下去。 可是酒楼上的客人们全都涌到了窗户前面，探出了脑袋，观望着这场盛大的迎亲仪式。 他们一边赞叹，一边议论纷纷。 所谈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传遍了京城的笑料。 比如楚王爷为了一个贫民家的姑娘而拒绝了皇帝的十七公主，比如那贫民家的姑娘生得如何的天仙下凡，比如小门小户的姑娘就是上不得台面，没成亲就住进了楚王府里，怕不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偏偏要掩耳盗铃的再行婚礼，以为一场婚礼就可以遮掩了未婚同居的丑事了么！ 讥笑者有之，羡慕者亦有之。 千面公子只是喝酒，对众人的议论根本就不入耳，这等旁人家的闲话关他屁事！ 这楚王爷和那贫民女子爱成亲不成亲，爱同居不同居，爱被人笑话就被人笑话，通通和他无关！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几分。 “喂，你们知道吗？就在不久前，楚少阳这位还没过门的王妃娘娘不久前曾经被人掳了去……” “当真？” “千真万确！我表姨妈的小舅子的二姑夫就在楚王爷府里当马夫，他说的还能有假？听说被掳走了两天两夜才找回来。” “两天两夜？哈，那楚王爷头顶上的帽子怕不是要变得绿油油的了？” “谁知道呢！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众人嘻嘻哈哈的议论着，可千面公子什么也没听见，他只听到了“楚少阳”这三个字。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顶花轿，难道这花轿里坐的是楚少阳要娶的新娘？ 这个楚少阳究竟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楚少阳！ “说！”他一把抓住一名正在说得口沫横飞的酒客。 “说……说什么？”那酒客被打断了谈意，不满地瞪他一眼。 “这楚少阳是谁？他要娶的新娘子又是谁？”他加重了手指的力气。 那酒客顿时疼得大叫起来。 “要是不说个明白，老子就折了你这只手！”千面公子冷冷地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那酒客没想到看热闹居然也会遇到凶神恶煞，他疼得冒汗，可又不敢不说，于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比如楚少阳的来历，他并不是南越国人，而是西楚的皇族，却背国投降到了南越，被皇上封为楚王，以及他带兵征伐西楚，却大败而回，回国的时候却带回来一名贫民女子，并为了这名贫民女子拒绝了皇上的十七公主…… 第2191章 不可以嫁！ 千面公子越听眼睛越亮，他等不及那酒客说完，打断他道： “下面的花轿，里面就是那位贫民姑娘？” 那酒客连连点头：“就是她！就是她！听说她长得美若天仙，那天楚王爷带着她去翠玉斋买首饰，她一出门，所有人的眼珠全都直了，他们都说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简直比画上摘下来的还要好看，哎，可惜我当时没在场，没能一睹这位姑娘的芳容……” 千面公子已经听不到那酒客在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了。 他的眼珠死死盯着酒楼下方越来越近的花轿，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怨愤像潮水他袭来。 “说，楚少阳要娶的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敢相信，因为这不可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从那酒客的嘴里听到那个熟悉的、深深刻在他心底的名字。 “名字？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喂，你知道楚王爷的新娘子叫什么名字吗？” 那酒店抓抓头皮，问旁边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那姑娘姓沈，单名一个凝字。”有人抢着答道。 沈凝！ 千面公子的耳中嗡的一声。 他晃了晃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花轿，像是要透过那厚厚的轿帘，看穿轿子里的人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转移到骑在马背上走在花轿前面的拓跋铮脸上，眼中露出迷惘之色。 虽然他喝醉了，可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这骑马迎亲的少年，并不是楚少阳！ 难道说花轿里的新娘也不是她？ “胡说八道！你们这些骗子！这迎亲的新郎根本就不是楚少阳！”他大叫道。 酒客们和店小二都笑了起来。 “客官，一看你就不是咱们南越人，连咱们南越国迎亲的规矩也不知道，这迎亲的当然不会是新郎本人，而应该是新郎的叔伯兄弟，这楚王爷是西楚国人，他在南越国没有亲朋，所以这替他迎亲的人是二皇子平西郡王。” 原来如此！ 这么说，花轿里的新娘就是她？ 是了，一定是她！ 千面公子虽然喝了一肚子的酒，可是心里却像明镜一样雪亮。 除了她，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可以让楚少阳为了她而放弃皇帝的公主，可以让楚少阳不顾众人的讽刺和笑话娶她为王妃，只有她！ 眼看着花轿越来越近，那抹鲜亮的红色像是浓稠的血一样刺目，千面公子突然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拦住了花轿。 他看都没看走向自己的拓跋铮，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花轿外面那层绣满了吉祥纹饰的轿帘，可是他的目光再锐利也无法穿透那层厚厚的屏障，看不到花轿里的新娘究竟是什么模样。 “沈凝！你不可以嫁给他！”他突然大叫一声，用手一挥，将面前的拓跋铮推了开去。 他大步走到花轿前面，伸手便去扯轿帘。 这时候惊呆了的轿夫、护卫、御林军回过神来，纷纷涌上。 第2192章 他是纯爷们 “大胆！” “哪里来的酒鬼！” “竟敢打王妃娘娘的主意，快滚开！” 众人一涌而上，挥舞着兵器向千面公子身上头上招呼过去。 拓跋铮吓得心惊肉跳，大叫一声：“休得伤了千千姑娘！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本皇子就要你们的脑袋！” 闻言，众人的兵器纷纷停在空中，不敢击向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理都不理众人，他一把扯下轿帘，只见花轿里端端正正坐着一名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头遮红巾，身形窈窕，坐姿端庄优美。 他的心重重一震，这熟悉的身形不是沈凝，还有谁人？ “你……”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身后风声骤起。 千面公子一个闪身，回过头来，只见那位披红挂彩、自己误把他当成的新郎的二皇子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是痴痴迷迷的，像是看到了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宝贝般。 “千千姑娘，你……你还认得我吗？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找你，我……我天天都在想着你！你……你是来找我的，是不是？”拓跋铮又惊又喜，声音都发颤了。 神经病！ 这拓跋铮的脑子是不是被马蹄子踢了！ 千面公子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拓跋铮，他根本没心思搭理别人，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沈凝说。 回过头来，还没等他开口，他的右臂一紧，已经被拓跋铮牢牢握住。 “放手！你是不是有病啊！”千面公子用力一甩，却没甩掉。 拓跋铮双臂一紧，已经把他拦腰抱住，喜悦无限地叫道：“千千，我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愕然睁得大大的。 “你……你……”他的手臂一下子变得酸软无力，垂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面如冷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次要是敢对我动手动手，我就要你的命！” 拓跋铮叫道：“千千，我……你误会我了！要成亲的人不是我，是……是别人啊！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没有别的女子，你跟我走吧！我会禀明父皇，娶你为妃！”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千面公子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喝多了，要不然这个拓跋铮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自己什么时候要嫁给他当妃子了？自己明明是个纯爷们！ “滚开！我要和她说话，你要是再敢拦着我，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对着拓跋铮挥了挥拳头。 拓跋铮却满不在乎的笑了，“千千，你要打我，我就随便你打，只要你跟我回府，你想和新娘子说话？好啊，以后等咱们成了亲，我可以带你去楚王府，你想和她说多久就说多久，我和楚兄可是过命的交情！不过现在你别拦着花轿，要是耽误了楚兄和新娘子拜堂成亲的良吉辰时，楚兄可是会大大的不高兴，楚兄要是不高兴，可不会像本皇子这样客气了。” 千面公子差点喷了。 第2193章 不能让你后悔一辈子 可是还没等到他再开口，拓跋铮突然闪电般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千面公子登时动弹不得。 他瞪着拓跋铮，怒目圆睁，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嘴里说着乱七八糟话的二皇子，原来功夫这么俊，他一时不察，居然被制住了。 拓跋铮哈哈笑了起来，将千面公子往旁边的侍卫手中一丢，说道：“快将小美人儿送回本皇子府中，好好看管，要是小美人儿跑了，本皇子就把你们的狗腿一条一条地剁下来。” 千面公子醉得发红的眼珠差点喷出火来，他不去看拓跋铮，而是直勾勾地瞪着花轿里的沈凝。 沈丫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 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你不认得千千了吗？ 你还是不是我的姑姑了！ “姑姑！姑姑！我是千千啊！你掀开盖头，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他终于忍不住，嘶声叫了起来。 什么姑姑！ 自己又不是小龙女。 花轿中的沈凝动也不动，连眼帘也未曾抬起。 她根本不认得轿子外面千面公子的声音，更不知道他拦住花轿是为了自己，她甚至没有听到千面公子之前说的话。 “她是你姑姑？”拓跋铮却听得分明，他看了花轿里的新娘一眼，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对千面公子道：“千千，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只是她是你姑姑，又嫁给了楚兄为妻，我要是娶你为妻，岂不是要平白的矮了楚兄一辈？不过，只要能娶你为妻，就算矮他一辈又如何，本皇子不在乎！喂，你们都是木头人吗？还不快把千千姑娘送回王府！” 他手下的侍卫大声答应，将千面公子带出了人群。 “姑姑！我是千千，我看我一眼啊！” 千面公子喊得嗓子都哑了，始终没有看到花轿中的沈凝掀起盖头，看自己一眼。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是了，他怎么忘了，她已经服下了义父所炼制的忘情丹，她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 她不会再记得千千是谁，更不会记得他和她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可是他却没有忘，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千面公子用力咬住牙齿，他尝到了嘴里的一片腥甜。 那忘情丹所需要的药材，就是他亲自去找来的，换言之，她忘了以前，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不再记得他。 他活该受到此报！ 可是，她为什么要嫁给楚少阳？她不是一直恨他入骨的吗？ 对了，是因为她不记得了，因为她忘了一切，也忘记了她对楚少阳的仇恨。 不要！姑姑，你不要嫁给楚少阳，否则等有一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我该怎样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千面公子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裂了开来。 我一定要阻止！ 我不能害了你，让你嫁给你最痛恨的人，让你后悔一辈子！ 第2194章 终于到了 “你们放开我，只要你们让我去见她一眼，和她说一句话，你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 千面公子看向抓住他的侍卫们。 侍卫们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他们听得主子管他叫千千姑娘，那他自然是二皇子的意中人，看到二皇子对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就连她冲撞了花轿也不怪罪，定是当她珍珠宝贝一般，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得罪。 “千千姑娘，我们想要的只是脖子上这颗脑袋安安稳稳的摆着，主子已经吩咐了，让咱们送姑娘回府，要是咱们办不成这桩差事，咱们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搬家，所以姑娘你啥也不用说了，你只要在府里乖乖地等着主子回府好好地疼爱你，别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操心。至于你想和新娘子说话嘛，只要你成了咱们二皇子的女人，二皇子又和楚王爷交好，日后带你去楚王府见见新娘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啧啧，原来那新娘子是千千姑娘的姑姑，千千姑娘长得都如此，怪不得那新娘子能让楚王爷迷了心魂呢。” 侍卫们嘻嘻哈哈，一边说笑，一边抬着千面公子头也不回地去了。 本来乱成一团的场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拓跋铮看了一眼轿子里的沈凝，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被千面公子掀起的轿帘。 这个新娘子不错，一直没有掀开盖头，端凝大方，的确配得上楚兄！ 他大手一挥。 “起轿！加快速度，千万不要误了吉时！” 迎亲队伍再次启程，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插曲，鼓乐声响了起来，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送往楚王府。 拓跋铮心花怒放，骑在马背上，只笑得合不拢嘴来，嘴巴差点咧到了后脑勺。 今儿个真是大喜啊，不但是楚兄的大喜之日，更是他拓跋铮的大喜之日。 他遍寻不获的意中人就这样从天而降的落在他的面前，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记得他曾经和楚兄诉说相思之苦，楚兄说过，他和千千姑娘乃是有缘之人，有缘自会再次相见。 如今可不就是应了楚兄的那句话了吗？ 他居然在楚兄的婚礼上，再次见到了她！ 哈哈，说起来这件事楚兄才是他和千千的大媒人，等见到楚兄，他一定要好好道谢。 拓跋铮越想越是高兴，不过经千面公子这一跳，他也长了个心眼，让御林军们加强了守卫，尤其是临街的酒楼，要是再敢有人从上面跳下来拦阻花轿，一概格杀勿论！ 好在接下来再无意外发生，花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到达楚王府门前。 楚少阳披红挂彩，头束金冠，衣履光鲜，宛如玉树临风般站在大门前，含笑迎视着花轿的到来。 “楚兄，本皇子幸不辱命，将新娘子平平安安地给你接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拓跋铮从马上跳了下来，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二殿下。” 楚少阳也含笑拱手，目光落在花轿上面。 第2195章 抱得美人归 “虽然路上出了点小插曲，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你拜堂成亲的吉时，楚兄，你快去踢轿帘，将新娘子背进府去吧。”拓跋铮呵呵笑道。 “什么小插曲？”楚少阳挑了下眉梢。 “哈哈，楚兄你绝对想不到，我终于见到她了！”拓跋铮突然没头没脑了说了一句。 “哪个她？” “就是我和楚兄提到过的千千姑娘啊！呵呵，楚兄说过，只要有缘自会相见，如今我可不是见到她了吗？哈哈哈，楚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这个大媒人啊！”拓跋铮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在楚少阳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 楚少阳目光闪动：“哦，他来了？” 这个该死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杀手，怎么迟不迟早不早，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他不会坏了自己的计划吧？ “是啊，她来了！”拓跋铮哪里听出得来楚少阳口中的他，并非自己所想的她，他笑眯眯地用力点头。 “原来千千姑娘是你这位新娘子的侄女啊，我倒是没想到，怪不得姑姑长得美，侄女也长得那么美。” 楚少阳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侄女？她是那千……千千的姑姑？”他怎么不知道这么回事！ “是啊，千千姑娘迫不及待想见她的姑姑，所以从酒楼上跳下来拦在花轿面前，她说有话要和她姑姑说，她还误以为和她姑姑成亲的人是本皇子呢，还对着本皇子大打出手，不过她的花拳绣腿自是打不痛本皇子，本皇子已经把派人把她送回府里，楚兄，本皇子没有急着回府会佳人，而是把新娘子给你平平安安地送到门前，够兄弟义气吧？” 拓跋铮笑着冲他挤了挤眼睛。 楚少阳定了定神道：“那位千……千姑娘被你制住了？” “是啊，我点了她的穴道，免得她耽误了你和新娘子成亲拜堂的吉时。” 楚少阳的心顿时如石头落地，笑了起来：“如此，本王要恭喜二殿下心愿得偿，好事得偕，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呵呵，同喜同喜，楚兄今夜洞房花烛，一样是有佳人在怀，一会儿可要少喝几杯，别辜负了这么好的美景良宵。”拓跋铮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踢轿帘，迎新娘子进府吧。”喜婆在旁提醒道。 楚少阳点点头，走到花轿前面，象征性的对着轿帘轻踢三脚，然后喜婆子掀开了轿帘，露出端坐在轿中的沈凝。 她一身嫁衣精美华丽，完全是照着她的身材量体而做，穿在她的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合适，头上盖着大红喜帕，一双白玉般的手半露在袖口外面，交叠在膝上，神态端庄优雅。 楚少阳本来心如止水，脸上喜悦的笑容不过是做给贺客们看的。 可这时候看到身穿嫁衣的她，他的心居然怦的跳了一下，呼吸不自觉的有些急促。 真是好笑！ 自己不是早就放下了么？ 怎么这颗心还会为了她而跳动？ 楚少阳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是粗鲁地将她从轿子里拖了出来。 第2196章 鲜花岂能永不败？ “哦，王爷，您轻点，可别弄痛了新娘子。” 喜婆子们吃了一惊，慌忙提醒道。 她们当过这么多年的喜婆，不知道看过多少人成亲，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猴急到近乎粗鲁的新郎倌。 接着，众人就笑了开来。 “原来王爷是太心急了，嘻嘻，也难怪王爷，见到这么美的新娘子，谁都会忍不住想要早早地背进去，要是晚了，怕是就要被人抢跑了。” 楚少阳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握着沈凝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抢跑了？ 呵呵，很好，看样子她被人掳走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吧，怕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头上被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 很好，就让他们笑吧，得意吧，嘲笑吧，他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王爷，请背新娘子进府吧，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喜婆们见楚少阳抓住新娘的手腕，却是迟迟没有动作，纷纷说道。 楚少阳慢慢地松开手指，只见那光洁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青紫色。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由始至终，她都未发一言。 她是转了性么？ 还是被他昨天临走时说的话吓住了，所以才不敢出声。 哼，她以为她委屈求全、逆来顺受，自己就会放过她？ 楚少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少阳，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突然从红巾下方伸出手，两根纤纤玉指准确无误地搭在他的脉搏上，声音一如往常的清亮柔和。 楚少阳怔了一下。 少阳？她居然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自从他将她从那个山洞带回来她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称呼自己为王爷，那神态语气带着几分谦卑讨好小心翼翼，和平时他熟悉的那个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也正是由于她的态度变化，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赝品，一个戴了人皮面具的冒牌货！ 可很快他的怀疑就被谷清泽给否定了。 她的身体果然还是她的身体，只是她的性格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茕茕独立、孤傲如一朵出水芙渠的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唯唯诺诺、只知道对他逢迎讨好的她。 楚少阳冷笑。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做了亏心事，自知对不起自己，所以才会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可惜啊可惜，她还是用错了方法！ 他楚少阳是什么人，寻常一般的女子岂会入得他的眼？ 像她这般模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他楚少阳随便勾一勾手指，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喜欢的那个她，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她！ 并不是只有美貌就够了的！ 一张美丽的皮囊算是什么，红颜易老，鲜花岂能永久不败？ 他楚少阳岂是那样浅薄之人？ 沈凝虽然红巾遮面，看不见楚少阳的脸色，看不见他眼中露出的厌恶和鄙夷，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第2197章 座无虚席 楚少阳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粗鲁过，尤其是在成亲的时候，他居然不自觉地将她的手腕捏出了瘀痕。 他的心里一定有事！ 难道他还放不下楚墨川？或是他生病了？ 她本能地伸出手替他搭脉。 当她的手指触到他的脉博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咦，我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居然会摸脉了？ 接着她就反应过来，是了，自己可是拜了第一神医谷清泽为师，名师出高徒，自己会摸脉也并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学会的？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手上的脉息却告诉她，楚少阳的心脉跳得快而博杂，他心中有事，思虑不定。 “本王身体没事，怎么，王妃是担心今晚的洞房花烛之夜？放心，本王一定会让王妃你心满意足。” 楚少阳笑了，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变得璀璨夺目，吸引了周围一大片人的目光。 他的话比他的笑容更加暧昧，就连那些喜婆子们都微微红了脸。 沈凝的心却是微微一沉。 只是她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楚少阳已经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微微弯腰便将她背了起来，大步往王府内堂走去。 鞭炮鼓乐齐鸣，众人鼓掌喝彩叫好声不绝于耳。 在这乱糟糟的热闹气氛中，她什么也无法说出口，就算她说出口怕是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楚少阳并没有背着她直接进入喜堂，而是进了喜堂旁边的一所耳房，这耳房也布置得花团锦簇，一派喜气洋洋。 因为距离吉时还有一点时间，楚少阳做为新郎，需要先进入喜堂。 他将她放下之后，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楚少阳！” 突然，身后响起了她的声音。 楚少阳脚步微微一顿，却并未停留，而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沈凝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心头疑窦丛生。 她几乎想要忍不住揭下红喜帕而追出去，可是一大堆喜婆子伴娘拦住了她。 “王妃娘娘，吉时未到，等一会儿拜天地的时候您才可以出去，不急，不急，嘻嘻。” 众人掩口而笑，像这样急着出去拜天地的新娘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沈凝咬了咬嘴唇。 她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宴客厅堂中一片喧闹，显然喜堂中坐满了参加喜宴的客人，人声嘈杂，她的心也跟着乱糟糟的。 她有些迷惘，这就是她想要的婚礼么？ 为什么自己有一种冲动，想要抛下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远远地离开这里！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坐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婚前恐惧症，等拜了堂成了亲自然就会好了。 “吉时到了，新娘子请出去和王爷拜天地吧。” 喜婆子们将她搀扶起来，将一块红绸布塞进她的手里，簇拥着她向喜堂走去。 前来参加喜宴的全是南越国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大臣，就连皇帝都派了最信任的御前大总管前来贺喜，而亲贵大臣们更是座无虚席。 第2198章 被破坏的完美 他们满怀好奇地看着这场婚礼。 都说楚少阳的新娘子美若天仙，楚少阳甚至为了她而拒了皇帝十七公主的婚事，他们一心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这新娘子究竟有多美。 等到新娘子被众人搀扶着走进喜堂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身上。 只见她身形端凝，走路的姿态从容高贵，步步生莲，虽然头遮红巾看不见脸，却是风姿楚楚，让人移不开眼来。 有人不禁嘀咕道：“不是说新娘子是个贫家姑娘么？怎么看起来比公主娘娘还要高贵？” “是啊，可惜看不见她长得是怎样一副模样，等会儿进了洞房，咱们一定要好好看个清楚。” “咦，你好大的胆子，连楚王爷的洞房也敢进？” “那有何不敢？咱们南越国的规矩就是要闹洞房，闹得越凶越是吉利！” 众人在议论纷纷中，看到新娘子被扶着站在了红毡上，和楚少阳双双对立。 这时候有人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不由得咦了一声。 “瞧那边，居然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啧啧，这人是谁？脸生得紧，从未见过！” “好好一个大男人，怎地穿了那样一件鲜艳的衣服！” “别说，那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这男人居然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可惜可惜，要不是他脸上那条刀疤，简直可以称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众人的目光好奇地在那男子脸上身上转了又转，却是无人识得那男子的来历。 那男子独自一人远远地端坐在椅中，一双眼睛乌黑深邃，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娘，眼中是一片看不懂的光芒。 众宾客的议论声并不小，虽然嘈杂，但沈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却并没往心里去，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忽然，楚少阳凑近她的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猜猜，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谁？” 沈凝微微一怔，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会不会是墨川？ 接着她就摇摇头。 荒谬！ 怎么可能是墨川！ “啊哟，瞧咱们王爷，还没拜堂，就迫不及待要和新娘子说悄悄话。” “嘻嘻，王爷已经等不及了，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请王爷再稍待片刻。” 喜婆子们已经发现楚少阳的嘴唇微动，纷纷笑道。 楚少阳微微一笑，退开了一步，目光却没有看向沈凝，而是看向角落里那道鲜艳的人影。 那是他特意为墨川安排的位置，在他的周围没有别的宾客，他孤零零的坐在那儿，身上穿着一件鲜艳到极点的桃红色长衫，又娇又艳，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出奇的好看。 可惜啊可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却多了一道又深又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被人摔坏了一角。 而那个破坏这份完美的人，当然就是自己。 楚少阳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第2199章 好戏拉开序幕 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可惜，他还不能在众人面前公开楚墨川的身份，因为他还没有把这个游戏玩够。 猫抓到了老鼠，要是不把老鼠玩个够本，怎么可以罢休！ 更何况，他还准备了一场精彩的好戏，要是少了楚墨川这个观众，岂不是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随着赞礼官高声赞礼，在众人的簇拥下，身穿吉服的楚少阳和沈凝双双对立，互拜天地。 沈凝努力屏除脑海里的杂念，什么也不去想，但她却感觉到如芒刺在背，像是有人在盯着她，那若有若无的感觉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定是头上的喜帕太厚太重，闷了这么久，所以她才会觉得呼吸困难。 她希望赶紧结束这亢长繁琐的仪式，她甚至想早点进入洞房，进了洞房一定没有这么多的人，她可以掀下头帕透一口气…… “送入洞房——” 赞礼官拖着长长的声音念道。 沈凝不禁松了口气，这个仪式终于完成了。 她知道接下来楚少阳就会拉着她手中的红绸进入洞房，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样演的，看的时候只觉得喜气满堂，没想到等她身临其境才发现，这些仪式是多么的亢长而繁琐。 哪知道她等了一会儿，手中的红绸并没有被拉扯，楚少阳也没有移动脚步，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喜堂正中，目光对着满堂宾客慢悠悠地扫过。 本来喧嚣热闹的喜堂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接下来不是该新郎和新娘进洞房了吗？为什么新郎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们还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闹洞房呢。 喜婆子们也呆了呆，她们忍不住在楚少阳身边悄声提醒道： “王爷，该入洞房了。” 楚少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仍是站在原地，面含笑容。 “诸位，你们是不是很想看看本王娶的新娘子？”他吐气开声，声音清润响亮，在偌大的喜堂中回荡。 宾客们顿时笑了起来。 原来有些紧张的气氛又变得和缓而热闹。 “想！”好多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楚少阳也笑了，笑容灿烂，眉飞色舞，整个人就像是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视线。 墨川的呼吸顿住，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一般。 他看到楚少阳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掠过时微微一顿，露出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时，他就知道，楚少阳一直想要演给自己的好戏，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 这个混蛋楚少阳！ 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想要报复全都冲着我来啊！别去报复在她身上！你一个大男人，当众欺负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心里发出嘶声怒吼，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少阳不知道给他服了什么药物，让他不能说也不能动，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由人摆布。 墨川不再看向楚少阳，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对方疯狂的举动，他只是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第2200章 她美不美？ 虽然是正午，喜堂上仍是点了许多支红烛，烛光莹莹，照在她那身精心制作的大红嫁衣上，那娉婷苗条的身影亭亭玉立，那俗艳的大红色穿在她的身上，永远是这样让人心动。 墨川眼前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和她拜堂成亲的那天，好像情景重现。 可是站在她身边的新郎不是自己。 那天的楚少阳，也是像自己一样，只能看着她，却不能拥有她。 呵呵，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在这一刻，墨川突然明白了那天楚少阳的心情。 楚少阳笑容加深，他扬了扬眉，笑道：“既然大家都等着要瞧本王的新娘子，那本王就如大家所愿，让你们好好看，看个够！” 宾客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喜婆子们慌了，忙劝道：“王爷，现在就揭红巾，这不合规矩啊，还是进了洞房再揭吧。” “什么规矩！”楚少阳嗤的一声冷笑，傲然道：“这是我的府邸，我楚少阳说的话就是规矩！” 话音一落，他的手抓住那块遮头的红巾，向上一扬。 红巾顿时高高地飞上了半空中。 沈凝只觉得头顶一轻，眼前跟着一片明亮，那块压着让她呼吸困难，又厚又重的头巾不见了。 她顿时轻松的呼出口气，抬起头来，只见偌大的喜堂中坐满了宾客，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脸上，像是无数探照灯。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识。 她只是有些奇怪，楚少阳怎么会在喜堂上就迫不及待地揭掉了喜帕。 接着她就想明白了，因为所有宾客的脸上都露出惊艳的表情，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全都明明白白的露了出来。 “呀！真美！” “天仙下凡！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那一双双目光就像是一只只贪狼，嗖嗖的冒着绿光。 这些赞美之声不但不让她觉得愉悦，反让她觉得无比的心烦。 沈凝眉头微蹙，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楚少阳。 她觉得他今天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怪异，根本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他。 “凝儿，你真美！” 楚少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由衷地赞美道。 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早就对她失去了兴趣，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一身大红嫁衣的她，美得依然让他心动。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那个他倾心爱过的她又回来了。 但是很快他就告诉自己，这个新娘不过是只有她的一副躯壳而已，就算再美，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又能美到哪里？ 他眼中的柔情一闪而瞬，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冰冷。 “来，站过来让大家好好看看，我楚少阳娶了一个怎样倾国倾城的新娘子！哈哈，哈哈哈！”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边，提高了声音笑道： “大家说，我楚少阳的新娘美不美！” 像是生怕众人看不清楚，他还勾起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烛光照在她的脸上。 第2201章 他头上的帽子 那艳红的喜服让她的肌肤显得雪白娇嫩，那双眼睛又清又亮，像是夜雾里的星，她头上的珠翠更是金光华美，却没有夺去半点她的容光。 这样近距离地看她，让她有一种目眩神迷的美，楚少阳一时移不开视线，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戏，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冲动，竟想不顾一切地吻向她的唇，然后将她紧紧的攥在怀里，为所欲为…… 呵，没想到直到现在，她还能激起他身体里的热血，让他产生那样疯狂的念头。 楚少阳自嘲的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个疯狂的念头抛在脑后。 “美！” “美极了！” “天仙下凡！” 宾客们不乏年轻人，他们起哄般地叫好，其中尤以拓跋铮的声音最为响亮。 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可是他亲自为楚兄迎娶回来的，听到众人的赞美，他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可是声音却是对着满堂宾客发出的。 “那大家想不想知道，我楚少阳娶的这个美丽姑娘她究竟是冰清玉洁，还是残花败柳？” 他的话音落地，满堂的喧闹和叫好声都停顿了一下。 宾客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这等荒谬不堪又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怎么可能在这样喜气洋洋的场合说出口！ 就连拓跋铮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楚兄他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 可是，楚少阳的声音接着就响了起来。 “在今天之前，本王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本王的新娘子，说她被人掳了去失了清白，更有人说本王头上的这顶帽子它不是红的，而是绿的！所以，本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让各位看个清楚，本王的新娘子是不是完璧无瑕！”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就算是晴天响了个霹雳，也不会把他们雷成这样。 喜婆子们更是惊呆了，一个个像泥塑的人般站在那儿，不敢说也不敢动。 看清楚？怎么看清楚？ 难不成楚王爷他要当着这许多宾客们的面前和新娘子洞房不成？ 拓跋铮皱了一下眉头，他虽然粗枝大叶，却也发现楚少阳和平时不太一样，就连他这等毫无顾忌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荒唐事。 他强笑一声，哈哈笑道：“楚兄，你一定是喝多了，哪里有人敢说这等的混账话！要是有人敢嚼楚兄你的舌根，不等楚兄出手，小弟就会打得他满地找牙，这都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楚兄，你还是快带新娘子入洞房吧，小心吓坏了新娘子。” 拓跋铮说完，忍不住向被楚少阳抓在掌中的沈凝瞧了一眼，心中有些纳闷，要是换了别的新娘，听到这样的话，怕是早就吓得大惊失色或是啼哭不止了。 可眼前的这位新娘子，脸上还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变得更深也更黑了。 第2202章 狮子和猎物 只听得楚少阳哈哈笑道：“吓？哈哈，二殿下，你这话可说错了，本王这位新娘子的胆子可是大得很，吓不坏的！她能做出来的事可要比她的胆子更大得多呢。” 他低下头来，玩味地盯着沈凝的眼睛，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凝儿，你把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为夫说的对不对？” 沈凝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变得不受大脑的支配，就连动一根小指头也做不到了。 “楚少阳，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嘴唇微动，他离得她那么近，一定能够看得懂她的唇语。 楚少阳眯起眼睛笑了。 “你猜。” 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沈凝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来，她临上花轿前，喜婆子端过一碗桂圆红枣花生炖的汤羹，嘴里说着吉利的话，劝她喝下。 当时她被众婆子吵得满耳朵乱糟糟的，虽然并不觉得饿，还是一口喝了个干净。 “那碗甜羹，你下了药？”她再次动了动嘴唇。 楚少阳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点点头。 “不错，果然有点小聪明，我几乎怀疑以前的那个你又回来了。”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看在众人的眼中，只觉得他又温柔又体贴，引起一片叫好声。 “为、什、么？”她瞪着他，嘴唇开阖，无声地质问。 “哈哈，问得好！为什么？”楚少阳眼中冒出残忍又兴奋的光芒，就像是一头噬血的狮子盯住了爪下的猎物，说道：“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得“哧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静得能跌落一根针的喜堂上响了起来。 “哗！”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好多人同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因为起身得太猛，有人带翻了酒壶，洒了一地的酒水，也有人踢倒了椅子，但谁也没有去注意这些小事，就连那些端茶递水的下人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向喜堂正中。 楚少阳手中多了一块鲜红色的布帛，却是一副女子的衣袖，确切的说，这只衣袖就是从新娘子的嫁衣上撕下来的。 新娘子的一条欺霜赛雪般的左臂就这样毫无遮拦地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好、好、好大胆！ 众人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 这新郎的举动简直让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有新郎在婚礼上撕新娘子衣袖的，他、他、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但是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楚少阳的举动无疑刺激到了他们心中黑暗的一面，让他们心中有一个小火苗在蠢蠢欲动，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牢牢地盯着新娘子的那条胳膊。 啧啧，这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姓楚的小子真是好福气，新娘子不但脸蛋漂亮，身上的皮肤更是要得！ 好多人的呼吸已经不自觉的加重。 拓跋铮的脸都红了，他自问也算是狂放不羁，但是和楚少阳这一举动比起来，自己还真是远远不如。 第2203章 游戏刚刚开始 他不自由主地替新娘子感到难堪，或许是因为她是他意中人的姑姑。 “楚兄，你……想和新娘子洞房花烛，也不必急于一时，这、这样不大好吧？还是、还是快点抱新娘子进洞房吧！” 拓跋铮好心提醒道。 楚少阳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洞房，自然是要的，不过本王就是想让大家看清楚，大家可看清楚了吗？”他指着沈凝手臂上的那一点朱砂红印，笑吟吟的目光对着周围扫了一圈。 “守宫砂！这是守宫砂啊！”有人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哦，这么说新娘子还是完璧？” “原来传言就是传言，是做不得数的！” “是啊，楚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残花败柳当王妃！”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他们开始毫无顾忌的打量起沈凝来，那挑剔又露骨的目光就像是在检查货物是否完不完美。 在这世上，怕是没有姑娘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尤其是一个刚拜堂成亲的新娘子。 喜婆子们这辈子都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荒唐不堪的婚礼，她们全都呆呆地站在旁边，有心想要劝阻，可谁也没那个胆子，看向沈凝的目光全都是充满了同情的。 哎哟哟，也不知道这位新娘子是怎么得罪王爷了，王爷要这样的当众羞辱于她！这不是要活生生地逼着新娘子上吊吗？ 这新娘子也真是奇怪，遇到了这等羞辱的事，不哭也不闹，反而像个木头娃娃一样任由楚王爷摆布，她心里可还有羞耻这两个字吗？ 算了算了，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关她们啥事！ “楚少阳，你玩够了吗？”沈凝的嘴唇动了动，目光一直盯在楚少阳的脸上。 众人的笑声和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多羞耻，她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在场这么多人，或许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够看透楚少阳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是故意羞辱她！ 可是为什么？ 他故意选了这样一个时间和地点，故意做出这等癫狂的举止，除了羞辱她，还为了要报复她！ 报复？只是单纯的报复？ 近距离的观察楚少阳，她看到他眼中已经因为兴奋而充血发红，他全身的细胞都充斥着兴奋和狂野的味道。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头野兽！ “玩？这个词用得好！” 楚少阳笑了，他看懂了她的唇语。 “本王的确是在玩，不过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就慢慢地享受吧。” 他右掌一挥，只听得哗啦啦一阵乱想，喜桌上摆设着的烛台、果品、酒杯、茶壶等物全都被他扫落在地。 喜婆子们惊呼一声，全都后退了几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怒。 哪知道楚少阳的脸上并无怒意，而是充斥着一种猫抓老鼠般的兴奋之色。 他的手一撕一扬，沈凝身上的那件价值万金的大红嫁衣便裂成了两块，有如两片红云般飘扬上了半空，落下来正好铺在喜桌的上方。 “啊！”喜婆子们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 第2204章 让她疼的男人 嫁裳被撕作两半，这可是大凶之兆！ 她们想要提醒一下，可谁也不敢出口。 在场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楚少阳，不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楚少阳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然后将那件东西铺在红色嫁衣的上面。 众人都抻长了脖子去瞧，只见那是一块雪白的缎子，红白相映，格外醒目。 这是什么意思？ 人人脸上都露出了迷惘之色。 “本王决定就在这里和王妃洞房花烛，好让诸位亲眼验证，她究竟是不是完璧无瑕！” 楚少阳笑着说道，他抱着沈凝的手一松，她就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喜桌之上，素白的衣服衬着身下的红色嫁衣，脸色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雪白。 她的眼珠乌黑乌黑，睁得大大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楚少阳。 “什、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楚王爷要在这里和新娘子洞房花烛？” “那岂不是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大饱眼福，哈哈，没想到今天会大饱眼福！” 宾客们震惊过后，很多人露出又惊又喜又色迷迷的表情，他们才不在乎新娘子是不是受辱，只要能让他们看得兴奋，看得高兴！ 没有人再去留意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楚少阳和他的新娘子身上，叫好声、喝采声、催促声不绝于耳。 人们的脸色因为兴奋而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墨川的目光也像所有人一样，牢牢地锁在沈凝的脸上。 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是了，这就是楚少阳想出来的报复手段和折辱手段，果然是够狠、够辣、够不要脸！ 他不但让自己亲眼看到他和自己最心爱的姑娘洞房，他还要让所有的人都亲眼看着！ 这简直是一个疯子才能想得到的主意！ 也是一个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楚少阳，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野兽！ 可是，她为什么不反抗、不挣扎？ 她就那样躺在喜桌上，任何楚少阳说出那样侮辱她的话来，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是不是她已经屈服了？还是她同意了？ 墨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中燃烧着一把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化了！ 凝儿！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看到她的嘴唇忽然动了动，似乎对着楚少阳说了一句，但是他却一个字也没听到。 然后他看到楚少阳笑的更加张狂得意了。 “好的，凝儿，我会尽量对你温柔一点，不会让你很疼，不过你要知道，每个姑娘变成女人的时候，都会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你要记住，我……才是让你疼的男人！只有疼得越深，你才会记得越深！”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深深地盯着她的双眼。 在这一刻，墨川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道飘在了什么地方。 是的，每个姑娘都只会为一个男人而疼痛，可那个男人不该是楚少阳，而是他楚墨川！ 她是他的！ 第2205章 被狗咬了 “楚少阳，你会后悔的。”沈凝的嘴唇动了动，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视着楚少阳。 她的眼神和以前一样的平静，这让楚少阳恍惚间又感觉到了一种熟悉，但同时带来的却是异样的刺激。 是的，他喜欢这样的她！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幽暗的地下石室，她也曾经用这样冰冷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他真的担心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绵羊那样向他求饶，那样他会失去所有对她的兴趣，所以他才给她下了药，让她说不了话也行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这样做很无耻，他清楚的知道，但他半点也不在乎。 他楚少阳本来就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是想要狠狠的报复！ 报复她，更报复他！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毁掉他们两个！ “哈哈，后悔？不，我不会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我只是想要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全部变本加厉的还给你们！我这样做还不够，远远的不够！” 他轻声说道，只有她才能听得到，他的眼中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快意，听到周围响起的采声叫声催促声，这更加让他变得兴奋起来。 沈凝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这个变得疯狂的男人，或者说，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他疯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受了多么强大的刺激才变成了这样，但她确确实实的知道，眼前的楚少阳，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楚少阳！ “睁开眼来，看着我！” 楚少阳低下头，冷冷地注视着她，用习惯性的命令语气发号施令。 这个该死的女人，以为他楚少阳还是以前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楚少阳？ 曾经他爱她爱到了骨髓里，爱得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爱得可以为了她去死！ 可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她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居然还在对自己演戏！ 她演的那个小白兔小绵羊还真是成功的获得了他的厌恶。 好，既然这样，他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狠狠的羞辱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撕下她的小白兔面具，看她还演不演了！ 沈凝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底还是一片平静无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耻。 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你想怎样便怎样，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她无声说道。 什、什么！ 楚少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着她，她的平静并不是装出来的，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维持平静，但她可以！ 但是她怎么可以！ 她不是该惊惶失措，不是该向他求饶，不是该大声认错，不是该苦苦哀求吗？ 为什么这些别的女人该有的反应她通通没有！ 在这一刹那，他心中像是被一块大铁锤重重击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她胸前那层薄薄的白缎亵衣，只要轻轻一扯，她的身体就会毫无遮拦地暴露于人前。 第2206章 因为，她是个傻瓜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也是他准备羞辱她的第一步。 可是他的手指开始颤抖，竟然失去了抓下去的力气。 “狗？你居然将本王当成了狗？” 楚少阳定了定神，接着勾唇一笑，他为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心软而愤怒，更为了她口中的这个字眼而恼火。 “我是狗，他楚墨川是什么？你以为他会比我好、比我温柔吗？说真的，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面颊，柔声细气：“你和他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什么他始终没有碰过你？是不是因为他不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只是个绣花枕头——表面光？” 她闭上眼睛，理都不理。 楚少阳又笑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想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每天晚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而没有半点行动，要不就是他不行，要不就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姑娘嘛，迟早总是会有变成女人的这一天，凝儿，咱们已经拜过天地，你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想要和你行夫妻之事，你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模样？这洞房花烛，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在洞房之中，难道在这喜堂里就做不得吗？” 他后面这番话并没有压低声音，清润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引来一片怪叫和喝采声。 “说得好！在哪儿洞房不是洞房！” “就在这里最好！” “让咱们大饱眼福！” 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贺客在叫好起哄。 其中也不乏一些老成持重的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说几句有伤风化类的词语谴责，可是想起皇帝对楚少阳的器重和宠信，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就听之任之了。 “女人，她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如果我得不到你的心，那么我也要得到你的人，我要在你的生命里烙下深深的印记，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得到你！我要让你一辈子永远也忘不掉我！” 楚少阳突然低下头来，凝视着她的脸，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疼得再次睁开眼来。 她的眼里没有泪水，有的只是一种自嘲和讽刺。 “我后悔……”她轻轻开口，无声地说道：“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你。” 说完这句话，想了想，她又无声的说了一句：“因为我是个傻瓜。” “哈哈，哈哈哈！”楚少阳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可是笑声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凝儿，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也会好好地疼你的，你放心，等你尝过了这种滋味，以后就算是我用鞭子赶你，你也不会离开我的。” 大笑声中，他的手再次抓住了她胸口的衣襟。 他的耐性已经用光了，他已经不耐烦再等下去。 相信他和她的这番情形已经全都被楚墨川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那个男人一定心痛到了极点，也一定愤怒到了极点。 第2207章 戏，演不下去了 在这世上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再羞耻、更痛苦的？想必是比用刀子在身上割肉更要痛上一百倍吧！ 楚墨川，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看我楚少阳是怎么好好“疼爱”你的女人的！ “撕！撕！撕！” 许多年轻人已经被这个场面点燃了，他们站起身来，有的人甚至站上了椅子，挥舞着拳头叫道。 眼珠通红，神情激动，好像那个要强迫新娘子的人是他们自己。 就连拓跋铮也站起身来。 全场一片激动。 “着火了！着火了！” 突然之间，从外面传进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声。 随着喊声，冲进来一名下人，大惊失色地禀报着。 “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起火……” 楚少阳猛的抬起头来，眼底是一片阴霾。 在这种时候，他就像是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任何来打扰他的人，都只有死！ 那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劲风扫过，登时口吐鲜血，身体直挺挺地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了院子里。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但是接二连三的有下人们奔了进来。 “王爷，火势凶猛，马上就要烧到这里，请王爷和诸位大人们赶快离开……” 有人往窗外一瞧，也跟着失声叫了起来。 “不好了！真的起火了！快逃，快逃！” 这时候突然一股浓烈的黑烟从窗外冒了进来，只呛得众人一阵咳嗽，很多人脸上变色，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跑去。 可是人多门窄，好多人挤在一起，登时摔了个人仰马翻。 众人也顾不得疼痛，更顾不上抱怨，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往门外逃，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就会变成这喜堂里的烤鸭。 偌大的喜堂上顿时乱成了一团，喊的喊，叫的叫，跑的跑，跳的跳。 楚少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精心准备的一场好戏还没来得及上演，观众却全都跑光了，这戏让他该怎么演下去？ 他又气又急，大声喝道：“府里的侍卫呢？全都死光了不成？管家，管家！” 管家慌慌张张的道：“回王爷，奴才刚去查看过了，这火是从后院的马棚里起的，本来火势并不大，奴才已经派人去扑熄了，本来以为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王爷，就没向王爷您禀报，可奴才也不知道这火怎么一下子就烧到了这里……” 楚少阳不等他说完，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斗。 “你这废物，蠢材！这火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的，府里的侍卫们都是干什么的，连有人放火也不知道？快，让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救火，见到放火之人，格杀勿论！” “是，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吩咐。” 管家忍痛爬起身来，往外就跑，可是这喜堂里少说也坐了百八十人，所有人都在一窝蜂地往门外跑，他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去，只急得满头大汗，后背也被汗湿透了。 第2208章 阴谋的味道 “咻”的一声，一枚火箭穿透了窗户，笔直地射了进来，正好射在巨大的柱子上，虽然没有伤人，却引起众人的一阵尖叫惊呼，往门外跑得更加急了。 这些王公大臣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出门不是骑马就是坐轿，哪里还用两条腿走过路，可是这时候跑起来，却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出几条腿来。 那火箭取的准头并不是要伤人，可是箭尾却拖了一根长长的绳索，正在熊熊燃烧，就像一条火舌，所到之处，桌椅帷布等物全都着起火来。 “咻！咻！咻！” 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接二连三的火箭不停地从窗外射了进来。 转眼之间，喜堂中也跟着熊熊燃烧，有一些来不及出厅的宾客被这浓烟一熏，竟然晕了过去。 大厅里乱成了一团。 楚少阳看到这一幕，只恼了目眦欲裂，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想要杀人。 “混账，都是蠢货，蠢货！” 这时候所有人都涌向喜堂的门口，但是大门只有一个，人挤人，人压人，人踩人。 越是出不去越是慌乱，众人看到喜堂内的火光，更是惊惶失措，心里也如烈火焚烧一般。 突然，乱糟糟的人群有个声音大喊了一句： “大家快跑，这火弄不好就是楚少阳故意放的，他想要烧死咱们！” 本来就乱成了一团的人们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寒，接着更加慌乱了。 “不错，一定是他！他是西楚派来的奸细！” “他这是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啊！” “好毒辣的计策！” 周围响起了一片愤怒的吼声。 人在慌乱之下本来就会胡思乱想，尤其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众人想的就是这喜堂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起火？还有人往里不停地射火箭？ 这可是楚王府啊！ 禁卫森严的楚王府！ 能办得到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楚少阳！ 而他想要烧死众人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因为他是西楚打入南越的奸细，就是想要将他们这些南越国的高官贵胄们全要烧死！ 呵呵，他们还真是傻，以为会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洞房花烛，没想到却是个圈套！是楚少阳故意设计的圈套！ 他们就是那群傻乎乎被胡萝卜诱入了狼群的羊！ 宾客们全都愤怒了，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要找楚少阳报仇，而是要赶紧逃出去，只有保住了这条性命，才可以找楚少阳算账！ 众人的吼声像是一片浪潮，将楚少阳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的脸色雪白，瞳孔变得乌黑，眼底是一抹深沉之色。 突然之间，他就由一头愤怒到了极点的狮子变得冷静下来。 有阴谋！ 他已经敏锐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突然的起火，射进来的火箭，还有刚才那不知道是谁带头的一声喊叫……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目的就是要栽赃嫁祸给他楚少阳！ 不行，他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这阴谋得逞，否则他费了一切心思得来的东西，就全都失去了。 尊贵、荣宠、王位、兵权…… 一切的一切！ 第2209章 平静的假面 火光熊熊，偌大的喜堂上到处都是火光。 现在外面已经不再射入火箭，但是火箭带来的火却越烧越烈，就连大堂上挂着的字画也开始燃烧起来。 喜堂里浓烟密布，楚少阳也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可是他脸上半点也没有慌乱之色，因为他知道，这火势再大，也烧不死他！ 能烧死的是这些根本就不会半点武功的高官贵胄们！ “不好了，门被关上了，咱们出不去了！” “楚少阳，好毒的心啊，他是想将咱们活活的变烤猪啊！” “拼了，咱们和楚少阳拼了！” 被大火困住的人们返过身来，要准备找楚少阳拼命。 可是大厅里不是烟就是火，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根本不知道楚少阳在什么地方。 “楚少阳，你这个奸细，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众人的吼声一声比一声大，夹杂着不断的咳嗽声。 这时候火势更烈，就连柱子和房梁也开始着火，烧得松动的瓦片从头顶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 楚少阳低下头来，却看到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目光，正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一凛。 怎么她还没被吓晕过去？ 就算没被自己吓晕，看到这样吓人的火势，为什么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半点害怕、惊慌？ 她……她究竟是谁？ 她平躺在喜案上，四只桌脚有三只着了火，火焰像毒蛇一样向上攀腾，她的一缕秀发已经被火舌舔舐，向上卷曲了起来。 可她的眼中仍是只有平静。 楚少阳心中一颤。 但他很快就抬起头来，再也不看她一眼，飞身而起，扑向喜堂的大门，右掌飞出，重重地击在门上。 两扇大门被他掌力一震，登时向外飞起。 “快走！所有人快点离开这里！” 楚少阳提气喝道，因为运了内力，虽然大厅里嘈杂无比，仍是清楚的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现在他没时间向众人解释这火根本就不是他放的，那些火箭也不是他的安排，就算他现在解释，也根本没有人会听他说一个字。 但是他必须要保证让这些人活着，全都活着！ 否则他楚少阳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奸细。 “大门开了，大伙儿快逃啊！” 众人顿时如潮水般向着门外跑去。 楚少阳目光穿过了浓烟，看见一名被烟呛晕过去的官员躺在大门不远处，好几人的脚就从他的身上踏了过去，他飞身过去，拎起那人的衣领，右臂一甩，那人便如腾云驾雾般飞出了大门，落在院子里。 他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在大厅里东游西转，将那些跑得慢的或是晕过去的客人们都先抛出门外，直到偌大的喜堂中再无一人。 再无一人…… 楚少阳的瞳孔却是猛然缩紧，变成了一个浓黑的点。 他的目光在喜堂中逡巡，寻找着一个人的踪影。 她呢？ 她去了什么地方？ 刚才他故意把她自己丢在那儿，不管不问，任由火舌慢慢地把她吞噬，就是想要打破她那张平静的假面！ 第2210章 死不见……尸 可为什么，不过是几个喘息的功夫，她的人竟然不见了？ 那张喜案的桌脚已经烧光，桌上铺着的喜服也烧成了灰烬，可是喜案上的她，却不见了！ 就算她被火烧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烧成了灰吧？她又不是纸扎的人！ 难道她跑了？ 可她明明中了自己的药，说不了话，也行动不了，她要是能跑，在刚才那种情形下，她哪里还会任由自己摆布和羞辱？ “王爷！王爷！火势太大，扑不灭了，您快出来吧！” “王爷，您在里面吗？你快出来啊！” “贵客们全都逃出来了，一个也没少，全都活着，王爷，您出来啊！” “王爷！王爷……” 门外响起了一阵阵焦急的呼叫声，有管家的，有侍卫的，可是楚少阳充耳不闻。 他在浓烟滚滚、火势汹汹的大厅里东奔西走，寻找着沈凝的踪迹。 她一定还在这里！ 一定还在！ 刚才的情形太混乱了，她肯定是不知道被谁撞到了地上，她动弹不得，她在等着他去救她…… 凝儿！凝儿！ 你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可以有事！ 楚少阳的心怦怦的跳着，从来没有跳得这样急促过，几乎要蹦出嗓子来。 他像个疯子一样寻找着，顾不得滚烫，搬开一件件烧焦的桌椅，完全不顾头顶上不停落下的瓦片，还有烧焦的断梁。 找不到！ 怎么也找不到！ 他几乎已经找遍了大半个喜堂，可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没有发现。 楚少阳苦笑了起来。 衣角？他怎么可能还会发现她的衣角？就算真的有，也早就被火舌烧成了灰。 他满眼满目看过去的全都是火，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已经不报奢望她还会活着，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爷，您快出来呀！您这是要活活的烧死自己吗？所有客人全救出来了，您还在里面吗？” 管家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冲到门口，想要冲进去救人，却被一阵夹着火的浓烟和高温逼了回来。 “王爷！王爷！”他只能冲着里面嘶声大叫。 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所有客人都出来了，王爷为什么还在喜堂里逗留，他是舍不得那些古玩字画？还是舍不得那些名贵的酒壶玉器？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猛地钻进他的脑海。 啊！所有宾客都出来了，可是王妃娘娘还在里面！ 王爷迟迟不肯出来，一定是在寻找王妃娘娘啊！ 管家恍然而悟，忙招呼侍卫们冲进去救人，侍卫们将全身上下用水淋得湿透，这才鼓足了勇气冲进了火场。 他们在火场里很快就发现了楚少阳。 “王爷！王爷！” 侍卫们大叫着冲过去，可是楚少阳恍若不闻，他呆呆地站在已经变成了一堆黑灰的喜案前，目光凝滞，不言不动。 火焰已经从他的衣角开始向上燃烧，可他却浑然不觉，右手紧紧握成了拳，脸上又是黑又是灰，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要不是他那件红艳华丽的喜服被火光映照得灼灼夺目，侍卫们真不敢相信这个像傻子般站在火场中动也不动的男人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 第2211章 一颗珍珠 “王爷，快走！” “是啊，快走吧，王爷！” “这里太危险了！” 侍卫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可是楚少阳却动也不动。 他缓缓摊开紧握成拳头的右掌，露出一颗圆润的珍珠。 侍卫们都呆呆地看着那颗珍珠，王爷就是为了这颗珍珠才逗留在这里的？ 这、这是不是傻啊！ 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她……不见了，只留下了这颗珍珠。”楚少阳神色木然，眼珠转都不转。 这是一粒她大红喜服上的珠子，每一颗都是他精心挑选又让绣娘一颗颗绣上去的，他撕裂她喜服的时候，这些珠子滚落了一地，当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更没觉得半点痛惜。 可现在，他能找到的，只有这一粒染上了尘埃的珠子。 也是他唯一能握在掌心中的东西。 “王爷，咱们快出去吧，这里呆不得了！” “是啊，王爷，快走吧，要不然咱们都要被火烧成焦炭了！” 侍卫们连声催促，可是楚少阳纹丝不动。 “本王不走！她还在这里，本王不走！” 她？她是谁？ 王妃娘娘？ 侍卫们放眼看去，只见满堂皆是浓烟和火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就算王妃娘娘真的还在这里，也早就已经烧成了一堆焦炭了。 但是这话也没人有胆子敢说出口来。 几名侍卫见火越来越猛，而楚少阳始终呆立不动，衣角着火他也丝毫不理。 几人一使眼色，有人便大起胆子在楚少阳的后颈重重一击。 楚少阳没有半点防备，眼前一黑，应声而倒。 侍卫们抬起楚少阳，向着大门外飞奔而去。 他们刚刚奔出大门，只听得轰然一声，一根巨大的梁柱带着火焰，从空中砸落，封住了门口，整个喜堂变成了一片火海。 远远望去，虽然是大白天，熊熊火焰仍是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死里逃生的宾客们远远地站在楚王府的大门外，看着整个楚王府被这片火海所吞噬，他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有的人仍以为楚少阳是奸细，脸上露出愤愤不平和恼怒，嚷着要去告御状。 也有一些人感觉到这场大火起得蹊跷，应该不会是楚少阳所放。 这栋华宅建成才不过数月，耗费了无数的钱力物力人力，其精美奢华的程度就连他们看了都羡慕妒忌恨，有谁能舍得亲手将之付为一炬，化成灰烬？ 还有他们不少人差点被火烤成了烤猪，幸得楚少阳亲手将他们抛出了火海，这些人当中有不少对楚少阳都怀着感激之情。 他们又亲眼看到楚少阳一直留在烧成了火海般的喜堂里寻人，直到被侍卫们打晕带了出来，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奸细的所作所为。 “凝儿！” 忽然间，一声负伤野兽般的嘶吼响了起来，接着归寂于无声。 但那声嘶吼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楚少阳的声音。 声音中饱含着无数的痛楚、悔恨、伤心、绝望，让他们这些人听了都为之动容。 怎么？ 楚王妃被烧死了？没救出来？ 哎，那样一个如花似玉般的人儿，可惜，真是可惜。 第2212章 没有活人 拓跋铮脸色变幻了几下，咬了咬牙，飞身冲进了门里。 无论如何，那新娘子是自己心上人的姑姑，自己好歹也要得知她的下落，否则他如何向千千交待？ 进了门，他才发现院子里围了一大圈人，管家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王爷又晕过去了，快，快去请大夫！” “你们一个个杵在这儿做什么！快进去救人啊！不知道王妃娘娘还没救出来啊！” “还有你们、你们……全都去救火！”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竟然连贼人闯进来放火也不知道！” “王爷，王爷！您醒醒！您可千万不要有事，不要吓唬奴才啊！” 拓跋铮分开众人，挤进了人圈，一眼就看到了楚少阳。 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身上那件漂亮红艳的喜服被大火烧成七零八落，脸上更是被烟熏成了黑炭一般，乍眼一看，他几乎没认出来。 管家跪在他身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因为他知道，楚少阳要是死了，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管家，新娘子呢？救出来没有？” 拓跋铮放眼一望，只见不久前张灯结彩的那间精美华舍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海，虽然数十人在竭力救火，但是火势实在太大，已经扑不灭了，但好歹控制住了火势，除了这间喜堂之外，只有三四间偏房起了火。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二殿下，您、您快看看我家王爷吧！” 管家抬起头来看到拓跋铮，眼前就是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拓跋铮的袍角。 “我问你，新娘子呢？救出来了吗？” 拓跋铮皱起了眉头，挣开了管家的手，俯身拭了拭楚少阳的鼻息，放下心来。 “你别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楚兄他只是晕了过去，又没死，你在这儿哭丧啊！新娘子呢？难道没救出来？” 管家收了眼泪，点了点头，对着火场一指：“王妃娘娘还在里面，王爷就是为了救王妃娘娘，差点把自己也困住出不来。” “啊！”拓跋铮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团火海。 侍卫们虽然奉了管家的命令要去救人，可是火势如此巨大，就连站在附近都感到逼人的热浪不停袭来，他们哪有那个胆子再次冲进去！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活人？ 他们可不想为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而进去送了性命。 拓跋铮看到这个情形，也明白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惋惜地跺了下脚。 “可惜，真是可惜。” 火势终于被扑灭了，整座喜堂化为乌有，连一片完整的瓦片也没保留下来。 但别的房舍损失都不算太大，只烧掉了几间偏房，还有后院的两间马棚。 楚少阳被安置在后院绣楼的一间厢房里。 这里原是沈凝所住的地方。 奇迹的是，这里虽然离马棚不远，却是毫发无损，连一片树叶也没有烧掉。 楚王府失火的消息已经迅速传遍了京城，就连皇帝也惊动了，马上派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前来。 第2213章 休想找得到 只是御医看过之后，只是说楚王爷并没受到火伤，只是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只要让他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御医又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让人煎好了给楚少阳服了下去，可是那药如石沉大海一般，过去了一天一夜，楚少阳始终没有醒过来。 拓跋铮一直没有离开，见状，他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上前揪住那御医的衣襟。 “董太医，你不是说他很快会醒吗？为什么他还一直不醒？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啊？”他怒气冲冲地质问。 那董太医吓了一跳，忙道：“二殿下，我怎么敢给楚王殿下乱吃药，就是酸枣仁、柏子、人参、五味子……” 他屈指数了好几味药材，还没说完，就被拓跋铮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行了，本皇子又不是大夫，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劳什子，你的药要是管用，为什么他一直不醒？你医术不行，回去换个医术好的来！” 那董太医瞠目结舌，脸气得通红，胡子都翘了起来。 “二殿下，老夫在太医院数十年，你……你居然说老夫医术不行？” 拓跋铮拎着他的衣襟将他推了出去：“换个管用的来！” 那董太医气得说不出话来，跺跺脚转身就走。 管家担心地道：“二殿下，这位董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您把他赶走了，怕是再也没有太医敢来为我家王爷看病了。” 拓跋铮翻了个白眼：“你们府上不是有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家伙吗？” 管家被一言提醒，恍然大悟。 “啊，是，是，是谷神医啊，来人，快去请谷神医……还是我亲自去请吧，这位神医的脾气不太好。”他自言自语，匆匆离开。 谷清泽所住的地方并未被火势殃及，管家一踏进院门就喊道：“谷神医！谷神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管家也不以为异，谷清泽平时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出，明明听见了，却故意装成了聋子。 他敲了敲门，叫了一声：“谷神医！”就推门而入。 “谷神医，请你快去瞧瞧我家王爷……”他的话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 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模样，房间里所有属于谷清泽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来人哪，不好了，谷神医不见了！快去找！所有人都给我去找！” 管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意识到，好像从昨天王爷成亲的日子，他就没有见过谷清泽了。 本来王爷成亲，做为天下第一神医，自然也是收到了喜帖，他也是出席婚礼的宾客之一，管家虽然忙得头晕脑胀，却没有印象在喜宴上见过谷清泽的影子。 难道说他昨天趁着忙乱的时候就溜走了？ 寻找的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 管家满心的沮丧，知道这位谷神医就像是神龙一样，只要他离开了王府，自己就休想再能找得到他了。 可要是王爷醒了追问起来，自己要如何交待？ 第2214章 起火的真相 管家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唉，王爷也真是可怜。 成亲的大喜日子，新娘子被烧死了，请来的神医也不见了，他自己也昏迷不醒。 “喂，你找的人呢？找来了没有？” 拓跋铮看到管家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身后却没跟着人，忍不住瞪眼道。 管家没精打采地摇摇头：“不见了，谷神医他走掉了。” “不见了？走掉了？”拓跋铮瞪圆了眼睛，喝道：“一个大活人居然走掉了，你们府里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管家叹气道：“应该是昨天他趁乱离开的，当时火势一起，人人忙乱，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谁能想得到王妃娘娘的婚礼，他……他这个当师傅的会一走了之！” “那这场火呢？是怎么起的？外面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你家王爷故意纵火，说他是西楚的奸细，你怎么说？这场火是不是他授意你故意放的？”拓跋铮盯着管家道。 管家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在地。 “二殿下，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家王爷昏迷不醒，这是谁造谣污蔑我家王爷？他良心何在啊！昨天火场之上二殿下您也在场，您看得是清清楚楚，当时要不是我家王爷打开了大门，又是他将众多宾客送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命葬火场啊！要是这火是我家王爷故意放的，他是疯了么？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喜堂上放火，难道他想烧死自己和王妃娘娘么？” 拓跋铮点了点头，道：“你起来，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旁人的言论理他作甚，本皇子相信楚兄是清白的。在这世上，楚兄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那个凝儿姑娘，他舍得谁的命也不会舍得那姑娘，他怎么会放一把火烧死自己的新娘子？不可能，不可能！你放心，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本皇子会为楚兄说句公道话的。” 管家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多谢二殿下，多谢二殿下！” “起来，用不着你向本皇子道谢，本皇子和楚兄是过命的交情，帮他区区一个小忙算得了什么。” 管家爬起身来，仍是一脸感激地看着拓跋铮。 旁人都说这位二殿下倨傲无礼，目中无人，把王公大臣们都看不在眼里，可不知怎的，却对自家王爷这般友好，这可真是王爷的福气。 “昨天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吗？本皇子记得那火本来是从外面起的，后来有人往喜堂里射了好多枝火箭，这才让喜堂变成了火海，究竟是什么人射的火箭？”拓跋铮皱眉问道。 这种事本来应该楚少阳来盘问，可是现在楚少阳昏迷不醒，只好由他来代劳。 他想查清楚事情的经过，还楚少阳一个清白。 管家一脸惭愧之色：“二殿下，说起来都是侍卫们办事不力，竟然让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贼党混了进来，他们先是在马房放火，引开了侍卫们的视线，然后又躲在暗处偷射火箭，侍卫们无能，竟然没有抓到这些放火之人，但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家王爷主使的，还请二殿下明察。” 第2215章 这叫情痴 拓跋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居然没抓到放火之人？一个也没有？那些侍卫们是干什么吃的，楚兄府里的侍卫们怎么全是一些酒囊饭袋的废物！早知道如此，本皇子就该派一些我府里的得力侍卫来。” 管家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说道：“多谢二殿下，王爷身边本来有一些精英护卫，上次出征西楚却一个也没回来，而这些侍卫都是最近才召集而来的，没想到他们的本事这样差劲，竟然让人混进了王府放火，却连人的影子也没看到，等王府醒了，奴才禀明王爷，将他们一个个全都赶了出去，重新召集。” 拓跋铮哼了一声：“不用等楚兄醒了，现在就让这些废物滚蛋！至于府里的侍卫交给本皇子，本皇子马上派一些高手护卫来，留着这些废物，只能浪费粮食，半点用处也没有，不但抓不住贼人，就连新娘子都没救出来，留他们何用！楚兄要是醒过来看见他们，只会更加的生气，你还等什么，马上让他们滚蛋，滚蛋！” “是，是，奴才这就去让他们滚蛋！” 管家连声答应退了下去，拓跋铮马上派人传令，从他的郡王府调来了三十名护卫，这些护卫都经过他的经心挑选和训练，武功高强，能够以一敌十。 拓跋铮办成了这件事，自觉很是得意，就等着楚少阳醒来，他可以好好地表一下功劳。 可是楚少阳一直没醒。 拓跋铮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以他和楚少阳的交情原本并不至于如此深厚，但他亲眼看到楚少阳在烧成了一片火海的喜堂中疯狂寻人的模样，不禁深为所感。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深情起来，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 要不是众侍卫们拼死将他从火海里救了出来，怕是现在的楚少阳已经烧成了一团焦炭。 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可是亲自领教过楚少阳的铁血冷酷和无情，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物。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物会为了一个姑娘而连命都不要了。 这是不是傻啊！ 当然不傻！ 这叫情痴！ 拓跋铮以前最瞧不起的就是为了女人去死的男人，可是楚少阳却深深地震撼到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藏在心底的那个天仙一般的姑娘。 要是千千也像楚兄的新娘子一样陷身于火海，自己会不会奋不顾身地冲进去救她？ 当然会！ 可要是进去之后出不来，自己还会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拓跋铮却犹豫了。 他摸了摸脖子，突然感到一阵汗颜，和楚兄相比，自己的深情还差了那么老大一截！ 楚兄真是值得他为之敬佩，不光是他的武功好，就连他对心爱女子的这份痴情，都值得他学习。 “凝……凝儿……” 突然之间，昏迷不醒的楚少阳嘴里吐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楚兄，你醒了？” 拓跋铮又惊又喜，一个箭步跨到床前。 第2216章 摆臭脸 只见楚少阳眉头紧皱，右手牢牢攥成了拳头，左手五指却伸向空中，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楚兄，你做恶梦了吗？你醒醒，是本皇子，本皇子在这里！” 拓跋铮摇了摇楚少阳的肩头，楚少阳倏地反过左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接着睁开眼睛，大叫一声： “凝儿！” 拓跋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一阵大力袭来，接着腰间一紧，被两条胳膊紧紧箍住，竟然被楚少阳抱在了怀里。 他又气又急，拼命挣脱，可是楚少阳的手臂像是铁铸的一般，他根本挣不开。 “什么凝儿！楚少阳，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抱住的是本皇子，根本不是你的凝儿！你快放开本皇子！” 拓跋铮气急败坏的叫道，脸颊发烫，耳朵都红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男人抱住，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这、这、这要是被人看见，简直是丢死人了，他这二皇子的脸往哪儿放！ 不是凝儿？ 楚少阳定了定神，目光呆滞地落在拓跋铮的脸上。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梦到在自己的喜堂上刚刚和她拜堂成亲，他满怀喜悦地掀下她的盖头，却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就看到火光冲天，一下子将她卷进了一片火海汪洋。 他拼命地大叫，想都不想就冲进了火海，可放眼望去全是火，燃烧的火，像毒舌一样的火！ 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撞乱闯，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他心里被一个声音要憋炸了，憋得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凝儿！”那声音猛烈地从他胸腔迸裂开来，让他大叫出声，同时他的手牢牢抓住了一只手腕，立刻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全身都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任凭怀里的人如何挣扎，他都绝不放开。 找到她了！他终于找到她了！ 楚少阳激动得全身发抖，直到拓跋铮气恼的声音响起。 不是凝儿？自己找到的抱住的，不是凝儿？ 他呆呆地看着拓跋铮，可是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他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更分辨不清他是男是女。 “楚少阳，你还不快放开我！” 拓跋铮又叫了一声。 他见楚少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自己脸上，眼里是一片通红的血丝，眼珠却呆滞地转都不转，那样子十分吓人。 “楚兄！楚兄！”他担心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你看得到我吗？我是拓跋铮啊！” 拓跋铮？ 楚少阳浑身一凛，松开了手臂，神情立刻变得冷冰冰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冷冷地道。 拓跋铮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忍不住有气，叫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你老兄冲进火海想要救人，结果差点把自己变成烧猪！本皇子担心你有事，所以才会在这里守着你！可你倒好，居然重色轻友，醒过来不但不感激本皇子，居然还摆臭脸色给本皇子看！你喜欢摆臭脸，本皇子可不喜欢看！哼，告辞了！” 他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第2217章 点蜡烛 晦气！还真是晦气！ 他这样清清白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另一个大男人给抱了，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遭被男人非礼，他还没发脾气，这该死的楚少阳反倒发起自己的脾气来。 看他那副臭脸，好像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一样，让他避之唯恐不迭。 这混蛋小子，要不是看他刚刚清醒过来神智不清，自己非要好好教训他小子一顿不可！ “拓跋兄，多谢。” 他前脚刚迈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拓跋铮猛地回过头来，大步走向床前，原来怒气冲冲的脸上换上了一副大大的笑容。 “哈哈，楚兄，咱们都是自己兄弟，还说什么一个谢字！你这岂不是太见外了嘛！对了，本皇子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次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可惜放火的人一个也没抓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楚少阳皱了一下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拓跋兄，为什么这么黑，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吗？” 拓跋铮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窗外。 “黑？不黑啊，现在还亮得紧，点什么蜡烛！” 这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烈的午后时分，明亮的阳光穿透了窗纸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他纳闷地看向楚少阳，咧开嘴又笑了起来。 “哈哈，楚兄，你是不是还没清醒？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拓跋铮！” 他发现楚少阳虽然睁着眼睛，可是眼神却很是呆滞，没有以前的半点灵动，眼珠几乎毫不转动。 “亮？现在……是白天？”楚少阳又皱了一下眉。 “当然是白天，难道你看不见？”拓跋铮随口说道。 楚少阳的身体一颤，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睁了开来，眼底依然是一片血红，眼神和刚才一样没有光彩。 “是的，我看不见。”他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挥手，将床头的药碗扫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骗我！你骗我！现在根本就不是白天！点蜡烛！快让他们点蜡烛！” 他狂躁地叫道，声嘶力裂，就连刚刚回来踏进院门口的管家也听到了，脸色惊喜，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进来。 拓跋铮瞠目结舌地看着楚少阳。 “楚兄，你还没清醒吧，现在真的是白天啊，哪有大白天点蜡烛的？你不会是被大火烧坏脑子了吧？你等等，我马上叫你去请太医来……” 他一转身，正好和刚跑进来的管家撞了个满怀。 “王爷……王爷醒了……哎哟！奴才该死，奴才不小心冲撞了二殿下……” 管家慌乱不已，不知如何是好，忙向拓跋铮请罪。 拓跋铮一把抓住他，叫道：“你来得正好，你家王爷醒了，可是脑子却不清醒了，他刚才、刚才……” 他差点冲口而出说：他刚才抱着我喊凝儿，好不容易才把这话咽了下去，否则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好事之徒要乱嚼舌根子。 “王爷刚才怎么了？”管家一脸担忧地问道。 第2218章 看不见了 拓跋铮脸上一红，摇头道：“你家王爷糊涂了，好端端地居然大白天要点蜡烛，他说黑得很，你快去派人请太医来，不要那个废物一样的董太医，要请最好最好的太医……” 他说得语无伦次，管家听得也是糊里糊涂。 什么叫王爷糊涂了，大白天要点蜡烛？ 管家看向楚少阳，只见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地，伸手乱摸，随手抓到一样东西就用力砸了出去，狂吼一声： “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还不点蜡烛！本王让你们点灯，你们都聋了吗？人呢？这屋子里的人呢？都死光了吗？” 管家看了一眼周围，明亮的光线，还有一屋子战战兢兢的下人们，而自己和拓跋铮就站在王爷面前，可王爷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直竖。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 “老天啊，王爷他不会是……瞎了吧？”他喃喃地冲口而出。 他声音很小，可是楚少阳却像是受伤的野兽般嘶吼了起来。 “胡说！我没有瞎！我没有瞎！为什么不点灯！为什么不点灯！来人，快点灯！”他脸上肌肉狰狞，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那眼珠依然乌黑，却失去了以往的光彩，看上去暗淡无神。 这时候拓跋铮也发觉到不对劲。 他冲到楚少阳身边，伸手去握他的肩膀，叫道：“楚兄，你看看看我，看看我！我是拓跋铮，我就在你眼前！” 楚少阳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手掌，身法之灵活不亚于以前，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可怖了。 “点灯！我让你们点灯！你们都聋了吗！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愤怒、紧张和恐惧，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拓跋铮的心沉了下去，他现在已经看了出来，楚少阳的确是看不见了。 自己明明就在他的面前，房间里明明光线明亮，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楚兄……”他难过地低语一声，想要说什么话劝慰，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劝慰别人的人，只能转头对管家吼了一声： “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去点灯啊！” 点灯？ 管家愣住了，王爷明明是看不见了，还点什么灯啊？难道二皇子是急糊涂了吗？ 拓跋铮对他使了个眼色，再次大声叫道：“天这么黑，本皇子什么也看不见，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还不快点灯去，多点几盏灯来，让房间里亮亮堂堂的，听到了没有！” 管家这才会意，忙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点灯。” 他转身走了出去，吩咐人马上进宫去请太医，并将这一消息上报朝廷。 拓跋铮回过身来：“楚兄，我已经让他们下去点灯了，你别着急。” 楚少阳疑惑地看向他的方向：“二皇子，现在真的天黑了？你也看不见？”他定了下神，已经听出了拓跋铮的声音。 第2219章 暂时的失明 拓跋铮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这次楚少阳没有躲开他。 “是啊，这该死的天当真是黑得紧，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本皇子什么也看不见，你一直昏睡不醒，管家担心灯光会惊扰到你，也就没有吩咐他们点灯，这些下人们也真是没用，看到你醒了也不点灯，真是该好好的教训一顿，楚兄，你稍安勿躁，很快就会点灯，你也很快就会看见。” 楚少阳似乎松了口气，他对着拓跋铮点了下头，说道：“多谢二皇子……” 话音未落，拓跋铮的右手忽然在他的昏睡穴上点了一点。 楚少阳没有半点防备，眼前一黑，登时睡了过去。 拓跋铮将他扶到床上重新躺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一声。 “楚兄，你休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且安安静静的睡上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帮你好好诊断一下，看看你的眼睛究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真的瞎了才好。” 拓跋铮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心急火燎地向外张望。 这次太医来得很快，不只来了一位，而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倾巢而出。 皇帝得到了管家送进宫去的消息，马上下了御旨，让太医院的太医一齐来为楚少阳瞧病。 这可是军中的战神，要是真的看不见了，可是天大的事情！ 太医们围在榻前，挨个上前为楚少阳把脉，把完脉之后，全都退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怎么样？楚兄他的眼睛究竟怎么样了？你们这些太医把完了脉，能不能放个屁？” 拓跋铮等了半天，众太医个个都是一副皱眉深思的模样，没人开口说话，他脾气暴躁，登时发作起来。 众太医都知道他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打起人来完全不看对方是谁，就连同是皇子的手足也会因为在言语上得罪了他而吃过他的苦头。 他们哪敢得罪拓跋铮，忙道：“二殿下不要着急，楚王爷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只要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拓跋铮恼了，一巴掌拍了过去。 “本皇子问的是他的眼睛！” 那说话的太医挨了一记大嘴巴，却低下头一声不吭，所有的太医听到“眼睛”这两个字，也全都低下了脑袋。 “说话啊！你们全都哑巴了吗？你！就你来说，告诉本皇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兄他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 拓跋铮抓住一名太医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喝问。 那太医暗叫倒霉，这混世魔王怎的偏偏揪住了自己，却又不敢不答。 “二殿下您别着急，楚王爷的眼睛……眼睛……应该没什么事，我给楚王爷检查过了，可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失明，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那太医也算是有急智，这话说得结结巴巴，但听到拓跋铮的耳朵里，却是松了口气。 拓跋铮脸上露出笑容，松开了那太医的衣领，夸赞地拍拍他。 第2220章 伤口上撒盐 “这里面就数你有本事，本皇子就说嘛，楚兄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瞎子，他应该就是急怒攻心，所以才会一时看不见，好，很好，本皇子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 他随手解开楚少阳的昏睡穴，还没等到楚少阳睁开眼睛，就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楚兄，你别生我的气，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点你的穴道的，这不是为了帮你看病吗？你放心，你的眼睛没事，这位太医说了，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得见了。” 那太医脸上露出苦笑，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楚少阳睁开眼睛，双眼向前直视，直勾勾地看着帐子顶上，眼珠连转都没转。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拓跋铮的话。 “楚兄，楚兄！你醒了？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的眼睛不要紧，只要休息……” 拓跋铮伸出手在楚少阳的眼睛面前晃了晃，楚少阳却像是视而不见，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不会是真的瞎了吧？怎么没有半点反应？难道不但瞎了，还聋了？”他嘟囔道。 楚少阳蓦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拓跋铮的手腕，握得紧紧的，那力气之大就连拓跋铮都吸了口冷气。 “咦，楚兄，你能看到见了吗？你看到我了吗？你的眼睛好了？”他又惊又喜地叫起来。 楚少阳转过眼睛来，目光盯在他的脸上，可是眼神中还是没有半点光彩。 “她呢？”他哑声道，声音嘶哑模糊。 “什么他？他……他是谁？”拓跋铮被问得莫名其妙。 楚少阳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 “找到她了吗？”他又问。 “啊！原来你问的是她啊！”拓跋铮恍然大悟，想都不想的就冲口而出：“你的新娘子啊，怎么可能找得到，那火烧得那么大，就算是个铁铸的人也化成水了，她……” 他猛然住了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真是笨蛋啊，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嘛！ “啊，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别担心，那火已经扑灭了，管家正带着人找呢，你放心，一定可以找得到，找得到的！”他急忙补救。 “找得到？”楚少阳的唇角勾了勾，似乎笑了，可是那笑却比哭更难看十倍。 只听得他轻轻地道：“是啊，找得到，找到的也只是一团焦灰罢了。” 拓跋铮的心里觉得酸酸涩涩的，忍不住出言安慰： “楚兄，你别难过，天下何处无芳草，他日你一定可以再遇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没说完又捂住了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一记大嘴巴。 自己这是怎么了，净乱说话。 楚少阳松开了他的手腕，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天下何处无芳草，不错，不错。” 他似乎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像是真的想通了。 拓跋铮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楚兄你这么想就对了。” 第2221章 有眼无珠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噗”的一声，楚少阳突然喷出了一口血。 “楚兄！”拓跋铮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楚少阳的脸色白得像纸一张，却是若无其事的摆摆手。 “我没事，二皇子不必担心。” 他侧过耳朵，淡淡地道：“有劳诸位太医，本王无事，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太医们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一名太医大着胆子道：“楚王爷，我们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瞧病，您的眼睛……” 楚少阳打断他道：“本王的眼睛瞎了，你回去禀报皇上吧。” 拓跋铮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楚兄，你别吓我，太医刚刚诊断说，你只是暂时失明，等休息好了自然就能看得见了，太医，你刚才是不是说过这话？” 他将那名太医从人群中揪出来拎到床前，那太医抖得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道： “是……是是是说过，可可可是……” 他还没可是完，楚少阳已经一摆手打断他。 “本王的的确确是瞎了，看不见了，二皇子不必为难太医，放了他吧。” 拓跋铮叫道：“就算真的是瞎了看不见了，那也不要紧，让这些太医们给你治啊，他们都是咱们整个南越国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不！我不治！”楚少阳沉声说道。 “什么？楚兄你说什么？”拓跋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兄，你是不是糊涂了？太医，你快给他把脉，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病？” 楚少阳抬起手来制止了太医上前，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轮廓分明的五官像是玉雕般严肃。 “我的眼睛瞎了，这是我应有此报，因为我识人不明，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就算我的眼睛能治好，我也绝对不治！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本王谁也不想见！” 他说完之后，衣袖一拂，一道劲风飞出。 众太医们登时立足不定，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动一般，身不由己地跌出数步，一直退出了门外，那股力道才消失不见。 太医们心中骇然，站在门外看着楚少阳，脸上的神色又惊又惧还有说不出的钦佩。 楚王爷的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可惜，真是可惜！ 他们摇摇头，不敢逗留，急匆匆地赶回宫里向皇帝报讯去了。 拓跋铮却留在房里没有离开，楚少阳的那道暗劲可以赶走太医，对他却是没有用处。 “楚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治眼睛？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看不见，当个瞎子不成？”他又气又急地叫道。 楚少阳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脸对着拓跋铮的方向，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暗淡无光。 “因为……我一直是个瞎子，我……”他一字一顿地道：“有、眼、无、珠！” 拓跋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全是困惑之色，叫道：“楚兄，你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是瞎子了。” 楚少阳淡淡道：“二皇子，你请回吧，本王现在身体不适，不想见客。” 第2222章 做好事要留名 “客？我当你是兄弟，你居然当我是外人？好，我走，我走！楚少阳，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怪物！” 拓跋铮恼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 楚少阳一言不发，任由他走出门去。 “管家。” 管家早就等在门外，只是不得楚少阳的召唤，不敢进来，闻言忙急步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他恭敬又小心地抬眼看向楚少阳的脸，掩不住脸上的震惊，还是无法接受王爷变成瞎子的事实。 “把府里的侍卫和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挨个审问，给本王查出来这些放火的贼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其中必定有内奸！”楚少阳沉声道。 “啊？”管家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不去办？” 管家瞠目结舌，心想二皇子啊，您可把奴才害苦了。 他咽了口唾沫：“回王爷的话，原来府里的侍卫全……全都被赶走了，一、一个也没留下。” 楚少阳挑起了眉毛：“赶走了？谁让你赶走的？”他脸上露出怒容。 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一个声音从房门口传了进来。 “当然是本皇子！”拓跋铮一脸得意洋洋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做了好事不留名，这可不是他拓跋铮的风格，所以他一听见楚少阳问到侍卫的事，就息了怒气马上赶了回来。 “你赶走我府里的侍卫，为什么？”楚少阳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眼里还是没有半点神采。 拓跋铮哼了一声：“你府里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侍卫，全都是饭桶，只知道吃饭不干事，连个大门都看不好，居然让人进来放火，然后连个贼人的屁影子也没抓到，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本皇子让管家把他们全都赶走了，然后又从本皇子府里给你调了三十名护卫过来，一个个都是经我亲自训练的，比你府里那些饭桶强十倍！” 他沾沾自喜，一脸邀功的表情。 “咯吱！”他听到了一声牙齿几乎咬碎的声音。 楚少阳无神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声音冷得几乎能冻死人：“你说，你把我府里的侍卫全赶走了？”他一字一句。 “是啊，全赶走了，一个不留！”拓跋铮点点头。 “砰！”一个巨大的拳头打中了他的鼻梁。 拓跋铮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股热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鼻子下面也涌出两道热流。 他伸手一抹，手上又是泪又是血，登时勃然大怒。 “楚少阳，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为什么打我！”他跳起身来，想都不想地冲着楚少阳就是一掌。 楚少阳听风辨形，轻轻一闪，反手又是一掌，打在拓跋铮的胸前，登时将他击退三步。 拓跋铮疼得呲牙裂嘴，揉着胸口，叫道：“楚少阳，你恩将仇报！” 楚少阳没有追击，身形挺拔地站在当地，冷冷道：“二皇子，我还没有追究你放走凶手的罪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放走凶手？谁说本皇子放走凶手了？”拓跋铮叫道。 第2223章 心眼更好使了 楚少阳冷声道：“放火之人就在你赶走的那群侍卫之中，如果不是你把他们赶走，本王一定可以查出内奸，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主使纵火之人，可是你却把人全都赶走了，你让本王如何查起？” “啊！”拓跋铮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擦了一把鼻子下面流出来的血，闷闷地道：“这样说来，真的是我做错了？可是就算我不赶走那些侍卫们，那内奸也不敢再留在这里，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果他逃之夭夭，那本王立刻就会知道谁是内奸，你觉得他会逃吗？”楚少阳冷冷反问道。 拓跋铮登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嘟囔了一句：“楚兄，没想到你眼睛看不见了，这心眼儿反倒更好使了。” 楚少阳道：“眼睛看不见，就会用心去看，自然会比有眼睛的人看得更清楚些。” 拓跋铮点点头：“不错不错，楚兄说得有道理。” 不过，他吧嗒了一下嘴，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呢。 “楚兄，你不会是在骂我吧？”他怀疑地看向楚少阳。 楚少阳淡淡地道：“二皇子，本王已经无恙，你请回吧。” 竟然是送客的意思。 拓跋铮看着他，没有移动脚步：“楚兄，你的眼睛……不便，你真的没事？” 他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楚少阳平静的脸。 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他瞎了，又失去了最心爱的姑娘，要是换成他自己，他非发疯不可！ “没事？就算有事又能怎样！”楚少阳突然一挥手，一只古董花瓶应声而倒，清脆的碎裂声响了起来。 “走！马上走！本王不要任何人看本王的笑话！包括你！” 他突然失去了平静，五官变得狰狞起来，他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去压抑自己，此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滚！滚！滚！”他顺手摸到一只茶壶，向着拓跋铮的脑袋砸了过去。 拓跋铮吓了一跳，急忙躲闪，茶壶砸在窗框上。 他还没来得及喘气，楚少阳已经随手抓起桌上的物件，也不管是什么，接二连三地向他砸去。 “我走，我走，我马上走！” 拓跋铮白了脸，东躲西闪才避开了这些物什，他再也不敢逗留下去，几乎是逃开了那个房间。 伴随着一声怒吼： “滚！” 像是愤怒到极点的野兽，下一刻就要扑了出来。 拓跋铮狼狈不堪，揉了揉鼻子，吐出一口气来：“哎，楚兄现在心情不好，等过几天我再来瞧他，本皇子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 和他一起逃出房间的还有管家，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苦笑无奈和担忧。 “本皇子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你家王爷吧，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又……又失去了心爱的姑娘……”拓跋铮抓抓头皮，想不出下面要说什么，便索性甩了甩袖子。 “反正好好照顾他，有事就派人给本皇子送个信儿。” 管家连连点头，满脸感激：“是是，多谢二殿下。” 第2224章 对他的惩罚 “唉！”拓跋铮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头说了一句：“太医们怕是也治不好楚兄的眼睛，你还是派人去找那个姓谷的神医吧，只有他才能让楚兄的眼睛重见光明，当然，本皇子也一定会派人去找。” “是，奴才记住了。” 拓跋铮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管家摆了摆手，让周围吓得战战兢兢的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 王爷心情不好，这些人继续留在这里只能变成王爷的出气筒，还是等王爷发完了脾气再来伺候吧。 楚少阳听到周围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的声音。 他摔砸东西的手停在半空中，将手中的一个花瓶慢慢地放了下来。 就算他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光了，把这世上所有的万物都砸碎了，她就能回来了吗？ 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能再找回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消失不见了！ 楚少阳按住心口的位置，只觉得那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不是他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不要紧，可是他却失去了心头最要紧的。 瞎了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瞎，难道就能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吗？ 不能！ 既然找不来了，那他还要这双眼睛有何用？ 瞎了就瞎了吧！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对他有眼无珠的惩罚！ 他本来以为自己放下了，不在乎了，所以做起来没有半点顾忌，甚至在她的头发衣角被火苗吞噬的时候，他都能无动于衷。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没有救她，反而去救那些他毫不在意的宾客，他救了所有不该救的人，却唯独没有救她！ 她服了软筋散动弹不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她没有服下软筋散，她也不可能逃出火海，他不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没有救，等他想要救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楚少阳抬起头来，没有焦距的眸子无神地看向窗户的方向，那里有风吹进来的气息，带进来一阵阵清新的花香。 这熟悉的气味让他浑身一震，好像她又回来了。 “凝儿，是你吗？”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却抓了一个空。 他顺着那清新的气息走了出去，摸索着上了楼梯，到了楼上那气息更加浓郁了。 推开房门，他迈步走了进去，进了房间，他更加迷惑了，这房间里充斥着的全是她的气息。 他伸出双手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冰冷光滑的东西，这是一面铜镜，他又摸到了一盒胭脂，盒盖敞开着，上好花粉的气味清甜淡雅，这是梳妆台。 她上花轿之前应该就坐在这里梳妆打扮，穿上新嫁娘的衣服，戴着他为她精心订制的首饰。 拜堂的时候，他只看了她一眼，她是那样光彩照人，美得让他透不气来。 可他没敢多看，他怕自己会心软，会狠不下心来那样对她。 现在他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的手指摸到了一个长长的光滑的圆杆，轻轻拿起来，有清脆的撞击声，叮叮铮铮，悦耳动听。 第2225章 一网打尽 这是一枝步摇，她戴的每一件首饰都是他花了大价钱打制而成，每一件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 只要是为了她，花再多的银子他都不会心疼。 如果不是后来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和她应该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花前月下，浓情蜜意，卿卿我我。 可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她一下子就变了，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人，就算她失去了记忆，可她还是在看到那个人的短短几天，就移情别恋了。 那个人…… 楚少阳悚然一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墨川。 因为从他晕倒到醒过来，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受了太大的刺激，他完全没有想到墨川。 “来人！”他提高了声音叫道。 “王爷，奴才在。”管家应声而来，他根本没敢走远，就守在房门外面随时等候召唤。 “那天喜堂着火，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回王爷，都救出来了，一个也不少。” “都救出来了？”楚少阳却皱起眉头：“那个脸上有条刀疤的人也救出来了？” 当时的场面实在太过混乱，不但宾客们乱成一团，就连他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抓到人就往门外抛去，不管是能动的还是晕倒的，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样子，很有可能他连楚墨川也一直抛出了门外。 如果是那样，还真是最大的讽刺，他居然亲手救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脸上有刀疤的人？”管家重复了一遍，歪头想了想，接着一拍脑袋：“奴才在喜堂上的确见过那位客人，当时他远远坐在角落里，奴才也没太留意，后来喜堂中起了火，那个人……奴才好像没有再见到他了，救出来的客人们也没有他，奴才已经对照过请帖，王爷您请来的客人每一位都在，只有几位受了些轻微的火伤，全都无大碍，请王爷放心。” 管家知道前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全都是朝中重臣，每一位都有头有脸，要是他们因此丧命或是受了重伤，王爷怕是吃不了要兜了走。 饶是这样，现在外面的大街小巷都传到了流言，都说王爷是西楚国的奸细，说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是王爷派人放的，目的就是想要将他们这些朝中重臣一网打尽。 真是胡说八道！ 管家可是亲眼看得清楚，要不是王爷一直在火场里救人，那些达官贵胄们怕是最少要有一半被烧死在里面。 这些人的嘴巴还真是恶毒，明明是王爷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反而要倒打一耙，冤枉自家王爷，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要不是为了救他们，王爷也不会被火烧瞎了眼睛，这些人，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管家为此而忿忿不平，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告诉王爷，否则就等于是在王爷的伤口上撒盐。 墨川是西楚皇帝的身份，楚少阳一直瞒得密不通风，这是他手里最大的把柄，如何能够轻易告诉旁人？虽然他口口声声地称呼墨川为皇上，府里也有不少奴婢和护卫听到，却没有人会相信那个关在地牢里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犯人真的会是皇帝。 就连管家也不知道。 第2226章 灰，是什么宝贝 “再也没见到？难道他也烧死了？”楚少阳脸上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不相信墨川会这样被火烧死，那样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他想的种种报复的方法才刚用了一两种，还有许多许多没来得及用呢，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以后这漫漫的一生将如何度过？ 尤其是一想到他最痛恨的男人和他最心爱的女人居然同时葬身于火海，化成灰烬，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一条毒蛇在噬咬。 他手指抓住椅背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突然“咯”的一声脆响，那坚硬的扶手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抓下来一块。 管家吓了一大跳。 王爷他这是又发怒了？ 还好王爷这一抓抓的是扶手，要是抓在自己的脖子上，怕是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去，马上将那些灰给我收集起来！一点都不许少！”楚少阳咬牙切齿地道。 “灰？什么灰？”管家听得一头雾水，满脸不解。 “那片喜堂不是烧成了灰烬了吗？莫非还有剩下的东西不成？”楚少阳咬牙道。 管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啊，烧成灰了，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一些没烧烂的铜铁玉器，只是也都用不得了。” 他惋惜的连连叹气，那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就这么没了。 “破铜烂铁的全都扔了，本王要的是那些灰！”楚少阳一字一字地道。 管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王爷，您要那些……灰？”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错，本王要那些灰，一点都不可以少！”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马上去办。” 管家不敢多问，答应了退出门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王爷下的命令实在是稀奇古怪，但他还是要尽心竭力地办到。 只是王爷要这些灰……究竟是要做什么啊？难道这些灰里有宝贝不成？ 管家带着人清理火场，下令让人把所有没烧完的东西全都扔掉，把现场的灰一点不拉的全收集起来。 这条命令让下人们都惊掉了下巴，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看什么看，这是王爷的吩咐，你们只要照做就行，别的话一个字不许多问！”管家瞪眼喝道。 因为下人们如果问他要收集这些灰有什么用，他根本就答不上来。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答应，将残砖断瓦全都扔了出去，还从现场捡出了一大堆被烧得变形了的金银器皿，管家看都不看就吩咐扔掉。 王爷说过，所有东西都扔了，只要灰！ 灰！ 天知道这些灰是什么宝贝。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忙碌，管家终于抱着一只大大的青花瓷罐，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那里面是满满的一罐子灰。 “王爷，您要的……灰，来了。” 管家叩了下房门，打了个磕巴才说了出来。 房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了开来，楚少阳一脸阴郁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眸子暗淡无神，却直勾勾地盯在管家的脸上，让管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第2227章 她的惩罚 “东西呢？”楚少阳伸出手来。 管家忙将青花瓷大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王爷手里。 “王爷，东西沉，您小心。” 楚少阳抱住了青花瓷罐，用手抚摸着那光滑的瓶身，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温柔笑容来。 那笑容竟然让管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来楚少阳那双失了明的眸子暗淡无神，这时候却突然迸发出一股亮意来，寒气逼人，像是能穿透那瓷瓶一样。 “终于，我又抱住你了，这次，我看你怎么逃开我。” 楚少阳抚着瓶身，喃喃低语，接着，两扇房门砰的关上，将管家的视线隔绝于外。 管家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像是跌进了三九寒天，寒气从脚底往上爬。 只听得房间里传来楚少阳古古怪怪的声音，管家忍不住从窗户的缝隙里偷眼相瞧。 他看见楚少阳捧着那只大瓷瓶坐在地上，将脸贴在那光滑的瓶身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忽而轻笑，忽而呢喃，像是在和人喁喁细语一般。 可是房间里明明除了王爷，再没旁人了啊！ 管家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猛地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偷瞧。 王爷他……不会是伤心过度，疯了吧！ 老天哪，王妃娘娘的死，对王爷的刺激太大了，让王爷变得这样疯疯颠颠的，抱着个一瓶子灰当成了宝贝。 “不行，我要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二皇子，让二皇子请太医来好好为王爷瞧病。” 忠心耿耿的管家忙不迭地去了。 “凝儿，以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也再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真好，这样，真的很好。”楚少阳抱着瓶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 火！ 炙热的火苗顺着沈凝的衣角向上蔓延，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全都着了火，滚烫的火苗舔着了她的肌肤，疼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却死死咬牙忍住。 她不能让自己在楚少阳面前屈服，不能示弱，事实上，她服了软筋散之后，全身都使不出力气来，就算想叫，她也叫不出声来。 在火光漫天中，她看到楚少阳那双冷酷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脸上，那张昔日充满了柔情的脸上冷冰冰的，眼神冷得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然后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她，任由她被火焰吞噬。 她看到他穿梭在火海之中，将一个个宾客们救出了火海，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呵呵，有意思。 这个男人就是她放弃了墨川一心一意要嫁的男人。 是不是有些讽刺？ 可是她却并不觉得如何伤心，也不觉得如何悲哀，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楚少阳，以前展露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他讨她欢心的一个假面罢了。 没想到她沈凝也有瞎了眼睛的这一天。 沈凝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 她没有再看楚少阳，而是盯着头顶上一根燃烧着的房梁。 用不了多久，这根房梁就会烧断，然后会正好砸在她的头上。 第2228章 是真是幻 一了百了。 只是有些遗憾。 在这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刻，她竟突然想起了墨川。 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可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要是他知道，他会来救自己吗？ 沈凝并不奢望获救，她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看一眼这个让自己动了心的男人。 但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她在熊熊火焰和漫天黑烟中仿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眸子，那双眼睛像大海般深邃。 那是墨川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一定是看错了。 人往往会在临死之前出现幻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这么说，她是真的要死了吗？ 一口浓烈的黑烟袭来，她被狠狠地呛了一口，接着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她整个人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浑浑沌沌。 自己这是死了吗？ 不知道这次身死，她的灵魂会不会再次穿越，还是会烟消云散？ 可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死，因为她遗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心。 她还欠墨川一个解释，可惜这辈子也没机会向他解释了。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凝的神智慢慢地回复，她的意识开始苏醒。 还没睁开眼睛，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没死！ 她感觉不到那炙热的火苗舔舐着她的肌肤，虽然她现在浑身都痛，那是一种被火烧灼后的痛，却也提醒着她，她还有痛感，说明她还活着。 沈凝慢慢地睁开眼睛，触目所见是一片的红。 鲜艳无比的红！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大火中，可是接着她就发现，这一片让她触目惊心的红色并不是火，而是一间布置得满眼红艳的喜房，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红色的，到处都贴着双喜纹饰。 自己这是又被楚少阳送回喜房来了？ 原来最终他还是救了自己！ 沈凝心里不但没有因为死里逃生而感到喜悦，她的一颗心反而沉进了更深的深渊里。 楚少阳没有让她死，还把她送进新房，一定是还想继续折磨她，以他那样的性子，绝对不会容许她的背叛，他会这样轻易的让她被火烧死？ 他能想出在大堂广众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和她洞房花烛那个恶毒的点子，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一想到那个惊悚的画面，她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让她连被火灼烧的痛都忘了。 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现在的她怕是早就被楚少阳吃干抹净了吧，还是以那样一种屈辱到极点的方式。 可是现在的情形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她发现自己仍是动弹不得，却不是因为中了软筋散的缘故，而是因为她被五花大绑的捆成了一个粽子，她已经恢复了力气，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挣扎，都挣不开那绳索的绑缚。 那绑绳子的手法十分巧妙，她越是用力挣扎，那绳索捆得就越紧，绳子深深地陷进了她的肌肉里，本来就被火烧伤的肌肤被粗糙的绳索勒紧，痛得她汗都出来了。 第2229章 面具男人 “楚少阳，不管你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我，都休想让我屈服于你，你休想！”沈凝忍着痛，咬牙道。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可没想到发出来却很是微弱。 不过好歹她终于能说话了。 她放弃了挣扎，转动着眼珠，发现整个喜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被孤零零地扔在偌大的喜床上，房间里的摆设很陌生，身上盖着大红色的鸳鸯戏水的锦被，床褥铺得很厚很柔软。 在床前的喜桌上，点燃着一对龙凤双烛，整个房间都布置得喜气洋洋。 可沈凝看在眼里，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意，那红艳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楚少阳就会来到这里，尽情的折磨她。 不行，自己不可以放弃，一定要想法子逃出去，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坐以待毙！ 沈凝闭上了眼睛，静下心来，思索着逃出去的法子。 可在这种情形下，她知道除非是有人来救她，否则她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半点机会。 能有谁来救她呢？ 她心底在渴望谁来呢？ 难道是墨川吗？ 她突然想起在她昏迷之前曾经看到过墨川的眼睛，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会不会救自己的人不是楚少阳，而是墨川？ 紧接着她就摇摇头。 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墨川救了自己，他怎么会把自己绑在这里，他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自己的。 是楚少阳，一定是楚少阳！ 好像是回答她心底的问题，她的耳朵一动，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人呢？”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回主子，在里面。”一个恭敬顺从的声音答道。 “全都退下。” “是，主子。” 房门外面的一问一答，让沈凝的心沉了下去。 那声音全都十分陌生，不是楚少阳，也不是墨川，那会是谁？ 她睁大了眸子，瞬也不瞬地瞪着房门口。 脚步声走到门前，停了下来，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人背对着烛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红艳艳的阴影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向着床上的她看了过来，正对上她睁得大大的双眼，似乎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脚步一顿。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银光闪闪的面具，将他的整张脸都遮了起来，就连眼睛的位置也只留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她根本看不见他的五官，连他的眼睛也看不见。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个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沈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他的声音却是全然陌生的，又低沉又嘶哑，要是她以前听过，她绝对不会忘记。 银质面具的男人微微点了下头：“是我救了你。” 男人的声音十分低哑，像是一面被敲破了的锣，又像是被撕裂了声带。 第2230章 是他的仇人 他又上前走了一步，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沈凝的直觉却告诉她，这男人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这个男人明显对自己有企图。 因为她脖子后面的寒毛已经竖了起来，这是她感觉到有危险的本能反应。 “你是救人，还是绑架？”沈凝脸上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救了她？ 也亏得这男人好意思说出口！ “绑架？”男人的语气里有一丝疑惑，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盖着的大红色锦被上，似乎眸光闪了闪。 上前一步，他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她被五花大绑的身体来。 沈凝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 并不是她觉得冷，而是从那男人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凛烈之极的寒气，让她觉得后颈的肌肤都起了颤栗。 男人的眸光透过银色的面具，一下子变得凝固了。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绸衣，却被又粗又硬的绳索缠了一道又一道，几乎看不出美好的身形，双手和双足都被粗索缚住，因为她曾经用力挣扎过，绳索已经深陷入手腕和脚腕的肌肤，让她的双手和双足变得紫胀起来。 男人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变重了。 “该死的……居然敢这样对你！”那男人咀咒了一句，不知道念了个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太低，她根本没听清楚。 她见他伸手过来要解她的绳索，冷笑一声道：“不管你是谁，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我被绑成这样，还不是你的手下奉了你的命令行事？” 男人的手停在了空中，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道：“不错，他们是奉了我的命令，下次，我会让他们下手轻一点儿。” “下次？”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瞪着他。 男人一边解她手上的绳子，一边点了下头。 “对，只要你敢跑，就还会有下次。要是你不想再受罪，就乖乖地呆在这里。” 沈凝用力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冷冷地道：“你想要囚禁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救了我又把我关在这里？” 男人一字一字地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带着暴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和压抑。 “好，我告诉你，我是楚、少、阳、的、仇、人！”他一字一顿。 沈凝却并不觉得意外，这个男人身上带着凛冽的杀气和寒气，但那杀气却并没有充斥在他的眸光里，所以，他的仇人不是她。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吸了口冷气：“那把火是你放的？” “你很聪明，猜对了。”男人低哑着嗓子道，“如果不是我放了那把火救了你，你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可是她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顿时一阵羞臊。 不管这男人是谁，当时他一定也在现场。 “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要你救我！你不是楚少阳的仇人吗？很好，我是楚少阳的妻子，你要找他报仇是不是？你就报在我身上吧！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他一定会痛不欲生的，你杀了我，你的仇就等于报了一半……” 第2231章 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男人的手一下子卡住了她的喉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男人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里伪装的平静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 沈凝眸光清冷，面对杀气凛凛的银面具男人，她脸上没有半点惧意。 如果落在一个变态男人的手里遭受折磨，还不如一刀被他杀了的痛快。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男人对楚少阳的恨意和怒气引到自己身上来，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的。 她的喉咙剧痛，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想而知那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很好，她已经成功地做到了第一步，激发起了男人的怒火。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是楚少阳的妻子，是他刚拜过堂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找他报仇，就报在我身上吧，你杀了我，一定会让他痛不欲生……”她忍着喉咙的疼痛，一字一字地又重复了一遍，还故意放缓了语速。 “住嘴！” 银色面具的男人突然一声嘶吼，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来的，他猛的一拳捶了下来。 劲风扑面，沈凝不由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一拳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而是重重地捶在了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那张坚固的床榻发出咯吱一声响，突然就坍塌了下来。 “啊！” 沈凝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只觉得身上一沉，那面具男人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锦被床褥将两个人紧紧裹在了一起。 “你……你放开我！你的手……拿开！” 沈凝又气又羞，那男人的手正好按在她的胸前，疼得她脸都变了颜色。 那男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抽身而起，可是却被厚厚的棉被裹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感受到了掌心一阵异样的绵软和温暖。 沈凝感到那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这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吧？这该死的男人不会动了什么歪脑筋吧？ 不要！千万不要！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换来了男人更加有力的掌握，他不但没有移开手，反而顺着粗糙的绳索开始抚摸她的身体。 “放开你？为什么要放开你？让你再回到楚少阳的身边去吗？还是你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洞房花烛？”那男人的声音嘶哑，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沈凝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 她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衣物，而那男人却紧压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被锦被裹在一起，这种情形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种巨大又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因为仇恨而杀了她，但不要因为仇恨而占有她！ 她可不想成为楚少阳的炮灰！ “我想怎么样你管不着！他是我的夫君，他想怎样我都乐意，都和你无关！你不是他的仇人吗？那你还不赶紧动手杀了我？你……” 第2232章 假惺惺 她努力整理着思想，想一些能激怒那男人的字眼，想要激得他一出手就杀了自己。 果然，她的话让身上的男人更加愤怒了，她可以感到对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隔着面具，她都能看见对方血红的眼珠，就像是噬血的野兽，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他想怎样你都乐意！这就是你被他当众羞辱却毫不反抗的原因？你……你怎的如此……不知羞耻！”男人用力扯脱了身上的锦被，抽出手来，高高地举在空中，却没有打下去。 她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对方要吃人般的怒火，唇角勾起冷笑。 “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居然也管我们夫妻之间的闲事？你说我不知羞耻，说得好，我就是不知羞耻，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在我看来，不知羞耻的人不是我，不是他，而是你！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碰一个有夫之妇，你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骂了出来。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那男人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对着她的脸扇了下来。 “无耻！”那男人猛的迸发出一声嘶吼。 她的脸偏了过去，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睁开眼睛，她发现男人的手掌就停在她脸颊旁边，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没有对她动手。 看来她的话还不够激烈，还没刺到这个男人的痛处。 那男人剧烈地喘息着，他的手因为愤怒而发抖，可就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假惺惺！”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这个男人就是假惺惺，他以为他不动手打她就是显示他男人的风度？他要是真有风度就不会把她五花大绑，更不会趁着她动弹不得的时候吃她的豆腐。 男人的怒火似乎已经被她撩拨到了顶点，马上就要爆发了。 她只需要再加一把柴添一把火，可她却不知道要不要添这一把柴火。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弄巧成拙的感觉，自己会不会把这个男人刺激得太厉害，那后果可是她承受不起的。 她并不怕死，可她怕的却是生不如死！ 要是被这个变态男人给吃干抹净，她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喂，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你不是楚少阳的仇人吗？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去找他报仇……”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缓兵之计。 男人好像并没有在听她说话，他沉重的呼吸着，低下头，开始解她手上的绳子。 那绳子绑得很紧，深勒入肉，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解了开来。 终于，她的手可以活动了，可她还是没有动，而是静静地躺着，看着那男人解她脚上的绳子。 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她还是没有动，蜷缩在地上。 男人手下不停，又解她身上的绑缚，他的手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身上的敏感位置，她咬住牙一声不吭，男人也像是没有半点感觉，只是专注地解除绳索。 沈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猜测着他。 第2233章 你猜错了 绳子全都解开了，她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见手腕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不禁在心里咀咒了一下那个下手的人。 这绳子绑得还真狠，下手还真黑。 当然，虽然这绳子是下手之人的主子给解开的，她对这个戴银面具的男人还是没有半点好感和感激之情。 因为就是这个人下令放的火，也是这个人把自己绑到了这里。 沈凝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她慢慢揉着手腕，给自己活血化瘀，并没有马上起身就跑，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跑不出去！ 这个男人将自己五花大绑的关在这样一间布置得精美华丽的喜房里，一定是早有预谋，甚至可以说是不怀好意。 他既然敢给自己解开绑缚，说明他根本就不怕自己逃跑，甚至还在暗中期待自己逃跑。 只要自己一逃跑，他就可以马上抓住自己。 现在看来，激怒这个男人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激怒这个男人的后果，很可能不是丢命，而是失身！ 因为她虽然看不清这个男人隐藏在面具后面的表情，连他的眼神也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有着无比的兴趣。 危险，自己现在很危险！ 沈凝曲膝而坐，双臂环胸，这个姿势可以将她的身体尽可能少的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你不用想法子逃走，到了这里，你是逃不出去的。”银色面具的男人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她头上浇了下来。 “你猜错了，我没想逃走，因为我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 抬起手来，她拢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只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 在那场大火中，她的头发被烧掉了几乎一半，但她并不在乎，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更丑一些，这样就可以让那男人失掉对自己的兴趣。 “哧”的一声，她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看到那男人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道。 “过来。”男人忽然说道。 “干什么？” 她挑了下眉，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无礼。 男人没有回答，直接抓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她用力抽也抽不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想要杀了我吗？” 她盯着那男人脸上的面具，离得近了，她发现那张面具打造得很是精美，但是却遮住了对方的整张脸，冷冰冰的。 “如果我要杀你，你怕吗？”那男人低哑的声音说道。 “我当然怕，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死亡怎么可能不怕？”她做出害怕的表情，“你是楚少阳的仇人，可不是我的仇人，你不会真的杀我吧？” 虽然看不到男人面具后的表情，她却感觉到对方似乎打胸膛里闷笑了一声，似乎一下子看穿了她的伪装。 “你会怕死？笑话！刚才那个故意激怒我想要一心求死的女人哪儿去了？”男人的语气里含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果然被看穿了！ 第2234章 不是君子 沈凝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的一切伪装包括内心的小心思甚至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 他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穿她。 这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没有半点安全感。 可她却连对方的半点信息也没看出来。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更加忐忑。 “哧哧哧哧！”几道寒光闪过，她的头发纷纷落下。 男人的手法很利落，那匕首更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将她被火烧焦的头发全都削掉。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到一阵清爽。 原来他叫自己过来是干这个！ 男人把匕首随手抛在地上，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取出一只药盒打了开来，挑了半透明的膏体涂在她的手腕上，顿时带给她一阵清凉的感觉。 他虽然给她的手腕上药，她心里的警惕之感却半点没有放松，而是更加强烈了。 谁知道他给她上的是什么药，谁知道这药膏里有什么东西！ 她咬住嘴唇，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任由对方把那种清凉的药膏涂在她被绳索捆伤的手腕和脚腕上。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随手丢在地上的匕首上面，眼珠缓缓转动。 那匕首距离她很近，她只要悄悄伸出手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在手里，而这时男人正在给她的脚踝上药。 她轻而又轻地缓缓伸出右手，屏住呼吸，慢慢地向前移动，一寸，两寸，距离匕首更近了，她的指尖触到了匕首的柄…… 终于拿到了！ 沈凝的心一阵激动。 “嗤”的一声冷笑，她刚握在手里的匕首瞬间被夺走了。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玩花样。”男人冷冷地说道，手一扬，匕首穿破了窗纸，远远地飞了出去。 “你想要杀我？”男人冷笑问道。 沈凝心里一阵沮丧，索性点点头：“不错，我是想要杀你。” “为什么要杀我？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已经被火烧死了。”男人盯着她的眼睛道，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听不出有什么恼怒，好像早就知道她想杀他一般。 “我倒宁可被那把火烧死。” “为什么？” 她抬了抬下巴：“因为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只会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男人平静地道：“就因为我是楚少阳的仇人？你以为我会把对他的仇恨报复在你身上？” “难道你不会？”她反问，“或许你不会杀我，但是我却不想成为你利用的工具。” “利用的工具？”他的眸光似乎闪了闪，“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在我心里？我认识你？可笑，我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不说话了，但她却感到他的视线像是利箭一样盯在她的身上。 “如果你是个君子，你不该盯着我看。”她迎着对方的视线，冷冷的道：“因为我现在衣衫不整，如果你是个君子，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给我拿一件外衣。” 第2235章 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那件薄薄的绸衣被火烧得破破烂烂，早已经不能蔽体，而她身上有多处肌肤已经烧得起了水炮，正火辣辣地痛着。 但她一直咬牙苦忍，因为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君子？你希望我是个君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但不是君子，还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男人冷冷地说完，右手一伸，将她往怀里一带，她就身不由己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紧接着他的大手一抓，她那件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绸衣就变成了一片片蝴蝶，在空中盘旋飞舞，轻飘飘的落地。 “你……”她又气又羞，抬起手来，不假思索地对着男人的面具挥去一掌。 “别动！”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又冷又硬，“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要是乱动，我可就不敢担保了。” 他放开了她的手。 她果然不动了。 并不是她怕了男人的威胁，而是因为她的手遮住最重要的位置，她不能动。 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也会上树！ 她差点冲口而出，但又强自忍住。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绝对不能再刺激他了，否则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她不动他就不会动了吗？ 沈凝看到他的眼神透过面具上那狭小的缝隙盯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一种羞愤的感觉油然而起。 变态狂！流氓！畜牲！ 她在心里怒骂着，却没有骂出口来。 这个混蛋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是君子，但我也不会趁人之危，你大可不必这样防备紧张。”男人又看穿了她的心思。 但他的话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 无论是哪个女人在不穿衣服躺在一个男人怀里，还被那个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的时候，都会紧张得像一把绷起来的弓。 你就是个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沈凝心里骂道，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咒骂出声。 这个男人就是在等自己激怒她，她不上当。 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这个男人虽然给她松了绑，却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也压根就不怕她逃跑，更不怕她挣扎，如果她逃跑和挣扎，会更加刺激到他的。 所以她一动不动，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被他看几眼并不会少块肉。 看吧，看吧，等她以后一定会挖出他的眼睛！ “你想挖出我的眼睛？怕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男人再次看穿了她，他慢吞吞地说道，往后移开了一下身体。 这个动作让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男人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拾起刚才掉在地上的药盒，挑了些药膏，涂在她身上被火烧伤的地方。 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一点也没触痛她的伤处，那药膏涂上去之后带来一阵清凉，火烧火燎的刺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但沈凝心里的戒备更重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想用涂药来让她放松戒备？来讨好她？做梦！ 第2236章 竟敢笑话她！ 她烧伤的部位分别在手臂上，小腿上还有后背。 男人先给她小腿上涂了药膏，然后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处，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接着若无其事的给她的手臂涂起药膏来。 “我自己来。”她忽然说道。 她看到手臂上刻着的那个川字，她的伤就在那个川字的下方，她不想被这个男人肮脏的手碰到这个字。 男人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的手指在她光洁的手臂上轻抚，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男人低哑着嗓子问道。 “一个字。”她简短地道，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刻一个‘川’字？” “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我没必要骗你。”她随口答道，脑海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如何从这个变态狂手里逃出去。 男人不再说话，给她的手臂涂好了药，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她翻了个身。 “你……”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腿上，本来按在胸前的手也被压住。 “别动。” 男人不带起伏的声音响起，她感到后背也被涂上了药膏，热辣辣的痛楚一下子减轻了。 但这并不能化解她心中的愤怒和羞臊。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又把她的后背看光光！ 她只希望他涂完了药，赶紧滚蛋！ 但事与愿违，男人的手指涂完了药，并没有离开她的肌肤，而是在她的背上缓缓抚摸，那火热的指尖带着一股穿透般的力道，所到之处，让她的肌肤起了阵阵颤栗。 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骂出声来。 “疼吗？”她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她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手停在她的手臂，指了指她胳膊上的刻字。 “刻上去的时候，你……疼吗？” 原来这混蛋问的是这个！ 沈凝想都不想的道：“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谁刻的，当时我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男人沉默了。 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胳膊，却并没有让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有哪儿疼需要上药吗？”男人又问。 她摇摇头，只希望这个变态狂快点离开这里。 “你怕我？”男人的目光仿佛透过她的后背，看穿了她。 她咬住唇没有说话，但是不说话岂不就等于默认了？ “当然不怕。”她飞快地答道。 但她又答得太快了，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 该死，自己这是怎么了！ 沈凝又是恼怒又是沮丧，为什么身上没了衣服，就连脑袋也变成浆糊了不成！ 她仿佛听到男人胸前发出一声闷笑。 是的，这个该死的混蛋在笑话她。 那就让他笑去吧！ 总有一日，她会把今天在他这儿受到的羞辱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她回过头来，恼怒的目光瞪向那男人，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中掩不住的惊慌。 因为这个男人正在缓缓宽衣解带。 第2237章 对她负责 他抽掉了腰带，又不慌不忙地脱去外衣。 饶是沈凝再佯装镇定，这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男人一边脱衣，一边从面具下看着她，声音里含着嘲弄。 “不是不怕我？怎么脸都白了？” 她用力咬住唇，几乎咬出血来，然后猛地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爱咋样就咋样吧，她就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 “穿上吧。” 一件柔软的东西搭在了她的后背，好像是一件衣服。 她立刻抓紧，把自己裹了起来，吸了口气，觉得心里稍安。 原来他脱衣是为了给她穿。 不过，她半点也不感激。 “床塌了，我让人换一张来。”男人又道。 听到这个“床”字，她的心一颤。 该死的男人，他要换床做什么？ “等一等。”她突然开口，缓缓站起身来，拢了一下被削短的秀发。 “嗯？”男人转过头来，面具后面的眼睛带着疑惑看向她。 她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刚才把我看光了。” “呃……”男人明显的被噎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了顿，才缓缓道：“不错。” “我好看吗？” “……”男人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像是被她的话吓住了，面具下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不好看？” “……好看。”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男式长袍下面的身体上。 虽然那袍子宽宽大大，却显得她的体态更加婀娜，腰肢纤细，一双赤足踩在厚厚的红色地毯上，雪白粉嫩的足踝看了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心跳。 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开始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奇怪，刚才她不着寸缕的躺在他怀里，他的眼睛只盯着她受伤的地方瞧，不该看的地方绝对没有多看，就连帮她擦药摸到她柔滑细腻的肌肤时，他都没有产生半点绮念杂思。 可这时候看到她一双雪白的赤足，居然会心跳加速，起了反应。 “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她挑了挑眉梢。 “负……负责？”男人明显的打了个磕巴，接着声音恢复了平静，“你想要我如何负责？” “当然是，娶我。”她盯着男人的面具，一字一字地道。 那男人又是一个哆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娶、娶你？”男人平静的声音终于打破了。 “是啊，娶我。”她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楚少阳的妻子吗？”男人定了定神，沉静地反问道。 “我只是和他刚刚拜堂成亲，还没入洞房，我还是……清白的，你不会不认识我这手臂上的守宫砂吧？要是你刚才没看见，我再让你看清楚。”她作势欲脱。 “不、不必，我看清楚了。”男人哑着嗓子道。 “你看光了我，又觉得我好看，为什么不想娶我？你们男人不应该对女人负责的吗？难道我就这么让你白白看了不成？”她反客为主的道，两只眼睛灼灼逼人的盯着他的银色面具。 第2238章 成亲拜堂入洞房 男人怕是这辈子也没听过这样大胆的话，要不是亲耳听到，他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眼前这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娶，还是不娶？”她步步紧逼。 “……”男人觉得头大，他还从来没遇过这样逼婚的女子，她是有多愁嫁啊。 “娶。”他终于吐出一个字来，却是没有半点犹豫。 “好。”她展颜一笑，“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男人盯着她，没有说话。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直到现在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好像刚才和她的那几句对答都不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要嫁给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问道，努力维持语气中的平静。 她轻描淡写的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把我看光了的男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的原因。” 男人像是又被噎了一下。 “就因为我看……看了你，所以你就要嫁给我？如果我是个麻子、是个乞丐、是个残废，你都不在乎？” “不在乎。”她答得干脆之极。 不知为什么，男人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咱们什么时候拜堂成亲？” 她的下一句话又像一个连珠炮般向他砸了过来。 “拜堂成亲？” “是啊，既然你决定要娶我，当然要拜堂成亲了，我看今天就是良辰吉日，这里又布置得喜气洋洋，就像是洞房一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是现在吧。” “现在？”男人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懵，只能下意识地重复她的话。 “是啊，就是现在，这里有龙凤花烛，不如咱们就来拜天地吧。” 沈凝落落大方的拢了一下头发，随手撕下一块红色的绸布盖在头上。 那男人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呆呆地看着头上遮着盖头的她，半天没有说话。 “拜了天地，就可以洞房花烛了，怎么，你不想和我洞房花烛吗？”她的声音从红绸布下面飘了出来。 男人身体又是重重一震。 “想，当然想。”他磨着牙道。 两个人现在的形象都很狼狈，也很滑稽。 他只穿了贴身的内衫，脸上戴着面具，而她穿着宽大的男人衣衫，头上盖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红绸布。 任是谁看到这样的他们，都绝对想不到这是即将成亲的两个人。 “那就拜堂吧，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她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男人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开始和她拜起天地来。 这天地虽然拜得草率，可是男人的每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和她的漫不经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妻对拜的时候，他的目光透过银色面具盯着她的红盖头，像是要穿透她一样。 沈凝直起腰来，伸出一只纤纤素手。 “夫君，带我入洞房吧。” 男人盯着她的手，那只手纤长秀美，完美得有如一整块美玉雕出来的，她的身上好多处都被火烧伤了，可是这只手却奇迹般的没有半点伤痕。 第2239章 功败垂成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轻颤，就像是一条滑溜的小鱼，稍不留心就会溜了出去，他握紧了她，轻轻一带，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一只手掌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她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了，男人的心怦怦直跳，手掌扶着她柔软的腰肢，不敢用力，也舍不得放手。 他紧张而狂乱的心跳声清晰入耳，沈凝伏在他的胸前，轻笑出声。 “夫君，你不替我揭下盖头吗？”她含着戏谑的声音从盖头下面飘了出来，又轻又柔，就像是一只小毛刷子，在男人的心上痒痒的拂过。 男人定了定神，从意乱神迷中恢复过来。 他吸了一口气，揭下了她头上的红绸巾，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如花笑颜。 她的眼睛又清又亮，又深又黑，就像是浸在水雾里的黑葡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夫君，我好看吗？”她唇角勾起，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好看。”男人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了一下口水，目光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 她听到他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只要她再稍加暗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吻在她的唇上。 但她并不想这样做。 她扬了扬睫毛，浅笑嫣然。 “夫君，我也想看看你，不知道揭下了面具的你是不是也很好看，能给我看看你的脸吗？” 她仰起了脸来，吐气如兰，那声“夫君”喊得更是又软又糯，就像是一丝丝蜜糖，甜得人心都要化掉了。 男人像是被蛊惑般点点头。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她轻轻笑了，抬起右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这男人真高，她必须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面具。 她的左手也缓缓抬起，抚在那冰冷的银质面具上。 男人并没有躲闪，像一尊石像般伫立在她的面前，两只手搂住她的腰，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具是逡巡抚摸。 “这面具雕得真精致，也真好看，不知道面具下面的你，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她低语着。 男人微微低头，凝视着她。 “或许会让你大吃一惊，也或许会让你吓上一跳。”他低沉沙哑的说道。 “是吗？不过我的胆子很大，或许不会害怕。” 她轻笑一声，手指慢慢地移向他的后脑，去解面具上的丝绦。 男人屏住了呼吸，双眼透过面具上的缝隙直勾勾地看着她，眨也不眨。 突然，一股尖锐的刺痛在他的后颈迸发开来。 他的肌肉一紧，猛地一把抓住她的左手。 一枚染着血的发簪正紧握在她的手掌中，那尖尖的簪尖正滴下血来。 那是他的血！ “你要杀我？”他咬着牙道，每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真是可惜！ 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还是没能一簪子刺死他。 沈凝有些遗憾的耸耸肩膀，淡淡地道：“不错，我是想杀你，可惜没能成功。” 第2240章 禽兽也不吃伴侣 他明明已经像是被她迷惑了，可是他却有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再加上她服了软筋散，虽然药力消散，可她的手劲却及不是平时的一半，所以这一簪子虽然刺中了他后颈的要穴，却只是让他受了伤，并不致命。 “为什么要杀我？”他的手指用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她“嗤”的一声冷笑，像是他问了一个极好笑的问题。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你吧？你也配！”她啐了一口，正吐在他的银色面具上。 既然功败垂成，她已经懒得更继续演戏，更不想再对他有半点辞色。 男人面具后面的肌肉绷紧了，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极的光。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救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和我的夫君洞房花烛了，你破坏了我的婚事，搅和了我的婚礼，还摆出一副有恩于我的架势，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想让我对你以身相许，你当我是傻子是白痴吗？”她冷笑一声。 什么话能让这男人气得火冒三丈，她就说什么。 果然，男人的胸膛被她气得一起一伏。 “闭嘴！”他猛地大吼一声。 “你想做我的夫君，下辈子吧！这辈子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她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听了之后，彻底变得疯狂了。 “禽兽！好，很好，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男人声音发抖，全身都因为愤怒而发抖。 他猛地伸出右掌，卡在了她的脖子上，用力收紧。 她登时透不过气来，本来要继续说出口的恶言恶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可她却睁得一双大大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你想要我杀了你？”男人嘶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飘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说不出来，现在的她连呼吸都困难。 男人冷冷的眸光透过面具，她能感受到他的怒火，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突然之间，男人的手指松了劲，一股清新的空气流入她的肺间，让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吸气。 “我不会杀你。” 那男人声音迅速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不杀我？”她抚着疼痛的脖子，抬眼看向他。 “因为——”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虽然是个禽兽，却不会亲手吃掉自己的伴侣，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沈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脑子坏了吗？ 她什么时候成他的妻子了？那拜堂成亲明明是假的，是她故意做的戏！由头至尾她都是在敷衍了事，就连那个堂拜得都是马马虎虎。 “刚才的婚礼，我是认真的。”男人一字一字地道。 她忍不住浑身一抖，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吧？他是认真的？ “我娶了你，自然就会好好对你，所以，我不会杀你，而会好好的……疼你。”他慢慢地说道。 第2241章 男人的蔑视 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并没有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长臂一伸，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牙齿咯咯了两下。 “你要怎么样？”她咬牙道。 “怎么样？”男人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慢吞吞的道：“拜完了天地，自然该入洞房，这里就是咱们的洞房，娘子，咱们该宽衣就寝了。” 沈凝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她的嘴里溢满了淡淡的腥气。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现在觉得，这个男人不是禽兽，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怎么没早看出来对方的脑袋有问题的，要是早知道他是个疯子，她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对他。 现在怎么办？她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阻止这个疯子？ “你不用想着逃开我，你是逃不开我的，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一步。”男人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男人的目光在房间里一逡巡，那张阔大的喜床已经塌了，但是旁边还有一张卧榻，他大步朝卧榻走了过去，将她放在榻上，然后开始缓缓脱衣。 一面脱衣，一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沈凝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的手足虽然能够行动，可是却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落进了鹰爪里的小兔子，不管怎样挣扎，都逃不脱被吃掉的命运。 她的左手还紧紧握着那枚染着他的血渍的发簪。 要不要再来一次出其不意？ 她脑子里迅速盘旋着念头。 只听得男人在她头顶上一声轻笑。 “你以为一把破簪子可以要了我的命？我劝你放弃那个念头，你永远也杀不了我的。” 男人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沈凝忽然咬了咬牙，冷声道：“不错，我杀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杀了我自己。” 她的话音未落，手中的发簪已经对准自己的喉咙刺了下去，下手又狠又快又坚决。 但是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男人的动作。 她的发簪距离她的咽喉还有半寸的时候，男人的大掌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指，发簪“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飞起一脚，发簪变成了一道流星，唰的穿破了窗纸，远远地飞了出去。 男人手下不停，大掌在她的头上一阵摸索，将她别在头发里的另一枚发簪也拔了出来，甩手扔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武器，嗯？”男人低沉着嗓子道。 他语气中的轻蔑和逗弄顿时点燃了她的怒火，她一下子爆发了，就像一头激怒的小狮子。 “是！我杀不了你，也杀不了我自己！但是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她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了，眼中冒出火来，一来是因为愤怒，二来是因为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她就始终处于一种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她所有的把戏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像是儿戏，轻而易举的就被识破。 第2242章 掌心里的宝 他故意像是上了她的当，像是被她蛊惑，装模作样的和她拜堂，全都是故意戏弄她的！ 混蛋该死的男人！ 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男人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你应该多生气，这让你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更……好看了。” 她不假思索的对着他冰冷的面具挥出去一掌。 男人不闪不避，任由她的手打在他的脸上，她不知道他疼不疼，不过她的手被那银面具震得生疼。 “你要是不怕疼，可以继续打，打多久都可以。”男人含着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混蛋！” 她当然不会傻得继续打下去，却抓住了那银质的面具，用力往下一拉。 她倒要看看这个该死的混蛋魔鬼长了一副怎样丑陋又恶心的容貌。 面具应手而下，男人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可她却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在她掀下男人面具的那一刻，男人拿起那块她当作盖头的红绸巾，飞快地蒙上了她的眼睛，还在她的脑后打了一个结。 “放开我！” 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他一只大掌轻而易举的就能控制住她的两只手腕，她挣扎的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别闹。”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呼吸直喷到她的头顶，带着灼热的气息。 没有的面具的遮挡，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晰了，却让她的心狠狠的一颤。 他的嗓子还是沙哑难听，可那亲昵的语气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因为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感觉，曾经有一个她最亲最近的人也用这样熟悉亲昵的语气和她说话。 那个人曾经把她护在掌心里像宝一样。 是谁？那个谁是谁？ 她脑海里飘过模糊的影子，拼命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无论那影子是谁，都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正在欺辱她的禽兽！ “在我面前，眼泪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因为你掉几滴眼泪就放开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再演戏了。” 她的泪水浸湿了蒙着她双眼的红绸布，男人看得一清二楚，却不为所动的说道。 “呸！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觉得难过。”她恨恨的道。 “一个人，是谁？楚少阳吗？”男人追问。 “对，就是他。所以，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也永远得不到你的心，因为在我心里，我的夫君只有一个，就是楚少阳！”她昂起了下巴道。 既然逃不掉魔鬼的利爪，那她也绝对不能让魔鬼就这样得意忘形，她就是要激怒他。 男人果然激怒了，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渐渐用力，她疼得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 她看不见，却听得到男人粗重的喘气声，而且越来越大。 “很好，在你的心里只有他，我倒要挖出你的心来看看，里面究竟有的是我，还是他！” 男人哑声嘶吼。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男人的五指已经按在她的胸前，只要稍一用力，当真有可能将她的一颗心活生生挖了出来。 第2243章 最好的男人 挖吧，快挖吧！ 她不但不怕，反而含着期盼。 但，男人的手指始终没有再用力。 他慢慢地收了回去，冷哼一声。 “不管你心里有谁，但从今以后，只能有我一个，因为，我才是你唯一的夫君，也是那个唯一让你疼的男人！”他的声音变得平静和冷漠。 让她疼的男人！ 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因为这几个字一下子让她想到了楚少阳。 在喜堂上，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躺在喜案上，楚少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嘴里也这样冷冰冰的说出同样的话。 如今，她又在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了一样的意味。 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 每个男人都是一模一样的禽兽！ 但，或许有一个男人不一样。 那个男人…… 该死，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想到墨川！ 可明知道不该想，不能想，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一想到墨川，她的脸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下巴突然一痛，男人的手指毫无预兆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出奇的娇美，尤其是她脸上那抹笑容，更是引人遐思。 “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他！”男人压抑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她甜甜的笑了，因为看不见，她更加不觉得害怕。 “是啊，我是在想他，因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最好的男人？！” 她听到他磨牙的声音：“很好，我这就把你心里那个最好的男人，连根拔起！” 他的大掌抓住她的衣服，用力一撕，她那件宽宽大大的男人衣袍就裂成两半。 她一动不动，声音和容颜一样清冷。 “你想怎样便怎样，我只当是被狗咬了。” “很好！我这只狗会把你一口一口的吞吃入腹，我会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骤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连呼吸都顿住了。 男人一把将她推倒在榻上，然后整个人欺身而上，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同时，他的唇强横而霸道的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半点温柔，有的只是惩罚性的噬咬，仿佛在印证他刚才所说的那句：把她吃得渣都不剩。 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假思索的用力一口咬了回去。 又咸又腥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血。 她的嘴唇痛，舌尖痛，浑身上下都痛，那个男人不但用他的牙齿惩罚她，而且用全身的重量惩罚她，她快要被他压得不能呼吸了。 可她还是倔强的一声不吭，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就算她最终的也逃不脱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的命运，她也绝对不会让大灰狼轻易的得逞。 但她拼尽全力的力量在男人的强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并且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 她现在不着寸缕，在他身下挣扎扭动，不但没有让他放开她，反而更加强烈的刺激了他。 第2244章 心底的影子 因为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迅速起了变化，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灼热，心跳加快，摸在她身上的手带着火一般的热力。 “混蛋……你……” 她咬牙怒骂，可接下来她的声音就消失了，他的舌趁着她开口的机会冲进了她的嘴里，她想都不想地用力咬了下去。 下颏一痛，男人捏住了她的双颊，她被迫张开了嘴，任由那个男人的舌头在她的嘴里肆虐，粗暴而狂野。 屈辱的感觉埋满了她的胸间，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不是委屈，不是伤心，而是愤怒！ 如果她的手里有刀，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他，杀了这个禽兽！ 疼痛、窒息、愤怒、仇恨……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整个人差点要爆炸要发狂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对待，可以若无其事的当做被狗咬了。 可她发现不行！她根本做不到！ 当强迫来临，与其无力反抗，不如好好享受。 这是谁说的？纯粹是放狗屁！ 享受？她享受个屁！ 男人的吻和抚摸带给她的只有愤怒和羞辱，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和杀人的冲动！ 她疯狂的挣扎，挣扎得那么猛烈，就像一只愤怒到极点的小狮子，张着利齿，舞着利爪，却是徒劳无功。 泪水疯狂的从她的眼中溢出，迅速打湿了那块红绸布，流进了她和他的嘴里。 尝到那咸咸涩涩的味道，男人惩罚般的亲吻停住了，他松开了她的唇，低头凝视着她。 温暖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他清楚的看到她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痕，顺着光洁如玉的肌肤往下流，一下流到她的唇边。 她的唇上是他咬噬的牙印，深深的带着血渍，她的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又是狼狈又是娇弱，就像一朵被风吹雨打过的花…… 男人本来陷入疯狂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他刚才做了什么？对她做了什么？ 因为刚才太过用力的挣扎，耗去了她全部的体力，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只被玩坏了的布娃娃。 她闭着眼睛，清新的空气重新流进了她的肺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嘴里模糊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的身体重重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他哑着嗓子道。 她没有睁开眼睛，意识陷入到一片混混沌沌之中，她累了，太累了，可是闭上眼睛，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个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影子。 “墨川。”她再次低语，那个影子在她眼前仿佛更清晰了些。 她看到他回过头来，对她温柔浅笑，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里盛载着无尽的柔情，那张清俊脱俗的脸庞焕发着异样的光彩，他对着她伸开双臂，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喜欢你，墨川。”她低低地道。 是啊，她就是喜欢他，抛开了所有的枷锁，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她终于可以坦白的说出这四个字了。 第2245章 疼的话就咬 “我也喜欢你，凝儿。” 他抱紧了她，温柔而火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那熟悉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用全部的身心去回应他的吻，他更激动了，亲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没有放松手臂，紧紧地抱住他。 这才是她最爱最爱的男人啊！ 她微笑着，仰起脖子承受着他的亲吻，他火热的手落在她的肌肤上，带给她的是一阵阵酥麻的颤栗。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她让自己像山茶花般般绽放着，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最爱的男人面前。 在最后的关头，他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撑起手臂喘息着凝视她，解开了她蒙着双眼的红绸巾。 “睁开眼睛，看着我。”男人低喘着命令道。 她没有睁眼，反而闭得更紧。 不能睁，她怕自己睁开眼睛会发现这是一个梦。 不能睁！ 她固执地闭紧双眼，却低语了一声：“墨川，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的话粉碎了男人最后的顾忌，男人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嘶吼，用力地攥紧了她。 “凝儿！” 多么甜蜜的美梦啊！ 就连那钻心噬骨的疼痛都带着甜蜜的味道。 她整个人都飘浮在海浪里，昏昏沉沉，像是溺水的人，只有他是她的浮木，她用力的抓紧。 不是梦，她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他的心在她的掌心里火热地跳动，他那急促而热烈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抱住他宽阔光滑的后背，感受他强有力的身体。 最疼痛的时候，她咬紧了下唇，嘴里却多了一样温暖的东西，那是他的手指。 “疼的话就用力咬。”他说道。 她真的用力咬了下去，全身都因为疼痛而痉挛，他停住了动作，温柔的爱抚她，等着她的疼痛渐渐过去，她松开了牙齿，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甜蜜的亲吻，让她慢慢放松了身体，让她生涩的配合他的动作。 她身不由己的被他带到了美妙的云端，快乐的感觉像爆炸般炸裂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这种快乐持续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筋疲力尽，全身连小指头都懒得移动，她的身体靠在一个温暖的火炉上，让她无比的安心。 抱着那个火炉，她睡得香甜又深沉。 她应该睡了很久很久，因为那场美丽的梦，她的体力被消耗殆尽，而她的思想却陷在那场梦般美好的境界里，根本不愿意醒过来。 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将她从梦中颠得醒了过来。 她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她觉得浑身酸痛，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要喝水吗？”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很温柔。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搀了起来，茶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端，她张开嘴，一口喝干。 “还要。”她低哑着嗓子道。 第2246章 是她，自作自受 她一口气喝了四杯茶，才觉得喉咙里不再那么火烧火燎，意识也慢慢地恢复了。 “嘶——”她想要移动一下身体，却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忍不住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还疼吗？我已经帮你上了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沈凝的意识更清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近在咫尺，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是……你？”她声音颤抖，一个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让她几乎坐不稳了。 “是我。”男人低哑着声音道。 沈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男人及时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定了定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你冷吗？”男人搂紧了她，他的身上火热，和她梦里抱紧的火炉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的身上，让她全身都开始发起冷来，她的牙齿咯咯响了两下。 “怎么会发抖？是发烧了吗？”男人疑惑地伸出手去，放在她的额头上，发现温度并不高。 “凝儿，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抬起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 “禽兽！”她咬牙切齿的骂道，同时用力推开了男人的手，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来。 可是她全身酸软无力，尤其是两条腿像是面条似的，还没等她站直身体，就足下一软摔了下去。 男人伸出手臂，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原来……昨天晚上的禽兽，是你！”她几乎咬破了嘴唇，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刚才那一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可落在他的面具上，就像是被轻风拂过一样。 “不错，是我。”男人想都不想就坦然承认。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沈凝能想象得到，面具下的那张脸一定是得意又满足。 他的确该得意，也的确得到了满足。 她不知道自己在昏睡过去之后，他又要了她多久，她只知道现在她身上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动一根小手指都无力。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她昨晚居然在迷迷糊糊之中把眼前这个禽兽当成了墨川！ “我……昨天晚上的确没有控制住自己，”男人的声音平静的响了起来，“但是我并没有强迫你，我给过你机会，是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就猛的一声尖叫： “不许说了，你住嘴！你住嘴！”她用力捂住耳朵，把脸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男人果然不再说话了，那双浓黑如墨般的眸子透过面具，眸也不眸地看着她。 她的头扎在被子里，几乎不能喘气，但她根本不想喘气，因为她已经羞愤得想要死掉了。 自己怎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会把这个禽兽当成了墨川？ 她模糊的想到，这男人并没有说谎，他并没有强迫她，在最后的时刻，他掀开了她蒙眼的红巾，让她睁开眼睛看看他，是她固执的不肯睁眼，是她……自作自受！ 第2247章 如果是你 最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居然在这个禽兽的怀抱里感到了快乐和满足。 一想到这个，她就羞愤欲死。 “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她紧紧抓着的被子被抽走了，那个恶魔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出去！” 她没有抬头，伸手胡乱一指。 现在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尤其是她身边的这个恶魔。 她没想到的是，恶魔居然十分听话的离开了。 那股压力骤然消失，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那间红彤彤的喜房，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回想昨夜事情发生的经过，只要一想到，她就恨不能一头碰死。 这里是一辆四四方方的马车厢，马车正在道路上疾驰着，怪不得她觉得一阵阵的颠簸。 她低下头，发现身上穿着贴身的内衣，并不是不着寸缕的模样，可是那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却有着斑斑点点的痕迹。 尤其是身体那一阵阵的酸痛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她的目光落在左臂上，发现那殷红如血般的守宫砂消失了，她的手臂洁白光滑，肤如凝脂，却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愤怒，一阵羞臊。 “墨川，墨川。”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那个川字的疤痕，眼中大滴大滴的泪珠滚了下来。 “如果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是你，该多好。”她闭上眼睛，哽咽着低语。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在楚少阳的面前没有，在那个恶魔男人面前也没有，因为她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 可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心中的委屈、伤心、屈辱以及后悔就像潮水般涌来，她再坚强，也始终不过是个姑娘家，她也需要有一个坚强有力的怀抱依靠，她也想有人安慰有人陪，她已经太累太累了。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闭上眼睛，默默的流着眼泪。 她沉浸在无尽的伤心难过里，丝毫没有听到周围的异动，更不知道不知何时，那面具男人又回到了车厢，正默默无语的瞅着她。 她那无声流泪的模样就像个孩子，男人面具后的脸不由得动容。 他在她身边缓缓跪了下来，张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发。 “别哭。”他低哑着嗓子道。 她果然就不哭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兀自含着泪水的眼睛里已经迅速染上了怒火。 “禽兽，放开我。”她像小兽一样，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她非常的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发泄出来，她的口腔里迅速充斥了血腥的味道。 男人动也不动，任由她去咬，他像是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另一只手始终缓缓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慢慢地松开了牙齿，愤怒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放开我。”她冷冷地道。 第2248章 后果自负 男人依言松开了手臂，但依然用手轻扶着她的腰，这个动作让她的身体又起了一身颤栗，想起了昨夜这只手抚在她身上的情景。 “拿开你的手，你的肮手碰在我身上，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男人的身体一震，面具后面的脸色顿时发白，可惜的是她看不见。 “恶心？我明明记得我碰你的时候，你紧紧的抱着我，根本不让我松手。”男人讽刺的说道。 这句羞辱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最痛的地方。 她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一晃，向后便倒。 男人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嘴唇微微一动，却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喘了几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本来苍白的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目光虽然落在那男人银色的面具上，却根本没有焦距，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你说得没错，”她幽幽的道：“因为我以为昨天晚上的男人是他，是那个我心底的男人，我把你当成了他，我一直闭着眼睛，如果我睁开眼睛看到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你，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的吐出来，那样就会扫了你的兴致，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男人的肌肉一紧，他盯着她：“你心底的男人，他是谁？是楚少阳吗？” “他是谁和你无关。”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就是你嘴里说的最好的男人？” 她理都不理。 “他叫什么名字？”男人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 她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似乎已经睡着，但她的睫毛却轻轻颤抖着。 在这个恶魔的怀里，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想要离开这个恶魔的怀抱，可她全身连抬小指头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她的体力已经这个恶魔榨得干干净净。 虽然闭着眼睛，她仍能感到那恶魔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过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还不滚？”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双眼，恼怒的低咒。 “告诉我，你心里那个男人的名字。”男人平静地道。 她冷笑出声。 “这还要问？你明知道他是谁。” “是……楚少阳？”他一字字地道。 她抬了抬下巴，目光直视着那张银质面具：“不错，就是他！他就是我心底最好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他紧盯着她：“我明明听到你叫的名字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你真的听清楚了？” 男人不再说话，面具下面的肌肉再次绷紧了。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用力，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她闭上了眼睛，不看他，也不再说话。 突然，她只觉得身上一凉，薄薄的衣物被那男人毫不留情的撕扯开来。 “禽兽，你……”她愤怒的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动作，已经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双手。 “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帮你上药，但如果你引起了我的兴趣，后果自负！” 男人嘶哑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第2249章 听话的“滚”了 他说完之后，取过药膏，开始给她烧伤的部位涂了起来。 她咬住牙没有吭声，同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男人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她怕自己看了之后，会忍不住尖叫，忍不住作呕。 男人果然说到做到，他只是给她的伤口涂药，并没有借机轻薄她。 她只是希望他涂完药之后就赶紧滚蛋。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马轮辘辘的声音单调的响起。 男人给她的后背上完药之后，拿过一件衣服，准备帮她穿上。 “我自己来。” 她咬咬牙，想推开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还有力气？看来是我昨晚做的还不够。” 男人意有所指的话让她的脸一下子热了，接着一股怒火从胸中直涌而上。 “禽兽！”她咬牙切齿，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就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男人帮她穿好了衣服，那光滑的衣料又软又轻，她不需要看就知道这衣料价值不菲。 但她半点也不感激。 就算再贵的衣料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一把就撕成破布。 穿好了衣服之后，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她等了好一会儿，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瞪着他。 “你……”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那儿，还疼吗？” “那儿？哪儿？”她愣了一下，接着，脸就腾的一下又热了，咬牙骂了一句：“滚！” 男人又十分听话的“滚”出了车厢。 可她脸上的热度却很久很久没有降下来，心里像是烧着一把火，让她又热又躁，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她根本不敢去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移动了一下身体，一股酸胀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又低哼了一声。 混蛋！该死的禽兽！ 他折磨了她一个整夜，就连她睡着之后好像都没有放过她，否则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酸软无力。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现在的她头痛欲裂，根本不能思想。 等她睡醒了，恢复了精力，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对付那个禽兽，那个恶魔！ 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就连马车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了她，她依然没有醒来，那个怀抱很温暖，她下意识地往那个怀里缩了缩，然后继续沉睡。 她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噩梦！ 但事与愿违，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闪着银光的面具，又冷又硬，就连橘红色的烛光照在上面，都没带来半分暖意。 近在咫尺！ 她第一反应是立刻闭上眼睛。 她不想刚刚醒来就看到这个恶魔，他简直是阴魂不散！ 接着，她听到了一声似乎从胸腔中发出来的闷笑。 那个恶魔笑了？ 是的，他有理由笑，因为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也满足了，他还想要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沈凝紧紧闭上眼睛，从齿缝中吐出一个字： “滚！” 第2250章 肚子比嘴巴诚实 这次男人并没有听话的滚出去，而是再次轻笑出声。 “你醒了？”男人沙哑的声音里含着笑，仿佛心情很好。 沈凝闭着眼睛，理都不理。 “起来，吃饭。”男人并不理会她的不理不睬，用略带命令的语气说道。 她动也不动。 男人低头凝视着她：“你不饿吗？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我不饿，你出去！”她忍无可忍的睁开眼，愤怒的瞪着他。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说话，这个男人就会一直说个不停，她根本无法忍受和这个禽兽同在一个房间里。 男人似乎又笑了一声。 “我是想出去，可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松手……”他故意放慢了语气说道。 “你……” 沈凝猛的抽了一口冷气，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没有说谎，她和他躺在床上，她正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前，两只手还紧紧抱着男人劲瘦的腰。 她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缩回手来，用力咬住了下唇，脸颊一阵滚烫发烧。 她说不出是气愤还是羞恼，更多的是不解。 自己怎么会在睡梦是抱住他？抱住这个禽兽！ 男人不慌不忙地迈步下床，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只是有些皱，很显然，他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并没有再对她做什么。 沈凝吸了一口气，强逼自己镇定下来。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抬眼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客栈，只是房间布置得十分舒适，床上的被褥又软又暖，摸上去十分柔滑，显然是重新换过的。 她不禁心中一惊，自己是怎么从颠簸的马车上被换到这客栈中的，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问都不用问，一定是那恶魔抱她来的。 她迷迷糊糊的记得，曾有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把她抱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那份感觉让她又熟悉又安心，就像是倦鸟回到了熟悉的巢穴，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身体，也放松了精神，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该死！自己居然又在迷糊中把这禽兽当成了墨川！ 沈凝在心里低咒一声。 “吃饭吧。”男人打开了桌上的一只食盒，顿时，一股食物的香气透了出来。 “不吃，拿走。”她冷冰冰的开口。 男人并不理会她的拒绝，将食盒里的食物一样样拿了出来，放在床前的桌子上，那漂亮悦目的菜肴让人看上一眼就食指大动，更何况这些菜全都是她最喜欢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和热气。 “我说了，我不饿，拿走！”她恨声道，用力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让她差点流出口水的菜。 这个混蛋，居然连她喜欢吃什么都打听到了，还真是费尽心思。 他想用这些菜来诱惑她逼她服软，简直是做梦！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发出一阵咕咕声。 “呵！”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你的肚子比你的嘴巴更诚实，它告诉我，你饿了。” 沈凝又气又急，又羞又恼，拼命按住小腹，却控制不住肚子一再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第2251章 欺辱女人的本事 “就算饿了，我宁可饿死，也绝不吃你的东西！”她恨恨的道，“你的东西都是脏的，臭的，有毒的！” 男人也不生气，用筷子挟了一块八宝鸭送到她的唇边。 “张嘴。”他说道。 她咬住牙齿，闭紧了嘴唇，理都不理，同时屏住呼吸，不去闻那扑鼻的香气。 “不爱吃鸭子？好，那尝尝这茯苓千层糕，我让他们加了点马蹄粉，又糯又香，甜而不腻，你尝一口。” 男人又将一块香气扑鼻的糕点送到她的唇边。 那熟悉的香气钻入鼻端，她忍不住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茯苓马蹄千层糕？ 这是她最爱吃的！可是，加马蹄粉？这是她的独创啊，这个禽兽怎么会知道！ 她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他那张冷冰冰的面具，登时让她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本来要问出口的话被她用力咽了回去。 “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房间里点着两盏红烛，并不十分明亮，光线却很柔和，照在她带着怒容的脸上，反显得她格外的娇美，那张瞪圆了的眼睛又黑又亮。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真的不吃？”他慢吞吞的道。 “不吃！”她把头往旁边一扭，再也不看他一眼。 “好。”男人的筷子收了回去。 她有些诧异，他这么痛快？ 转过头来，她看到男人放下筷子，摸出一条绸带，将她的两只手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她愤怒的叫道。 “喂你吃饭。”男人答道，又摸出一条绸带，绑住了她的眼睛。 她又是愤怒又是不解，喂她吃饭为什么要遮住她的眼？ 可是，接下来她就明白了。 她听到了勺子的轻响，那男人似乎舀了一勺汤羹，尝了尝，接着靠近她身边，她闭着眼睛，感到那男人身体的靠近，带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她往后缩去，男人却一把揽住了她，让她靠在他怀里，低下头，将含在嘴里的汤羹哺进了她的嘴里。 “你……”她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灌了一口烫羹下肚，想要吐却吐不出来，登时气恼并迸，“禽兽！”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禽兽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喂她吃饭。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这禽兽要绑住她的眼，因为他摘下了面具，因为他要嘴对嘴的喂她吃饭。 “好喝吗？”男人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来，“这是乌鸡红枣汤，对你的身体最是滋补，你应该多喝几口。” 他的话音落地，紧接着，又是一口汤哺进了她的嘴里。 她本来想要喷他一脸，可他好像早就料到，汤哺进她嘴里的同时，他的舌尖也跟着滑了进来，抵住了她的牙齿。 她一惊之下，一口汤咕的咽了下去。 “不错。”他的舌尖收了回去，在她的唇上轻轻一舔，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你除了欺辱女人，还有别的本事吗？”她气极了，胸口一起一伏。 “我并没有欺辱女人，我只欺辱你，而你，是我的妻子。”男人说道。 第2252章 让他一辈子笑不出来 他是十分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这个答案气得她肝都疼了。 这辈子她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她气禽兽，更气的是自己。 她怎么当时就想出那么一个糊涂主意，和这恶魔拜天地了呢？ 男人却趁着她生气发呆的功夫，将八宝鸭哺进了她的嘴里。 “唔。”她反应过来，用舌尖把八宝鸭用力的抵回去，没想到男人顺势含住了她的舌尖，倒像是她主动把舌头送进了他的嘴里。 她又羞又气，被捆住的双手用力抵在男人的胸前，拼命一推，才将自己的唇和男人的嘴唇分离开来。 可是她的舌尖却是一阵酸麻，嘴唇更是红艳艳的，被男人吸吮得像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 “你要是再轻薄我，我就咬舌自尽。”她咬着牙道。 “刚才明明是你轻薄我，如果不是你主动，我不会碰你。”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辜。 “你……无耻！”她用力咬牙。 “如果你不乖乖的吃饭，我还会做出更无耻的事情来，你信不信？”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信！她当然信！ “你是个禽兽，禽兽做的事还会有不无耻的？”她冷笑一声，举起双手，“你放开我的手，我自己吃。” 她还不想死，她不但不能死，她还要好好的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既然决定要活下去，那她就不能任由这禽兽摆布，他不是要她吃饭么，那她就吃，只有吃饱喝足她才会恢复体力，才会有和恶魔抗衡的资本。 男人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要我喂你？”他问。 “不要。”她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喂饭，他分明是借机羞辱她，要是再让他继续这样喂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男人很痛快的解开了她的双手，又解开了她蒙眼的绸布。 她眼睛恢复了光明，抬头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发现在这一转眼的功夫，他居然又戴上了银质面具。 “你的脸见不得人吗？”她冷笑。 男人沉默了一下。 “怕你看到我的脸会害怕。” “害怕？我看怕的人是你吧？要不是长得丑，怎么会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冷嘲一声。 “就算是吧。” 男人并没有生气，将筷子放在她的手里。 “吃饭吧。” 她略一犹豫，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相一点也不斯文，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在禽兽面前，她不需要装斯文，她倒希望自己这毫无形象的吃相能吓得这禽兽退避三舍，离得她越远越好。 她撕下一只八宝肥鸭的腿往嘴里送，吃得满嘴油光，手上齿上舌尖上全都是食物。 “擦擦手。” 男人将一块热乎乎的湿毛巾递到她的手里。 她擦了两下手，又顺手擦了擦嘴，一抬眼，看到那男人的目光正盯在自己的脸上，虽然看不清他面具后的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却是饶有兴味的，似乎还隐隐含着笑意。 笑吧，想笑就尽情的笑吧！ 很快，她就会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第2253章 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沈凝将手巾愤愤地丢在地上，继续吃饭。 “喝口汤，别噎着。”男人又将一碗汤递到她手里。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接过碗来，将整碗汤都扣在他的头上。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扣不到，弄不好这碗汤还会被他反泼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就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乖女孩。”男人赞许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似乎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 “拿开你的手，别碰我。”她扭头闪避。 男人依言收回手，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继续吃喝起来，一直吃到再也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筷子。 他又取过一条丝帕替她擦嘴，她一把夺过，在嘴唇上擦了擦，将丝帕丢下。 “现在你可以滚蛋了吧。”她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慢慢地摇摇头：“你吃饱了，该我吃了。” 他拿起她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八宝鸭，一只手微微掀开面具，将肉送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味道不错，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她努力控制着胸中的怒火，冷声道：“你能出去吃吗？” “不能。” 男人摇了摇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比她的斯文多了，一举一动都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每一口都嚼细了才咽下去，他拿着筷子的手指十分修长，形状很美，她不由得看得呆了呆。 紧接着，一股愤怒和羞耻的感觉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了。 就是这双手，昨天夜晚在她的身上一遍遍的爱抚，他的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子，抚在她的肌肤上带给她一阵阵奇异的颤栗。 她只要一回想起来就恶心、羞愤、无地自容！ 可她居然会觉得他的手指长得好看？呸！ 她用力扭过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男人吃饱了，放下筷子，取过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重新戴好了面具，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面朝里而卧，虽然没有回头，仍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睡着。 男人轻轻一击掌，房门被悄无无息的推开，有人轻脚轻脚的进来，将用过的碗筷食盒都拎了出去，接着又送来一盆热水。 她明明听见了，却还是没有回头，紧闭着眼睛。 不管他还想玩什么花样，她都不理。 “擦把脸吧。”男人将一块热乎乎的湿毛巾递给她。 她不动。 “好，我帮你擦。”男人靠近了她。 她忍不可忍的翻身而起，一把夺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然后将毛巾丢在他身上。 “擦过了，可以了吧？你能出去了吗？” 男人并不生气，将毛巾放在盆里浸湿后又拧干了，拉过她一只手，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 擦完了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 她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你还想要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将用过的毛巾丢回盆里，拍了拍手。 房门推开，店小二进来将木盆端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 第2254章 想和你睡觉 “你怎么不滚？” 沈凝瞪着他，像只愤怒的小兽。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男人平静的说道，“现在吃饱喝足，咱们该睡觉了。” 听到睡觉这两个字，她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男人站在床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烛光，他拿起绸带，再次绑住了她的双手，想了想，将她的双脚也绑了起来。 她心中生出一阵恐惧，却用力咬唇不让自己的恐惧流露出来。 “禽兽！你有本事就不要用暴力，你用这种方式对一个女人，不觉得卑鄙无耻吗？”她骂道。 男人摇摇头：“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卑鄙无耻的，我也没有对你使用暴力，我只是想要和你睡觉。”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他说，我想要和你睡觉，就像说我想要和你一起吃饭一样轻松自在。 无耻！无耻之极！ 沈凝气极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无耻的男人，他难道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吗？ “禽……”张开嘴，她刚想要骂出声，男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 “你最好不要再骂我禽兽，我并不是禽兽，我也不喜欢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我更希望听到你唤我一声……”他顿了顿，“……夫君。”他低哑的说道。 “做梦！”她压抑的声音从他的指尖下响了起来。 “我不会做强迫你的事情，更不会用暴力的手段来得到你，你现在最好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要说，也不要动，因为……我困了。” 男人伸出手臂抱住了她，然后躺在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拉过锦被，盖住了他和她。 他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突然一扬手，带起一股劲风，床头的两根烛火应手而灭，房间里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男人就靠在她的身边，和她头并着头，面对着面，呼吸相闻。 她想要避开而不可得，只好拼命后仰，想要避开男人灼热的呼吸。 黑暗中，男人的视线仿佛仍是盯在她的身上，她的举动换来男人一声带着嘲弄的笑意。 “你这样不累吗？傻丫头。”男人伸出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按住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 她像是被禁锢般动弹不得，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又是一阵愤怒。 “放开我！”她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用力挣扎了几下。 “你放松一下，就会觉得很舒服，听话，别闹，咱们睡觉。”男人拍拍她的头发，那语气就像是安抚一个顽皮的孩子。 “你……”她又用力挣扎起来。 “你要是再乱动，后果自负。”男人威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知道那“后果”是什么，于是狠狠咬了一下牙，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像抱布娃娃一样抱着自己。 “好了，睡吧。” 男人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低低的道，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第2255章 冰冷的毒蛇 黑暗中，只有她愤怒的喘息声响起，男人的呼吸几若不闻。 他冰冷的面具几乎贴在她的脸颊上，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让她浑身都起了颤栗，可是他的身体很热很暖，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就像靠着一个温暖的火炉。 男人说的没错，如果她能够放松一些，能够她能够不那么恨，她会觉得很舒服。 可是现在，她躺在一个恶魔的怀里，她怎么可能会舒服！ 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仇恨，恨不能把这个恶魔千刀万剐！ 她睁得大大的眼睛，用力瞪向面前的男人，夜色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银质的面具发出极微弱的冷光，就像是他的心，又冷又硬。 这是一颗禽兽的心！ 一个禽兽怎么可能会有心！ 这个禽兽像是真的睡着了，他的呼吸均匀而有节奏，还微微的打起了鼾，他睡得很放松也很自在。 她知道，人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才会这样熟睡。 难道这恶魔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杀了他？ 接着，她就苦笑了一下。 是的，他不担心。 她被他捆住了手脚，就算想要杀了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只要她活着，就总会有机会，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恶魔！ *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我出去！只要你们放了我，你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 在一间华丽的卧室里，传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之声。 房门外面守着十几名护卫，他们听到那叫声，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个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旁若无人的谈论起来。 “这都两天了，主子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这样的小美人儿关在府里，主子竟然忍得住两天没回来，啧啧，还真是想不到。” “要是换了我，怕是等不及婚礼结束就巴巴的赶回来了。” “什么婚礼！你难道没听说，那婚礼根本就没举行完，就被一场大火给打断了。” “当然听说了，可是这是楚王府的事，关咱们主子什么事儿！” “楚王爷救过咱们主子的命，你不会忘了吧，所以楚王爷的事，就是咱们主子的事，我还听说了，楚王爷的新娘子还被那场大火给烧死了。” “什么？真的被烧死了？” 护卫们似乎大吃一惊。 他们没有留意到，两天来那一直不停嘶叫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像是房间中的人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千面公子被五花大绑捆粽子一样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嘴巴，他也一刻不停的嘶吼叫嚷，只喊得嗓子都哑了，裂了，可外面的护卫们个个都像聋子一样。 任由他这样叫嚷了两天，他们个个都是无动于衷。 只是有人会在他喊累了的时候，进来喂他一点水和食物，然后劝慰他道：“千千姑娘，你不要着急，咱家主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听了这劝慰的话，千面公子只会更加生气。 第2256章 众说纷纭 这些护卫们一个个都是瞎子是聋子是傻子吗？他根本就不希望拓跋铮回来，一点一点也不希望，他连见都不愿意见到那个混世魔王。 “你们放了我……”他想要对这些护卫诱之以利，护卫们却摇摇头打断了他。 “千千姑娘，你说什么也没用，咱们是不会放了你的，主子的吩咐就是命令，除非是我们都不想要命了。”护卫们喂他吃饱喝足之后就再次离开，任由他喊破了喉咙也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楚王爷的喜堂怎么会着起火来？他的新娘子真的被烧死了？” 护卫们好奇的追问。 房间里的千面公子也竖起了耳朵，闭嘴了嘴巴，他被刚才听到的消息震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楚王爷的新娘子被烧死了？ 楚王爷的新娘子……是……是…… 千面公子根本不敢想下去。 他拼命的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想错了，那不可能是她！绝不可能！ 可是护卫们的话却一字字清晰无比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真的是烧死了，我听说当时楚王爷像是疯了一样在火海里救人，在场的客人都被救了出来，可唯独没有他的新娘子，楚王爷当场就晕在了火海里，幸好被他的侍卫们救出来，要不然也就……” “啊，真是可惜，听说楚王爷新娶的王妃美若天仙，这么个天仙般的美人儿居然被烧死了，还真是太可惜了。啧啧啧。” 千面公子的脸上变得没有了一点血色，他两眼空洞的大睁着，无意识的瞪着帐顶，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自己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这听到的话全都是梦话，这不是真的！ “可不是嘛！听说楚王爷还准备当着宾客们的面前和他的新娘子洞房花烛呢，可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起了火，呀，这场火起得还真不是时候，浪费了一场好戏！” “当众和新娘子洞房花烛？你没说错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 “我怎么会说错！我小舅子的二姑妈亲口告诉我的，当时楚王爷将新娘子按在喜案上，撕开了她的嫁衣，就差一步就要成其好事……” “那新娘子也不反抗，就由得楚王爷为所欲为？” “当然没反抗，那新娘子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和楚王爷窃窃私语的说悄悄话呢，估计是想让楚王爷轻一点，她怕疼……哈哈，哈哈哈！” “啧啧，这新娘子还真是不知羞耻，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这把火烧得好！” “可惜咱们没能在现场，一睹那新娘子的模样，听说她不但长得好看，那身材更是曲线玲珑，一见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呢。” “可惜可惜，就这样烧死了，还真是可惜，要是咱们能摸上一摸……” 众护卫们低声笑了起来，笑得放肆又邪气，污言秽语更是说个不停。 千面公子的牙齿几乎咬碎了。 他突然爆发般的大叫起来。 第2257章 啃瘦鸭 “住嘴！你们全都住嘴！你们胡说八道，你们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全都是假的！”他叫得声嘶力竭，像是野兽在狂吼一般。 护卫们的议论声停住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过房间里的人发出这般绝望的吼声。 “去瞧瞧她怎么了？” 他们打开房门，只见千面公子像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向他们怒目而视。 “你们胡说八道！我姑姑……我姑姑她没有死！她……她也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你们……你们侮辱我姑姑，我……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的不得好死！”他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护卫们对视一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千千姑娘，实在是抱歉，我们忘了楚王爷的新娘子就是你姑姑，对了，她已经被火烧死了，请你节哀顺便。” “她没有死！她不会死！她不可能死！你们不许空口白牙的诅咒她！” 一名护卫耸耸肩膀，说道：“可事实就是如此，千千姑娘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我家王爷这两天没回府，就是一直陪在楚王爷的身边，因为他失去了新娘子伤心过度，我家王爷担心他会想不开……” 不等他说完，千面公子就愤怒的打断了他。 “放屁！放屁！楚少阳这个混蛋，我……我饶不了他……” “千千姑娘，你稍安勿躁，我们知道你想见咱们王爷，他也一定想念着千千姑娘你，等他忙完了，一定会赶回来瞧你的。” 护卫们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千千姑娘长得的确不错，就是身材差了点，瞧这胸口平得，就和咱们男人一样。” “咱们王爷不是一向喜欢胸大腰细的姑娘吗？怎么这次会换了口味？” “成天吃肥鸡，难道就不准王爷偶尔啃一回瘦鸭？” “哈哈，不错不错。” 几名护卫们的粗言秽语说个不停，要是换了以前，千面公子的肺都会气得炸裂开来，可是听到他们的话，他本来愤怒到极点的脸色却变得平静下来，一双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一名护卫。 那护卫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起来，忍不住收住了笑容。 “千、千千姑娘，你……你别生气，咱们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你千万别告诉咱家王爷。” 听他一说，众护卫顿时也都后怕起来，暗暗后悔刚才怎么就口无遮拦，居然调戏起了主子看中的姑娘。 要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叫千千的是主子惦记了很久的心头肉，在没有得到这姑娘之前，主子一定会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 万一这姑娘在主子的耳朵边吹吹枕头风，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就要搬家。 众护卫立刻七嘴八舌的向千面公子道歉。 “千千姑娘，咱们刚才什么也没说，全都放的是屁。” “对不住千千姑娘，你大人大量，别和咱们计较。” “千千姑娘，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只要不离开王府，咱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第2258章 真的死了？ 千面公子冷冷的道：“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住了，偏偏我的记性还特别好，只要听过的话，就再也忘不掉，除非你们马上杀了我，否则……哼，哼！” 他挑眉冷笑两声，护卫们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当然想杀人灭口，可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动手。 要是这位姑娘死了或是不见了，主子追究起来，他们谁也逃不过去。 “不过……”千面公子突然话风一转：“你们想让我在拓跋铮面前保密也不是不行，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众护卫登时大喜。 “什么条件？快说快说。” “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条件咱们也答应。” “除了离开王府，什么条件都答应。” 千面公子哼了一声：“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放开我，也不会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护卫们登时心情一松。 千面公子继续说道：“我只是要问你们要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要一五一十的回答我，一个字都不许漏。” 护卫们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纷纷笑道：“千千姑娘只管问，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面公子的眼珠黑幽幽的，他轻声道：“楚少阳的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护卫们登时面面相觑，好几个人都摇头道：“咱们不知道她的名字。” 有一人突然拍了拍额头，叫道：“我好像听我小舅子的二姑妈说，那楚王爷在火海里，像发了疯一样喊着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什么凝儿的。” 凝儿！ 千面公子的身体晃了晃，他的脸色本来就十分苍白，闻言更是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泪光。 那双含着泪雾的眼睛就像水中的黑宝石一样，楚楚动人，只看得护卫们的心忍不住怦怦而跳，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个美人儿是王爷看中的，他们只好咽了一口口水，把心猿意马压了下去。 “听说新娘子是千千姑娘你的姑姑，千千姑娘，人死不可复生，你千万不要太难过了。” “是啊，千千姑娘……” 护卫们立刻七嘴八舌的安慰他。 他们看到他泪光楚楚的模样，都忍不住跟着心里一阵难过，恨不得上前抱抱他，替他擦干眼泪。 哎哟喂，这姑娘含泪的小模样儿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怪不得王爷为了她茶饭不思、牵肠挂肚。 千面公子用力咬了下牙，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抬起头下，眸中一片清冷。 “你们确定，她真的被……烧死了吗？”他的声音忍不住带着一丝颤音。 “咱们确定，她真的是被烧死了，当时火势实在太大，而被困在喜堂里的人实在太多，而救人的只有楚王爷一个人，等到他把客人们都救出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新娘子了，听说楚王爷被救出来之后，已经昏迷不醒了，咱家王爷把太医院的太医都请来了，后来楚王爷醒了，但是却……却……” 那护卫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第2259章 还她的命 “却怎么了？”千面公子的眼睛盯在他脸上。 那护卫小声道：“听说他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千面公子重复了一遍，那护卫点点头，继续小声道：“这可是个秘密，大伙儿都知道，可谁都不敢说出去，千千姑娘你心知肚明就好，可千万别在咱家王爷面前提起，免得引起王爷发怒。” “哈哈，哈哈哈！瞎了好！瞎得好！他只是瞎了一双眼睛，却害死了我姑姑！” 千面公子仰起头来，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可是笑声中却没有半点欢快之意，有的只是咬牙切齿的仇恨。 “楚少阳，你害死我姑姑，你害得我变成了残废，这笔账，我要一笔一笔的向你讨回来！你现在只是瞎了一双眼睛，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嘶声叫道，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护卫们吓得脸都白了，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哀求道： “千千姑娘，您千万小点儿声，这话要是传到咱家王爷的耳朵里不打紧，可要是传到了楚王爷那边，怕是您头上的这颗脑袋瓜子也要保不住了。” “是啊千千姑娘，咱家王爷虽然喜欢你，可楚王爷可是救过咱家王爷的命，咱家王爷向来视女人如衣服，视兄弟如手足，他再喜欢千千姑娘你，怕是也保不住你的命啊。” 千面公子止住了笑声，他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说得不错。” 他的眼睛变得深幽幽的，像是一泓看不见底的深潭，只看得护卫们浑身冒起了一股寒气。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们，都出去吧。”他平静的说道。 护卫们如蒙大赦，全都退出了房间，然后带好了房门。 千面公子仰面平躺在床上，他的手脚都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并不想挣扎，也没有要这些护卫们帮他解开绑缚。 他的眼睛大睁着，盯着头顶的绣花帐子，可大脑却一片空白。 有好半天，他什么也没想，因为他根本无法思想，他只知道他的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小人，拿着尖利的锥子在他的脑袋里不停的凿击，几乎把他的头都凿穿了。 痛！痛得他根本什么也不能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阵几乎要把他凿穿的头痛稍微减弱了一些。 他脑海里才模糊的有了意识。 死了……她死了……在喜堂上被火烧死了…… 所有人都被救出来了，只有她……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大滴大滴的流下来，迅速打湿了枕头。 这是愤怒的眼泪，也是伤心的眼泪，更是仇恨的眼泪。 报仇！他一定要替她报仇！替她向那个杀了她的刽子手报仇！ 楚少阳，我会让你血债血偿，我会让你还我姑姑的命来！ 千面公子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被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烧。 听到她的死讯，他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心似枯草，可仇恨让他又活了过来。 他不能死！在没有为她报仇之前，他绝对不可以死！ 虽然他的左手残了，可他并不是一个废人，他还有一只右手，他还有一双腿，他还有脖子上的脑袋！ 第2260章 过美人房不入 “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拜见王爷！” 房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护卫们的声音，还有靴子的霍霍声，正向着他的方向大步而来。 千面公子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听到拓跋铮的声音在房门口响了起来。 “我的美人儿呢？” 护卫们恭顺的回答：“回王爷，千千姑娘就在房间里。” 拓跋铮的声音顿了顿，又问：“她……还好吗？” “千千姑娘很好，属下一直照顾得很周到，没有饿着也没有冻着。”护卫们答道。 “唔，那本皇子就放心了，你们继续照顾她，别让她受了委屈，本皇子改天再来瞧她。”拓跋铮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竟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离开。 千面公子大出意料之外，就连护卫们也觉得纳闷不解。 他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印象中，主子可是个急吼吼的主儿啊，盛在碗里的肉向来都是第一口吃掉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过美人儿的房门而不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拓跋铮。” 突然，一个柔和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拓跋铮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护卫们。 “谁？你们谁在喊本皇子的名字？” 护卫们把头摇得和泼浪鼓似的。 “回主子，属下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叫您的名字啊。” “那是谁？本皇子明明听到有人在叫我？”拓跋铮抓抓头皮，一脸困惑，“难道是我听错了？” “拓跋铮，你进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拓跋铮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神色又惊又喜。 “是千千吗？是千千在叫我？” 护卫们这次也听得真真的，这声音的确是千千姑娘的声音，也正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是，是千千姑娘。”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拓跋铮哈哈大笑，迈开大步走向房门，正准备推开，突然停住了。 他揉了揉鼻子，咳嗽了一声。 “千千姑娘，刚才是你在唤本皇子吗？”他站在门口说道。 护卫们都低下头暗暗好笑，笑主子明明心里想要想要，嘴上偏说不要不要。 千面公子在房间里“嗯”了一声。 那声音又娇又柔，就像是一只小手在人的心里挠了一把，痒痒的。 “你进来，我想和你说说话。”千面公子又道。 拓跋铮的脸都涨红了，他眼中冒出兴奋之色，搓搓手掌，刚要去推门，又停了下来。 “咳咳咳，千千姑娘有什么话，但说不妨，本皇子在这里也一样听得到。” 他始终没有推门而入，不但房间里的千面公子觉得奇怪，就连护卫们都暗暗称奇。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自家王爷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喜悦，像是恨不能一口冲进去将那千千吃进肚子里，可那双脚却生了根一样站在门外不动。 奇怪，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第2261章 鼻子歪了 千面公子冷冷的道：“既然你过门不入，又何必把我抓来这里？你既然不想和我说话，就让你的手下把我放了，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见你。” 他的声音清冷高傲，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拓跋铮登时急了，叫道：“千千，我……我不是不想见你，我只是不敢见你，我……我的鼻子被人打歪了。” 他冲口而出，一出口又后悔了，忍不住懊恼的揉了下鼻子。 闻言，千面公子和护卫们都愣了一下。 护卫们全都向拓跋铮的鼻子看了过去。 只见自家王爷本来高挺的鼻子果然受了伤，上面敷了一大块膏药，看上去就像是戏台上的小丑，十分滑稽。 众护卫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千面公子怔了怔，接着说道：“你……受了伤吗？伤得重不重，让我看看。” 他语气轻柔中透着淡淡的关切，只听得拓跋铮的心都热了起来。 “好，那我就进来了，千千，你看到之后千万别害怕。” 拓跋铮一把推开房门，兴奋的冲到床前，一看到被五花大绑变成粽子的千面公子，他脸上的兴奋和喜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愕然和愤怒。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把千千姑娘弄成这样的！” 他一回头，一记重重的大巴掌扇在身后的护卫脸上，打得那护卫一个趔趄。 “还不快给千千姑娘松绑！”拓跋铮瞪圆了眼睛喝道。 他身后的护卫们齐唰唰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那叫一个冤枉。 “主子，这位千千姑娘虽然名字叫千千，可是她的力气大得很，咱们要不是绑住了她，她怕是早就……” 有一名护卫大着胆子想要解释，被拓跋铮用力一瞪，剩下的话登时咽回了嗓子眼儿。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拓跋铮跺了跺脚，吼道。 护卫们立刻退了出去，离开房间后，众人忍不住挤眉弄眼，都在想王爷这回憋了两天了，这千千姑娘不知道要被王爷折腾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留在周围偷听，很快就走得人影都看不见了。 拓跋铮等人全都离开之后，一把关上了房门，重新走回床前，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 “千千，你……你别生气，我手下的人会错了意，居然把你绑了起来，等本皇子一定会好好的惩罚他们，你……你还好吧？这两天可等我等得着急了吧？”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落在千面公子脸上，只见他虽然被绑得像个粽子，可那张脸还是清纯妩媚，兼而有之，那披散在枕头上的乌发如云，更增添了她的几分楚楚可怜，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一泓深潭，看得他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了出来。 拓跋铮咽了一口口水。 千面公子盯着他，目光落在他的鼻子上，只见他高挺的鼻梁果然歪了。 “谁打伤的你？” 拓跋铮一听，脸上登时露出忿忿之色，揉着鼻子骂道：“还是楚少阳那个龟孙子！” 第2262章 他不无耻谁无耻 “他为什么要打你？”千面公子问道。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看他刚死了老婆哭得可怜，就好心陪着他安慰他，还找了太医来给他看眼睛，哪知道这孙子眼睛瞎了，心也瞎了，居然对我动手，我没防备就被他打了一拳。哼，要不是我看他是个瞎子，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就算了……” 拓跋铮想到那个情景就生气，脸涨得通红，用力挥了挥拳头。 千面公子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真的瞎了？” “当然是真的。” “怎么……瞎的？”千面公子问道。 “唔，太医说他在火场里呆得太久，被浓烟熏伤了眼睛，加上伤心过度，导致一时失明，只要他肯服药医治，应该够复明，可是这个疯子却把所有的太医都赶了出去，说能治也不治，他就要当个瞎子。” “为什么？” “他说他早就瞎了，他有眼无珠，他变成瞎子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哼，我看这孙子不但被烧坏了眼睛，连脑子也烧坏了，千千，你说是不是？” 千面公子缓缓点了下头：“不错，他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禽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 “哈哈，对对对，他就是个禽兽，千千，没想到你待我这样好，看到我的鼻子被这个禽兽打歪了，就这般恨他，哈哈，哈哈哈！”拓跋铮忽然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千面公子嘴角的肌肉一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要这样绑着我到什么时候？” 拓跋铮停下了笑声，忙道：“哎呀，瞧本皇子居然忘了给你松绑。” 他正准备解开绳子，忽然想起一事。 “千千，瞧不出来你弱质纤纤，居然也会懂得武功，你在大街上给本皇子的那一下，差点让本皇子着了你的道儿，要是我松开你的绳子你跑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不能松开你。” 千面公子冷声道：“那你准备这样绑我一辈子？” “绑你一辈子？当然不行，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我要是那样待你岂不是委屈了你？啊，对了，我这儿有一包药粉，是楚少阳那孙子给我的，叫什么软筋散，你吃了之后就会没力气逃跑，只要你肯吃了这个，我就松开你的绳子。” 拓跋铮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包来，笑嘻嘻的说道。 他想起这药包是在他迎回新娘子的时候，在府门前楚少阳悄悄塞到他手里的，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现在想来，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千面公子用力磨了磨牙，心里把楚少阳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好，我吃。”他说道，同时抬眼看着拓跋铮，“你明明可以偷着把这药给我吃了，为什么要说出来？你就不怕我有了防备不肯吃吗？” 拓跋铮笑着道：“偷着给你吃？那岂不是成了骗子？我拓跋铮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干这等卑鄙无行之事？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绝对不会强迫你的，小美人儿，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本皇子的为人还不错？”他笑着挤挤眼睛。 第2263章 是她，乱了他的心 无耻！ 千面公子心里一阵恶寒，不过听了拓跋铮的话，他倒是心中一动。 “给我吃药，然后放开我。”他冷声道。 “好。” 拓跋铮倒了一杯茶，将药粉融入茶中，然后将一杯茶喂给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干。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当然可以。”拓跋铮笑眯眯的点头，取过一把匕首，将他身上的粗索割断。 千面公子并没有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揉着被捆出了红印的手腕，垂眸不语。 他试着运了一下内息，发现居然提不起气来，不禁大吃一惊。 这软筋散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这样厉害，连他的内力也化没了？ 本来他是想恢复行动，然后趁着拓跋铮不备将对方打晕，然后逃出去找楚少阳报仇，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拓跋铮看上去大大咧咧，心粗胆豪，可他却并不是个傻子。 “啧啧啧，千千，你这小模样儿真是让人看了就心动，本皇子就是喜欢你，这些天来，本皇子没有一天不想你的。” 拓跋铮笑眯眯的坐在他身边，抬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痴痴迷迷的看着他的脸。 他并没有马上轻薄，因为他知道，对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逃不开的。 千面公子扬起长长的睫毛，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带着一层雾气，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二皇子，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只是喜欢我这张脸吗？” 拓跋铮愣了一下，他想都不想就摇摇头。 “本皇子当然不仅喜欢你的脸，还有你的人，本皇子见过的美人儿多了去了，要是说比你更美的……那是一个也没有，但是本皇子岂是只喜欢美色的浅薄之辈？千千，你不知道，当你第一次出现在城墙上，一身白衣胜雪，飘飘欲仙，我就以为看到天上的仙子，后来你开始弹琴，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美妙的琴声，简直比九天上的仙乐还要好听，你当时是怎么办到的？面对十万大军，你孤身一个弱女子，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弹琴，在那一刻，你就深深的抓住了我的心，我当时就想，我拓跋铮这辈子非你不娶！你，就是我拓跋铮的！” 他眼中露出热切之意，激动的一把抓住千面公子的手，紧紧握住。 我靠！原来是因为这个！ 千面公子肚子里直骂娘。 拓跋铮你是不是眼瞎啊，那天城墙上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我身后明明站着一个比我的胆子还大上十倍的小姑娘，她才是真正的纤纤弱女子，不会武功，却能想出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计策。 那天他在城墙上弹琴的时候，看着城下乌压压的十万大军，差点吓尿了裤子。 那琴弹的是什么他已经全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当时他只想快点弹完，快点逃开那里，后来他好像还弹错了一个音…… 原因无他，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沈凝被风扬起的衣角拂过了他的眼前，带来一阵幽幽的气息，让他心神一乱。 第2264章 什么也没听到 想到沈凝，千面公子的心里就狠狠一痛，像是被利刃戳进了心脏。 他闭上了眼睛，晶亮的泪珠顺着他又长又密的睫毛流了下来。 拓跋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美人儿流泪了？她被自己的表白感动得流泪了？这是不是说明，美人儿也是喜欢自己的？ “千千，哈哈，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你为我哭了，啊，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欢喜无限。 千面公子睁开眼睛，恨恨的瞪他一眼，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浑身酸软，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心中顿时一惊，没想到这软筋散如此厉害，他本来以为只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内力使不出来，可没想到，他现在就像是浑身没了骨头一样。 糟了，自己动弹不得，岂不是由得眼前这混蛋为所欲为？ 一想到这个，千面公子的脸倏的变白了。 “千千，你愿意嫁给我吗？”拓跋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嫁……嫁给你？”千面公子打了个磕巴，皱眉看向对方。 “是啊，我说过要娶你为妻，就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贫民也罢，是公主也好，本皇子是娶定你了！楚兄可以对他的王妃一往情深，就连我的十七皇妹都打动不了他的心，我拓跋铮也要学上一学，你等我禀明父皇，娶你为我拓跋铮唯一的王妃！”他紧紧握着千面公子的手，掌心滚烫，他的一颗心也滚烫。 千面公子根本没有听到拓跋铮在说些什么，他只听到了“楚兄对他的王妃一往情深”几个字。 “你说，楚少阳对他的王妃一往情深？”他咬着牙冷笑道。 拓跋铮用力点了下头：“是啊，你是没见到那天在火海里的情形，所有人都救出来了，却唯独少了他的新娘子，楚兄他整个人都疯了，就站在那片熊熊大火里不肯出来……啊，我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楚少阳的新娘子不就是自己心上人的姑姑吗？ “千千，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他慌慌张张的掩饰道。 千面公子脸上却十分平静：“我知道她死了，我姑姑她……被火烧死了，二皇子，你是亲眼见到的，你能……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到……”拓跋铮否认道。 “二皇子，她……是我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难道连她是怎么死的你也不让我知道吗？我、我……”千面公子咬住嘴唇，眼中的泪珠泫然欲泣。 拓跋铮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手忙脚乱的去擦对方脸上的泪珠。 “好好好，我全都告诉你，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诉你，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千面公子收往眼泪，正色看向他。 “好，你说，我听。” 拓跋铮愣了一下，终于下决心点点头。 第2265章 比他幸运多了 听完了拓跋铮的讲述，千面公子的脸色更白了，眼珠深黑，却像是一坛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原来，果然是他害死了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字地说道。 刚才护卫们的话他还不敢相信，楚少阳虽然是个禽兽，却对她爱若至宝，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留在火海里不救她？ 尤其是众人说楚少阳明明有机会救人的，他把在火场里的人都救了出来，却唯独没有救出她，他更是不能相信。 这不可能！ 可是同样的话从拓跋铮的嘴里说出来，他却不能不相信。 “千千，我知道你姑姑死了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楚兄身上，他……他对你姑姑是真心的好，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在大火里就是不肯出来，像疯子一样寻找你姑姑的身影，幸好他手下的护卫把他打晕带了出来，否则他也早就被烧成了一把灰了。” 拓跋铮说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 “他……活该！”千面公子恨声道。 “千千，你这样说楚兄就不对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是他却不肯医治，就是因为他愧疚自己没能及时救出你姑姑，更何况那把火也不是他放的，你姑姑死了，他比谁都伤心难过，他还、还……” “还怎么样？” 拓跋铮咽了一下口水：“他还冲着我大发雷霆，一拳打歪了我的鼻子，气得我掉头就走，不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可怜他刚死了老婆，于是又回去瞧他，没想到他居然疯了。” “疯了？”千面公子疑惑的看向他。 “是啊，他疯了。”拓跋铮想起自己一怒而走后又忍不住偷偷溜回去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喃喃的道：“他真的是疯了，他居然派人将喜堂上烧光的那些灰收集到了一个瓶子里，然后像宝贝似的抱着那个瓶子不松手，坐在地上，还不停的去亲那个瓶子……那个盛满了灰的瓶子，呃！” 拓跋铮再次打了个冷颤，当时看到的时候，他感到阴森森的，就好像楚少阳在和鬼魂面对面的说话一样，那样轻怜蜜爱，那样软语温存。 可他抱着的明明是一个大花瓶！ “哈哈，哈哈哈！报应，这就是他的报应！”千面公子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长发簌簌而动，遮住了他的眉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笑得弯下腰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楚少阳，你疯了！疯得好！ 可你别以为自己装疯卖傻就可以逃得过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为她报仇！ 拓跋铮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用力抱紧，把头埋进了他的长发里，深吸了一口气。 “千千，楚兄他没有福气，没能和你姑姑长厢厮守，他现在能抱住的只有你姑姑的灰……可是我比他幸运多了，你是活生生的，你的身体是热的，你的头发是香的……” 千面公子并没有推开他，事实上他也推不开，因为他的手臂根本就没有力气。 第2266章 证明，给他看！ 他轻声道：“二皇子，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是真的，你难道还怀疑我的心？”拓跋铮叫道。 “如果你是真的，那就证明给我看。”千面公子轻轻咬着唇道。 他那股若有所诉、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在拓跋铮的眼里，让他好一阵脸热心跳，只觉得就算是为了眼前这姑娘去死，他都乐意。 “你要我怎么证明，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他叫道。 千面公子轻轻摇头：“如果你喜欢我，就不可强迫我，我和我……姑姑一样，都是宁为玉碎，绝不瓦全之人，如果你对我使用暴力，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永远瞧不起你。” 拓跋铮立刻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身体往后退去，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刚才是一时情不自禁，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千千，你……你别生气，我怎么会对你使用暴力呢？我又不是楚少阳那个混蛋，居然想当众和你姑姑洞房花烛……啊哟，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千面公子摇摇头道：“我姑姑的事，以后别再提了，一个字也别再提起。” 他努力控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 楚少阳，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向你一点一滴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拓跋铮睁着圆圆的眼睛：“那千千，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千面公子不答。 他拢了一把散乱的头发，目光对着房间扫了一圈，淡淡的道：“我想换件衣服，梳洗一下，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也脏死了。” 他还穿着两天前的那件衣服，浑身的酒气，散发出一股连他自己闻了都觉得受不了的味道，也真亏得拓跋铮毫不嫌弃，抱着他的时候居然还说他香…… 香个屁！ “千千，你不丑，一点也不丑！”拓跋铮喜得跳了起来，语无伦次的道：“不过你身上的衣服太难看了，根本配不上你的容貌，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衣服来，送最好最好的衣服！” 他连连拍手，唤人进来，吩咐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衣服、热水、首饰、食物等东西流水般送进房来，丫鬟和婆子将偌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连转身的地方也没有了。 千面公子吸了口气，对着满房间的人皱了一下眉头。 “你让她们都出去，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 “好，你们全都出去，出去！”拓跋铮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甚至只要看到他皱一下眉头，都会让他的心跟着一跳。 他像赶苍蝇一样将房间里的人都轰了出去。 “千千，要不……我来帮你沐浴？”他笑嘻嘻的说道。 千面公子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出去。” 拓跋铮笑道：“我要是出去了，你怎么洗澡？”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的情况比服了软筋散的沈凝要好得多，虽然使不出力气，倒不是一动不能动的废人。 “出去！”他挑了挑眉梢。 第2267章 只要一个条件 拓跋铮笑着往后退去：“好，我走，我走，不过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只要唤我一声，我马上就会进来。” 千面公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看着他。 拓跋铮心中一寒，忙快步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只觉得一颗心犹自怦怦跳个不停。 喜悦、激动、兴奋和按捺不住的欢喜，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海浪中。 听着房间中哗哗的水声，他的心痒痒的，好几次想要从窗缝中偷窥都被他强行忍住了。 在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候偷看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洗澡时候的情景，当时的他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已经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紧张激动的感觉了。 水声停止了，拓跋铮心情一阵兴奋，差点想要推门而入，可一想到那张冷若冰霜般的面孔，他就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现在的他可不敢唐突佳人，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他看中的美人儿，他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而且不择手段，根本不管对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可是面对千千，他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对她的亵渎，他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或许是他上辈子就欠了她的债。 拓跋铮幽幽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理解楚少阳了，为什么他会对旁的女人视而不见，为什么会把那个叫凝儿的姑娘当成掌心里的宝，这就是情之所至罢！ 但自己可比楚少阳幸运得多了，楚少阳最爱的姑娘已经化成了灰，而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在房间里，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失去这到手的幸福。 “千千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 拓跋铮在房门外徘徊，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听见房门里千千唤他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 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房门被打了开来。 拓跋铮一眼就看到了千面公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心几乎跳出了腔子。 “千……千千，你……真是太美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恢复了神智，可是仍然觉得目眩神迷，如在梦中。 眼前的姑娘几乎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穿着一件姣若白雪的长裙，长发翩飞，明眸似雪，神情冷傲而高贵，宛如凌波仙子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千面公子斜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瞥了一眼，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他最是厌恶自己女子的妆扮，更厌恶别人把自己当成女人，可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并主动扮成了女子。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帮她报仇！ 为了报仇，区区自尊和羞辱算得了什么。 “二皇子，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成亲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薄唇轻启，吐气如兰。 拓跋铮大喜，笑道：“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也全都答应你了。” 千面公子缓缓点头：“成亲之前，你不可以碰我，我虽然是飘泊江湖的贫家姑娘，可我也懂得自重，如果你能够做得到……” 第2268章 冷漠的对待 “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拓跋铮想都不想就连连点头。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本来以为她会给自己提一个非常难的条件，没想到会是这个，这让他对千面公子除了爱慕之外又多了一份敬重。 “好。”千面公子展颜一笑。 拓跋铮却没看到，在对方的笑容里带着一抹刀锋般的锐利。 他正沉浸在喜不自胜的幸福里。 千面公子缓缓转身，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垂在袖子里的手指慢慢地握成了拳。 楚少阳，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手割掉你的脑袋，我会慢慢的、一点点的割，我要让你感受到十倍百倍千倍的痛！ * 车帘被掀了起来，一道明亮的光线照进车里。 沈凝眯了眯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面具男人高大的身影钻进了车厢。 他一进来，就带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这是刚出炉的包子，包薄馅美，不过热得很，你吃的时候小心点。”男人打开食盒，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摆在她面前，同时还有小碟子和调料。 沈凝勾唇讽刺的一笑。 “你一直绑着我，我怎么吃？难道你要喂给我吃？” 男人凝视着她，像是认真考虑她的问题，点了点头。 “如果你喜欢我喂你的方式，我自然乐意之极。” 沈凝的脸蓦然一热，接着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把手往前一伸：“解开。” 男人并没有点住她的穴道，而是一直用绸带捆着她的手足，直到她吃饭的时候才会解开，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是会一丝不苟的捆住她。 “你既然担心我逃走，为什么不点了我的穴道？”她看着他解开手腕上的绸带，冷冷的道。 男人摇摇头：“那样会让你血脉不通，对你的身体不好。” 沈凝冷笑一声：“那你这样绑着我，对我的身体就好了？” 她被像犯人一样绑住了手足困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屈指算来已经足有四五天的时间。 白天男人把她带上马车，马不停蹄的赶路，晚上则歇在客栈中。 男人晚晚抱着她睡觉，不过除了那第一个让她迷乱的夜晚，男人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她，再也没有对她做出格的事情。 但这丝毫没有让她放下对男人的戒心。 她始终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时刻提防着他。 这几天来，她被火烧伤的地方已经慢慢的开始愈合，加上每天按时的饮食和充足的睡眠，她的气色反而变得更好了一些，脸颊上多了淡淡的粉色，显得她的肌肤更加娇嫩。 她按时吃按时睡，刚开始睡在男人怀里的时候她几乎整夜无法入眠，后来慢慢就习惯了，靠在他温暖火热的怀里，她甚至会一觉睡到天亮。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会看到男人已经醒了过来，却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那双眼睛透过面具上的细缝在专注的打量着她，一直到她冷漠的转开头。 男人轻笑一声，解开她手腕上的绸带，然后习惯性的帮她按摩手肘酸麻的位置。 第2269章 我们的家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每次帮她松绑之后，他都会做这一套动作来舒缓她的酸痛感。 刚开始她想都不想地就避开他的触摸，可他的手掌如影随形，握住她的手臂后就像是铁铸一般，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很快就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她的这点力气在强大如他面前渺小的不堪一击。 所以后来她也就不再挣扎，随他去了。 只要他不再像禽兽一样来侵犯她。 “吃吧。”男人将筷子塞在她的手里，然后退后一步，坐在她的对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被他按摩完之后，她的双臂的确变得舒适了许多，酸痛的感觉一扫而空。 但她半点也不感激这个禽兽。 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包子很香，皮很薄，汤汁也很鲜美，可是她吃在嘴里的感觉却是味同嚼蜡。 没有人会在一双老虎般的目光注视下，还能吃得若无其事，有滋有味的。 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吃，只有填饱了肚子，她才有力气。 更何况这些天来，男人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总是若有意若无意的盯着她，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咽下去之后，然后问道。 男人递过一方手帕，擦去了她嘴上的油渍。 “当然是回家。” “回家？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她讽刺道。 男人认真的答道：“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自然就是你的家。” 如果她的嘴里还有包子，她会毫不犹豫的喷他一脸。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样无耻，大言不惭！ “那个婚礼不作数，你明知道。”她瞪着他。 男人缓缓摇头：“天地为证，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就是正式的夫妻，如何可以不作数？” 沈凝闭上了嘴。 这个问题几天来两人已经争辩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她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结果，因为她是这男人砧板上的肉，无论她说什么，只要男人认为是对的，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晚上入住客栈，男人照例点的菜十分丰盛，然后解开了她的绑缚，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饭。 每次都是这样，她吃完了之后他才吃她剩下的，她吃饭的时候他会目不转睛的在旁边看，好像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 沈凝早已经习以为常，吃饭的时候她一言不发，不过她看得出来，这几天，她吃的住的穿的用的，男人给她提供的都是最好的，花出去的银子也一定跟流水一样。 想用银子来打动她么？做梦！ 她默不作声的吃完饭，然后在房间里慢慢的散着步，这是她一天里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就是这面具男人吃晚饭的时候。 他并不担心她会逃走，她全身上下的衣物全都换过，没有暗器也没有武器。 男人吃完饭，站起身来。 沈凝知道自己这短暂的自由时间结束了，她一言不发的走到床前，等着男人绑住她的手足。 第2270章 这男人，有病 但今天男人并没有走过来，而是拍了拍手。 他要做什么？ 沈凝狐疑的看着他。 房门很快被推了开来，好几名店小二鱼贯而入，带来了浴桶、热水和屏风，在房间里布置起来。 很快，一个简易的净室就准备完成，屏风后面热气蒸腾，一只大大的浴桶里面盛满了热水。 店小二们退出去之后，男人带紧了房门，转头道： “你去沐浴吧。” 在看到浴桶和热水的时候，沈凝心里的确是涌上了一阵想要洗澡的冲动。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加上每天晚上都被这男人抱在怀里睡觉，她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这男人的味道。 “你出去。”她向门外一指。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出去。”他双臂环胸，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这个姿势表明了他的决心。 沈凝咬咬嘴唇，内心激烈的交战着。 洗还是不洗？ 要让这个男人避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可要是当着他的面洗澡，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知道那一扇屏风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不洗。”她仰起了下巴，决定和这个男人抗争到底。 男人点点头，迈步向她走来。 “你不洗，我帮你洗。”他简短的道。 “你站住！”沈凝不由得气结，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她自己洗，一是这男人帮她洗。 男人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他身后的烛光，他的面具罩在一层阴影里。 “我不想每天晚上抱着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人睡觉。”他慢慢的说道。 沈凝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冲到了头上，在这一刻，她真想对着男人的脸用力挥去一巴掌。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无耻更不要脸的男人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用力咬住了牙才控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每天都把她绑起来，还嫌弃她又脏又臭？ “禽……”她刚要骂出声，男人竖起手指，警告的对她晃了晃。 “我说过，我不喜欢那两个字，你最好不要再出口，否则我怕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情。”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混蛋，你才又脏又臭！”她气愤愤的改口，不是因为她怕了他，而是不想给他理由来侵犯自己。 “我不脏，也不臭，你要不要闻闻？”男人突然向她靠近。 “走开，别碰我！” 她立刻后退，可是她的身后就是床板，退无可退。 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她身不由己的贴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清冽好闻的气息，这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她不由恨恨的想着，这个男人还真是爱干净，每天都会沐浴更衣，把他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可自己却好几天没洗过澡，身上都有味儿了，可他却每天晚上都把她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是不是有病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人一把抱起她，大步向屏风后面走去。 第2271章 窒息的痛 在浴桶边，他将她放了下来。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她用力咬着唇，恨恨的道：“你走开。” 那满满一大桶冒着白气的热水诱惑着她，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跳下去洗个痛快。 男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究竟还要干什么？”沈凝猛的回过身来，冒火的眸子愤怒的瞪着他。 他不会真的想看她脱衣吧！这个禽兽！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你……那儿的伤……好了吧？”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脸腾的就红了，想都不想的叫道：“出去！” 男人终于转过身，走到了屏风外面。 可沈凝的心还是突突的跳着，全身都在发着抖，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羞耻。 她的伤……她的伤！ 就是这个男人弄伤了她，害得她几天下不了地，现在居然假模假样的关心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从狂怒中恢复了过来，脱去衣服，将身子沉在浴桶里，直没至顶。 水很热，热得她浑身出汗，她连头也埋进了水里，乌黑如瀑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缓缓荡漾。 她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胸腔都开始疼了起来，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抬起头喘气。 或者说她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只有这窒息般的疼，才能让她暂时忘掉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以及她的耻辱。 她闭着眼睛沉在水里，听不到也看不到，她也不想听不想看。 突然之间，就在她已经忍不住想要抬头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只觉得头皮一紧，有人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从水里拉了出来。 “噗。” 她吐出一口水，睁开眼睛，水珠从她的头发上、睫毛上滚落下来，让她一时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你居然敢寻死！” 面具男人压抑愤怒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他冒着怒火的眼睛炯炯地瞪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抓住她头发的手也在发着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要不是他听见屏风后面久久没有声音，不放心进来看了一眼，他几乎就要失去她了！ 他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敢用这种可怕的方式来逃开他，她……她怎敢！ “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我才没有寻死……” 她皱起眉头，抬手想要打掉他抓住自己头发的手，因为她的头皮都要被他扯下来了。 男人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抽了一口冷气。 “很好，既然你不愿意好好的洗澡，只好我来代劳。” 男人用力一甩，她身不由己的跌进了热水里。 紧接着“扑通”一声，男人也跟着跳进了浴桶，水花四溅。 “你要干什么？” 她又惊又怒，被他一把攥住。 这浴桶虽大，但是两个人都进来之后，却变得十分拥挤，她根本避无可避。 她立刻抬起双臂护住了胸前，心里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该死的！自己居然上了这个禽兽的大当！ 第2272章 不给你死的机会 他根本就不是好心想要让自己洗澡，而是想要借着洗澡的机会来轻薄自己。 “你放开我！混蛋！”她气极了，气自己居然上了他的当。 “别乱动，我只是帮你洗澡，如果你乱动的话，后果自负。”男人低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了出来。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用像小兽一样的眼睛紧紧瞪着他。 “你会说话算话？”她磨着牙道。 “你可以试试看。”男人不紧不慢的拿起一旁的胰膏，轻轻的涂在她的肩上，慢慢的揉搓起来。 这种胰膏对于来自现代的她来说，就是最原始的香皂，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稀少，价格极为昂贵，这一块小小的胰膏的价格就不低于同体积的黄金。 胰膏带着清新的花香，泡沫丰富，擦在身体上的感觉十分舒适，当然，如果给她涂胰膏的是她自己的手，她会觉得更舒适。 可一想到这个男人正借着这个机会来**自己的身体，她全身的肌肤都起了颤栗。 “我自己会洗。” 她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想从男人的手中抢过胰膏，可男人不松手，她的力气有如蜻蜓撼石柱。 “你会？不，你不会，你只会把你自己淹死，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男人轻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透了出来，他毫不费力的把她转了个身，开始给她的背上涂着胰膏，那带着薄茧的脂腹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摩擦，带给她一阵阵奇异的感觉。 水波荡漾，拍打着她的身体。 她用力咬住嘴唇，可是却无法控制住被他的**诱发起来的躁动。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后的男人呼吸比她更加急促，可是他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洗完了她的背，他握住她的双臂，慢慢的将她转过身来。 “现在，该洗前面了。”他慢吞吞的说道。 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热得烫人。 一定是水太热了，她心想。 “我……我自己洗……”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从意乱神迷中清醒过来。 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着，停止，让他停止！不可以再继续！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火热而滚烫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一块湿布蒙上了她的双眼。 他的舌尖抵住了她的牙齿，在她的唇齿间低低的喘息，呼吸急促。 “我决定食言了。”男人低而短促的说道。 她的心怦怦跳，几乎要跳出了腔子，双手护在胸前，拼命抵抗他身体的靠近。 自尊告诉她一定要反抗到底，绝对不可以让他得逞，她张开嘴想要喝斥怒骂，却被他的舌尖趁虚而入，带来一股灼热的压力，瞬间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顿时感到一阵绝望，知道自己再反抗下去也是徒劳，因为和他的力气比起来，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放松，我不想让你疼。”男人喘息着道。 她用尽全力，将男人推远了一些，喘了口气，沙哑又坚决的道：“不！” 男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现在说不，太晚了。” 第2273章 致命的错误 他的唇重新压在她的唇上，带着灼热的压力，诱哄她的舌尖随着他而起舞。 她的神智变得昏沉起来，那熟悉的让她醺然如醉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亲吻和**不再使她厌恶，而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水浪拍打着她，她在水中载沉载浮，他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木。 她紧紧攀附着他的脖子才能让自己浮在水面上，她仰起头，喘息着，他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沿着她美好的脖颈向下。 时间好像停滞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从爆炸般的短暂空白中慢慢的恢复了神智，睁开昏昏沉沉的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到有低沉平稳的呼吸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轻轻转动了一下脑袋，才意识到自己的眼前仍然蒙着绸布，而她的身下是柔软而舒适的床褥，并不是那热气蒸腾的浴桶。 这让她的心里好一阵羞愧。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擦干身体抱上床的，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男人的一条手臂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肌肤相接的地方火热温暖，可她的脸颊更加火热。 混蛋，该死！ 她低声诅咒，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这个禽兽。 事实上，这次他还是没有真正的强迫她，是她再一次在他的亲吻中失去了理智，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男人均匀平稳的呼吸告诉她，他睡了，而且睡得很沉。 同时她还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足是自由的，可能是男人以为她昏睡了过去，所以放松了警惕，并没有绑住她。 可饶是如此，她的全身都酸软无力，比刚跑过万里马拉松还要疲累。 她咬咬牙，抬起手，用力拉下了蒙眼的丝巾，一张泛着白光的银质面具落进她的眼里。 男人睡得很沉也很熟，他仰面朝天而卧，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泛出柔和的光泽，不但不觉得狰狞，反而有一种奇特的美感。 沈凝慢慢的撑起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男人毫无所觉，他那种全然放松的姿态并不是伪装的，这几天来每天晚上睡在她身边的时候，他都睡得如此香甜，没有半点防备。 可能是因为总是绑住她手足的缘故吧。 但这一次他却疏忽了，或许他以为那长时间的活动已经耗干了她的体力，或许他以为她已经变成了他驯服的猎物再也不会反抗。 沈凝决定给他一个狠狠的回击，告诉这个禽兽他错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到那冰冷的面具，男人仍是毫无所觉。 她握住了面具的边缘，慢慢的握紧，然后用力一拉。 面具应手而落，男人的脸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她的面前，在如水般的月光下一览无余。 沈凝手中握着的面具落了下去，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男人的五官俊美得出奇，精致得没有瑕疵，长眉浓密，鼻梁挺直，嘴唇薄而坚韧，看上去像岩石而坚硬，可是吻她身上的时候却那么柔软。 第2274章 墨川，是你！ 她盯着他，目不转瞬地盯着他，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男人的脸。 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已经不能呼吸了。 这是墨川的脸！ 可他真的是墨川吗？ 她轻而又轻的摇摇头，不是，他不是！ 在男人的右半边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锯齿狰狞，从他的右眼角一直划到了嘴角。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瓷器，硬生生被人打碎了一角，又像是一副绝美的图画，被顽童用墨汁恶意的涂抹。 那道长长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仍然翻出鲜红的颜色，看上去十分可怖。 沈凝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这男人的五官，除了脸上这道伤痕外，和墨川几乎是一模一样。 难道他真的是墨川？ 墨川的脸上怎么会有这样一道可怖的伤疤！他的功夫那么高，天下有谁能在他的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疤？ 不，他不会是墨川！ 墨川根本不会是眼前这个禽兽，墨川对她那么尊重，他绝对不会做出半点强迫她的事情来，他更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得到自己！ 沈凝用力的摇头，眼中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泪雾。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楚少阳隔着盖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你猜猜，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谁？”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沈凝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她颤抖着摸上男人脸上的刀疤，慢慢地用手掌盖住。 遮住了刀疤，男人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孔，分明就是墨川！ 他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满足的笑意，四肢慵懒，睡在月光下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刚刚将猎物吃干抹净的野兽。 沈凝咬紧了牙关，对着那张俊美带着刀疤的脸狠狠挥去了一掌。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静寂的夜晚响了起来。 男人悚然而醒，他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沈凝瞪向他冒火的眼眸。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以为自己犹在梦中，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想要**她的面颊。 “怎么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她一掌挥开他的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出来： “墨川，居然是你！” 墨川这两个字一钻入他的耳朵，男人的身体猛然一震，像点了穴道般愣住了，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呆呆地看着沈凝，眼珠转都不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移开视线，看到落在床下的银质面具。 僵在空中的手慢慢的摸上他自己的脸，触手的是那条狰狞可怖的刀疤。 “不错，是我。”他再次将目光转到她的脸上，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他对她微微一笑，那条丑陋的刀疤不但没有损伤他的美，反而为了增添了一分奇异的魅力。 “本来想到了京都再告诉你，没想到提前被你发现了。”他含笑道：“也只怪我太疏忽，也怪你太聪明，我本来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你多久。” 第2275章 因为，嫉妒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凝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笑，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骗得她好苦！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骗我？”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墨川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 他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可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因为他嫉妒，疯狂的嫉妒！ 看到她像朵盛放的百合花般躺在喜案上，任由那么多双贪婪好色的眼光注视着，打量着，她还和楚少阳喁喁私语……他就嫉妒得要发狂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她从楚少阳的手里救出来，带着她远远的离开，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要了她！ 因为她是他的！ 他把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可是他却不敢用这张被毁了容的脸去见她，只好戴上了面具。 看到她时，他激动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但她却告诉他，她半点也不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掳走了她，她早就和楚少阳洞房花烛了。 墨川觉得在那一刻，他已经碎裂的心再次被撕成了碎片，仿佛只要他一张口，胸中的血就会喷薄而出。 他当时被她的话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悬崖勒马，并没有强迫她。 可是听到她喃喃低语自己的名字，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他以为她认出他了，也想起了他，这让他放开了一切的顾忌。 那真是一个疯狂的让人失去了理智的夜晚。 等他从巨大的狂喜中慢慢的恢复了神智，她早已经体力不支，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看到她那娇嫩肌肤上留下的青紫痕迹，他才悚然而惊。 不过他不后悔，一点一点也不后悔。 可是他却不敢见她，害怕见她，只好再一次戴上了面具，以一个陌生人的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现在她终于发现了，她在质问他，可他该怎么回答？ 沈凝等了一会儿，见墨川始终一言不发。 她点点头：“你是要带我去东黎吗？” “是。”墨川低哑的说出一个字。 沈凝勾唇讽刺的一笑：“我现在已经看见你的脸了，你有必要再哑着嗓子继续装下去吗？” 墨川的嘴唇动了动，却再次沉默。 他清润的嗓子在地牢的时候，因为嘶吼而撕裂，所以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一直没有认出他，和他撕裂的嗓音有很大的关系。 但他不想解释。 “既然你不想解释，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困了，要睡了，你还要继续绑着我吗？” 她放弃了追问，这让他松了口气，可看到她那张平静的面容，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凝儿……”他低声道，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可是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现在居然不敢碰她。 虽然她的脸上和眼中都没有愤怒的表情，可是她的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冷气，一股让他不敢靠近的冷气。 “你睡吧。”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第2276章 另一种方式的囚徒 她果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她的面容格外的白皙。 墨川却没有合眼，他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有碰到。 和她同床共枕这么久，这是第一个晚上他没有抱着她入眠。 他发现自己被她揭掉了面具之后，他竟然有一种被人剥光了衣服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那个面具，也喜欢上了那个面具，戴着面具的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他可以做一些真面目的自己不敢做的事，说一些不敢说的话。 他再次轻叹一声，起身将掉在床边的面具捡了起来，冰冷光滑的面具入手，他觉得心里沉淀了一下，再次将面具戴在脸上。 伸出手臂，他沉默着将她拥进怀中。 她并没有睡着，却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一个无眠的夜晚过去，第二天，他将她抱上了马车，再次赶路。 一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只是她的手足都得到了自由，他不再绑着她，她可以在车厢里自由活动，但她却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囚徒，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的囚徒。 如果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不再坐在她的身边，一刻不离的守着她。 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听着车轮辘辘的枯燥声，她斜倚在榻上，阖着眼睛，忍不住昏昏欲睡。 昨夜她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却一直没有睡着，她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躺在他的怀里，她的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除了吃和睡，她已经没有了思想。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在马车的颠簸里，听着单调的车轮声，她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马车停下来，她都没有醒。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到了一家客栈之中，她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床褥等物都是他让人提前准备好的，并不是原来客栈的东西。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房间里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自从她揭下了他的面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但她知道，一定是他把自己抱进了房间，安置在床上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 沈凝不由向房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青衫少年，眉清目秀，却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进门之后，对她一眼也不瞧。 那青衣少年将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冷冷的扔下一句。 “吃饭吧。” 他的声音有些尖细，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然后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第2277章 陌生人的对话 说实话这青衣少年的态度有些无礼，但是沈凝却并没有生气，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少年一直到他离开。 看他的装束就知道他不会是店小二，那就一定是墨川身边的随从。 墨川呢？他怎么不来？却叫自己的随从来给自己送饭？ 一定是自己揭下了他的面具，他不知道拿什么面目来见自己。 沈凝冷笑一声，从床上起身，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除了精致的四色菜肴之外，还有一小碟刚刚出笼的茯苓马蹄千层糕。 她看都不看那碟千层糕，将四道菜吃得干干净净，独留下了那碟千层糕。 吃饱喝足，她擦了擦嘴，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打开了房门。 还没等她迈步走出房间，一道灰色的人影突然在她眼前一闪。 “主子吩咐，你不可以离开房间。”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紧身衣的年轻人，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只有一双眼睛还微微转动，显示他是个活人。 “你是谁？”沈凝看着那灰衣青年。 那灰衣青年似乎有些错愕，他微微抬头看向沈凝，对她略一躬身。 “追风。”他简短的道。 “你主子呢？”她问。 追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挡在房门口。 “叫他来见我。”沈凝抛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她没有看到身后追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问自己的名字？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忘记了？ 沈凝回到房间没过多久，就听到房门轻响，虽然她没有听到脚步声，却知道一定是墨川来了。 她坐在桌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道：“你来了。” 身后传来“嗯”的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墨川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只见四只空空如也的碟子，显然她的胃口不错，把菜和饭全都吃光了，可是他却是食难下咽，几乎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吃。 接着他的呼吸一窒，发现那道他特意吩咐为她而准备的马蹄千层糕居然原封不动。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每次吃的时候她都会流露出满足和喜悦的表情，也是他最喜欢看到的表情。 她吃光了别的菜肴，独独留下这道点心一动不动，为什么？ 墨川的手指不由的慢慢握成了拳，心也跟着一痛。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一声不出，她也没有回过头来。 难道她现在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墨川缓缓开口。 “你找我来，有事吗？”他的声音沙哑而平淡。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这份平淡。 “我想问你一件事。”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声音和他一样平淡，却多了一份冷漠。 “你问。” 就像是两个陌生人的对话。 墨川嘴角微微露出苦笑。 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居然变得如此陌生和冷漠。 “楚少阳，被火烧死了吗？”她声音清冷，不含半分感情。 可墨川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狠狠的一痛。 第2278章 不再欠你了 楚少阳！ 果然，直到现在，她心里放不下的人还是楚少阳！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起来楚少阳，这让他奢望的以为她已经忘了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她已经慢慢的接受了他。 可她居然再次提起了楚少阳的名字。 墨川握成拳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他没死。”他平静的说道，声音却掩不住那丝苦涩和嫉妒。 “没死就好。”她忽然回过头来，清亮如水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看到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她只是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露出半点吃惊的表情。 这段时间来，她早已经熟悉了戴面具的他，那个摘掉了面具的墨川，她反而不熟悉了，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还是这样的好。 她轻松，他也轻松。 “你要和我一起睡觉吗？”她扬起了睫毛，淡淡的道。 墨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她说什么？ 他一时竟然无法回答，因为她的语气和神情太平静了，就像是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要。” 他从嗓子里吐出一个字，然后大步走向她，脸上的面具给了他勇气。 一把抱起她，走向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她一动不动的平躺着，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帐子的顶端，并没有看他一眼。 这让本来想去拥抱她的他一下子失去了勇气。 他吐一口气，吹熄了蜡烛，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她的发丝就在他的脸畔，痒痒的，他没有伸手拂开，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轻声说道，侧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仍然仰躺着，虽然熄了蜡烛，可是外面的月光很好，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淡淡的在她脸上身上罩了一层轻纱，让她变得像是虚幻般的人物。 听了他的话，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却没有转过眼来看他。 “我不想问什么。”她淡淡的说道。 墨川沉默了一下。 “那……你恨我吗？”他握紧了拳头，终于问了出来。 她再次眨了下眼睛，慢慢的看向他，那眸底是一片平静的波光。 “不恨。”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墨川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他的眼底是一片激动。 “你……” 她忽然打断了他：“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爱你，是你救了我，所以你有权利索要报酬，我已经用我的身体还了你的债，所以，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墨川的瞳孔蓦然缩紧。 她说什么？ 还债？ 她以为他要的就是还债？ 他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却变得不再平静。 “如果你觉得两次不够，今天晚上你可以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拒绝。”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只想让你答应我，明天早上，可以放我走吗？” 他的身体一震，紧紧盯着她。 “放你走？”他低哑的道。 “是的，或许以前咱们曾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可是一直没能完成洞房之礼，如今我欠你的已经给了你，在我的记忆里已经不再有你的影子。”她一脸平静的道。 第2279章 要你的心 墨川的牙咬得更紧了，他的心开始阵阵抽痛。 “你要离开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她似乎轻笑一下：“不，我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 这两个字给了他重重的一锤。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给她的这一切都是桎梏，都是牢笼？ “你们总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要把我禁锢在身边，楚少阳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偶，被你们争来抢去，他建了一个大大的王府，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笼子，将我圈养在其中，而你呢，却想要带我回到你的国家，用一个更大的笼子来圈养我，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我想要什么？我愿意不愿意住在这个大大的笼子里。” 沈凝从墨川的脸上移开视线，她看向窗外的月光，一片皎洁。 “我不愿意。”她继续说道，语气幽幽：“我一点一点也不愿意，你们建的笼子很精美，你们给我的都是最好的享受，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可这些……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半点也不稀罕。” 她看向他，冷静的吐出三个字：“包括你。” 墨川的心像是被鞭子狠狠的抽过，痛得他肌肉都变得僵硬。 他沉重的呼吸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我吗？”她忽然扬起了睫毛，问他。 “喜欢。”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他定定的道，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那你能放弃我吗？” “……” 墨川一下子沉默了。 放弃她？ 不！他做不到！ 放弃她就等于是从他的身体里摘走了他的心，他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那就证明给我看，而不是嘴头上说说，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想要占有她，禁锢她，而是要以她的快乐为快乐，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否则，你得到的只有她的躯壳。” 她翻了个身，继续仰面朝天的躺着，这番话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的。 墨川每个字都清晰入耳，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爱她就给她想要的？ 如果她想要离开他，他就该毫不犹豫的让她离开？ 这世上真有这样伟大的爱？ “你真的想要离开我？”他哑着嗓子问道。 “不，我并不想要离开你。”她答道，这句话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升起来的希望之火再次熄灭。 “我只是想要自由。”她轻声道：“如果你给了我自由，我会感激你，非常非常的感激你。” 鬼才要你的感激！ 我要的是你的心！ 墨川沉重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问一问，在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为什么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这样冷漠无情，每一句话都让他痛彻心扉。 第2280章 快乐像烟花 “好，我给你自由，明天早晨，我会让你离开。” 墨川深深吸了口气，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但是今天晚上，你是我的。” 她轻而又轻的点点头：“你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成交。” 他的心又是重重一痛。 在她心中，他和她就只有交易，没有感情？ 她的血难道真的是冷的？！ “好。”他用力吐出一个字来。 她不再说话，缓缓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张冷淡无波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像是一朵含苞的花朵绽开了花瓣，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一抬手摘掉了面具，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抗拒，而是勾紧了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唇齿相碰，纠缠不休。 如果以前的她是水，那这个夜晚的她就变成了火，熊熊的燃烧了他，将他心底的全部热情都释放出来。 他紧紧抱住她，用力亲吻着她，一遍又一遍，就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他的唇火热的落在她的眉毛上，眼睛上，嘴唇上，带着灼热急迫的压力。 她几乎不能呼吸，可是她却把他抱得更紧，直到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 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夜晚，她真的如她所说，任由他为所欲为。 快乐像烟花般升上了天空，然后徐徐散落。 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也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夜晚。 当一切快乐恢复了平静，她躺在他的臂弯里，虽然疲倦无力，她还是转过了身，用背朝着他。 “天还没亮，咱们的约定还没有到期。”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她的额间还留着亮晶晶的汗珠，胸口微微喘息着，眼睛却是阖上的。 “嗯。”她轻柔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再次覆上了她的身体，唇贴住了她的唇，她明显没了力气，但他并不想放过她。 因为天一亮，她就不是他的了。 要不够，怎么也要不够！ 他已经知道怎么样可以让她更加快乐，他要让她记住这个夜晚，像他一样永志不忘。 她的喘息声开始加剧，汗出如雨，眉头皱得紧紧的，似是痛苦又似是快乐。 “如果快乐，就叫出来。”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牙齿咬住了她的耳垂。 她的脸色绯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用力咬住下唇。 “叫，我的名字！”他的呼吸和她一样的急促，心脏在胸腔中怦怦跳着。 “墨川。”她叫出声来，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眼角滚下了晶亮的泪珠。 他俯首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舌尖尝到淡淡的苦涩咸意，胸中情意激荡，眼中忍不住泪雾弥漫。 “凝儿，你快乐吗？”他拥紧了她，怜惜的拉过被子，盖住了他和她。 “快乐。”她低喘着答道，刚才的余热还未散去，她的脸颊上仍是一片残红。 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欺骗自己。 他的确给了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快乐。 第2281章 笼子太大 “如果我能让你快乐，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墨川揽着她腰的手不由得用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答道：“快乐是短暂的，自由是永久的，在快乐和自由之间，我选择自由。” “我给你自由，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行动，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急急的说道。 “不。”她温柔的开口，一直紧闭的眼睛睁了开来。 那双眸子还是那样清亮如水，只看得他心中一动。 “那不一样。”她打断了他的话，轻柔的说道：“我想要的自由和你想要给我的自由是不一样的，我要的是广阔无垠的天空，而你却会造一座巨大的笼子，在这个笼子里我可以自由的飞翔，可是我却永远也飞不到笼子之外的天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墨川沉默了一下，“如果我能给你想要的呢？” “不，你不能。”她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摇头，“因为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会身不由己，你本身就生活在笼子里，你会把我也一起带着住进那个笼子，就算你想给我，你也给不了。” 墨川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他发现自己听不懂她的话了。 他怎么会生活在笼子里？他是皇帝啊！他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任何人可以管束他，约制他！ 可是紧接着，他就明白了。 不错，他的确是生活在一个大大的笼子里，只是这个笼子太大，大得连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可是她却发现了。 墨川咬住牙，忍住那一阵噬骨般的心痛。 因为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了，再也留不住她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把头埋进她乌黑柔软的长发里。 她感到濡濡的湿意在发间。 “墨川，你脸上的伤……还痛吗？” 她柔声说道，手指抚过他的黑发，他的头发和她的纠缠在一起，分拆不开。 “不痛。”他的声音闷闷的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沙哑。 脸上的伤……早就不疼了，他疼的地方是……心！ “是他，是楚少阳，对吗？” 她捧着他的脸，借着窗外隐隐泛出的晨光端详着，那伤疤很深，肌肉外翻，狰狞吓人，当时一定流了很多的血。 这样深的刀伤，怎么可能不疼？ “不错，是他。”墨川凝视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他不想谈论楚少阳，一点一点也不想，留给他和她的时间不多了，等天一亮，他们就要分离，他怕分离以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当然，他是皇帝，这里已经是东黎国的土地，他可以强行把她带去京都，把她关在皇宫里寸步不离。 她不会武功，她根本无从反抗。 他会用真心一点一点的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但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他就真的能快乐吗？ 她说过，真正的爱一个人，是以对方的快乐为快乐，以对方的痛苦为痛苦的。 看到她脸上失去了笑容，他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明天，你准备去什么地方？”他忍了又忍，终于问了出来。 第2282章 不会等你 “明天？”沈凝看着窗外渐渐发白，眼神变得朦胧起来，“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天下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她微笑起来，这句话墨川不会懂，但却代表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现在已经不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过去的已经过去，她应该把握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就好比她喜欢墨川，那她就把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他，毫无保留，这样在她的一生中将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至于以后的事，日子还长着呢，她也不知道离开墨川之后会怎么样。 只是和爱情比起来，自由更重要。 “给我时间，我会陪你一起去看这整个的天下，只要你给我时间，只要你肯等我，我一定说到做到。”墨川紧紧握住她的手。 窗外已经越来越亮，很快就要天光大亮，他的心却一寸寸变得黑暗。 他在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机会。 “等？”她含笑摇头，“不，我不会等你，我不会等任何人，人的一辈子太短，有很多的事情就在等待中蹉跎，错过，所以，我不会等你。” 他的心往更深更暗的地方沉了下去。 “你是东黎国的皇帝，你有你的责任和义务，而我，只是一个渴望自由放飞的女人罢了，我不想要被禁锢在那个精美的笼子里，我不想过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富贵生活，那会让我变成一个米虫，变得一无是处，那样的我，你一定不会喜欢。” 墨川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是楚少白！ 她的这番话楚少阳也曾经说过，她想要过的日子，也是楚少白想要的。 楚少白他放开了手，抛下了一切，像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而去，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音讯，不过墨川知道，他一定过得很快乐。 或许他曾经痛苦过也挣扎过，可当他放弃一切的时候，他是快乐而自由的。 这种想法和她的不谋而合！ 难道她和少白，才是真正的一对？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横刀夺爱，或许她早就和楚少白相知相许了。 墨川慢慢的松开了手指，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他的眼中依然是深情一片。 “天马上要亮了，你就要走了吗？” “嗯。”她点点头。 “你一晚上没睡，不如好好睡个觉，等睡醒了再走，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 “不。”她语气温柔，可是眼神坚定。 他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她了。 她慢慢的掰开他的手指，轻轻起身，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就在他的目光中一件件穿好了衣服。 晨光微熹中，她离开了房间，连头也没回。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他给她准备的银票和金锭银锭，她什么也没有要。 只是穿着一身青衣布裙，头上戴了一枚荆钗，像是平民姑娘那样，不引起任何人注目的离开了。 墨川站在窗前，目送她苗条的身影渐渐远去，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感到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不知道失落在何方，或许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第2283章 小四，回去 “追风，叫小四回来。”墨川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在他的身后，追风不知何时悄然进房，和他一样目送着沈凝离开的方向。 闻言，追风一怔，忍不住道：“主子，难道您就这样放她走了？她……她……” 他那张木然的脸涨得通红：“她是您的皇后，您真的放她走？她一定是去找楚少阳了！” 墨川没有回头，语气淡然：“追风，什么时候你和小四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追风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声道：“属下遵命。” 他转身就走，胸口却一起一伏，像是堵着一块大棉花。 墨川所料不错，小四一直尾随着沈凝，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他的功夫，沈凝自然不会发现。 他准备找一个时机将她打晕，再带回来。 因为小四根本不相信主子是真的放她走，主子把她当成心头肉一样，怎么会让她离开？这一定是欲擒故纵。 虽然主子没有明说，但他小四可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有什么事不需要主子开口，他自然会把一切办得妥妥帖帖。 就像那天楚少阳的新婚之夜，主子救了皇后娘娘回来，就是他小四把人绑成了粽子一样，也是他和追风两个人亲手把房间布置得喜气洋洋。 哼，像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得用五花大绑把她绑在主子身边！ 她想和楚少阳洞房花烛，做梦！她的夫君是他们的主子！ 主子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为了寻她几乎把心血都熬干了，可她却和主子的仇人拜了堂成了亲！ 像这样的女人就该得到狠狠的教训！ 那个夜晚他和追风虽然都被墨川打发得远远的，可他们却知道那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小四不禁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高兴，要不是他，主子哪里能够心愿得偿。 有些事主子不方便出手，那就让他小四出手。 “小四，回去！”追风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小四一惊，回过头来，皱眉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主子吩咐，让你回去。”追风木然道。 小四摇摇头：“不可能，主子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难道我会骗你？”追风忿忿的道，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沈凝的背影，因为他也不理解主子的想法做法，他和小四想的一样，主子是绝不会真的让她离开的。 “追风，主子真的要放她走？她要是走了，一定是去找楚少阳了！难道主子会让自己的女人投进别的男人怀里？这不可能！”小四压低了声音叫道。 “这是主子的命令，我只是传话给你，至于听不听命令，自也由得你。” 追风松开了手，冷声说道，转身就走。 他也一肚子的气恼，可是却发泄不出来。 本来他对沈凝极是敬重，皇后娘娘在他心里就跟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可他却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和主子的仇人拜堂成亲，那并不是楚少阳强逼她的，而是她心甘情愿！ 第2284章 跌落神坛 这让沈凝在他心里的位置一下子跌落了神坛，变成了地里的土泥巴。 他又气又恨又鄙夷，恨不能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嫁给楚少阳！难道她不知道主子为了寻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 可她倒好，在主子为了她呕心沥血的时候，她却和楚少阳在卿卿我我！ 追风想起自己离开皇宫之前，小如拉住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小姐带回来，他都不知道回到皇宫之后该如何面对小如。 要是他把沈凝的这些事告诉小如，小如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的小姐视为神明！ 哼，这天底下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只会让主子伤心，尤其是皇后娘娘！ 不，她根本不是皇后娘娘，她把主子忘了，不但把主子忘了，就连他追风，她也故作不识。 她以为她假装不认识自己，自己就不认识她了吗？ 追风心里像燃着一把火，他大步往回走，忿忿不平的咬着牙。 身后脚步声响，小四追了上来。 “好，我跟你回去。” 两人回到墨川的身边，墨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上路。” 他离开皇宫的时日已经不短，不知道有多少政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他不能再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国家大事，东黎数十万百姓的生活都在他的掌中，他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罔顾数十万人。 他是东黎国的皇帝，他必须要对他的子民负责。 这是他身上推卸不掉的责任和重担，也是束缚着他的大大的牢笼。 是的，这就是她所说的笼子。 墨川从马背上抬起头来，天上有一行大雁鸣叫着飞过碧蓝的晴空。 他一直盯着那群大雁飞过，直到雁影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这就是她，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飞了。 留给他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相思。 * 南越国，楚王府。 宫中的御医像走马灯般川流不息，不止御医，就连整个京城最好最有名的大夫，也全都汇集在楚少阳的房间门外。 他们全都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为楚少阳治眼睛的。 可是楚少阳却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谁也不见。 “不治！不治！本王是瞎了，但本王不治！你们通通滚出去！滚！” 房间里传出来楚少阳暴躁杀人般的吼声，大夫们不由浑身一抖，齐唰唰后退几步，面带恐惧的看向房门，生怕里面窜出一头猛虎，将他们一口吃掉。 管家大着胆子上前劝说：“王爷，就让太医们看一眼吧，他们都是奉了皇命而来，您要是不肯诊治，他们回去也无法向皇上覆命啊，皇上对王爷您真的十分关心……” “砰”的一声，一件重物砸上了门框，发出一声巨响。 管家吓得连退三步，门里传出楚少阳的一声嘶吼： “滚！” 管家摇摇头，不敢再出声，脸上满是担忧。 王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足足三天三夜了，不吃不喝，就抱着那个盛满了灰的青花瓶子坐在地上喃喃低语，像是疯了一样。 第2285章 变成男神 这个消息他哪里敢隐瞒，皇帝很快就知道了，不肯皇帝知道了，整个京城的百姓也全都知道了。 楚王爷在新婚之日新娘子却被火烧死了，楚王爷爱妻如命，伤心过度，不但瞎了，还疯了！ 不过众人提起这事，都没有半点轻视之意，尤其是女人们，楚少阳几乎已经成了她们心目中的男神。 没出阁的姑娘们个个都想嫁一个像楚少阳那样深情专一的男人，而嫁了人的妇人们都希望自家的夫君变成楚王爷。 京城里的老少爷们都快被自家的婆娘叨叨得耳朵起了茧子，他们满耳朵听的全是“楚王爷”这三个字，包括这些奉了皇命来为楚少阳诊病的太医和大夫们。 传言为虚，眼见为识。 他们以前还认为言过其实，在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男人为了女人变得如痴如狂，可亲眼见到了，他们才知道传言不虚，而且楚少阳的疯，比传说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容颜俊美，地位显赫，他想要天底下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没有，可他偏偏只钟情于一人，最心爱的姑娘死了，他就抱着一罐子骨灰，就像抱着心爱的姑娘一样，任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如何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痴情之人？ 太医和众大夫们虽然被楚少阳连吼带骂的赶了出来，可他们心里却并不生气，反而对楚王爷产生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可是他们是奉了皇命前来为楚王爷诊病治眼睛的，要是完不成皇命，他们谁也不敢离开。 众人守在门外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苦笑。 “都让让，让让！你们这些人挡着本皇子的路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拓跋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慌忙避开，让出一条通路，同时向拓跋铮看了过去，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太好了！二皇子来了！ 他们都知道二皇子和楚王爷的交情不错，二皇子来了，他一定可以劝说楚王爷接受治疗。 拓跋铮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少女。 众人的视线一落在那白衣少女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那少女白衣飘飘，乌发如云，肤如凝脂，明眸似雪，就像是天上的仙子落到了凡间。 她对众人瞧也不瞧，神情清冷孤高，缓缓而行，有如足不沾地一般。 拓跋铮面带笑容，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少女，脸上的表情是痴痴迷迷的，也是众人从来没在拓跋铮脸上见到的。 管家第一个回过神来，上前拜见。 “见过二皇子。” 众人这才返过神来，齐齐向拓跋铮行礼。 “拜见二皇子。” 可是他们的眼珠子还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白衣少女。 拓跋铮握着那白衣少女的手，目光对着众人一扫，看到众人盯着白衣少女的表情，不但不生气，反而开心得哈哈大笑。 “看什么看！她是本皇子的女人，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他笑着喝骂。 第2286章 眼光浅薄 众人慌忙低头：“不敢不敢。” 拓跋铮笑着很是得意，转头对白衣少女笑道：“千千，你真美，美得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全都为你而折腰。” 那白衣少女正是千面公子，他脸上始终冷冷的没有半点笑容。 闻言，他毫不动容，只是淡淡的道：“那是他们眼光浅薄，因为他们没见过我姑姑。” 众人都想，这仙子已经美得像仙子下凡一样，她姑姑又得美到何等地步？ 不过就算再美，成了人家的姑姑，也一定是红颜老去。 看到众人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拓跋铮忍不住道：“你们知道她的姑姑是谁么？就是楚王的新娘子。” 众人登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们中有见过沈凝的，便拿两人前来比较，觉得果然还是楚王的新娘子更胜一筹。 “原来这位千千姑娘是楚王爷的王妃娘娘，怪不得，怪不得。” 拓跋铮握着千面公子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三天来，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他的意中人就陪在他的身边，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虽然她很少和他说话，但只要能看到她的脸，他就觉得心满意足。 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想都不想就答应。 他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宫向父皇奏明，他要娶一个平民姑娘做二皇子妃。 有了楚少阳的先例，他相信父皇应该会答允他的请求。 只是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一定要在父皇心情最佳的时候。 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因为楚兄瞎了，听说还疯了，让父皇十分忧急担心，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派出去给他治病，要是治不好楚兄的病，怕是父皇的心情就会一直不好。 所以，现在治好楚兄的眼睛才是最关键的，他可以等。 “你们都让开，退得远远的，本皇子要和楚兄说话。”拓跋铮大手一摆，让众人退后。 管家和大夫们一直后退，直到退出了园门，却抻着脖子向里张望。 拓跋铮咳嗽一声，摸着鼻子对千面公子道：“千千，他的脾气不大好，一会儿要是发起脾气来，我怕是护你不住，你还是先退开点，免得伤到了你就不好了。” 想起楚少阳的功夫，还有自己鼻子上挨的那一拳，他仍是有些打悚。 “不，我不走。”千面公子轻声道，语气十分坚决。 他的掌心开始沁出冷汗，清冷的目光中变得一片火热。 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离开？ 他委屈自己扮成了女子，为的是什么？就是在等这一天！ 因为他知道，只要跟在拓跋铮身边，他就一定有接近楚少阳的机会，只是他没想到，拓跋铮对自己会如此深情，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毫不犹豫的去做。 真是可笑！ 一个堂堂皇子，居然像瞎子一样不辨男女。 千面公子心里对拓跋铮嗤之以鼻，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拓跋铮为自己奔波忙碌，他甚至故意支使对方去做一些十分为难甚至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第2287章 真是傻瓜 比如他会指着天上的月亮说，要是能把它摘下来把玩一下该多好。 那个傻瓜拓跋铮就会毫不犹豫的爬上最高的树顶，像猴子一样跳上跳下的去帮他摘月亮，结果从树上摔下来，跌了个鼻青脸肿。 又比如他会说想吃拓跋铮亲手熬的鸡汤，拓跋铮立刻拎着一只鸡进了厨房，厨房里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拓跋铮真的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出来。 他的脸上全是煤炭灰，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手指上还被深深的割了道口子，鲜血直流，可他却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像献宝一样将鸡汤送到他面前，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傻子，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拓跋铮对他越好，千面公子越是对他不假辞色，可他越是冷淡，拓跋铮对他的心就越是热切。 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时时刻刻粘在他的身边，让他甩都甩不掉。 要不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千面公子哪有这个耐心和对方敷衍。 这天他听拓跋铮说要来探望楚少阳，眼睛一亮，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 他只一开口，拓跋铮就马上答应了。 如今终于马上就要见到仇人的脸，他怎么可能离开！ “叩叩叩！” 拓跋铮在房门上轻叩。 “楚兄，我是拓跋铮，我来探望你了，你……的眼睛好点了吗？” “滚！” 不出意外，房间里传出楚少阳一声愤怒的嘶吼。 拓跋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千面公子推到自己身后。 他倒不是害怕楚少阳，而是担心他暴怒之下会伤到千千。 他将眼睛凑到门缝往里瞧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人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瓶子，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刚才那声嘶吼，他几乎以为房间里的是个疯子。 这……这里面那个和叫化子差不多的人是楚少阳？ 拓跋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兄，楚兄！”他忍不住又拍了拍房门。 那叫化子模样的人蓦然转过头来，一道虽然无神却有如野兽般的凶光向房门射来，同时爆发出一声怒吼： “滚！” 这下拓跋铮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正是楚少阳。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楚少阳居然会变成了这副模样，活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 他再次打了个哆嗦，回身抓住千面公子的手。 “千千，楚兄他心情不好，暂时不想见人，咱们还是先回去，改天再来探望吧。”他急急的准备离开。 千面公子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我不走。”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仇人，怎么能这样轻易就走。 拓跋铮不敢用力强拉，劝道：“千千，我知道你怪他害死了你姑姑，可他并不是有心的，那把火也不是他放的，你姑姑死了，他比谁都难过，你看看他这般样子，和疯子有什么两样？” 说实话，看到那般模样的楚少阳，他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千千也算得是深情一片，可是和楚兄比起来，他只能说自叹弗如。 第2288章 仇人露面 千面公子脸上冷冷的没有半分表情，他自然看到了楚少阳那狼狈落拓的样子，可心里却并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解气。 他是杀人凶手！ 姑姑就是因他而死！ 如今姑姑死了，他做出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给谁看！ “楚少阳！”他突然提声叫道，声音清冷，有如寒冰。 “嘘！千千，你的胆子太大了，怎么可以直呼楚兄的名字！你应该喊他一声楚王爷，你这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幸好楚兄他现在疯了，不会和你计较，快跟我离开这里。” 拓跋铮吓了一大跳，用力攥紧千面公子的手，拉着他就走。 千面公子服了软筋散之后内力全失，虽然行动一如常人，可是力气如何能和练过武功的拓跋铮相比。 被他用力一扯，他便身不由主的跌跌撞撞，险些摔倒。 拓跋铮慌忙一把扶住了他。 哪知道就在这时，紧紧关闭的房门突然“吖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他怀里紧抱着一个偌大的瓷瓶，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千面公子的方向。 “刚才是谁在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慑人的寒意。 “楚兄，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一个小女子计较，刚才是她一时失口叫了你的名字，小弟会带她回去多加管教。” 拓跋铮忙将千面公子藏到自己身后。 “是我。” 千面公子却冷声道，他紧盯着楚少阳，像是要在对方脸上穿出一个洞来。 终于，仇人露面了。 很好，真的很好。 拓跋铮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我的千千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没见到楚兄现在像个发怒的狮子吗？就连自己都不敢惹，你怎么偏偏要去惹他呢！ “楚兄，刚才没有人说话，没人说话，你听错了，你一定是听错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掩千面公子的嘴。 哪知道身边微风忽动，像是有一条人影闪过，紧接着，他就觉得掌中一空，握在手中的那只纤纤柔荑突然消失不见。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千千已经落在了楚少阳的手中。 楚少阳一只手紧抱着瓶子，另一只手紧抓住千面公子的右腕，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千面公子，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谁？”他薄薄的嘴唇开启，吐出三个字来，声音竟然微微颤抖。 千面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楚少阳，你这个瞎子！难道你的眼睛瞎了，就连耳朵也聋了吗？ “我是谁？你听不出来我是谁？”他语气轻嘲，眼神蔑视。 拓跋铮的汗都急出来了。 “楚兄，你……你快放开她，她是小弟未过门的媳妇，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楚少阳神情激动，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 “是你！”紧接着，他就一把抱住了千面公子，手中的瓶子滚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出去老远。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管家。 第2289章 还我千千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瓶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几天来，王爷抱着这个瓶子当成了宝贝一样，从来就没有松过手，更没有让瓷子离开身边半步，如今他居然亲手丢下了瓶子。 啧啧，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 见到了这个天仙般的美人儿，马上就把死去的新娘子忘掉了九霄云外。 咦，不对啊，王爷不是瞎了吗？这姑娘就算长得再美，王爷应该也看不见啊！ 管家不可思议的伸手挠了挠头皮，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楚少阳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出意外，并且措手不及，就连千面公子都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楚少阳的手臂像大铁箍一样紧紧的箍在自己的腰间，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楚少阳，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禽兽……”他咬着牙怒骂起来。 要不是他失去了功力，楚少阳早就变成了一个死人。 可是现在他却无力挣脱。 拓跋铮擦了一把脸，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千面公子像只被老鹰逮住的小鸡一样在楚少阳怀里挣扎，他蓦然冲上前去。 “楚兄，你放开她！朋友妻不可戏，她是小弟未过门的妻子，你不可以对她无礼！你放开千千！” 他用力拉扯楚少阳的双臂，却是纹丝不动。 楚少阳的手像是铸在了千千的身上。 他突然飞起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拓跋铮的胸口，拓跋铮猝不及防，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远远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好半天才爬起身来。 “混蛋楚少阳！你居然敢踢本皇子，你……” 拓跋铮火冒三丈，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再看过去的时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因为楚少阳已经抱着千面公子进了房间，并砰的带上了房门。 “楚少阳，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要做什么！她是本皇子的女人，你敢对她无礼？老子和你拼子！” 拓跋铮红了眼睛，什么也不顾的冲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房门。 房间里，楚少阳蓦然回过头来，厉声道：“滚出去！” “混蛋，该滚出去的人是你！楚少阳，亏得老子把你当兄弟，可你却把老子当抹布，居然当着老子的面调戏老子的女人！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 拓跋铮气急败坏的怒骂，想都不想地向着楚少阳冲了过去，对准对方的鼻子用力挥出去一拳。 楚少阳虽然目不视物，但听风辨物，轻轻易易的就闪了开去，反手一抓，握住了拓跋铮的手腕，用力一捏，拓跋铮只觉得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二皇子，本王不想和你为难，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本王！” “楚少阳，你说的是人话不是！明明是你抢了我心爱的女人，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打扰你！你还我千千！”拓跋铮红了眼珠，嘶声叫道。 看到千千被楚少阳搂在怀里那楚楚纤弱的模样，拓跋铮气得肺都要炸裂了。 第2290章 楚少阳，等我！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筋，居然还好心带着千千来探望他，哪知道楚少阳这混蛋疯病发作，居然连他的女人也敢抢。 “千千？什么千千？”楚少阳皱起了眉头，忽然抬手捏住了千面公子的下巴，“你说他是千千？” “你瞎了眼珠子吗？她当然是千千！”拓跋铮叫道。 “不错，本王的确是个瞎子。”楚少阳冷冷的道，他像是一下子恢复了冷静，慢慢的松开了握着拓跋铮的手，却并没有放开千面公子。 拓跋铮心中闪过一丝歉意，但他并不想向楚少阳道歉，握紧了拳头叫道。 “你放开本皇子的女人！要不我就打扁你的鼻子！” 楚少阳恍若不闻，他抬起手，摸在千面公子的脸上，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一路摸下去，直到他的嘴唇。 他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最后竟一挥手，将千面公子远远的甩了出去。 “不是，不是，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拓跋铮冲上前去，一把接住了千面公子，怒道：“楚少阳，你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疯子！她不是千千又是谁！” 千面公子挣开了拓跋铮的怀抱，他身躯挺拔，冷冷的注视着楚少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少阳刚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少阳，你以为我是谁？沈凝吗？” 沈凝这两个字钻进楚少阳的耳中，他身体重重一震，猛的抬起头来，无神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千面公子。 “谁允许你喊她的名字！”他像只愤怒的野兽般嘶吼起来，那凶恶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千面公子撕碎一般。 拓跋铮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他还从来没看到楚少阳这般凶恶狰狞的样子，就像要吃人。 “千千，你……你闭嘴，不许说话，你……你……咱们快点离开这儿，他疯了，他已经彻头彻尾的疯了。” 他用力去拉千面公子，千面公子被他拉得跌跌撞撞走出几步，却猛的回过头来。 “楚少阳，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音清脆娇柔，听起来宛转动听，却让拓跋铮和楚少阳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这声音根本不像是他说出来的，就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拓跋铮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滚落在地上的那个瓷瓶，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瓶子里冒出来，附上了千面公子的身体。 “千、千千，咱们快走，快离开这里。”他牙关咯咯打颤，拉着千面公子急匆匆奔出房门，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他一路上拉着千面公子疾奔，不敢回头，只看得管家和太医们都莫名其妙，在他们身后明明没有人啊，王爷也没有追出来。 可是为什么二皇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大着胆子走到楚少阳的房门向里看去，只见楚少阳像泥塑木雕般站在房里，动也不动。 “王爷。”管家试探着轻唤一声。 楚少阳蓦的回过头来，吓了管家一跳。 “太医呢？让他们全都进来，给本王治眼睛！要是治不好本王的眼睛，本王就把他们的眼珠子全都挖出来！”楚少阳一字一字的说道。 第2291章 天上掉山鸡 沈凝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足不停歇的走了大半日，连口水也没喝，只走得口干舌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昨晚几乎一整夜没能安睡，她又累又倦，但她却强打精神让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她不敢停，因为她怕自己停下脚步之后就会后悔，会忍不住向来路奔回。 身后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吸引着她。 她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离墨川更远一步。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一步步前行，走得又急又快，直到再也走不动了。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头顶上浓密的树荫蔽日，几乎透不进光线，虽然刚过正午，可毒辣的日头半点也没照射进来，十分的阴凉。 她并没有沿着大路而行，而是选择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只是她没想到这条小路通往的会是这样一片原始山林。 这里明显没有人经过的痕迹，树木生得高大浓密，野草长过膝盖，她又穿着长裙，每走一步都变得十分困难。 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鸟儿的鸣叫之外，再无别的声息。 虽然不见人烟，可沈凝却觉得十分喜悦，她就想要找一个这样的清静之地，因为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不管是曾经熟悉的，还是陌生的。 在现代就掌握的野外求生技能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小山溪，蹲在溪边，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泉水清洌甘甜，入喉带来一阵清凉，无比舒适。 但她只喝了几口就抬起头来，准备寻找一些东西裹腹。 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长着一些灰白色的蘑菇，她走过去摘了一些蘑菇，用树枝串了，然后取出火折子生了一堆火，将蘑菇放在火上烧烤起来。 过不多时，烤蘑菇的香气四溢。 她拿起一串烤好的蘑菇，稍微吹凉，就送到唇边吃了起来。 只吃了几口，突然，她听到头顶上哧啦一声响，接着一样东西从头上的树枝上落了下来，吓了她一跳。 定睛看时，却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野山鸡。 “咦，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一只山鸡掉下来？”她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头顶上除了树叶，一无别物。 她弯下腰捡起野山鸡，那只山鸡已经死了，但是身体还是热的，显然是刚刚才死。 “奇怪，太奇怪了。” 她以前看过守株待兔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人在大树下看到一只兔子撞到了树上而亡，难道自己也遇见了同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还真是撞了大运，白捡了一顿山珍美味。 她检查了一下山鸡，发现山鸡的脖子上居然插着一支短短的箭。 这枝箭十分奇怪，和她平时所见过的箭完全不同，只有寻常箭杆的四分之一不到，箭尾没有羽毛，箭尖也没有倒刺，更像是一枚暗器。 有人！ 沈凝顿时心中一紧。 她本来以为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原始山林，可这枚暗器模样的短箭却告诉她，有人就在周围，还发射暗器射死了这只山鸡。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根本没有听到暗器发射的声音。 第2292章 装神弄鬼 沈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墨川！ “既然来了，为什么躲着不现身？出来！”她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口气，提高声音说道。 周围寂静无人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她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墨川露面，也懒得理会，拎起山鸡走到溪边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多时，香气四溢，诱人食指大动。 “好香，好香。”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近在咫尺，而她居然事先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在她周围都是枯干的落叶，就算轻功再好的人踩上去也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可是她却连身后什么时候来的人也不知道，可见这人的轻功已经高到了什么境界。 而在这世上有这般高超轻功的只有寥寥数人，墨川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身后传来人声，沈凝并不觉得意外，让她意外的是，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墨川的。 她回过身来，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哼，装神弄鬼。”她嘟囔了一声，再次回过头来，看向架子上的烤山鸡，却发现那只烤得金黄喷香的山鸡居然不翼而飞了。 “味道真好，非常不错！”一个赞美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响了起来，接着，一根被啃得精光的鸡翅膀丢在她的面前。 沈凝抬起头来，只见头顶的树枝上垂下两条腿，那人的上半身隐没在浓密的树叶里，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个男人，却看不见那男人的脸。 那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上穿着草鞋，裤腿上破破烂烂，看上去像是农家猎户。 可猎户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身手？ “这只山鸡好像是我的，阁下不告而取，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吧？”她只看了树上的男人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的？谁说是你的？这明明是我的！”树上的男人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声音清亮有力。 这让沈凝更加断定，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但这也不代表什么。 “如果阁下想吃，大可以开口，我说不定会将这只山鸡让给你，但阁下的行为，和偷有什么两样？” “偷？谁说我偷了！明明是你偷了我的鸡！”树上那人叫道，两条腿一弹，从树上跳了下来。 沈凝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农家猎户的装扮，粗衣布衫，身上围着半截兽皮，身后背着张短弓，腰间还别着把砍柴刀。 他气势汹汹的瞪着她，脸上带着一股煞气。 荒山野地，突然遇到一个杀气腾腾的陌生男人，怕是任何女子看到了都会胆颤心惊吧。 “这只鸡是我烤的，也是我洗剥干净的，这儿还有我拔下来的鸡毛，所以这只鸡当然是我的，阁下说这只鸡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沈凝指了指地上的鸡毛和内脏，不慌不忙的说道。 她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害怕，也看不到半点惊慌失措。 第2293章 一人一半 那年轻男人双臂环胸，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又立刻移到她的脸上，似乎在研判她。 她平静的迎视着他的视线。 “哈，小姑娘，你说话很有意思，但这就能证明这鸡是你的了吗？这只鸡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掉到你身边的？”那男人突然哈哈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脸上的肤色黝黑，显得他的牙齿格外的白。 “你说的不错，这只鸡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沈凝认真的说道。 “哈哈。”那男人又是一笑，接着收起了笑容，同样认真的看向她，“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也不会无缘无故掉下一只鸡来，我说这只鸡是我的，它就是我的，因为，它是我射中的。” 他弯下腰，从那堆鸡毛里捡起一样东西，摊在掌心里，是那枝短而乌黑的箭。 “要是没有我的箭，这只鸡会从天上掉下来么？小姑娘，这就是我的证据，所以，这只鸡是我的。”他说道。 沈凝仔细看了一下，摇摇头。 “你说得不对，你手中拿着的鸡是我的。” 那男人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眉毛竖起，一股逼人的寒意袭来。 “小姑娘，你说话不讲道理。”他冷冷的道，眼中闪过一抹即逝的杀机。 “明明不讲道理的人是你。”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杀气，仍然认真的辩解。 “那你说，我怎么不讲道理了？”男人似乎一愣，他再次打量她。 像她这样大胆又不怕死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阁下射中的是一只带毛的山鸡，而你手中拿着的是一只烤熟的山鸡，这明明就是两只不同的鸡，你怎么能拿着我烤好的鸡，就说是你射中的鸡呢？”她说道。 这一连串的鸡就像是绕口令一样，可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吐字清晰，只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她说完之后，男人忍不住抓抓头皮。 “听起来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只鸡好像的确应该是你的。”他说道。 她伸出手来。 “那就请阁下物归原主。” 男人看了手中热腾腾香喷喷的烤鸡一眼，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情愿的慢慢递了过去。 不过刚递出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收回了手。 “不对！”他说道，“你这小姑娘好狡猾，我差点上了你的当！这只山鸡虽然是你烤的，但它却是我射中的，如果没有我射中了它，你怎么会有这只烤熟的鸡？” 沈凝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不如一人一半？” “好，一人一半！” 男人这次痛快的很，他将烤鸡一撕两半，将那只带着完整翅膀的一半递给了她，自己刚抓着剩下的半只鸡，张口大嚼起来。 他的吃相一点也不斯文，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将半只鸡吃得只剩下几根鸡骨头。 抹了抹嘴巴上的油，他抬头看向沈凝，愕然道：“你怎么不吃？” 沈凝只是摇摇头，却不说话。 第2294章 怪叔叔 男人盯着沈凝手中的半只鸡，用力咽了一下口水，笑道：“你要是不吃，就把这半只也给我吧，我给你银子。” “好啊。”沈凝点点头，“你准备出多少银子？” “五两！”男人挺了挺胸，财大气粗的说道。 他注意到沈凝穿的是粗衣布裙，头上只戴了一枚荆钗，裙摆被荆棘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又是灰又是黑，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得清亮有神，应该是个贫家姑娘。 五两银子足够一个山区的猎户之家生活上一年的费用了。 他以为自己说完之后，对方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哪知道沈凝却没有半点动容，而是摇摇头。 “不够。”她说道。 “你说什么？”男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说，五两银子不够。” 呵呵，这小姑娘年纪小，胃口倒是不小。 男人慢慢的挑高了眉毛。 “那你说多少才够。”他慢慢的说道。 沈凝伸出手掌，晃了晃。 男人似乎抽了口冷气。 “五十两？” 这小姑娘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半只烤鸡居然想要五十两？想钱想疯了吧！ “不够。”沈凝还是那两个字。 男人瞪大了眼睛：“五百两？” “五千两。”沈凝微微一笑。 男人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他已经断定，眼前的小姑娘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半只烤鸡就要卖五千两银子，不是失心疯又是什么。 男人想都不想的转身就走。 他觉得自己真是够傻的，和个疯子对答了半天，居然还觉得挺有意思。 沈凝看都没看向男人离开的背影，她握着手中的半只烤鸡，仔细的看了一眼，在火堆坐了下来，撕下一只鸡翅膀，送到嘴里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她面前的火光。 “五千两就五千两，拿来！”男人伸出一只大掌，掌心上布满了老茧还有伤痕累累。 这是一只布满了沧桑的手，和那男人年轻的脸庞十分不搭。 沈凝没有抬头。 “一手交钱，一手交鸡。”她慢吞吞的说道。 男人夹手夺过她手中的半只烤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吃完之后，将手中的鸡骨头一扔，目光落在她手中啃了一口的鸡翅膀上，毫不客气的又夹手夺过塞进了嘴里。 他抹了抹嘴巴。 “走吧。” 沈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去哪儿？” 男人挑起了眉毛。 “你不是要五千两吗？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取银子。”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诱拐小姑娘的人贩子说出来的。 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有些脸红，不过一想到这小姑娘居然大言不惭的一开口就是五千两银子，他的心理一下子又平和了。 如果说自己是骗子，那这小姑娘就是敲诈！ 他才不相信这小姑娘有胆子敢跟自己走，她就不怕自己把她给卖了？ 只要她不敢去，那就怪不得他，不是他不给她银子，是她没胆子去拿。 男人双手环抱，胸有成竹的看着沈凝。 第2295章 把她卖了 他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捉弄，准备看到这小姑娘花容失色，或是一副受骗上当的气愤。 沈凝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好。” 男人忍不住掏掏耳朵，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凝。 “你说什么？” “不是要跟你去取银子吗？走吧。”她拍拍裙子上的土，一双眼睛映着火光，清亮有神。 男人摸了摸鼻子，她的眼神清澈如水，看上去不像是疯子或是傻子啊，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就和寻常人家的姑娘那么不一样呢。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不怕我把你卖了？”男人对着她呲了呲牙，露出一副凶相。 “怕有用吗？如果你是坏人，不管我跟不跟你走，都逃不脱厄运，至于卖？谁卖了谁还不一定呢。”沈凝轻声低语。 男人没有听清她最后一句话，追问道：“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我说，我不值得五千两银子。”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头道：“的确不值。” 这丫头除了一双眼睛长得还不错，浑身瘦津津脏兮兮的，别说五千两，就连五两银子都没人要。 “想要银子，就跟我走吧。” 男人转过身，大步而行。 沈凝不慌不忙的跟在他的身后，只走了没多久，男人就远远地把她抛下，走得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但她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看到路旁有野生的红果，便摘了下来，在衣襟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 这果子又甜又脆又多汁，她很快就吃完了一个，顺手又摘了几颗放进了衣袋里。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正是那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是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她居然半点也没听到。 但沈凝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淡淡的道：“摘几个果子裹腹，那鸡被你吃光了，我只好吃野果子。” 男人本来偷偷折回来是想要吓她一跳的，却没有得逞，脸上不禁露出悻悻之色。 “这果子好吃吗？没毒？” 他没话找话的道。 “好吃，没毒。”她淡淡的道，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香甜的果汁流进嘴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男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就觉得那果子很好吃。 “给我一个。”他大咧咧的伸出手。 “一百两。”她淡淡道。 “什么，一百两？”男人像是被毒蛇蛰了尾巴般跳起身来，瞪着沈凝，“就这破野果子，你也要收一百两？小姑娘，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 沈凝不去理他，自顾自的吃着果子，吃完了一颗，从衣袋中又取出一颗。 男人气呼呼的转过头，暗想不就是几颗野果子嘛，小丫头能找得到，自己还能找不到？ 他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没多远，果然让他在旁边的树丛中发现了和她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红果子。 男人立刻纵身过去摘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得意的一笑，张开大嘴，朝果子咬去。 第2296章 债主是孙子 “你手中的叫红苋果，味道甘甜，果皮和皮核中却含有一种毒素，吃了之后可以让人浑身酸麻，如果吃上两颗，就会立刻翘了辫子。” 沈凝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说道。 男人的牙齿已经咬破了果皮，一股甜甜的果汁流入嘴里，可听了她的话，他却说什么也不敢咬下去了。 “为什么我摘的果子有毒，你吃的就没毒？这两个果子明明一模一样。”他瞪着手中的红苋果，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红果，愣是没看出有什么区别来。 “我这种叫山苹果，无毒，和你的红苋果虽然相像，却并不是一模一样。” 沈凝说话之间又吃了一颗山苹果，将果核随手一丢。 那男人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小丫头，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我看我摘的也是山苹果，什么红苋果，从来就没听说过。” 他咬了一口果子，嚼了几嚼，还没等他咽下肚去，只觉得舌尖微微发麻，心中一惊，忙不迭的将嘴里的果肉残渣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破果子一点也不好吃。”他恨恨的道，将手中的红苋果用力丢了出去。 他不肯在沈凝面前承认自己摘的果子有毒，却说是果子不好吃。 沈凝也不揭穿，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着。 男人迈开大步，再次远远将她抛在身后。 “喂，你是牛吗？走得这么慢！”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耐烦的道。 “你要是嫌我走得慢，大可以自己先走。” “小姑娘，你要是跟不上我，那可就怪不得我喽，并不是我食言不给你银子，是你自己不想要。”男人恶声恶气的说道。 沈凝不在乎的耸耸肩膀。 “随你。” 男人不由得气结。 他转身大步就走。 这年头，欠债的人都是大爷，债主是孙子。 他还第一次遇到这样大大咧咧的债主，连要银子都不积极，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可是整整五千两银子，难道还不足以让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粘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可她还居然对自己这个欠债的人摆臭脸，分明是不想要银子了！ 哼，是她自己不要的，可不是自己食言而肥不给的！ 男人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加快了步伐，转眼之间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沈凝索性停下脚步，找了个树荫下坐下来，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 她一夜没睡，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咬着牙坚持走了大半天，倒不是她不想追上那男人的脚步，而是她真的走不动了。 吃了几个山苹果，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一点，她现在只想靠在树杆好好的睡上一觉，至于别的，她什么也不想。 一片阴影突然罩在她的头顶。 她没有察觉，闭着眼睛，呼吸匀净，已经进入了梦乡。 那男人低下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弯下腰，几乎鼻尖要触着她的鼻尖，她仍是一无所觉，睡得极是香甜。 男人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第2297章 吃草的豹子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睡着了，并不是在装睡。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这小姑娘居然就坐在树下睡着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在这荒山野林里，就算没有坏人来欺负她，难道就没有豺狼虎豹跳出来吃了她？ 这小姑娘这样心大，还不是个傻子？ 男人打鼻孔里哼了一声，纵身跳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往后一靠，两条腿晃啊晃的，神情惬意悠闲。 他还是不习惯欠债不还，所以再一次折返回来，但如果他的债主被野兽给吃了，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这时候他还真希望从林子里窜出来一头老虎，将这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一口叨了去，让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像老天也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男人本来微闭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耳朵也竖了起来。 只听得草丛中一阵轻微响动，从里面慢慢的走出一只花色斑斓的豹子，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睡在树下的沈凝。 沈凝呼吸细细，好梦正酣，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 树上的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暗想这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要是这豹子一口吃了她，自己可就没了债主，从此无债一身轻了。 他心底半点也没有想要去救她的念头。 这小姑娘又古怪又疯狂，对自己没有半点礼貌，死就死了，根本不值得他出手相救。 他带着兴味的光芒看着下方，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和兴奋。 他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但是亲眼看到豹子吃人，却是从未见过。 那花豹慢慢地向沈凝走近，它的脚掌上有着厚厚的肉垫，虽然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只发出微弱的轻响，这点声音自然不会惊醒一个熟睡的人。 男人有些遗憾，他更期望看到的画面是，树下的她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这头觅食的花豹，那惊恐害怕的表情，以及她失声惊叫，一定很有趣很有趣。 他甚至还产生了一个念头，要不要弄醒了她，让她清醒的看到自己被豹子一口口的吃掉。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行动，他的目光就被树下的情景吸引住了，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那花豹走到离她身前三尺之地的时候停了下来，两条后腿微踞，一股蓄势待发的模样。 男人知道花豹的心性，下一刻花豹定然是跃起空中，向着它猎物的咽喉住咬去。 啧啧，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便宜了这小姑娘。 哪知道花豹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行动，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酸了，那花豹还是没有扑向猎物。 “这头豹子莫非是吃草的不成？放着好好的猎物不吃，究竟要干什么？” 男人忍不住自言自语，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到了一头假豹子。 他在树上一直屏气凝神，没有发出半点声息，那花豹一直注视着沈凝，没有发现他，可他这一自言自语，豹子的耳音极灵，立刻将冒着绿光的眼睛转向了他。 第2298章 发生了什么？ “这该死的畜生看我做什么！”男人又嘀咕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就感到腥风扑面，那花豹将身子一纵，有如一道闪电般，向他扑来。 花豹和猛虎不同，虽然同属于猫科，花豹的攻击力不如猛虎，但却比猛虎更灵活得多，而且它最大的优势是，它会爬树。 男人猝不及防，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幸好他身手敏捷，闪身避开了要害之处，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已经被花豹的爪子抓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畜生，该死的畜生！放着现成的猎物不吃，怎的却来找老子的麻烦！” 那男人忍住剧痛，从腰间拔出砍柴刀，向着花豹砍去。 那花豹身子一扭，就避开了他的柴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向着他的咽喉咬去。 男人大惊，回过柴刀挡在喉头。 只听得“铮”的一声，那花豹一口咬住了柴刀，那男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柴刀再也拿不稳，脱手飞出，接着他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掉了下来。 幸好他这一掉，倒避开了那花豹势在必中的一记扑咬。 男人屁股着地，只跌得他一阵疼痛，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身来，就感到劲风扑面，那花豹再次从树上扑击而至。 “完了！吾命休矣！” 男人一闭眼睛。 他好像并不会武功，只是身手矫捷，可是他再矫捷，也比不上花豹的速度和力量。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男人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那头花豹就倒在他身前一尺之处，一动不动，竟然像是死了一般。 男人忍不住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 可是不对啊，这不可能是梦！ 他的右肩处血如泉涌，已经湿透了他半边的衣襟，而且那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这绝对不是梦。 可是这花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 暴毙身亡？ 这也太巧了！ 男人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踢了那花豹一脚。 花豹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眼里却没有了半点光彩，显然是死了。 “一万两。” 突然，一个幽冷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男人的耳朵一个支愣，回过头来，只见树下的沈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亮有神的看着他，可是神情却像是一只刚睡醒的慵懒的猫。 “什么意思？”男人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 沈凝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救你一命的酬劳，怎么，你的命不值一万两银子么？”她淡淡的说道。 “你救了我的命？”男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几乎合不拢来。 他看了看沈凝，又看了一眼地上动也不动的花豹，嗤笑一声。 “你别告诉我，是你杀了这头豹子。” 沈凝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是我杀的。” 第2299章 无家可归 “胡说八道！小姑娘胡说八道！” 男人根本连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第一眼看到沈凝就知道这小丫头手无缚鸡之力，她连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连手都没抬，脚都没挪，就杀死一头凶猛灵活的花豹！ 沈凝也不解释，走到花豹的尸体旁边，伸脚踢了一下豹子。 那豹子死得透透的，动也不动。 她弯下腰，在花豹的脖子附近摸了摸，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长长的银针。 那男人看到银针，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可惜这针上有毒，这一整头豹子的肉都染上了剧毒，吃不得了，不然我倒真想尝尝这豹子的肉是什么味道。”沈凝从怀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荷包，将银针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这……这枚针儿你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你身上有暗器？” 男人好不容易才合拢了嘴巴，问道。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这小姑娘身上带了什么暗器机关。 “要是让你看见了，还能称为暗器吗？”沈凝淡淡的道。 她敢孤身一人离开，自然是有备无患。 那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什么人？”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这小姑娘绝对不是什么贫家姑娘。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蹊跷。 哪有贫家姑娘身上还带着毒针暗器，而且针上的毒性还如此强烈，一枚小小的针儿，居然能在瞬间毒死一头凶猛的花豹。 这样的毒……他的确听说过，却是从未见过。 可它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样一个荒山僻壤的贫家小姑娘身上看见。 “我是什么人？”沈凝歪头想了想，这对她而言还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她总不能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吧。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她神色平淡的道。 “你会无家可归？”男人几乎是怪叫起来。 不过他再一打量沈凝，觉得对方说的可能是实话。 因为现在沈凝的模样的确像是在山林中生活的人，衣裙破烂，面容憔悴，而她对山林中的东西又十分熟悉，一眼就能分辨出山苹果和红苋果的不同，就连他都自叹弗如。 “那你身上的暗器是从哪里来的？这针上的毒又是从哪里来的？”他提心吊胆的看着沈凝。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把眼前的小姑娘当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小姑娘哪里是什么温驯的羔羊，分明是一只不露爪牙的狼！ 怪不得那只花豹看到她睡着了都不敢向她扑击，转而找上了自己，那是因为花豹都比他聪明，不想自寻死路。 想起自己躲在树上心里闪过的那个卑鄙念头，男人心里顿时一阵后怕。 要是这小姑娘知道自己在算计她，会不会将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毒针让自己尝尝滋味？ 沈凝淡淡的看他一眼。 “这是我的事，而我和阁下素不相识，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她冷冷的道。 那男人顿时讪讪的，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猴急了，哪有巴巴的打听人家姑娘家的东西的。 第2300章 脱衣服 可是现在他再看沈凝，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不久之前他还把沈凝当成狗尾巴草一样，巴不得早点甩掉。 这并不能怪他，没有哪个人愿意让债主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 可是现在，就算是沈凝要走，他都不会放她走了。 这小姑娘简直是身怀异宝啊，要是他不把这小姑娘身上的秘密探听明白了，他怎么可能会死心。 他现在几乎是庆幸自己欠了这小姑娘一屁股债了，要不是因为自己欠了她的银子，怕是她连鸟都不鸟自己吧。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加上之前的，我一共欠了你一万五千两银子，啧啧，小姑娘，你没想到自己会发这样一笔横财吧？有了这笔银子，你这辈子都花不完了，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花不完。” 男人摸了摸鼻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施放出自己的善意。 他本来以为沈凝会露出白痴一样惊喜的表情，一万五千两银子，怕是这小姑娘这辈子都没听过，哪知道沈凝仍是一脸的平静表情，像是他刚才放了个没味的屁。 “你的话真多，流了这么多血还多这么多话，你不觉得口渴吗？”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真的有些口渴。 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惊奇，居然连肩膀上的伤都没来得及包扎。 他扯下一块布条，随手在肩头的伤处胡乱一裹，又走到溪边喝了一肚子的水，然后走了回来。 “走吧！”他说道。 沈凝却一动不动，淡淡道：“你把上衣脱了。” “什么？脱衣服？为什么要脱衣服？”男人睁大眼睛。 “给你上点药。”她手中拿着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有一堆捣烂了的草糊。 男人笑了，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不用上药，这点儿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这点伤的确不算什么，只是豺狼虎豹的爪子上都有一种看不见的毒素，只要破皮见了血，这股看不见的毒就会渗入你的身体而潜伏起来，最长期限可以潜伏二十年，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发作，但一旦发作起来，不出三天必死无疑。要不要涂药，你自己决定。” “什么什么！”男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忍不住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喂，小姑娘，你不会是故意吓唬我吧？” “信不信由你。”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好像谈论的不是他的生死，而是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题。 男人盯着她，又转头去看她手里的药膏，嘀咕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吓我，弄不好真正有毒的是这草药膏子……” 沈凝没等他说完，就将手中的石头往旁边一抛。 “走吧。”她淡淡的道，“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没必要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男人却不肯走了，他三把两把除下上衣，露出精壮饱满的胸膛，他的肌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前胸和后背都有着不少疤痕。 那些疤痕有深有浅，形状各异。 第2301章 真傻还是假傻 他捡起石头上的草药糊，在自己肩膀上的伤处厚厚的涂了一层，然后咧开嘴对着沈凝笑起来，牙齿又亮又白。 “小姑娘年纪小，脾气可不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这药里当然不会有毒，你要是毒死了我，你上哪儿拿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去……啊哟！”他突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小姑娘，你这药糊不会也要收银子吧？” 沈凝平静的道：“救人救到底，这药糊免费奉送。” 男人的一颗心落了地，呵呵笑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这小姑娘收起了利爪的时候，还真像是一只无害的羔羊。 只是现在他再也不敢像初次见面那样肆无忌惮了。 他担心自己要是惹恼了她，她身上可藏着来不影去无踪的暗器呢，要是自己惹了她，那头花豹就是最好的例子。 男人又摸摸鼻子，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向前而行。 刚刚走出两步，沈凝就说道。 “等一等。” 男人回头，不解的看向她。 “怎么了？是不是走不动了？想要我背你也可以，五千两银子，我就一直背到你出了这片林子。”他狮子大开口的说道，笑得露出了牙齿。 看这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模样，他不禁为自己的就地起价而沾沾自喜，不过一想到人家刚刚给自己准备了草药而没收银子，又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 哪知道沈凝根本不理会他的话，指着那头花豹。 “这豹子的肉虽然有毒，可这张皮倒是完好无损，要是剥下来也能值得不少银子。”她淡淡的说道。 男人心中一动，看着豹子的尸体。 不错不错，这可是一张完完整整的豹皮，没有一点伤痕，的确能卖不少钱。 但他可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的人，哪里还在乎一张豹子皮！ “你想要这张豹皮？一千两，我就帮你剥出来。”他笑着说道。 他知道这小姑娘绝对不会同意，却故意刁难。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虽然聪明伶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让她剥豹子皮？她根本没那个力气。 “好。”沈凝点点头，认真的道：“一千两就一千两，你现在欠我一万四千两。” “……”男人登时张大了嘴巴，愕然瞪着她。 这张豹皮就算是完好无损，最多也值得二十两银子，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千两，就是故意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知道她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是不是傻啊！ 管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那是不能反悔的。 男人快手快脚的剥着豹子皮，他很快就将一整张豹皮剥了下来，拿去河边冲去了血渍，卷成了一捆负在身后，看了沈凝一眼。 “现在可以走了吧？”他有些郁闷的摸着鼻子。 “嗯。”她继续跟在他身后。 只是这次男人却没有远远的抛下她不理，而是拾回了被花豹甩掉的砍柴刀，劈砍着荆棘，清出一条路来。 第2302章 他的“好意” 对于他的“好意”，沈凝看在眼里，却抿了抿唇角，并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了好一会儿。 沈凝时不时的会停下来，摘一些随手可见的野果，送进嘴里，这些果子清新天然无残留，因为长在深山野林，香甜汁美，实在是她穿越之前也吃不到的美味。 “这些果子都能吃吗？没毒？” 男人虽然在前面大步而走，可是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身后的沈凝。 见到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他忍不住暗暗吞了几口馋涎。 看上去很好吃，但他想起自己吃下去的红苋果，要不是他见机得快，怕是已经中毒了。 “没毒。”沈凝淡淡的道，看了他一眼，“你想吃，自己摘便是。” 男人笑了，露出牙齿：“你怎么这么大方？不收我银子了？” 在他印象里，这小姑娘可是个财迷。 “这果子是野生的，谁摘都可以，你吃自己摘的果子，我为什么要收你的银子？”沈凝一本正经的答道。 听起来倒的确是这个道理。 这果子本来就是长在野地里的嘛，自己想吃就吃，干嘛要去问她！ 男人觉得自己这一问纯属多余，可是要是没得到这小姑娘肯定的回答，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去吃这野果子的。 他摘了几颗果子丢进嘴里，嚼了几嚼，发现果然味美多汁，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不禁又向沈凝瞧了一眼。 本来他半点也没把这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放在眼里，就连她烤好的鸡他都毫不客气的出手，大模大样的吃了个精光，料想这种山里丫头没什么见识，随便给几文钱便会打发了。 可没想到，人不能貌相，虽然和她相处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惊讶。 男人的嘴唇张了张，想要发问，终究什么也没问。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问，只要这小姑娘不愿意答，他还是会一无所获。 两个人继续保持沉默，一前一后的走着。 但走了没多远，天色就黑了下来。 天黑之后，本来就没有路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行起来。 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喂，这片山林太大，咱们是肯定走不出去的了，天黑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走，怎么样？” 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忍不住挠了挠头。 他居然会去征求这小姑娘的意见？ 这可太奇怪了。 “嗯。” 沈凝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她也的确不想再走了。 这野果再好吃，也只是果子，无法给她增添太多的力气。 她现在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腰更是酸得要断了一般，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自己会变成这样么！ 想到他那副无魇无足的样子，她就恨得咬牙。 她四面一张望，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地方。 “就在那儿休息吧。” 那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不由点点头。 “好，听你的。” 那里的确非常适合扎营。 第2303章 三杯倒 地势较高，靠着一面山壁，正好可以挡住北风，而且地面干燥不潮湿，只需要铺一些干草树叶就可以变成一张阔大又松软的床。 真是奇怪，自己这一路上东张西望寻找扎营的地方，怎么就没发现！ 而这小姑娘随手一指居然就指到了。 男人肚子里嘀咕，可是手脚却十分麻利，他将豹皮往地上一丢，拎着砍柴刀就一头钻进了山林。 沈凝也不问他去了什么地方，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她生了一堆火，又在附近的山泉旁洗净了手，喝了几口清洌的泉水，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 回到火堆旁不久，只听得草丛中一阵响动，男人拎着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大步走了回来，往她面前一丢。 她低头看去，只见山鸡和野兔已经洗剥干净，当下也不说话，挖了一团湿泥将两只野味裹了，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我要吃烤山鸡野兔，不是要你烤泥巴！”男人瞪着火架子上那两团黑乎乎的东西，伸手就去拿。 他费了半天力气打回来的兔子和山鸡，怕她麻烦还特意洗剥干净带回来，可不是让她和泥巴玩的！ “别动！” 男人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回头看向沈凝，眉头皱得紧紧的。 “干什么！”他不悦道。 “如果你想吃好吃的，就最好不要动它。”她淡淡道，抱膝坐在火堆旁边，目光没有看向男人，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根柴火。 男人收回手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从她手里夺来的那只鸡的美味，终于也在火边坐了下来。 “喂，小姑娘，你喝不喝酒？” 那男人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拔开塞子灌了一口，忽然看到沈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自己手中的皮囊，眨也不眨，他便随口问了一句。 “喝。”她立刻答道。 男人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 “喂，小姑娘，这里面盛的可是酒，不是水，你就不怕你喝醉了？” “我不怕。”她淡淡的道。 酒是最好的解乏的东西，她平时并不嗜饮，但现在她却迫切的希望喝上几口，最好是入口如割喉般的烈酒。 “既然不怕，那你就喝上一口好了，我这人大方得紧，虽然这酒贵得很，但你只喝一口，我是不会收你的银子的。” 男人眼珠一转，将皮囊递了过去，故作大方的说道。 这酒不但贵，而且烈，名叫“三杯倒”，就连像他这样彪悍体质的成年男子都不敢一下子连喝三口。 既然这小姑娘要喝，那就给她喝，瞧她喝一口不醉死才怪。 他正好可以趁她喝醉了套问一些想要知道的信息。 沈凝接过皮囊，只闻到酒香扑鼻，当下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这一口酒入腹，她只觉得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腹中熊熊燃烧起来，忍不住“啊”了一声站起身来。 火光照耀下，那男人的嘴角斜斜上扬，笑得眼睛都弯了，却显得眼睛又黑又亮。 他的一口白牙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夺目。 第2304章 老子不是乖宝宝 “小姑娘，知道我这酒好了吧？你再等一会儿，还有你意想不到的绝妙滋味呢。” 沈凝刚想问，什么绝妙滋味，就觉得肚子里那团熊熊烈火渐渐熄灭，一股又清又凉的感觉慢慢的渗透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就像是在炎热的三伏天突然吃到了一口又凉又甜的冰激凌。 “这酒的确不错。”她点点头，已经有了点醺醺之意，全身像是浸泡在一池暖洋洋的温泉里，仿佛合上眼睛马上就能睡着了。 “喂，你可千万不能睡，这山鸡和野兔还没烤好呢！喂喂喂，小姑娘！” 男人看到她重新倚着树干坐下来，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急了，走过去推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沈凝睁开眼睛，摇头道：“我不会睡着的。” “鬼才信你。”男人顺手从她手中拿走了皮囊，他的确想灌醉她，然后从她的嘴里套话，可那得等他填饱了肚子之后。 她要是醉倒了，难道让他去吃那两团黑乎乎的烤泥巴？ 男人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盖上塞子，将皮囊系在腰间，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火上烤着的两团泥巴。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来这两样东西还能吃。 这小姑娘不会是在胡弄自己吧？ 他狐疑的看向沈凝。 沈凝像是早就猜到他想的是什么，淡淡道：“我说能吃，就一定能吃。” 她不紧不慢地又添了一根干柴，然后道：“柴不够了，你再去捡一点儿来。” “好。” 男人想都没想地就起身走进了林子，他捡了几根枯柴抱在怀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小姑娘随口一句吩咐，自己居然就乖乖的这么听话？ 究竟是她傻，还是自己傻啊！ 他忿忿的拾了一大捆枯柴，大步走了回来，扔在她面前。 “够不够？” “够了。”她看了一眼，“去洗洗手，马上就能吃了。” 语气平静柔和，就像是大姐姐在对弟弟说话一样。 那男人差点想要咆哮出来，老子不是你的乖宝宝！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的走到泉边，洗干净了手，等他再回到火堆旁的时候，却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不停的翕动着鼻子。 “好香，简直是太香了！” 他盯着她手中两只烤好了的野味，一只白嫩，一只酥黄，热气腾腾的散发着不可抵挡的香气。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的脚下有两团黑乎乎的泥巴壳，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两样野味居然就是那两团黑泥巴。 沈凝微微一笑，面对着男人馋涎欲滴的模样，不置可否的撕了一只兔腿和一条鸡腿，将剩下的大半只山鸡和野兔都抛给了他。 男人慌忙接住，也顾不得烫嘴，张口便往热腾腾的山鸡咬去。 鸡肉鲜嫩无比，比他中午吃过的那只还要鲜美可口，他三口两口就将大半只鸡吃得只剩了几根骨头，接着又去啃那野兔。 和那男人狼吞虎咽的模样比起来，沈凝吃东西的样子要斯文得多，不过她吃得却不慢，男人吃完了兔子，她手中的兔腿和鸡腿也刚刚解决完毕。 第2305章 做人不讲道理 她扯了片树叶擦擦手，对男人那意犹未尽的模样有如不见。 男人不停的舔唇咂舌，像是恨不能现有几只山鸡和兔子落肚，这两只野味简直太小了嘛，根本不够他填牙缝的。 “喂，小姑娘，咱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沈凝懒洋洋的拔了拔火，并没有抬眼看他。 “这兔子和山鸡都太小了，又瘦津津的没有几两肉，我根本就没吃饱，要不我再去打几个野味回来，你来烤熟，咱们再分而食之，如何？”男人舔了舔嘴唇。 “不好。”沈凝摇摇头，“我已经吃饱了，你再打来野味我也吃不下了，你想要让我帮你烤野味，也可以，一只五千两，两只一万两，你想吃多少，我可以给你烤多少。” “什么！烤一只五千两！小姑娘，你怎么不去抢啊！” 男人瞪圆了眼睛，抽了一口凉气。 他倒不是缺钱，要是说银子他的确有得是银子，但他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他靠着自己的手艺一点点赚来的，积少才成多。 想当初他赚到第一个五千两银子的时候，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可这小姑娘居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开口就是五千两，这不是抢钱又是什么！ “如果嫌贵，你可以不吃我烤的东西，我也不过是用几块烂泥巴随便烤了烤罢了，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味，你自己烤便是。”沈凝淡淡的道。 那男人低头沉吟，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就是几块烂泥巴裹起来烤熟了嘛，有什么难的！ 可他转念一想，平时自己在山野独居的日子，自己烤过的野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连人家小姑娘烤的一根兔子毛也比不上，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喂喂，小姑娘，你做人可不能不讲道理。”他嚷嚷道。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沈凝扬了扬眉头。 “你看，我刚才给你喝酒的时候多大方，我这酒可贵得很呢，可我却没有收你银子吧？” “可是我烤的鸡和兔子也没有收你的银子啊。”她眨眨眼道。 “呃！”男人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瞪着沈凝，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不这样好不好，我再让你喝两口酒，不收你银子，你帮我烤两只野味，如何？”男人的眼珠又是一转，眼中露出狡黠之意。 这个提议表面上看来是公平合理，其实他却是不怀好意。 这酒名叫“三杯倒”，任是谁只要喝了三杯，没有不立刻醉倒在地的，只要这小姑娘喝醉了，自己就可以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男人说完，眼巴巴的瞅着沈凝，生怕她不答应。 沈凝想了想，痛快的点了下头，“好，成交。” 那酒的确是她从来没喝过的滋味，但那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晚上会睡不好，因为她只要一合上眼睛，就思绪纷杂，心乱如麻，有一个人影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晃来晃去。 要不是突然遇到了这个陌生的男人，她都担心会管不住自己的脚，会沿着来路返回。 第2306章 酒，是好东西 虽然是在一片深山老林，可是只要走过的路她就记得牢牢的，想忘也忘不掉。 有时候她都痛恨自己的记忆力，要是她能够糊涂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她不想再保持清醒的头脑，那就一醉方休吧。 “好，成交成交，你可不许反悔，不过这酒实在太烈，我先不能给你喝，等你帮我烤好了野味，我这一皮囊的酒随你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男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迈步向着丛林大步而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拎着一只刚刚咽气的羚羊。 这一只羚羊可要比山鸡和野兔大得多了，这男人算计得很清楚，他只是说让她帮自己烤两只野味，却没有说是什么，羚羊是野味，山鸡兔子也同样是野味。 他唯恐沈凝提出异议，忙抢先道：“这只羚羊是大了点，但好在你只要烤这一只就行了，就算你帮我烤两只了，酒还是管你够的喝，算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了呢。” 沈凝嗯了一声，并不在乎，让男人将羚羊洗剖干净，然后串在一根树枝上，烤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浓香四溢。 男人盯着火堆上的烤羊，差点流下口水，他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办到的，她烤羊的手法看上去很是随意，平平无奇，可是烤出来的鸡肉和兔肉却是恰到好处，酥香可口，虽然没看到她放盐，吃起来却有着淡淡的盐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注意到她烤羊的时候将一束野草塞进了羊肚子里，不禁问道：“小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凝淡淡道：“这叫兰芽草，可以说是一种调料。” “调料？”男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烤的东西好吃，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沿途曾经看到她采摘一些野果和野草放进衣袋里，当时还曾经纳闷，这野果可以裹腹，这野草用来干什么的？ 现在他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沈凝转动着架子上的树枝，烤出来的羊脂大滴大滴的落进火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只引得那男人狂吞口水，忍不住解下皮囊，喝了一大口。 “好了，可以吃了。”沈凝见羊肉已经烤熟，淡淡说道，同时伸出手来：“酒呢？” 男人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已经伸手抢过架子上的烤羊，整只拿在手里，似乎生怕被她抢去了一块肉似的，闻言，将皮囊整个抛给了她。 “酒归你，肉归我。” 他张口大嚼，只觉得滋味鲜美，好吃得几乎连舌头也吞了下去。 沈凝却拿着皮囊，走到宿营之处，将豹皮铺在干草堆上，慢慢地躺了下来。 这里没有风，身下是厚厚的干草和豹皮，又暖又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湛蓝天空中的夜星。 她喝了一口酒，慢慢咽了下去，感受到那火的灼热和冰的消融，全身软洋洋的如在云端，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她眼前旋转起来。 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它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美好。 第2307章 只对了一半 沈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又喝了一口酒。 那股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真好，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陷入一个无梦的睡眠中，在这次睡着之后，她不会再梦到那个人，她会离那个梦中人远远的。 只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一大片阴影罩在她的头顶，遮住了她头顶上的星星。 她眨了一下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好像天上的星光都聚集到了这双眼睛里。 “你是谁？” 我是谁？ 沈凝忍不住大大的生起气来。 她走了这么远，走得这么累，就是为了躲开这个不想见到的人，可他居然阴魂不散的又追了过来，还有脸问自己是谁！ 她勾了勾手指，那双眼睛便离得她更近了一些，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对着那双比天上星光更明亮的眼睛用力挥出去一拳！ 再然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条官道上，有三乘马正在连夜奔驰，像一阵风般驰过。 当先马背上的男子身影俊逸挺拔，黑色的披风被风高高的扬起，银质的面具映着星光，泛出柔和的光辉。 那匹枣红色的马四蹄扬起，几乎足不沾地，脚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将身后的两匹马远远的甩了开去，任由两人如何打马疾追，却是越追越远。 追风看着前面变成了一个黑点的身影，不禁放缓了缰绳，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小四从马背上回过头来，困惑地看向他。 “追风，你怎么不追了？快追啊，要是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就算是追，又能追得上吗？” 闻言，小四也勒住了缰绳。 “是啊，追不上的。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一整天都在拼命赶路，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样，咱们已经离开京城那么多天了，现在又已经到了东黎的境界，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也不打什么紧啊。”他挠了挠头皮，一脸的不解。 追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道。 “追风，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小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主子的心事，你难道还不明白？” 小四又抓抓脑袋，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主子是想离得皇后……不、离得那姓沈的越远越好，他是担心那女人会纠缠不清，追上前来。” 追风嗤的一声冷笑，一向木讷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小四瞪眼道。 追风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只说对了一半。” “是哪一半？” “主子的确是想离沈姑娘越远越好，但主子却不是担心沈姑娘会追上来，而是担心……”他看了前方一眼欲言又止。 前面，墨川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只留下一团马蹄上扬起来的尘土还未曾散去。 “担心什么，你快说啊！追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婆婆妈妈起来了。”小四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2308章 不能回头 追风盯着前方未散尽的尘土，缓缓道：“主子是担心自己改变心意，回去找她。” 小四抽了口冷气，脱口而出道：“不会罢！明明是她负心薄幸，抛弃了主子，还嫁给了主子的仇人，主子派咱们把她掳了来，就是想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主子不会回头找她的。” 他本来还想去趁沈凝不备，偷着将她绑起来，免得她后悔了想要再来找主子。 他小四平时最瞧不起的就是三心两意的女子。 “主子的心事，有谁能够猜得透？”追风又摇了摇头。 就连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猜不到这两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虽然为人木讷，远不如小四机灵，可小四毕竟是个太监，年纪又小，对于男女间情情爱爱的微妙感情可以说是根本就没开窍。 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主子和沈凝之间，一定还有牵扯不断的丝丝缕缕。 可是两个人明明有情，却为什么要再次分开？ 看到主子站在窗前目送沈凝离开的时候，虽然主子脸上一无表情，可就连木讷如他，也仿佛感觉到了主子内心的绝望和痛楚。 主子明明是舍不得沈姑娘的，他本来以为主子只是欲擒故纵，让沈姑娘暂时离开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主子就会派自己和小四去将沈姑娘再次“请”回来。 可他没想到，这一路上，主子带着他们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打马如飞，连口水都没停下来喝过。 他和小四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嗓子眼儿都冒烟了，可是主子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停下来，只好拼命打马追在主子的马屁股后面，忍饥挨饿，披星戴月，马不停蹄…… 主子啊，您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您要是舍不得沈姑娘离开，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您不用说，只要一个暗示，属下和小四就会把沈姑娘给您“请”回来。 可您却一个字也不说，这份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滋味，可真是难受！ 追风再次叹了口气，舔了舔干得爆皮的嘴唇，在马屁股上重重抽了一记鞭子，那马扬起四蹄，直窜而出。 小四没有防备，被马蹄子扬起的尘土弄了个灰头土脸。 “呸呸呸，追风，你小子说走就走，好歹也打个招呼啊，真是不够兄弟！” 他嘴里抱怨着，也紧跟着抽了马儿一记鞭子，随后跟上。 墨川远远的将两人抛在身后，夜风清凉扑在脸上，却让他的心更加的火辣刺痛。 他骑着的这匹枣红马，就是当初她从楚少阳的王府里选中的那匹，的确是神骏无比，奔驰如飞，而且跑得又稳又快。 可这马越是神骏跑得越快，就距离她越来越远。 这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的奔驰之中，墨川有无数次想要停下来，掉转马头回去寻她。 但每次他都硬生生逼着自己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能回头！ 一定不能回头！ 他好不容易才硬下心肠下了决心放她自由，如果他一回头，就将前功尽弃。 第2309章 始终放不下 在墨川的耳边，始终回荡着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如果真正爱一个人，就给她最想要的。 她并非对他无情，只是和自由相比，她选择了自由。 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那他的爱就太自私了。 只有真正放手的感情，才是她想要的。 墨川可以看到自己的心里在滴着血，可他的嘴角却是笑着向上扬起的。 他知道，现在的她就像是回归了大海的鱼儿，就像是飞上了天空的鸿雁，她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自由，她的心情一定是快乐飞扬的。 只要她快乐了，所有的一切痛楚，他愿意一个人承受！ 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他准备的银两和银票她一概没取，只是拿走了一枚指环。 那枚指环是他特意为她打造的防身暗器，这枚暗器的灵感是从孔雀开屏上得来的，威力不如孔雀开屏，却比孔雀开屏更加隐蔽。 任是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姑娘家手上戴着的指环，会是一枚伤杀性极大的暗器。 有了这枚暗器，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以她的聪明机敏要在江湖上行走的话，寻常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可就是这样，墨川还是放心不下。 寻常的江湖之人奈何她不得，但要是楚少阳呢？楚少阳要是知道她没死，能放过她吗？ 墨川悚然而惊。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放她自由，反而是害了她！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墨川猛然勒住了马，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追风和小四追了上来。 “主子！”追风喘了两口气，有些诧异的道。 “追风，你去守在她身边，不许让她发现你的存在，也不许让她少了半根头发。”墨川冷声说道。 虽然他根本没有意指那个“她”是谁，追风和小四却全都明白。 追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在马背上躬身答道：“是。” 主子的吩咐就是命令，他只需要执行并完成，并不需要追问，也不能追问。 “小四，你跟我回京。” 墨川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离弦箭般直射而出。 小四忍不住看了追风一眼，不满地撇了撇嘴。 哼，主子居然把这样的差事交给追风不交给自己，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 要是换了自己去执行这个任务，非好好的让那沈凝吃尽苦头不可！主子不是吩咐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吗？但这世上多得是办法。 “追风，你可要听主子的吩咐，好好完成任务。”小四意有所指的对追风咧了咧嘴。 追风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一言不发，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虽然此时距离沈凝离开已经有一日一夜，而且他们这一日一夜最少也赶了好几百里路，再掉回头去追踪她的行迹有些困难，但天下就没有他追风追踪不到的人。 他更知道为什么主子把这件差事交给自己而不是小四，因为主子知道，小四心里对沈姑娘有着浓浓的怨气，要是让小四去办，这小子极有可能会阳奉阴违。 第2310章 赔他的脸！ 沈凝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连个梦也没做。 当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从骨头缝里散发着惬意，好像多日来的疲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精力比昨天更是好了几分。 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头顶，不由吓了一跳。 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那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 原来她这一觉，竟然睡了六个多时辰！ 有一会儿的功夫，她觉得自己昨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梦。 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陌生男人，还有那头花豹，烤鸡和火堆还有那奇怪的美酒……全都像是她梦里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一歪头，她看到自己的身边正静静的躺着一个皮囊，而她的身下是那张五彩斑斓的豹皮。 这一切都告诉她，她昨天的经历是真实发生的。 看来，自己是真的离开了墨川，现在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清新而自由的。 可她的心底却蓦然划过一抹深刻的痛楚，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为了得到这份自由，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她割舍了心底最难割舍的人…… 沈凝摇摇头，把那个浮起在心头的影子摇掉。 不去想，现在不能去想。 她告诉自己，她对自己所做的选择并不后悔。 不是有一句词写得非常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并非是无情之人，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困死在那座华丽却冰冷的皇宫里，那里不是她的天地。 如果有一天，她想念他了，她随时可以回去见他，不是么？ 她慢慢的勾起唇角，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苦涩之意。 “哼！你还有脸笑！” 突然，一个气呼呼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她抬头看去，顿时一愣。 “你是谁？” “你是谁？你居然不认识我是谁！” 沈凝一愕，登时想了起来，“你的脸……你的眼……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眼前的男人有一双像熊猫一样的眼睛，鼻青脸肿，就像是被谁打了十几二十拳的模样，和昨天自己见到的那个五官俊朗、精神奕奕的年轻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也难怪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没有认出来。 “我变成这副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好意思问我！”男人几乎要跳了起来，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的。 他刚去河边照过自己，就连他自己都被水里面的倒影惊呆了，差点一个没站稳栽进了水里。 那个脸青鼻子肿的怪物是自己吗？ 自己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武无双的美男子啊！ 沈凝坐起身来，奇怪的道：“拜我所赐？你的脸变成这副样子，和我有关系？” 她虽然喝醉了睡着了，可不代表她的记忆力衰退了，昨天发生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和这男人的对话更是连一个字也没忘记。 “要不是你……我的脸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赔我英俊潇洒的脸来！” 第2311章 脸先着的地 男人差点气疯了，他跳起身来指着沈凝，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沈凝更纳闷了。 “我说你是不是从哪儿摔下来，脸先着的地？不但摔坏了脸，连脑子也摔糊涂了？” 男人一听，整张脸都涨红了：“你还挖苦我！我的脸这是摔的嘛！这是你打的！” 他又是气愤又是委屈，那模样活像一个受了委屈找人控诉的孩子。 “我打的？”沈凝愣了一下，她歪头想了想，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还问了自己一个什么问题，接着自己就大大的生起气来，再后来，她就彻底的断片了。 “当然是你打的！你……你出其不意，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害我的眼睛变成了这样，可你还是不依不饶，左一拳右一拳，每拳都往我的脸上招呼！我……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要打哪儿不行，为什么非要打我的脸！”男人气咻咻的质问道。 沈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指骨关节微微泛红，还带着隐隐的酸痛。 看来这男人没有说谎，他这张脸的确是自己打的。 但……自己喝了酒居然不是安安静静的睡觉，而是挥拳痛殴别人的人？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对不住，我想我是喝醉了，把你错认成了别人。”她知错就改，马上向那人赔罪。 男人本来还有一肚子的火要发泄，可是一听到她认错，到了嘴边的脏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 他揉着兀自疼痛不已的腮帮子，忍不住嘟囔道：“认错人了？哼，我还真是倒霉，好端端的替别人挨了一顿打，喂，你把我认成谁了？我这么英俊不凡的容貌你居然也能认成了别人？那人有我一半好看么？他是你的仇人吗？” 他的眼睛虽然肿成了核桃，可是眼神还是清亮有神，充满了好奇。 “……”沈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简直无语了。 这男人的脑回路和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去帮你采点药，你在这儿等着。”她站起身来，向着山林走去。 既然这祸是她闯的，她自然要承担后果，不管怎样，男人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全是拜她所赐。 她虽然没有正式跟古清泽学过医术，但她却记了一肚皮的医方药方，在她的脑海里更有着各种各样草药的图形和药性介绍。 只要她见到有和图形相似的草药，便采了下来。 等她回到宿营的地方，发现男人的脚边堆了好几只剥了皮并洗得干干净净的野味，有山鸡也有野兔。 “这几味草药都有散瘀活血的功效，吃了之后很快便会消肿。”她将手中的草药递给男人。 男人狐疑的看着草药：“这药不是要煎好了再吃吗？你当我是兔子啊，是吃草的？” “扑哧！” 她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声音清脆有如银铃。 那男人心中不由得一动，心想这小姑娘除了眼睛长得不错，原来声音也很好听。 第2312章 谁卖谁 “是啊，我当你是兔子，这草你吃是不吃？”她板起了脸道。 “好吧，既然这草是你采的，我当然吃。”男人刚要把草药送进嘴里，忽然想起一事：“喂，这些草……不收银子吧？” 他可记得这小姑娘就像是钻进钱眼里一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成千上万两银子。 “不收，免费。”她摇摇头，“你脸上的伤是我打的，我有义务治好你。” “好。”他这才放下心来，将草药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本来他担心这药草会很苦，可是吃在嘴里却带着股淡淡的清凉之意，过不多时，他觉得火辣辣的脸也不再么痛了。 这时候沈凝已经将他打来的猎物在火上烧烤了起来。 闻到那一阵阵扑鼻而至的肉香气，男人肚子里的几分怨气也化为无形。 沈凝又递给他几味草药。 “嚼烂了涂在你肩膀上，会好得快些。”她淡淡的道。 他毫不犹豫的接过来。 经过一个晚上，他肩上被花豹抓伤的地方有些微微的麻痒，这是伤口正在好转结疤的征兆，这让他更是大为惊奇，对她更是不再存半点怀疑之心。 “喂，小姑娘，你是个大夫？”他一边咀嚼草药，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大夫？谈不上，我只是读过几本医书而已。”她拔弄着树枝，轻描淡写的说道。 “只读了几本医书就这么厉害？看来你天资聪颖，要是能拜一个好师傅，说不定会成为一代名医呢。”那男人笑着说道。 沈凝含笑不语。 她不由想起了谷清泽，这位有着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师傅，自己虽然拜了他为师，却一直没有时间跟在师傅的身边好好学习医术。 可惜自己现在不知道师傅现在何处，不过只要她有心想找，一定会找得到。 自己现在无拘无束，无牵无绊，正好可以追随在师傅身边，潜心学习医术。 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师傅的一个要求没有完成呢。 等到她拿到了银子，马上就动身去寻师傅，因为在这世上，没有银子就寸步难行。 临别的时候，墨川给她准备了她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票银锭，可她连半文钱也没取，因为这不是她自己赚的。 可是这男人却实实在在的欠了她一万四千两银子，这是她光明正大赚到的，她要是不要，那就是傻子。 “好了，吃吧。”她淡淡的道。 男人哪里还等她说第二句话，早就眼巴巴的瞅着架子上的烤肉，她的话音还没落地，男人已经飞快的抢起一只烤兔。 他一边吃着兔子，嘴巴里、舌头上、喉咙中全都是兔肉，可是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的转着，在沈凝的脸上转来转去。 “小姑娘，你就这么信我？你不怕我是骗子是坏人？我会把你拐了卖了？” 沈凝一双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转，摇了摇头。 “我不怕，因为谁卖谁，还不一定呢。”她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男人本来吃得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一收，露出一脸的阴霾。 第2313章 原来他是路痴 “你瞧不起我？”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晴转雷震雨。 沈凝淡淡道：“你带我去取银子的地方还要再走多久？” 男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抓抓头皮道：“应该用不了多久吧，我记得走到昨天遇见你的地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今天最多再走两个时辰就该到了。” “是吗？”沈凝又问：“那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男人又愣了愣，信手向着北边一指：“往北走。” “往北？”沈凝微微一笑，“如果往北走，我相信就算再走一天也走不出这片山林。” “为什么？”男人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走错了路？” “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这片宿营的地方吗？”沈凝不答反问。 “为什么？”男人又问。 “因为这地方你昨天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沈凝淡淡的道。 她昨天虽然心神不属的跟在这男人身后并没有刻意记路，可是只要走过的地方，却会在她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形成路线图。 那男人在前面大步带路，走得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她却知道，这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他带着她在山林里转来转去的兜着圈子，刚开始沈凝以为他是故意的，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迷了路，最可笑的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本来她没有目标，信步所之，这男人是真迷路也好，假迷路也罢，她都不想理会。 可今天她却不想再走冤枉路了，她现在想要早点拿到银子，然后去找师傅。 “什么？”男人果然像是被马蜂蜇了屁股一样跳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如果你不想迷失在这片山林里，就跟我走吧，等到了大路上，你再带我去取银子。” 她丢掉手里的鸡骨头，站起身来，辨别了一下方向，迈步便行。 那男人果然随后追了来。 “喂喂喂，小姑娘，你怎么说走就走啊？难道你认得路？你不会是想要把我拐卖了吧？”男人匆匆追了上来，嘻皮笑脸的道。 沈凝根本不理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男人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嘀咕道：“好大的脾气，我不就是走错个路嘛，你也不一定就能走对，难道这林子是你家啊！” 他将没吃完的野味包了起来，又将那张豹皮一卷负在背上，急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沈凝说话。 “喂，我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歪过脑袋看着她，笑嘻嘻的问。 沈凝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男人侧过身子，看到她擦身而过，忍不过摸摸鼻子，又追了上去。 “小姑娘，你家住在哪里啊？”他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 沈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男人连碰了两个钉子，有些讪讪的，但更多的是纳闷。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小姑娘是不是瞎子啊，我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武不凡的美男子，有多少小姑娘都抢着和我搭讪，可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不，她明明看了我，可她那是什么眼神啊，就好像我这张脸是块烂抹布……” 第2314章 这女人，太可怕 男人一边叨叨一边摸了摸脸，突然“嘶”的一声，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怪不得这小姑娘对我不理不睬，我的脸可不是变成块烂抹布了嘛，可是这烂抹布也是她打的啊！喂喂喂，小姑娘，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我这脸什么时候能变好啊！要是好不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像我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武不凡的美男子，要是被你毁了容，我还活不活了啊？对了，我还没媳妇呢，要是变成了丑八怪，哪还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啊，我这辈子岂不是要变成光棍？不行不行，你得赔我……” 男人追在沈凝的身后，唠唠叨叨，嘟嘟囔囔，活像只嗡嗡嗡的苍蝇。 沈凝的头开始大了起来，但她还是不想搭理他，只是沉默着走自己的路，让他去叨叨。 “小姑娘，我瞧你这样子应该还没婆家吧，正好我也没有媳妇，不如你把你自己赔给我，虽然你的模样长得差了点，人也瘦了点，但我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每天烤好吃的肉给我……” “给你！” 沈凝突然摘了一颗果子给他，打断了男人的唠唠叨叨。 男人摘了过来，疑惑道：“干什么？” “你的话说得太多，口不干吗？吃个果子解解渴。” “哈哈，小姑娘果然心眼儿好，还没过门呢就知道心疼未来的夫君了，好好，我的嘴巴果然干得很，未来媳妇摘的果子，一定是又甜又好吃。” 男人将果子塞进嘴巴里，果然香甜可口汁又多，他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他张了张嘴巴，正准备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说不了话了？ 他睁大眼睛，又惊又惧。 沈凝看了他一眼：“你的话太多吵得我耳朵疼，这颗果子吃了之后，最后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开口说话。” 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什么？！ 男人登时瞪圆了眼睛，用力瞪着沈凝的背影。 这小姑娘居然嫌自己话多，还给自己吃了个毒果子毒哑了自己！ 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诚不我欺！ 男人终于闭上了嘴巴，沈凝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清静了。 她在山林里东转西转，熟悉得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男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心里又惊又疑，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可一张嘴，就发现整条舌头都还是麻麻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狡猾的小姑娘，实在是太狡猾了！就连自己这么聪明机灵的人都上了她的当，这样的女人……真可怕！ 自己宁愿娶一头蠢得要死的猪，也绝不会娶她！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闷不作声的前行，却走得十分迅速。 沈凝经过一晚上的好眠，体力和精神都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她心中有了目标，步履走起来格外轻快。 那男人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好一边在心里诅咒沈凝，一边取出没吃完的野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2315章 留下买路钱 不到两个时辰，沈凝已经走出了那片长草没膝的山林，远处出现一大片田野，虽然仍是没有人烟，但已经不再是荒山渺渺的山林了。 那男人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心里一百个问题想要问她，可是开不了口，只能干着急。 沈凝四面打量了一下，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这次又走了半个时辰，两人已经可以看到宽敞平坦的官道。 男人本来悻悻然的脸色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小姑娘，你还真行！行了，到了这里你就一切听我的好了，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你能拿到银子。” 沈凝点点头，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休息。 一口气走了两个多时辰，她也的确累了。 男人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喜悦之余，忍不住向沈凝又狠狠瞪了一眼。 像他这般喜欢说话的人，让他憋了两个多时辰不能说话，简直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可是他又不敢向沈凝发作，这小姑娘又狡猾又古怪，要是得罪了她，谁会知道她还会用出什么古怪的法子来报复自己。 不过让他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也是心有不甘。 只听得官道上马蹄声响，看到有人来了，男人心中不由一动。 “喂，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男人突然从路边跳了出来，双臂伸出，拦在当路。 那马上乘客吓了一跳，急忙勒住马头，定睛看时，发现只有那男人一个人，不由得恼了起来。 这个打劫的还真是够大胆的，就他一个人也敢出头？呸！ “让开！”他喝道。 “喂，你是聋子吗？我让你留下买路钱！”男人笑了，露出雪白的牙，好像和马上乘客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你是疯子吧！”马上乘客已经认定这是个疯子，理都不理，打马继续前行。 “喂喂喂，别走啊！要走你也留下马再走！” 那男人纵身一跃，抓住了马缰绳，差点把那人从马背上甩下来。 那人大怒，举起鞭子向那男人兜头兜脑的抽过去。 “疯子，滚开！” 那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嘻嘻的道：“我用这锭金子换你的马，如何？” 他将一锭金元宝塞在那人的手掌里。 那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金元宝，忍不住送进嘴里用力一咬，再拿出来的时候，只见金元宝上有浅浅的牙印。 这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可不是假的。 “你真的要用金子换我的马？”那人不相信的问道。 要知道手中这一锭金元宝足有二十两，便是买十匹他骑的马也够了。 他忍不住又想：这人真是疯子吧？ “当然是真的！”男人认真的点点头，“你下来，把马让给我，金子你拿走。”他大方的一挥手。 那人紧紧攥着金元宝，从马背上下来。 “马给你了。”他撒腿就跑，像是生怕那男人会反悔一样。 男人笑着拍拍马头，一跃上了马背，纵马走到沈凝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的得意洋洋。 第2316章 吃亏，就是占便宜 “喂，小姑娘，我现在有坐骑了，你要是也想骑马，就开口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也买一匹马。如果你要是不求我，那你就只好用两条腿跟在我这马儿的四条腿后面走路了。” 男人说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终于有一种占了这小姑娘上风的感觉。 沈凝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还是从容淡定。 “我从不开口求人。” “哦？那你要是不开口求我，你就只有用两条腿继续走路喽！”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记得是你欠了我的钱。”她静静的道。 男人摸了摸鼻子：“不错，是我欠了你，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我又没说不还你银子，只要你跟我走，我肯定还你，一文钱也不会少你的。” “还要走多远？” “这个可说不好，要是四条腿的话，用不了一天半天就到了，可要是两条腿，那就不一定了。” 沈凝点点头：“好。” 男人得意的扬起了眉毛：“这么说，你打算开口求我了？哈哈，你只要说，求你给我买匹马吧，我马上给你再弄一匹马来，而且绝对不会收你一文钱。” “谁说我要求你了？”沈凝白了他一眼。 “那你打算用两条腿走路？你不会这么傻吧？” 沈凝没有说话，站起身捡起被男人丢在一旁的豹皮，看到不远处有一人牵了一头骡子慢慢走过来，便迎了上去。 “我用这张豹皮换你的骡子，换吗？” 那人也是吃了一惊，可是看沈凝的模样是个娇怯怯的小姑娘，笑了。 “小姑娘，我这头骡子已经老了，值不了什么钱，你这张豹皮拿到前面的城镇，最少可卖十两银子。” “我知道，不过我就是想用这豹皮换你的骡子。” “好，既然小姑娘愿意吃亏，那我当然愿意换。”那人笑眯眯地将骡子缰绳交给她，同时接过豹皮，负在背上，笑呵呵的走远。 男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跳下马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头骡子，只见这骡子瘦骨嶙峋的模样，像是风一吹就能被刮跑，连连摇头。 “小姑娘，你是聪明还是傻啊！这骡子连一两银子都不值，你居然用一张豹皮去换？别忘了那张豹皮可是花了你一千两银子的！你究竟会不会算账啊！简直是败家之极！我告诉你，你吃了大亏了！” “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只要我觉得值，它就值。” 沈凝也不生气，骑上了骡子，看向他：“走吧。” 她身形纤瘦，配上那头瘦骡，看上去倒也和谐。 男人瞪着她：“你准备就用你这头瘦骡子，来追我的马儿？” “嗯。”沈凝淡淡的道。 男人从鼻子里重重的喷出一口气来。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甩得连马屁股的影子也看不见？” “我当然相信。”沈凝点点头：“昨天在林子里的时候你已经甩开我了，可你不还是回来了么？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欠债不还的人。” 男人顿时被挤兑住了。 第2317章 猜不透啊猜不透 他瞪着沈凝，发现这小姑娘实在是聪明之极，她的聪明在于不显山不露水，却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绕了进去。 这可是激将法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贫家姑娘会聪明到这种地步，而沈凝的种种表现也让他认定，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贫家姑娘。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荒山野林之中？又为什么会扮成一个贫家姑娘的模样？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那片林子里？她故意装作无意中遇见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一切一切都是谜团。 所谓的让她跟着自己去取银子，不过是他想要钓鱼的一种手段。 只要不解开这些谜团，他才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可他发现，这一切他自以为聪明的想法，其实早就被人家小姑娘看穿，她跟着自己，只是她愿意，这叫愿者上钩。 那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拿那一万四千两银子吗？ 虽然她处处表现得像一个财迷，但男人却断定，这小姑娘绝对不是眼里只有银子的主儿。 要不然她也不会随随便便用一千两银子买那张花豹皮，更不会眼都不眨的就拿豹皮换了一头瘦骡子！ 猜不透啊猜不透！ 男人越看沈凝，就越觉得她是一个解不透的谜。 “好，既然你现在也有了座骑，那就走吧。” 男人跳上马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这不过是他随意买到的马儿，算不上是什么千里良驹，跑起来的速度在他看来，和牛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从马背上回过头来去瞧那小姑娘。 可他却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这马已经将小姑娘拉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畜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是赶着去抢死啊！” 男人恨恨的兜转马头，沿着来路奔回，奔出五十米，才看到沈凝骑在瘦骡上的身影。 那瘦骡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慢得多，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像是随时会倒下来。 “我没想到这骡子走得这么慢，算了，我还是自己用两条腿走好了。” 沈凝从骡背上下来，不好意思的拍拍骡子脑袋，将那头累得呼哧带喘的瘦骡子放走了。 男人张大了嘴巴：“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你就不心疼？” “这骡子不值一千两，我为什么要心疼？”她诧异的道。 “可这是你用一张豹子皮换来的，那张豹子皮花了你整整一千两！”男人叫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东西的价值本来就是因时而变的，就像你欠了我一万四千两银子，要是你打马走了，我又上哪儿找你要债去？” 男人立刻叫道：“你当我是会赖账的吗？” “你当然不是，所以我放心得很，你只管在前面走，我会在后面跟上，如果我今天跟上，明天也会跟上的。” 男人忍不住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 这小姑娘实在是太狡猾了！ 她是吃准了自己啊！ 第2318章 全包了 男人气呼呼的跳下马来，用一锭金元宝加一匹马换了一辆马车。 “你上车，我来赶车，这样总行了吧？” 男人斜睨着她。 沈凝淡淡的道：“辛苦你了。”她钻进了马车，然后放下了车帘。 男人认命的爬上马车，当起了车夫。 他一边赶着马车往北走，一边想着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给人赶过马车了。 可他这也是没办法，他真的怕这小姑娘再弄什么花样，倒不如索性给她当车夫，拉着她走，这样她就算长了翅膀也别想飞了。 马车一刻不停的走了大半天，从晨光初起的上午一直走到了薄暮时分，马车始终没有停下来。 沈凝掀开车帘，语气疑惑。 “你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还要走多久？”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男人回过头来，对着她露齿一笑。 “不远，很快。” “不远是多远，很快是多快？”沈凝微微蹙起了眉头。 “哈哈，不远就是真的不远，很快就是真的很快。”男人打了一个哈哈，眼睛里却露出狡黠之色。 这小姑娘上了他的贼车，还想跑得掉么？ 沈凝静静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澄澈如湖水，像是一直看到男人的心里去。 男人忽然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只觉得后背寒毛都起来了。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是骗子一样。” “难道你不是？” “我……”男人刚要反驳，突然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也不壮，一口气登时馁了，抓抓脑袋。 “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远，非常非常远，我这次出门身边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一定会把银子一文不少的全付清给你。” “非常非常远是多远？”沈凝微微皱眉。 “就是坐着马车赶路最少还要再走一个月。”男人嘿嘿的笑了，雪白的牙齿在落日余晕中闪闪发光。 他准备看到沈凝大吃一惊的表情，或是她被气得满脸通红。 这小姑娘捉弄了自己一路，现在也该死到她吃憋了吧！ “哦。” 没想到沈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那就继续走吧。” 这下轮到男人大吃一惊。 他抓抓后脑勺，对沈凝的反应完全回不过神来。 “我这一个月的食宿花费，全都由你负责。”她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出来，说得心平气和，就像是天经地义。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气愤的一把掀开车帘，叫道：“为什么全要我负责？” “难道你不该负责？”她扬起一条眉毛。 男人突然气馁：“好好好，我负责，我全包了，这样行吧？” 他似笑非笑的道：“小姑娘，你也不问问我家在哪里，居然就敢跟我走，胆子真大。” “你家在哪里，我早就知道，这还用问吗？”她淡淡的道。 男人奇道：“你知道？哈哈，小姑娘胡吹大气，那你说说我家在哪里？你要是说对了，我就再送你一万两银子。”他牛气冲天的说道。 第2319章 真把自己当盘菜 沈凝看着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不后悔？” “当然不后悔！你还怕我赖你的银子不成？不过，你要是说错了，那你就得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只欠你四千两了。”男人狡黠的一笑。 他故意出言相激，就是想让对方和自己打这个赌，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他绝对不会输。 因为这小姑娘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猜不到自己家在何方。 “这有何难猜，怕只怕我猜中之后，你要么就是一口否认，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 “杀人灭口。”她淡然道。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杀人灭……”男人的“口”字卡在了喉咙里，本来笑得春风和煦的脸一下子变得霜寒地冻，他的眉毛压得很低，眼底闪过一抹厉光和不可思议。 “你是谁派来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他突然一个纵身进了车厢，右臂一伸，大掌已经卡在了沈凝的喉咙上，“说实话！只要你说一个字的谎话，我马上扭断你的脖子！”他恶狠狠的叫道，凶相毕露。 “啧啧，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要杀人灭口了？” 沈凝感觉到掐住脖子的手指一阵用力，差点透不过气来，不过她还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口角微翘，似笑非笑。 那男人愣住了。 这小姑娘还真不怕死？她的脸上和眼中看不到半点害怕之色，她真当自己是没牙的老虎，不会吃人吗？ “快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你是什么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至于你的身份，我并不关心，那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是什么人派来的，我对你，根本没有好奇，你是西楚人还是北齐人，都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只想要拿到银子，别的事情通通和我无关。” 听到“北齐”这两个字，男人的手指突然一个痉挛，身体更是重重一震。 “小丫头，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却一路上和我装傻！你说，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男人咬牙切齿，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他一想起来就着恼，原来这小姑娘一直把自己当成傻子来着，自己被她骗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的给她在背后数钱！ 他一想起自己被她骗去的一万四千两银子就肉痛得紧！ “啧啧，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沈凝的喉咙虽然被他掐得疼痛之极，可她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还带着讽刺的笑。 那男人一怔，浓眉压得低低的：“你是什么意思？” 当盘菜？这话他虽然听不太懂，可却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好话，至少不会是夸奖他英俊潇洒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什么人和我有关系吗？你是皇帝也好，是乞丐也罢，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更不关心，我只在乎能不能拿到你许诺给我的银子。” “银子！银子！你怎么一口一个银子啊！你是上辈子没见过银子吗？” 男人没好气的道。 第2320章 狗屁君子 他还从来没看到过像她一样的姑娘，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银子。 “你说的没错啊，我上辈子的确没见过银子，所以这辈子才稀罕着呢。”她一本正经的答道。 男人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跟着我只是想拿到银子？” 他看不透她，不知道她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是假。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咔嚓一下把我的脖子扭断了。”她漫不在乎的道。 她还真是不怕死。 离得近了，男人能够清楚的看清她脸上和眼中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吁出一口气，松了手：“好吧，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男人瞪着她：“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不会赖账啊！”她揉着脖子道。 男人嘿嘿的笑了，他看到对方的脖颈被自己的大掌掐出了一道淤痕，刚才他是真的起了杀心，只要她一句话回答不对，他就会立下杀手。 可是当他一接触到她那清澈如水般的眼神，他心里忽然起了一层愧疚。 不管对方对自己是不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都是一个娇滴滴、瘦津津、弱不禁风又不会武功的小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家，却对她又是恐吓又是掐颈，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不过，去他的君子风度！ 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狗屁君子，他一向是以真小人的面目示人，他就是小人，就是欺负女人了，又怎样！ “刚才对你动手，是我不对，我会用银子补偿你的，说吧，你要多少银子？”男人盯着她，准备等她狮子大开口。 这样才对嘛，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这个爱财如命的小姑娘，听到自己的许诺准会高兴的两眼放光了吧。 沈凝却摇摇头：“不必了。” 男人不相信的看她：“真的不要？机会我只给你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这种补偿我还不稀罕，我只问你，你刚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我的话当然作数，不过我刚才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你说，如果我说对了你家在何处，就给我一万两银子。”她淡淡的道。 男人滞了一下。 他本来料定她就算是神仙也猜不中，可没想到，这小姑娘简直比神仙还厉害，刚才她虽然没有说明，可是她的话里已经透露出来，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当然作数，只要你说得对，我就给你一万两。”他咬了咬牙，准备死硬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真的能猜中，“你说吧，我家在哪儿。” “这还用猜嘛，你根本就不是西楚国人，而是来自北齐，你的家自然也在北齐。”沈凝轻描淡写的道。 虽然男人已经料到她能猜到，可真的亲耳听她说出来，心中还是重重一震。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是我的西楚话说得不够好？还是我有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他现在心情已经放松下来，不再是草木皆兵，脸上居然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反正她现在落在自己的掌心中，要是想杀她灭口，随时都可以。 第2321章 你吃人吗？ “都不是。”沈凝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北齐人？”男人笑着问道。 他可是说了一口流利之极的西楚话，要是这小姑娘是因为听出了自己的口音，那可太打击他的自信了。 “你自己说的啊。”她也笑了。 刚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一笑而冰消雪融，马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和煦如春风起来。 两个人都面带笑意，眼角弯弯。 可是男人心底却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身份。”男人摇摇头，“小姑娘，你还是说实话的好，你一说谎，我马上就看出来了。” “是吗？你一说谎，我也马上就看出来了。”沈凝微笑道。 “胡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我想什么你能知道？”男人嗤的一声笑。 “我当然能知道。” “好，那你说说，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男人斜斜勾起唇角，笑道。 “你在想，如果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一定要拼命否认，还有，你还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说漏了嘴，不小心告诉了我你的身份。” 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瞪着沈凝，眼珠子都要突出眼眶，嘴巴张大得足以吞下个蛤蟆。 “你……你……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啊！”他心里的震惊比脸上表现出来的还要厉害。 因为沈凝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沈凝白了他一眼，不悦道：“真难听。”她可没兴趣跑到别人肚子里去当蛔虫。 “喂喂喂，小姑娘，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是神仙？还是妖怪？”男人眼中露出对她浓浓的兴趣。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是北齐人啊？”他又追问道。 “就在刚刚啊，我问你还有多远，你向北一指，说坐着马车还要再走一个月。”沈凝道，“从这里向北走再走半个月，就出了西楚边境到了北齐，你这不是明显告诉我，你是北齐人吗？” 男人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 “原来，还真是我告诉你的。” 可她要是不说，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就会泄露了这么大的秘密。 虽然北齐和西楚算不上是敌对之国，可也绝对谈不上是友好，他一个北齐人潜入西楚国境，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你知道我是北齐人，那你怕不怕我？”他故意瞪圆了眼睛，做出一副凶相。 “我为什么要怕你？北齐人和西楚人有什么不同吗？难道北齐人是吃人的吗？”她诧异的问了一句。 “噗！” 男人差点喷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不住笑：“谁说我们北齐人吃人？” “哦，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淡然一笑。 男人瞅着她，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扬。 虽然他的秘密被揭穿，可他心里不但不觉得紧张，反而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第2322章 北国风光 “既然你知道我是北齐人，那你还要跟我走？我会把你带到北齐去，你也不怕？”男人笑眯眯的道。 现在就算她说不想去，他也不准备放她走了。 沈凝耸耸肩，不在意的道：“我本来就无家可归，西楚也好，北齐也罢，天下这么大，去哪里都一样，我还没去过北齐，正好可以去看看北国风光，听说那里有万年不化的雪峰，还有一望无垠的雪原，风景美得紧，不知道是不是？可惜就是太冷，我又最是怕冷，等到了北齐，少不得要让你破费，帮我买点虎皮豹皮的御御寒。”她语气中悠然神往。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楚少白，他曾经说过，想要游遍这天下，不知道上次一别之后他去了何处，自己去了北齐，会不会和他不期而遇？ 那男人听得她夸赞北齐风光美丽，不禁心情大好，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哈哈，你想看北国风光还不容易，等你到了北齐我带你去瞧咱们北齐最美的风景，不光有雪峰和雪原，还有四季如春的山谷，那里有常年开不败的鲜花，还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的湖泊，包你到了之后就不想走呢。” “是吗？”沈凝眼中露出兴味。 “当然。”男人笑着露出白牙，“喂，小姑娘，咱们现在也算是熟人了吧，我把老底都告诉你了，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 “这个……朋友之间应该有通名之义啊！”男人摸着鼻子道，有些讪讪的，他拐了个大弯来问人家的名字，没想到又穿看穿了。 “朋友？”沈凝问：“我和你算是朋友吗？” “……当然算！”男人哈哈一笑，“反正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你请我吃那么美味的烤鸡，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请你吃？那好像是卖给你的吧。”沈凝微微一笑。 男人大手一挥：“反正我当你是朋友，你也该当我是朋友，不过亲兄弟也会明算账，你放心，就算咱们成了朋友，该给你的银子我还是会一文不少的全都给你。” “哦，那就是两万四千两？” 男人心里一阵肉痛，咬牙道：“对，两万四千两，喂，咱们这么熟了，能不能便宜点啊？” “便宜点？那可不行，要不然咱们还是不要做朋友好了。”沈凝摇摇头。 “好好好，两万四就两万四，反正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男人斩钉截铁的道。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男人差点冲口而出，眼珠忽然一转，笑道：“我姓于，单名一个雁字，是大雁回翔的雁，可不是燕雀无鸿鹄之志的燕。” “于雁？”沈凝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男人嘿嘿一笑道：“小姑娘，那你尊姓大名啊？” 沈凝淡淡的道：“我姓宁。” “姓宁？”男人笑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宁姑娘吧。” 第2323章 对牛唱歌 他并没有追问，因为女孩子家的名字都要保密，只有订婚之时才可以告知未来的夫家。 沈凝点点头。 男人显得很是高兴，他钻出车厢，挥起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一边赶车，他还一边大声的唱起歌来，歌声嘹亮，声音清润，居然十分动听，引得道路两旁不少人纷纷向他投以注目，更有一些乘客被他的歌声吸引，竟然不知不觉的追随在左右，想要听个尽兴。 男人左顾右盼，神情得意。 只听得周围有人说道：“这赶车的倒是有一副好嗓子，唱的歌很是好听。” “是啊是啊，嗓子是不错，可惜这模样不咋的，简直是不堪入目。” “嗯，咱们还是跟在后面听吧，别看他那张脸，免得倒了听歌的胃口。” 那些乘客纷纷离得马车远了些，但还是辍在马车后面。 什么？这些人居然说自己的模样不堪入目？ 男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忍不住勒住了马，回过头来，向着身后那群人怒目而视。 “你们都是瞎子吗？本公子明明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武不凡、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啊！眼神不好，就是病，去治！”他怒气冲冲的吼道。 那群人吓了一跳，然后个个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原来这人是个疯子。” “可不是，而且疯得还不轻呢。” “他要不是疯子，就是个瞎子，要不就是没照过镜子。” “瞧他那副模样，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脸先着的地，还好意思自称是美男子，笑死人了。” “不行不行，我的肚子都要笑破了，哈哈哈。”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只听得男人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从马车上跳起来，赶着马车向那群人冲了过去，挥舞着马鞭没头没脑的抽着。 “你们这群疯子、瞎子、白痴，滚！通通给我滚！” 那群人见他势若疯虎的样子，倒也怕了，都说横的也怕不要命的，这人疯了，他们可不想惹个疯子，于是纷纷散去。 那男人瞪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兀自气得呼呼直喘。 过了好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掀开车帘，对着沈凝叫道：“喂，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沈凝正在闭目养神，对男人的话有如不闻，连头也没抬起来，直到男人大声说了两遍，她才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露出迷惘之色。 “什么事？”她轻声问。 男人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沈凝看着他的嘴，没有回答，想起什么似的，从耳朵里分别掏出一个小小的布球，脸上露出歉然之意。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吧，我想要睡一觉，所以堵上了耳朵，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 男人差点被一口气给憋死，脸涨得通红，恨恨地瞪着沈凝。 敢情他刚才那优美的歌声都白唱了？ 他可是特意唱给她听的，可她居然把耳朵堵了起来没听到？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气人的事吗？ 他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 第2324章 镜子里的丑八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问你，我是不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神武不凡的美男子？”他一口气问道。 沈凝错愕的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特意跑进来问自己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看了他一眼，认真的摇摇头：“现在不是。” “不是？”男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叫道：“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瞎啊，我不是谁是！” 沈凝也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面小小的铜镜，递给他。 男人几乎是用抢的从她手中夺过镜子，对镜一照，一张脸“唰”的一下红透了耳边。 “这这这……这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啊？”他不确定的道。 沈凝悠然道：“是你。” “胡说，我怎么可能这么丑！”男人叫道。 那张脸上坑坑洼洼，活像是癞蛤蟆的皮，还泛着灰绿色，乍眼一见，他还以为自己活见了鬼。 转念一想，他见的鬼正是他自己。 “你去洗把脸吧，你的草药膏药效应该发挥完药效了，想来你脸上的淤青也该消肿了。” 被沈凝一提，男人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涂着草药膏，他居然忘到了九霄云外。 紧接着，他就像离弦的箭一下窜出了车厢，跳下马车，飞快的奔向道路旁边的小河，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湿淋淋的抬起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又撕下块衣襟擦干净了脸。 他瞪着清澈的河水里倒映出的脸庞，五官俊朗，肤色微黑，不由咧开唇笑了，露出雪白的牙。 这小姑娘给他涂的草药膏还真灵，他脸上的青肿几乎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个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神武不凡的美男子。 他在河边对影自怜的欣赏了好半天，终于满意了，一脸得意洋洋的回来，只见马车还静静的停在路边，马儿在安静的嚼边着青草，斜阳的余晖给整个马车镶上了一层金边。 好一副静谧温暖的画面。 男人的嘴角勾起。 “宁姑娘，你的药还好用，你看我的脸……”他掀起车帘，一脸的兴奋喜悦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嘴巴张大，眼神愕然。 她不见了！ “宁姑娘！宁姑娘！”那男人不敢相信的又大叫了两声。 不大的马车厢里空荡荡的，刚才还坐在里面懒洋洋和他说话的那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却不见了。 他忍不住揉揉眼睛，钻进车厢里一通乱翻，好像她躲在了车座底下或是什么地方。 “人呢？难道她走了吗？她连银子也不要了吗？” 男人抓抓头皮，钻出车厢，又跳上了马背，向着前后左右张望着。 官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放眼望去，他并没有看到沈凝那纤细修长的身影。 “宁姑娘！宁姑娘！”他放大了喉咙喊道，引得道路两旁的人纷纷向他侧目而视。 他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紧，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本来他一直担心对方像是个牛皮糖一样缠着自己，虽然他想要诱拐她跟着自己走，却不想被她缠上，可她突然一下走掉了，他对又难以接受。 第2325章 只是陌生人 难道自己就这么面目可憎，还是她对自己这么厌恶，连两万四千两银子也不要了？ 这小姑娘爱财如命，她就算再不待见自己，也不会不待见银子吧？ 更何况他离开的时候，她还一脸揶揄的调侃自己，没露出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所以她不见了，一定不是自己走掉了，而是……被人掳走了！ “宁姑娘！宁姑娘！” 男人握紧了拳头，驾着马车往前面的道路赶去，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心头笼罩着一团怒火。 好大的胆子，居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真把自己当成吃白饭的吗？ 他说什么也要把人救回来！ 一口气赶出了十几里，他始终没有发现沈凝的踪影，他又将马车折返回来，往来路奔。 可还是一无所获。 天色黑了下来，官道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暮色浓厚，像是堆积的乌云。 男人看不清楚，只能一边放声大叫：“宁姑娘！”一边像没头苍蝇一般赶着马车狂奔。 喊到后来，他的嗓子已经变得嘶哑，可他还是继续狂呼呐喊。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甚至已经找不到她失踪时的地方。 男人忽然想起，如果刚才她并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自己下了马车，到那条小河边去洗洗脸，或是活动一下，可自己偏就没看见，回到马车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就像掉了魂儿一样赶着马车狂奔…… 要是她回来了，发现马车不见了，她会不会是以为自己赖账不还，故意赶车逃了啊！ 如果一想，他的心更像是被猫抓一样，赶着马车又奔了回来，可是来来回回，他也找不到原来的地方。 “宁姑娘！你究竟在哪儿啊！你要是听到了，你就应我一声！” 漆黑的夜里，风中传来他嘶哑的声音，可是始终没有人回答。 马儿终于累了，再也跑不动了，任由那男人如何挥鞭，马再也不肯奔跑。 “畜生！畜生！”男人愤愤的抛下马鞭，跳下马车，继续在寻找着，喊叫着。 喊到后来，他的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音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终于，他也累得走不动了，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他心里就像这黑暗一样的绝望。 “他和你究竟什么关系？你不见了，他居然变成了这样？” 在距离那男人不远的一株大树上，一个低沉又木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极低，只有距离他极近的那个人才能听得到。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有半点关系。”回答他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眼神清幽明亮，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那正是失踪不见的沈凝。 而在她身边的却是一个身穿灰衣面色木然的男人。 “陌生人？你离开主子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是和这个陌生男人在一起？”这男人却是追风。 他冷冷说道，声音虽低，但语气忿然，眼中更是露出鄙夷之极的神情。 第2326章 丑得像癞蛤蟆 主子对她念念不忘，时刻都担心她的安危，将自己派来保护她。 可她呢？ 当追风找到她的踪迹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的是她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打情骂俏，那男人赶着马车，穿得像是一个猎户的模样，将头探进车厢里和她说话。 两个人说话那份亲昵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像是陌生人！ 追风离得较远，听不清楚两人说些什么，只是从远远的通过扬起的车帘看到了她的侧脸，立刻便认了出来。 他不敢离得太近，因为不清楚那男人是什么身份。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不像是普通的猎户，从他那狂放不羁的举止和笑声上就能看得出来。 那他是什么人？沈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几个疑团浮上追风的心头，他并没有骑马，而是跳上了道路两旁的大树，用轻功向着马车的方向靠近。 离得近了，他听到马车里传出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她在笑，接着，那赶车的男人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那男人开始放声唱起歌来，显然心情飞扬，歌声嘹亮，引来无数人跟随。 追风却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的胸口都差点被气炸了。 饶是他这般沉稳的性格都要被气得吐血，他几乎不敢想象要是主子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发疯！ 这一路上他和小四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主子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知道主子几乎是一刻不离的守着她，为了她把心都掏出来了，可她呢？ 居然毫不留恋的就离开了主子，连头也不回，冷漠无情得让他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她离开的时候，主子的心都要碎了，可是主子却强忍着内心的剧痛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主子虽然不说，难道他和小四就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就连他和小四都能看出来的明显事情，她冰雪聪明，又怎会看不出来！ 可她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要走。 他和小四一直不清楚，她要是对主子真的有情，又怎么会走得这样决绝？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离开主子，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丑得像个癞蛤蟆！ 追风的牙咬得咯咯直响，他差点冲动的跳下去将那男人的鼻子一拳打扁，好不容易才忍住。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没有留意，直到那男人又钻进车厢和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得车厢里传出来清脆的笑声，然后那男人便跳下马车，冲到旁边的小河里去洗脸。 等他抬起头来，追风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本来他以为丑得像癞蛤蟆一样的人，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个眉目俊朗、体格健壮的英俊男子。 这变化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却也让他更加气愤难当。 他实在忍无可忍，冲进车厢将她带走。 主子放她离开的时候，应该绝对想不到她是和野男人双宿双飞，要是主子知道了，也一定会和自己同样的做法。 第2327章 扔，还是不扔 看到追风突然现身，沈凝脸上半点也没有意外。 她也没有大喊大叫，这让本来想点了她哑穴的追风又改变了主意。 “算起来你也该出现了，他怎么会真的放我走呢？”她轻轻嗤了一声。 尽管声音很低，可追风还是听得一字不错。 她居然还在讽刺主子！ “你！”他本来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怒色，低沉着声音道：“不是主子的命令。” “哦？不是他的命令，那就是你擅作主张？”她冷冷斜了他一眼。 追风咬了咬牙，向车窗外一张，只见那男人甩着湿淋淋的头发，却满脸喜色的往这边奔回。 时间已经不多，他无暇细想，抓住她的手臂，跃出车厢，带着她跃上了旁边的大树。 这时候那男人已经一头钻进了车厢，大叫一声：“宁姑娘！” 然后他就一脸惊惶失措的出来，显然是发现沈凝不见了，却不知道她此时就距离他不到几米的树顶上。 追风早就发现，这男人只是身手矫捷，却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夫，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发现自己离他那么近。 他故意没有点沈凝的哑穴，就是想要看她会不会出声向那男人求救。 以那男人的身手，就算再来十个，也休想从他手上把人救走。 可是他又失望了，沈凝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树下的男人，就漠不关心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那男人扯着嗓子大叫，又像个疯子一样赶着马车来回的寻找。 终于，那男人跳上了马车，打马向北，一去不回。 沈凝没有说话，追风也没有说话。 夜色已深，没有月亮的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却也黯淡无光。 一阵阵夜风吹过树梢，摇动树叶。 沈凝突然打了个寒颤，抚着肩膀淡淡的开口：“走吧。” “走？”追风不由皱了下眉，有些愕然：“去哪？” “他派你来不是要带我回去吗？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在这树上吹一夜的冷风？”她冷声道。 追风却不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主子只是让自己远远的保护她，不能让她发现，可没说过让自己带她回去。 可是他却被气愤冲昏了头，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跳下去将人带了出来。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带她回京城去吗？ 不行不行！ 要是让主子知道自己阴奉阴违，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那放她走？让她和那个野男人双宿双飞？ 更不行！ 追风觉得自己好像揽上了一个烫火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怎么，你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沈凝斜睨着他，淡淡勾唇一笑，“夜黑风高，杀人无痕，你可以杀了我，再将我弃尸于河内，保证没人发现。” “你……”追风愕然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居然在教唆自己杀她自己？这、这个姑娘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啊！ 他怎么第一次发现，这位沈姑娘是如此可怕的人物！ 第2328章 顺从安排 追风突然感到一阵庆幸，幸好小如和她的主子完全是两种人。 “你不想杀我，也不想放我，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沈凝悠闲的说道，往后一靠，椅在树干上，同时抱住了双臂：“你不会让我在这树上坐上一夜，冻死我吧？” 追风的脸不由得一红，幸好被夜色所遮掩。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她的目光下根本无所遁形。 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总是一眼就能瞧了出来。 “属下不敢。”他脱口而出道。 在这一刻，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洞悉一切的皇后娘娘，让他心生敬畏。 “属下？” 沈凝眨眨眼，露出自嘲的笑容，“你可不是我的属下，我不过是你的俘虏罢了。” 追风心中又是一凛，他不敢再说什么，说多错多。 “抱歉，属下要得罪了。” 他咬了咬牙，还是伸手点了她的穴道，然后跃下树去，灰色的人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凝身不能动，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喜欢这种失去自由被人摆布的日子。 可这就是一个武力为尊的世界，很多时候只靠智慧是行不通的，就像现在，她还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在那场熊熊大火中，自己面临生死攸关，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 当时的她就曾在心底发誓，如若她不死，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中。 这也是她坚持又决然要离开墨川最主要的原因。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自由，比爱情更重要。 可她没想到，颠来倒去，她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摆布。 既然这样，那她何不顺从命运的安排，然后再玩点新鲜花样，让自己以后的生活不至于过得被动又无趣呢？ 她索性不去多想，将头倚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虽然有点冷，倒也清静。 就在她迷迷糊糊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静夜里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便睁开眼来。 “我……我回来了。” 追风赶来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在这大晚上的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虽然这车又破又旧，好歹有车厢可以挡风，不用像睡在树顶上那么寒冷。 沈凝也不多问，等追风解开了她的穴道，她就一头钻进了车厢里，扯过一条被子往身上一裹，开始闷头大睡。 追风目瞪口呆。 她……她就这么睡了？一句话也不问？ 她是不是该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要抓她？或是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他抓抓头皮。 “嗯，啊，那个……”支吾了半天，他发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来的蚊子，吵死了。” “……” 追风闭紧了嘴巴，退出车厢，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生着闷气。 他是气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风，居然把她给弄来了。 现在人是被他带来了，可该把这尊祖宗送到哪里去？ 他一筹莫展。 早知道……早知道这桩烫手的差事就该让小四来，这小子鬼心眼子多，他一定会有办法！ 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第2329章 患得患失 沈凝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连梦也没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神完气足，精神良好。 只是她发现，一觉醒来，马车居然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掀开车帘，走出了马车，只见追风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呆呆出神，就连她走出来都不知道。 “你叫追风是吧？” 她记得这个灰衣青年不喜欢说话，也很少看到他露面，有一种神出鬼没的本领，想来应该是墨川身边最信任的贴身护卫。 追风悚然一惊，抬头看着她，嘴唇微微一动，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称她皇后娘娘？不妥不妥，她这次离开皇宫，引起了轩然大波，更是惹得太后娘娘震怒之极，怕是她这个皇后之位也保不住了。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谁。 想一想，还是以未嫁之前的称呼最好。 “是，沈姑娘，你想去哪里，只管吩咐。” 他坐在马车上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法子来要怎么办，最后索性把心一横，既然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就一切听由她的主意好了。 “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追风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沈、沈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追风闭上了嘴巴，他忐忑了一个晚上，准备早上起来会挨一顿她的痛斥，可没想到，她起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找自己要吃的。 没有责骂，也没有恼怒，就像是寻常朋友之间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属下走得匆忙，没带干粮，请沈姑娘稍等，属下这就去买吃的。”追风摸了摸钱袋，暗自庆幸里面还装了几块碎银子。 他刚跳下马车，奔出两步，忽然又站住。 自己买吃的去了，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她不会是用这一招想要支开自己吧？ 沈凝目光一扫就猜出了追风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淡淡一笑：“你怕我跑了？” 追风脸上一红，有些讪讪的。 他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就算她真的跑，又能跑到哪儿去？自己迟早还是会找到她的。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追风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一处农家买了几个煎饼后，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回来。 他心底甚至希望，这位沈姑娘最好逃了，而且逃得越远越好，这样他就可以远远的跟着她，再也不用露面了。 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她。 她正抱膝坐在马车上，抬头看着天边初升的太阳。 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将她的头发，衣襟都镶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马儿在安静的吃着草，就像是一副静谧而美丽的画。 追风一时竟然没敢靠近，他怕自己上前就会破坏了那份美好。 “回来了？”沈凝好像背后生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向他。 追风站在大路上，躲也没处躲，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煎饼递给她。 “这里偏僻，只有几户农家，属下只买到了这个，请沈姑娘将就用些。” 第2330章 想看她笑话 那黑面煎饼又粗又硬又干，看着就让人难以下咽。 说起来，追风也是不怀好意，他在心里对沈凝还是有几分怨气，他不是买不到更好的食物，而是故意而为之。 他就是想让她发怒生气，最好一走了之。 “这个就很好，追风，谢谢你。” 沈凝接过煎饼，并没有露出半点嫌弃的表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而且吃的很香甜的样子。 追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的想：这糙煎饼难道真的很好吃？ 他奔波了一日一夜，只顾着追踪，早就又饥又渴，这时看到沈凝吃得津津有味，也开始觉得饥肠辘辘，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 “哦，对了，你一定也饿了，这几块饼给你。” 沈凝吃了两块饼，将剩下的几块递给追风。 追风略一犹豫，就接过来，一口咬下去，只嚼了两嚼，他脸上就露出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这饼不好吃吗？” 追风抻了抻脖子，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饼渣咽下去，含糊道：“好、好吃。” 简直太他娘的难吃了！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追风简直怀疑那两张饼她是怎么吃下去的，还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就多吃点，别看这饼口感不好，但是对身体却有极大的好处。”沈凝微微一笑，“有时候精细的食物吃多了，也需要吃点粗粮，人只有吃五谷杂粮才会不生病。” 追风听不懂，却也不好意思发问，只好将煎饼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这饼是他买回来的，再难吃，他也得吃。 但这饼实在是……太难吃了！ 追风苦着脸，突然一个咳呛，满口饼都喷了出来，一块饼渣冲进了气嗓，呛得他连连咳了起来。 完了，丢死人了。 本来他是想看她的笑话，没想到最后变成笑话的却是他自己！ 他面红耳赤，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凝果然笑了起来，提示道：“左边有条小河。” 追风立刻像阵风般奔向那条小河，趴在河边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顺过气来。 等他再回到沈凝面前的时候，就变得垂头丧气，活像是只斗败了的公鸡。 “沈姑娘，咱们往哪边走？” “往哪边走？这话该我问你，怎么你却来问我，难道你身为他的贴身护卫，连去京城的路也不认得吗？难道你不是奉了他的命令，将我带回京城吗？”沈凝淡淡道。 追风讪讪的，嗫嚅了几下嘴唇，终于说了出来。 “沈姑娘，我的确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而来，可是主子的吩咐是让我远远的保护你，并没有……并没有让属下带沈姑娘回京。” “哦？这么说，你掳了我来，是你擅自做主喽？” “属下不敢对沈姑娘无礼，只是、只是当时……看到沈姑娘你、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追风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 他不敢说自己是替主子打抱不平，才气愤不过的将她带走。 他不说，沈凝也知道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墨川的怒气倒也消了。 第2331章 以身抵债 她低头咬唇，墨川果然说到就做，放她自由，就真的放她走，但他还是放不下她，所以才派追风来暗中保护自己。 要是说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你看到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可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吗？”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追风。 “没、没有。”追风面红耳赤，讷讷的回答。 “那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不知。”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把我带了出来，你可知道你害我损失了什么？”她质问道。 “……” 追风一愣，呆呆看向她。 “你害我损失了一万四千两银子。”她淡淡的。 “啊？”追风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是他的债主，他欠了我一万四千两银子，正准备带我去取银子，现在，我的债主跑了，他欠我的银子，就由你代他还吧。” “一万四千两……” 追风一下子苦起了脸。 “沈姑娘，属下、属下是个穷人，没、没有这么多银子。” 他身为墨川身边的贴身护卫，吃的喝的用的当然都用不着他出钱，他的俸禄加上墨川的赏赐，也的确有不下万两之数。 可是他却一古脑的都补偿给了小如。 当然，这些银子还是眼前的沈姑娘代小如讨要的，他当时给的是心甘情愿。 不过，沈姑娘既然失了忆，对这些事情当然也不记得了。 沈凝的确不记得这件事，她只是诧异的看着追风。 “你不是他的贴身护卫吗？连一万四千两也没有？” 追风哭丧着脸摇摇头。 “如果没有，你就想办法去赚钱吧。” 追风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赚钱？ 他是皇帝身边的护卫啊，他每个月都有俸禄银子的，他从来就没有赚过钱！ 可他的俸禄银子是要到了京城才能领到的，在这荒山僻壤里，他哪知道该怎么赚钱。 “你不会是连怎么赚钱也不会吧？” “……”追风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他是真的不会！ “要是你连赚钱也不会，那你只好以身抵债了。” 沈凝的话让追风使劲抽了一口冷气。 “以、以身、抵、债？”他紧张得都结巴了。 他立刻有了很不妙的想法。 她不会要把自己卖到什么青啊楼的的地方吧？ “沈姑娘，我……我值不了那么多、多的银子。”追风的脸都抽搐了。 “值不值，我说了算。”沈凝淡淡道，“以前你是他的贴身护卫，只听他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我给你的银子是一个月一千两，在你还完我的欠债之前，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护卫，唯我之命是从，这个还债的法子，你愿意接受吗？” 追风立刻长长的松出口气来，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原来她说的以身抵债是这个意思啊，差点把他吓掉了魂。 “愿意接受，愿意接受。”他忙不迭的点头。 “你先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沈凝看了他一眼，又慢慢的重复了一句，“你真的听清我说的话了吗？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护卫，唯我之命是从。” 第2332章 骗到手的 “这个……”追风一下子面露难色。 他虽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保护她的安危，但是在他心里，永远只有主子一个主子，怎么可能唯别人之命是从？就算是她也不可以。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答允不答允自也由得你，只要你想法子赚一万四千两银子给我，你就还是你，我还是我。” 沈凝说得像绕口令一样，可追风还是听明白了。 赚钱？他有什么法子赚钱？ 他从小就被培养成为护卫，除了护卫之外，一无所长，他唯一能赚钱的法子也只有这个。 “其实能赚钱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当马夫、车夫、店小二，或是做点小生意，卖烧饼油条小馄饨……” 沈凝看到追风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了他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于是“好心”的掰着手指一样样给他科普赚钱的法子。 她每说一样，追风的嘴角就抽搐一下。 他想不出来自己堂堂一个皇帝的贴身护卫，跑去当马夫车夫店小二是什么模样，更不敢想自己推着小车向来往行人叫卖“烧饼油条小馄饨”的样子。 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怕是会一脚踢在自己的屁股上，然后让自己滚蛋。 就算是主子不怪罪，他追风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算来算去，好像还是给她当贴身护卫赚的钱来得舒坦，而且一千两银子一个月，这比他在皇宫中领的俸禄可多了好几倍。 一年就是一万两，那自己只要保护她一年零四个月，就可以还完这笔巨债。 “沈姑娘，你不用说了，属下从现在开始，唯沈姑娘一人之命是从。” 追风当机立断，下了决心。 “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我逼你的。”沈凝淡淡道。 不是你逼的，那是谁逼的。 追风忍不住在肚子里磨了磨牙。 “是属下心甘情愿，绝不是沈姑娘逼的。”他言不由衷的答道。 沈凝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就赶路吧。” 她笑容中难掩得意，像追风这样身手的贴身护卫，怕是寻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自己只花了一千两银子一个月就能将他骗到手…… 唔，说骗太难听了，明明是他心甘情愿追随自己的。 还真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而最大的便宜就是，自己根本一两银子也没出。 不过谅来追风这个木头脑袋也想不明白。 “沈姑娘，咱们往哪边走？”追风跳上了马车，坐上了车夫的位置。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个四岔路口，共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追风记得那像猎户一样的男人是往北边走的，如果要是去京城，就该往西，在他心里，自然是想往西走的。 沈凝沉吟了一下，指了指东边：“就向这边走吧。” 追风垂下眼帘，掩住心中的失望，挥起了马鞭。 “驾！” 他知道身为护卫的责任，就是唯主子之命是从，不该问的话，一句也不要多问。 只是沈姑娘要往东边走，却是个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要离得主子越来越远吗？ 第2333章 第一个吩咐 追风虽然木讷，但他这番猜想却是猜中了沈凝的心思。 她不愿向北，也不想往南，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墨川，所以只有向东一条路可行。 至于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信步所之，走到哪算哪儿罢了。 马车迎着朝阳，向东方行驶。 坐在马车里，拉起了车帘，田野两边的清风吹进了车厢，看着在农田里忙碌耕种的农人们，沈凝忽然觉得沉寂已久的心情难得的飞扬了起来。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再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有了追风这个武功值爆表的护卫，她等于是如虎添翼，而且再无后顾之忧。 她并不关心那个叫于雁的男人去了哪里，也不关心那一万四千两银子的欠债是否能讨要回来。 想赚银子，她有的是法子。 而那男人自称叫于雁，这名字是真是假，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只是懒得去揭穿他的谎言而已。 对于不在意的人或事，她不想费半点心思。 和于雁结伴同行，从荒无人烟的山林中重新回到人的世界，她感觉自己也重新活了一遍。 当时的她心碎情伤，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的疗伤，却意外结识了于雁，那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话唠，虽然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却也解了不少她心中的孤凉寂寞。 说起来，她对这叫于雁的人暗暗含着一份感激之意。 要不是他，自己怕是还把自己困在心门之中，躲在山林中不愿意见人。 “沈姑娘，前面有座小镇，咱们是要进去打个尖，还是继续赶路？” 追风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让她回过神来。 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便道：“进城去吧。” 追风不再多说，赶着马车进了城。 这所小镇并不太大，但是却很繁华。 沈凝在马车上向外瞧去，只见两旁的街道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引得人们纷纷向那个方向涌去。 追风却拉住了马车，眉头一皱，准备绕开那个方向。 他的职责是保护沈凝的安全，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发生危险。 虽然他艺高人胆大，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及人多，他怕自己一个护卫不周，出了什么漏子。 “追风，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沈凝却从车厢中探头出来，饶有兴味的看向那里。 “沈姑娘，还是……还是不去瞧了吧，属下担心您的安全。”追风吞吞吐吐的道。 他心想，年轻姑娘就是年轻姑娘，看到有热闹就想去瞧。 “怎么，我的第一个吩咐你就不听了么？” 沈凝脸一沉，追风立刻跳下马车。 “是，属下遵命。”他像阵风般卷进了人群。 很快，他就从人群中挤了回来。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小商贩在吵架。” “吵架？是什么样的人在吵架？” 沈凝侧耳倾听，只听得吵骂声越来越大，从人群中远远传了出来。 第2334章 鸡毛蒜皮 “一个卖猪肉的和一个卖山菇的，卖猪肉的说卖菇的偷了他的钱，卖山菇的却不承认，说卖猪肉的冤枉他，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说来说过不过是十几文钱的事罢了，却越闹越大。”追风皱了下眉。 “是吗？”沈凝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走，去瞧瞧。” 追风顿时一愣，劝道：“沈姑娘，看热闹的人太多，您还是别去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就不能瞧了吗？” 沈凝一句反问，顿时噎得追风说不出话来。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沈凝已经挤进了人群，只好跺了一下脚，紧跟在她身后，暗运内劲，替她分开一条路来。 沈凝走到前面，发现追风说得不错，人群中央有两名中年男人正吵得面红耳赤。 不但面红耳赤，而且险些就要动起手来。 那卖猪肉的手持杀猪刀，向着对面的卖山菇的砍去，大声喊着：“偷了我的钱还不承认，老子砍死你！” 卖山菇的大叫：“你冤枉人！你自己丢了钱却想冤枉我，你杀了我也要偿命！你砍，你砍！”他伸长了脖子不闪不避。 那卖猪肉的红了眼当真要砍，卖山菇的也是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眼见一场血案就要发生，幸好被周围看热闹的人死死抱住了卖猪肉的，才没有让卖山菇的血溅当场。 两人又吵又骂，很快就惊动了官府。 “让让，让让！县太爷来了！” 两名衙役分开人群，护着一个身穿七品服饰的官员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凝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样一点小事，县太爷居然会亲自赶来处置？ 她不由凝目看向那县令，又有些意外。 这县令非常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岁，眉清目秀，一脸的书卷之气，深蓝色的官服倒为他那张年轻的脸庞增添了一份少年老成的气质，看上去颇有些官员的样子。 “县太爷，求你为小人做主，这卖山菇的明明偷了小人的钱却不认账！” 卖猪肉的一见到县令，便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大声说道。 卖山菇的也紧跟着跪下：“县太爷明察，他的钱丢了就冤枉是小人偷的，小人这是卖山菇的钱，根本就不是他的，求县太爷做主。” 两人各执一词，说着说着声音又大了起来，争吵不休。 那年轻的县令不由皱起眉头。 这的确只是件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但是却并不容易判断，尤其是银钱的纠纷。 “你丢了多少钱？”他看向那卖猪肉的。 “一百五十文！”卖猪肉的汉子大声道：“这可是小人卖了一上午猪肉的钱，准备拿着给我家娘子买药的，就这么被这个杀千刀的偷了！” 那卖山菇的叫起屈来：“青天大老爷，您可万万不能听他的一派胡言，小人根本没有偷他的钱，小人钱袋里的钱明明是小人卖山菇得的，他想混赖了去，那可不成！” 年轻县令看看卖猪肉的气愤填膺，看看卖山菇的也是一脸委屈，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是明明是那卖山菇的偷了钱却不认账，也有人说是卖猪肉的一脸凶相，明显是想要讹那卖山菇的老实人钱。 第2335章 左右为难 “罢了罢了，五福，娶一百五十文钱来。” 那县令转头对身边的青衣小厮说道。 那小厮登时一脸的不情愿，捂住了钱袋道：“公子，您可不能再这样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您都是从自个儿钱袋里掏钱，这些人都知道您这个毛病，这是故意做了个套来让您给钱呢。” 那县令摇头道：“不会不会，你看这卖猪肉的急得汗都出来了，显然他家中真的有病人，急着要钱抓药，可这卖山菇的也是形貌老实，看上去不会说谎……” 那小厮道：“公子，您才是真正的忠厚老实，这年头骗子还会在自己脸上写上骗子两个字不成？” 那县令脸一沉，道：“五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多舌，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好吧，给钱就给钱，可是公子，您一个月的俸禄银子才有多少，今天给一点，明天给一点，咱们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五福一脸的无奈，从钱袋里数出一百五十枚铜钱，心不甘情不愿的递给那年轻县令。 “多嘴！”年轻县令瞪了五福一眼，接过钱来，递给那卖猪肉的汉子。 “你拿这钱给你家娘子抓药去吧。”他温言道。 周围的百姓响起了一片啧啧赞叹声。 显然这县令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百姓们对他很是感激，爱戴之情溢于言表。 “周大人，您的心肠真好，可是这钱是您的，小人不能要。” 卖猪肉的汉子却不肯接。 “小人只是想让周大人主持公道，把这偷小人钱的臭贼抓起来，否则今天他能偷小人的钱，明天他就能偷别人的钱。” 卖山菇的气红了脸，叫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的钱是偷了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只要你拿出证据来，我就认罪！”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了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那周县令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别吵了！别吵了！我家大人让你们都住嘴！”那叫五福的小厮提高声音叫道。 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乱糟糟的人声中，根本无人理会。 看到这一幕，沈凝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周县令无疑是个好官，但他这处理问题的法子也太笨拙了吧？ 他以为自己拿钱给了卖猪肉的就可以息事宁人，殊不知道这种方法只能纵容了真正的偷窃者。 “好了好了，既然这样，就都带回衙门，让本官好好问个清楚。” 周县令发话道。 闻言，卖猪肉的和卖山菇的都不乐意了。 “大人，这种小事还用着上衙门吧？明明是他偷了我的钱，大人下令将他抓起来，一拷问便知！”卖猪肉的叫道。 卖山菇的说道：“周大人，小人发誓绝没有偷他的钱，是他冤枉小人，大人只要给他吃点苦头，包管他就会说实话。” 两人各执一词，周县令不免左右为难。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两个人说的都是真话，也都有道理。 可总有一个人说了谎。 第2336章 未卜先知 沈凝冷眼旁观，早就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见这周县令却迟迟不悟。 她本来不想出这个风头，可见这周县令的眉头越皱越紧，紧成了一把锁，而且愁容满面，便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要想证明谁说了谎，有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法子，一试便知。” 她的声音清澈透亮，悠扬动听，引得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向她看了过来。 追风心中顿时一紧。 要知道这里可是西楚的国内，她的身份可是皇后娘娘，要是被人认出了她的身份，只怕要大大的不妙。 哪知道他实在是想多了。 此时的沈凝，穿的是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衣服，她又在山林里呆了一天一夜，衣袖和裙摆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脸上又是灰又是土，脏得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目。 只有一双眼睛仍然乌黑清亮，炯炯有神。 旁人只瞧了她一眼，只见是个貌不惊人的乡下小姑娘，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哪里来的小姑娘，胡吹什么大气！县太爷都没法子，你能有什么法子！” “就是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这儿碍事。” 那卖猪肉的一脸不耐烦，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准备把沈凝往旁边一扒拉。 哪知道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对方的衣襟，猛然觉得手腕一痛，已经被一只手握住。 “疼！疼！疼！”他疼得汗都下来了，只见不知何时，那乡下姑娘身边出现了一名灰衣青年，面无表情，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卖猪肉的心中骇然，这灰衣青年看上去高高瘦瘦，活像是个竹竿，可是他这手劲却大得出奇，就连他这个宰猪的都及不上对方的一半。 “不得对我主子无礼。”追风冷冷的松开了手，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对着周围扫了一眼。 他貌不惊人，可是全身却散发出一股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你主子……你主子是谁？” 卖猪肉的揉着仍然疼痛不已的手腕，诧异的问道。 追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沈凝一眼。 “这小姑娘……小姑娘是你主子？”卖肉的倒抽一口凉气。 追风不置可否，但他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卖猪肉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向沈凝看去，可是看来看去，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 她这个当主子的还没她的手下穿得衣着光鲜。 “我是谁的主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丢失了的钱在什么地方。” 沈凝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那卖猪肉的精神一振，急道：“小姑娘，你看到偷我钱的人了？是这个卖山菇的，对不对？” 沈凝摇摇头道：“我没看到。” 那卖猪肉的露出失望之色，没好气道：“你既然什么也没看到，又能知道些什么。” 沈凝眨了眨眼睛，笑道：“什么也没看到，却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比如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了谎，我还知道，你丢失了的钱在什么地方。” 第2337章 最简单的法子 “什么！”那卖猪肉的大吃一惊。 周围也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小姑娘，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卖山菇的嗡声嗡气的说了一句，同时不屑的白了沈凝一眼。 “小姑娘，你快告诉我，我丢了的钱在哪儿？”卖猪肉的急急道。 沈凝却笑道：“你应该先问我，你们两个人当中究竟有谁说了谎。” 卖猪肉的道：“这还用问嘛，就是这个卖山菇的撒谎，明明是他偷了我的钱，他却不肯承认，刚才我明明看到他把我的钱装进了他的钱袋里。” 卖山菇的叫道：“你说我钱袋里的钱是你的，你有证据吗？有人看见吗？你空口白牙就想冤枉人，有县太爷在这里，你可休想冤枉好人！”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周县令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刚才说这两个人中有人说了谎，请问姑娘，他们究竟是谁说谎？”他看向沈凝，一脸认真的问道。 他并没有因为沈凝是个年轻姑娘，穿的破破烂烂就露出轻视之色，反而十分有礼。 以他一县之尊能对一个农家姑娘做出这般温和的态度，就足以显示出此人的气度不同寻常。 沈凝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一向是她做人的原则。 “就算我指出来是谁说谎，想必那个人也是不会承认的。我刚才说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咱们可以现场验证。”她答得十分客气。 “什么法子，怎么验证？”周县令又问道。 他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出有什么好法子，怎么这小姑娘就想出来了？他看向沈凝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追风，你去取一盆水来，要干干净净的清水。”沈凝说道。 追风迟疑了一下，再次对着周围的人扫视一圈，便分开了人群，取水去了。 他这一眼扫过，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 很快，追风就端着一盆清水回来。 “放在地上。”沈凝道。 追风依言将水盆往地上一放，退在一旁，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一盆水就能判断出谁说谎，这倒真是稀奇。 本来嘈杂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人们都睁大眼睛看向沈凝，要瞧她弄盆水来做什么。 这水难道是照妖镜么？ 卖猪肉的狐疑不解，卖山菇的微微冷笑，那叫五福的小厮暗中直扯自家县爷的衣袖。 “公子，你真的相信这小姑娘的话？她不会是在装神弄鬼吧？” 周县令也是一头雾水，却淡然道：“咱们听听也无妨。” 沈凝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目光对着卖猪肉的和卖山菇的分别看了一眼，微笑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咱们就让事实来说话，这位卖山菇的大叔，你将钱袋里的钱都丢在这盆水里，就可以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那卖山菇的道：“什么？就这么简单？” “不错，就这么简单。”沈凝点点头：“咱们嘴巴说的话不算数，可是这口袋里的钱却知道谁是自己的主子，想让钱说话，就将它们丢在水中。” 第2338章 钱，开口了！ 她话音刚落，周围就爆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哈哈，这小姑娘果然是胡说八道！” “是啊，这钱也能开口说话？我看这小姑娘八成是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疯子！” “可不是疯子嘛，年纪轻轻的就疯了，也怪可怜的。” 众人看向沈凝的目光充满了嘲弄，也有的充满了同情。 追风听着众人的讽刺和嘲弄，脸上热辣辣的，又觉得气愤难当。 他真想当众大吼一声：“她是皇后娘娘，不是疯子！” 可是沈凝目光对着他看了一眼，含有警告之意，他只好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却暗中握紧了拳头。 “这位卖山菇的大叔，你要是想让你的钱开口认你为主人，那就丢在水里，你要是不敢丢，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害怕这钱开口说你是偷了这卖肉大叔的。” 沈凝对众人的讥笑声恍若不闻，依然一脸笑吟吟的说道。 卖山菇的哼了一声，从腰间取下钱袋：“谁说我不敢！这钱袋里全是我的钱，是我今天卖山菇所得！小姑娘，你大话说出来了，要是我把钱丢在水里，它却没有开口说话，你准备怎么办？” 沈凝笑道：“要是钱不开口，就说明这卖猪肉大叔的钱是我偷的，请县太爷把我抓进来关进大牢如何？” 她说完之后，周围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那对她本来颇有信心的周县令也忍不住摇摇头道：“姑娘，本官不会胡乱抓好人的，如果这钱不是你偷的，本官是绝不会抓你的。” 沈凝却没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那卖山菇的。 “好，我也想看看，这钱还真的能开口说话不成！” 卖山菇的冷笑一声，将钱袋里的钱尽数倒进了水盆里，叮叮咚咚的好一阵响，足有一百好几十文。 “小姑娘，钱我扔进水里了，现在你让它们开口说话吧。”他讽刺的笑道。 围观的百姓们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摇了摇头。 他们还从来没看到过这钱能开口说话的。 沈凝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蹲了下去，对着水盆仔细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端起水盆，送到周县令面前。 “县令大人，这钱真的开口说话了，它们说自己的主人并不是卖山菇的，而是卖猪肉的这位大叔的。” 什么？钱真的开口了？ 可他们怎么一个字也没听见啊？ 众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就连周县令也忍不住摇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沈凝。 “姑娘，你……”他收回了要说的话，转头对小厮道：“五福，去请个大夫来，给这位姑娘瞧瞧病。” 听这意思，显然也把她当成了疯子或是傻子。 沈凝微微一笑，指了指水盆道：“县令大人，您请仔细看一看，这水面上漂的是什么？” 周县令闻言，低头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这水上漂了一层油花。” “不错，这层油花正是这些钱说的话！也正是这卖山菇的偷钱的证据！” 沈凝提高了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 第2339章 步步紧逼 “胡说八道！一层油花怎么变成证据了？” 那卖山菇的脸色一变，愤怒的瞪着沈凝：“小姑娘，你要是再敢乱说冤枉好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冤枉了好人吗？”沈凝嘿嘿一声笑，斜睨着他道：“我说的话可以冤枉你，这些钱亲口说的话，却绝对不会冤枉你这个‘好’人！” 不等那卖山菇的开口，她便步步紧逼的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这些钱是你卖山菇所得，那我问你，这钱上面的油渍是哪里来的？你一个卖山菇的，手上干干净净，你收的钱，怎么落进水里会漂上了一层油花？这足以证明，这些钱根本就不是你的，而是这位卖猪肉大叔的！你敢不敢伸出手来，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卖猪肉的大叔，你也伸出手来给大家看一看！” 卖山菇的汉子脸色顿时变白了，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双手紧紧交握，哪敢伸出手来。 那卖猪肉的汉子却呵呵大笑，伸出一双大掌，在众人面前摊了开来。 众人见他双手上果然布满了油渍，纷纷点头。 “不错不错！这些钱就是这卖猪肉汉子的。” “哈哈，这些钱果然开口说了话。” “不是钱在说话，而是这位姑娘实在是聪明的紧啊。” “多亏了这位姑娘，想出了这样巧妙的法子，要不然这卖山菇的还在抵死不承认呢。” “县太爷，如今真相大白，快将这偷人钱财的汉子捉拿问罪吧。” 在证据面前，卖山菇的再也抵赖不得，只好低头认了罪，承认是自己一时起了贪心，偷了那卖猪肉汉子的一百五十文钱。 周县令拍拍手，让两名衙役将那卖山菇的汉子押回县衙，等候发落。 像这样的偷窃事件只算是一桩小事，但是要审理个清楚明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他却想不到一个貌不惊人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不显山不露水，用了一个简单的法子就让这件事的真相大白于人前，实在是让他又惊又佩。 “这位姑娘，请留步。”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周县令却急走几步，追在沈凝的身后，出声唤道。 沈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县令大人，有事吗？” “喂，你这人好生无礼，见了我家大人为何不跪？” 那叫五福的小厮见她站得笔直，连腰也没弯一下，心头着恼，冲口而出的喝道。 追风立刻眼神凌厉的瞪他一眼。 他的主子可是皇后娘娘之尊，怎么可能向一个七品县令下跪，简直是可笑！ “五福，不得对这位姑娘无礼。” 周县令喝斥了五福一句，对着沈凝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 “这位姑娘请勿见怪，本官只是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五福被追风的眼神一瞪，只觉得后背发凉，加上周县令的喝斥，不敢再对沈凝出口不逊。 可是他脸上却忍不住露出悻悻之色，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是县太爷，怎么会对一个贫家小姑娘如此客气。 有什么话要问，只管派人把她叫到县衙便是。 “周大人请问。”沈凝答得也十分客气。 第2340章 跟着我，有肉吃 她从那卖猪肉的口中得知这位县令姓周，虽然他断案不明，可他身为一县之尊，却能拿出钱来化解纠纷，也算得是心地善良，尤其听那叫五福的小厮低声抱怨，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这位周县令的为人更是肃然起敬。 只是他为善之心虽好，做事的方法却有失聪颖。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那卖山菇的说的是假话？”周县令问道。 沈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错。” 周县令露出诧异之色：“请问姑娘，你是如何看出来那卖山菇之人说谎的？本官见他生得忠厚老实，不像是在说谎啊。” 沈凝不禁又是一笑。 “判定一个人说真话假话，不在于他的长相，而要留意观察他的神态，包括他眼珠的转动，还有眉毛、嘴角、甚至他的手势举止，以及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会透露出一定的信息。那卖山菇的说自己没有偷钱，可他的眼神却向右飘去，这就是他说谎的一个最有力标志。” “哦？为什么眼神向右飘，就代表他在说谎？”周县令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当人说真话的时候，往往会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或是眼珠微微向左转动，如果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并向右方看去，就代表心中有鬼；另外，如果他说话的时候不停的咽口水，神情紧张，手指向左边，眼神却看向右边，也都代表他在说谎。” 沈凝不假思索的随口说道。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读心术常识，她只捡了最简单的几个来举例，要是说得太复杂了，怕是这位周县令会听得一头雾水。 但饶是这样，已经让周县令钦佩得五体投地。 “听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他由衷的感叹道。 沈凝微微一笑，对着他点点头，转身缓缓离开。 周县令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佩服，还有些不舍。 他根本没听够，可是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再追在人家小姑娘身后问东问西，怕是会被当成了轻薄之人。 他没有追上去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就是那小姑娘的身边一直站着个瘦竹竿一样的男人，就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直用警告的眼神扫视自己。 “喂，小姑娘，这个给你！” 沈凝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还有完没完了！ 追风眉梢一挑，见挡在沈凝面前的却是那个卖猪肉的汉子。 那汉子将一大块肥猪肉往沈凝面前一送，粗犷的脸上满是笑意。 “小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丢了钱不打紧，还被那贼子反咬一口，喏，这块肉送给你，这是我这摊子上最肥的，吃起来最香！” “多谢大叔。”沈凝笑吟吟的接了过来。 卖猪肉的汉子见她接过，笑得更开心了。 沈凝将手中的肥猪肉递给追风，笑眯眯的道：“跟着我，有肉吃。” 追风看着那一大块肥猪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么肥，难道是从猪屁股上切下来的么！ 第2341章 养得起你 沈凝并没有马上离开这座小城，而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她带着追风走出客栈，走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上。 追风不用问，也知道她要做什么，心中顿时一紧。 “这家酒楼看起来不错，咱们就去这家吃吧。”沈凝兴冲冲的对着前方一指。 那是一座二层楼的酒楼，看上去的确不错。 但是追风知道，这家酒楼的价格一定也不错。 他捏了捏钱袋里的碎银子，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要、要不，沈姑娘，咱们还是换一家吧，都说好看的东西不好吃，这家酒楼虽然看起来挺好，但做出来的菜味道不一定好。” 他身为护卫，向来都是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像这样提出异议，还是他第一次。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红红的，神情别扭，别提有多尴尬了。 可是他宁可现在尴尬点，总比到了酒楼上付不起账的尴尬要强得多。 “咦，追风，你来过这里？去吃过这家酒楼的东西？”沈凝诧异问道。 “没有，属下第一次来这儿。” “那你怎么知道这家的东西不好吃，我倒觉得一定很好，你瞧这酒楼上上下下都坐满了客人，走，咱们就进这家去吃。” 沈凝迈步便行。 刚走出两步，追风身形一晃，脸色尴尬的挡在她身前。 “沈、沈姑娘，属下觉得旁边那家也不错，咱、咱们还是去那家吃吧。”他对着旁边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指了指。 “不好不好。”沈凝摇摇头，看着追风，恍然大悟，“追风，你不会是兜里没银子吧？”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酒楼附近的人一齐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追风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别提多尴尬了。 “哟，这年头想追人家小姑娘，却舍不得掏银子的人，还真不少！” “可不是嘛，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连顿饭都舍不得请人家姑娘吃，还想讨人家小姑娘欢心，可不是做梦？” 有些正准备进门的食客看好戏似的看着这一幕，对沈凝笑着招呼道： “小姑娘，他请不起你吃，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 沈凝还没有说话，追风脸上的羞色已经迅速变成了怒气。 他冷着眼对着周围说风凉话的人扫视了一圈，虽然一言不发，可是那些人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全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的眼神好可怕！ 他们再也不敢多说，纷纷散去。 “追风，你放心大胆的跟我进去吧，你是我的属下，我这个当主子的要是连你也养不起，又怎么配当你的主子？” 沈凝微微一笑，迈步进了酒楼。 追风无奈，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他心里却在嘀咕，别看沈姑娘说得如此大方，可她的兜里却比脸还干净。 离开主子的时候，主子给她准备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票，可她连一文钱也没拿，就这么空着手走了。 她虽然说那个男人欠了她一笔巨款，可那男人却被自己给骗走了，她也没拿到钱。 第2342章 要出糗了 现在两个人身上所有的财产，就是自己腰间这只瘪瘪的钱袋了，可惜的是自己这一趟匆匆出门，根本就没多带银子，反正跟着主子，需要花钱的地方都由主子来付账。 现在他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什么滋味。 “店小二，把你店里最贵最好的菜，每样给我来一份。” 沈凝一坐下，就唤来了店小二。 店小二见她穿得破破烂烂，本来爱搭不理的，可听了她这句财大气粗的话，登时换了一副热情的脸孔。 “好咧，客官稍等，好菜马上就上！” 追风的心肝都颤颤了，他根本不用去看店小二手里的菜单，也知道这里的菜价格绝对不便宜。 每样来一份，他兜里的这点碎银子够么？ 根本不够！ 要是一会儿吃完了饭却付不起账，那这个人可就丢大发了！ “追风，等菜来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吃，一切有我呢。” 沈凝看出了追风心里的忐忑，笑眯眯的夸下了海口。 追风嘴角一抽，心想等会付不出账来，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法子吧。 “等一等，店小二，我这儿还有一块肉，劳你驾把它交给厨房，照这个方子烹制。” 沈凝又唤住了店小二，将拎在手里的那一大块肥猪肉交给小二，又把自己写的烹制方法也一并递了过去。 “好，一切都照客官吩咐。” 店小二满脸堆笑的接了过去。 他见沈凝是个大主顾，态度又是殷勤又是热情。 沈凝一笑，对追风道：“拿块银子来，赏给这位小二哥。” 追风的嘴角又是一抽，好一会儿才伸出钱袋，慢吞吞的取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再慢吞吞的递了出去。 “多谢客官。” 小二的脸都笑开了花，乐得屁颠屁颠的拎着猪肉奔厨房去了。 追风瞪着那小二的背影，心都要滴出血来了。 那可是他兜里仅剩下三块碎银子中的一块，居然被沈姑娘就这么大方的赏出去了。 沈凝却半点也没意识到银钱危机，她的心情很好，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看着酒楼外面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人们，再次感受到回到人的世界这种感觉。 真好！ “追风，坐下。” 她回过头来，看到追风一直笔直的站在她的身后，同时一双眼睛像冷电般对着周围扫视，吓得附近的食客谁也不敢往这个方向多瞧。 “……”追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身形依然站得笔直。 沈凝知道他在恪守下属的身份，于是白了他一眼。 “这是命令。”她淡淡的一句。 追风不敢违背，但还是不敢和她同桌，他本来打算在附近找个座位，可这家酒楼的生意实在太好，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桌。 所以他踌躇了一下，只好斜斜的坐在下首。 可是身板僵硬，浑身都不自在。 热气腾腾的菜肴开始送了上来，一道又一道，很快就堆满了他们这张桌子。 每上一道菜，追风的眼角就忍不住抽搐一下。 因为他知道，他兜里的这两锭碎银子无论如何也付不起这顿饭钱。 第2343章 食不知味 罢了，大不了付不起账的时候，让这些人将自己痛打一顿好了。 追风把心一横，反倒不再忐忑了。 “有什么想说，就说出来，总是憋在肚子里，不怕烂掉么？” 沈凝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她眼角的余光在追风脸上一瞥，已经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收进眼底。 追风张了张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沈姑娘，你、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沈凝收回视线，落在他脸上，微微一笑：“你想要说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你脸上了。” “啊？”追风微张着嘴，心中一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面无表情，难道这沈姑娘真的能看透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你想问我，是不是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对不对？”沈凝又是一笑。 追风心中再次一震，他的确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点点头，有些畏惧的垂下眼帘，怕是再次她窥探到了自己的心事。 要是她真的有这种能力，那简直太可怕了，自己心里想什么，可就一点儿不剩的全都被她看了去。 有时候自己会在肚子里抱怨她对主子的薄情寡义，要是让她看出来…… “你说的那种读心能力，只能神仙才能办得到，我是人，可不是神仙，你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凝笑吟吟的挟起一条肉丝，送入口中嚼了嚼。 “真的？”追风登时松了口气，抬起眼来，可心里还是半信半疑。 沈凝点点头：“我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因为我观察得比较仔细罢了，比如你一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动作，都可以反射出你的内心活动，就像你现在，你的脚尖向内收拢，背脊挺直，这说明你心里很紧张，是不是？” 追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抿紧。 还说她没有读心能力，她一下子又看透了他！ 她……她究竟是神仙？还是妖怪？ “你的嘴角闭紧，表示你现在更加紧张，追风，放松，放松，你要是再这样直挺挺的像根棍子，让我怎么吃饭？来，这道鱼香肉丝炒得味道不错，你尝尝。” 沈凝笑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菜。 追风心神不定，食不知味的吃了下去，他提心吊胆，那鱼香肉丝再鲜美，他又哪里能尝得出半点滋味。 菜一下肚，他才反应过来，这菜是她挟给自己的！ 她……她可是自己的主子啊！ 自己一个当属下的居然让主子给自己挟菜，而且还吃了？ 他登时张大了嘴巴，恨不能把刚吃下去的菜吐出来，可这吃下去的菜还能吐出来么？ “沈、沈姑娘，您别再给属下挟菜了，属下实在是受不起。”他一脸惶恐。 “不想让我给你挟菜，你就自己多吃点！瞧你瘦得像竹竿一样风刮就跑，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虐待属下呢，一会儿肉来了，你必须一块不剩的全都吃掉！” 沈凝用命令的语气道。 追风立刻苦起了脸：“属下不喜欢吃肉。” “不吃肉怎么能长肉？你瘦成这样怎么有力气保护我？你这么瘦，就是因为不吃肉，这是命令，不许不吃！”沈凝板起了脸。 第2344章 东坡肉 追风的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再说。 就在这里，他的鼻子突然翕动了两下，只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好香！好香！” “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酒楼的食客们一齐翕动鼻子，向着香味飘来的地方瞧去。 只见酒楼的大掌柜亲自端着一盘菜肴，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向着沈凝所在的方向而来。 所有食客的注意力全被那盘菜肴给吸引住了。 只见那道菜肴红中透亮，色如玛瑙，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更别提这菜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奇香扑鼻了。 “姑娘，这是按照您的方子所做出来的肉，您看可还合意？” 大掌柜将菜摆在桌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说道。 沈凝微微一笑，点点头：“看样子还不错，你家的厨子手艺不错。” 她伸出筷子挟了一点，送入口中嚼了几嚼，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很好，酥香可口，软而不烂，肥而不腻。” 听到她的肯定，大掌柜脸上露出笑容。 “姑娘，我是这家酒楼的大掌柜，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笑容满面的开口。 不过还没等他说下去，沈凝已经点了点头。 “可以，五百两银子，我就将这烹饪的方子卖给你，以后这道菜就是你这家酒楼的了。” 大掌柜惊讶得张大了嘴：“姑娘，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过他脸上的惊讶马上被喜气所代替，哈哈笑出了声：“好，姑娘真是爽快，这里是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请姑娘收好。” 他十分痛快的点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沈凝。 沈凝接过来看也没看，顺手交给了追风。 “请问姑娘，这道菜可有名字？”大掌柜又问。 “就叫东坡肉吧。”沈凝沉吟了一下道。 “东坡肉，东坡肉！不错，这名字好生别致，多谢姑娘！”大掌柜喜滋滋的道。 两人的对话早就吸引了食客们的注意。 他们早就被这道奇香扑鼻、色泽诱人的东坡肉勾得肚子里馋虫涌动，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道从未见过的菜肴居然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的做法，忍不住纷纷叫道： “掌柜的，给我也来一份这个东坡肉！” “我这桌也来一份！不，两份！” “来三份！” 大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握着沈凝手写的烹制方法，像藏宝贝一样藏进了怀里。 “好，好，好！” 等大掌柜的离开之后，沈凝用筷子戳了戳看呆了眼的追风。 “这道东坡肉是要用嘴巴吃的，不是用眼睛看的，你还不尝尝味道如何？” 追风这才回过神来，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票，兀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沈姑娘，这银票是真的？不会是假的吧？你给了他一张烹饪的方子，就卖了五百两银子？” 他心里在想：这掌柜的是不是傻啊！ 沈凝白了他一眼：“你瞧不起我这张方子么？等你尝过了这东坡肉，你就知道是你傻，还是他傻了。” 追风忍不住摇摇头，他还是不敢相信有人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一道菜的做法。 第2345章 讨厌的苍蝇 他本来不爱吃肉，尤其是肥腻腻的猪肉，这时闻到香气扑鼻，加上沈凝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只好勉为其难，慢吞吞的伸出筷子，挟了一块肉，送到眼前打量着，还是有些不敢送进口中。 “吃！”沈凝一拍桌子。 追风吓了一跳，忙把那肉送进嘴巴里，嚼都没嚼就咽下了肚。 幸好那肉炖得酥烂，倒也没噎着他。 他只觉得满口余香，这味道和他吃过的所有肉味都不一样，简直好吃得不像话。 “你是猪八戒么，吃东西都不嚼的？”沈凝将东坡肉放在他面前，瞪他一眼：“把这一整盘都吃光，一块也不许剩！” “……”追风瞪着眼前的肉，像是豁出去了般，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风卷残云般往嘴里送去。 好吃！简直是太好吃了！ 追风半点也没有被强迫的感觉，只觉得这好吃的肉连成了一条线，从嘴巴到舌头，从喉头到食管，顺顺溜溜的进了肚子，直到一整盘肉被他吃得一块不剩，他还意犹味尽的舔了舔嘴巴上的油。 “唉，真是牛嚼牡丹，这人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份好菜。” 旁观的客人们被追风的吃相惊呆了，忍不住摇头感叹。 追风的脸不由一红，却沉下脸来，向着周围人一扫，冷电般的目光顿时让众人打了个寒颤，纷纷低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沈姑娘，属下去洗洗手，一会就来。” 他看着油腻腻的双手，也觉得不好意思。 “嗯。”沈凝点了下头。 追风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 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瞳孔却猛的一缩。 就在他去洗了个手这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在他的位置上居然坐上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他，正和坐在他对面的沈凝交谈。 追风心中顿时涌上了怒气。 这些个登徒子，简直就像是苍蝇一样赶之不尽！ 他沉着脸走到桌前，往沈凝身后一站，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向着那男人直射过去。 微微一愣。 原来是他！ 那男人青衣素帽，眉清目秀，笑容斯文，竟然是那个姓周的县令。 只是他脱掉了官服，换了一身便装，看上去就像是儒雅俊秀的读书人，半点官威也没有。 “相请不如偶遇，我经过这家酒楼，被这里的香气所吸引，便走了进来，不想遇到了两位，还真是有缘。”那周县令笑容温和，站起身来，对追风拱了拱手。 他这样斯文有礼，大出追风的意料之外，让他满肚子的不满都憋回了肚子里，只好僵硬着还了个礼。 追风不擅言辞，便站在沈凝身后，冷冷的一声不出，目光却盯着那周县令。 “周……周公子，请坐下吧，追风，你也坐。”沈凝说道。 她心思缜密，见周县令穿的是便服，周围又全都是食客，便不再以周大人相称。 追风却笔挺的站着不动，道：“属下站着。” 在外人面前，他必须要恪守属下的本份。 第2346章 无事献殷勤 沈凝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勉强，转头看向周县令。 “周公子，你刚才说的不错，相请不如偶遇，这桌上的菜都是刚上来的，我们还未动筷，你要是不嫌弃，就顺便一起吃吧。” “姑娘说得太客气了，是我叨扰了两位才是，姑娘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顿饭就由我做东，相请两位。” 周县令笑着说道，看了追风一眼，唤来了店小二。 “小二，麻烦给这位客官找个桌子，照这桌的菜一式一样的要一份，再上几壶好酒，账记在我身上。” 他指了指追风。 虽然追风一声也不出，但他却被追风那双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他只是想和那姑娘说几句话而已，这个瘦竹竿一样的下人犯不着像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吧。 周县令的小厮叫五福的，闻言忍不住嘴角狠狠一抽，心疼得直颤颤。 他摸了摸干瘪瘪的钱袋，轻轻扯了扯周县令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的爷，您可真是大方，您知道这一桌子菜要多少银子吗？咱们的钱连付这一桌酒菜的钱都不够。” 周县令瞪他一眼：“不够就记账。” 五福心道：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您的那点儿俸禄，早就预支到下下个月了。 但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退后。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沈凝听不到两人说什么，追风却是听得一个字也不漏。 他本来压根不想跟店小二去另开一桌，可是一听到周县令囊中羞涩，立刻改变了主意。 店小二在旁边给他找了个桌子，他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虽然他不饮酒，却不阻止店小二给他端上来的好酒。 反正这桌酒菜是那姓周的请客，他才不会给对方省银子。 “对了，店小二，这道菜是你们酒楼刚推出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周县令叫住店小二，指了指他手中端着的一盘东坡肉。 店小二笑道：“这叫东坡肉，的确是我们酒楼刚推出来的新菜。” “东坡肉？这名字不错，给我们这桌也来一份。哦，对了，给那位的桌子也上一份。”周县令又指了指追风。 追风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这东坡肉好吃是好吃，可他刚刚吃了一整块，腻得他只要一闻到这东坡肉的味儿，就往上反胃，要是再给他来一盘……他真怕自己当场吐出来。 沈凝微微一笑：“周公子，你不是特意要来请我吃饭的吧？” 她鉴貌辨色，早就知道这周县令所说的偶遇是假，怕是特意跟她到这里来的。 周县令白皙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他没想到自己的用意还没说出口，就被这小姑娘给瞧破了，一时答不上话来，只好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沈凝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吃菜，等着他主动开口。 她虽然猜出来这周县令是有事要找自己，却想不出来是为了何事。 毕竟她和他素昧平生，要是她连对方心里想什么也能知道，那就真的成了神仙了。 第2347章 眼见为实 周县令喝了几口茶，心中的尴尬渐渐散去，他轻咳一声，抬起眼来，看向沈凝，脸色一片郑重。 “姑娘，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沈凝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道：“周公子，我初来贵地，人生地疏，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帮到周公子你。” 周县令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缓缓说道：“周某也知道开口向姑娘求恳，未免冒昧，可这件事困惑在我心中已有数日，却始终解不破这个疑团，让我寝食难安，今天偶遇姑娘，你三言两语就让周某茅塞顿开，有醍醐灌顶之感，周某知道，你一定可以为我指点迷津，所以……所以这才厚颜相求。” 沈凝随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困扰于你，是有解不开的疑案吗？” 周县令点头道：“不错，就是一桩悬而未决的疑案。” “周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一听说是疑案，沈凝不由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周县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知道对方既然这样问了，便是有相助之意。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慢慢说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这所小镇上的首富王员外家中的原配妻子长年卧病，而不堪病病折磨，于是将自己吊死在房中，可他的儿子却不让入殓，一口咬定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并把官司打到了衙门。 周县令派人去验过尸，仵作在死者身上除了颈部的一条勒痕外并没有查到明显的伤痕，也没有找到中毒的痕迹，并询问了一众下人们，都说夫人卧病，员外老爷对他们下人十分宽厚，对夫人也是体贴照顾，这么多年来延医问诊，十分周到。 可是王员外之子却坚称母亲是被人所害，凶手就是服侍母亲的一名叫秋萍的丫鬟。 但是经周县令盘问下人们得知，这名丫鬟模样俏丽，刚进入不到半年，王员外之子看中了她的美貌，想收她入房，却被她一口拒绝。 而王员外之子指认秋萍为凶手，极有可能是因为被秋萍所拒而故意报复。 现在这桩案子因为王员外之子的一口咬定而悬而未决，死者不能入殓，王员外和他的儿子各执一词，王员外要让妻子早日入土为安，王员外之子要周县令捉拿凶手秋萍，为母亲申冤。 周县令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 听完了他的叙述，沈凝沉吟了一下，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可是有些事情，一定要眼见为实。 她双眉一挑，问道：“那王员外妻子的遗体现在何处？” 周县令道：“暂时还停放在县衙的大堂中，王员外几次三番要领回去安葬，那王公子却坚持不肯，硬是将他母亲的遗体送来了衙门，说是一日找不到凶手，一日就不能入葬。” 他一想起这事就头痛欲裂，忍不住揉揉额角。 衙门断案的大堂中停放着一具尸体，无论是谁都无法安枕。 “走。” 沈凝突然站起身来。 第2348章 死人不会说谎 周县令愕然道：“去、去哪儿？” “去衙门，看看尸体。” 周县令吓了一跳，看着沈凝道：“姑娘可是要验尸么？那、是仵作干的差事，仵作已经验过了，尸体没伤没毒，没有被害的迹象，而且已经死了三天，怕是会吓坏了你。” “我不怕。”沈凝摇摇头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死者才最清楚，周公子你要是想知道死者究竟是自尽，还是被杀，最好的法子就是亲自问一问死者，她会告诉你的。” “问、问死者？” 周县令再次吓了一跳，只觉得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虽然是在大白天，虽然周围满满的全都是人，他还是感觉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忍不住牙关打颤叩了几下。 “姑、姑娘说笑了，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沈凝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周公子，你说错了，死人不但会说话，而且说的话才是最真实的，因为，死去的人不会说谎。” 周县令和五福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瞪着沈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尤其是周县令，他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居然会以为这小姑娘慧眼如炬，会帮自己解开疑团。 可听这小姑娘说的话，疯疯癫癫，怕不真是个疯子吧？ 沈凝目光在周县令脸上一扫，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 “我是不是疯子，是不是胡言乱语，周公子带我去衙门验过尸体之后，自然会知晓，当然，如果周公子想要收回刚才请我帮忙的话，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咱们继续喝酒，吃菜。” 她又坐了下来。 周县令定了定神，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沈凝深深一揖。 “是周某错了，请姑娘不要见怪，姑娘请随周某同去县衙。” 沈凝含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追风。 “追风，结账，咱们去衙门。” 追风不由一愣，脱口而出：“不是他要请客吗？” 沈凝瞪了他一眼，对周县令道：“周公子，不过是区区一顿饭，你不会也要和我争吧？你想请我吃饭，等这案子水落石出之时，我自不会和你客气，到时候你要想赖账可不行。” 她虽然没有听到周县令和五福两人的窃窃私语，但看二人脸上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周县令必是囊中羞涩，又怎会真的让他请客？ 周县令闻言心中一喜。 他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觉得这小姑娘虽然貌不惊人，可是说话行事却是落落大方，不但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还把话说得这样自然，不让自己感到尴尬。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沈凝的衣服上，脸上不禁露出犹豫之色，看这小姑娘穿得褴褛，哪有钱付这两桌好酒好菜，这也是他抢着要请客的原因。 他来得晚，并不知道沈凝将那一道东坡肉卖了五百两银子的事。 “姑娘，我是这一县之主，你来到我的地方，自该由我一尽地主之谊，这顿饭还是我来付账。” 周县令回头吩咐道：“五福，还不快去结账？” 第2349章 原来是个穷鬼 “是，公子。” 五福嘴上答应，脚下却迟迟不动，眼珠直勾勾的看着周县令。 他捏着钱袋里的几个大钱，心道：公子，您让我去结账，是让我去丢人么？咱们钱袋里还有没有银子，您会不知道？ 店小二已经闻言赶了过来，笑眯眯的对着五福伸出手来。 “谢谢客官，两桌酒菜一共是十七两六钱。” “什么！十七两！” 五福一个哆嗦，忍不住惊叫出声，眼珠瞪得大大的：“你们酒楼是讹人啊，吃一顿饭就要十七两！你知不知道知县大人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一桌菜居然比知县大人的俸禄银子还贵！” 店小二的脸色一沉，笑容不见，冷冷道：“请客官说话注意些，本酒楼是百年名店，什么时候讹过人来？你要是认为我们讹人，就去衙门告我们，这所有的菜都是明码标价的！客官要是吃不起，就别点这么多这么贵的菜，吃完了想赖账不给银子吗？这可由不得你们！” 五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叫道：“你想怎么样？想把我们扣在这里吗？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你家公子是什么人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们要付不出账来，就别想走出我家酒楼的大门！” “你！你！”五福指着店小二的鼻子，大声叫道：“我家公子是周……” “五福，住口！”周县令眉头一皱，呵斥道。 沈凝从追风手中抽出一张百两银票，往那店小二手中一塞。 “拿去结账。” 店小二看到银票，眼中一亮，满脸堆欢对沈凝笑道：“还是姑娘大方。” 他笑眯眯的转身去了，经过周县令和五福身边之时，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 “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付不起账的穷鬼……” “你……混蛋！站住！” 五福差点被气吐了血，挥着拳头想要冲过去揍人，却被周县令喝住。 “休得无礼。” 周县令转身对沈凝尴尬一笑：“让姑娘见笑了，周某虽然身为一县之长，却是囊中羞涩，连请姑娘吃饭的银子也付不起，真是惭愧啊惭愧。” 他能自我解嘲，倒让沈凝对他刮目相看。 “我倒觉得周公子囊中羞涩，并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反倒证明了周公子是一名清官、好官。” 沈凝的话让周县令一愣，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她含笑道：“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官的从来没有缺钱的，像周公子这样身为一县百姓的父母官，却连十几两的银子也拿不出来，岂不是说明周公子是爱民如子、清如水的好官吗？” 周县令又是惭愧又是喜悦，道：“姑娘真是谬赞了，周某实在是愧不敢当，比起姑娘的慧质兰心，周某更是万万不及。” 沈凝抿唇笑道：“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咱们先去瞧瞧那位过世了的王夫人吧。” 周县令心中不禁感叹，这位姑娘别看年纪轻轻，穿着褴褛，但是举止谈吐却是落落大方，就连出身豪富之家的大家闺秀也及不上她的风姿。 第2350章 姑娘，小心！ 更难得的是，她还聪慧过人，那双眼睛如清泉般，自己猜不透看不明的东西，她好似一眼就能明辨出来。 他不禁心中升起了希望，或许她真的会帮自己解开疑团，查明王夫人之死的真相。 周县令亲自在前引路，带着沈凝和追风来到县衙。 一进大堂，一具乌木填金漆的棺材就赫然映入沈凝的眼帘，只是棺盖并未盖上，在这本来就端凝肃穆的大堂中，更显得阴气森森。 五福早就缩在一旁，对那具棺材敬而远之，像是生怕棺材里的死人会从里面爬出来一般。 追风却是艺高胆大，什么样的事都见过经历过，别说是一具棺材，里面只有一个死人，就算是一百具棺材一百个死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上一皱。 周县令抢先一步，挡在沈凝的面前，回过身来。 “姑娘，这棺材已经停放了三日，你还是别看了吧，我叫仵作来重新验看一番。” 他本来担心沈凝看到棺材会觉得害怕，因为就连他每次进到大堂看到这具棺木，都会心里发寒。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沈凝半点也没露出惊慌、恐惧或是害怕的意思。 “周大人，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不亲眼看一看，又怎么会知道死者要告诉我们什么话呢？”她淡然一笑，向着棺材缓缓行去。 周县令觉得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姑娘，难道你……你真的认为死人会说话？”他的舌头都打结了。 “当然，周大人要是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来看，看这位王夫人要告诉我们些什么话。” 沈凝走到棺材前面，只见棺盖虚掩着，便推手一推。 哪知道这棺材是极好的乌楠木所制，十分沉重，她这一推却没推开。 追风右掌在棺盖上轻轻一击，那厚重的棺盖便被平平的推开了一尺有余，露出里面的尸身来。 “啊！”五福见状，发出一声惊呼，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连看都不敢往这方面看上一眼。 就连周县令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叫道： “姑娘，小心！” “小心什么？你怕这死人会复活，从棺材里咬我一口不成？” 沈凝笑着开了一句玩笑，然后转头看向棺内。 当她的目光落在尸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一张脸变得严肃无比。 无伤大雅的时候开个玩笑，可以缓紧一下紧张的气氛，但玩笑的时候玩笑，工作的时候工作，她一直分得很清楚。 “追风，你点只蜡烛来，替我照亮。”她吩咐道。 追风依言去取了只蜡烛，然后站在棺材旁边，手臂举得又高又稳，就像是一只活烛台。 他也被好奇心勾了起来。 难道她还会验尸不成？ 周县令和五福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她。 她检查尸体的模样十分认真，而且看起来，好像比县衙里那名干了二十年的仵作还要专业仔细，她解开了死者的发髻检查了一遍，还细细的摸了一遍死者的颅骨。 第2351章 有疑点！ 周县令一开始还后背发凉不敢靠近，但是看到她这般认真，不由得忘了害怕，上前几步，按捺不住好奇的开口发问。 “姑娘，你检查死者的头发做什么？” 沈凝摸完了颅骨，抬头看了周县令一眼，一脸平静的道：“我是在检查她的头顶有没有伤，有时候伤痕会被头发遮盖看不出来，我看这位夫人的遗体的发髻梳得好好的，想来仵作并没有验看过死者的头部。” 周县令不由点了点头道：“不错，仵作验尸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的确没有验看过。那请问姑娘，死者的头部可有伤？”他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如果死者头部有伤，就足以证明是他杀，而不是自尽身亡。 “没有。” 沈凝摇摇头，却并不觉得失望。 头部无伤，只是排除了其中一个可能而已。 她又继续验看，尤其是死者的指甲缝，看得格外仔细，后来，她又从追风的手中取过蜡台，拿在手里，几乎是整个脸都贴在了尸体的脖子上，去看那一条勒痕。 周县令和追风都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连五福都忘了害怕，悄悄走近。 沈凝对着那勒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然后掰开死者的下颏，对着死者的嘴巴嗅了嗅，再次点点头。 她直起腰来，目光清澈透亮，仿佛有星光闪烁。 周县令不由得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道：“姑娘，可是有了线索？” “不错，现在可以初步判断，王夫人并非是自尽身亡，而是死于他杀！” “他杀？！” 周县令和五福齐齐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不错，就是他杀。” 沈凝肯定的点了下头，指着死者的嘴唇道：“刚才我闻过了，在死者的嘴里有很浓烈的黄连气味，虽然过了三天，药味仍是很浓，我又检查过死者的四肢，发现她的关节比较僵硬，应该是患有风湿之症，这黄连正是驱除风寒的一种良药，你说过王夫人长年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想来就是因为关节疼痛，但这病却并不是不治之症，也没有痛苦到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步，所以说什么熬不过病痛折磨而自尽，纯属一派胡言！” “啊，不错不错，姑娘所说，一点不错。”周县令不由连连点头。 他本来对沈凝的话还半信半疑，可是听到沈凝不假思索就说出了死者生前患有的病症，登时疑虑大消。 因为他讲述之时并没有提到半点死者患了什么病，可是这小姑娘却仅仅通过检查尸身就得出了正确的判断，实在是让他惊佩不已。 沈凝又道：“还有，如果死者一心求死，她又为何要在上吊自尽之前再喝上这苦得不能再苦的药？这是疑点之一；周大人你瞧，在死者的指甲里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这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这里面的血迹是何人所留？如果死者是上吊自尽，那她为何会在指甲里留下血污？这是疑点之二；再有，在死者颈部的勒痕中，还隐藏了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秘密！这是疑点之三。” 第2352章 露出狐狸尾巴 周县令悚然心惊，喃喃道：“是什么秘密？” 沈凝将蜡烛举高，照亮了棺材，指着那条勒痕道：“你仔细看，这里和这里，分别有两个深色痕迹，只是不仔细看绝对瞧不出来。” 周县令凝神瞧去，果然发现了两个印痕，一个呈现椭圆形，另一个却像是个尖尖的小角，说不出的古怪。 “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凶手留下的罪证！”沈凝一字一字的说道，掷地有声，“因为死者根本不是上吊自尽，而是被人用手指扼死的，这就是那凶手扼杀死者之时留下的指痕，只是这凶手很聪明，扼死了死者之后，又将死者吊在房梁之上，绳子恰好勒在那指印之上，如果当场验看，指痕不显，过了三天之后，这指印的瘀痕才会显露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凶手露出了狐狸尾巴，也留下了铁一般的证据！” 周县令和五福一齐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仿佛一阵冷风刮过头顶，头皮顿时发麻。 “凶、凶手是谁？”周县令脱口而出。 “凶手么？” 沈凝目光一转，对着三人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人无不后背一寒。 只听得她悠悠的道：“既然死者是在王宅遇害，凶手自然还在王宅之中。” 周县令猛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凶手一定就是那叫秋萍的丫鬟！五福，马上叫衙役来，跟我去王宅捉拿凶手！” 五福答应着飞奔下去。 周县令这时候对沈凝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有半点怀疑。 因为她说的这三个疑点，那经验丰富的仵作验尸之时连一点也没发现。 他定了定神，向沈凝道：“请问姑娘，凶手可是秋萍？” 沈凝不答反问：“请问周大人，如果凶手是秋萍，那么她杀害主母，动机何在？” “这个……动机么？”周县令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抬起头来：“难道说秋萍不是凶手？”他看向沈凝。 沈凝不置可否，道：“真凶究竟是谁，去王宅中去一看便知。” 周县令道：“姑娘也要去王宅？” “当然是要去的，这件事马上要真相大白，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也不能让好人无辜受冤。”沈凝淡淡一笑。 周县令心中一凛，琢磨着她这话中之意。 莫非这秋萍不是凶手？ 那真凶究竟是谁？ 他怀揣着这个疑问，带着一众衙役前往王宅，沈凝和追风则远远的跟在众人身后。 大门打开，迎出来的正是王员外之子，他一身孝服，双眼哭得通红，见到周县令和他身后的衙役们，眼中登时一亮，露出兴奋之色。 “周大人，可是来捉拿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的？那秋萍被我关在柴房里，周大人随时可以拿人。” 周县令回头看了沈凝一眼，见她不置可否，便淡淡道：“王公子，令尊可在家中？” “在，在。”王公子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失礼了，周大人请进。” 周县令带着众衙役进了大门，沈凝和追风刚走到大门口，却被王公子拦住。 第2353章 美人丫头 “去去去，叫化子滚远点儿，别脏了我家的大门。”王公子一脸的鄙夷之色。 追风眉梢一挑，还没来得及动怒，沈凝便瞅了他一眼。 “王公子不得对这位姑娘无礼，她是本县请来协助破案的贵客。”周县令回身说道。 “什么？她……她来协助周大人破案的？”王公子指着沈凝，一脸不可置信。 “不错，沈姑娘，请你不要见怪。”周县令听得追风称呼沈凝为沈姑娘，这才想起自己居然一直没问人家姑娘的姓名，未免太不尊重。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一个年轻男子，要是贸贸然向一个姑娘打听姓名，说不定会被对方认为是登徒子。 沈凝淡然道：“我自然不会见怪，咱们还是先去见见王员外和秋萍姑娘吧。” 周县令向王公子道：“请令尊和秋萍来大厅，沈姑娘要见他们。” 王公子脸上的惊愕兀自未消，他没想到周县令对会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如此客气，而且言听计从。 “等一等，还是让府里所有人都来大厅吧，真正的凶手一定就在其中。”沈凝道。 “好。”周县令马上点头。 王公子怔怔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五福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真正的凶手？”他吃惊的道：“凶手不就是秋萍吗？还会有别人？” “王公子不必心急，真相如何，很快便见分晓。”沈凝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微微一笑。 很快，王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厅之中。 其中有王员外，王公子还有被一直关在柴房里的秋萍，以及整个王宅的下人们。 他们看着坐在上座的周县令，和围住了大厅门口的衙役们，心中不由惴惴不安。 周县令端肃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凝。 沈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目光从王员外到王公子到秋萍到服侍王夫人的几名婢女和下人们，一个个的瞧了过去。 每个被她目光瞧到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寒，感觉到她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能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心中发虚。 沈凝的目光又落回秋萍的脸上，只见这名被王公子一口咬定的杀人凶手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果然生得俏丽，虽然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过那梨花带雨的水灵模样倒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她还留意到王公子虽然一脸愤恨，可眼神仍是忍不住往她的脸上瞟去，而整个大厅中的男人们，十个中倒有五六个用眼角偷窥着秋萍。 就连周县令身边的小厮五福也不例外。 “果然是个美人儿。”沈凝含笑道：“秋萍，你今年多大了，来府里多久了？” 秋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她是谁，可神情依然是怯生生的，让人心生怜惜。 她咬了咬唇，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周县令轻咳一声，语气威严：“这位沈姑娘的话，你们所有人都要如实回答。” 第2354章 她就是真凶！ 秋萍的肩头微微一抖，这才带着哽咽的语气答道：“奴婢今年十六岁，来府里半年了。” 她的声音也是柔弱轻软，极是好听。 沈凝走到她身边，目光从她的头发丝一直看到了脚后跟，并围着她转了一圈。 “那我再问你，你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七、七钱银子。” 秋萍十分不安，缩起肩膀，看着自己微露在裙摆外面的鞋尖，头埋得低低的。 沈凝点了点头：“王夫人对你还是不错的，一个丫鬟一个月有七钱银子，也算是不少了。” 秋萍含泪道：“是的，主母待奴婢很好，可是她……她却……过世了。” 她低下头，开始悲泣起来。 王公子忍不住冲口叫道：“沈姑娘，她就是害我母亲的杀手，你千万别被她的模样骗了！” “公子，主母不是我害的，不是我……”秋萍受惊吓似的抬起眸子，眼中迅速充满了泪水，顺着她白细的脸庞流了下来。 “哼，收起你这套楚楚可怜的把戏，你再也骗不了本公子，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不成！”王公子愤恨的瞪着她，叫道：“周大人，她就是真凶！我亲眼见到她害了我母亲！” “哦？你亲眼见到？” 沈凝一下子将视线落在王公子脸上，眼中满是兴味的光芒：“这么说，令堂被害的时候，王公子就在现场？请你描述一下，秋萍是如何害的令堂？为何你亲眼见到令堂被害，却又不加阻止？” 王公子登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的脸涨得通红，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我……我……”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我当然不在现场。” “既然王公子不在现场，那又如何能‘亲眼’看到她害了你母亲？”沈凝故意在“亲眼”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语气。 “我……”王公子再次答不上话来。 “王公子，你可知道说谎等同于作伪证，可是要坐牢的。”沈凝突然语气一沉。 王公子脸色一白，他低下头，闷闷的道：“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沈凝：“我母亲去世的那天早上，我去给母亲请安，亲眼看到秋萍从我母亲的房中出来，一脸惊惶之色，看到我，她立刻就惊呼一声跑了，我察觉有异，推开房间一看，就看到我母亲吊在房梁之上，如果她不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她为什么要跑？分明是杀人心虚！” “哦，还有这件事？”沈凝眼光中露出深思之色。 “千真万确！沈姑娘，我的确喜欢过秋萍，想纳她为妾，可是她却一口拒绝了我，可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胡乱冤枉她杀人，我根本不是挟私报复！”王公子恨恨的一挥袖子，向着周围的下人们瞪了过去。 很显然，府里的闲言闲语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咳咳咳！”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员外这时候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埋怨之意。 第2355章 证据，就在你们手中 “义儿，你不可以没有证据就冤枉别人，你一口咬定秋萍是杀你母亲的凶手，却又不是亲眼所见，你看到她从你母亲的房中跑出来，那也不能代表她是凶手，我已经问过秋萍，她也是一早进的你母亲房间，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你母亲自尽了，所以吓得惊慌失措，夺路而逃。” 王员外说完之后，对着周县令拱了拱手：“周大人，仵作已经验过内人的尸身，证明她是自尽身亡，这件事都是因为小儿不肯罢休，才惹出了这许多是非，让大人奔波劳碌，老朽教子无方，真是惭愧，请大人见谅。” 他对沈凝一眼也没多瞧，显然并没把她这个衣衫褴褛，貌不惊人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谁说她是自尽的？” 沈凝却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王员外：“尊夫人明明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谋杀？”王员外的眉毛大大的一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都哆嗦了：“你……你说我家夫人是被人害死的？是谁？是谁要害她？她……她这么多年缠绵病榻，从不打骂下人，却是有谁这么狠心，想要害她？不，我不信，她一定是自尽的……” “她绝对不是自尽，因为尊夫人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了，她是被人杀害的！”沈凝一字一字的说道，目光对着大厅中的众人扫视了一眼。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被她这句阴森森的话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个天啊，死人还能说话？这……这简直太可怕了。 王员外父子更是一脸骇然，秋萍抱住双肩，怕得瑟瑟发抖，要不是旁边的两名丫环扶住了她，她几乎就要瘫在地上。 “你、你胡说，简直是胡言乱语，这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 王员外回过神来，向沈凝愤怒的指责道。 “死人当然会说话，而且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尊夫人说的话，不但我听到了，就连周大人也听到了，而且听得一字不漏，是不是，周大人？”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目光齐唰唰的向周县令瞧了过去。 就连府里的衙役们也不例外。 周县令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本县的确听到了，王夫人不但说出她是被杀害的，还指出了杀手杀她之时留下的证据。” “啊！”只听得好几名女子发出尖叫惊呼之声，中间自然也包括秋萍。 王员外和王公子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浑身发抖。 他们可以不相信沈凝所说的话，可是周县令乃是朝廷命官，他说出来的话总不会是假的。 “周、周大人，内、内人她、她说了什么话？她说、说是谁害的她？谁……谁是凶手？又、又留下了什么证据？” 过了好半晌，王员外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问道。 “尊夫人说，杀人凶手留下来的证据，就在你们三个人的双手之中。” 沈凝突然开口，目光冷森森的在王员外、王公子还有秋萍三人脸上扫过，“你们三个，伸出手来。” 第2356章 心虚了 那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一颤，不但没有伸手，反而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神情紧张的看着沈凝。 “胡、胡说八道！你胡说！”王公子大声叫道：“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我母亲明明是被秋萍杀死的，我为什么要伸手？秋萍，你说你不是凶手，那你就伸出手来证明你的清白啊！” 秋萍脸色惨白如纸，却双手交握，拼命的摇头，泪水纷乱而落。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不是我……” 王员外是三人当中最为镇定的一个，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第一个伸出了双手。 “义儿，秋萍，你们一起伸出手来，如果你们不伸手，就说明你们是凶手！”他沉声说道。 王公子和秋萍浑身一抖，没有再说话，都缓缓伸出手来。 所有人都向三个人的手掌中瞧去，只见三人手掌中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王员外的手掌比较宽大，指节突出，掌心和指腹有些薄薄一层茧子，他年轻的时候乃是务农出身，后来弃农经商，变得家大业大。 王公子十指修长，细皮白肉，连半个茧子也没有，显然他一出生过的就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而秋萍的手指纤细，看上去十分娇嫩，根本就不像是一名丫鬟的手，反倒比千金闺秀的手更要细嫩几分。 周县令、追风还有众衙役都盯着三人的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县令忍不住走下座位，来到近前，仔细端详，还是一头雾水。 他抬头，眼露迷惑的看向沈凝：“沈姑娘，你瞧出来谁是凶手了吗？” “当然，凶手……就在这三个人当中！” 沈凝的声音铿镪有力，让所有人听得都是身体一抖。 “那究竟，谁是真凶？”周县令精神顿时一振。 秋萍的手猛的缩了回去，神色惊恐的叫道：“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 王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笑一声：“果然心虚了，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要缩手？” “义儿，放开她。” 王员外将秋萍救下来，瞪着儿子：“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你不要老是针对她。” 他转头看向沈凝，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花样，你说我们三人中有人是凶手，证据就在我们手中，你说谁是凶手，证据是什么？别拿死人说的话来糊弄我们，是人就知道，死人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请你离开我王家大门，这里不欢迎一个疯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向着周县令斜斜瞥了一眼，显然连周县令的面子也不顾及了。 他在这所县城里家大业大，首富一个，的确不把两袖清风的周县令如何看在眼里，要是他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让周县令卷铺盖滚蛋！ 周县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容满面，他可以不在乎王员外侮辱自己，却受不了他侮辱沈凝。 第2357章 比老虎还狠 他指着王员外怒声道：“王员外，本官是在断案，这位姑娘是我请回来的贵客，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王员外冷笑一声，鄙夷的从沈凝脸上移开视线，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衙役们，不再多说。 沈凝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清。 “爹，你为什么老是护着她，明明就是她害死了母亲！”王公子瞪着被父亲护在身后的秋萍。 “不，我没有！我没有害夫人！”秋萍哭着叫道。 “你说谎，要是你没杀人，为什么要缩手！”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老爷，你为奴婢做主啊！” “你别以为我爹可以护着你，现在是周大人做主！周大人，请你马上下令，抓住这个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王公子气愤填膺的叫道。 周县令却看向沈凝，他现在只相信她的判断，虽然他看不出来谁是凶手，但他知道凶手一定就在面前这三个人当中。 “王公子，你怪错人了，秋萍她……并没有亲手杀害你的母亲。” 沈凝不急不慢的一句话，让秋萍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了，她激动得连连点头，泪流满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夫人。” 王公子疑惑的看向沈凝：“不是她，那是谁？你不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三个人之中吗？难道你怀疑是我亲手害了我母亲？这怎么可能！她……她可是我亲娘啊！” 他的脸色由苍白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众人都呆了呆。 却是王员外突然出手，重重打了王公子一记耳光，他气得浑身哆嗦，眼中是一片不可置信和惨痛。 “义儿，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居然亲手杀母！你、你……”他颤抖着说不下去，一口气没上来，登时噎得双眼翻白，险些一跤坐倒在地。 “爹！我没有！你怎么可以冤枉儿子！”王公子捂着脸，又气又愤的瞪大了双眼。 “不是你还有谁！这位姑娘亲口说了，杀人凶手就在咱们三个人当中，不是秋萍，不是你，难道还会是为父亲手杀妻不成！你……你这个逆子！” 王员外眼中老泪纵横，看向王公子的眼中又是失望又是痛恨。 王公子急得直跺脚，大叫：“不是我！不是我！爹，你相信孩儿，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有谁！” 王员外闭上了眼睛，泪水直流，他脸上全是失望之色，显然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亲生儿子一眼了。 王公子面红耳赤，拼命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竟然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这一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就是杀人心虚、无言以对。 下人们忍不住纷纷出声： “真没相到，主母居然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害死的。” “是啊，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公子却比老虎还要狠。” “太可怕了！” 王公子听得众人指责，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抓住胸口的衣襟，面目狰狞，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十分骇人。 第2358章 不是他，是他！ “啊！”秋萍害怕得惊呼一声，情不自禁的往王员外身后躲去。 王员外伸臂护着她，面对儿子怒目而视：“你杀了亲娘，还要杀亲爹不成！” 他转头看向周县令：“周大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请您赶紧将这杀母的畜生抓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认定了王公子就是杀人真凶。 衙役们手持铁链，只待周县令一声命令，马上动手抓人。 周县令迟疑了一下，虽然他也认定了王公子就是真凶，但他还是看向沈凝。 “沈姑娘……” 沈凝点点头：“周大人，下令抓人吧。” “抓起来！” 周县令不再犹豫，一声令下。 王公子脸上露出绝望之色，看着向自己一步步逼近的衙役，嘶声叫道：“你、你们血口喷人！我没有杀我娘亲！我没有！别抓我，别抓我！” 他急怒之下，只能叫喊出这一句。 一名衙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鄙夷道：“真是禽兽，连自己的亲娘都害了！” 正准备抖铁链往他头上套去，沈凝忽然开口： “要抓的不是他，而是他！”她的手指向着站在王公子旁边的王员外一指。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员外满脸愕然：“什、什么？” “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你！”沈凝的手指不偏不移的指着王员外的鼻子。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呆呆的看向沈凝。 王员外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容满面。 “你……血口喷人！她是我的夫人，我们二十年情深爱笃，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怎么会杀她！” “是啊，这位姑娘，我家老爷对我家夫人很好的，你不要胡乱冤枉了我家老爷。” “就是就是，我家老爷是个好人。” “不要冤枉了我家老爷啊！” 下人们纷纷为王员外说话。 就连周县令都忍不住小声向沈凝道：“沈姑娘，这件事……应该和王员外无关吧？王夫人卧病那么久，王员外待她始终如一，连个妾也没娶，像他这样的好男人，不会谋害自己的妻子的。” 沈凝正色道：“我可以说谎，但是死去的王夫人却不会说谎，周大人，你还记得王夫人脖子上的两个红印吗？这正是王员外杀妻之后留下的铁证如山！” 闻言，王员外的身体猛的一震，惊怒道：“胡言乱语！死人也会说话的么！什么红印，什么证据！” 沈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自己杀了人，再伪造现场做出尊夫人自尽的假象，就没有人能够查出真相了吗？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人的罪证，就在你的手上！” 她的视线落在王员外的双手上。 王员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将双手往背后缩去，可是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对，收回手来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我的手上有什么证据？我的手干干净净！” 他摊开双掌，对着周围人晃了一圈。 第2359章 听得懂的人 “证据！就在你大拇指的这枚扳指上！” 沈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高高举起。 众人的视线登时落在王员外的右手上，见他拇指上果然套了枚金全镶玉的扳指，十分耀眼。 但众人还是困惑不解，不过是枚扳指而已，许多富贵子弟都喜欢戴，用来彰显富贵，根本算不得出奇。 王员外忍不住冷笑出声，讽刺道：“沈姑娘，你刚才说死人会说话，难道这枚扳指也会说话不成？就是它告诉的你，本员外是杀人真凶？” 沈凝淡淡道：“死人会说话，扳指自然也会说话，只是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罢了，可偏偏我就是那个听得懂的人。” 她的话听得周围人一头雾水。 有人摇头低叹道：“这姑娘分明是个疯子！” “是啊，而且疯得不轻。” “哎，也不知道周大人怎么会信了一个疯子的话。” 追风的眼神变得冰冷如刀，对着这几个窃窃低语的人冷冷看了过去，那几个人浑身一个发抖，马上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疯丫头！你放开我！”王员外用力一挣，挣开了沈凝的手，后退几步。 沈凝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周县令：“周大人，你可曾记得，那王夫人脖子下所留下的指痕，是什么形状？” “当然记得，是一大一小，一个呈椭圆形，另一个像是一个尖尖的小角。”周县令回想道。 “不错，周大人你一定很奇怪，那枚椭圆形的指痕应该是凶手掐往的脖子时留下来的，那尖尖的小角又是什么呢？现在答案就在王员外手上的这枚扳指上！那个小角正是这枚扳指留下来的痕迹！要是王员外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杀妻真凶，只要将他的右手按在王夫人脖子上的指痕上，马上就会真相大白，让他再也无从抵赖！” 沈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她说完之后，王员外骇然的瞪着她，喃喃道：“你……你……” 他本来怒气冲冲，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来人！拿下！” 周县令马上下令，衙役们立刻冲上前，抖动铁链将王员外锁了起来。 王员外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他呆呆的看着沈凝，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真相？难道真的是她告诉的你？不可能！我不相信！死人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 沈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正是尊夫人告诉的我，你先是扼死了她，然后将她的尸体吊在了梁上，你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死人也会说话吧！” 王员外浑身哆嗦，眼神恐惧的看向周围，突然瘫倒在地，连连哀求。 “夫人，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我和你夫妻二十余年，要不是你逼我……我绝对不会对你下手……可是、可是谁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她有了我的孩子，你要是不死，她就要死给我看……” 第2360章 凶手之一 王员外开始对着空中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念念叨叨： “我实在是没有法子啊……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夫人啊，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多烧纸钱，我给你大做法事，我会让你在阴间过得太太平平、舒舒服服，你千万不要来找我索命啊！”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又听到他的诉说，全都惊得呆了。 王公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要不是他亲眼见到这话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会是父亲亲手扼杀了母亲。 “爹！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母亲！为什么，为什么！” 他冲上前去，抓住王员外的双臂叫道。 王员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双眼向着空中直视，喃喃道：“夫人，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这二十年来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生了病不能行房，我……我是个正常男人啊，是我受不了诱惑，是我让她有了我的孩子，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是她逼我、是她逼我的！她说她有了我的孩子，她逼我娶她为妻，也是她逼我毒手杀妻，都是她，都是她！你要找人索命，就去找她啊！” 他这几句哀求之语说得阴风恻恻，虽然是在大白天，虽然一屋子全都是人，可是众人却无不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王府的下人们，更是瑟瑟发抖，惊惧的四面张望，好像主母的鬼魂来到了面前一般。 “啊！”秋萍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两眼翻白，向后晕了过去。 王公子皱起眉头：“爹，你说什么？谁逼你杀母亲？是谁有了你的孩子？” 王员外却恍若不闻，只是一个劲的对着空中磕头，磕得额头出血也不停止。 沈凝不禁摇摇头，对周县令道：“周大人，现在真凶已经抓到，将人带回衙门再审问吧，其实，就算不问，相信周大人也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经过。” 周县令唏嘘的点点头，下令：“来人，将王员外带回衙门。” 衙役们将王员外从地上拉了起来，王员外浑浑噩噩，毫不抵抗，被众人扯住铁链押走了。 王公子呆呆的看着父亲被押走的背影，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沈姑娘，真的是我爹杀了我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待我娘一直很好啊？” 沈凝对着晕倒在地的秋萍看了一眼，淡淡道：“王公子，你还不明白吗？” 王公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吃惊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我爹爹他……他和秋萍……有私情？” 他震惊万分，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何止是有私情，秋萍还有了你父亲的骨肉。” 沈凝淡淡说道。 “什么？！”王公子再次大吃一惊，“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他用力摇头。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的母亲虽然是你的父亲害死的，她……却也是凶手之一，只不过她没有亲自动手罢了。” 第2361章 唯独没怀疑他 沈凝冷冷看了秋萍一眼，转向周县令：“周大人，她虽然并未动手，但知情不报，也是一项罪名，只是不知道她的怀孕是真还是假。” 周县令面沉如水，抬了抬手道：“来人，马上找个大夫来给她把脉。” 很快，一名大夫便奉召而至，他给昏厥在地的秋萍把了一下脉，便起身禀道： “回大人，这位姑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王公子咬紧了牙齿，对着秋萍脸上重重啐了一口。 “贱女人，在本公子面前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背地里却勾搭我……我父亲！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犯下大错！你……你……我要杀了你！” 他冲向秋萍，双手紧紧扼住了秋萍的脖子，用力收紧。 “杀了你！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 秋萍被扼得两眼翻白，舌头伸出了嘴外，眼见便要气绝身亡。 衙役们忙上前用力拉开了王公子，秋萍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王公子瞪着自己的眼神如要喷出火来，不禁瑟缩了一下，接着按住喉咙，失声痛哭起来。 周县令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看向沈凝。 “沈姑娘，你怎的知道是王员外杀了他的夫人，还和这个……秋萍有了私情？” 他从进了大厅之后，就一直注意众人的表情，尤其是观注王员外、王公子和秋萍三人。 王员外对秋萍的回护他当然看在眼里，却并未感到有什么异常，因为王员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秋萍，而秋萍的表现也和其他的婢女并无区别，只是容貌娇美，更加楚楚可人罢了。 而王员外的爱妻之名早就名扬于外，所以周县令怀疑过王公子，也怀疑过秋萍，却唯独没有怀疑过王员外。 可偏偏就是这个最不可能杀妻的王员外，亲手扼死了自己的妻子！ 此时回想，他犹自觉得不可置信。 要不是王员外后面精神崩溃，亲口说出了那些话，他也会像王公子一样，不会相信。 而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位沈姑娘好像从一开始就胸有成竹，从她看到王宅众人的时候，她好像就锁定了目标，知道了谁是真相，而且还知道了王员外是为何而杀人。 要不是她出奇不意加上玄而又玄的一番话，怕是那王员外还会继续狡辩，哪里会精神崩溃，主动认罪？ 他越想越是对沈凝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对于她是如何看出真相来的，还是一头雾水。 沈凝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秋萍来到王府不过半年，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七钱银子，可是周大人您瞧，她双手手腕上却各带了一双价值不菲的玉镯，还有她用的手帕也是丝绢的，而我注意到旁边这几位服侍王夫人的婢女却是用的布帕子，穿的戴的明显不如秋萍，要是说是夫人对她另眼相看赏赐给她的，怕也不会赏她这么贵重的玉镯吧？” 她不说的时候，周县令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第2362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经她一提，所有人的视线都向那秋萍看了过去。 秋萍神情慌乱，忙忙的将袖子放下来想要掩住那双玉镯，但是却来不及了，众人已经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玉镯晶莹柔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戴得起的首饰，还有从秋萍的袖子里露出一角丝帕，竟是上好的蚕丝制成。 “这、这玉镯和……和帕子，都是夫人赏赐给奴婢的。”秋萍咬着嘴唇，还要狡辩。 沈凝斜睨她一眼，不急不徐的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夫人赏赐给你的么？” 秋萍顿时哑口无言，用手帕掩住了脸，哀哀的哭泣起来。 “这、这是老爷逼迫我的，我……我只是个奴婢，又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抗拒……” “得了，别演戏了，收起你楚楚可怜的那一套把戏吧，你拒绝王公子的时候不挺义正辞言么，怎么遇到了王老爷就抗拒不了！分明是你贪图王家富贵，看主母有疾在身，存心勾引，等你发现自己身怀有孕的时候，便逼王员外休妻娶你为正室。王员外不愿意背负休妻的恶名，不肯休妻，只想娶你为妾，你却不肯答应！” 沈凝打断了秋萍的话，一步步走向秋萍，清如泉水般的眸子直视着她。 秋萍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去，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中含着恐惧看向沈凝。 “不……不是这样的……”她哆嗦着嘴唇，还想要为自己辩解。 沈凝冷笑一声，又道：“你威逼不成，于是又想出了一条毒计，你跑到主母面前，将你和王员外的奸情合盘托出，并告诉王夫人自己有了身孕之事，你得意洋洋又气势凌人，逼得卧病在床的王夫人对你动了手，在你的脖子上抓出了三条血痕，你故意不加抗拒，反而跑到王员外面前哭诉主母要杀你，终于逼得王员外对结发妻子起了杀心，亲手扼死了王夫人。当时王员外行凶之时，你就在一旁亲眼看着，而面带冷笑！也是你，帮着王员外将死去的王夫人吊上了房梁，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死王夫人，可你却是不折不扣的罪魁祸首！” “啊！” 等沈凝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秋萍蓦然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呜咽，指着沈凝叫道： “你是妖怪！你一定是妖怪！你……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你当时一定在场，你亲眼看到……妖、妖怪……你是妖怪……” 她脸上露出恐惧之极的表情，身体拼命后缩，想要距离沈凝越远越好。 叫了几声之后，身子一个扭曲，昏了过去。 这次她是彻彻底底被吓晕的，因为沈凝说的一字一句，宛如亲眼所见，将整个事件发生的起由经过甚至案发现场，都说得一字不错。 所以她一定是妖怪，否则她绝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详细。 大厅中的众人也全都惊呆了，都用骇然之极的眼神看向沈凝。 她说得这么清楚仔细，难道她真的在现场不成？或是，她真的是妖怪？神仙？ 第2363章 一头大狼狗 沈凝蹲下来，将秋萍的衣领一扯，露出白细的脖颈，众人一瞧，只见她脖子上果然有三道血痕，看那伤口的模样，应该是指甲抓伤，不由对沈凝刚才所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周大人，这就是王夫人的指甲里血渍的由来。” 沈凝站起身来，目光清冷，对着周围的人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周县令身上。 周县令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本来以为已经抓住了真凶，可没想到这案子一波三折，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王员外，而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婢女，要不是亲眼得见，亲耳所闻，他又如何敢相信？ “来人，将这秋萍也押回衙门！”他冷声下令，看向秋萍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可等他的目光落在沈凝的身上，却立刻变得佩服又崇拜。 同样的身为女子，同样的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一个聪明机智，一个满是心机。 一个断案如神，一个处心积虑。 “贱人，原来你才是害死我母亲的真凶！我……我要亲手杀了你！” 王公子满脸憎恨之色，十指成爪，向着秋萍冲了过去。 衙役们忙及时抓住了他，他仍是奋力挣扎。 “王公子，你不必这样激动，坏人做了坏事，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周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还令堂一个公道。”沈凝上前一步，缓缓说道。 王公子转眼看向沈凝，脸上露出感激之情。 “多谢姑娘，还有周大人。” 沈凝点点头，转头对周县令道：“周大人，此案已经水落石出，小女子告辞了。” 说完之后，她就施施然的走出大厅，一直出了王宅的大门。 追风紧跟在她身后。 “沈……” 周县令没想到沈凝说走就走，忍不住站起身来，追出两步。 追风蓦然回过头来，冷电般的眸子在他脸上冷冷扫过。 周县令的话登时咽回了喉咙里，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护卫眼神真可怕！ 瞧他那护主子的模样，活像是一头大狼狗，对每一个想要靠近他主子的人都呲出凶狠的牙。 可是自己半点都没有想要伤害他主子的意思啊！ 怎么这护卫就看不明白呢？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追出去。 追风再次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周县令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那刚刚破了案子升起的喜悦兴奋之情，不由自主的被一股淡淡的惆怅所代替。 追风跟在沈凝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极是稳健，寸步不离。 可他的心情却不像他的步伐那样稳，而是波澜起伏。 他自从进了王宅之后，就一言不发，眼神却像是鹰隼般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以防他们当中有人会对沈凝不利。 对这桩案件他也怀着好奇，一开始他和所有人一样，认为王夫人是自尽，因为脖子上的勒痕，可后来经过沈凝的验尸发现了三个疑点，他便开始猜测，谁才是真凶？ 来到王宅之后，他看到那三个最受怀疑的对象时，只觉得每一个人都像是凶手，可每一个人又都不像。 第2364章 这感觉，不坏！ 他很快就想得头疼起来。 可他却想不到，这让他头疼无比的案子，在沈凝的眼中却如亲眼目睹一般，她抽丝剥茧般的将案情真相一步步挑明，直到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凶手，竟然是有两人！ 一个是数十年爱妻如一日的王员外，一个是侍奉主母尽心竟力的丫头奴婢！ 单是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像是凶手啊！ 可他们两个却偏偏有了私情，并且一起下毒手杀害了王夫人！ 追风心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沈凝向外离开，他自然是紧紧跟随守护。 他看着前面沈凝窈窕纤细的身影，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一样，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象到，这个弱质纤纤的少女，居然在举手投足间就揭露了一桩让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大悬案？ 今天这件事，自己一定要一字不漏的向主子禀报！ 主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追风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这时他心里想到的那个“主子”，当然不是沈凝。 沈凝并没有马上离开这所县城，而是神情悠闲的逛起街来。 她先是进了一家卖衣服的铺子，为自己买了几身衣服，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而且一直没有洗澡，这副模样估计街边的叫化子也比她强了不少。 现在的她可不再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加上这银子是她光明正大赚来的，花起来的时候自然毫不心疼。 她选的是最贵最好的衣料，虽然在这小县城里没有可以和京城相媲美的料子，却柔滑细软，摸上去还舒适。 有了银子，她当然不想苛刻自己，衣服的式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穿在身上要舒服。 为自己买了几身换洗衣服之后，她又选了几件男装。 追风默不作声的守在铺子外面，忍受着进出铺子的客人投向自己的异样眼光。 他站得笔直，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可心里却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本来自己还赞她与众不同，可是她逛起街来，简直要人命啊！ 他腿都站酸了的时候，终于看到沈凝拎着两个大大的包袱走了出来。 “拿着。”沈凝将包袱扔给他。 追风二话不说的负在背上，眼神巴巴的看着她，意思是咱们能走了吗？ 沈凝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期待的眼神，一转头又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追风仰首向天，欲哭无泪。 不过好在这次沈凝并没有停留很久，只是为自己选了一把梳子和几枚别发的簪子就出来了。 她的心情很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更是明亮无比。 这桩案件并不复杂，事实上当她看到王夫人尸身的时候，她就几乎能断定出凶手是谁，剩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让真凶伏罪。 好在效果不错，在她出其不意的逼问下，两名凶手一先一后的被她攻破了心理防守，供认不讳。 这破案之后的感觉还真不坏。 第2365章 人要衣妆 回到客栈之后，她将其中一只包袱扔给追风。 “给你的。” 追风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几件男装，颜色却是轻浅的蓝色，就像蓝天一样飘逸，还有湖水般的绿色，嫩嫩的鹅黄色。 “给……属下的？” 他愕然不解的抬头。 “不错，全是给你的。” 追风的嘴角不由得一抽，看了眼身上的灰色紧身衣。 “属下有衣服穿。” “你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穿在身上灰扑扑的像只乌鸦，你觉得这样子很好看？”沈凝白了他一眼。 “属下是护卫，衣服的颜色不重要，越不起眼越好。”追风老老实实的答道。 他除了灰色和黑色，从来没穿过别的颜色，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穿上那些鲜亮颜色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怕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当成怪物一样看吧？ “可是我觉得好看的颜色很重要，看到明亮的颜色就会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拿去换上，这是命令。”沈凝不容置疑的语气。 “……”追风闭上了嘴巴。 他抱紧了包袱，脸上却是一股子倔强之色。 沈凝像是根本没看出他抵触的情绪，淡淡道：“一会我出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穿那件鹅黄色的衣服，如果你不肯穿，那我就找一个肯穿这些衣服的人来做护卫。” 追风的下巴一下子绷紧了。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不肯穿这些衣服，她就要赶自己走？再找别人来当她的护卫？ “好，属下马上去换。”他暗暗的磨了磨牙，转身进了房间。 沈凝微微一笑，抱着自己的那个大包袱也进了房，并唤店小二送来了热水和沐浴用品。 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新衣服，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打开房门出来，一抹鲜嫩的鹅黄色立刻映入她的眼帘。 追风穿着鹅黄色的新衣，像根标竿似的，直挺挺站在她的门前。 看到沈凝，他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眼神飘向一旁，不敢看她。 “不错不错，这鹅黄色你穿起来果然好看，我的眼光很不错。” 沈凝上下打量着追风，笑吟吟的说道。 “佛要金装，人要衣妆，追风，你换了件衣服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比以前可英俊得多了。” 她直白毫不掩饰的赞美让追风的脸一热。 本来心里笼罩的一层淡淡怨气一下子消失无踪。 英俊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换完了衣服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穿上这件衣服是什么模样。 平时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也经常听到别人夸赞的声音，但不是夸他功夫高，就是夸他轻功好。 这还是他出娘胎以来头一次被人夸赞长得英俊。 顿时间，他有些飘飘然起来，恨不能找面镜子来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去找镜子，因为他听到了店小二蹬蹬蹬跑上楼来的脚步声，立刻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沈凝的面前。 “沈、沈姑娘，外面有人找。” 店小二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乍眼一看站在门口的沈凝，呆了一呆，眼珠子差点突了出来。 第2366章 惊为天人 “是什么人？”追风皱眉瞪着店小二，一脸不悦的问道。 “是……是本县的县令，周、周大人。” 店小二结结巴巴的回答，两只眼珠子仍然直勾勾的看着沈凝，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本来住进这个房间的明明是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怎么眼睛一眨，叫化子变成了一个美天仙？ 他拼命的揉着眼睛。 “是他？他怎么又来了？” 沈凝并不意外周县令怎么会找自己找到客栈里来，因为他是一县之主，想要查到自己住在哪儿真是太容易了。 她只是意外这周县令的目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又有案子发生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迈步向楼下走去。 追风却是眼眸一冷，心中十分恼怒。 这个姓周的县令是阴魂不散么？为什么总是缠住他家主子！ 他一言不发的跟在沈凝身后，却暗中握紧了拳头，准备要是一旦看出那周县令不怀好意，他就毫不客气的一拳打爆对方的鼻子，管他是不是朝廷命官！ 要知道他可是御前护卫，虽然没有明确的官职，可身份却比一个七品县令要高得多。 周县令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五福站在他的身后，在他的下方站着的是客栈的掌柜，还有一众店小二。 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的站着，却都掩不住脸上的好奇。 县令大人突然来到客栈，张口就打听有没有一位姓沈的姑娘住在这儿，这可真是奇事怪事。 这位沈姑娘是什么人？难道是县令大人的妻子？或是妹妹？ 他们都知道周县令来到这座小城不到一年，身边却并无家眷，他为官清廉，颇向当地的百姓们爱戴，可是众人都觉得奇怪，这位周大人看上去也有二十多岁，寻常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成亲了，可这位周大人却始终是孤家寡人。 曾有不少姑娘爱慕于他，主动托媒人上门提亲，却都被这位周大人一口婉拒。 后来传来传去，传出来的结果是周大人不好女色，只是和他身边的小厮同进同出，不免让众人产生了误会。 今儿个可奇了怪了，周大人居然打听起姑娘家来了。 难道是铁树终于也要开花了吗？ 不过客栈的掌柜和众店小二都见过周县令点名要见的那位沈姑娘。 沈凝带着追风来住店的时候，店小二差点把两人当成了叫化子赶出去，要不是因为追风身上的冷气杀气太重，他们绝不会让两人踏进客栈门一步，至于这两人能不能付出房钱来还是未知数呢。 他们心中都不禁想到，县令大人这棵铁树好不容易开了一次花，看上了一位姑娘，可是这眼光也忒差了吧？ 就算从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位姑娘，都比那沈姑娘好看得多。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楼梯上响起来的脚步声。 一定是那位沈姑娘下来了。 众人不由得都循声抬头看去。 “啊！” “呀！” “噢！” 一阵阵惊讶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楼下的掌柜和店小二全都瞪大了眼睛。 第2367章 他，不是那意思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他们这个鸡窝里，飞出来了一只金凤凰！ 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巴，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就连周县令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从楼梯上缓缓而下的沈凝。 他身后的那个小厮五福，嘴巴大得足以放下两颗鸡蛋！ 沈凝走下楼梯，清亮如水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然后落在周县令的脸上。 怎么回事？ 她不过就是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怎么这些人个个都像是不认识她了？ “周大人，你找我？”她的声音像是潺潺流水般，清澈动听。 周县令浑身一震，回过神来，仍是呆呆的看着她，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是沈姑娘？” 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位仙子，就是那个一身破烂衣衫的小姑娘。 她的穿着也并不如何华丽，不过穿了一件极普通式样的月牙白的衣裙，乌黑柔亮的秀发用一枚银簪挽了起来，露出修长美好的脖颈，一张脸上干干净净未施半点脂粉，可是却有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是我。”沈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这浅浅一笑，就像是一朵白芙蕖绽开了花瓣，只看得周围的男人再次发出一阵吸气声。 追风极是恼怒，目光冰冷如刀锋般向着那些人扫视过去。 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杀人般的眼神。 “沈、沈姑娘，真、真的是你。”周县令看着她那双乌黑清亮的双眼，这才相信，眼前的美少女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当然是我。”沈凝微微诧异的睁大了眸子，看了周县令一眼。 周县令突然觉得呼吸一窒，脸颊发烫，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加快了跳动。 这让他本来想要说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 “周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莫非是那王员外和秋萍又变了口供？” 沈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周县令再次找上门来。 周县令定了定神，平稳了一下呼吸，才道：“不是，我……我找沈姑娘是另外有事。” “哦？什么事？可是又有新案子？”沈凝问道。 周县令又迟疑了一下，先是点了下头，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 这下轮到沈凝觉得奇怪了。 “沈、沈姑娘，这里不、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沈、沈姑娘方不方便去本县的县衙之中，我有东西想给沈、沈姑娘一观。” 周县令有些结巴的说完之后，脸忽然微微一热。 本来他觉得自己的理由来找她的理由光明正大，可是这话说出来之后，怎么就觉得那么暧昧呢？ 好像他有什么企图一样。 因为他能感觉到周围男人的目光唰的一下看向自己，那眼神中都怪怪的。 尤其是站在那姑娘身后的护卫，目光冷得像冰刀子一样，嗖嗖嗖的直往自己身上发射。 其实，他很想说，他是真的有事，绝对没有像众人眼神中所包含的那层意思。 第2368章 以前你，不是姑娘 “沈、沈姑娘，是、是正事，不、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急急的说道。 沈凝更奇怪了，她对周围人看了一眼，问道：“他们想的……哪样？” 周县令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是真的怕她误会。 可是他越是着急，就越觉得难以措辞，他那副表情看在众人的眼里，就越发的引人遐思。 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脸上都露出了解的笑容，默默的低下头来。 也难怪周大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要是让他们当众向这位姑娘表白情意，怕是他们也张不开口。 这姑娘给人一种兰花般遗世而独立的高贵，让他们在她面前，只觉得自惭形秽，别说不敢和她说话，就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了她。 追风的眼神更加冷厉了几分，忽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周县令看向沈凝的视线。 “周大人有什么话不能在人前说，非要我家主子跟你去县衙？”他冷冰冰的开口。 被他一问，周县令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忽然对着沈凝拱拱手，留下一句：“打、打扰姑娘了。” 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呆下去，非被人认为是登徒子、孟浪客不可，他倒不怕旁人误会，只是不想让她也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 “公子！公子！唉，你怎么不说话就走了呢？”五福看着周县令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跺跺脚。 他看了沈凝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一转身也跟着追出去。 “五福，等一等。” 沈凝目光一闪，唤住了他。 五福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中犹自带着点不敢置信。 “你、你真的是那个沈、沈姑娘？”他呐呐的开口。 沈凝好笑的瞅着他，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哎。”五福叹了口气，又抓抓头皮，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沈姑娘，我家公子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不过，他脸皮薄，从来不好意思和年轻姑娘说话，只要一说话他就会结巴，还会脸红。” “有这样的事？”沈凝奇怪的微微睁大眼睛，接着笑了，摇摇头：“我和你家大人说的话没有十句，怕是也有百句，怎么之前没见到他结巴，也没见到他脸红？” 五福嗫嚅了两下嘴唇，红着脸道：“那个时候你穿的像是个要饭的叫化子，想来我家公子根本没把你当成……当成姑娘吧。” “你的意思是，那他现在把我当成姑娘了？”沈凝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笑，也很有意思，含着捉弄的笑看向五福。 五福低头不语，脸也红了。 他心道：你穿得这样，除非是瞎子才不把你当姑娘。 沈凝见五福一脸窘态，微微一笑，也不再逗他。 “五福，你家大人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五福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沈凝对着周围扫了一眼，明白了几分，对他招招手道：“你来我房间，我有话和你说。” 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五福不由自主的跟在她的身后。 第2369章 一桩冤案 进了房间，沈凝让追风守在门外，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才掩上了房门。 追风一肚子的不乐意，他现在看姓周的主仆二人都不顺眼，尤其是那个周县令！他只想早点离开这所县城，走得越远越好。 他就不信那周县令还有那么厚的脸皮，一直追在他家主子屁股后面！ 可偏偏这对主仆就像阴魂一样缠了上来，走了大的，留下小的。 他竖起耳朵，倾听着房间里沈凝和五福的对话，心中半点也没有羞愧之意。 要是他一听到那周县令敢对自家主子有什么不轨之心，那可就别怪他追风下手不留情了。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家大人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沈凝在桌前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五福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把周县令的目的说了出来。 他只说了一半，追风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就落下地来，本来紧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手指。 原来，是这样。 倒真的是他想多了。 那五福说，周县令姓周，名仲康，是去年的两榜进士，也算是薄有才名，来到这所县城任知县不到一年，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深得百姓们的爱戴，只是却只有一样不好，就是心太软太善，看到贫困潦倒之人，就忍不住慷慨解囊，这一年来，他不但没有攒下半点银子，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这都不重要，最重要最让周仲康头疼的是，衙门里堆积了一些陈年旧案卷，是上任县令及上上任县令留下来的，尘卦已久，上面结满了蛛网。 这些案卷从来无人翻动，周仲康无意中翻开了其中一卷，却在这宗旧案卷中看出了一些问题的疑点，而且越看越觉得怀疑。 他怀疑这是一桩冤案！ 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他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单凭着一些疑点，是无论如何无法翻案的。 可要是让这件案情继续这样沉冤下去，他又于心不安。 不过要是拿不出强而有力的证据，他就不可能将案件提出重审。 他这次前来找沈凝，为的就是此事，他想请沈凝去县衙，看一看那卷旧宗。 因为那些案卷虽然尘封，却是属于朝廷机密，外人不能得见，要是被人知道他让沈凝一个外人看了衙门的卷宗，后果不堪设想。 可周仲康为了想替这宗案件里的当事人洗雪沉冤，他却甘冒丢官的风险，也要来请沈凝相助。 不成想，他见到沐浴之后换了新衣的沈凝，光采照人，灼灼夺目，和先前见到的那个衣衫破烂叫化子一样的姑娘判若两人。 登时让他本来想好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他再提出这种请求，必然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不怀好意。 听完了五福的叙述，沈凝不由对那周县令肃然起敬。 就连站在门外的追风都对那个看上去一脸书生气的县令发生了改观。 第2370章 如果她不是女子…… 追风对于对方是不是清官好官并不如何介意，对他是不是爱民如子也并不放在心上，他只要知道对方对他要守护的人并没有那个心思，就足够了。 他可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守着皇后娘娘的，要是守着守着，却把主子的女人守到了别的男人身边，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主子？ 听完五福的话之后，沈凝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就道：“走，带我去衙门。” 五福脸露喜色，当先带路。 追风只略一迟疑，就跟在了沈凝的身后。 * 周仲康回到了县衙，一口气进了书房，只觉得一颗心犹自怦怦怦的跳个不停。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阳光洒满了院落，那一根根秀竹显得格外挺拔青翠。 这一片竹林是他平日里最为喜欢的，因为喜欢竹子的风骨，便在院子里种满了翠竹，他时常会在竹林中漫步，思考难题。 听着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往往能让他很快就摒除杂念，沉下心来。 可今天这一招却不灵了。 他手里握着平日里最喜欢读的一卷书，在竹林里已经走了三圈，还是无法静下心仔细思考。 本来他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心里好好的过一遍，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比他这一年中所经历过的事情还要复杂，还要精彩。 可他却始终心神不属。 他心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只有一句话。 如果、如果她不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那他就不必为了顾忌人言，而畏首畏尾，他可以和她倾心相谈，和她结为好友…… 从第一次看到她，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脏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就像是叫化子一样又穷又脏。 别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她，可是他却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 他为她的聪明而惊讶，更为她想出那个绝妙的法子来判断出那铜钱是卖猪肉的而赞叹。 他当时心里就曾经转过一个念头，要是她无家可归，可以来他的府里暂居，他愿意给她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虽然他的俸禄不多，但只要有他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她饿肚子。 可他又担心萍水相逢，自己贸然说出这种话是交浅言深，怕是任何一个姑娘也不会答应，所以又咽了回去。 破了王员外的案子之后，周仲康思前想后，决定抛开一切顾忌，找到她，向她提出邀约。 他知道她这样聪明，一定可以给予自己极大的帮助，他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有着正义感和报负心，她会愿意留下来的帮助自己破解这些陈年旧案。 而他可以给她的，就是一份舒适安定的住所，还有一份算不上多么优厚的薪酬。 可是所有的话，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都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面对着那样光采照人的一个少女，他知道所有的话都不必说了，说了也会是废话。 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她根本不是无家可归的叫化子，换了一身新衣的她，就像是一株空谷幽兰般散发着高贵而独立的气韵，像她这样的姑娘，足以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想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 第2371章 相谈甚欢 周仲康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汗颜。 所以之前想好的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说出口了。 请她协助破案，只是他相邀她的一个最好不过的借口，而他真正的心思，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五福也不知道。 “公子！公子！”五福的叫声突然在院门口响了起来。 周仲康眉头一皱，不悦的抬头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嘛，遇事不要慌，要……” 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眼睛睁大了，呆呆的看着院门口出现的人。 在五福的身后，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少女正娉婷而立，对着他温言浅笑。 “沈、沈、沈姑娘。” 周仲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来，结结巴巴的道。 “周大人。”沈凝笑着对他点点头，目光对着院子里的翠竹看了一眼，笑微微道：“这些竹长得真好。” 她神情自然，赞美之情更是发自肺腑。 周仲康本来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到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本来紧张的心情忽然一扫而空。 他脸上露出微微笑容，道：“沈姑娘也喜欢竹？” 沈凝笑吟吟的点了点头，缓步走进竹林，目光落在一丛黑黝黝的竹竿上，奇道：“这竹秆端直挺秀，呈紫黑色，叶片却格外翠绿，莫非竟然是墨竹？” 墨竹乃是竹中一种极为少见的珍稀品种，却是制作笛、箫等乐器最好的材料，只是种植不易，非常难得。 周仲康讶然道：“沈姑娘也知道墨竹？不错，这几丛正是墨竹。” “周大人的这几丛墨竹长得极好，而且竹竿已经变成深紫之色，制做出来的笛音会越加清越，箫声更加缠绵。” 周仲康眼中更是一亮，说道：“原来沈姑娘不但懂竹，更懂得乐器，我这里的确有几管墨竹制做出来的竹笛和洞箫，沈姑娘要是有兴趣，正好可以给我品评品评。” 他是两榜进士出身，颇有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不但喜竹，更喜欢乐器，沈凝一眼就认出了墨竹，还知道这竹子的妙用，登时让他大生知己之感。 沈凝却笑着摇摇头：“乐器我是一窍不通，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有关于墨竹的描述，今天却能亲眼看到实物，也算是一饱眼福，不知道周大人这里除了墨竹之外，还有什么？” 周仲康笑了笑，引着她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给她讲解竹的种类。 他最爱竹子，在这所院落中所种的竹不下十个品种。 本来他见到沈凝之后，心中紧张，说话也开始结巴，可沈凝一开口谈论的就是他最喜欢的话题，他不由打开了话匣子，说话也变得流畅自然，不再拘谨。 追风和五福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五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意。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了，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公子和一个姑娘家相谈甚欢。 看样子，公子对这位沈姑娘很有好感啊，或许将来…… 他不禁越想越美，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是灿烂。 第2372章 来历神秘 追风用眼角瞥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冷哼一声。 他很想告诉五福，他所想的事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但是想了想，他又闭紧了嘴巴。 “周大人，听说你最近在研究一桩案卷，却不知道是什么案子，能说给我听听吗？” 沈凝停在书房门口，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这才是她来到县衙的目的。 周仲康不由回过头，瞪了五福一眼。 五福伸了伸舌头，低下头却不说话。 “周大人不必怪他，是我让他说的，我对大人正在看的那宗旧案很感兴趣，所以才不请自来，希望周大人不要觉得我冒昧。如果这桩旧案关系到周大人的前程，那么周大人不必给我看案卷，只要将案子详细的说给我听就好。”沈凝含笑说道。 周仲康摇头道：“我根本不在意什么前程不前程，只是怕打扰了沈姑娘……” 沈凝打断他道：“什么客套话的就不必说了，案卷在哪儿，我现在就想看。” 周仲康深深凝视她一眼，眼底闪着一抹涌动的喜悦。 他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绝不会对一宗冤案袖手旁观，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 “案卷就在书房之中，沈姑娘请进。” 周仲康引着沈凝进了书房，回身正准备掩上房门，忽然眼前闪过一抹亮丽的鹅黄色，定睛一看，却是一直跟随在她身后那个高高瘦瘦的护卫。 他微微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看向追风，脸上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叫追风是吗？是沈姑娘的护卫？五福，你带这位追风护卫下去，好好招待于他。”他温和的对追风笑了笑，忽视对方展示出来的敌意。 “不必，我就在这里。” 追风冷冷说道，一张脸上木然没有半点表情，和他那身鲜丽明快的衣服颜色非常不搭。 周仲康又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眼中笑意弥漫。 追风忽然抬头瞪了他一眼，冷电般的目光让周仲康后背泛起了一丝寒意。 “好。”他点点头，也不多说，反身进了房间。 他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不会半点武功，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冷面护卫绝对不是个寻常人物。 可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跟在沈姑娘身边当护卫？这位沈姑娘，又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得那样褴褛寒酸，就像是叫化子一样？可是她的身边却又跟着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护卫？ 周仲康心头浮起一层疑问。 但这层疑问很快被他压下了心底。 以他和她的交情，还远远达不到向她打听身份来历的地步。 “沈姑娘，案卷就在这里。” 周仲康拿起书案上一宗已经陈旧泛黄的卷宗，交在沈凝的手中。 沈凝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周仲康不去看那案卷，他对那卷宗上的每一个字几乎是倒背如流，只是专注的看着她的脸。 她看卷宗的样子十分认真，眼珠乌黑清亮，睫毛又长又密，轻眉如新月，肤色晶莹似玉，他竟然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第2373章 血迹斑斑 “周大人，你所料不错，这的确是宗冤案！” 沈凝看得很快，可以称得上一目十行，那份卷宗不过寥寥几页，记叙了当年案件发生的经过、情由以及最后的判决。 周仲康吓了一跳，惊讶道：“你、你看完了？” 他惊讶的并不只是她看卷宗的速度，而是她看完之后马上就下了判断。 要知道他可是读了好几遍之后，才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宗冤案，可他也并无十足的把握。 “嗯，看完了。” 沈凝点点头。 这宗案子并不复杂，只是事情发生七年之前，而且就发生在上上一任知县的身上。 上上一任知县姓俞名得昌，在职期间也曾博得了一个清正廉明的名声，而后接到一道圣旨将他调往他处任知府，也算是一步登天。 在他离开县城的那天晚上，在家中大摆宴席招待宾客，席间众人为他践行，酒席尽欢而散。 可任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当天夜里，俞得昌却得了暴病而亡。 仵作前来验尸，结果发现尸体的口鼻都有出血痕迹，认定俞得昌并非暴病而亡，而是中毒而死。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掀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县城都因为这个案子而沸腾了。 一县之主居然被人毒死，还是在他离任之前，这中间一定有天大的阴谋。 朝廷对这件事也格外重视，特地派来了巡察使调查此案，务必要找到杀害俞得昌的真凶。 派来的巡察使调查了当天晚上参加宴会的每一个人，并录了口供，然后又盘问了俞得昌家中所有的仆役，很快就有了发现。 所谓纸包不住火，巡察使查到俞得昌的一名小妾和家中的仆人有奸情，这正是两人想要谋害俞得昌的动机，于是将这两人抓了起来严加拷问。 拷问的结果，两个人很快就承认彼此之间的确有奸情，但两人却都拒不承认下毒暗害俞得昌，后来两人经受不住刑罚，终于供认出了他们就是毒杀俞得昌的凶手。 那小妾的供词说她假称家中有老鼠，去药铺买了半斤砒霜，回府之后交给了那仆人，那仆人便在当天晚上用来宴客的烤羊肉之中放入了砒霜，后来俞得昌果然中毒身亡。 在案卷中还有药铺老板的供词，写明那小妾的确是去买过半斤砒霜，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官府就颁发下来最后的判决，将俞得昌的小妾和仆人判为斩刑，秋后问斩。 案情终于水破石出，真相大白。 查明此案的巡察使将案情上报朝廷之后，获得了朝廷的赞誉和封赏。 而很快新的知县也到任，看到此案之后，掩卷唏嘘一番。 本来这件事就此了结，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又记录在案卷的末尾，周仲康也不会对这个案子多加注意。 判决下来之后不久，关在牢房里等候问斩的那名小妾忽然把自己吊死在了大牢里，死之前她咬破手指，在牢房里的石墙上留下两个血迹斑斑的大字：冤枉。 第2374章 四个疑点 而另一名关在死囚牢里的仆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在墙上留下“冤枉”两个血字，然后碰墙而亡。 只是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 新知县觉得蹊跷，把小妾和仆人相继自尽的消息上报给了那名巡察使，请求批示。 这时候那名巡察使已经平步青云，由五品变成了三品大员。 他对小妾和仆人的自尽给了四个字的批示：畏罪自尽。 接到批示后的新知县便心领神会，将这案子轻轻掀过，将小妾和仆人的尸体草草掩埋，不再追究。 只是在卷宗的末尾，淡淡的提了一笔。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那名新知县也早已经接到调令，调往他地为官，算来周仲康已经是此案之后的第三任知县。 这些案卷尘封已久，从来没有人翻动过，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当年的案子。 周仲康也是无意中翻到这个卷宗，因为看到被害者曾经是本地的县官，便顺手翻了翻，前面的案情描述和破案的经过，看着倒也是合情合理，只是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那位新知县淡淡提到的那一笔，案犯某某和某某在行刑前已畏罪自尽。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便捧着这份案卷又读了几遍，尤其是最后那一条补述，越想越觉得蹊跷。 那凶手既然是小妾和仆人，两个人又已经认了罪，只待秋后问斩。 而两人自尽的时候距离问斩还有数月。 但凡是人，就没人不希望能活着不死的。 就算明知道最终还是会死，还是会留恋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不到最后死的时候，没有人会舍得提前放弃生命。 尤其是这两名已经被判了斩刑的犯人。 这说不通！ 就算两个人真的是生无可恋，为什么要在临死之前在墙上写下血字，还是那样触目惊心的两个大字：“冤枉！” 除非他们自知必死，而此案确有冤情，两人是以死来表明他们是被冤枉的！ 想到这里，周仲康不由得悚然一惊，后背猛的窜上一股寒意。 当时是在子夜，一阵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外面吹了进来，将他面前的卷宗吹落在地。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卷宗，看到被风拂到的最后一页，身上寒毛根根竖起。 第二天，他马上着手调查此案，他最先想盘问的就是七年前负责看守死囚牢的狱卒，想了解一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时间过去了七年，当年的狱卒早已经换了人，竟然无人得知他想要问的事情。 越是查不到什么，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可除了他心中的怀疑之外，他却找不到半点线索。 “沈姑娘，你如何断定这是桩冤案？”他冲口而出的问道。 虽然他也怀疑这是冤案，却没有证据，这时候听到沈凝的语气却是肯定之极，不禁又惊又奇。 沈凝在案卷上轻轻一拍，说道：“相信周大人一定也看出来了，这宗案子一共有四个疑点。” “四个疑点？却是哪四个？”周仲康不由睁大眼睛问道。 第2375章 明知死路一条 他只看出来一个疑点，却又得不到求证。 沈凝微微一笑，道：“周大人可还记得，那小妾和仆人供述说，将砒霜下在了当天晚上宴客的一道烤羊肉中，可为什么宴席上这么多人吃了这道烤羊肉，却只有俞县令一人中毒，而其余的人却都安然无恙，这是第一个疑点。” “不错！不错！这点的确很是可疑，要不是沈姑娘提醒，我却是没有想到。”周仲康猛的一拍手掌。 “其实这个疑点显而易见，只不过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全，所以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疑点。” 沈凝收起笑容，沉声道：“还有第二个疑点，案卷上记载，烤羊肉是当晚宴席上的第六道主菜，在这道烤羊肉之后又上了四道主菜，从这道烤羊肉到宴席结束，最少过了一个时辰，而俞县令毒发身亡的时间却是在半夜时分。” “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吗？”周仲康脸上露出迷惑之色，凝神看着她。 “据医书上记载，砒霜，乃是一种急性毒药，服用之后很快就会产生反应，中毒之人会腹痛腹泻，会恶心呕吐，会头晕头疼，最后昏迷导致死亡。可是这些中毒之后的症状，在宴席上之时，俞县令却半点没有，宴席结束之后，他还亲自站在门外送客，如果他真的是吃了加入砒霜的烤肉羊，又哪里会活到那个时辰？” 周仲康听到这里，有如醍醐灌顶般双掌一击，叫道：“不错，一点也不错！此事的确说不通！” 他顿了顿，又问：“那么沈姑娘的意思，俞县令他并不是中毒而亡？可是这卷宗上明明写的清楚，验尸的时候，俞县令他七窍流血，眼珠突出，舌根腐烂，全身皮肤发黑，有如涂了一层黑漆，这正是中毒而亡的应有之兆啊？又难道是那仵作验尸有误？” 沈凝摇摇头，道：“并不是仵作验尸无误，我只是说俞县令并非是中了砒霜而死，但没说他不是中毒，他的确是中了毒，但却绝对不会是砒霜，那天晚上的烤羊肉之中，也绝对没有砒霜！” “不是砒霜，那是什么毒？”周仲康震惊之极，喃喃问道。 “是什么毒，那就要问下毒之人了。”沈凝淡淡道。 “可是，那下毒的小妾和仆人早就死了。”周仲康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难道周大人认为下毒的人就是那小妾和仆人么？” 沈凝双眼凝神着他，周仲康心中一震。 “你也怀疑那二人不是真凶？” “他二人当然不是真凶，这正是第三个疑点。他们二人已经承认了彼此之间有奸情，这对女子而言就是死罪，男人要被流放，女子则是要被浸猪笼，对于那小妾来说，不管承不承认杀人，都是一个死字，她承认了奸情，为何却一直不肯承认下毒？非要等到严刑拷打之后才承认，让皮肉受了这许多的苦，这说不通。”她摇摇头道。 周仲康却连连点头，道：“不错，这的确说不通。” 第2376章 平步青云 沈凝翻开案卷，将之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行字道：“这第四个疑点就是这二人最后全都自尽，而且在墙上留下血书，这分明是以死鸣冤啊！所以这四个疑点表明，这是一桩彻头彻尾的冤案！俞县令的确是死于中毒，可是真凶却绝对不是那小妾和仆人，而是另有其人！” 她一字一顿的说完，恰在这个时候，敞开的窗户外面忽然吹进来一阵冷风。 周仲康浑身寒毛直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喉咙逼紧，胸口又沉又闷。 “那真凶，是谁？”他低沉声音道，同时双眼一瞬不瞬的看向沈凝。 沈凝的话有如抽丝剥茧般，拔开了这份案卷上的一个又一个疑团，让他又是讶讶又是佩服。 在他的眼中，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已经有如圣旨纶音般。 “我不知道。”沈凝摇摇头，同时叹了口气，“这份案卷上能看到的东西太少了，如果当时发生的时候我在现场，或许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只是现在事情过去了七年之久，要想再找真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周仲康默然，神情黯淡的点了点头。 不错，时间过去太久，他也曾费劲心力去查问当年和此案有关的人，却连一个也没找到。 “不过周大人你也不必诅丧，现在想要查出真凶虽然不易，但既然大人发现了它是一桩冤案，只要有心去查，是一定可以让它水落石出的。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份卷宗能让周大人发现，并且翻看，就说明冥冥之中，老天爷想让你查出真相。” 沈凝看了周仲康一眼，忽然说道。 周仲康不由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双眼已经变得炯炯有神。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沈姑娘，你这句话说得真好。” 沈凝微微一笑，道：“这也是我从书本上看来的，我可不是学士也不是学子，说不出这么有学问的话来。” 周仲康也笑了笑，道：“沈姑娘看过的书真不少，请问沈姑娘，这件事子如果要查，不知道先从哪方面查起？我曾经派人去查找当年参与此案的人，可却一无所获。” 沈凝看着他道：“周大人真的打算查下去？” 周仲康点头，认真道：“当然要查，既然发现这是一桩冤案，哪有不查出真凶的道理。” “如果这件案子不像周大人想的那样简单，周大人也要继续查下去吗？”沈凝又道。 “不简单？”周仲康一愣，不解道：“沈姑娘，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沈姑娘讲得明白些，我听不明白。” 沈凝将手按在卷宗上，缓缓说道：“这份卷宗上虽然看不出真凶是谁，但是这四个疑点只要是有心，却不难看出。朝廷重视此案，特意派来了巡察使，这位巡察使大人更是了得，从查案到破案，他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抓住了真凶，可谓是神速，并被人称之为青天大老爷。破了此案之后，他便平步青云，扶摇而上，周大人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第2377章 掩盖真相 周仲康沉吟道：“的确有些奇怪，如果他是一位明察秋毫的大人，应该也能看出案子的疑点，可他却匆匆结案，上报朝廷，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草率了。” “草率？”沈凝却摇了摇头道：“我看他不是草率，而是故意而为之，那小妾和仆人分明是被屈打成招，他如此了结此案，一定有他的目的。” “目的？他有什么目的？”周仲康再次吃了一惊，只觉这案情扑逆迷离，后背不由一阵发冷。 “他草草结案的目的，自然是想掩盖真相，同时给俞县令的死一个合理的交待，俞县令深受百姓爱戴，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死，却找不到凶手，岂不是显得朝廷无能？这或许是其一，他找不到真凶，就胡乱抓了两个人过来顶罪，但要是其二呢？那目的就会可怕得多了。” 周仲康只觉寒毛直竖，舌根发硬，结结巴巴的道：“沈、沈姑娘，这巡察使大人不、不会是凶手吧？” “他当然不是凶手，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这里。但他草草了结此案，说不定就是受凶手所托。”沈凝断言道。 “什、什么？受凶手所托？”周仲康的心神再次受到重重一震，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呆呆看向沈凝。 沈凝的双眼却越来越是明亮，她点点头：“既然周大人找不到当年参与此案的人证，那现在摆在周大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 “哪一条路？”周仲康下意识的问。 “就是去问这位巡察使大人，他主审此案，对所有的事情自是一清二楚，就算过去了七年之久，只要他还没变得老糊涂，总会比这案卷上所记载得要多。”沈凝略带讽刺的勾了一下唇角。 “问巡察使大人？”周仲康大吃一惊，几乎是立刻就摇头道：“这不可能！现在这位巡察使大人早就升迁，下官不过是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哪里有那个资格去向他问案。” “在这世上只要想去做，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呢？” 沈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坚定而有力。 周仲康本来震惊的脸色不由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看着沈凝，喃喃道：“沈姑娘，你不是官场中人，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我虽然是一县的父母官，可在这位巡察使大人的眼中，却连正眼也不会瞧我，我怕是连他家的大门也进不去，又怎么可能向他问案呢？” 沈凝点点头道：“周大人的话是不错，但咱们总是要试试的，既然这位巡察使大人是当年主审之人，只要周大人重理此案，找出疑点，不怕这位巡察使大人不见你。” 周仲康微微苦笑道：“当年他是五品巡按，事隔多年，他现在怕是早已经平步青云，我官微职小，怕是还要查探一番，才会知道这位巡察使大人现在所任何职，在何处上任。” “这个并不难查。”沈凝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 第2378章 怕，不怕？ 周仲康问道：“只是什么？” 沈凝看着他：“只是我想问周大人，真的想查清此案？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年，而当年被冤枉的两人又都已经自尽而亡，就算查清楚了他们是冤枉的，对周大人怕是也没什么好处吧。” 她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好处？”周仲康只觉得一股气从胸口直冲而上，大声道：“本官想查明当年的冤案，只是想还死者一个公道，一个清白，何尝想要什么好处！沈姑娘说这种话，却是将周某瞧得忒也小了！” 他声音一大，守在门外的五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看向追风。 “我家公子发怒了，我跟了我家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发脾气，啧啧，你家主子还真是厉害。”他笑得贼忒兮兮的。 追风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耳聪目灵，对房间里两个人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当然知道周仲康是为何发怒，但这关他屁事！ 只是他听来听去，两个人谈论的内容始终围绕着一桩陈年旧案，倒是半点不涉及私情，所以一颗心始终沉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 房间里，沈凝见周仲康眉宇间攒着一抹怒意，微微一笑。 “周大人不必发怒，我说这句话并不是小瞧于你，而是想提醒周大人，要想追查此案，怕是会后患无穷，难道周大人真的不怕吗？” “不怕，我周仲康只求能为死者鸣冤，有何可怕？”周仲康大声道。 “要是会有性命之忧，也不怕吗？”沈凝忽道。 “性命之忧，又有何惧？人生在世，早晚都有一死，迟死一日早死一日，对本县来说并无多大区别，本县只求问心无愧。”周仲康神情慨然。 沈凝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此时笑了笑，点了下头。 “周大人既然不怕，那我也不怕。”她含笑道。 周仲康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她问自己这几个问题并非是随口发问，而是事出有因。 这个案子查来查去，唯一的路竟然是要去盘问那位早已经升迁的巡察使，难度可以说是极大，就算拿难如登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这并不重要，这件事虽然难度极大，但也并非不可做到，重要的是，盘查之后的下场，会是怎样？ 如果这桩案子的真相当真和那位巡察使大人有关呢？如果真的是他有意想要掩盖死者真正的死因呢？ 那么自己和这位沈姑娘都将会有极大的凶险！ 自己是朝廷命官，一死以报朝廷，也算得是死得其所，可这位姑娘，又凭什么要被牵连到这桩案子里来？ 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需要人好好呵护，怎么可以陪着自己追查此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要是她有什么不测，自己如何对得起她！ 周仲康很快就做了决定，他要独自一人追查下去，绝不牵连到她。 “沈姑娘，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远来是客，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好好休息休息，要是沈姑娘不嫌弃，不如暂时住在我这里，这里是县衙后院，倒比客栈住得清静，没有客栈那么杂乱。” 第2379章 传家之宝 闻弦歌而知雅意。 沈凝一听就知道周仲康是什么意思。 “周大人，你是想要我不再插手此事，是么？”她妙目一转，含笑看着他。 周仲康垂下眼帘，在她那双明净如水的眼睛注视下，他只觉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好像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被她一眼洞悉。 他呐呐道：“沈、沈姑娘，办案追凶乃是本官的份内之事，和你无关。今天能听闻沈姑娘一席话，已经让本县获益良多，本官不敢再有奢求。” 沈凝淡淡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 她拂动衣袖，转身过去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追风，咱们走。”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竟然没有再回望周仲康一眼。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周仲康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月白皎皎，风姿翩翩，有如画中人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不由自主的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两步，但走到门口就站住了。 真是个有傲气有性格的姑娘。 他心里想道。 不过，走了也好。 “公子，她……她走了，你、你怎么不追啊？”五福跺跺脚，看到周仲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自己追出去两步，却被周仲康叫住。 “五福，站住。” 五福不乐意的回过头来，“公子，沈姑娘走了，您也不送送？” “不必送了。”周仲康摇摇头道：“沈姑娘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你去把咱们箱子里的那管竹笛取出来，给沈姑娘送过去。” “箱子里的竹笛？”五福吃惊道：“那是咱们的传家之宝啊，公子，您就这么送出去了？” 周仲康沉下脸来道：“叫你送你就送，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五福从小跟在周仲康身边，对他的亲近远大于敬畏，虽然看到公子脸色不豫，他仍然小声嘟囔道： “公子，这管竹笛可是咱们剩下的东西里面最好也最值钱的了，你送出去不心疼吗？” “既然要是送人，当然就要送最好的。”周仲康毫不犹豫的道。 “可是公子，你真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你当了这几年官，不但没挣下什么家底，反而把家里原来有的东西，送的送，赠的赠，咱们已经快穷得掀不开锅了，要是再把这管竹笛送出去，你到时候成亲，拿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人家姑娘下聘礼啊？”五福一脸担忧的道。 “下什么聘礼，成什么亲，五福，你现在越来越没样子了。”周仲康板起脸来呵斥道。 五福伸了伸舌头，突然露出笑容，答应得很痛快。 “好，听公子爷的，我这就去把竹笛给沈姑娘送去。” “站住！”周仲康又唤住他，“你笑什么？” 五福笑嘻嘻道：“先前是五福想错了，这竹笛当然是要送给沈姑娘的，送给沈姑娘才是正理，这么好的笛子，公子的传家之宝，也只有这位沈姑娘才配得上。” 他笑眯眯的转身欲走，又被周仲康叫住。 “五福，不许胡言乱语。” 第2380章 他的心思，你别猜 周仲康白皙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微微发红，正色说道：“我对那位沈姑娘并无他意，你千万不要多想。那管竹笛乃是百年墨竹所制，世所罕有，我见沈姑娘喜欢墨竹，才想到以此物相赠，你不要误会。” 五福笑道：“公子才想多了，我当然不误会，只要沈姑娘别误会就好。” 他笑嘻嘻的奔进书房，去箱子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管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笛，喜道：“找到了！找到了！我这就给沈姑娘送去。” 他蹦跳着正往往外走，周仲康迟疑了一下，再次叫住他。 “五福。”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五福回过身来。 周仲康嘴唇张了张，还是闭上了，摆了摆手道：“送去之时，不许你胡乱说话，只要告诉沈姑娘，我很感激她的帮助，至于别的，一个字也不许多说，知道了吗？” “公子放心，五福跟随公子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您的心事吗？五福自然会把嘴巴闭得牢牢的，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多说一个字。”五福笑嘻嘻的道。 周仲康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肚子里在想什么，当我不知道吗？我对那位沈姑娘并无别意，只是心存敬重，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饶不了你！” 五福吐了吐舌头：“公子，五福不敢。” “快去快回！”周仲康一拂衣袖，回身进了书房，并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五福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暗暗好笑，嘀咕了一句：公子啊公子，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的嘴上越是不肯承认，这心里就越是在意。 敬重？你对那沈姑娘只是敬重吗？就连瞎子也瞧得出来你对人家的好感吧？ 要不然您干嘛巴巴的邀请人家来衙门里住？这县衙可是随便一人能住得进来的吗？ 他握紧了竹笛，加快脚步，决心一定要帮公子办好这桩差事。 * 南越国，平西郡王府。 拓跋铮坐在正厅，铁青着脸，看着管家捧着一只刚刚送来的锦盒匆匆进来禀告。 “启禀二皇子，楚……楚王又派人送礼物来了。”管家战战兢兢的看着拓跋铮不善的脸色，嗫嚅着嘴唇：“请问该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还用得着再问本皇子吗？”拓跋铮低沉着嗓子，目光阴沉沉的盯着那只礼盒，喝道：“还不快拿去烧了！” “是，是。”管家捧着锦盒，正准备退下。 “站住！等一下。” 拓跋铮咬着牙齿，磨得铮铮作响：“这礼物，是送给本王的吗？” 管家不敢抬头，低声答道：“不、不是，楚王爷派来的人指明说是要送、送给千千姑娘的。” “混账！又是送给千千的，这混账究竟想要干什么！” 拓跋铮恼怒的一拍桌子，跳起身来，叫道：“你给本皇子打开来看看，本皇子要瞧瞧那混蛋又送了什么好宝贝！” “是。” 管家无奈，捧着锦盒上前两步，慢慢的打开盒盖。 他心道：二皇子您这是何必呢，直接拿去烧了就好，要是看了只会让您更加生气。 第2381章 无穷的烦恼 拓跋铮自打那天从楚少阳的府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后悔不迭。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带着千千去探望楚少阳，结果……却给自己引来了无穷的烦恼。 他派去的人打听到，楚少阳自打那天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本来拒绝太医为他医治双眼，但后来却放出话来，让太医必须为他治好眼睛！ 宫里的太医流水般出入楚王府，针炙、吃药、烧艾、冰镇……用尽了种种方法。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太医们苦心治疗后得到的结果就是，楚王爷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拓跋铮本来应该为楚少阳感到高兴才是。 他的确是挺高兴的，还派人去四处寻觅了一批珍贵的药材，准备亲自送到楚王府，并去探望于他。 虽然上次在楚王府，因为楚少阳对千千的无礼，让拓跋铮心里有了一些不快，但兄弟如手足，哪里能不磕磕绊绊的？ 拓跋铮很快就在心里原谅了楚少阳，但这次再去楚王府，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再带千千一起了。 那天楚少阳抓住了千千，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千千的脸上，那双无神的眸子却给他一种想要活活把千千吃掉的感觉，只要一想起来，拓跋铮仍是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还没等到他去楚王府送礼，楚少阳倒是抢先一步派人给他送礼来了。 那是满满八抬锦盒，堆在了拓跋铮的面前。 拓跋铮喜得合不拢嘴来，这可是楚少阳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他倒不在乎楚少阳给他送什么珍稀的宝贝，在乎的是楚少阳对他的那份兄弟情谊！ 自打楚少阳救了他之后，他在心底已经把楚少阳当成了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就连他那些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也比不上楚少阳在他心里位置的重要。 虽然楚少阳一直冷冷的，但拓跋铮并不在乎，因为楚少阳对任何人都是摆着一张臭脸，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其他人要温和一些。 就这一点点与众不同，已经让拓跋铮很满足了。 他们都是男人，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需要热情奔放，只要放在心里你知我知便好，更用不着一些表面上的形式，比如送礼啊问安什么的。 可是看到楚少阳给他送来的八抬礼盒，拓跋铮还是高兴得心花怒放。 “你家王爷的眼睛可大好了？” 拓跋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问向楚王府派来送礼的侍从。 那名侍从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二皇子，我家王爷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好了，已经可以看见近处的东西了，太医们说，只要再继续治疗，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真的？那太好了！你回去告诉楚兄，本皇子马上就去探望于他。”拓跋铮真心为楚少阳感到高兴。 “是，多谢二皇子。” “这些礼物，都是楚兄送给本皇子的吗？楚兄也太客气了，应该是本皇子去探望他给他送礼才是，他倒先本皇子一步，这让本皇子都不好意思了。”拓跋铮站在礼盒面前，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2382章 送给他女人的 那侍从躬身道：“二皇子，这八份礼物是遵照我家王爷的吩咐置办的，每一份礼物我家王爷都亲自过目过。” 拓跋铮更是高兴万分，笑道：“楚兄眼睛不便，还如此费心，这让本皇子如何敢当？你打开来瞧瞧，我要看楚兄都送了本皇子一些什么好东西。” “是。” 那侍从打开第一个盒盖，只见是满满一盒锦绣绸缎，足有十几匹，有的色泽艳丽，有的清雅，但每一匹都能看出是极难得的好料子。 拓跋铮不由得怔了怔：“这……这些不都是给女子做衣服穿的吗？楚兄送这些东西给本皇子做什么？” 虽然纳闷不解，拓跋铮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楚兄的一番心意，就算他送给草给本皇子，本皇子也高兴，收下，收下，再开下一盒。” 第二盒打开，众人登时耀眼生花，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那竟是一盒子精美之极的首饰，全是女子戴的钗环玉钏等物，有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琳琅满目。 拓跋铮又是一怔：“这、这不全是女人戴的东西吗？本皇子要来何用？再开，再开。” 第三盒却是一盒子蜜饯点心，蜜饯全是京城里买不到的，点心更是做得精巧细小，一看就是用了极大的心思。 拓跋铮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他也不等那侍从打开礼盒，自己直接动手，开了第四五六七八个盒盖。 每开一个盒盖，他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等八个盒盖全都打开，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色，用力握着了拳头。 “这些礼物，当真是楚兄送给本皇子的？”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这满满八抬礼盒，不是吃的穿的，就是玩的用的，但却全部是女子的东西，和他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不沾半点儿边！ 就算拓跋铮心思再粗，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侍从躬身答道：“这……这些礼物，我家王爷指明是要送给……送给……” 他偷眼看着拓跋铮。 “说！送给谁！”拓跋铮厉喝一声。 “是……送给千千姑娘的。”那侍卫被逼无奈，只好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他心里也直发虚，暗叫自己真是倒霉，居然接了这样一桩要命的差事。 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二皇子新得了一个名叫千千的绝色美人，待之若宝，爱若性命，可楚王爷却偏偏让自己送这份贵重的礼物来，还指明了是给千千的，整份礼物没有人家二皇子半点东西，这是什么样的心思，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滚！马上给我滚！” 拓跋铮像只愤怒的狮子，狂吼一声，猛的一脚踢翻了礼盒，盒子里的糕点糖果滚得满地都是。 那侍从哪里还敢逗留，手一挥，带着所有楚少阳派来的人，掉头就跑。 可拓跋铮仍是怒气不息，一脚接着一脚，直到踢翻了所有的礼盒，仍不解气。 他拔出剑来，将那些锦缎一匹匹的全都劈成了两裁，怒气兀自不息。 第2383章 投其所好 “混蛋！该死！楚少阳，你他娘的太不是个东西了！枉我拓跋铮把你当兄弟，你却凯觎我的女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你把我拓跋铮当什么了？你……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拓跋铮几乎把楚少阳送来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发泄完之后，他又让人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扔到了楚少阳的楚王府门前，等于当众打了楚少阳的脸。 他又吩咐府里的人，一个字也不许告诉千千知道。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楚少阳并没有因为拓跋铮当众打了他的脸而发怒。 自打那天起，楚少阳每天都会派人送礼物来平西郡王府，每一次送来的礼物都与众不同，都是极其少见的玩意儿，但也是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的东西。 无一例外，这些礼物全都指明了是要给千千姑娘的。 拓跋铮吩咐人将楚少阳派来的人挡在门外，连大门也不让进。 可是没用，楚少阳送来的东西还是源源不绝，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大厅，让他暴跳如雷。 拓跋铮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皇子，但因为性格暴躁，从来不为父皇所喜，尤其是这一次被西楚大败而回，要不是因为楚少阳救了他一命，怕是连南越也回不来，更被父皇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 他本来想进宫去禀告父皇，让父皇为自己评理，可一想到父皇对自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便打起了退堂鼓。 他可不想进宫去碰一鼻子灰，尤其是在父皇格外器重楚少阳的时候，就连他瞎了，父皇都对他格外的恩宠有加。 还有，他另有一个私心，他一心一意想要立千千为正妃，可千千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他心知肚明，父皇十有八九不会同意，所以他不能因为千千而惹怒父皇，否则他所有的希望都会变成泡影。 于是，他就只能忍着，天天看到楚少阳将一件件名贵无比的礼物送到自己的府里，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这个消息他下令瞒住千千，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担心千千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锦盒一打开，拿着锦盒的管家就忍不住手指一个哆嗦，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那盒子里竟然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浑圆无瑕，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虽然是在白天，这夜明珠仍然莹然生光。 这管家身为二皇子府的管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见得多了，要是普通的宝贝他还真看不在眼里。 可是像这样大又这样浑圆又这样明亮的夜明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由惊得呆住了。 府里的下人们也全都被这颗夜明珠夺去了视线。 “美啊！” “真好看！” “奇珍异宝啊！” 下人们发出啧啧称赞。 拓跋铮盯着那颗夜明珠，久久不发一语。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更识得这颗珠子的价值，可以用价值连城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2384章 打楚少阳的脸！ 楚少阳啊楚少阳，你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拓跋铮在心里冷笑。 “二、二皇子，这、这颗夜明珠……该如何处置？也是砸碎了丢回楚王爷的府门前吗？”管家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眼光舍不得从那颗夜明珠上移开半点。 这么好的一颗珠子，无价之宝啊，就这么砸碎了多可惜啊。 要是自己有这么一颗珠子，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哪还用得着给别人家当低三下四的奴才。 管家正在心里惋惜着，就听到拓跋铮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说你女儿过几天就要出阁？” 管家一愣，一脸惶恐道：“是啊，二皇子关心奴才的家事，奴才感激不尽。” 拓跋铮冷哼一声：“这颗珠子就送给你女儿了，当是本皇子送给她的陪嫁，不过有一个要求，她出嫁那天，必须让她将这颗珠子装在她的花轿之上，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告诉所有人，这颗珠子是楚王爷送给她的！” 楚少阳啊楚少阳，你花了这么大的价钱送来的夜明珠，想要讨千千的欢心，我却偏偏拿它去送给管家的女儿，还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楚王爷将这样名贵的一颗珠子，拿去送给了下人的女人，当着所有人狠狠打你楚王爷的脸！ 管家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二皇子，奴才、奴才不敢……” “本皇子说给你，就是给你，要是再哆嗦，本皇子马上就砸了它！” 拓跋铮一脸不耐烦的转开眼，不再看那颗夜明珠。 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上前将那珠子砸个粉碎。 这个混蛋楚少阳，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吗？他以为自己这个二皇子是个摆设，连颗好的夜明珠也买不起吗？ “你马上吩咐下去，去给本皇子找颗夜明珠来，一定要比楚少阳的这颗更大更圆更好！不管花任何代价！”他叫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管家磕了个头，正准备转身出厅，忽然身子一僵，呆呆的看向大厅门口。 只见那儿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衣袂飘飘，长身玉立，穿着一袭深紫色镶银纹的长袍，腰间束了一条玉带，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却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傲贵气，让人不敢逼视。 “楚……楚王爷？” 管家震惊之极，下巴几乎都合不上了，喃喃的吐出几个字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刚刚被自家主子骂得狗血淋头的楚少阳，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 二皇子府里武艺高强的护卫不少，可谁也没有发现楚少阳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楚少阳！是你！” 拓跋铮也是大吃一惊，他跳起身来，想都不想的拔出宝剑，明晃晃的剑尖对着楚少阳，咬牙切齿。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楚少阳亲自来他府里抢人来了！ “拓跋兄，好久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 面对拓跋铮的满脸敌意，楚少阳却是好整以瑕的笑着，他薄而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悦目的弧度，那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光采，落在拓跋铮的脸上。 第2385章 太欺负人了 不知为何，楚少阳的声音明明又亲切又柔和，可是却听得拓跋铮后背冒出了一阵寒意。 “你……你的眼睛好了？”拓跋铮的声音无法控制的发着抖。 他发现楚少阳的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光华流转，而且他的穿戴华贵，衣饰都雅，连头发都梳得纹丝不乱，一枚白玉发冠衬得他温润如玉。 和他之前在楚王府见到的满身邋遢、满脸胡须，抱着那只盛满骨灰的大瓶子发疯的楚少阳，简直是判若两人。 “多谢拓跋兄的关心，本王的眼睛的确是好了。” 楚少阳勾起唇角，淡淡而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足以让整个京城的少女都为之着迷。 他五官俊美，可是却生性冷峻，很少有人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平时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给人一种高不可攀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是他微笑起来，就像是春风化雨，足以融化天底下最冷漠的少女的心。 混蛋楚少阳，为什么对着自己笑成了这样！ 幸好千千不在这里，否则他还真担心千千会被这混蛋的笑容给迷住。 拓跋铮忍不住用力磨了磨牙，手指握紧了长剑，脸上冷得连半点笑意也没有。 “楚少阳，你眼睛好了便好了，为何闯到本皇子的府里来？你可知道你不请自来，犯了擅闯皇子府的大罪么！” 他现在恨不得一剑过去，划掉楚少阳脸上的笑。 “拓跋兄，本王是特意前来向你表示感谢的。” 楚少阳笑容未敛，对拓跋铮手中的长剑视而不见，袍角拂动，缓步走进厅来，有如闲庭信步一般，那般的风姿，有如神仙中人。 拓跋铮厉声道：“谢什么！本皇子不需要你的感谢，你给我出去！”他晃了晃长剑：“否则休怪本皇子手下无情！” 楚少阳凝视着他道：“拓跋兄，咱们相交一场，你看到本王的眼睛好了，便不为本王高兴吗？” “高兴？本皇子高兴个屁！” 拓跋铮呸的一声，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已经忍耐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楚少阳那一脸的笑，楚少阳笑得越是柔和，他就越是愤怒，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 “楚少阳，你来得正好，本皇子正好有话要问你。” “拓跋兄有话请问。”楚少阳彬彬有礼的笑道。 拓跋铮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上嘴，不许笑！” “好，拓跋兄不让我笑，那我就不笑了。” 楚少阳居然十分听话的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向拓跋铮。 拓跋铮愣了一下，接着他就指着楚少阳，厉声道：“楚少阳，你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的作态，你以为我拓跋铮是傻子，看不出你想要做什么吗？” 楚少阳眨了下眼道：“拓跋兄以为我来，是要做什么？” 拓跋铮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你根本就不是来报答我的！楚少阳，我拿你当兄弟手足一样，你也不想想，那场大火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是谁在你神智不清的时候替你主持大局！是谁为你忙里忙外的找大夫治眼睛！是谁日夜不眠的守在你的门外！就连父皇生病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尽过心！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第2386章 送你一颗更大的 拓跋铮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因为恼怒而涨得通红，就像是只愤怒的狮子。 和他比起来，楚少阳却显得格外的平静，声音都是平淡无波的。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拓跋铮，抿了抿唇角，淡淡的道：“继续说。” 拓跋铮的肺都要气炸了，大声叫道：“你他娘的真是畜生！我掏心掏肺的待你，你却觊觎我的女人！我好心好意带千千去探望你，你却打起了我女人的主意！你说，你送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管家手中的夜明珠，眼珠血红。 楚少阳的目光对着那颗夜明珠一瞥就收了回来，微笑道：“原来拓跋兄是嫌这颗珠子太小，那就丢了吧，本王这里还有一颗更大的。” 他伸出右手，摊开的手掌中有一颗几乎有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光华流转，美丽无方。 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每个人的眼珠都睁得大大的，露出震惊之极的表情，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盯在了那颗夜明珠上。 管家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手中这颗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已经是举世罕有的珍品，足以让他激动到发狂，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他这颗夜明珠更大上好几倍的珠子！ 他忍不住拼命的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就连见多了奇珍异宝的拓跋铮，也觉得呼吸加重，无法把视线从楚少阳手中的夜明珠上移开。 这么大这么美的夜明珠，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就连在父皇后宫的藏宝阁中，他相信都找不到第二颗可以和它相媲美的。 拓跋铮相信，天底下最美最骄傲的女子看到这颗夜明珠，都会被它的美所打动。 因为没有人不想拥有这样美的东西！ 就像他看到千千的时候一模一样！ 千千，就是这样一颗稀世的明珠，让他从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可是千千呢？要是她看到这样一颗夜明珠，会不会也会被打动？ 拓跋铮更加愤怒了，同时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惧，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抗拒这夜明珠的美，千千，怕是也不能。 “混蛋楚少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拓跋铮怒力控制着内心的愤怒和恐惧，可他的声音和微微颤抖的剑尖还是出卖了他。 “本王说过，是来报答拓跋兄的，你嫌本王送来的珠子太小，那本王就送你一颗更大的如何？” 楚少阳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微微笑道。 拓跋铮差点气疯了，大声吼道：“楚少阳，你这是送给本皇子的吗？你还真有脸说！”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颗夜明珠，拓跋兄自然是瞧不在眼里，不过或许却能博得千千姑娘的一笑，也说不定。”楚少阳淡然道。 听到“千千姑娘”这四个字从楚少阳的嘴里说出来，拓跋铮的眼珠子都红了。 “不许你提千千的名字，不许！你不配！”他狂吼道。 第2387章 亲口允下的承诺 拓跋铮向着门口一指：“你给我滚，马上滚！千千不想见你，本皇子绝对不会让她见你！” 他对着左右喝道：“你们都是瞎子是聋子是傻子吗？看到有人擅守皇子府，还不赶紧将他赶了出去！” 左右侍从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得闯进来的人是楚少阳，那可是最近在京城炙手可热的楚王爷，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他们哪有那个胆子上前赶人？ 但是主子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从。 正在左右为难，只听得楚少阳轻声一笑，笑容温暖如春风。 “拓跋兄，你何必这样剑拔弩张，对本王有这样大的敌意？本王此来，并无恶意啊！” 他缓缓踏前一步，眉眼俊雅，目光灼灼。 拓跋铮手持长剑，剑尖指着楚少阳的胸前，却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明显是在示弱，脸上一红，喝道：“站住！你要是再上前一步，可休怪本皇子剑下不生眼睛！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楚少阳，擅闯我皇子府，就是死罪！” 他已经将楚少阳当成了此生最大的敌人，尤其对方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家里，还拿出那样一颗稀世之珠，这不明摆着想要诱惑自己的女人跟他走吗？ “拓跋兄，你大概是忘了，本王眼睛瞎了的时候，你曾携千千……姑娘来探望本王。” 楚少阳有意将千千两个字拉了个长长的音，更是听得拓跋铮呼吸一紧。 “千千姑娘临走的时候，她亲口允诺，她一定会再来找本王的。正是因为千千姑娘这一句话，才把本王从那半疯半癫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本王的眼睛之所以会恢复光明，说起来全是因为千千姑娘的缘故，本王受了千千姑娘这样的大恩，自然是要好生报答，但是在本王眼睛未愈之前，太医们不让本王离开府门一步，所以本王只好派人备了重礼送给千千姑娘，可没想到却因此触怒了拓跋兄，将本王送的礼物全都砸碎……” 楚少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次勾唇一笑。 拓跋铮听到这里，冷笑道：“胡说八道！你分明是对千千不怀好意！你送礼物给她，怎么就不见你送礼物给我？你以为你这番说辞就能骗得了我么？” 楚少阳瞅着他，摇了摇头，道：“拓跋兄，你真的是冤枉本王了，本王从来不喜欢做强人所难之事，送礼物给千千，是为了表达本王对她的谢意，至于她收是不收，本王却并不在乎。” “那你来做什么？”拓跋铮咬着牙道。 楚少阳正色道：“拓跋兄，千千姑娘说过，让本王等着她，她会再来的，所以本王就一直在府里翘首以盼，等千千姑娘再次大驾光临，可本王等的脖子都长了，也没有看到千千姑娘的芳踪，所以本王的眼睛一好，便亲自登门拜访，就是想要问一问千千姑娘，这亲口允下的承诺，是不是不做数了？只要千千姑娘说一句，不作数，那本王马上便走，绝不会再向千千姑娘纠缠。” 第2388章 毒草，终会发芽 他说得一本正经又冠冕堂皇，可是拓跋铮气得肚子都要破了。 “楚少阳，本皇子不要脸的人见得多了，可是比你更不要脸的却从未见过，你说这种骗骗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话，以为能骗得过本皇子吗？以为可以掩盖你的狼子野心吗？你他娘的就是说的好听，你说过的话要是能作数，母猪也会上树！”拓跋铮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楚少阳淡淡道：“本王一诺千金，就想问千千一句话，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本王马上就走，绝不多做停留，拓跋兄尽管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管拓跋兄你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本王都绝对不会骗你，你对本王的好，本王全都记在心里。” “狗屁！大放狗屁！臭不可闻！” 拓跋铮哪里会相信楚少阳的话，他根本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过他突然心念一动。 “楚少阳，你刚才说，只要千千的一句话，你马上就走，是不是？” “正是。”楚少阳抿了抿唇角。 “很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不但本皇子听到了，本皇子府里这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听到了，你要是敢食言而肥，就是不要脸！” “拓跋兄，本王在这世上不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是脸面这个东西，本王还是不想舍弃。”楚少阳淡淡的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铮简单的头脑里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一想才懂了。 “臭混蛋，你有话不直着说，非要说这种绕着弯子的话，哼，一肚子的鬼心眼！还是你当初瞎了眼睛的时候，更像个人！”他嘀咕了一句，可是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楚少阳听个清楚。 楚少阳脸上看不出半点恼意，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意味。 “拓跋兄，你总是不相信我此来没有恶意，不管千千姑娘给我的答案是什么，本王都是为了你好。”他忽然低沉了声音，意味深长的看了拓跋铮一眼。 可是拓跋铮又气又怒，根本不会多想，叫道：“好，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本皇子去叫千千来，她会亲口告诉你，让你从此死了这条心！” “很好，本王就在这里等。”楚少阳双手负在背后，含笑道。 拓跋铮凶恶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吩咐管家，亲自去后园找千面公子。 自打那天从楚少阳的府里回来之后，拓跋铮也被千面公子最后那句魔咒般的话吓坏了，他担心千面公子真的会去找楚少阳，所以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给千面公子服下软筋散的解药，而且派了一队护卫守在她所住的园子外面。 名为保护，实为囚禁。 千面公子内力全失，左手筋脉又断，虽然能够行走如常，但是想要从这些重重护卫之中逃出府去，那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他并没有想逃走，而是静静的等待，他相信他种下的毒草，终有一天会发芽。 面对拓跋铮对他的纠缠，他始终摆出一副拒之于千里的清冷，甚至连所住房间的门也不让对方踏进半步。 第2389章 鱼儿，要咬钩了 千面公子越是清冷，就越是撩得拓跋铮心里的火无处发泄，终日在他的门外徘徊。 楚少阳派人天天来给他送礼的消息，拓跋铮虽然吩咐下人们瞒住他，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千面公子还生了这样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他对拓跋铮本人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但对府里的下人和护卫们却又是一副不同的面目。 在那些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弱不胜衣、娇美柔弱的纤纤少女，就像是一株禁不起风吹雨打的花，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惜，只想把他捧在掌心中呵护着，连重话也舍不得对他说半句。 尤其是他对下人和护卫们说话的时候，柔声细气，又温文有礼，并没有因为身份低微而摆出高高在上的姿势，更没有辱骂过他们，所以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只要提起千千姑娘的时候，心里都软得像是一池化开了的水。 所以他想到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 这府里所有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去。 除了不敢让他离开郡王府，只怕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些护卫和下人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搬梯子上天给她去摘。 楚少阳第一次派来送来八抬礼物的消息，送礼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到了千面公子的耳朵里。 他的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眼波欲流，醉人心脾，只看得向他报信的那护卫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 很好，真的很好。 楚少阳这只鱼儿，终于咬钩了。 剩下来的，他只需要按兵不动，继续等待就好。 他相信，楚少阳绝对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前厅发生的事情，身在后园的千面公子就像有千里眼一样，知道得清清楚楚。 比如楚少阳送了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来，却被拓跋铮看也不看的赏给了管家，再比如说楚少阳居然亲自现身在郡王府，拿出了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只为了能见他一面…… 千面公子摆了摆手，让特意赶来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护卫退了下去。 他缓缓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莹白如玉的象牙梳，一面在瀑布般的长发上慢慢的梳着，一面对着琉璃镜中的容颜，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千千啊千千，你很快就要离开拓跋铮了，说起来，做女人的这些日子，过得倒是真不错呢。” 他妙目流盼，对着房间环视了一周。 拓跋铮好像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摆在了她房里，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全都是他花了无数的金钱和心思弄来了，只为了能博他一笑。 但无论拓跋铮待他再好，也打动不了千面公子那颗冷硬的心半点。 他之所以栖身在拓跋铮这里，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跳板，一个能助他复仇的跳板，一个可以接近楚少阳的跳板。 他苦心孤诣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 不是吗？ 第2390章 他不是人 一头墨般的青丝只用了一根簪子松松挽就，却显得他更加的风情万种，玉兰色的裙裾长长的拖在地上。 千面公子站起身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 这是他扮成女人来最美的一次，相信一定可以让拓跋铮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果然，他妆扮好了之后，没多久，就听到拓跋铮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千千，千千！” 人未到，声先至，嗓门洪亮。 这一向是拓跋铮的作风。 本来千面公子一听到拓跋铮的声音就会忍不住皱眉，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不但眼中没有露出厌恶之色，脸上反而露出了淡淡的期待。 真的是，等了好久了。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拓跋铮猛的收往脚步，愣在了那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一向对他紧闭着的房门大开，他心目中朝思暮想的姑娘穿着一件玉兰色的留仙裙，亭亭玉立出现在他的面前。 乌发如云，桃腮欲晕，杏眼流波，只看了一眼，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 “千、千千。”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液，才说得出话来，可仍是觉得心如擂鼓，喉头发紧。 老天哪，她真美！ 这世上绝不会再有比她更美的姑娘了！ 他拓跋铮这辈子说什么也要娶她为妻！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那个该死的楚少阳，让他做梦去吧！ 她是他的！ 拓跋铮握紧了拳头，目光痴痴的盯着千面公子那张娇若春花般的秀颜，心旌摇动，一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二皇子。”千面公子的一声轻唤，将拓跋铮从梦境般唤醒过来。 “千千，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呼出一口气，笑容满面，伸手便想拉千面公子的手腕。 千面公子并没有闪避，目光对着他伸出来的手一瞥，拓跋铮忽然意识到千千从来最是厌恶自己碰触，忙收回手来，可伸出来的手再缩回来有点太没面子，只好伸到头上去抓抓头皮。 “哦？见什么人？”千面公子假作没有看到拓跋铮脸上的尴尬。 拓跋铮一想到楚少阳就有气，本来笑着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黑云。 “他不是人！”他恶狠狠的道。 “不是人？”千面公子睁大了一双秀目，诧异道。 “本皇子是说，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人，他就是个禽兽，是个畜生！”拓跋铮恼得用力揉了揉鼻子。 “……”千面公子无语的瞅着他。 “就是那个混蛋楚少阳！”拓跋铮怒气冲冲的道：“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居然堂而皇之的闯进了我府里，指名道姓说要见你，他说一定要见你一面才肯离开，千千，你就去见见这个混蛋，然后劈头盖脸的臭骂他一顿，让他滚蛋！” “原来是楚少阳。”千面公子低声道。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可从拓跋铮的嘴里亲口听到，还是让他心里泛起了一阵波动。 “千千，你要是不愿意见他，我这就去让他马上滚蛋！”拓跋铮叫道。 第2391章 钱，买不到的东西 千面公子淡淡道：“你叫他滚蛋，他就肯滚蛋么？” “这个……” 拓跋铮登时语塞。 楚少阳要是真的那么听话好打发，他也不会巴巴的赶来叫千千了。 他懊恼的鼻子：“他不肯滚蛋，非要等你一句话，千千，你就去见见他，然后叫他滚。” 千面公子神色仍是淡淡的：“我叫他滚，他就肯滚么？难道我的话会比二皇子你的话还管用？” 拓跋铮道：“这是楚少阳亲口说的，他说他是来感谢你的，而且要当面问你一句话，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马上就走，他是堂堂楚王，一诺如山，说出去的话要是收回去，是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所以好千千，你就出去见见他，只要你说一个‘滚’字，他就得乖乖的滚蛋。” 他想到楚少阳听到那个滚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 真是个傻得天真的蠢蛋！ 千面公子心里鄙夷，脸上却不露半点。 “好，我听二皇子的。” 拓跋铮大喜，笑道：“那咱们马上就走，等那个混蛋滚了之后，本皇子再好好陪你，你这段日子在这园子里住得一定闷了，本皇子陪你去逛逛京都，好不好？” “好。”千面公子含笑道。 拓跋铮更是高兴，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兴高采烈的说道：“京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一会儿你不用给本皇子省钱，只要是你看上的，不管多少钱，本皇子都会给你买回来。” 千面公子跟在拓跋铮身后，忽然说道：“你觉得天底下的东西，有钱就一定能都买得到么？” 拓跋铮一愣，脱口而出道：“这个自然。” 千面公子微微抿了下嘴角。 拓跋铮怔了怔，抓抓头皮，想想道：“不过，还真的有些东西是买不来的，比如说，你。” “我？” “唉，千千，我发现不管我给你买什么，不管我为了你花费多少心思，可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好像都不喜欢，你……你从来没对我真心的笑过。”拓跋铮有些颓败的叹了口气，明朗的脸上罩了一层乌云。 “是么？难道我的笑都不是真心的么？”千面公子微感诧异。 难道自己的演技退步了？连这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了？那自己到了楚少阳身边，他可是比拓跋铮精明无数倍的人物，自己如何能骗得过他去？ 拓跋铮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千千，我是个直肚直肠的人，从来不懂得揣摩人心，但我想知道你的心，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知道你住在我这里并不觉得快乐，你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可是你的眼睛却没有笑，你……你……”他烦恼的抓抓头皮，感觉辞不答意。 “千千，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不管多难的东西我都会送到你面前，不管多难的事我也一定会替你办到，只要你说！” 他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千面公子凝视着他，一颗古井不波的心忽然微微荡漾。 第2392章 真是个傻子 这个傻子，对自己还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 千面公子看得出来，拓跋铮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神真挚恳切，的确是发自肺腑。 可自己在他府里住了这么久，这个傻子难道就没看出来自己是个男人么？他对自己再好，也没有半点屁用！ 如果他是个女子，或许会对拓跋铮的一番深情所感动，可现在的千面公子，却只觉得拓跋铮……很可笑！ 拓跋铮啊拓跋铮，你还真是个睁眼瞎子。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站在你面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姑娘，而是和你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你还会对他说出这般掏心掏肺的话么？ 怕是你早就拔出剑来，将他一剑穿心了吧。 “拓跋铮，要是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有一天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并不如你看到的那样美好，你还会待我这样么？”千面公子淡淡说道。 “当然会！千千，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拓跋铮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牢牢握住，“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拓跋铮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千面公子的唇角勾了勾，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本来自从得知她的死讯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为了报仇而活下去的行尸走肉。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这颗已经死了的心，还会微有所动。 这个傻乎乎男人的表白，除了让他觉得可笑之外，还有些一丝弱弱的感动。 或许是因为在拓跋铮府里住的这段日子，是他除了在沈凝身边之外，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光吧。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杀戳，就像是个安静的世外桃源，他只要勾勾手指，动动嘴皮，拓跋铮就会把他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变戏法一样变到他的眼前。 虽然他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却无法忽视拓跋铮捧在他面前的一颗真心。 拓跋铮是什么人物？ 他没见过这位二皇子之前早就有所耳闻，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楞头青！ 传言中，拓跋铮杀人无数，恣意狂放，而且十分好色，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逃得过他的五指山的。 千面公子本来心中惴惴，他失了内力，手无缚鸡之力，拓跋铮又是一脸对他虎视眈眈的模样，要是他来个霸王硬上弓，那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拓跋铮根本就没有动那个念头，他小心翼翼的待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其温柔，就连说话都会放轻了声音。 他咳嗽一声，拓跋铮就会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他皱一皱眉头，拓跋铮就以为他不高兴，马上想花样来哄他开心…… 拓跋铮对他的好，就连从小养大他的义父也远远及不上。 但千面公子除了鄙视他之外，就是觉得可笑。 拓跋铮，不过就是他借来的一块跳板，是他复仇计划中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第2393章 问完，就滚蛋 如今，这颗棋子已经被他利用完了，没有价值了，他也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千面公子看着拓跋铮那因为激动而涨红了的脸，忽然对他感到一丝淡淡的愧疚。 傻子，他真是个傻子！ “拓跋铮，走吧。”他轻轻拉开拓跋铮的手，越过他向前而行，毫不回顾。 这一次，他没有叫他二皇子，而是直呼其名。 可拓跋铮却觉得欢心雀跃：“千千，你念我的名字时真好听，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好。” 千面公子随口应了一声，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搭理这个傻子，他只觉得全身的血在激荡，他不得不努力吸气，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马上就要见到仇人的面了。 自己该说什么，才能让楚少阳带自己走？ 万一他要是不肯带自己离开这里，又怎么办？ 不过，他既然亲自找到了郡王府，就说明他是下了决心的。 与虎谋皮！ 千面公子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他不但会死得很惨，而且会被楚少阳这头恶虎吃得连渣都不剩。 可是这丝毫动摇不了他要复仇的决心。 他心思百结，从后园到前厅这条路并不太近，可是他却觉得一下子就到了。 拓跋铮哪里懂得千面公子的这颗七窍玲珑心，他那单纯的心里只看到一直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心上人，仿佛慢慢的对自己敞开了心扉，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距离对方的内心更近了一些。 就这点微弱的距离已经让他喜不自胜了。 现在他一门心思的想让楚少阳早点看到千千，让千千说一句话，然后让这讨厌的家伙滚蛋，然后他就可以和千千去逛京城，陪伴于美人身侧，哪怕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消看到她的身影，他也会是快乐的。 “楚少阳，她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赶紧问，说完了就滚蛋。” 拓跋铮信心满满的大步走进了厅堂，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记住，只能问一句话，这是你答应过的。” 楚少阳缓缓回过身来，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姿在一身紫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丰神如玉。 只看得拓跋铮心里好一阵骂娘。 一个大男人，长了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是想把天底下所有的小姑娘都迷死么！ 千千不会也看上这副好看的皮囊了吧？ 他马上担忧的回头来看向千面公子，发现千面公子的眼睛虽然停在楚少阳的脸上，瞬也不瞬，可是眼眸却是一片清亮，脸上看不出半点着迷的模样，这让拓跋铮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到肚子里。 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姑娘，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都能面不改色，怎么会被臭混蛋的色相所迷！ 他不由对千面公子的敬爱之意又深了一层。 “楚王爷，你找我？”千面公子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喜无怒。 面对仇人，他一定要压制住内心的仇恨，不能被他看出来，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第2394章 一个玩物 楚少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睛微微一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中托着一颗光华圆润的夜明珠。 该死！这个混蛋楚少阳！ 拓跋铮的心突的一跳，暗骂自己怎么把夜明珠的事情忘了，这么漂亮的珠子，只怕是没有女人看到会不动心吧。 他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千面公子的看向夜明珠的视线。 “千千，你要是喜欢夜明珠，本皇子给你买！一定会给你买到一颗比他的又大又圆又漂亮的！”他急切的说道。 “买？这样的夜明珠，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吗？”楚少阳讽刺的说道。 “就算买不到，本皇子也一定可以给你弄到！千千，你相信我！”拓跋铮用力拍着胸脯保证，急得额头上的汗珠都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千面公子的视线从楚少阳的脸上移到了那颗夜明珠上，眼神一下子变得专注，眸光闪动，脸上的表情更是很激动的样子。 果然被打动了！ 拓跋铮在心里把楚少阳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更对他拿出夜明珠这样的稀世之宝来诱惑自己女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是它！就是它！ 千面公子几乎无法把目光从夜明珠上移开。 他认得这颗夜明珠！ 而且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颗夜明珠本来一直摆放在义父的书房之中，他每次进去的时候都会看到，早就习以为常。 义父房间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颗夜明珠虽然世所罕有，但是千面公子却也并不看在眼里。 只是他清楚的记得，这颗夜明珠却是在她离开山庄的时候，从义父的书房里搜罗走的一堆宝贝之中。 看到夜明珠，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的笑颜。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她的肤色就像是上好的美玉，眼珠灵活的转着着，嘴角露出又俏皮又迷人的笑。 那样活生生的她，就这样落进了楚少阳的手里！ 如果当初不是楚少阳掳走了她，那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就会是自己！ 他会把她捧在掌心里疼着宠着，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可是楚少阳这个混蛋禽兽，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玩物，那样在众人面前肆意的羞辱她，最后害得她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最让他愤怒的是，楚少阳明明可以救她的，他救出了火场里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救她！ “楚王爷，这样漂亮的夜明珠，你是准备拿来送给我吗？”千面公子轻笑出声。 他的视线从夜明珠上又移回到楚少阳的脸上，瞳孔蓦的一缩，拢在袖中的双手一下子紧握成拳。 这个禽兽的眼睛，居然好了！ 为什么上苍这么不公平！ “千千，别要他的东西！他的东西都是脏的是臭的！不就是颗夜明珠吗？你要是喜欢夜明珠，我可以把天底下最好的夜明珠全都找来给你！”拓跋铮用力抓紧千面公子的手腕，却盯着楚少阳，恨不得一拳把对方的脸打个稀烂。 第2395章 送件衣服给兄弟 千面公子摇了摇头，掰开拓跋铮的手指，一步步朝楚少阳走过去，玉兰色的裙裾长长的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像地上开出了一朵莲花。 “楚王爷，能让我看看吗？”他伸出一只兰花般的手。 楚少阳将夜明珠放在他的掌心中，含笑看着他。 “只要你跟我走，这颗珠子就是你的。” “千千，不要！” 拓跋铮怒极，发出一声大吼，冲上前来。 楚少阳袍袖轻轻一拂，一股内力有质无形的飞出，挡住了拓跋铮。 拓跋铮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心口一疼，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混蛋楚少阳，居然暗算伤人！ 他捂住胸口，眼睛却看向千面公子，再次大叫一声：“千千，不要答应他！你忘了你刚才答允过我的话了吗？你不会为了一颗破珠子，就离开我吧？” 千面公子恍若不闻，他抚摸着光滑的珠子，心底涌上一股刻骨的恨意，汹涌得让他不得不低垂下双眼，否则他真的怕自己藏不住。 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波流动，对着楚少阳浅浅一笑。 “楚王爷一诺如山，说出来的话不要反悔哦，我要这颗珠子，我跟你走。” 拓跋铮的耳中“嗡”的一声，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瞪向千面公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千面公子转过头来，对着他浅笑双颊。 “我说，我喜欢楚王爷送给我的夜明珠，我要跟他走了，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款待。”他说得又斯文又有礼，可是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戳在拓跋铮的心里，让他痛彻入骨。 “千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一颗夜明珠就可以得到你的心……” 拓跋铮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他大步上前，去拉千面公子。 “你一定是被楚少阳施了蛊术，你是中了他的邪，我不相信，我不信！” 楚少阳身形一晃，已经挡在千面公子身前，微笑道：“拓跋兄，愿赌服输，我赢了。” 他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刺得拓跋铮双眼通红，几乎要喷出血来。 “楚少阳，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我的女人！你和我上辈子有仇？还是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的祖坟？” 楚少阳的脸色陡的一沉。 “拓跋兄，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可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难道你现在就对我客气过吗？你堂而皇之的闯进我的府里，当着我的面前勾引我的女人，你可还有半点把我拓跋铮看成兄弟！”拓跋铮的眼珠子都红了，目眦欲裂。 “兄弟如手兄，女人如衣服，拓跋铮既然视我为手足，不会连件衣服也不舍得给兄弟吧？”楚少阳淡然一笑。 “她……她不是衣服！” 拓跋铮只觉得心痛如绞，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女人如衣服，这是他平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这郡王府里来来去去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莺莺燕燕，妩媚娇柔，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第2396章 爬梯子抢人 熟悉拓跋铮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人十分大方，就连最宠爱的女人，只要他的亲近或是手下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送了出去。 女人，在他眼中的确就是一件衣服，再华贵再好看，也只是件衣服，他拓跋铮永远不可能只喜欢一件衣服。 如果是旁的女人，只要是楚少阳看上了，他拓跋铮绝对是连眼睛也不眨就送了出去。 可是千千……却是唯一特殊的例外。 由始至终，他就没有将千千当成是衣服，而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宝。 和那颗夜明珠比起来，千千才是他心里什么都换不到的无价之宝！ “楚少阳，我府里的女人你随便挑，就算你全都带走都行，可是千千不可以，你可以带走任何人，却不可以带走她！” 拓跋铮从身边护卫腰间拔出刀来，咬着牙劈了两下：“否则，本皇子绝对不会容许你活着离开这里！” 楚少阳微微一笑：“可是，本王偏偏就看上了他！” 拓跋铮胸中的愤怒几乎要喷了出来，可还没等到他开口，楚少阳脸上的笑容一敛，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缓缓说道： “拓跋兄，你相信我，我带走他，正是为了报答你待我的一番情义。” 他的声音低沉，表情严肃，只听得拓跋铮愣了一愣。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楚少阳突然回过手臂，抓住千面公子的肩膀，深吸一口气。 “让开！” 他吐气开声，左手抓住千面公子，右掌向着前面劈了过去，掌力浑厚，只逼得挡在他前面的拓跋铮和护卫们纷纷向两旁闪避。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紫衣飘飘，楚少阳已经带着千面公子飞身飘出了大厅，接着轻飘飘上了屋顶。 等到拓跋铮和护卫们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紫影和一抹白衣，在房顶上越飘越远，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点。 “追！全都给我追！追不回千千，你们别活着回来见我！” 拓跋铮看着楚少阳抓住千面公子远去的背影，挥刀怒骂，又大声喝令：“梯子！快搬梯子来！本王要亲自去追！” 他武艺精熟，但只擅长于战场上的马战和步战，轻功对他并不擅长，根本无法像楚少阳那样一跃就上了房顶。 下人们忙去搬梯子。 管家忍不住提醒道：“二皇子，那楚……楚王掳了千千姑娘，一定是回楚王府去了，您要追，可以直接去楚王府要人，不用……不必要爬梯子上房顶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 拓跋铮回身，重重拍了下管家的肩膀，叫道：“不错不错！本皇子是被楚少阳那混蛋气糊涂了，管家，你马上把府里所有的护卫们都召集起来，带上武器，随本皇子去楚王府抢人！” 管家疼得一哆嗦，但他还是忍住了疼，犹豫了一下，再次小声提醒： “二皇子，这事不妥吧？” “不妥？有什么不妥？” “如此一来，这件事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近来本就对您不喜，要是听到您这样闹事，恐怕会大发雷霆，奴才是为二皇子你担心啊。”管家忠心耿耿的劝道。 第2397章 死了活该 拓跋铮一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气焰登时弱了下来。 “不过，难道本皇子就任由楚少阳把千千抢走不成！他敢抢本皇子的女人，就等于是抢了我父皇的女人，等于是打了咱们拓跋皇族的脸！父皇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罚他，不会罚我！” 他想了一想，语气再次变得强硬起来。 管家却摇摇头，苦笑一声。 “二皇子请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这件事一定不可闹大，因为楚王来的时候有言在先，他只问千千姑娘一句话，这也是二皇子你答应了的，当时咱们府里上上下下数十人都是亲耳听到的，那千千姑娘是自愿跟楚王离开的，并不是被楚王所掳，这件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只会派二皇子你的不是，而绝对不会责怪到楚王爷的头上。” “胡说！谁说是千千自愿，她分明是被楚少阳强迫抓走的……”拓跋铮粗着声音叫道。 管家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摇了摇头。 “二皇子还是请三思而行。” 拓跋铮登时像是个瘪了的皮球泄了气，他手中无力，腰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楚少阳掳走了本皇子的女人，可本皇子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千千被他这个禽兽欺负不成？” “怕是也只能如此。” “可楚少阳是个没有人性的禽兽啊！他对他最爱的女人都能下手羞辱，任由她烧死，眼睁睁的看着她葬身火海而不救，千千落在他的手里，肯定会被他折磨死的！本皇子要是不去救她，她就没命了！” “这是千千姑娘自愿的，求仁得仁，她死也怨不得二皇子。”管家语气凉薄的道。 他本来也觉得千千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可没想到也像二皇子一样看走了眼。 平时装得清高无比，不管二皇子将什么样的宝贝送给她，她始终淡淡的脸上难露笑容，从她进府的第一天就将二皇子拒之门外，可一看到楚王带来的那颗夜明珠，就两眼放光，毫不犹豫的就背弃了二皇子。 他可是从小看着拓跋铮长大的，还从来没看到二皇子在哪个女人身上用过这样多的心思，这分明是动了真情的模样。 可二皇子将一颗真心捧了出来，毫无保留的摆在千千面前，在千千眼里，却及不上一颗冰冷的破珠子！ 这样没良心的姑娘，活该被楚王折磨死，就算尸体扔去喂了野狗，也不值得半点可怜！ “不行！我一定要去救她，我自己去找楚少阳要人，千千她根本不知道楚少阳是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留在楚王府，会死的！” 拓跋铮话声刚落，人已经像箭般飞奔了出去。 “二皇子！二皇子！”管家追赶不迭，暗暗叫苦。 拓跋铮也顾不得骑马，迈开大步，向着楚少阳的府邸飞奔，来到大门前，只见朱漆大门紧闭。 他想都不想，一脚踹了上去。 “楚少阳，滚出来见我！” 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很快，便有护卫打开了大门。 第2398章 让你死心 拓跋铮往里直冲，护卫们伸臂想拦，却全都被他推了开去。 众人见到拓跋铮怒眼圆睁，一副要杀人般的表情，也不敢拼力拦阻。 拓跋铮向着后堂疾奔。 “楚少阳！你给我出来！楚少阳，你把千千给我交出来！” 拓跋铮来过楚王府很多次，早就熟门熟路，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叫，始终没看到楚少阳出现。 他一扭头看到府里精美的楼台亭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搬起石凳，向着旁边的小亭砸了过去，登时将亭子砸了个大窟窿。 又看到花园里开得繁美茂盛的奇花异草，怒从心起，伸手连拔，随拔随丢。 “楚少阳，你再不滚出来见我，我就放把火烧了你的破房子！” “拓跋铮，你又发的什么疯！” 楚少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拓跋铮猛的回过头来。 “楚少阳，千千呢？把千千交出来！” “拓跋兄，你愿赌服输，千千是自愿跟我离开的，你不会说过的话不算数吧？”楚少阳淡淡道。 “你……你胡说！”拓跋铮青筋暴露，怒眼圆睁，可是他声音很大，气势却弱。 “你叫千千来，我要当面问她！” “好。” 楚少阳十分痛快，拍了拍手吩咐：“去后院王妃住的地方把千千姑娘请过来。” “你……你居然让千千住……住你死去的女人住的地方！” 拓跋铮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知道那里是楚少阳的禁地，就连他最亲信的人也不能踏足一步，可是楚少阳却让千千住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 “这足以让拓跋兄放心，本王接了千千过来，是想要好好疼爱他的。” 楚少阳微笑道，笑容中却饶有深意。 可是拓跋铮却看不懂，他只觉得楚少阳的笑让他毛骨悚然。 “楚少阳，今天你要是不把千千还给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里！” 楚少阳皱了一下眉：“拓跋兄，君子一诺，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想赖账不成？” “我……”拓跋铮噎了一下，接着大声道：“当时你挡在千千面前，她一定是被你威胁的！等我当面问她，要是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我马上拍拍屁股就走，我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是人！” 楚少阳淡淡的道：“好，这次希望拓跋兄能说到做到。” 拓跋铮往地上用力吐了一口痰，对他怒目而视。 “二皇子，听说你找我？” 只听得脚步声细碎，一个熟悉之极的清冷声音响了起来。 拓跋铮身子一震，猛然回过头来。 千面公子还是穿着那条玉兰色的留仙裙，亭亭玉立在他面前，他被楚少阳带回府里，还没坐下来喘口气，拓跋铮就又追了过来。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自己好不容易被楚少阳带了回来，他又追来做什么？还想要纠缠不休么！ 千面公子看着拓跋铮，面若冰霜，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来干什么？”他神情不耐，语气也十分不耐。 拓跋铮又惊又喜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他呆呆的看着千面公子，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第2399章 全是晦气 “千千，我……是我啊。”拓跋铮呐呐的道。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识得你。”千面公子冷冷的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是楚王爷的人了，二皇子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要回去沐浴更衣，好服侍楚王爷，这身衣服是二皇子你买给我的，楚王爷不喜欢，他给我准备了更多更好的衣服。” 拓跋铮的心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千面公子，简直无法相信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在郡王府的时候，千千虽然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灿烂无比的笑容，可也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冷得没有一点人味。 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怎么这么可怕！ 自己待她那么好，她就没有半点感动？ 自己几乎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送给她，可她给他的感觉就是根本视金钱如粪土。 拓跋铮怎么也想不到，一颗夜明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她背叛他，还背叛得这么彻底！ “千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对你这么好，你……你居然这样……” 拓跋铮愤怒的斥责出声。 他虽然爱极了千千，可他是皇子，也是骄傲而不可一世的，让他摇尾向一个女人乞怜，他做不到！ 不等他说完，千面公子就冷冷打断了他。 “二皇子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所以，请二皇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以后我会好好服侍楚王爷，也请二皇子不要再来纠缠不休。” 拓跋铮觉得心碎了一地，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瞪着千面公子，胸口几乎要炸了开来。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就是一个魔鬼！你难道忘了你姑姑是怎么死的了？她就是被这个魔鬼活生生的给杀死了！你现在居然要跟着这个魔鬼？你最后的下场，就是像你姑姑一样死得惨不可言……” 拓跋铮再次叫出了声，可是喊到了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瞪得大大的。 “千千，你……你不会是……”故意要接近楚少阳，然后杀了他为你姑姑报仇吧？ 下半截话被他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惊骇之极。 他忽然如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因为他心中的千千，绝对不是一颗夜明珠就能打动的姑娘！ 不可能！这太危险了！千千你这样做，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心中在狂喊。 不！他绝对不能让千千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白白的送了自己的命。 “千千，你马上跟我走，一刻都不要在这里多留，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晦气！” 拓跋铮猛的上前，准备拉住千面公子的手强行冲出去。 千面公子却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二皇子，请自重，我是楚王爷的女人。” 拓跋铮瞪着他，不怒反笑：“千千，你不要犯傻，你想什么，本皇子知道，只要你跟我回去，本皇子一定会想法子，帮你完成心愿。” 第2400章 说出你的目的 他自觉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当着楚少阳的面前，他总不能张口就说，不就是要楚少阳的命吗？本皇子帮你取他的脑袋！ 千千却像是根本听不懂，嗤的一声冷笑。 “二皇子，你能给我楚王爷送我的那颗夜明珠吗？只要你能拿得出和那颗一样大的珠子，我马上就跟你走。” 拓跋铮铁青着脸：“夜明珠夜明珠！你要那个东西有狗屁用？它比得上本皇子待你的一颗真心吗？” “真心？”千面公子又是一笑，“二皇子说这种话，岂不是可笑之极？你府里上上下下有多少姑娘，二皇子就有多少颗真心，千千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贫家女子，你要是真心待我，怎么又不封我为妃？” “我……”拓跋铮被噎得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封你为妃！难道你跟了楚少阳，他就可以封你为妃了不成！” “楚王爷是个深情之人，他待我姑姑的深情，天下皆知。我姑姑也是和我一样，是个没名没分的贫家姑娘，可是楚王爷却给了我姑姑那样盛大隆重的婚礼，将楚王妃的王冠戴在我姑姑的头上，试问这样的深情，二皇子可能做得到？”千面公子讽刺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拓跋铮恼怒的大叫：“我和楚少阳的身份不同，他不过是个草根王爷，可我却是天家皇子，他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可是我的婚事却是要父皇指婚的！我迟迟没有把你的事禀告父皇，不是我不想娶你为妃，而是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父皇请旨……” 千面公子冷笑一声，面露不屑：“我姑姑说，男人的话要是可以相信，母猪都能上树，二皇子还是省省吧，这等骗骗三岁小孩的话，留着拿去骗别的姑娘好了。” 拓跋铮的胸口一起一伏，一字字的慢慢道：“千千，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走？” 他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在极力地压抑着愤怒。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跟着楚王爷，我喜欢他，喜欢他的深情，喜欢他的俊美，喜欢他待我姑姑的一往情深……” 千面公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楚少阳，嘴里说着违心的话。 在他和拓跋铮说话的时候，楚少阳始终一言不发，并没有插半句嘴。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看向花园，似乎在欣赏迎风摇曳的花朵，此时抬起头来，含笑看向千面公子。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有柔情蜜意从对方的眼中满溢出来。 “哈哈！哈哈哈！” 拓跋铮忽然大笑起来，他指着千面公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千千，你说这种话，才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子，你想骗过楚少阳，那才真是做梦！” “我说的全是真话。”千面公子淡淡道。 “让你的真话骗鬼去吧！” 拓跋铮低咒一声，忽然收起了笑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千面公子。 “你要是不跟我走，本皇子就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第2401章 以后，叫我的名字 “我的目的？我有什么目的？” 千面公子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拓跋铮，脸上虽然仍带着轻松的笑意，可是眸中却闪过一抹冷厉。 拓跋铮，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和你不死不休！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拓跋铮咬着牙道。 “我不会走的。” “好，那我就说出来，楚少阳我告诉你，千千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她也根本不是喜欢你那颗破珠子，她故意接近你，就是想要……” 拓跋铮把心一横，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千千就这样留在楚少阳这个杀人魔头的身边。 只要他说出来千千的目的，楚少阳就一定不会再要她了。 有他在，他就会护着千千，绝对不会让楚少阳伤了她一根寒毛。 “拓跋铮！你住嘴！”千面公子面色一寒，他没想到拓跋铮真的会大声嚷叫出来。 他想要阻止，但是来不及了，拓跋铮已经大喊出来。 “楚少阳，你害死了千千的姑姑，千千她是要来找你报仇的！” 他喊完之后，空气像是立刻变得凝固了。 一片安静。 连风都不再吹动。 千面公子却觉得像是有一阵冷风直吹到脖颈后面，冻得他起了一层颤栗。 不能露出异样！一定不能！ 他咬住牙，狠狠的瞪了拓跋铮一眼，就转头去看楚少阳，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楚王爷，你相信他的话吗？” 楚少阳一直好整以瑕的面带微笑，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来没有打断过他们。 对拓跋铮冲口而出的话，也没有让他脸上的笑容少了半分。 他凝视着千面公子，忽然开口。 “叫我，楚少阳。”他答非所问。 千面公子和拓跋铮同时愣了愣。 “什么？”千面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我的名字。” 楚少阳双眼看着千面公子，一眨不眨。 “就像那天一样，喊我的名字。” “楚……少……阳。”千面公子下意识的开口。 “嗯，就这样，只是还不够像，再喊一声。” “楚……少阳。” “再叫一次。” “楚少阳！”千面公子咬着牙。 “很好，以后就这样叫我。”楚少阳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叫的好听，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有谁能告诉自己，这混蛋是什么意思吗？ 别说拓跋铮听得一头雾水，就连千面公子也是如在云里雾里。 两个人一起直勾勾地看着楚少阳。 拓跋铮终于忍不住，指着楚少阳大声道：“楚少阳，你是聋子吧？你没听到本皇子刚才说什么？” 楚少阳淡淡道：“我没聋，我听得很清楚，你说他是要来杀我的。” 千面公子嘴角的笑一下子凝固了，手指收紧，连呼吸都顿住了。 “不错，她就是来杀你的！你不赶走她，还要留下她？你难道不怕死吗？”拓跋铮叫道。 “他的目的，我早就知道了。” 楚少阳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云淡风轻般的笑，这笑容比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更让人无法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第2402章 让他留下来 千面公子身体一震，咬住牙齿。 这个混蛋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 只是他明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他是想要尽情的折磨自己吗？ “你知道她要杀你？知道你还要把她带走？为什么？” 拓跋铮替他问了出来，他无法相信的睁大眼睛，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楚少阳。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只是想杀我，但他却根本杀不了我，我楚少阳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杀得死的么？” 楚少阳微笑着看向千面公子，“最重要的是，就算我让你杀我，你也会下不了手的，是不是？” 千面公子瞪着他脸上的笑，心中的恨意如滔天一般。 既然自己的目的被揭穿，再隐藏也没有必要了。 他把心一横，忽然笑了笑，笑容却是充满讽刺的。 “楚少阳，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以为我没有了功力，又废了左手，就杀不了你吗？” 要知道他可是紫霄阁的少主，不是流落江湖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这世上杀人的手法，如果有一百种，他最少知道九十九种！ 虽然他左手不便，功力尽失，但杀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力的，他杀人一向喜欢靠头脑。 他有最少五十种方法，可以让楚少阳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只要给他机会，只要让他留下来！ 可是，他计划周密的一切，才刚刚实现第一步，就被拓跋铮这个蠢货给搅了局。 现在楚少阳知道了一切，他怎么可能再有机会！楚少阳绝不会让他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杀我，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会下手吗？” 楚少阳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温柔得像是一抹春风，可千面公子却觉得寒意袭人。 他咬紧了牙根。 “下不了手？呵呵，楚少阳，那个蠢货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会对你下不了手？”他冷笑一声。 楚少阳静静的看着他。 “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属于她的记忆了，我这儿……”他指了指额角，“有太多关于她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吗？” 千面公子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呆住了。 好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 楚少阳也没有再开口。 空气再次变得凝固起来。 “楚少阳，千千，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是在打什么哑谜？” 拓跋铮迷惘的看看千千，又看看楚少阳。 “蠢货是谁？她是谁？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楚少阳勾唇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拓跋铮立刻像炸了毛的猫跳起来。 “你敢骂我？” “骂你怎的？” “你、你、你……老子揍你！”拓跋铮举起了拳头。 “就凭你？”楚少阳轻蔑瞥他一眼。 拓跋铮被气炸了。 他当然知道要是论武功，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楚少阳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而这里却是楚少阳的府邸，就算楚少阳不用亲自出手，只要出动护卫，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2403章 亲眼看清楚 拓跋铮虽然头脑简单，可并不是傻瓜蠢蛋，这种吃眼前亏的事他绝不做。 “楚少阳，你别得意，老子是打不过你，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我南越，不是你的西楚，轮不到你在这里抖威风！你要是敢动老子一根寒毛，老子就去禀报父皇，抄你的家，灭你的族！” 他努力抬起下巴，因为不知为何，在楚少阳面前，他总感觉自己这个正牌皇子，还远不如这个投降而来的草根王爷来得威风，来得理直气壮！ 但他楚少阳凭什么！ 他拓跋铮才是南越国尊贵的皇子！ 楚少阳淡淡看着他，并未动怒。 “拓跋兄，我不想为难你，现在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先离开吧。” “你这是要赶本皇子走吗？本皇子偏偏不走，除非你把千千还给我！”拓跋铮握紧了拳头。 楚少阳嗤的一声冷笑，斜睨着千面公子：“瞧不出来，他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千面公子，真的是男女通杀！” 千面公子的下巴绷紧了，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蓦然散发出一股冰寒之气。 这个混蛋楚少阳，终于要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吗？ 不过他不怕！ 他男扮女装的目的，也只是想要骗过拓跋铮，然后利用这个傻子来到楚少阳的身边，伺机报仇！ 如今他已经如愿来到了楚王府，他的仇人已经近在咫尺，他根本就不在乎楚少阳揭穿他的本来面目。 他站在距离楚少阳身前三米之地，中间隔着一个拓跋铮。 拓跋铮愕然睁大了眼睛，皱紧了眉头：“什么千面公子？什么男女通杀！楚少阳你这个混蛋，能不能说些本皇子听得懂的话！” 楚少阳眼角斜睨，瞅着千面公子：“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千面公子也冷笑一声：“当然不怕！” 拓跋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千千她有什么秘密？楚少阳，你把话说清楚！” “好，很好！” 楚少阳忽然一个欺身，拓跋铮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头来，只见楚少阳已经来到了千面公子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楚少阳，你干什么？你放开她，你要是伤了她一根头发，我就和你拼命！” 拓跋铮眼珠子都红了，想要冲上前搭救千面公子，又担心楚少阳一怒之下，马上要了千面公子的命。 投鼠忌器，他只能站在原地嘶吼大叫。 千面公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 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楚少阳，你要杀我，这就动手吧，我要是眨一眨眼睛，就不算个男人！” 拓跋铮冲口而出：“男人？什么男人，千千，你是不是吓糊涂了？你别怕，他不敢伤你，他要是敢伤了你，我就要了他的命！” 楚少阳嘿嘿一声笑，斜睨着拓跋铮：“你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与其让我说清楚，倒不如你亲眼看个清楚！” 他话音刚落，右手抓住千面公子的前胸衣襟，往下一撕。 第2404章 不扣不扣的，男人 “哧啦！” 清脆的裂帛声响起，千面公子的整个上衣被他这一扯尽数扯落，露出晶莹如玉般的肌肤。 “楚少阳！你这个禽兽！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下流胚子……” 拓跋铮吓得猛一闭眼，看都不敢看向千面公子那露在阳光下的肌肤一眼，嘴里放声大骂。 “拓跋兄，你睁开眼睛来看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楚少阳含笑道。 拓跋铮却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敢如此羞辱千千，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楚少阳笑了。 “拓跋兄，你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你怕看了之后，心中的幻梦就会变成泡影了吧？其实你只要看上一眼，你想要碎尸万段的那个人，就不会是我，而是……他！”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我有什么不敢，我就看又怎么了，千千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看她……” 拓跋铮被楚少阳一激，猛的睁开眼睛，向千面公子看去。 他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眼珠子睁大得几乎要掉出眼眶来，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 “千千，你、你、你……你的胸……怎么会这么平？”他结舌。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抬头看向千面公子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拓跋兄，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他和你和我，全都是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楚少阳勾了勾唇角，讽刺的说道。 千面公子挺了挺胸膛，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 “重新做回男人的感觉，真好。”他深深吸了口气，“就连这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瞅着拓跋铮：“二皇子，你现在应该看清楚了吧，我是个男人！现在，你还想让我回到你身边吗？还会对我一心一意的倾慕吗？你还会想要娶我为妃吗？”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闪烁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拓跋铮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嘴巴张着，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样。 “千……千……你……你不是千千，你……你是千面公子？”他的嗓子发抖，抖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整个人真的像是被雷击中，全身都是麻的，双腿直打哆嗦。 “他的绰号是千面公子，他真实的身份，就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紫霄阁——少主。”楚少阳拉长了声音。 紫霄阁，少主！ 这五个字钻进拓跋铮的耳朵，登时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眼神中露出恐怖之极的神色。 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手下的护卫却大多是来自江湖。 所以他早有耳闻，最不能惹而且绝对不可以惹的，就是紫霄阁中的人物！ 紫霄阁，最神秘的暗杀组织，几乎从来没有人见过紫霄阁中杀手们的真面目。 但凡是听过紫霄阁名字的，一提起来都会浑身发抖，但大多数人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们甚至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紫霄阁杀手的手中。 第2405章 你，下得了手吗？ 拓跋铮是为数不多知道紫霄阁名头的其中一人，只是告诉他这个名字的人千叮万嘱，让他一定不要和外人提及，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一天天的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得罪了什么人，紫霄阁的杀手就会从天而降，到时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紫霄阁？你……你是紫霄阁的人？” 拓跋铮面色大变，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差点就站不住了。 传言中紫霄阁中的杀手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见血的魔鬼，可自己居然把一个紫霄阁的杀手给囚在了府里，和他同吃同住，就差同床共枕了！ 天啦噜！ 他真的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居然招惹到了紫霄阁的杀手！ “不错。”千面公子也懒得隐瞒，既然楚少阳把他的秘密一股脑的说出来，他也不必否认。 “你现在知道了，不过，你也活不长了。”他忽然对着拓跋铮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拓跋铮毛骨悚然。 “什、什么意思？” “所有知道紫霄阁秘密的人，都是活不太长的，包括他，自然，包括你。”千面公子笑着对他挤了一下眼睛。 “你……你要杀我？”拓跋铮的舌头打结。 “我不会杀你。”千面公子摇摇头，“我要杀的人，是他。” 他对着楚少阳努了一下嘴巴。 楚少阳笑了。 “你真能下得了手？我这脑子里记得的有关她的一切，你真的不想知道？一桩桩一件件，从她嫁给我的那天开始，我有关于她的事情的全部记忆。” 千面公子的脸部一阵扭曲，咬紧了牙齿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楚少阳这招还真是厉害，他好像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楚少阳继续笑着道：“千面公子，就算你没有处心积虑的想要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找我？”千面公子咬牙道：“是想要杀我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楚少阳含笑道：“我应该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因为是你唤醒了我，把我从那个半疯半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楚少阳收起笑容，一脸坦然的道：“她死了，我抱着她的骨灰，万念俱灰，我的眼睛瞎了，可我不想治，因为是我害死了她，所以我在惩罚我自己。在那段时间里，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更是听不到所有的声音。我不想听，也不想看，我只想静静的和她在一起……”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可却更加吸引了千面公子和拓跋铮的注意力。 拓跋铮忘了震惊，忘了恐惧，也忘了愤怒，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楚少阳，看着这个像陌生人一般的楚少阳。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楚少阳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沉痛，低沉，沙哑，像是含着无穷无尽的悔恨。 千面公子脸上却露出愤恨之色，但他并没有打断楚少阳的话，而是任由他说下去。 第2406章 因为你，我才活过来 “就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她，所有接近我的人都让我赶走了，但是有一天，我的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个声音，那是她的声音，她在叫我，叫我的名字！我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她说，楚少阳。” “我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更怀疑我耳边出现了幻觉，我从那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醒了过来，向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寻过去，结果，那个声音又响了，还是她在叫我，楚少阳！这一次我听得更加清楚了，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千面公子和拓跋铮同时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 楚少阳说的不错，的确是千面公子的声音唤醒了他。 在那之前，他一直抱着瓶子坐在房间的地上，自言自语的像个傻瓜。 “楚少阳，要是早知道会这样，那天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带着千千去见你。” 拓跋铮声音低得有如耳语。 千面公子的心中却是重重一震，他抬头看向拓跋铮，可是拓跋铮却高高的抬着下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楚少阳却恍若不闻，他继续道：“后来，我冲过去抓住说话的人，我以为是她，可谁知道却不是，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语气和她简直太像了，就像是她又活回来了一样，我呆呆的站着，听到她又留下了一句话，她说：楚少阳，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就是这句话，让我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我知道她死了，可是她又没死，她附了这个人的体，她借着这个人的嘴来告诉我，她回来找我了！所以我疯了一样的跳起来，找太医，治眼睛！我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我要亲眼看看她！不管她是他，还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是附了别人的体，来找我报仇向我索命的，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拓跋铮忍不住讽刺的一笑。 “楚少阳，你是不是还是傻啊？你的眼睛治好了，可是脑子却更不清醒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谁了？他是紫霄阁的杀手，叫什么千面公子的！他化妆成了一个女人，混到了我的郡王府，他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要找你报仇！我是被他瞒在了鼓里，才会把他当成了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可是你明知道他是来杀你的，明知道他的身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找他？你是为了想要杀了他吗？你想要杀他，那再容易不过，他不会武功，你只要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杀？为什么！” 他的声音越叫越大，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 楚少阳的视线慢慢的移到他的脸上。 “你很希望我杀了他？为什么？” “我……”拓跋铮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就因为你发现你一心一意爱慕的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你现在不再爱她了，你就想要他死？拓跋铮，是不是这样？”楚少阳一字一字的道。 第2407章 很可笑，很荒谬 “我……”拓跋铮再次无言以对。 “你以为他死了，你喜欢上一个男人的笑话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拓跋铮，我真的看不起你！”楚少阳冷冷道。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拓跋铮终于叫了出来：“我拓跋铮才没有你那么卑鄙无耻！你要是不杀他，就把他交给我，我来处置。” “交给你处置，你准备怎么处置？” “我……本皇子当然有法子处置他！”拓跋铮终于把目光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妩媚艳丽，可是他那平坦的胸部却明明白白的昭显了他是男人的本质。 他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该恨、该骂、该哭还是该笑。 他拓跋铮堂堂皇子，是多少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可没想到居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他居然会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奇耻大辱！ 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响，眼中如要冒出火来。 千面公子却是脸色微微发白，他对楚少阳有恨意，对拓跋铮却有愧意。 无论如何，是他利用了拓跋铮，而住在郡王府里的那段时间，拓跋铮对他的好……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他本是个没有心的人。 从小在紫霄阁中长大，他接受的训练就是无情无义，无心无肺，在他的世界时，只唯义父一人之命是从。 他的这条命是义父给的，所以义父才是这个世上唯一待他好的人，但饶是这样，他心里对义父有的也只是服从。 他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不知道人类还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他以为自己的心像石头一样冷硬，他的血像冰雪一样寒冷，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可自从遇到了她，是她改变了他，让他由一块冷硬冷血的冰块，慢慢的有了人的感情。 他开始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甜蜜。 原来，人生在世，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感受。 这种种感受都是新奇的，也是五味杂陈的。 自从体会到了人类的感情，他就再也变不成原来那个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杀手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无法像原来那样，只为了服从和命令而去杀人。 他曾经答应过她，以后再也不做杀手，再也不杀人了。 而楚少阳，就是他在这世上要杀的最后一个人！ 等拿到了楚少阳的人头，他的心愿就了了，他就可以去见她，想必她看到他，一定也会是开心的吧。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拓跋铮。 他没想到在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会有另一个人对他这样好，尽管这份好很可笑，很荒谬，也很被他不齿。 但千面公子还是无法不承认，在那段时间里，拓跋铮对他的心，是真的！ 如果他是一个女子，或许他会感动于拓跋铮的痴情。 可惜他不是，他也庆幸自己不是。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当他的身份曝光，当真相大白，拓跋铮就会知道当初他有多可笑，多痴傻！ 第2408章 关心，他这个禽兽 拓跋铮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 他想要处置自己，是剥了自己的皮？还是抽了自己的骨？ 千面公子勾勾唇角，满不在乎的笑了。 是的，不管落在楚少阳还是拓跋铮谁的手里，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像他这种杀手，早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好的死法，所以，不管是谁来处置他，都一样。 “本王不会把他交给你的，你走吧。”楚少阳忽然说道。 “为什么？”拓跋铮不可置信的叫道，“本皇子被他骗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他？我……我要好好的折磨他，不把他抽筋剥皮，就无法消本皇子的心头之怒！” “理由很简单，我根本就没打算要杀他，不但不杀他，我还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 拓跋铮瞪圆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少阳。 就连千面公子也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们不会懂得，从生到死、由死到生，从光明到黑暗、再由黑暗到光明，当我经历过这些，什么都看轻也看淡了。” 楚少阳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白云悠悠，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因为这些话，拓跋铮和千面公子谁也听不懂。 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肯定会懂。 只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果然，拓跋铮和千面公子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这个楚少阳，他不会真的是脑子出了问题吧？ 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像那些坑蒙拐骗的游方神棍说出来的呢？ 云山雾罩的，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千面公子还能忍住，拓跋铮却忍不住了。 “楚少阳，你……你的头晕吗？还是哪儿不舒服？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这宫里的太医们太不靠谱了，治来治去，治好了你的眼睛，可却把你的脑袋给治糊涂了。” 拓跋铮觉得自己很伟大，也很了不起，楚少阳都不把他当兄弟了，可他还是关心着这个禽兽。 看到他脑子不好，居然主动提议要帮他请大夫。 千面公子的嘴角不由得一抽，幸灾乐祸般的看向拓跋铮。 这个只有武功不带脑子出门的二皇子，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怎么没被他那些兄弟们给活活打死？也真是个奇迹！ 不过，他听说这位二皇子虽然有勇无谋，他的身边却还有一个姓庞的军师，拓跋铮对那个庞军师可谓是言听计从，才活到了今天。 这下好了，现在庞军师不在，这拓跋铮冲口说出来的话，足可以气得人七窍生烟的，他还不得被楚少阳狠狠教训一番？ 不打他个半死都对不起他！ “多谢拓跋兄关心，你说得不错，本王的确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有劳拓跋兄为本王请个靠谱的大夫来吧。” 出乎千面公子的意料，楚少阳不但没有发怒，还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加感激的对拓跋铮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个情况？ 千面公子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楚少阳了。 但他还是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第2409章 一个代替品 “好吧，那本皇子就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还你一个人情！我这就请大夫去。” 拓跋铮觉得自己更伟大了，他为自己这豁达的心胸而骄傲。 他迈开大步，飞快的去了。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千面公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楚王爷，好手段。”他淡淡的道。 虽然心里极度憎恨着楚少阳，却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脑子的确是比自己转得快。 这个拓跋铮像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怎么也赶不走，可是楚少阳顺水推舟的就将他打发了。 这样的急智，自己自愧不如。 “叫，我的名字。” 楚少阳没有回头，目光依然落在园子里的花朵上。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盯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的后颈上。 如果他要是还有功力，或是他身边还有暗器，此时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可惜的是，他没有！ “楚少阳！”他冷声一字字的道：“你现在知道我的目的了，怎么还不动手？” “动手？”楚少阳回过头来，微微皱眉，不解：“动什么手？” “你少装蒜！拓跋铮已经走了，你用不着在他面前假惺惺的装好人了。不错，我就是来杀你为她报仇的，难道你不杀我，反而要留着我？你知道我是紫霄阁的人，就不怕半夜里自己的脑袋突然被割掉了？”千面公子冷笑。 楚少阳摇摇头。 “我没打算杀你。” 千面公子瞳孔一缩：“你不杀我，是想要怎么折磨我？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想要什么，你都趁早死了那份心。我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你，我也不怕你的任何折磨。紫霄阁杀手的骨头有多硬，你大可以试试，我要是能告诉你一个字，就不配做紫霄阁的人！” “你想多了，对于你们紫霄阁的秘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楚少阳神色淡淡的道。 千面公子怔了怔：“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楚少阳反问。 “你……” 千面公子发现自己还真是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明明是一头禽兽，一头杀人不见血，连骨头渣都不吐的禽兽，可他却有一颗魔鬼般难测的心。 “我不杀你，是因为在这世上，只有你和我一样，在你的记忆里还保留着她的影子，所以，我不会杀你。”楚少阳幽幽的道。 千面公子睁大了眼睛。 “就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你不懂？” “我不懂。”千面公子摇摇头。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杀你，就足够了。” 楚少阳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转过身，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 “以后你就住在她住过的地方，穿她穿过的衣服，戴她用过的首饰。” 千面公子猛的醒悟过来，抽了口冷气。 “原来……你是想把我变成她！你只是想找到一个像她的影子！换言之，你需要一个代替品！” 第2410章 他的心，早就死了 楚少阳并没有否认。 “就算是吧，随你怎么说。” “你做梦！”千面公子咬着牙道。 “别说你不想。”楚少阳盯着他：“你难道不想住在她的房间？那房间里有她留下的气息，枕头上还有她的发丝，那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衣架上摆放着她最后换下来的衣服，梳妆台上是她日常戴的发簪。” 千面公子的身子一震。 “就算我不说，你自己也会去碰触这些东西，与其睹物思人，何不穿上它们，把自己变成她？你看到镜子里的容貌，就会像是看到了她一样，这又有何不好？她的房间我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入一步，可我却让你住在那里，让你用她的东西，你又有什么委屈的？” 楚少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千面公子觉得自己似乎被蛊惑了，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楚少阳所描述的画面，一颗心怦怦直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好像也不错。 可是紧接着他就收回了心神，向楚少阳怒目而视。 “你这是自欺欺人！你以为害死了她，再找一个替代品，就可以弥补你内心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吗？做梦！” “不错，她死了，我的确是难以接受，我很想就这样也随她去了，可是不行，我……必须要活着！可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是这样的孤寂难熬，我怕我熬不下去，而你，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楚少阳的声音干巴巴的，可是听在千面公子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苍凉和酸涩。 他本来是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可这时候却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真的很可怜。 他亲手害死了心爱的姑娘，终日活在愧恨和痛苦的折磨里，生不如死，甚至不惜要找一个替代品，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活下去。 是的，活不下去。 没有她的日子，真的是孤寂难熬。 千面公子只觉得楚少阳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也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为了替她报仇，替她手刃仇人，他早已经追随她而去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可以抢先一步找到她，保护她，让她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虽然，自从认识她开始，他见到的始终是她在欺负别人…… 千面公子忽然明白了楚少阳的心，也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杀自己。 因为自己也和他一样的可怜。 因为自己的心也早就死了。 留在这世上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但他不能不承认，楚少阳的提议，实在是让他怦然心动。 他当然想去看一看她住过的地方，摸一摸她穿过的衣服和她用过的首饰，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着她的影子。 可他并不想把自己变成她！ 他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样，也无法变成她。 “楚少阳，你的想法很好，只可惜，我是我，她是她，你永远也无法把我变成她，而且，我哪里比得上她！我和她长得根本就不像！” 第2411章 这里，她永远都在 “不像？你不是号称千面公子么？你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你想把自己变成谁就可以变成谁，虽然假不可以乱真，但只要有那么八九分相似，也足够了。” 楚少阳声音低沉，略带一些沙哑，和他往日的清亮大不相同。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自欺欺人。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心中那一片空洞不再那么空落落的，才能让他有力气坚持着活下去。 就算只是一个相像的影子，他也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的抓住。 “楚少阳，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能想出这样荒谬的主意！怪不得拓跋铮那个傻子要去给你请大夫，我看你的确需要请大夫来看病！” 千面公子怒声叫道。 楚少阳却淡淡的道：“我倒宁愿自己还是个疯子，疯子不会像我活得这么痛苦，在疯子的世界里，没有烦恼，你看到哪个疯子不是脸上带着笑，一天到晚笑嘻嘻的？” 千面公子登时哑然。 他回想了一下，还真是。 “好，我答应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会答应楚少阳这么荒谬的提议。 可楚少阳脸上却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很好，走吧，我带你去她住的地方。” 他迈步前行，千面公子不由自主的跟在他的身后，心里一个劲的怒骂自己。 刚才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这样答应了？ 楚少阳疯了，自己也跟着疯了不成？ 但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跟着楚少阳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院的小楼迈进。 每走一步，他感觉自己好像离她就更近了一步。 可是来到小楼的门外，楚少阳却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来，静静的瞅着千面公子。 “她……就住在上面。” 千面公子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只见楼上的石榴花窗户半敞，微微徐徐吹进，却不见人影。 “她在上面？楚少阳，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她不在了。” 千面公子狠狠的瞪了楚少阳一眼。 “在我心里，她永远都在。” 楚少阳还是静静的说道，他拍了拍手，吩咐：“来人，准备好热水，让……这个人沐浴更衣。” 守在小楼外面的共有十几名丫鬟，这些丫鬟也都是沈凝在的时候服侍过她的，只是沈凝虽然不在了，她们也不敢离开半步。 因为楚少阳吩咐过，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和原来一模一样，不可以有半点变动。 但是她们所有人都接到了严令，不可以上楼半步！ 违者，轻的剁掉双足，重的砍掉脑袋！ 那楼上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楚少阳每天都会上去，一呆就是大半天，但他却从来不敢在那里留宿。 丫鬟们从来没看到有外人来到过这个小楼，不禁都向千面公子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个人……真的是好奇怪啊。 说他是男人吧，他偏偏又长得如花似月，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上面还戴着一枝桃木簪子。 第2412章 骗子，真可怜 可说他是女人吧，他的胸部却和男人一样的平，还那样毫不脸红的露在外面，任人观看，哪个姑娘家能有像他这样大胆。 这人，是男还是女啊？ 千面公子对丫鬟们异样的眼光视若无睹，他的上衣被楚少阳撕裂之后，就松松散散的挂在腰间，露出雪白如玉般的上半身肌肤。 只是那雪白的肌肤下，却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 “楚少阳，你是什么意思？嫌我脏吗？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脏！在拓跋铮那个傻子的府里，我刚刚沐浴更衣过！” 楚少阳淡淡的道：“不只是你，就连我也要去沐浴，我不想让那个房间里有男人的味道，那会冲淡她留下来的气息。” 千面公子不由一窒。 这个楚少阳，不会发痴发到了这种地步吧？ “好，洗就洗。” 千面公子跟着丫鬟进了楼下的一间净室，挥挥手把丫鬟们都赶了出去，然后坐进了浴桶里，从头到脚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的认同了楚少阳的说法。 洗净之后，他披上了一件柔件的外袍，用丝带系住，一头长发却随意披散着，手中紧握着那枚桃木簪子。 走出净房，他看到楚少阳正站在廊下，背对着他，身上也是焕然一新。 “走吧。” 楚少阳并没有回头，拾级一步步而上。 原来，这就是她在这里住过的地方。 千面公子跟在楚少阳身步，一步步踏上楼梯，听到木梯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他的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怦怦直跳。 好像，她就在楼上等着他一样。 上了楼，迎面是一扇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 千面公子根本没心思去看那屏风上的图案，绕过屏风，只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下。 不错，这是她的气息。 她不喜欢熏香，所以从不用熏香，但是她喜欢天然的植物清香，尤其是那种清清淡淡的一种不知名的野草，她总是喜欢拔些来种在房间里。 这种小草随处可见，根本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千面公子以前从来不知道，这野草的味道也会如此的好闻。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楼上的窗户半开着，为什么房间里还会留下属于她的味道。 因为睁开眼睛，他才发现房间里几乎每个角落，都种着那种不知名的野草。 呵呵，这个楚少阳，还真是自欺欺人到了极点！ 还沐浴更新，保留她的气息，全都是骗他自己的！ 千面公子心里鄙夷，狠狠的瞪了楚少阳的背影一眼。 不过，这个骗子还真够可怜的！ “这里，就是她以前住的房间，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我从来没有移动过，也不允许丫鬟们上来半步。”楚少阳声音清冷的说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可是千面公子却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呵呵，楚少阳，你让我住她住过的房间，穿她穿过的衣服，你就不怕我亵渎了你心里的那个她？” 楚少阳的下巴绷紧了，他倏的回过头来，眸光冷冽如冰。 第2413章 她的影子 “你只需要我的话去做！”他一字字的道。 “呵。”千面公子又是一声冷嘲，“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杀我了，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会让我住在这里，让我扮成她的样子了。” “你明白了？”楚少阳侧过头，狐疑的看着他。 千面公子重重的点了下头。 他是真的明白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不明白楚少阳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可是站在这个房间里，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每一件物事上都有她的影子，她像是在这里，可她又不在这里。 这种感觉足以把人逼疯！ 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千面公子想不到楚少阳是怎么做到的，他只要一睁眼看到的全是她用过的物事，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居然没有变成疯子！ 还真是让人佩服。 “楚少阳，你说得对，这个房间什么都有，却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千面公子缓缓上前，绕过楚少阳，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 他抚着那面打磨得光滑的镜子，慢慢的坐在了绣凳上，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一下下的梳起了长发，然后手法轻柔的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正是她平时最喜欢的发式。 她从来不喜欢复杂繁琐的发髻，头上也从来不喜欢戴那些虽然精美却沉重的首饰，她通常只是别一枚简单素净的银簪或是玉簪。 楚少阳一言不发，他看着那个背影，纤长苗条，背脊挺笔直，坐在妆台前缓缓梳发的样子，似陌生又熟悉。 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到了让他魂萦梦绕的她…… 一股热浪向他的眼眶涌去。 千面公子没有动桌上的首饰，而是将掌心中已经握得温热的桃木簪，缓缓插入发中。 他打开梳妆匣子，只见胭脂香粉足足的数十种，只是每一样都是全新的，不像是有人动过。 他知道她素来不喜欢涂脂抹粉，喜欢素净着一张脸，他也不喜欢，可他还是倒了点香油，慢慢的调开了花粉和胭脂，对着镜子慢慢描摹起来。 楚少阳背过身去，不着痕迹地擦去了流出眼眶的泪水，又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又变得了那个清冷俊美的楚王爷。 “凝儿……” 当他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上时，他浑身猛的一震，脱口而出。 是她，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模一样的眉眼，清丽如画的五官…… 他冲动的一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扳过身来，颤抖着声音再次喊了一声。 “凝儿！” “还满意吗？可还有哪里不像她？” 千面公子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忽视楚少阳抓住自己肩膀的剧痛，他就算是痛死，也不会在楚少阳的面前示弱。 楚少阳猛然回过神来，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看向眼前的千面公子，本来激动无比的脸庞忍不住露出失望万分的神色。 “原来……是你。”他冷冷的松开手，退后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千面公子。 第2414章 舍不得的赝品 像，真的很像。 就连他一个恍神，都认错了人，以为她真的死而复生。 那一刻，他激动得心都要从腔子里蹦了出来。 但现在仔细一瞧，却发现千面公子的易容虽然惟妙惟肖，但离得近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的眉毛是刻意画的，并非如同她那般浑然天成，远山为黛，他还描画了眼线，将一双长长的丹凤眼画成了她的翦水双瞳…… 乍眼看上去的确很像，但假的就是假的，再像也变不成真的。 楚少阳深吸了口气，掩住眼中浓浓的失望，不过，就算只是个赝品，摆在这里，也让他感到了这房间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很好，就这样。” 楚少阳平静的说道：“以后你就这样子易容，你可以穿这房间里所有的衣物，可以动所有的东西，但是只有一样，你不可以损坏半点，否则……”他威胁的盯着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漫不在乎的耸耸肩，伸出手揉了揉被楚少阳捏痛的地方。 “否则怎样？你舍得杀我不成？”他讽刺的勾唇一笑，眼波流动，瞥向镜中自己的容颜。 他的身子也蓦然一震，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像！真像！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易容出来的模样，和她竟然足足有九分相似。 “楚少阳，你舍不得杀死我的，不是吗？”他回眸看向楚少阳，胸有成竹。 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影子，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楚少阳又怎么可能分得清楚？ 就算他明知道自己是一个赝品，他也不舍得打碎掉。 因为，打碎了这个赝品，他要是再想找一个这么仿得这么像的，可就难如登天了呢。 “你说得不错，本王的确是舍不得。” 楚少阳的声音干巴巴的，他忽然一伸手，捏住了千面公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不许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他慢慢的松开手，又道：“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本王办得到的，不管是什么都能给你弄来。” 千面公子揉了揉下巴，忽的展颜一笑。 “楚少阳，你真的不怕我会杀了你？” “本王不怕。” 楚少阳冷冷的说完，又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以后对镜子多练练你的笑，你不笑的时候很像，可是你一笑起来，就半点也不像她，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贱！” 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 千面公子咬着牙齿，眼中如要喷出火来，瞪视着楚少阳离开的方向。 混蛋！畜生！ 他把自己变成她的影子，居然还说自己……贱！ 恼起来，他真想将面前的铜镜拿起来砸个稀布烂。 可他的目光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自己嘴角尚未敛去的笑意，心中再次一震。 楚少阳说得一点也不错，自己不笑的时候，的确和她有九分相似，可是一笑起来，自己却是满脸的媚色撩人，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魅惑之意。 第2415章 真的变成她 而她的那双眼睛，就连笑着看人的时候，都流澈得一泓见底，而她的笑容，更是清澈坦荡。 她微微眯起眼睛算计人的时候，又狡黠又可爱，就像是一只小狐狸，而自己的样子，活像是一头大灰狼…… 千面公子心里充满了沮丧，他站起身走到床前，慢慢地躺了下来，床褥温软柔滑，枕头是上好的丝绢，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拉过锦被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她。 * 距离南越国都城万里之遥的客栈，沈凝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抬头看了一眼被风吹开的窗户，走到窗前关好了窗户，自言自语：“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起风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面前的桌案上却摆着一只墨色的竹笛。 她的目光落在那枝竹笛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周县令，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也没帮他什么忙，他一个两袖清风的七品县令，居然把这么贵重的墨竹笛说送人就送人。” 她拿起竹笛，只见笛身墨黑，却乌泽发亮，可见定是年深月久之物。 这枝竹笛，怕不是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吧？说不定还是那位周县令的传家之物。 她自问不通音律，实在想不通周县令为什么要好端端的派五福送这笛子给自己，自己要是不收，好像不近人情，可要是收下吧，她又觉得是明珠暗投。 “属下觉得，这周县令分明是不怀好意。” 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了起来。 沈凝抬头看向房门，淡然一笑：“追风，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对着她行了一礼。 “我交待你的事，办完了吗？” “属下已经按照沈姑娘的吩咐办好了。”追风直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穿着这么鲜亮的衣服，他还是很不习惯，尤其是走在外面的时候，他总觉得路人的目光直往他的脸上和身上飘。 “那你说说，周县令怎么就不怀好意了？”沈凝含笑看着他道。 追风迟疑了一下。 “有话就说，不许藏着掖着的。” “好，那属下就直说了，沈姑娘，属下觉得这个周县令，他对你不怀好意！”追风把心一横，直言说道。 “哦？”沈凝不由得失笑，“你哪里看出来他不怀好意了？” “从看到你换了衣服从楼上下去的时候，他的那两个眼珠子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你，到了县衙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正眼看你，可是他却一直在偷瞄你，他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想要找沈姑娘你帮他破案，可是破案明明是他一个朝廷命官该做的事情，和沈姑娘你又有什么相关？他是故意以破案为借口，找理由接近你，所以依属下的意思，还是把他送来的东西还给他，就是一根竹笛而已，沈姑娘你要是喜欢的话，属下给你弄十根八根来。” 追风瞥了一眼沈凝手中正在把玩的竹笛，心中像是憋着一把火。 第2416章 空欢喜一场 不过就是个破笛子，还是竹子做的，算什么宝贝了！ 也值得让个小厮巴巴的送过来！ 主子送给沈姑娘的东西，比这个破笛子好十倍，也贵重十倍，可都没有看到沈姑娘像现在这样放在手里把玩过。 他心里在为主子而忿忿不平。 “十根八根？”沈凝哑然失笑，“好啊，你去给我弄十根八根这样的墨竹笛来，根根都要百年以上的墨竹。” “墨竹？”追风皱起了眉头，盯着那根不起眼的墨笛：“这根黑笛子是百年以上的墨竹做出来的？” “是啊。”沈凝淡淡的道。 “那个……属下弄不到。”追风微微涨红了脸，他也知道百年墨竹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心里暗暗懊恼，更是对周仲康一百个不满。 怪不得那周县令敢拿一根破笛出来送人，原来是这样的宝贝！ 这就更加说明，他不怀好意！ 追风在心里盘算着，准备想个法子让这枚竹笛在沈凝面前无缘无故的消失。 “你把这竹笛拿去还给周县令，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枝笛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凝将墨笛递给追风。 追风有些愕然，不过他并没有问原由，沉默的接过墨笛，转身便走。 他来去如风，从客栈到县衙一来一回，只用了不到半盏花的功夫。 沈凝的一杯茶还没喝完，追风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送回去了吗？” “嗯。” “我吩咐的话，也说了吗？” “……属下没说。” 追风犹豫了一下道：“不是属下违背吩咐，而是属下到县衙的时候，衙门里没有人，那周县令和他的小厮都不在衙门，属下将墨竹放在周县令的书案上就离开了，想来周县令回来看到，一定会明白沈姑娘的意思。” “不在衙门？”沈凝微微觉得诧异，随后点了点头道：“好，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追风却站住不动。 “沈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去哪儿？”沈凝抬起眼来看他。 “……回京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京了？” “这个……沈姑娘不是让属下给主子飞鸽传书送信了吗？怎么咱们不回京城？”追风纳闷的问道。 回到客栈之后，沈凝就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让他想法子将这封书信送回京城中墨川的手中。 她知道追风是墨川的暗卫，像他们暗卫之间肯定有互相通信的法子，比如最常用的就是：飞鸽传书。 追风自然不敢偷看书信的内容，可是他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却是喜出望外，沈姑娘居然主动让自己给主子送信，这是要和主子言归于好、重返京城的意思吗？ 他怀揣着书信，满心喜悦的去送信，这所小县城实在是太小，并没有养信鸽的地方，要在距离这所县城五十里开外的一所城镇才会有信鸽。 他满心以为书信送出之后，沈姑娘就会带着自己返回京城，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第2417章 心上人的模样 “京城嘛，迟早是要去的，只不过却不是现在。” 沈凝的话让追风眼前一亮，心中重新升出了希望。 “当真？” “你就这么希望我回京城？是不是京城中有你牵挂的人？是谁？让我猜上一猜，会不会是一个姑娘？” 沈凝侧过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追风摇摇头道：“属下没什么牵挂的人，更没有什么姑娘。” 他身为暗卫，从小接受的命令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危，一颗心思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过。 “真的没有？”沈凝好奇道。 “真的没有。” “追风，你今年多大了？” “属下，二十四。” “二十四，也不小了啊，在你们这个时代，二十四岁不是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吗？怎么你还一直单身？”沈凝脸上是浓浓的兴味。 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冷言寡言的追风，她只知道他是墨川身边的暗卫，被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现在虽然因为一个承诺变成了自己的人，可是这家伙的骨子里，还是只认墨川一个主子。 对于以前追风和小如之间的往事，她半点也没想起来。 “这个……是属下的私事。” 追风一脸的尴尬，他想不到怎么说来说去，沈姑娘会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私事？不，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属下，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终身大事我要是不替你操办，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主子不够关心你？也很无能？追风，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好姑娘，对了追风，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高的？矮的？胖的还是瘦的？是活泼点的？还是斯文点的？要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还是精通女红的小家碧玉？” 沈凝一脸的兴致勃勃，一口气说了好几个选择。 追风尴尬得恨不能地上裂开一条缝儿好让自己钻进去。 他想走，可是没有沈凝的吩咐，他又不敢擅自离开。 被沈凝连珠炮般的追问个不休，他只好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答道：“这个，属下没想过。” 他说的是实话。 “没想过，可以现在想啊，你马上想，然后告诉我你喜欢的类型。”沈凝笑眯眯的看着他。 等消息的日子很无聊，她总得找点事情出来打发一下时间，那么帮这个木头一样的护卫解决一下终身大事，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好事吧。 “这个……属下想不出。”追风急得汗都出来了。 “那我来帮你想，你喜欢圆脸的还是瓜子脸的，还是鹅蛋脸的？”沈凝笑问。 不知怎的，追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影子，下意识的答道： “圆脸的。” “眼睛呢？丹凤眼，杏核眼还是眼睛圆圆的？”沈凝又问。 “……眼睛圆圆的。” “那鼻子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要那种翘翘的小鼻头，一生气起来就皱起来的。”追风眼前的影子好像更清晰了些。 “嘴巴呢？” “嘴巴小小的，生气的时候总是喜欢嘟起来，然后鼓着两个腮帮子，就像是只小青蛙，但是笑起来很好看。” 追风脑海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嘴角边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第2418章 装糊涂 沈凝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好一个追风，表面上像是一块油盐不浸的木头，一脸不解风情的模样，三下两下就让自己给套出实话来了。 这小子心里分明早就有了意中人！ 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鼻头翘翘的，生气的时候像青蛙，笑起来很好看。 她开始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形象。 突然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咦，怎么她好像见过的！ “她在哪儿？”沈凝突如其来的发问。 “她？什么她？”追风愣了下，回过神来看向沈凝，脸上尽是不解。 哼，又装糊涂。 沈凝鄙夷的撇了下嘴巴：“就是你的意中人啊！” “属下没有意中人。”追风涨红了脸。 沈凝笑意盈盈的，眯起了眼睛：“追风，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早就有了意中人，还瞒着我？” “属下不敢欺骗沈姑娘。”追风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真的没有说谎啊！ “那你刚才描述的小姑娘是谁？圆脸圆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她……她是小如！”追风冲口而出道，看到沈凝捉弄的眼神，脸色更红了，“不过，小如姑娘并不是属下的意中人。” 小如？ 听着好耳熟。 “沈姑娘，你不会连小如也不记得了吧？”追风看着沈凝一脸的迷惘，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心里替小如直叫屈。 这丫头还呆在宫里眼巴巴的盼着她主子，想着她主子，每天都站在宫门口翘首以盼，以泪洗面，那双眼睛哭红得像兔子一样。 追风真担心自己回到宫里的时候，这丫头会把眼睛都哭瞎了。 可是她这样牵肠挂肚的惦记着她主子，她主子却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丫头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小如……小如……”沈凝念了两遍，歪头想了想，“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小如，她不就是我的陪嫁丫头？” 她的确在墨川告诉她的往事中听到过小如的名字。 “沈姑娘终于想起她来了？”追风淡淡的道，他虽然努力克制，语气中仍是露出讽刺的意味。 “我没想起来，以前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沈凝皱起了眉头，苦恼的摇了摇脑袋。 自己怎么会失忆了呢？ 可是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却每一件都记得无比清楚，就连一点针尖大的小事都没有忘掉，偏偏是穿越之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但忘了墨川，忘了楚少阳，就连和她相依多年的小如，也忘得一干二净。 自己失去了记忆，可是小如却没有，在墨川的描述中，小如一直在宫里等着自己，盼着自己，自己生死未卜的消息传进了宫里，墨川虽然尽力隐瞒，但是一国之后突然失踪，这可是天大的事，就算墨川下令隐瞒，又能隐瞒得了多久？ 更何况在皇宫之中，那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小如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那丫头，一定为自己担心死了！ 第2419章 高兴个什么劲 沈凝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愧疚。 虽然她知道墨川回到皇宫之后就会把自己还在人世的消息告诉小如，但那丝毫减少不了她心里的歉疚。 小如对她情深义重，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她，可她的脑海里却没有小如的半点影子，要不是追风提到了小如，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她身边曾经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 不，不是丫头，小如不是她的丫头，而是她的妹妹！ 在墨川的叙述中，在她最艰难最无助最凄凉的日子里，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如，赤胆忠心的小如。 “追风，我要把小如接过来，你能做得到吗？” 沈凝忽然再也坐不住了，她不能让小如自己一个人呆在皇宫里，那个冷冰冰的大笼子，就连她都渴望着自由，小如又怎么会不渴望？ 她一定要把小如接到自己身边来。 “接小如过来？”追风的眼前一亮，心里蓦然间涨满了喜悦，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 “不错，我要接小如来我身边，我不能让她自己住在皇宫里，离开我，她连觉也睡不好，而我……其实也离不开她。”沈凝的声音低沉下去。 虽然她忘了小如，可是当小如的名字重新被提起的时候，她就再也放不下了。 “追风，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个……”追风沉吟了一下，他没有什么把握地摇摇头，“属下已经很久没有回京了，不知道现在京城里是什么情况，沈姑娘的意思是要属下不惊动旁人，将小如姑娘偷偷的带出宫来吗？” 要是从皇宫中偷偷接个人出来，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别说一个人，就算接十个八个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沈凝想要接小如到身边来，他乍一听闻，自是替小如感到高兴。 可转念一想，沈姑娘把小如都接走了，她是不是打算从此和皇上一刀两断？ 要真的这样，那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件事，否则主子知道了非打折自己的两条腿不可。 “你当然可以告诉你的主子，就说我想小如了，要接她到身边来，我想他应该不会不答允。”沈凝目光如炬，只看了追风一眼，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追风的脸不由得一红，他讷讷的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 沈凝看着他红了的脸，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见小如，你怕小如来了之后，我会把你说她生气的时候像青蛙的事情告诉她，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属下绝对没有诋毁小如姑娘的意思，属下说她像小青蛙，是……是很可爱的意思。” 追风急着辩解，汗都出来了。 “噗嗤”一声，沈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青蛙的意思是很可爱？不错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形容词，追风，你很有作文的天赋啊。”她笑眯眯的说道。 形容词？还有作文？这都是什么意思？ 第2420章 泼他一盆冷水 追风听不明白沈凝的现代用词，却生怕让她误会，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着：“属下小时候的时候，家乡田里有很多的青蛙，它们呱呱呱的叫着，属下觉得它们的叫声很好听，而小如姑娘生气时候的样子就像小青蛙一样，腮帮子是一鼓一鼓的……” 他不解释还好，越是解释，沈凝笑得越是厉害，最后直接弯下腰去，笑得直不起身来。 “沈、沈姑娘，属下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属下没撒谎。”追风红着脸道。 沈凝笑得直揉肚子。 “好了好了，追风，你别再说了，你要是再说下去，我的肚子都要笑破了。” 她连连摆手。 追风讷讷的住了嘴。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说小如像青蛙的事情告诉她。” 沈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了笑，慢慢地直起身来，眼角眉梢还是笑意隐隐。 “我这就给你主子写一封信，让他送小如来我这里，我不会让你为难。” 她笑着走到桌来，提起笔来，很快的写好了一封信，交给追风。 追风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你不希望我接小如过来？”沈凝笑吟吟的瞅着他，“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小如？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知道她还会像小青蛙一样？说不定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呢。” 追风脸上又是一红，呐呐的道：“沈姑娘，你……你接了小如过来，那……你以后还会回去京城吗？” 沈凝笑容一凝，板着脸道：“我回不回京城，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很少板起脸来，这一严肃起来，追风只觉得心头一跳。 可他毕竟跟在她身边一段日子，对她的性情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她不会真的和自己发脾气，只是吓唬一下自己而已。 “沈姑娘，在京城皇宫里，对你牵扬挂肚、望穿秋水的可不只有小如姑娘自己，还……还有，别人。” 他本来不擅于言辞，这时候突然福至心灵的冒出来两个成语。 沈凝瞪着他，肚子里觉得好笑，脸上却十分严肃。 “别人？别人是什么人？别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干！” 追风登时急了：“沈姑娘，你不可以这么无情无义！你接了小如姑娘过来，那主子呢？主子他怎么办？你可知道在主子的心里，你的位置有多重要！” “主子？你说的主子是谁？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才是我的主子。”沈凝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 追风的心里登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哇凉哇凉的。 他看着沈凝，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才咬了咬牙，憋出一句话： “沈姑娘，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说完之后，他几乎是夺过沈凝手中的信，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转眼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沈凝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一阵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吹在她微微发热的脸颊上。 她抬手摸了摸，轻轻叹了口气。 追风那块木头指责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真的没有心吗？ 第2421章 远方的她，还好吗？ 她有！ 因为在追风一提到别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说的人是墨川。 一想到墨川，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到和他在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 她恨过他、怪过他、怨过他，也爱过他。 事实上，在离开他之后，她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只是她却努力把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屏蔽掉，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她怕自己再想下去，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去找他。 她不是不想他，只是不想回到那个大大的牢笼。 而他呢，也在像她想念他一样的想念她吗？ 或许，他回到京城之后，想起她的冷情绝义，就会慢慢的把她忘记吧。 都说男人得到了女人之后，就会不再珍惜，他已经得到她了，那么，等他回到皇宫，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比她长得好看的，比她家世显赫的，比她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他怕是已经挑花了眼吧？ 不，他不需要挑，他可是皇帝，他可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就算他想把天底下的姑娘一古脑都娶了，都纳进后宫，也不会有人说半句非议。 可是，墨川，你要是敢再碰一碰别的女人，我……我就和你没完！ * “啊嚏！” 远在京城皇宫的墨川突然毫无预警的打了一个喷嚏。 “皇上，是风太大了吗？您非要奴才开着窗户，瞧这风，把您桌上的奏折都吹乱了，奴才把窗户关小一点吧。” 御书房内，四面朝南的窗户都大敞着。 小四上前一步，准备关窗。 “不必了。” 墨川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头也不抬的说道。 “皇上，现在风大，您又穿得这么单薄，要是生了病，太后娘娘非得责罚奴才不可，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好歹也要保重一下身体才好。” 小四苦着脸，都快哭了。 自打回了皇宫之后，皇上就天天让开着御书房的窗户，而且全是朝南开的。 刚开始他不懂皇上为什么会下这种奇怪的命令，以前的皇上从来不这样。 可有一天叶驸马来向皇上奏事，两人谈论了一番政事之后，叶驸马准备告辞，临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人……还好吗？” 小四候在门外，闻言不由得一愣。 墨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公主，很挂念她，她何时会回来？”叶廷轩又问。 “朕也不知道。”墨川抬起头来，看向窗外，“不过，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皇上保重。”叶廷轩向墨川行了个礼，然后走出了御书房。 两人这一问一答，并没有提及什么人的名字。 小四听得云山雾罩。 他端了茶壶进去，准备给墨川换一杯热茶，然后发现墨川推开了所有朝南的窗户，迎风而立，目光凝视着远方。 小四顺着墨川的视线瞧去，发现远处的天空除了蓝天，就是白云，就连经常会飞过的鸟儿也没有一只。 实在想不懂皇上在看什么，居然看得那么出神。 后来，他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这才想明白，皇上并不是在看什么，而是在思念着皇后娘娘。 第2422章 一定是她眼花了 至于皇上为什么一直看向南方，小四也终于想明白了。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在那儿！ 只是距离京城很遥远，皇上他就算有千里眼，怕是也看不到什么吧。 墨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小四，他的眼中微露红丝，面容虽然仍如往常一般的清俊出尘，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抹忧愁。 “好吧，你去拿件外衣来。”他轻声道，并不想让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为难。 最近周太后几乎是每天都要来他的御书房，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来很多补品，然后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全都吃完。 他这次回来，本来以为周太后会大发雷霆，以为自己定然是逃不过母后的责罚，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周太后一个字也没有责骂他。 周太后晨起之后，推门而出，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子里她房门外的墨川。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忍不住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再看过去，墨川仍然直挺挺的跪在那儿。 初晨的阳光淡淡照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头发、脸庞和衣服上镶上了一层金边，他微微低着头，虽然听到了周太后开门的声音，仍是没有抬起头来。 周太后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晃，幸好身边的素瑾及时扶住了她，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 “皇上！是皇上啊，皇上回来了，大喜啊，太后娘娘……”她的喜呼声戛然而止。 因为周太后扶在她手腕上的手指突然用力，只掐得她好一阵疼痛。 抬起眼来，她看到周太后脸上的表情，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皇上回来了，却不一定是什么大喜事。 因为皇上离宫的这些日子，只有素瑾知道周太后是怎么过来的。 每一个晚上都是不眠之夜，每一个晚上周太后都要起夜好几次，窗外稍有风吹草动，周太后就会立刻惊醒。 她会抬头看向窗外，却默默的不肯出声。 但素瑾跟随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是周太后什么话也不说，她又怎会猜不出周太后的心思？ 这段时间，周太后夜不能寐，她就一直守在周太后的榻前为她守夜。 周太后默默看向窗外的时候，素瑾就会悄悄爬起身来，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一番，再掩好了窗户回到周太后身边。 “只是夜里的风有些大，太后娘娘再睡一会儿吧。”她柔声道，扶着周太后躺下，再轻轻拉上被子。 这样的夜晚，一天又一天，周太后本来日渐红润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可是她仍然坚持每天都去一次御书房。 自从墨川走后，就由叶廷轩代为处理政事，所有的奏折都堆在了御书案的台案上。 叶廷轩就算再聪明，乍然接手这么多不熟悉的政务，也免不了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周太后来到之后，她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叶廷轩批阅奏折。 她倒并不是放心不下叶廷轩，对于这个女婿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她相信墨川的眼光，也相信安乐长公主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2423章 母子情深 他们不会看错人，叶廷轩的确是个值得托付大事之人。 祖宗有严训，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她并不出言提醒，只是在叶廷轩有时候难下决断的时候，用隐晦的方法暗示提醒。 很快，叶廷轩就在周太后的扶持上熟悉了政务，并处理得井井有条。 周太后的这番苦心和操劳，素瑾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虽然她也支持墨川去寻找皇后娘娘的做法，可是看到一日比一日憔悴的周太后，还有迟迟不归的墨川，她就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皇上啊皇上，难道在你的心里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吗？难道您就看不到太后娘娘为你操劳的一片心吗？ 您一去数月不归，这是要闹哪样啊！ 再这样下去，太后娘娘怕是坚持不到您回来了呢！ 要是太后娘娘真的累病了，等您回来，看您还有什么脸来见太后娘娘！ 只是这番话在她心头翻涌，却是无法诉之于口，就算她说出来，墨川也听不到。 她只能比平时更加关心体贴的照顾太后娘娘，就连周太后每天的饭食，她都要亲自下厨房为周太后准备。 只有她才更加知道周太后的口味和习惯。 可是每天她精心准备的菜肴，周太后往往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要她再三苦劝，才会再吃上几口。 这样下去，人又岂能不瘦？ 素瑾的心都要疼死了，她越是心疼太后娘娘，就越是忍不住要埋怨皇上。 好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皇上他终于回来了！ 可是，怎么只有皇上一个人？皇后娘娘呢？她怎么没和皇上一起回来？ 皇上要是找不到皇后娘娘，他是绝对不会独自一人回京的，难道是…… 蓦然间，一个不好的念头袭上素瑾的心头，她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含着恐惧和询问看向墨川。 素瑾能想得到的，周太后又岂能想不到？ 在看到院子里只有墨川一个人的身影时，她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个女人，没有回来。 周太后心里跟明镜一样，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凝没有出现，但她却知道，她苦苦等待、苦苦期盼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她推开了素瑾的扶持，稳稳的向墨川走去，一直走到墨川的身前。 墨川仍然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母后，儿臣特来向您老人家请罪……” 他的话没有说完，声音就哽在了喉咙里。 “抬起头来。”周太后哑声道。 墨川迟疑了一下，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阳光正正的照在周太后的头发上和面容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周太后的鬓边增添了无数的白发，还有周太后的眼角眉梢，那皱纹变得又深又密，一颗心顿时痛不可当。 “母后，都是儿臣不孝，累得母后为儿臣操心。” 他再次低下头，哽咽着道，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可是眼中早已经是泪雾弥漫。 “儿臣擅自离宫，犯了祖宗的大忌，请母后重重地责罚儿臣。” 墨川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可是声音里依然含着说不出的愧疚。 第2424章 不能伤了他的骄傲 他离宫不过数月，周太后却像是骤然老了十岁的模样，这其中的缘由，他比谁都知道，所以更是愧疚得无地自容。 这时候他只希望周太后能重重的责打自己，而且打得越重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的负疚稍稍减轻一些。 他低着头，却没有看到周太后和素瑾脸上的震惊之色。 周太后的身体又是一晃，扶住了素瑾的手，用力抓住。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素瑾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呆呆的看向墨川。 她和周太后在刚才墨川抬头的那一刻，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墨川右脸上的那道疤痕。 那是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从墨川的右脸一直蔓延到他的嘴角，虽然结了疤，看上去却依然狰狞可怖，触目惊心。 就像是一副上好的图画，却被顽童随笔一涂，硬生生的毁了！ “皇……”素瑾热泪盈眶，冲口就要问。 周太后突然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腕，让素瑾剩下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素瑾泪眼朦胧的看向周太后，周太后对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可是却难掩住她眼中的那一抹沉痛。 墨川，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是在她的身边长大，但她对这个儿子的爱，不比天底下任何的母亲少半点。 他一直是她的骄傲，可没想到，她视若珍宝般的爱子，远游一番，脸上竟然多了一条那样丑陋可怖的疤痕，试问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痛？ 但，她忍住了，没有出声询问。 只要墨川不开口，她绝对不会多问一个字。 因为那会损伤了儿子的骄傲！ 周太后知道，儿子一直是骄傲又自负的，他又生得那样一副绝世的容貌，却被硬生重的毁了，这对儿子的打击一定非常大。 所以，她不问。 “川儿，来给母后请客么？怎么来得这么早，快起来，别跪在地上，地上露水凉，仔细你的膝盖。” 周太后的声音很是平淡柔和，就像是以前的每个早晨墨川来向她请安时的语气一模一样，就好像墨川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似的。 可是只有细心的素瑾才注意到，周太后拢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她的心中也是激动难耐，掩盖不住。 素瑾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母后……”墨川的身体一震，他几乎不敢震信的抬起头来，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脸上露出的是亲切慈和的温笑，这是一个母亲的笑，让墨川的心中又是重重的一痛。 “不，儿臣不能起来，儿臣请求母后的责罚。”墨川一字字的说道。 “傻孩子，母后为什么要责罚你？”周太后温言道，对素瑾努了一下嘴，“还不快把皇上扶起来。” “是，太后娘娘。”素瑾抬起衣袖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笑着上前。 “皇上，您快起来吧，你跪着只会让太后娘娘心疼，难道你忍心让太后娘娘为您心疼吗？” 她一语双关的说道。 第2425章 拍皇帝的马屁 墨川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顺着素瑾的一扶之势站起身来，忽然向着素瑾施了一礼。 “素瑾姑姑，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多谢你辛苦照顾我母后。” “啊哟，皇上您向奴婢行礼，这岂不是要折煞奴婢了吗？奴婢万不敢当。服侍太后，本就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素瑾慌忙下跪，却被墨川拦住。 “素瑾，你就受了他这个礼，川儿等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受他一礼也算不得什么。”周太后说道。 素瑾红了脸，仍是恭恭敬敬的向墨川还了一礼，依足了宫规。 “你不是说今儿个有哀家最喜欢吃的马蹄桂花糕吗？哀家记得皇上也喜欢吃这道糕点，还不快去拿来。”周太后笑嗔的瞪了她一眼。 “是，瞧奴婢这记性，居然忘得精光，奴婢准备的可不只有马蹄桂花糕，还有碧玉梗米粥和翡翠汤圆、鲜汤小笼包呢。” 素瑾笑容满面的走开，一头钻进了厨房，过了好半天才端着一个托盘出来，只是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在厨房里哭过了。 她知道周太后和墨川母子二人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故意给了他母子二人时间。 捧着托盘送进周太后的寝宫。 周太后竟然破例多吃了两碗粥，一屉小笼汤包，还要再吃一碗粥时，素瑾却笑着不肯给她盛了。 “太后娘娘平时只吃小半碗粥，一个汤包，今儿个您已经喝了两碗粥，四个汤包，还有两个马蹄桂花糕了，不是奴婢舍不得给您吃，只是您再吃下去，皇上可就要饿肚子了。” 素瑾笑着说完，给墨川又添了一碗粥，然后将剩下的点心都移到了墨川的面前。 “皇上，还是您多吃点，这些点心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周太后笑着嗔道：“你这个只会拍马屁的家伙，看到皇上来了，就开始拍皇帝的马屁，不理会哀家了？” 素瑾也笑道：“太后娘娘说得对，奴婢好久没见皇上，自然要好好拍皇上的马屁，奴婢把皇上拍得舒服了，皇上就会常常来探望太后娘娘，这也是为了您老人家好啊。” 她看着周太后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眼眶红红的，可是眼中却全是笑意。 她生性比较严肃，很少说话，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恪守着做奴婢的本份，像刚才这种不分尊卑的话，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 可是这时候她心情愉悦，不知不觉就冲口而出。 “你这丫头一向笨嘴拙舌的，今儿个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早知道你的嘴巴这么厉害，哀家就该早早的把你打发出去。” 周太后听得大乐，指着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忍不住连连咳嗽。 素瑾慌忙替她拍背，又递给她一杯热茶让她顺气。 “太后娘娘要是打发了奴婢出去，又有谁给您拍背，给您捶腿，给您做爱吃的呢？”她柔声笑道。 周太后喝了好几口茶，才止住了咳嗽，睨着素瑾，瞪眼道：“好啊，你这丫头，竟然敢威胁太后？” 第2426章 打的不是他 “奴婢不敢。” 素瑾佯装害怕的模样，再次引得周太后一阵大笑。 听到“丫头”这两个字，素瑾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周太后又这样亲昵的语气喊自己丫头了。 她早就不年轻了，宫里所有的人见了她，都尊称她一声姑姑，只有周太后，会在心情极好的时候喊她一声丫头。 墨川低下头，佯装着喝粥，悄悄擦去了溢出眼眶的眼泪。 能够再次看到母后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决定再也不让母后伤心，再也不违逆母后的任何心意了。 自打他回宫之后，周太后仍是每天必来御书房，虽然每天来的时候不说什么话，只要能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也是好的。 只不过，周太后虽然没有责罚墨川，却将小四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周太后随手摸了一下墨川手边的茶杯，发现那茶水居然是凉的，于是就派人唤来侍卫，将小四绑在了刑凳上，狠狠的打了二十记板子。 小四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哭也不敢哭，老老实实的趴在凳子上，两只眼睛却巴巴的瞅着墨川。 他心知肚明，太后娘娘这哪里是要打自己，分明是在杀鸡儆猴给皇上看的。 皇上啊皇上，奴才这二十板子，分明就是替您挨的。 屁股啊屁股，今天你可要受委屈了，不过，你要是不受委屈，就该皇上的屁股受委屈了，咱们做奴才的，遇到了这种事当然要替皇上顶着啊，所以，你也就别觉得委屈了。 他眼中噙着泪花，等着那厚重的木板重重的落在自己的屁股上。 周太后为什么要打小四，墨川如何不是心知肚明？ 他本来就是想要领母后的责罚的，这二十板子要是周太后下令打他，他会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别说打他二十板子，就是二百板子，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上一下。 可周太后不但没有骂他没有打他，对他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今天打的更不是他，而是小四。 墨川明白，小四这是在替自己挨板子，因为自己擅自出宫，也因为自己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道说不清的伤疤。 他咬紧了牙齿。 关于他脸上的刀疤，他一直没有告诉周太后，是因为他不想用谎言去欺骗母后，可是这真实的情况，他能说吗？ 周太后知道之后，只会更让她老人家为难和心痛。 “母后，小四身子骨单薄，怕是受不起这二十板子，不由就让儿臣替他承受吧。” 在执刑官高高的举起了刑杖，正准备落下的时候，墨川忽然开口说道。 小四闻言，眼中的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皇上啊，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小四就算是被太后娘娘打死，都不会叫半个字屈。 周太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似乎早就料到墨川会替小四求情。 她淡淡的开口：“奴才犯错，就要主子替他受罚，这是什么时候立下的规矩，怎么哀家却不知道？” 她一句话就噎得墨川说不出话来。 第2427章 被打傻了 墨川知道母后是铁了心要打小四，自己要是强加劝阻，说不定会让小四遭更大的罪。 罢了，就是二十板子，料来也打不死小四这家伙。 他替自己受了刑杖，自己一定会好好的补报他，绝不能亏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 墨川咳嗽一声，向着执刑官瞥了一眼。 那执刑官马上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高高的举起刑杖，重重的落了下去。 只一棍子，就叫小四的屁股开了花。 小四疼得“呜咽”一声，差点翻着白眼晕过去。 “就这样，重重的打！” 看到小四的裤子被血染红，周太后仍是怒气不息，喝了一声。 行刑官一杖接一杖，很快，二十杖就打完，小四也趴在刑凳上动弹不得，有气无力的翻着白眼。 “多谢太后娘娘责罚。”他还记得念叨了一句。 “你要记得为什么打你才好，那你这顿打就没有白挨。” 周太后重重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素瑾看了小四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周太后的身后离开。 “快，传太医来。” 墨川等周太后前脚刚走，马上就吩咐左右召唤太医。 他又转头对行刑官淡淡的道：“做得不错，赏你二十两银子，去内务府领赏去吧。” 闻言，小四的牙根都差点咬碎了，忍不住憋屈的大叫： “皇上，这家伙分明是受了太后娘娘的主使，想要把奴才活活的打死，您……您还要赏他银子！奴才不服！奴才跟了您身边那么多年，都白跟了……呜呜，呜呜呜……” 他想到自己为了皇上，连二十大板都心甘情愿的挨了，被打得差点没了气儿，可皇上不但不怜惜自己，反而赏银子给那个打自己屁股的混账，心中一酸，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行刑官满脸尴尬，凑到小四的身边，悄声道：“小四公公，您可真是冤枉皇上了，也冤枉我了，我……我是真的没使劲啊……” “你没使劲还一棍子就打得我屁股开花，你要是用了力气，我是不是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啊！” 小四伸袖子一抹眼泪鼻涕，顺手抹在那行刑官的衣服上。 “你少在我这儿讨好卖乖，我记得你了，要是我小四不死，我……我非找你算账不可……哎哟，哎哟我的屁股好痛！” 他这一用力，屁股上的伤口登时迸出鲜血，疼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行了，你下去吧。” 墨川对行刑官使了个眼色，那行刑官如蒙大赦，又再次小四告了一个罪，换来小四的一记白眼之后，这才战战兢兢的离开。 “小四，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以为挨完二十刑杖之后，你还能开口说得了话？” 墨川等众人都退下了，太医这时候还没到来，他瞪了小四一眼。 小四怔了怔。 “你在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连这都不懂了？” 小四这才反应过来，登时一脸的惭愧。 “皇上教训得是，奴才是痛得迷糊了，冤枉了好人。” 第2428章 皆大欢喜 墨川凝视他道：“你今天是替朕受的这二十杖，不会白受，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完成的心愿，只管说便是。” 小四苦着脸道：“皇上别说这种话，奴才是自作自受，活该受刑，太后娘娘教训得对，教训得好，奴才不敢有半句怨言……” 墨川板起了脸：“小四，你少给朕在这贫嘴贫舌的胡说八道，你肚子里有什么弯弯绕绕，当朕不知道吗？朕让你提，你就提！朕只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哼！” 小四一听登时急了，叫道：“有有有，皇上，奴才只有一件事，希望皇上能够答允。” “说！” “皇上，小四只希望皇上以后能听奴才一句劝，但凡惹太后娘娘动怒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做了，否则做事的是皇上，可受苦的，却是小四的屁股啊。” 小四扁着嘴巴，眼眶红红的，鼻子更是一抽一抽的。 “这次小四侥幸逃得了性命，下次怕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要是奴才死了，以后可就不能再伺候皇上您了，小四一想起来就会心痛……” “行了，闭嘴。” 墨川瞪了小四一眼：“朕答应你就是了。” 小四登时破涕为笑：“皇上您是天子，一言九鼎，答应的事可一定不能反悔。” “嗯。”墨川淡淡的应了一声。 顿了顿又道：“屁股很痛吗？朕会让太医给你用最好的药。” “不痛不痛，有皇上答应奴才的这句话，奴才的屁股就一点也不痛了。” 小四一边笑，一边呲牙咧嘴的往里抽气。 墨川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小四却落下了心病，一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他就浑身直哆嗦。 周太后每天都会来御书房探视墨川，每次周太后一到，小四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墨川少吃了、少穿了，周太后并不开口，只是用眼角冷冷的看一眼小四，小四马上就明白了周太后的意思，马上就捧上厚衣，或是将周太后带来的吃食一样样摆在墨川面前，同时用央求的眼神看向墨川。 那意思很明白，皇上，您可是答应奴才的，千万要做到啊！ 墨川无奈，为了不让小四的屁股受苦，他只好把周太后带来的东西全都吃下去。 这样一来，周太后和小四都是皆大欢喜。 小四取了外衣回来，墨川穿在身上，摆了摆手道：“行了，朕已经穿上了，你可以放心了吧，母后来了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皇上体恤小四，小四感激不尽。”小四笑嘻嘻道。 “哼！”回答他的是墨川的一记冷哼。 “皇上，奴才再掩上两扇窗吧，一会儿太后娘娘就要来了，要是一进这御书房，发现比冰窟窿还要冷，一定还要责罚奴才的。”小四小心翼翼的提议。 墨川板着脸道：“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屋子里冷，你就多端几个火盆进来，免得让母后受冻，至于这窗户，朕就喜欢让它敞着，朕喜欢看窗外的景致。” 第2429章 十万火急 喜欢窗外的景致？您是在思念皇后娘娘吧？ 小四吐了吐舌头，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他知道皇上的心里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名字，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提及，否则，他真的担心皇上会一个克制不住，再次离宫出走，去找皇后娘娘。 要是真那样，那他小四可就不是屁股上吃板子的事了，怕是他脖子上的脑袋都要搬家。 想到这里，小四猛的打了个哆嗦。 “你冷么？去搬火盆吧。”墨川回身看他一眼，“你只顾着让朕多穿点衣服，自己就不知道照顾点自己吗？穿得这么单薄，要是冻病了谁来伺候朕？朕赏你的银子，都花光了吗？去内务府领一百两银子，做件狐狸领的衣服穿！” 小四心中顿时暖暖的，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皇上政事繁忙，还这么关心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这种拍马屁的话以后少说，朕不喜欢听。” “是，以后奴才不说了，不过奴才可不是拍皇上的马屁，而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小四擦了擦眼角的泪，笑嘻嘻的说道。 墨川微笑道：“小四，你最近的学问大进了啊，连真情实感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 小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皇上每天都在御书房里批奏折，奴才无处可去，只好看书，看得多了，自然张口就来。” 他抬头看到墨川脸上淡淡的笑，心中十分喜悦。 自打回宫之后，他就几乎没在墨川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只要皇上能天天这样高兴，自己就算是把这些枯燥无味的书全都读了，他也乐意！ 要是追风也在这里就好了，他就可以找追风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了。 也不知道追风那家伙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这么久了，居然连半点消息也没有。 就不知道皇上在牵肠挂肚的等待消息吗？ 他正在心里抱怨着，忽然听到敲门声。 “笃！笃笃笃！” 他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一名暗卫手中握着一只信鸽站在门外。 “请小四公公回禀皇上，属下接到追风的飞鸽传书。” 追风！ 小四的眼睛登时一亮，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注意到鸽子的脚上绑了一根红色的丝线，只有十万火急的信件才会有这样的标志。 这让他心中顿时一紧。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吧？ 他提心吊胆的让那暗卫进来，向墨川禀报，然后他悄声出外，关好了房门，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小四知道，但凡动用到红色丝线的飞鸽传书，一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而这封书信还是追风传过来的，一定和皇后娘娘有关！ 他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着急，恨不能进去听个究竟，可在墨川身边这么久，他知道自己虽然是皇上最亲信的人，可他的身份却是个小太监。 太监和后宫一律不得干政，这可是历来传下来的宫规。 所以小四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主动去探听机密，当然，要是皇上主动和他提起来的，又另当别论。 第2430章 为别人请官 小四守在外面，抓心挠肝的等着。 那暗卫进去之后，许久没有出来，更是让他提心吊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四。” 终于等到墨川召唤自己了，小四激动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垂目而立。 “皇上，奴才在。” 他用眼角一扫，发现那名暗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御书房里只有墨川一个人。 小四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微微抬头观察墨川的表情，可是他发现墨川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沉静，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四，你猜猜看，追风的这封书信上写了些什么？” 墨川手中握着一封书信，已经开了封，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小四摇摇头：“奴才猜不到。” “猜错无妨，大胆的猜。” 小四心中一动。 他注意到皇上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是语气却是轻松的，这说明……皇上的心情很不错。 “啊，奴才知道了，一定是追风这小子在外面看中了什么姑娘，所以请求皇上为他赐婚的。”小四故意说道。 墨川摇头：“不对。追风根本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他怕是直到现在也分不清姑娘和男人的区别，在他的眼里，没有男女，只有任务。” 小四嘻嘻一笑：“皇上说得真对，追风就是一个木头。” 远在千里之外的追风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周围。 没起风啊。 “继续猜。”墨川道。 “那……一定是追风觉得皇上给他的任务太无聊，所以请求回宫。”小四又猜道。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乃是胡说八道，这信上的内容一定是和皇后娘娘有关，可他不敢说出口来啊。 他的心早就被那封信勾得痒痒的，可偏偏皇上故意在吊他的胃口。 “放肆！”墨川冲他一瞪眼。 “是皇上让奴才大胆猜的，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责罚奴才。” “罢了，谅你也猜不中，朕可以告诉你，你一定想不到，追风这小子，居然在信里向朕请官。”墨川挑起了眉毛，伸指在信纸上轻轻一掸。 “什么？请官？”小四吓了一跳，愕然道：“难道追风他不想做侍卫了，他想当官？” 墨川摇了下头：“不是他想当官，他是为别人请官。” “别人？谁啊？” 小四心想，难道是皇后娘娘想当官？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猜错了。因为西楚自开国以来，可从来就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啊。 “除了她，还有谁。”墨川微微抬头，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这么说自己猜对了？ 还真的是皇后娘娘想做官？ 小四的嘴巴张大到合不拢来， “皇上，你……你是说……”他的嘴边含了一个人的名字，可就是不敢说出口来，同时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想说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墨川看了他一眼。 可小四现在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墨川面前提到沈凝的名字。 第2431章 早不来，晚不来 他只好含含糊糊的道：“皇上，历代历朝，似乎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吧？”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皇上一定听得懂。 果然，墨川扬起了眉毛：“历代历朝没有先例，但可以从朕这儿开这个先河！女子当官有何不可？谁说这世上只有男子才可以做官？在朕的心里，她比大多数男人都更有资格做官，只要她想，朕就会给！” 他说得神采飞扬，斩钉截铁。 显然，在他叫小四进来之前，他已经把这封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并且早就已经下了决心。 女子当官，这可是大逆不道！ 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怕是又要大发雷霆。 小四心里暗暗叫苦，劝道：“皇上，您还是三思而行，奴才觉得女子当官，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奴才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没见过呢……” 话未说完就被墨川打断。 墨川扬眉瞅着他：“说得好，女子当官的确是从所未闻从所未见，那朕就让你亲眼见一见。” “扑通”一声。 小四双膝一软，跪在墨川面前，“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你这是做什么？”墨川挑眉道。 “小四求皇上饶奴才一条狗命。”小四边磕头边道。 “饶命？这话从何说起？” 小四哭丧着脸道：“皇上，您要是颁下这道旨意，高兴的是皇上您，可是太后娘娘马上就会找到奴才的头上，太后娘娘一定会怪罪是奴才没有尽心尽责，才让皇上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太后娘娘这次是一定要将奴才活活打死的了，求皇上看在奴才服侍皇上这么多年的份上，好歹饶了奴才一命。” 他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上次他屁股上被打的棍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皮肉之伤，仍是让他躺在床上，足有三天下不了地，连翻个身都困难。 这样的罪他可再也不想受了。 “小四，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给朕站起来！哭哭泣泣的成什么样子！朕封她做官，和你有什么关系，太后娘娘怎么会怪罪于你！你当太后娘娘和你一样，也是是非不分的糊涂蛋吗？我母后通情达理，恩慈圣明，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墨川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哀家还没到，就听到皇上在夸奖哀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柔和，还能听出隐隐的笑意。 正是周太后。 原来不知道何时，周太后已经来到了门外，怕是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四不由浑身一震，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趴在地上起不来。 “还不去给母后开门。” 墨川对着小四的屁股虚踢一脚，小四这才如梦方醒，慌忙爬起来，过去打开房门。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正面带笑意的站在门外，笑吟吟的瞅着墨川，并未留意到小四苍白的脸色。 她特意吩咐守门的侍卫不可以通报，免得打扰到墨川。 第2432章 含而不露 所以一直到她开口说话，小四才发现太后娘娘来了。 他哀怨的瞅着墨川。 皇上啊皇上，有您这样专门坑奴才的主子嘛。 你刚才那几句夸赞太后娘娘的话，是故意说给太后娘娘听的吧？奴才没留意到太后娘娘来了，可是您一定知道了，您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墨川微微一笑，不会理会小四幽怨的眼神，对着周太后行了一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周太后含笑走进房里。 “哀家来的时候，正好听你们提到了哀家，难得听到皇上嘴里居然会说哀家的好话，倒是难得。”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素瑾马上送上了热茶。 墨川微笑道：“母后，儿臣再不孝，也绝不敢在背后编排母后的不是。” 他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信纸放在御案上，顺手抽过一本奏折盖上。 周太后的视线落在桌上，点点头：“每天的奏折都不少，皇帝日理万机，为百姓的民生操劳，实在是辛苦了。” 墨川正色道：“儿臣不辛苦，这是儿臣的份内之事，百姓供我锦衣玉食，我自当会尽心竭力的帮他们办事，让他们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不愁温饱。” “皇帝能这样想，哀家就很是欣慰了。” 周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慈爱的目光落在墨川的脸上，看到那条长长的疤痕，心中微微一痛，脸上却半点不露。 “素瑾今天做了几道点心，倒也新奇，哀家便拿些来给皇帝尝尝，皇帝，百姓们要吃饭，你也要吃饭，可别为了国事而误了吃饭这样的大事，素瑾，把你做的点心给皇上送去，看皇上是否爱吃。” “是，太后娘娘。” 素瑾依言从食盒中取出几样点心，香气扑鼻，细巧精致。 墨川笑道：“多谢母后，儿臣从小就喜欢吃素瑾姑姑做的点心，只要是素瑾姑姑做的，一定好吃。” 他笑着拈起一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赞道：“香而不腻，酥软可口，果然不错。” 他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心里却知道，周太后今天到来，绝对不会是只为了给他送点心的，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所谓知子莫若母，这话反过来也成立。 周太后虽然一直言笑晏晏，但墨川还是从母后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些细微动作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皇上喜欢吃，就多吃点，哀家就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素瑾，把这几盘点心都给皇上端过来。” 周太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自打墨川回宫之后，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就连鬓边的白发都比以前少了，显得年轻了不少。 素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太后娘娘开开心心的。 墨川也不推辞，将几盘点心吃得七七八八，小四又奉上了热茶。 他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瞅了小四一眼。 “小四，昨日普罗国进贡了一些新鲜果子，去取一些来，拿给母后尝尝。” 第2433章 她又不是瞎子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小四闻言，登时如蒙大赦，浑身都轻松了。 周太后进来之后，虽然一直笑微微的看着墨川吃东西，墨川也笑着吃得很是香甜。 明明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可是小四却敏锐的感觉到，这房间里的气氛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松。 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一触即然。 他早就如立针毡，生怕被无名之火波及，自己又变成了太后娘娘的出气筒，恨不得早点逃之夭夭。 可是墨川不发话，他就得乖乖的站在一旁服侍，半点也离开不得。 “去吧。”墨川看了小四一眼，含笑道。 自打周太后进来之后，笑意就没从他脸上消失过，周太后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她已经好久没在儿子脸上看到笑容了，且不说儿子现在脸上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但也足以让她心怀大慰。 “素瑾，皇上这么喜欢吃你做的点心，你不赶紧去把其余的全都拿来？” 她嗔了素瑾一眼。 “是，奴婢这就去取。”素瑾微一躬身，告退而出。 她临出门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墨川一眼，似乎含着什么意味。 墨川不由得一怔，看着她离开，并带上了房门。 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周太后和墨川母子二人，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周太后脸上笑容未消，拿起杯盖，慢慢的吹着杯中的茶叶。 墨川则拿起一本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周太后终于放下了茶杯，缓缓道：“皇帝，有些事哀家不问，你就准备瞒着哀家一辈子吗？” 墨川放下奏折，站起身来，对着周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的确是有事瞒着母后，是儿臣的不是。” 他如此直接了当的承认，倒也大出周太后的意料之外。 周太后愣了一下，才道：“那现在可以告诉哀家了吗？” 墨川直起身来，平静的道：“母后是想知道儿臣脸上的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对不对？” 周太后又是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但墨川居然会主动提及，她当然想一知究竟。 “是被人用匕首伤的。”墨川简短的道。 “……” 周太后差点把嘴里的一口茶喷出来，把刚端起来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气道： “哀家不是瞎子，没问你是剑伤还是刀伤！” 这个儿子，居然还和自己打马虎眼。 “哀家想知道，是谁伤的你！”她索性开门见山的道。 反正这房间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她也不怕让儿子下不来台。 墨川沉吟了一下，答道：“这个，请恕儿臣不便相告。” 周太后不由得气结，她瞪着墨川，沉声道：“你现在连母后也瞒？哀家还真是白疼你了。” “请母后恕罪，这是儿臣的私事，儿臣自会解决，不想说出来让母后忧心。” 周太后哼了一声。 “你以为你不说，哀家就不知道？” 第2434章 知道个屁 墨川看着周太后，神情淡然：“原来母后已经知道了，那也很好。” 知道？ 自己知道个屁！ 周太后一肚子的气。 儿子的脸上留了那么长一道疤，她这个当娘的疼在心里，要是不去打听清楚，她连觉也睡不安稳。 可是，墨川身边的人个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她明里暗里，什么也没打听到。 还有，小四那个猢狲，自打上次挨了二十板子，一见到她就浑身哆嗦，紧紧跟在墨川左右，寸步不离。 她好几次派人想把小四叫到寿康宫来问话，都因为墨川的阻挠而不得其事。 索性，她就直来直去，乍儿子一乍，没想到墨川还给她来了一招顺水推舟，只气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太后毕竟是周太后，心中虽怒，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皇帝，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哀家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母后面前油嘴滑舌，自打你成了亲，在你的心里，母后就变成了外人，有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母后了。” 她的语气里也很平静，可是话中的意味却实在是耐人琢磨。 墨川登时招架不住。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周太后用这样的语气口吻和自己说话。 绕过书案，他走到周太后身边，慢慢的跪在周太后的面前，仰起脸来道： “母后说这种话，是要让儿子更加愧疚吗？在儿臣心中，母后的地位无可动摇。” 他从来不喜欢说一些阿谀奉承的讨好言语，知子莫若母，周太后知道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她心中一软，低低的叹了口气，凝视着儿子脸上的那道疤，不由自主的抚了上去。 “伤口这么深，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墨川展颜一笑。 说也奇怪，这条难看的疤痕并没有让他变得也跟着难看，也没有损害他的完美，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份说不出的气质。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受了伤，就算再疼，也从来不在母后面前流露半点，总是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的疗伤，可是哀家是你的母亲，你受伤难道哀家会不知道不心痛吗？” 周太后眼中含泪，声音微颤的说道。 她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那份骨子里的孤傲让他从小就不怎么亲近自己，而她为了让儿子变得更加坚强而独立，所以在儿子受伤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在儿子面前。 但是她却躲在暗处，看到儿子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舔舐着伤口，默默的一个人流泪。 而她，也早已经泪如雨下。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儿子。 墨川心中一酸，将脸贴在周太后的膝上，闭上了眼睛，喃喃的低语了一句： “母后。” 这一刻，他只觉得和母后从所未有的亲近，就像是回到了儿时依依母亲膝下的时候。 母子二人心中同时觉得十分温馨。 虽然谁都不再说话，但有一种亲情在房间里静静的流淌。 周太后的眼角沁出了泪珠，她抬起衣袖拭了拭泪水，脸上露出笑意。 第2435章 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川儿，你知道，母后不管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好。”她抚着墨川的头发，缓缓说道。 墨川本来一心一意的沉浸在慈母的温暖中，闻言，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警觉。 他抬起头，凝视着周太后的双眼。 “母后，您想说什么？” 周太后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墨川，一字字的道： “川儿，你要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后！” 墨川的身体重重一震。 震惊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她还活着。”他也一字一顿的说道。 “活着？” 周太后倒是颇出意料之外，她本来以为沈凝必死无疑，否则她绝对不会不随墨川回宫。 她并不相信墨川没有找到沈凝，因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有追风这个天下第一的追踪高手随从，在这世上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除非是，死人！ 所以看到墨川一个人回来，而回来之后又保持沉默，一个字也不肯对自己吐露，周太后就敢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个姓沈的丫头一定是死了。 周太后心里并不觉得如何悲伤，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惋惜，更多的却是庆幸。 她始终不满意沈凝这个皇后，因为她以前的身份，不但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增加半点尊荣，反而连累儿子成为天下的笑柄！ 虽然她也承认，那丫头的确是有几分才华，但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的名声可比才华重要得多。 周太后知道儿子对那丫头用情极深，就连她的死讯也瞒得秘不通风，不肯为她发丧。 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会去在儿子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候揭儿子的疮疤。 她只希望时间可以让儿子淡忘一切，忘记那个带给他伤痛的姑娘。 可是陡然间，儿子竟然说那姑娘还活着，让周太后意外之余，更是大吃一惊。 一层怒意接着飞上了她的眉梢。 “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宫来？难道她忘了她的身份不成？”她恼怒的道。 是的，她忘了，她真的忘了。 墨川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真是一言难尽，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他之所以回宫之后一字不提，并不是他不想告诉周太后，而是他实在是无法启齿。 要是向周太后禀明真实情况，势必会惹得周太后动怒，后果殊难预料。 所以他便索性一字不提，这样周太后反倒不会多问多想。 墨川自然知道母后定是误会了什么，他却也任由母后就这样误会下去。 周太后虽然不会追问墨川，但是素瑾却偷偷来过几次，每次都会旁敲侧击的探问沈凝的消息。 墨川总是含混过去。 他知道素瑾虽然待沈凝很好，但她最忠心的就是对周太后，如果将她得知了真相，迟早会让周太后知道的。 “母后，她这次没有随儿臣回宫，是因为儿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 墨川斟酌着字句，他不想说谎欺骗母后，可也不想让母后怪罪沈凝。 第2436章 皇后的责任 周太后打断他，厉声道：“这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死光了吗？你有什么事情必须要交给你的皇后娘娘去做？而她身为一国之后，擅自离宫不说，还如同黄鹤般一去无踪，害得你抛下国家大事去找她，既然你找到了她，为何不带她回来？就算她回宫，哀家都不准备再要她这个皇后了！” 她语气极为严厉，听得墨川心中重重一震。 “母后……” 周太后一摆手，神情严肃的道：“一国之后，当选贤淑有德之女方可担得，沈凝擅离后位，已经是犯了宫规大忌，按照祖制，她早就算不得是咱们西楚国之后了。” 墨川咬了咬牙，道：“母后，并不是凝儿她不想回宫，这中间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她……” “住嘴！” 周太后一听到沈凝的名字，就觉得头痛，她抚着额头道：“哀家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你也不必替她狡辩，她失德又失职，根本不配做你的皇后。你可知你和她先后离宫，朝堂上上下下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大臣们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可不像哀家说的这么好听了。” 墨川沉声道：“旁人的风言风语，母后何必理会？” “哼，只是风言风语么？” 周太后冷笑一声：“防民之口，甚于杜川，你不会被那丫头迷得连祖宗的教训也忘光了吧。” “儿臣当然记得。” “你记得就好，川儿，母后怀胎十月把你养大成人，甚是不易，母后只希望你能做一个德行完美、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母后不希望在后世史官的记载中，你是一个德行有亏的君主，更不希望你因为那丫头而蒙羞，这样哀家就算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周太后语气沉痛，眼中含泪。 墨川不由得挺直了后背，朗声道：“母后放心，儿臣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儿臣没有辜负母后的教诲，也没有丢祖宗的脸面。” 周太后指着他，因为愤怒而手指微抖：“好一个没有丢祖宗的脸面，你行得正坐得直，可是你却抢了你侄子的王妃！亏你也好意思说对得起天地良心！” “母后，您忘了吗？她早就不是楚少阳的王妃了，她休掉楚少阳的时候，不只是儿臣，还有母后，还有满朝文武大臣们都亲眼所见，儿臣娶的，是一个品德端庄、行止无亏的好皇后！” 墨川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好啊，母后不过说一句话，你就有这许多话为她辩解，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才道：“她德行有亏一事，就算你说得通，可是她身为一国之后，可有尽到做皇后的义务？她不在宫里做天下众女子的表率，倒在宫外风流快活，你以为凭你一张嘴巴就封得了天下人的攸攸之口吗？” “母后……” 墨川的神色一变，咬住了牙齿。 周太后的这句话甚是厉害，让他一时无言以辩。 第2437章 耐人寻味 墨川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确是他擅作主张，明知道这种做法违背宫规，可他还是纵容了她。 他想要给她一片自由而广袤的天空，让她自由自在的飞翔。 他不想折断她的双翼，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若是那样，那他对她的感情，就不是爱，而是自私的占有。 虽然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难熬，每一天都让他感觉度日如年，可是他却苦守着这份承诺，守着自己的心，默默的等待着她。 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回到他身边。 可这份感情，他知道母后不会理解，也无法理解。 “怎么，你也无话可说了吗？”周太后冷笑一声，看着墨川。 墨川吸了口气，定定的道：“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儿臣都会等她。” “你的意思是，她一日不回，这皇后就一日为她所保留吗？” “正是。” “笑话！”周太后再也忍耐不住，拂袖而起，桌上的茶杯被她的袖子扫落在地，碎成一片。 “母后息怒，这是儿臣的决定。”墨川一直跪着，可是他的后背却挺得直直的，目光坚定的看向周太后，丝毫没有半点转移。 “这件事现在轮不到你做决定。”周太后铁青着脸道：“现在后宫之中，还是哀家做主，皇帝你只要管好前朝的事就够了。” “母后，您想要做什么决定！” 墨川心中猛的一凛，他知道周太后说的是实话，在这后宫之中，的确是周太后一人说了算，就算沈凝这个皇后，也得听周太后的。 如果周太后决定了的事，那就等于是板上钉钉，再难挽回了。 “哀家想做的决定，皇帝不知道吗？”周太后反问，冷笑一声道：“这个决定，哀家早就该做了，只是一直狠不下这颗心，哀家总想着体恤你的感情，可是你呢？你却被那丫头迷得失了心窍，连皇帝该做的事都不做了，不管不顾的跑出宫去，在你的心里，天下百姓的事都及不上这个女子的事大！” 她疾声厉色的训斥着，让墨川无言以对。 因为周太后半点也没说错。 可墨川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并没有置江山百姓的生计大事于不顾，他找了最妥当的人来暂代他的位置，叶廷轩如他所料那样，在他不在的时候，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尽责尽力。 “你想说什么？” 周太后眼角一扫，看到墨川口唇微动，欲言又止，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儿臣并没有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廷轩没有辜负儿臣对他的期望，他……” “啪！” 周太后在桌上用力一拍，打断了墨川没说完的话。 “住嘴！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叶廷轩他做得再好，他也只是一介白衣！真正的朝廷大事，他敢做决议吗？他没那个胆子！要不是哀家日日来这御书房，你视若金汤的朝廷，早就人心溃散、分崩离析了！” “母后，您的意思是……” 墨川大吃一惊，只见周太后面沉似水，那番话中尤其是耐人寻味。 第2438章 如履薄冰 “你不会忘了你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吧。” 周太后盯着他，声音低沉，“你以为你在这个皇位上一坐十余年，屁股下面的龙椅就坐稳了吗？你以为朝廷中的大臣都对你再无异议了吗？你以为那人隐忍十余年不发，他就永远不会有异心了吗？” 墨川悚然心栗，他低下头来，低低的叫了一声： “母后。” 周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好一会儿，墨川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愧意。 “是儿臣错了。” “你知道错就好。” 周太后凝视着儿子的脸色，她的神色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母子二人之前那份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气氛消失了。 她抚了抚墨川的头发，低声道：“川儿，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心性冷清，又孤高自傲，瞧不起天底下的女子，哀家一直担心你会娶不到合心意的姑娘，后来……你钟情于沈家那丫头，母后极力阻拦，也并非不喜欢她，她的确和寻常所见的姑娘不同，聪明机灵，过目不忘，还有一份难得的急智，这样的姑娘是可遇不可求的……” 墨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沈凝最排斥也最苛责的人就是周太后啊，她居然夸起凝儿的优点来，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周太后。 周太后瞪了他一眼：“你当母后是瞎子，看不到她的好处吗？哀家比你看得清楚！” “那母后为何还处处针对她，还一意要废了她的皇后？”墨川忍不住道。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无法问出口。 “让哀家无法接受的她是曾经的身份，不是她，别忘了，她可是楚少阳的王妃！” 周太后一字一顿的道。 她见墨川张了张嘴，抬手止住了他。 “哀家知道，她后来休了楚少阳，恢复了自由之身，可那又如何！那样就能让别人不在背后非议了吗？你身为皇帝，天底下所有的好姑娘任你挑选，可是你却偏偏要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她嫁过人也就罢了，你要娶她，母后也不会阻止，可是你不该立她为后！立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做皇后！这就是丢了整个皇族的脸！让别人往你的脸上吐唾沫！你让母后情何以堪！你让母后就算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周太后越说越是激动，后来一口气冲进了嗓子里，忍不住连连咳嗽。 墨川沉默着，在周太后背后轻轻拍抚。 周太后咳了半天，缓过气来，她推开了墨川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如果你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像少白那样，哀家愿意成全你和她，你们一定会过得很舒心也很快乐，可你偏偏是皇帝！而你这个皇位，来之不易！就算你在位十几年，兢兢业业，从无半点错处，也难保不会有人一直想处心积虑的将你拉下皇位！要不是哀家一直在背后暗暗扶持，你根本不会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如履薄冰！” 第2439章 趁风起浪 “母、母后……” 墨川扶在周太后膝上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周太后的话中透露了太多让他震惊的信息。 周太后按着他的手背，微微用力，那双不再年轻的手却带着出奇的让人安定的力量，让墨川的心沉静下来。 “哀家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在这个皇位上稳稳的，你行止无亏，就不会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所诟病，在百姓中诋毁你的名声。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做得很好，百姓们爱戴你，文武百官臣服你，这让那个一直狼子野心的人不得不收敛锋芒，只能躲在暗处鬼鬼祟祟，不敢公然和你做对。” “可是，你却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你不该瞒着哀家，娶了那姓沈的丫头为后！如果早知道你娶了她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哀家当初就该一头撞死在你的喜堂上！” 说到这里，周太后的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脸色发红，怒容满面。 墨川心中愧疚，低声道：“母后息怒。” 他没想到周太后的心思竟然会是这般的复杂，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也深远得多。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变得平静下来：“后来，哀家想既然你已经娶了她，哀家就替你好好的管教她，将她禁锢在这宫里，让她少在外头露面，或许能让外面的非议慢慢的平息下来。可是，哀家又错了，你还真疼你这个皇后啊，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你可知道外面是如何传言的吗？他们说，你的皇后是红颜祸水，而你，就是一个为色所迷的昏君！” 墨川的脸色变了又变，咬紧了牙齿。 周太后又道：“这些话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怕是没什么好处吧？而这些话又是谁传出去的，想必你也是心中有数。可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如果你德行不亏、立身得正，那人就算是想在背后诋毁你的名声，他也没有把柄，可你倒好，把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那人手中，那人还不趁风起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哀家都会想法子摆平，让百姓中的非议慢慢的消失，让那人的奸计无法得逞。” 周太后顿了顿，看向墨川，摇了摇头。 “最让哀家头痛和束手无策的，并不是那人在背后捣鬼，而是你的皇后！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不出去惹事生非，哀家并非不能容她，可她倒好，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说，还招惹了德荣郡主，让德荣郡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她就没有片刻消停的时候！” 墨川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母后，这根本不怪凝儿，分明是德荣刁蛮无礼，难道母后直到今天，还看不出德荣的本性吗？您还要一直纵容她包庇她吗？您这样睿智，可为什么对德荣这样宽容，对凝儿却是处处留难？难道在母后的心里，凝儿竟连德荣也比不上吗？” 第2440章 谁更重要 周太后没有动怒，只是看着墨川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的哀伤。 她淡淡的道：“在你的心里，哀家就是这种不分是非、认人唯亲的人，对吗？” “不是，儿臣认为母后不是，所以才有此一问。”墨川用力摇摇头。 “唉。”周太后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哀家的苦心，你哪里懂得。德荣她做得错事再多，哀家都可以原谅她，因为她是郡主，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是沈丫头却不可以，她是一国之后，容不得半点错处，哀家管教她、训斥她，也都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你好。” 这是第一次，周太后在儿子面前说这种话。 墨川只觉得心神剧震，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似的看着母亲。 周太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们那时候一定觉得母后很可恶，处处和你们为难，处处护着德荣。可是，你和她都太年轻了，根本体会不到哀家的苦心，沈丫头她虽然聪明机灵，做事却稍欠沉稳，不能三思而后行。这次南越犯我边境，是她想出妙计，以一条空城之计，三千破十万，扬我西楚威名，哀家的确感激她，也佩服她。可是她却擅自离宫，一去不回。如果她不是这样一意孤行，而是来找哀家和你商量，或许会有更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对不对？这丫头就是一个野性子，管束不住，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皇宫之中，你就算关得了她一时，也关不了她一世，倒不如，放她自由自在的去吧。” 墨川的心中再次一震，他只觉得双手都发起抖来，颤声叫道：“母后！” 周太后微微一笑，低头看着他：“你以为哀家要废了她的皇后，是讨厌她责罚她吗？并不全是这样，也是因为哀家看懂了她，你可以仔细想想，在这皇宫中时，她是真心的感到快乐吗？如果她真的快乐，她会不随你回宫吗？这可是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这个位置想要取而代之呢，可她，根本就不稀罕！” 墨川紧咬住牙，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眼神却流露出深深的震撼。 他没想到，母后居然比他更早看懂了她，他更没想到，母后执意要废后，是为了成全！成全她的心愿！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是感动，又是酸涩，五味杂陈。 周太后拍拍他的手背，微笑道：“现在，你还在心里怨怪哀家吗？” 墨川低声道：“是儿臣错了，儿臣全都想错了，不过，儿臣从来没有怨怪过您，在儿臣的心里，您和凝儿的位置一样重要，甚至比凝儿更重要。” 如果不是为了周太后，他或许就会跟她一起浪迹江湖，不再回这座皇宫了。 别人眼中贵不可攀的皇帝宝座，在他心中却抵不上她的红颜一笑。 只要此生能和她相伴相随，他宁可不当这个皇帝。 周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显然她也明白墨川没有说出口的话，满意的吁出一口气来。 第2441章 扫平障碍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这个皇位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的守住，别负了哀家为你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 “儿臣明白。”墨川定定的点了下头。 “很好，不愧是母后的好儿子。” 周太后露出进房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只看得墨川心里暖洋洋的。 母子二人这一番倾心交谈，让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母亲这样近。 “起来吧，在地上跪了这么久，你的膝盖不疼，可是哀家的心疼。” 周太后拉墨川起来，坐在自己的身边，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现在，哀家要和你谈一谈正事了。” “母后请讲。”墨川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说道。 自从周太后向他吐露心声，他的心里对母后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排斥的心理。 他心里对母后又惊又佩，母后不愧是执掌后宫数十年，经历的风风雨雨，看过了形色人生。 自己和母后比起来，实在是太嫩了。 而且母后的苦心孤诣，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却全都明白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不爱儿子的母亲，周太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西楚，为了这个国家，当然，也是为了他这个皇帝能当得稳稳当当的。 在周太后的叙述中，并没有刀光血影，也没有阴晦不堪，但是墨川知道，当年的周太后能够将年幼的自己扶上这个皇帝的位置，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一帆风顺，那样平淡无波。 想必在这皇位的背后，不知道有怎样的阴谋、鲜血、肮脏…… 只是这一切不美好的东西，周太后都用那双慈爱的手，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什么也没看见。 看不见，他就以为那不存在。 是周太后为他扫平了一路上的荆棘和障碍。 而他却以为这一切的平静，全是由于自己的勤政爱民，他根本不知道周太后在背后为他付出的一切！ 由此一想，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面对这样的母后，他还能说什么？ 他要是再说一句忤逆母后的言语，那他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所以，不管周太后要和他谈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两人在御书房这番谈话，几乎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守在门外的小四和素瑾并没有听到什么，只听到了一鳞半爪。 素瑾低眉敛目，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外，在她的脚边放着一只食盒，是她从寿康宫拿回来的点心。 她知道周太后让她去取点心不过是想支开她的一个借口，所以点心拿回来之后，她并没有敲门进去打扰那母子二人的谈话。 只是想到周太后要和墨川谈话的内容，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眼神中露出忧郁之色，像是为谁担心一般。 小四却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在他的身边放着的是一个大大的水果篮子，里面放着外邦进贡来的各色水果，个大又甜，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可是小四的眼珠却没有停留在果篮上，而是骨溜溜的在素瑾脸上转来转去。 第2442章 说谁是虫？ “素瑾姑姑，你站那么久了，不累吗？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反正太后和皇上说起话来，一时半会根本说不完。” 素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小猴子，屁股不疼了是不是？太后和皇上不在眼前，你就连自己的本分也不守了吗？没规没矩的，当心太后娘娘看到了，再赏你二十大板！” 小四吓得一屁股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慌忙拉着素瑾的袖子，哀求道：“我的好姑姑，您可千万别告诉太后娘娘，我不过就是站累了，才坐下歇一会儿的。” 素瑾哼了一声，道：“你给我规规矩矩的站着，少动手动脚的。” 小四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素瑾姑姑，小四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少拍马屁！”素瑾挥开他的手，“你这小子一肚子鬼心眼，当我不知道么，我对你再好，你也是一心一意的向着你主子。” “嘿嘿。”小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嘀咕道：“素瑾姑姑还不是一样？皇上和皇后娘娘待您也很好，可您的心里，还是太后娘娘最重要。” “小猴儿崽子，想找打是不是？”素瑾扬起手来欲打。 小四双手抱头。 “啊哟！” “叫什么叫，我还没打你呢！”素瑾没好气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小四放下手，笑嘻嘻道：“姑姑，小四怎么觉得，太后娘娘今天好像是来者不善呢，您是太后娘娘肚子里的虫，就透露一下呗？” “混账小子，你说谁是虫！”素瑾冲他一瞪眼。 “我我我！我是咱家皇上肚子里的虫，行了吧？”小四嘻皮笑脸道。 “哼！” 素瑾把头一扭，懒得理他。 “素瑾姑姑，素瑾姑姑？”小四不死心，继续小声央求。 虽然周太后日日都来，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小四知道素瑾一定知道内情。 “你想知道？”素瑾回头睨了他一眼。 “想，非常想。”小四赶紧点头。 “那好，我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老实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太后娘娘来找皇上做什么。” “好，素瑾姑姑你问，我小四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四一拍胸膛。 素瑾盯着他，声音却压得低低的：“我问你，皇后娘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啊？” 小四登时张大了嘴巴，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奴才不知道。” “小猴儿崽子，不说实话是不是？”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哇！素瑾姑姑，您要是问关于小四的问题，小四绝对能答上来，可是您问的这个问题，小四我答不出来啊。” 素瑾呸的一声：“你的事有什么好问的，谁稀罕啊。” 小四登时涨红了脸，憋屈道：“小四知道自己是个奴才，没什么人会放在心上。” 他话是如此，眼中的泪水已经滚来滚去。 素瑾心中一悔，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你也不小了，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好歹你还是皇上的亲随，可别丢了皇上的脸。” 第2443章 故意套话 小四用力一吸，把鼻涕吸了回去，又擦干了眼泪，仰起脸来。 “小四绝不会给皇上丢脸。” “好孩子。”素瑾笑着摸摸他的头，打开食盒，拿出一盘糕点：“喜欢吗？这可是给皇上吃的，不过你要是喜欢，就给你了。” “喜欢，多谢素瑾姑姑。” 小四登时破涕为笑，接过点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毕竟还有孩子心性，在书房里看到这点心的时候，就暗自直咽唾沫，要是在平时，墨川肯定会赏给他几块，可当着周太后的面前，却不能破这个规矩。 “好吃，真好吃！素瑾姑姑，你的手艺真好。” 小四吃得眉花眼笑，赞不绝口，眼睛都眯了起来。 素瑾笑着看他吃的香甜，似乎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小四，皇上今天收到飞鸽传书了？” “是啊。”小四满嘴的点心，含糊不清的点点头。 “是追风传来的消息吧。”素瑾又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小四毫无戒心的嗯了一声。 “关于皇后娘娘的？”素瑾继续不动声色。 “啊？姑姑你怎么知道？” 小四猛的一下张开了嘴巴，满口的点心都没来得及下咽，卡在了喉咙里。 话出口之后，他才醒悟过来，忙用力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和皇后娘娘无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急不可耐的想要解释，却被卡在了嗓子眼里的点心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一把抓住素瑾的衣袖。 “好啊，素瑾姑姑，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素瑾瞅着他眨眨眼，一脸的无辜。 “你……你故意套我的话！”小四不忿的叫道。 “哼，就你这小猴儿崽子还想在我面前保密，嫩了点。”素瑾忽然一笑，拉开了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说说，皇后娘娘有什么消息传来？” 她比周太后细心，刚一进入御书房，她就留意到墨川手中握着一封书信，而御书案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竹筒。 很显然，在周太后来之前，墨川刚收到一封飞鸽传书，正在看信，也在和小四谈论这书信上的事情。 而周太后一进来，墨川几乎是马上不着痕迹的将信纸往书案上一放，并迅速取了一本奏折来压住。 这个动作周太后没有留意，可是素瑾却看到了，心中更是一动。 皇上分明是想要在太后面前隐瞒书信上的内容，可是他却可以告诉小四，这信上的内容，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个……素瑾姑姑，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哇！” 小四苦着脸道，一张嘴巴已经快咧到后脑勺了。 他悄悄移动脚步，想要离开这里，免得再被素瑾逼问下去，他怕自己会守不住皇上的秘密。 “想走？” 素瑾一把抓住小四的手腕，似笑非笑：“不说清楚，你哪儿也不能走，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透露给我的话告诉太后娘娘，告诉太后娘娘的后果是什么，你小子不会不清楚吧？” 第2444章 你太嫩了 “素瑾姑姑，不带你这么威胁人的！”小四扁着嘴，差点哭了。 “我就威胁你了，你说不说？”素瑾板着脸道。 小四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却不说话。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那些鬼心眼儿当我不知道？”素瑾白他一眼，忽然低声道：“这样吧，我告诉我那信上写了什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小四眼前一亮。 “当然是你最想知道的秘密，比如，太后娘娘来找皇上，是为了什么？”素瑾故意慢悠悠的说道。 “好，成交。” 小四的眼珠骨溜溜一转，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现在彻底放心了，自己的把柄在素瑾姑姑的手里，素瑾姑姑也一样有把柄交在自己的手里。 扯平了。 他却没有留意到素瑾眼中闪过的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小猴儿崽子，上当了吧。 和本姑姑斗心眼，你小子还真的是嫩了点。 她想知道的事，和他想知道的事，完全不能比。 周太后来找皇上为了什么，就算她不说，用不了多久也会传遍整个京城，而小四知道的秘密，才是真正没人知道的秘密。 小四哪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温厚慈和的素瑾姑姑给自己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他跳得还心甘情愿，其乐融融呢。 凑近了素瑾的耳边，他小声道：“素瑾姑姑，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啊，整个皇宫除了皇上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一定要保密，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后娘娘知道。” 素瑾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我会的。” 心中却道：该不该对太后娘娘保密，你说得可不算。 小四放下了心，这才继续悄声道：“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吓一跳的，姑姑你猜得没错，那封信的确是追风传回来皇后娘娘的消息，不过你一定猜不到，追风在信里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素瑾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她没好气的拍了小四的后脑勺一记巴掌。 “你这小猴子少给我卖关子，痛痛快快的说！” 小四呲牙咧嘴，揉着脑袋道：“姑姑，您能不能不要动手打我的脑袋啊，有人说这脑袋挨打挨得多了，人就会变笨变傻。” “你这小子就是太机灵了，心眼也太多了，把你打傻了变笨了说不定更好，快说！”素瑾按捺不住的催促道。 “好吧。”小四忽然笑了笑，“追风在信里，为皇后娘娘求官！” “什么？”素瑾愣了一下，没听清楚，“求什么？” “求官啊！” 小四得意的眨巴着眼睛，看着素瑾一脸的愕然和不敢置信，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模一样。 “求官？”素瑾喃喃的重复道，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是没有消失，“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想当官？” “是啊。”小四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太后娘娘和你来之前，皇上正在和奴才说这件事，奴才说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当官的，可皇上却说……” 第2445章 当秘密不是秘密 “皇上怎么说？”素瑾下意识的追问道。 “皇上说，只要是她要，朕就给，她想当官，朕就让她当官。”小四复述道：“这可是皇上的原话，小四绝对没有胡编乱造。” “皇上真的这么说了？”素瑾睁大眼睛，她是真的被惊住了。 “千真万确。” “可是，自我西楚开朝建国以来，从来就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这女人……怎么可能做官？皇上……他怎么会答允皇后娘娘这么荒谬的要求？不，这不可能！” 素瑾一脸无法接受的摇摇头。 “奴才也是这么劝说皇上的，可是看皇上的样子，像是铁了心要封皇后娘娘做官，就是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就来了。”小四扁扁嘴道。 素瑾深深吸了口气，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小四告诉她的这个消息弄得她都理不清思绪了。 她扶着柱子慢慢的坐在栏杆上，将头靠在柱子上，低吟了一声：“我的头好痛，我得好好想想。” “素瑾姑姑，你是病了吗？你头很痛吗？奴才这就去找太医来……” 小四吓坏了，看到素瑾一额头的虚汗，急忙转身就跑。 “别去！” 素瑾闭着眼睛，一把拉住他，“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可能……可能是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是闻所未见，见所未见！ “是吧？”小四有些得意的翘了翘鼻子，“奴才乍一听到的时候，也和姑姑你一样，吓了好大一跳呢。” “嗯。”素瑾嗯了一声，仍然双眼紧闭，心里却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太后娘娘？ 自己要瞒，自是瞒得住的，可是，如果自己不说，皇上一意孤行，太后娘娘迟早是会知道的。 素瑾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周太后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有多么震怒。 唉，这可真是一件让人进退两难的事。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向小四打听这个秘密，要是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不知道，该有多好。 “姑姑，你的头痛好点了吗？”小四一直在担忧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本来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额头上的冷汗也慢慢消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素瑾睁开眼来，勉强对小四笑了笑。 她已经下了决心，既然这是个秘密，那自己就把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吧，等什么时候这个秘密变成不是秘密的时候，太后娘娘自然会知道。 “现在该姑姑你告诉我了，太后娘娘来找皇上，有什么事啊？” 小四好奇的眨巴着眼睛。 素瑾又吸了口气，瞅着小四，拖长了语气说道：“这个啊……” 小四立刻感觉到不妙。 “姑姑，你不会不说了吧？咱们可是约定好了的，你哄得我把皇上的秘密告诉了你，你……你……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他急道。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你急什么！”素瑾白了他一眼，拍拍胸口，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又吸了口气，才缓缓道： “太后娘娘此来，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第2446章 想不到的结盟 闻言，小四差点气歪了鼻子。 “姑姑，不带你这么戏弄人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他小四又不是傻子，要不是重要的事，太后娘娘能把房门一关，在门里面和皇上两个密谈吗？ “小猴子，你急个什么，姑姑又没说不告诉你是什么事。” 素瑾微微一笑，“太后娘娘是为了皇上的亲事而来的。” * “什么，亲事？” 御书房里，墨川不由得一怔，看向周太后。 “母后不是在说笑吧，儿臣已经成婚了，而且儿臣立过誓，此生此世，绝会不会再娶第二个女子。” 周太后缓缓摇头，正色道：“哀家和你说了半天的道理，本来以为你已经懂了，可是没想到，你还是不懂。” 墨川垂下眸子：“儿臣恭听母后教诲。” “好，既然你不明白，那哀家就说给你听。” 周太后觉得有些口干，想喝杯茶，伸手去取茶杯时，却发现茶杯早就被自己一怒之下扫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母后要是不嫌弃，就喝儿臣的这杯茶吧。” 墨川将自己杯中的冷茶倒掉，重新沏了热茶，双手送到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伸手接过，慢慢的喝干，将茶杯放在桌上。 “东秦和南越，已经结盟了。”她淡淡的说道。 “什么！” 墨川又是大吃一惊。 “母后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为什么儿臣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他诧异道。 要知道不管是东秦还是南越，朝野中都有他派出去的细作。 当然，他相信西楚的朝堂之上，也有另外三国的耳目。 可是他没探听到的消息，周太后却知道了，不由得他不奇怪。 周太后摆手道：“哀家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消息会给咱们西楚带来怎样的后果，皇帝，你可想到了吗？” 墨川露出一丝苦笑：“这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东秦和南越一直对我西楚虎视眈眈，都想将我西楚纳入囊中，可是二者相争，得利的是我西楚，倒不如合二为一，待拿下我西楚之后，再瓜而分之。这几年来，儿臣最为担心的就是此事，东秦之前曾派使者密会南越王，商议结盟一事，可却被南越王毫不犹豫的拒绝，并将东秦使者大卸八块，抛尸喂狗，惹怒了东秦，由此两家关系交恶，再无来往。” 周太后点点头：“不错，但形移势易，这次南越犯我西楚，却铩羽而回，南越王威风扫地，只要这时候东秦再次示好，提出结盟一事，怕是他根本就无法拒绝。不管是东秦还是南越，任是谁来犯我西楚，咱们有一个沈大将军，都不必惧怕，但是二者结盟，却是对我西楚大大的不利，虽然两国边境都还按兵不动，但远者可忧啊！” 墨川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周太后带来的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真是一件让他棘手又头痛的大事。 沈大将军只有一个，就算再有第二个沈大将军，以西楚的兵力也万万敌不过两国的联军，更何况这些年国力因为年年岁贡早被掏空。 第2447章 为什么答允 幸好沈凝在走马观碑的比试中胜了东秦太子，为西楚免了一年岁贡，他这才得以休养生息，将这笔银子用来练兵，可毕竟才练了几个月，时日尚短，根本无法抵挡两国的强兵猛将。 “皇帝，你也不必太过烦恼，东秦和南越可以联盟，难道咱们西楚就不可以效仿吗？”周太后却神色从容的说道。 墨川抬起头来，直视着周太后：“母后的意思是，要儿臣主动向北齐修书示好，提出结盟之议？不过，北齐一向中立，和咱们三国各有贸易往来，东秦和南越都曾经竭力拉拢，可北齐王却从来不和任一家结盟。” “此一时彼一时也，不过哀家并没有要你主动示好北齐。”周太后摇摇头道。 “那母后的意思是？”墨川疑惑道。 周太后微微一笑：“因为北齐已经先修书示好，透露了想要和我西楚结盟之意。” “母后，当真？”墨川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 “哀家什么时候骗过你，像这等国家大事，又岂是儿戏？” “那北齐可有提出什么条件？” 墨川大喜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北齐从来不和他国结盟，如果北齐王想要结盟，必会首选国力强盛的东秦和南越，而绝不会选在三国中兵力最为孱弱的西楚，除非是，北齐对西楚另有所图。 “不错，北齐的书信中的确有提出一个条件。” 周太后对着墨川赞许的点点头。 墨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莫非是联姻？” “不错，正是联姻！” 周太后颔首：“北齐王愿意将他的第三个女儿许你为妻，只要你立她为后，西楚和北齐就会结为秦晋之邦，唇齿之盟，有了北齐这个一个力助，东秦和南越必不敢轻易犯我西楚，你说，这是不是与国与民的大好事？” 墨川却咬住了牙齿，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是啊，这的确是件大好事。 可是，这个条件他却万万不能答应！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做违逆母后心意的半件事，可马上，他就遇到了这样一个难下决断的难题。 这件事当然不能答应！ 可要是不答应，他就会让母后失望，而且会让西楚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 战乱一起，百姓们将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更是他万不愿看到的。 母后啊母后，您还真的给儿臣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周太后凝视着墨川的脸，忽然开口道：“皇帝，难道江山社稷百姓，在你心里都及不上一个女人重要吗？” 墨川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 “好，儿臣答允！” 他一字一字，铿锵有力。 “什么？你……你说什么？” 这下不敢置信的轮到周太后。 她愕然的看着墨川，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墨川的手。 “你再说一遍。” 墨川缓缓的吐出气来，慢慢的道：“儿臣答应和北齐联姻，母后听得可还清楚？” “清楚，哀家听清楚了。”周太后盯着墨川：“可是，你为什么会答允？” 第2448章 拳拳之意 事实上她想问的是，你怎么会答允得这么快？ 她来此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辞，有深明大义版，有语重心长版，还有以情动之版。 但饶是这样，她仍然没有把握能说动墨川答应下这门联姻。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儿子对沈家那丫头的痴情。 她甚至不敢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儿子，她怕一逼之下，儿子就会抛下整个江山，随那丫头而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准备好的说辞，只用了一半，儿子居然就一口答允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川儿，你不会是想使什么缓兵之计吧？” 周太后很快冷静下来，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儿子绝对不会轻易就范，说不定肚子里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很有可能，他前脚答应，等自己一走，他就来一个溜之大吉，抛下这皇宫还有皇位，抛下自己这个含辛茹苦养大他的母后，找他的红颜知己去了。 墨川苦笑一声：“事到如今，儿臣除了答允联姻，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和北齐国联姻，是保住咱们西楚唯一之路，难道在母后的心里，儿臣就是一个置江山百姓社稷于不顾的昏君吗？” 周太后不由缓缓点头。 这话听着是这么个道理，也正是她准备拿来劝说儿子的，可她还没开口，儿子倒先一步说了出来。 乍听起来，儿子说得深明大义，可周太后还是不敢相信。 “你真的能舍得下她？”周太后紧盯着墨川，追问。 虽然她没有明说这个她是谁，但她和墨川都是心知肚明。 “没有什么比百姓更重要。”墨川答道，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很好，你能这样想，哀家就放心了。” 周太后嘴上说得放心，可心里还是半信半疑。 “母后……”墨川忽然道：“儿臣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北齐王既然想要和西楚联姻，为何不是给儿臣修书？却将这书信送到了母后的手中？” 周太后微微一笑：“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吧，你想问那北齐王为什么主动要提出将三公主嫁给你，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对不对？” “不错，儿臣的确是想不明白，咱们西楚和北齐往来也不密切，北齐王却忽然向咱们示好，这中间恐怕有诈。”墨川深思道。 周太后摇摇头：“你多虑了，北齐王的信就在这里，你拿去看看就明白了，这纸上的拳拳之意，足以表明想和我国联姻的诚意，更何况他主动要将三公主嫁过来，纵始他有什么歹意，这吃亏的总不会是咱们西楚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在墨川的手中。 这封信轻飘飘的，可是墨川却觉得似乎有千斤重。 他盯着信纸，一时之间竟然打不开来。 虽然他答应了亲事，可并不代表他是心甘情愿。 周太后又道：“其实你的疑虑，哀家也曾经想过，只是看过这封信之后，便疑虑顿消，川儿，你还等什么？打开看看啊。” 第2449章 一封情书 墨川“哦”了一声，缓缓打开信纸，不由得微微一惊。 这并不是一封正式的国书，而像是一封普通的家信。 字迹娟秀，竟像是出自女子之手，而让墨川惊讶的是，这信上的字竟然是以西楚文字写的，并不是那弯弯曲曲的北齐文字。 “母后，这封信……” 墨川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周太后，他想说这真的是北齐国书吗？ 周太后却坐下来，摆摆手道：“不要问，看下去你就明白了。” 墨川定了定神，低头看向信纸，他看得速度很快，很快就将一封信游览了一遍，看到后来，他直接将信纸一折，丢在桌上。 “荒谬，实在是荒谬！母后，您不会就是看了这样的……这样的一封书信，就真的相信这信上所说？相信北齐愿意和西楚结盟？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还有被人愚弄之后的愤怒。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为了国家大义和感情心痛纠结，没想到这却是一场闹剧，一场荒唐极了的闹剧。 “可笑？哀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 周太后在桌上用力一拍，严肃地瞪着墨川，“为什么你觉得很可笑？你不相信这信上所说？” “儿臣一个字也不相信！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墨川忿忿的道：“母后，这哪里是一封国书，这……这分明是一封小丫头少女怀情写出来的情书！” 说到“情书”两个字，他的脸色不由得绯红了一下。 那满纸上的浓情蜜意，用词之大胆热烈，诉说着一个少女对他的痴情热恋，让他这个男人都看得脸红耳赤，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姑娘，用这样的字眼表达热烈的感情，火辣辣的他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他连看都没有看完，就把那封信丢在了桌上。 简直是太……太热情奔放了吧！ 说起来这封信的确是写给周太后的，却是北齐国三公主所写，信上写到她对墨川如何一见钟情，十分倾心，愿意以身相许，同时允诺要是墨川愿意迎娶自己，她就会说服父皇和西楚结盟，同时愿意将北齐国一直秘而不宣的武器制造图谱拿来和西楚国共享，还会无偿赠送西楚一千斤寒铁，加一万件由北齐国的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精兵利器……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对西楚有百害而无一利，别说是周太后，墨川相信就算是东秦和南越的国君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要是这封信是写给他们两国的，他们怕是早就拍板答应，连考虑都不加考虑。 别说人家公主还要主动下嫁，就算是让他们送十个公主去北齐，能换回来这武器图谱、寒铁和兵器，他们都乐意！ 可是墨川看了，只觉得满纸荒唐，尽是一个小丫头的痴心妄想，胡言乱语。 她以为她是谁啊？她能说得动她父王？还平白无故的送西楚这样一份大礼？ 难道说北齐王就她一个公主，别的女儿都死光了不成！ 第2450章 三公主，什么鬼？ 墨川更觉得不可相信的是，那三公主一口咬定对他一见钟情，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北齐国的三公主。 他从十几岁登基，几乎连西楚国的京城都没离开过，平时所居尽在深宫之中，那三公主怎么可能见过自己！ “哦，这是一封情书么？” 周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老了，却没看出来是一封情书，哀家只看到三公主的一片真情。” “母后！”墨川瞪大眼睛：“您真的相信这是一位公主所写？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除了这封信之外，北齐国还派使者送来了这个。” 周太后又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个男子的肖像。 那绣像剑眉星目，俊朗出尘，眉目宛然和墨川有九成相似。 墨川一见，不由得一惊。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荷包。”周太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将荷包往他手里一送，讽刺道：“皇帝日理万机，居然连荷包也不识得了。” 墨川脸上一红，道：“儿臣当然认得这是荷包，可是这荷包上为什么绣着儿臣的画像？” “因为这是北齐国的三公主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也是她表明自己心意的一番真情，这绣像上的头发就是用她的头发绣出来的，她千里迢迢派使者送到哀家的手中，让哀家务必要交给你，做为信物，怎么，你直到现在还不相信人家公主的诚意吗？” 闻言，墨川看着手里的荷包，手指不由得一抖，像是接了个烫火的山芋般，将荷包抛在了桌上。 “儿臣不要。”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拒绝人家三公主的一片真情，也将北齐国的一番好意也全都拒之于门外吗？”周太后蓦地沉下脸来。 墨川咬牙不答。 周太后在桌上一拍：“你不肯要三公主的荷包，那人家送来的兵器图谱、一千斤寒铁还有一万件兵器，你也不要吗？” “这个……”墨川再次咬牙，那“不要”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这是一份无可估价的大礼！ 这份礼物之厚重，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外，要是让东秦和南越两国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些东西，那两国一定会暂时息了并吞西楚之心。 有北齐这样强大的联盟后盾，他还需要惧怕东秦和南越结盟么？ 当然这份礼物绝不会平白无故的送出，这分明是北齐王为三公主准备的嫁妆。 自己想要得到这些，就要连三公主也一起迎娶进来。 “好，儿臣要！”墨川抬头，定定的道，“只是母后敢确定，北齐王能说到做到？在儿臣看来，这只是北齐三公主的一厢情愿罢了，只要北齐王能说到做到，儿臣愿意娶她！”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封信你还没有看完，你再继续看看。”周太后欣慰的往后一靠，吁出一口长气来。 “哦？” 墨川半信半疑的拿起书信，重新打开，然后发现在信的后面果然还有几行文字，却是用北齐文字所写。 第2451章 定个赌约 笔力浑厚，用劲十足，明显出自男子的笔迹。 他并不识得北齐文字，抬头道：“母后，这后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北齐王的亲笔所书，他写在三公主的书信之后，表明三公主所述全部属实，他做为一个父亲，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饱受相思之苦，所以愿意成全女儿的心愿，上述所有允诺他都答允，并在后面盖了国玺。” 周太后缓缓道：“所以，在哀家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封北齐向咱们西楚示好的国书。” “既然这样，母后现在就可以修书给北齐王，两国通好，联姻！”墨川一字字的道。 “皇帝，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是一国之君，许诺之后绝对不可以反悔，否则，你就是置全国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置咱们皇家的脸面于不顾！一诺千金哪！” “儿臣已经考虑清楚了，除此之外，难道还会有第二条路吗？只要娶一个公主，就可以换来百姓们的平安喜乐，四方和平，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之事？儿臣又怎会辜负母后的一片苦心而一意孤行呢？否则儿臣枉为人君，枉做人子！” 墨川挺了挺胸，昂首说道。 周太后凝视着他，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儿子肯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可是做这个决定他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折磨，让她这个做母后的想到就会纠心。 她以为儿子最少要挣扎痛苦几天，可儿子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果决。 很好，儿子终于长大了，他的肩膀可以独自撑起这片江山，不再需要她这个母后了。 * “哈，姑姑，你是在开玩笑吧？你说北齐国的三公主看上了咱家皇上，想嫁给皇上？这可太笑了，别说一个三公主咱家皇上看不上，就算是北齐国十个公主都想嫁给咱家皇上，皇上都不会答应！他连正眼都不会看那个什么三公主一眼！想嫁给咱家皇上的女子多了去了，可咱皇上心里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御书房外，小四听了素瑾的话，先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过没多久，他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可是跟了皇上十年的亲信，皇上的心思他比别人都清楚，尤其是这次皇上出去寻找皇后娘娘，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要是说皇上从身上割掉一块肉，皇上会眼睛也不眨，可要让皇上舍弃皇后娘娘，那却万万不行！ “小四，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素瑾也不恼，心平气和的说道。 “打什么赌？” “就赌一会儿太后和皇上说完之后，皇上会不会答允北齐三公主的亲事，如何？” “好，赌就赌！我赌皇上一定不会答应！”小四想都不想就道。 “那我赌皇上一定会答允。”素瑾不慌不忙的说道。 “哈，那素瑾姑姑你可就输定了。”小四哈的一声笑。 “且不忙说谁输谁赢，咱们先定一个赌注吧。”素瑾一脸平静的道。 第2452章 想得到，做不到 “好，要是姑姑你输了，我要姑姑你天天给我做这样好吃的点心，要连做一个月，如何？” 小四舔了舔嘴边的点心渣子，意犹未尽。 “这个容易，我要是输了，就变着花样给你做一个月好吃的点心，而且天天都不重样。” 素瑾笑眯眯的说道。 不知道为何，看到眯起眼睛的素瑾，小四心里蓦然产生了一丝警觉。 素瑾姑姑笑起来的样子，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啊，对了，皇后娘娘有时候也会这样笑。 每次皇后娘娘这样笑了，就会有人要倒霉了。 小如告诉过自己，她家大小姐就喜欢在肚子里算计别人，每次算计别人的时候就会眯缝起眼睛，简直就和眼前的素瑾姑姑一模一样。 这素瑾姑姑不会是在算计自己什么吧？ 难道她对打赢这个赌有把握？ 那不可能！自己这个赌，绝不会能会输！ 因为皇上绝对不会不要皇后娘娘，而去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三公主的。 所以，自己赢定了！ “那如果我输了，姑姑想要我做什么？” 虽然小四笃定自己会赢，还是问了一句。 “你要是输了，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不可以有半个字的隐瞒，做得到吗？” 素瑾笑眯着眼看小四，就像猎人看到了一只落进陷阱里而兀不自知的猎物。 “这个……”小四心里想的是，做不到！ 嘴巴上却答道：“当然做得到！”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小四，你要是说到做不到，可要小心你的屁股。”素瑾又笑吟吟的瞄了一眼小四的臀部。 小四登时觉得屁股一阵肉痛。 “好姑姑，你别吓唬小四了，小四现在看到太后娘娘，这腿肚子就直哆嗦。” “好，我不吓唬你，可是太后娘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她知道你和我打赌，输了却赖皮，你说太后娘娘是不是会很不高兴？她老人家可是最喜欢诚实守信的孩子，你总不会让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高兴吧？” 小四猛然一个哆嗦。 “瞧姑姑你说的，好像我已经输了似的，姑姑，一会儿肯定是我赢！”小四拍拍胸膛，觉得信心十足。 “好，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瞧。” 素瑾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里面传出来周太后的声音。 “素瑾！” “奴婢在。” 素瑾忙从栏杆上站起身来，急步走到御书房前，提起食盒，推门而入。 小四也急忙捧起了水果篮子，跟在素瑾的身后进入了御书房。 他虽然低着脑袋，却偷偷用眼角去瞄皇上，因为皇上的脸色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答允三公主的亲事啊！ 您要是答应了，奴才的赌可就要输了！ 不过，小四对打赢这个赌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相信皇上不会让他失望。 就凭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那份痴情，就绝不可能去娶什么北齐国三公主。 小四看到墨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的平淡无波。 第2453章 表一表心意 小四猜不到墨川的心思，于是又去偷瞄周太后。 要是皇上没答应，太后娘娘肯定会一脸怒色。 果然，他看到周太后沉着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她老人家二百吊钱没还一样。 小四一颗本来微微提在嗓子眼里的心，啪嗒一下落回了肚子里。 他就说嘛，皇上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那个北齐国三公主是哪根葱哪根蒜啊，凭什么她看上了皇上，皇上就非要娶她！ 小四忍不住对着素瑾得意的努了努嘴巴，眼角对着素瑾手中的点心食盒一瞥，意思是，姑姑，您的赌要是输了，可要愿赌服输。 素瑾的嘴角微微一勾，却对周太后道：“太后娘娘唤奴婢何事？” 周太后深了口气，缓缓说道：“皇上已经答允了北齐国的亲事，你通知内务府，速速备好国礼，送去北齐，这份礼物要十分慎重，它代表着我西楚的脸面，万万不能被北齐人瞧低了去，这件差事就交给你去亲自去办，要是办不好，哀家可要重重的责罚你，绝不会有半点徇私！” 她语气森严，素瑾忙跪倒在地。 “奴婢一定会遵照太后娘娘的吩咐，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会有负太后娘娘的重托。” 闻言，小四觉得像是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炸雷。 一下子被劈懵了。 他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向墨川，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皇上，您真的答应了？您真的答应要娶北齐国的三公主了？ 可是您要是娶了三公主，那皇后娘娘怎么办？难道您不想要皇后娘娘了？ 小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直勾勾的看着皇上，想等着皇上告诉他一个答案，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太监，而皇上却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皇上根本不必在乎自己的想法。 “小四。”墨川忽然开口。 “奴才在。” 小四下意识的答道，然后才反应过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他眼中含着期待的看着墨川。 刚才太后娘娘的旨意，一定没有经过皇上的同意，皇上这是要提出反对的意思了。 “备国礼这件事情十分重大，朕担心素瑾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有，你最了解朕的心思，就帮着朕替准备几份礼物，一起送去给三公主，表一表朕的心意。”墨川淡淡的说道。 “什、什么？” 小四觉得自己又被雷狠劈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上，您说什么？小四没听清楚，想请皇上再说一遍。” 小四忍住满心的苦涩，眼中含泪瞅着墨川。 他不相信皇上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更不相信这些无情无义的话是从皇上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墨川面无表情的看向小四：“没听清楚吗？好，那朕就再说一遍。” 他用平淡的语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说得十分缓慢，说完了之后，道：“现在听清楚了吗？要是没听清楚，朕还可以再说一遍，直到你听清楚了为止。” 第2454章 只想放声一哭 小四忍了好久，才把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咽回了肚子里。 “奴才听清楚了，一个字也没有听漏。” 他的声音里含着哽咽，只差一点就要放声大哭了。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让他只想大哭一场。 突然之间，皇上就变了，变得连他也不认识了，变得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那样冰冷无情，对皇后娘娘就抛弃就抛弃。 本来他深以为傲的，就是皇上身为皇上，还能对一个姑娘这般痴情，就算皇后娘娘不回宫，可皇上还是为了她一个人痴心的守候…… 他每次想到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痴情时，都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皇上是自己的骄傲。 可现在，他的偶像突然就坍塌了。 小四被砸得头破血流，根本回不过神来。 “既然听清楚了，就去办吧。”墨川衣袖一拂。 小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在素瑾身后离开的御书房。 他失魂落魄，双腿软绵绵的，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堆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双腿一软，一跤坐倒在地。 “小四，你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素瑾回过身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小四。 “哇”的一声，小四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他也不理这是什么地方，周围还有什么人，他只觉得说不出的伤心，还有说不出的失望，让他只想放声一哭。 素瑾被吓了一跳，忙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道： “可是跤痛了哪里吗？” “呜！姑姑！”小四猛的抱住了素瑾的腿，将脸埋在她的裙摆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小四，你这小猴儿崽子，这样子像什么啊？还不快放开我？” 素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小四是个小太监，年龄还小，可被他这样当众抱住，她还是觉得尴尬极了。 尤其是前后左右都是宫女太监，被他们看到这副情景，还不知道有什么样难听的话会传出来。 她做为周太后身边最有权威的女官，当面自然不会有人敢编排她的闲话，可人言可畏啊。 “我不，姑姑，你让我哭一哭，我只要哭一哭就好。” 小四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抱得她更紧了，同时将眼泪鼻涕抹了她一裙摆。 素瑾又羞又气又恼，忍不住抬起手来给了小四的后脑勺一记巴掌。 “不就是打赌输给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哭成这副模样吗？我又没提什么要求，你哭什么哭！” 小四抽着鼻子道：“我……我又不是因为打赌输了才哭的！” “那你为什么哭？”素瑾诧异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伤心，我觉得皇上他变了，他变得无情又无义，他说抛弃皇后娘娘，就抛弃皇后娘娘，他……” “闭嘴！小四你疯了，这种编排皇上的话也说的吗？你不想要脑袋了！” 素瑾一下子变了脸色，伸出手去捂住小四的嘴巴，却抹了一手的鼻涕，顿时恶心得她喉头一阵作痒。 “呕，小四，你……你这混账小子！” 第2455章 故意还是心虚 她气恼之下，拔出腿来，在小四的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 “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遇到事就只会哭鼻子，哭鼻子要是有用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小四擦了擦眼泪鼻涕，抬起头来，抽泣着道：“那什么法子有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不去娶那个北齐国的三公主？” “嘘！小四，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反悔不得了，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仔细太后娘娘剥了你的皮！” 素瑾压低了声音，却威胁的瞪了小四一眼。 一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小四就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本来涌出眼眶的泪水也被吓了回去。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素瑾姑姑，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皇上不去娶公主？” “闭嘴！小四！”素瑾又呵斥了一声。 小四扁了扁嘴巴，从地上爬起身来。 “奴才只是为皇后娘娘难过，要是有一天皇后娘娘回来了，发现皇上却变了心，另娶了三公主做皇后，你说皇后娘娘得有多伤心啊！” 素瑾忍不住嗤的一声冷笑，斜睨着他道：“小四，你这话说得挺有良心啊，可是你告诉我，你的皇后娘娘在哪儿呢？要是她真的在意皇上，她为什么不陪着皇上一起回宫？你要是真的为皇后娘娘鸣不平，那你就去告诉皇后娘娘啊！” “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去了！”小四气呼呼的擦了擦鼻涕，“我才不想帮皇上准备什么礼物给那个三公主呢。我要是告诉皇后娘娘，她一定马上就会回宫，然后把那个三公主给赶出宫去！” “小四，你别就是嘴巴上说得厉害，可是真让你去做，你敢吗？你就不怕你这么做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不会饶过你？”素瑾继续冷笑。 “我……我当然敢！为了皇后娘娘，我拼了！”小四把脖子一梗。 “好，说到做到才是男子汉，小四，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 小四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本来被热血激昏了的头脑忽然变得冷静了下来。 “素瑾姑姑，您是在故意激我的吧？是故意的吧？”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素瑾呸的一声，转身就走。 小四却不干了，三步两步的追上去，挡在素瑾面前。 “姑姑，你是不是心虚啊？你要是不心虚你跑什么啊？” 素瑾板着脸：“小四，你没大没小，敢和姑姑这么说话，是不是皮痒了？要不让太后娘娘再赏你二十板子？” 本来小四一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就哆嗦，但现在他可不怕了，脸上笑嘻嘻的。 “姑姑，原来我一直误会了姑姑，以为姑姑你是站在太后娘娘那边的，没想到姑姑也和我一样，心里面向着皇后娘娘呢。” “呸，小四，你给我闭嘴！” 素瑾脸色一变，一把揪住小四的耳朵，将他拎到了没人的地方，四面张望了一下。 “姑姑，你放手放手，疼，疼！”小四揉着耳朵，呲牙咧嘴。 第2456章 心怀愧疚 “以后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撕了你的嘴。” 素瑾放开了手，低声恐吓。 “好姑姑，我可不是胡言乱语，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小四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姑姑，你也不希望让皇上娶那个什么北齐国的三公主，是不是？可是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你又是太后娘娘的人，不能公然反抗太后娘娘，所以你就出言相激我小四，想让我受不住激，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娘娘，对不对？” 素瑾的脸上不由得一红，呸了一声却不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会被这小太监瞧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想否认。 “小鬼头，你还真是人小鬼大，姑姑以前小瞧了你啦。”她哼了一声。 “姑姑，你可别瞧不起人，皇后娘娘以前常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小四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就再以前是根木头也会变得机灵些吧？就连小如那笨丫头，跟在皇后身边久了，不也变得聪明了些么？” 听到小如这两个字，素瑾不由叹了口气。 “小如这些天一直守在宫门口，就连睡觉都不肯回房间，小四，你要是有皇后娘娘的消息，就去告诉她一声，也好让她安心一些，否则她这样子，是熬不了多久的。” “姑姑，不是小四我狠心不告诉她，是……是奴才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小四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他心里对小如很愧疚，回到皇宫里的时候，他去看过小如。 小如看到他，立刻两眼放光，拉着他连连追问沈凝的消息。 看到小如那充满希望光彩的眼神，小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带回来的消息一定会让小如失望，会让她这张焕发着希望光彩的小脸变得黯淡失色。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心心念念记着的大小姐，早就把你给忘了，不但忘了你，也忘了皇上，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她还和楚少阳那个混蛋拜堂成亲了！ 要不是皇上从喜堂上把她救回来，现在她早就被烧成了灰。 小如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至死的。 所以，他一个字也不能说，只能用谎话安慰着小如，说他们这次出去根本没有找到皇后娘娘的下落，不过已经有了一点蛛丝马迹，因为皇上要回宫处理国事，所以就先赶回宫来，而追风还在继续追查，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找到皇后娘娘的。 他让小如不要着急，安心在宫里等待。 可是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小如却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了。 听着听着，小如居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小四被吓了一跳，只听得小如边哭边叫：“你骗我，你在骗我！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小四慌了，忙举起手发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变成一个大乌龟，天天被你骑！” “扑哧！”小如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2457章 可怕又奇怪的念头 小四刚刚松了口气，小如嘴巴一扁，却哭得更大声了。 “你就是骗我了，我家大小姐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她不会不回来，她答应过我，不管走到哪儿一定会带着我，这次她偷偷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一定是去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她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你骗我，你骗我！” 小四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急得面红耳赤：“我没骗你，皇后娘娘根本没死，她活得好好的，不信你问皇上去！”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皇上也和你一个鼻孔出气，他会帮你一起骗我，你说我家大小姐没死，那她在哪儿？她一定是死了……呜！哇！”小如突然放声大声。 小四慌了手脚，急道：“她真的没死啊，我和皇上都看到她了，她……”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把捂住了嘴巴，跳起身就跑。 “小四，你站住！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你看到我大小姐了？你回来……” 小如在他身后追来，可是小四却越跑越快，转过几个弯，直到再也听不到小如的声音，他才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好险，差一点就说走了嘴，要是让小如这个大嘴巴知道了，很快整个皇宫都会知道了，整个京城也都会知道。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还活着，可就是不肯回宫，那些人的脏嘴巴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皇后娘娘的坏话呢！ 虽然说小四在心里对沈凝不肯跟皇上回宫很是不满，更是不解，可他却绝不允许别的人说皇后娘娘的一句坏话。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躲着小如，避着小如，连面也不敢去见。 “小四，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小如吗？你是知道皇后娘娘的下落的，对不对？” 素瑾凝视着他。 小四猛的一个机灵，慌忙摇头：“奴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奴才要是说谎，就会变成一个大乌龟！” “好吧，你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追风，是吗？” “这个……”小四哑壳了。 追风当然知道，他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保护皇后娘娘的，此时此刻他一定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事实上，只要找到了追风，就一定可以找到皇后娘娘。 从看到追风送来的飞鸽传书那刻起，小四就看到皇上明显的松了口气，因为追风送来了传书，就代表皇后娘娘一定很安全。 “姑姑，你就别多问了，我也不知道追风在什么地方，我只能告诉你，皇后娘娘她平安无事。” 当然啦，有追风跟着，能有什么事！ 素瑾腹诽，白了小四一眼。 她也知道就算是再问下去，小四也不会再透露再多的消息，自己只要知道皇后娘娘还平安，就足够了。 只是，皇后娘娘怎么会想要做官，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又奇怪的念头？ 素瑾正想要抓着小四再细问几句，就听得附近脚步声响，有人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第2458章 用心良苦 她马上一拉小四。 “走，咱们先去内务府，办好太后娘娘准备的差事要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小四却是如逢大赦，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他真的怕素瑾再追问下去。 * 御书房里，母子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 周太后起身道：“皇帝，你继续批阅奏折吧，哀家就不打扰你办正事了。” 墨川恭恭敬敬道：“儿臣恭送母后。” 周太后走出两步，又回身道：“川儿，你不会怪哀家吧？”她凝视着墨川，眼底有着忧虑。 虽然她是为了这个国家，也为了儿子的江山社稷，她觉得自己做出了再正确的决定。 可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子过不了心里这个坎，会对自己产生芥蒂。 “当然不会，母后是一心一意为了儿臣，为了咱们西楚，母后直到现在也在为儿臣操劳，都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操心。” 墨川答得真心诚意，眼神真挚，语气恳切。 周太后不由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露出和蔼的笑容。 “晚膳就来哀家宫中吃吧，哀家会吩咐素瑾给你做喜欢吃的菜，你从小就喜欢她的手艺，瞧你这些日子，天天都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怕是早就吃腻了吧？”她疼爱的看向儿子。 “好啊，那儿臣就去寿康宫叨扰母后了。”墨川微笑答道。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 周太后心中一片温馨，眼中不由得湿润了。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转身欲行，忽然听得身后墨川喊了一声： “母后。” “嗯，还有什么事？”周太后面带微笑，回过头来。 儿子好像又变回小时候的那般模样，依依在自己膝下，每次分离的时候都会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努力想出话来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的儿子，就又是这么一副模样，让周太后的心里软软的，只觉得不管儿子开口说什么，她都会一口答允。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墨川笑着摇摇头。 “那就说说，有什么小事？”周太后笑道。 “的确是件小事，不过儿臣却不知道当办不当办？” “说来听听？” “嗯，是这样的。”墨川沉吟一下，才道：“儿臣接到一份奏折，底下有一名县令的幕僚发现了一宗冤案，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有七年之久，而且涉案的人员位高权重……” 他还没有说完，周太后的脸色就陡的一沉。 “位高权重又怎么了？七品县令就办不得吗？既然是宗冤案，又过去了七年之久，那就更该重审此案，为死者伸冤！”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儿臣已经批了下去，让那县令放心大胆的去查，不过……” “不过什么？”周太后扬了扬眉。 “儿臣觉得这县令有勇气，而他手下的那名幕僚更是有胆有谋，儿臣想给那幕僚一个官儿做。” 在西楚的律例中，官员都是由考试科举中选拔而中，平头百姓是不可以一步登天的，除非是有特旨。 而这份特旨需要皇帝的亲笔御批。 第2459章 牙不疼，心疼 墨川自然有这个权力做出决断，但他向周太后请示，却是表达了对周太后的尊重之意。 周太后心里更是满意，含笑点了点头。 “皇帝，你已经长大了，你想怎么做就放胆去做好了，母后以后不会阻拦你的决定，你想给他官儿做，就给他官儿做，想封他一个大大的官儿，就封他一个大大的官儿，像这等不畏权势的有力之才，就该破格提拔，预以重用！你封他的官儿越大，他就越会尽心竭力的为你办事，皇帝，有时候你也该多多栽培一些自己人了，这朝野之上，怕是……”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凝视着墨川。 墨川微微颔首：“儿臣明白，那儿臣就遵照母后的意思，封此人一个大大的官儿。” “嗯，以后像这种事情，你不必特意向哀家禀报，你办事，哀家放心。” 周太后微笑转身，缓步而出。 而墨川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错，自己要封她一个大大的官儿！ 只是，封什么官儿好呢？ 他脸上笑容微敛，开始深思起来。 * 素瑾和小四到了内务府，库房官早就接到了消息，见到二人，恭恭敬敬的递上库房的钥匙，又将厚厚一本名册交给小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库房中封存的奇珍异宝。 小四打开看了几眼，就觉得眼花缭乱，忙把名册推给素瑾。 “姑姑，你见多识广，还是你来选吧。” 素瑾直接将名册又还给库官，淡淡道：“你跟我们来，库房中有什么好东西，你一五一十的说来。” 小四登时赞道：“姑姑，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素瑾白了他一眼。 那库官打开了库房的大门，请二人入内，他对这库房里的宝物了若指掌，就算不看名册也能倒背如流。 素瑾的目光随意落在一样物事上，他就能随口说出这件物事的来历和用途，而且说得十分详细。 小四听得津津有味。 “嗯，这件不错，先记下来，我觉得北齐国应该没有这样的宝物，三公主一定会喜欢。”素瑾道。 “是是，小人这就记。” 库官拿起笔在名册上打了一个勾，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介绍。 素瑾选了七八样东西，都是这库房中顶尖的宝物。 小四心疼得直抽抽，在旁边呲牙咧嘴的。 那库房看了他几眼，讨好的问：“小四公公，您是不是牙疼？要不要小人去请太医？” 小四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本公公牙不疼，心疼！” “心疼？啊，那这病可更严重了，小四公公稍等，小人马上就去请太医来。” 那库官知道小四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平时想要巴结都巴结不到，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献一次殷勤，于是他颠颠的往外跑去，亲自跑到太医院去请太医。 库官刚一离开，小四就扯了扯素瑾的衣袖，抱怨道： “我说姑姑，您可真的不给咱皇上省银子啊？你知不知道你挑的这些宝贝，全是这库房里最好的东西！ 第2460章 加点东西 素瑾眨眨眼道：“我知道啊，太后娘娘吩咐了，要我选最好的礼物做聘礼，务必不能堕了咱们西楚国的国威，所以这礼物当然要选最好的，要是选得不好，岂不是让北齐国笑话咱们西楚？” 小四砸了一下舌头，忍不住凑过头去，悄声道：“素瑾姑姑，你真的要按太后娘娘的吩咐办啊？” 素瑾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当然！不然呢？你是想让我抗旨不成？” 小四伸伸舌头，笑道：“抗旨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小四可不敢害姑姑，不过我倒是想了一个法子，既可以完成太后娘娘的旨意，又可以让这桩亲事结不成。” 素瑾一听，就板起了脸严肃道：“小四，你小子还真是不想活了，连这种话也敢说！” “在旁人面前我自是不敢，可是姑姑你是自己人，小四还有什么不敢的？”小四嘻皮笑脸道。 “别以为乱拍马屁，我就不会去太后娘娘面前告你的状。” 话虽如此，素瑾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好奇之色。 “小鬼头儿，你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说来听听。” “我才不告诉你，告诉你了之后，姑姑又要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到时候太后娘娘发起怒来，可就不是打板子了，太后娘娘会派人摘了我的脑袋。” 小四把脑袋往后一缩，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臭小子，你在吊姑姑有胃口是不是？”素瑾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揪住小四的耳朵，提起来：“说不说？” “哎哟，疼疼疼！姑姑，您下手真重啊，小四的耳朵都要给你揪掉了。” 素瑾松了手：“再不说实话，我就真的揪掉你的耳朵。” 小四吐吐舌头：“奴才不敢。” “快说，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嘿嘿，姑姑，俯耳过来。”小四贼忒兮兮的一笑，对着素瑾勾勾手指。 素瑾呸了一声，还是被好奇心所驱使，将耳朵凑到小四嘴边。 “姑姑，咱们要选礼物，当然可以选最好的，不过要是在这礼物里面再添点儿东西，送给那三公主，奴才相信她一定会更加欢喜。”小四对着四面张望了一下，发现库房中只有他们二个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饶是如此，他的声音仍是低若蚊蝇。 “加点儿什么东西？”素瑾莫名其妙。 “临走的时候，皇上还特意吩咐我了，说我最知道他的心意，让我选几样合心意的礼物送给那三公主。可是姑姑您想啊，皇上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三公主的面，他怎么会知道那三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就算我小四真的是皇上肚里的虫，那我也不知道啊，姑姑你说是不是？” 素瑾不由的点点头。 “既然皇上不知道，那为什么他又要刻意说那句话呢？所以啊，我一琢磨，就猜到了皇上真正的心意。” “那你说，皇上真正的心意是什么？”素瑾是真的好奇了，虽然她并不相信小四真的一定知道。 第2461章 三公主怕什么 “皇上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他根本不会同意娶什么三公主，可是在太后娘娘面前，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所以，他就把这桩差事儿交给我小四啦，他的真正意思，其实就是想让我想法子，让这桩亲事结不成！”小四得意洋洋。 素瑾听到这里，不由得呸了一声。 “呸，这等大事，岂同儿戏！你这不过是孩子气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以为皇上也会和你一样胡闹不成！” 她没好气的直起腰来，看都懒得看小四一眼。 本来她就该想到，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别指望着小四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姑姑，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啊。” “我没功夫听你胡说八道，还要赶紧完成太后娘娘的差事，太后娘娘等着我回宫禀报呢。” 素瑾面无表情，捧着名册，一样样的查验着宝物，看到合心意的，便在名册上打上勾。 小四急了，扯着她的袖子：“姑姑，我真的想到法子了，你知道三公主最怕什么？” “她最怕什么？”素瑾忍不住问道。 “嘿嘿，我也不知道。”小四笑道。 “呸，你讨打啊！” “姑姑，你别打，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但是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小四说完之后，转身就跑，很快就跑出库房大门不见了踪影。 “唉！” 素瑾回过头来，放下了手中的名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左右为难，太后娘娘的吩咐她不能违背，可真的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另娶他国公主，她又觉得实在是难以接受。 更何况太后娘娘还把这样一副千斤重担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进退两难。 这礼物要是选得不好，砸了这桩亲事，她就是罪魁祸首，就算太后娘娘也无法袒护她。 可是这礼物要是选得好，这桩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却又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想来想去，真是让她头痛不已。 她甚至忽然对小四有了期盼，或许这小四真的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也说不定。 这礼物不会有损国威，而又让那北齐公主压根就瞧不上。 可她又不是三公主肚子里的虫，怎么会知道三公主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就在素瑾头痛万分的时候，小四兴高采烈的笑声传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闭嘴，别吵！”素瑾揉揉疼痛的额角，瞪了跑进来的小四一眼。 “素瑾姑姑，我知道那三公主讨厌什么，又害怕什么了！”小四一脸的兴奋之色。 “你知道个屁！”素瑾没好气的骂道。 “啊？姑姑，你骂脏字？”小四愕色睁大了眼睛，接着就捧腹大笑，“哈哈，没想到素来端庄的素瑾姑姑也会骂人，哈哈，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痛。” 素瑾忍不住红了脸，对他怒目而视：“你要是再敢笑，我就撕了你的嘴！” “好好好，我不笑了，小四不敢了。”小四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 第2462章 下辈子投个好胎 “你说，那三公主讨厌什么，害怕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素瑾一脸严肃的问。 小四一脸神秘的道：“姑姑，你猜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哈，我刚才去外面的院子里，找了一些年轻的小宫女，挨个问她们讨厌什么，害怕什么，结果你猜呢？” 闻言，素瑾心中一动，眼睛也亮了。 对了，小四这法子还真不错！ 她虽然没见过北齐国的三公主，但她既然还没嫁人，应该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吧，这小宫女们害怕和讨厌的，她也一定会害怕和讨厌吧？ “不许卖关子，快说答案。”她催促道。 “嘿嘿，嘿嘿嘿。”小四又得意的奸笑了几声，这才道：“她们讨厌小虫子，害怕有毒的东西，比如，蜘蛛，蜈蚣，还有蛇！对了，还有癞蛤蟆！” 素瑾一听，想到癞蛤蟆的样子，也忍不住胸口一阵作呕。 “哈哈，就连姑姑也讨厌这些东西，那三公主一定也不会喜欢！”小四笑得很是得意。 “那你准备怎么做？”素瑾缓了口气道。 “这个……奴才是这么想的……”小四将嘴唇凑到素瑾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素瑾听得脸色纠结无比，迟疑道：“这法子能行吗？” “一准行！姑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的挑礼物吧！总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小四一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是……”素瑾欲言又止，一脸担忧。 “姑姑，你就别管了，要是这事出了漏子，小四也绝对不会供出姑姑你来……哦，不对，这件事情本来就和姑姑你没有半点干系，全是小四我一个人想出来的鬼点子，皇上和太后不会怪到姑姑你身上的。”小四安慰她道。 “可是小四，这件事情要是泄露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就不怕死吗？” “死有什么可怕的！”小四一抻脖子，“砍掉脑袋不就是颗碗大的疤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后？你小子现在都没到十八岁吧？”素瑾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流露出疼惜。 可怜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进了宫，当了太监，怕是直到现在他都分不清楚男人和太监的区别，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千万不要再进宫当太监了，最好投个富贵人家，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姑姑，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小四就是胡说的，小四不会死！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让他们发现这件事是我做的呢？姑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我也不会死，皇上会保我呢？别人再想让我死，皇上他也舍不得……” 小四一看到素瑾眼眶红红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酸，忙手忙脚乱的去替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小四，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第2463章 小四的法子 素瑾任由小四拿袖子在自己脸上一阵乱擦，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抚着他的头发。 “姑姑年纪大了，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怕，可是你还这么小，这么年轻……” 小四心里暖洋洋的，他以前对素瑾的感觉是又敬又怕，因为素瑾姑姑为人虽然好，可是在人前总是端着一张脸，让他不敢太过靠近。 可这几句暖心窝的话一说，他只觉得素瑾姑姑是这世上除了皇上之外待他最好的人，她的身上又暖又香，让他只想要靠近。 这种感觉，就像是……娘亲！ 小四自小就父母亲双亡，他那个认钱不认亲的叔叔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把他卖进了宫里当太监，挨打受骂吃了无数的苦头，幸好后来遇到了皇上，皇上把他带在身边做了亲随，从那以后，他才在宫里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众人见到他，都是表面上对他恭敬讨好，逢迎拍马，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真意的待他。 这种虚伪的面孔他早就见多了，也习惯了。 只当皇宫中除了皇上之外，别人都是一副冷心冷肠。 没想到素瑾姑姑却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他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姑姑，你为什么要对小四这么好……你……你就像是我娘……呜呜呜！”他一头埋进素瑾的怀里，哭得个昏天黑地，好像把这一辈子所受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小四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像你娘！姑姑我一辈子没嫁人，你要是再胡说，我就老大耳光打你！” 素瑾面红耳赤，又是尴尬又是恼怒，想要推开小四，可是小四却把她抱得紧紧的，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 不过她心里也是软软的酸酸的，抚了抚小四的头发，低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也没了爹爹，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别哭了，以后有姑姑疼你，有好吃的我都给你留着，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姑姑吧。” 她越是说得柔和，小四就越是哭得停不下来，眼泪把素瑾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最后她只好不说了，拍着小四的肩膀，任由他哭个够。 “姑姑，你真好！除了皇上之外，就是姑姑你待我最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姑姑！” 小四的哭声终于小了，他擦了擦鼻子，从素瑾怀里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素瑾却是脸色一沉。 “臭小子，你弄脏了姑姑的衣服，怎么办？” 小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笑道：“我送给姑姑十件新的！件件比这件好看十倍！” “哼，油嘴滑舌！”素瑾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笑意。 “姑姑，咱们说正事，你说我的法子好不好？” 素瑾沉吟了一下，道：“听起来倒是可行，也不会坏了两国邦交的大事。” “有姑姑的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姑姑，咱们先挑礼物，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第2464章 心疼病 素瑾想了一下，小四这法子听起来虽然荒谬，有些胡闹，但真的实施起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算是让人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的胡闹。 “好，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在意，守口如瓶，除了我之外，别的人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她叮嘱道。 小四点点头：“姑姑放心吧，小四不傻，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四怎么敢告诉别人，就连皇上，小四也一个字不会说的。” “那就好，不过，让你自己去抓那些……恶心的东西，也是难为你了。” “那有什么，只要是为了皇上好，小四做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不就是抓点老鼠蟑螂和癞蛤蟆嘛！”小四嘻嘻一笑。 “小四……”素瑾立刻警告的一瞪眼。 小四吓得慌忙捂住了嘴巴，眼珠子左右转悠，发现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一声叫唤： “小四公公，你还活着啊？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哎哟喂，可吓死我了，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来得晚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四公公你了。”正是那库官的声音。 小四一听脸就绿了。 这库官怎么说话的？ 自己明明活蹦乱跳的，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好像自己已经快要翘辫子了似的。 他正准备发作，素瑾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四公公，小四公公！”库官三步两步的急匆匆进来，跑得呼哧带喘的，圆圆的一张胖脸上全是汗珠子，看上去应该是累得不轻。 “我给你请了太医来了，你……你还好吧？”库官停在小四面前，看到小四眼珠子红红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不由得呆了呆。 他身后果然跟着一名太医，也跑得气喘吁吁的。 虽然小四只是一个小太监，但他却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太医院的太医们哪敢怠慢，一接到消息就跟着库官来了。 “小四公公，听说你心疼？让老夫给你把把脉。”太医伸出手来。 小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库官和太医全都当了真。 这简直太好笑了。 他正要跳起身来，说自己没病，素瑾却忽然拉了他一把，对他又使了个眼色。 小四便忍住了没有说话，任由那太医将冷冰冰的三根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太医，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要死了啊？我怎么觉得心口的位置疼得厉害？你摸摸，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他一点就透，马上就明白素瑾是要自己装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装病，但还是眉头紧皱，哼哼唧唧的装了起来，把那老太医唬得一楞一楞的，几乎连脉都摸不准了。 摸上去，似乎没什么毛病。 可是看样子，好像病得又不轻。 难道……是自己的医术不够，看不出来？ 老太医浑身一个哆嗦，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身为太医，谁敢承认自己医术不行？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医术不够，立刻就会被人踩下去。 第2465章 顺水推舟 他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立刻顺水推舟的道：“小四公公的病情很严重，需要卧床休息，万万不可操劳，等这阵心痛的感觉过去，再为皇上做事不迟。” “既然这样，小四你就回去休息吧，这里的差事我来做就好，库官，你留在这里帮我，太医，那就麻烦你送小四回去，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就唯你是问。” 素瑾马上说道，一脸严肃。 “是是是，下官一定会把小四公公送回去，请素瑾姑姑放心。” 老太医十分恭敬的说道，虽然他年纪胡子一大把，比素瑾的年纪最少要大了二十岁，可还是尊称素瑾一声姑姑。 小四看得差点笑出声来，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个快要死了的“病人”，不可以笑，只好硬生生的憋住。 “姑姑，我……”他转头看向素瑾，眼里含了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素瑾姑姑让自己装病，是为了把所有的事都揽到她身上，不让自己担一点风险啊。 他心中感激，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不是他亲姑姑，可是待自己，却比亲姑姑还要好！ “别说话，好好养病，听话。”素瑾又是慈爱又是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又抚了抚他的头发，“去吧。” “谢谢姑姑。”小四低声道，在那老太医的搀扶下离开了库房。 他当然没有回房间休息，等那老太医一离开，他马上赶去了御书房。 墨川正在等他，见他来了，立刻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小四心里还隐隐含着对皇上的怨气，明知故问：“奴才不知道皇上问的是哪件事，是帮皇上准备迎娶北齐三公主的聘礼吗？这件事情素瑾姑姑在办，她见多识广，选的礼物一定会比奴才好，所以奴才就先回来了。” “哦。” 闻言，墨川并没有发怒，也没有追问，甚至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点了点头。 “听说你心疼？还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既然病情这么严重，还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好好歇着去。” 他说完之后，就走到御案前坐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小四不由得一呆，心想这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啊，怎么皇上就知道了？ 他转念一想，这宫里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皇上的耳目，怕是自己在库房里和素瑾姑姑说的话，皇上他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皇上故意不说，却来问自己。 好，皇上装糊涂装不知道，那自己也装糊涂好了。 “多谢皇上关心奴才，那奴才就下去歇着了，等病好了再来服侍皇上。”小四装模作样的对墨川行了个礼，然后慢吞吞的向门口走去。 他相信皇上肯定有一肚子话要问自己，一定会叫住自己。 可是墨川只是摆了一下手，头也不抬的道：“去吧。” 小四下不来台，只好一步步往外走去，直到一只脚跨出了门槛，还是没有听到墨川在身后唤他。 “皇上，您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要小四服侍您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回头冲到墨川前面。 第2466章 破坏婚事 墨川从奏折上抬起头来，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他面容沉静无波。 小四眼中却涌上了泪水。 皇上越变越是冷酷无情了，自己也越来越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和素瑾姑姑比起来，还是姑姑比皇上要亲得多。 “皇上，您是不是不再信任小四了？”他用力把涌到眼眶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说什么傻话呢？朕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不信任你，还能把最重要的差事交给你？”墨川放下了御笔，好笑的瞅着这个小亲随。 “可是皇上您明知道，奴才不喜欢做这样的差事！”小四在皇上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亲切和温暖，心中一热，胆子又大了起来。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因为奴才不想让皇上娶北齐国的三公主！”小四把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说出来。 御书房里只有他和皇上两个人，就算他说了再大胆忤逆的话，皇上也只会发怒，最多会打他一顿板子，绝对不会要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不喜欢让朕娶她？”墨川又问，却并未动怒。 “因为……因为皇上已经有了皇后娘娘！”小四索性大胆直言。 “可是皇后她……并不愿意随朕回宫，朕对她再好，她对朕无意，难道朕就不能娶别的女人了吗？”墨川淡淡道。 小四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可皇上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您骗得了太后娘娘，可骗不了奴才！” “骗太后娘娘？”墨川似乎听到了好笑的话：“你以为朕是在骗母后不成？朕是一国之君，一诺千金，像这等大事，朕可没那个胆子欺瞒母后。” “难道……皇上您是真心要娶三公主？”小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当然。”墨川点点头，“千真万确。” “您……您不是表面上答应太后娘娘，却暗中让奴才想法子破坏这桩婚事？”小四喃喃。 “破坏这桩婚事？”墨川皱起了眉：“小四，你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念头，朕什么时候让你破坏婚事了？” “可是、可是明明是您亲口说的啊。” “朕亲口说什么了？” “您说……让奴才去帮着您挑几件合心意的礼物，送给那三公主，奴才以为，您说的那合心意的礼物，就是、就是……”小四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坏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会错了皇上的意思？ 那怎么办？ “就是什么？”墨川追问道。 “没、没什么！”小四吓得一个机灵，暗想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准备，否则自己还真是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给朕说实话！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墨川突然一拍桌子，冷电般的目光瞪向小四。 小四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皇上，奴才想错了，奴才真的想错了。” “给朕一五一十的招来，如有半个字的假话，朕就把你剁成狗肉之酱！”墨川语气森森，听得小四后背爬满了冷汗。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有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第2467章 异想天开 老天啊，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啊，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难道想想也有罪啊？ “皇上，奴才和您说实话，奴才什么也没做过。”小四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那就把你想的，给朕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隐瞒！”墨川声音又冷又厉，就像寒冬腊月的冰棱，冻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小四暗暗叫苦，心道皇上怎么这么厉害，那双眼睛连自己心里的想法也看得出来？ 可是他又不敢撒谎，只好老老实实的道：“皇上，奴才以为您让奴才去选礼物，是不想迎娶三公主，故意让奴才想法子选一些三公主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墨川又是一声断喝。 小四又是一哆嗦，忙道：“所以奴才就想了一个法子，想捉一些死老鼠、蟑螂还有癞蛤蟆……放在送给礼物之中……皇上，奴才只是想想，真的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做，时间这么短，小四就算是想做也没时间啊，皇上，这想想也不算是什么大罪吧？” “死老鼠、蟑螂，还有癞蛤蟆？”墨川一字字的道，“小四，朕让你去选礼物，你选的还真是一份让朕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礼物啊？你就打算将这些当成礼物送给北齐国的三公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真的就是想想啊，这不是还没做嘛。”小四连连磕头，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既然敢想，为何不敢去做，嗯？” “奴才……奴才大胆，罪该万死。”小四吓坏了。 “你的确是大胆，而且胆大包天！居然敢送这三份礼物给三公主？”墨川语气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只听得小四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 “不过……”墨川的语气突然一变，抬起脚来，在小四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给朕起来！” 小四哪敢起来，仍然高高蹶着屁股趴在地上。 “奴才犯了大罪，不敢起来。” “你不起来，谁替朕去办事，嗯？”墨川尾音上挑，含着一抹笑意。 咦？听皇上的这语气，像是不生气了？不发怒了？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保住了？ 小四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发现墨川的脸色果然变得柔和了，不再像是三月寒冬。 “皇上，您要奴才办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一定尽心竭力的去办，绝不会有负皇上的重托。”他仍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刚才皇上不过是在和自己说反话。 “站起来！这地上跪着不凉么！”墨川瞪了他一眼。 小四这才敢站起身来，脸上兀自不敢置信。 “皇上，你真的不生奴才的气了？奴才这样胆大妄为……不不不，奴才只是异想天开，并没有真的去做……” 他没说完，就被墨川打断。 “你的想法很好，送给三公主的这几份礼物也很合朕的心意，所以这桩差事就继续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好。” 什、什么？ 小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瞅着墨川连眼睛都不敢眨。 第2468章 和谁一条心 “嗯，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要是出了什么事，有朕给你担着。”墨川又道。 哇！小四这才敢真的相信了。 他一下子跳起身来，发出兴奋的呜呜声，一把抱住了墨川的腿。 “皇上，奴才就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奴才真的没有跟错人，嘿嘿，奴才早就和素瑾姑姑说，奴才就是皇上肚子里的虫，皇上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奴才都知道，素瑾姑姑还担心……” 他没说完，又被墨川打断。 墨川皱了皱眉头道：“这和素瑾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的想法，素瑾也知道了？” 他心里登时一个咯噔，觉得不妙。 素瑾可是母后身边的人，她要是知道了，就等于是母后也知道了。 “是啊，奴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第一个告诉的就是素瑾姑姑。” 小四正一脸兴奋的说着，就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墨川的脸色，不由打了个寒颤。 皇上又变脸了，这脸变的速度好快！ 从寒冬腊月一下子变到了暖风阳春，从暖风阳春又一下子变到了寒冬腊月。 “蠢货！你不知道素瑾是母后身边的人吗？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朕，却去告诉素瑾！”墨川没好气的怒斥道。 “皇上，奴才当时也是没法子啊，奴才以为皇上和太后娘娘是一条心，奴才只好去和素瑾姑姑商量……” 墨川冷笑一声：“呵呵，你不是说自己是朕肚子里的虫么？怎么你这么虫不和朕一条心，却跑到别人的肚子里当虫去了？” 小四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皇上，奴才永远是您肚子里的虫！” 呸！ 这是什么鬼话！ 墨川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却又忍不住想笑，但他用力忍住，一张脸仍是板得紧紧的，寒气逼人。 “既然你有胆子把这件事告诉素瑾，那这件事的后果就由你自己担着吧，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要砍你的脑袋，你别来找朕，找你的素瑾姑姑替你求情去吧。” 小四听到这里，才眨巴了几下眼睛，明白过来。 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啊。 他马上嘿嘿一笑，胆气顿时足了。 “皇上，您是担心素瑾姑姑会和太后娘娘一条心啊？您不知道，素瑾姑姑是咱们一边儿的人。” “什么咱们一边儿的人？”墨川问。 “素瑾姑姑也和皇上您是一条心的，她也是向着皇后娘娘的，她还一直向奴才打听皇后娘娘的消息呢，不过皇上您放心，小四我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透露。” “你都和素瑾说什么了？”墨川却紧盯着他，目光炯炯，只看得小四心头一阵发虚。 “奴才没说什么啊，真的没说什么。”他矢口否认。 不过他掩饰得再好，也架不住墨川那双带有穿透力的眼睛，他从小就跟在墨川身边，可以说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落在墨川的眼睛里，马上就会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他想要瞒过墨川的眼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2469章 套近乎 “呵呵，没说什么，怎么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叫得这么亲热？以前朕怎么就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和素瑾的关系这么亲近？”墨川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小四出了一身冷汗，暗想皇上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自己认素瑾当姑姑，不过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啊！ “皇上圣明，奴才的确是认了素瑾姑姑做亲姑姑，那是因为奴才发现，原来素瑾姑姑真的是个好人，是个是非分明的好人。” 小四刚一说完，猛然觉得失言，自己夸素瑾姑姑是非分明，那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太后娘娘是非不分？ 他后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在墨川并未追究，只是淡淡的道：“那你仔细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好人？” 小四擦了把冷汗，把素瑾让自己装病，并把这件差事揽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道：“皇上，素瑾姑姑一力应承下此事，您说她是不是和咱们一条心的？她虽然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办事，可是她心里也是和皇上想的一样，也是不想让三公主嫁到咱们西楚国来。”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墨川还是不太敢放心。 毕竟素瑾可是服侍了周太后多年，是周太后最信任的人，要让她阳奉阴违……似乎不大可能。 可她要真是和太后一条心的，又怎么会一力把这件事的责任承担下来？难道她就不怕东窗事发，母后怪罪于她吗？ 他沉吟未决，小四却从地上爬起身来，眼睛亮亮的。 “皇上，奴才觉得素瑾姑姑是真心的，皇上不相信她，可是奴才相信她。” “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墨川觉得奇怪，小四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最清楚。 这小子平时机灵得像个猴子一样，加上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尔虞我诈的情形他见得多了，从来就不会相信别人说的鬼话。 在这宫里，除了自己，就没见过他相信过别人。 如今不过是和素瑾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回来就信誓旦旦的说相信对方，由不得他不奇怪。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说好。”小四却支支吾吾，脸上一红，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看到他这副表情，墨川就更纳闷了。 能让小四脸红，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好也说！”他喝道。 被墨川一喝，小四只好红着脸道：“奴才觉得……素瑾姑姑她、她像我娘亲！” “什么？像你娘亲？”墨川怎么也想不到小四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又是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用力忍住。 “你还记得你娘亲什么样子吗？”他问。 “奴才不记得了。”小四摇摇头。 “那你怎么觉得她像你娘亲？”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娘亲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奴才常听宫里的人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娘亲的怀抱最温暖，可是奴才从来就不知道娘亲的怀里是什么样，直到今天，素瑾姑姑对我说话的语气那么柔和，看向我的眼神那么慈祥，让我忍不住想哭，于是我就扑进素瑾姑姑的怀里哭了，她不但没有推开我，还摸着我的头发柔声安慰我……” 第2470章 瞒也瞒不住 小四说着说着声音又哽住了。 墨川听得动容，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的凝视他，目光中若有所思。 小四抽了抽鼻子，接着道：“那一刻，我觉得素瑾姑姑的怀抱里好温暖啊，就像是在娘亲的怀抱里一样，我就对素瑾姑姑说，你真像我娘亲，可素瑾姑姑却不高兴啦，她打了我一巴掌，说她不可能是我娘亲，但是她愿意做我的亲姑姑，像亲姑姑一样疼我宠我，皇上，从今以后，小四在这宫里就不是无依无靠，不再是举目无亲，我有一个姑姑啦。” 他笑得脸上绽开了一朵花，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光彩，眼睛更是亮得出奇。 墨川心中感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 “小四，你是怪朕待你不够好么？” 听了小四的讲述，他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久一段时间都忽略了小四，忽略了这个自小跟在身边的小亲随，忽略了他的内心感受。 他并没有很好的关心过他，尽管他给了小四自以为最好的照顾，可是他却忽略了小四最需要的，并不是锦衣玉食，不是吃得好穿得暖，他的心里就会也变得温暖的。 他没想过，小四也会有一颗渴求母亲的心。 幸好，他终于找到了，幸好，他找到的人是素瑾。 墨川不自禁的为小四感到高兴。 “皇上，您千万别说这种话，您要是说这话，奴才就无地自容了。”小四的眼眶红红的，抽泣着道：“皇上是这世上待奴才最好的人，当初要不是皇上收留小四在身边，怕是奴才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在奴才的心里，谁也及不上皇上重要，就连素瑾姑姑，也及不上皇上你。” “你这话要是让素瑾听到了，怕是要伤心了吧。”墨川含笑道。 “姑姑不会伤心的，姑姑知道在小四心里皇上比谁都大。”小四擦掉眼泪，又笑了起来。 “以后有素瑾照顾你，朕也就放心了。”墨川微笑着拍拍小四的肩膀，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那皇上你的意思是……不怪奴才了？也相信素瑾姑姑了？”小四又惊又喜睁大眼睛。 “嗯，朕不怪你，也相信素瑾，你们都是至情至性的人，朕相信素瑾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她有你这个一个聪明伶俐的侄子，估计比你还要高兴呢。” “哈，小四就知道，皇上的心里始终还是有皇后娘娘的！不过皇上，奴才还犯了一个大错误，恳请皇上责罚。”小四刚刚咧开嘴露出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登时挂上了愁容。 “是不是你将追风刚刚送来的消息，透露给素瑾知道了？”墨川斜了他一眼，淡淡道。 “啊？皇上您连这个也知道了？不会吧？难道皇上您才是奴才肚子里的虫？”小四大吃一惊。 “放肆！”墨川脸色一沉，喝斥道。 “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小四忙低头认错。 “算了，朕今日心情好，你所犯的错，朕一概不予追究，这件事，朕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多久，更何况就是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第2471章 怎么被卖的 小四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感觉到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拍拍胸口：“皇上，奴才就担心会泄露了您的秘密，不过素瑾姑姑不是外人，她绝对不会出卖皇上的。” “这个可说不好，她是你的姑姑，可不是朕的姑姑，朕凭什么就该相信她？”墨川似笑非笑。 小四一听就急了，忙道：“皇上信不过素瑾姑姑，还道还信不过奴才吗？奴才马上去找姑姑，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让她替朕暂时保守这个秘密吗？你这个笨蛋！”墨川忽然斥骂一声。 小四被骂愣了，呆呆的道：“皇上，你为什么骂奴才？奴才做错了什么事吗？” “哼，因为你被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墨川没好气道。 “啊？奴才什么时候被人卖了啊？奴才自己怎么不知道？”小四纳闷的抓抓后脑勺。 墨川斜睨了他一眼：“所以朕说你是个笨蛋！卖了你的人，就是你那嫡亲嫡亲的亲姑姑！” “皇上是说素瑾姑姑？不、不可能啊？素瑾姑姑怎么可能卖了小四？小四也不值钱啊……不对不对，皇上您是什么意思，小四听不懂啊？”小四苦着脸道。 墨川把脸一板，道：“你是不是用追风传来的消息，和素瑾交换了一个消息？” “是啊，皇上怎么知道？”小四惊讶得伸出舌头。 墨川不理，又问：“你换来的消息，是不是就是那三公主的事情？” “是啊，皇上又知道了？”小四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要不朕说你是个笨蛋，还想不明白么？”墨川狠狠瞪他一眼。 这小子就是个表面聪明、内里愚蠢的家伙！ 平时他谁都不信，可只要是被他打心底里认同了的人，他就会掏心掏肺的待人家好，就算被人骗了，他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小四真的想不明白啊，还请皇上明示，奴才真不觉得自己是个笨……笨蛋。”小四委屈又憋屈，嘴巴扁了又扁，眼泪在眼眶里直打圈儿。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皇上骂是笨蛋。 皇上这是嫌弃自己，不想要自己了么？ “好了好了，是朕说话的语气重了，这也值得哭鼻子的？别哭了，再哭，朕就不要你了。”墨川无奈，拍拍他的脑袋。 小四一听，更委屈了，抽抽泣泣的哭了出来：“皇上嫌弃奴才是个笨蛋，可是奴才就算是死，也要让奴才死个明白，告诉奴才究竟哪里笨了？只要皇上指出来，奴才以后一定改，一定做一个聪明的蛋。” 聪明的蛋？ 墨川一愣，接着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伸足在小四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天底下有聪明的蛋吗？你倒变出一个来给我看看。”他笑骂道。 小四揉着屁股，嘀咕道：“现在是没有，可是皇上要是告诉奴才，不就有了吗？” “好，那朕就给你说个明白，也好让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卖了的。” 墨川继续板起了脸。 第2472章 封个大大的官 小四立马竖起了耳朵，眼巴巴的瞅着墨川。 “朕问你，朕要和北齐联姻，迎娶三公主的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小四思索了一下，答道：“怕是、怕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吧？奴才和素瑾姑姑奉了皇上的命令去选礼物，那库官儿早就接到了消息，在门外迎接我们了，这宫里的消息传得最快，现在整个皇宫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那就是说，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吧？”墨川睨着他。 小四点点头：“当然不是秘密。” “那朕再问你，追风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宫里有几人知道？” “没、没几人知道啊，除了皇上、奴才，就只有素瑾姑姑一人，奴才叮嘱素瑾姑姑，让她一定不可以外传……啊哟！” 小四说到这里，猛的一拍脑门。 “你终于想明白了。”墨川瞅着他叹了口气。 小四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吞下一个癞蛤蟆。 “奴才果然是个笨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奴才上了素瑾姑姑的当了啊！”小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身来。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素瑾姑姑她骗我！她拿一个根本就是秘密的秘密来和我交换那个秘密，她的秘密不是秘密，可皇后娘娘的事情可是个大秘密啊！我……我怎么就上了她的当啊！” “现在知道上当了？”墨川似笑非笑。 “扑通！” 小四一下子跪在他面前，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皇上，都是奴才的错，泄露了皇后娘娘的消息，请皇上重重的责罚奴才吧。” 墨川低头瞅着他叹了口气：“幸好这次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以后真有什么机密大事，你让朕如何放心交给你去办？” 小四心里更是惭愧，苦着脸道：“是奴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起来吧，幸好这件事朕本来也不打算保密，就算你不说，用不了多久也会震惊天下的。” 墨川淡淡说道，嘴角边却浮起一丝笑意，抬起眼来，看向窗外。 “皇上！” 小四一下子听懂了墨川的意思，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呐呐道：“皇上，您的意思，不是……不是……”真的打算封皇后娘娘当官吧？ 这可真的是要震惊天下了！ “不错，朕的确是要封她做官，还要封做一个大大的官！” 墨川回过身来，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小四原来叫苦不迭，可是一看到墨川脸上的笑，他的眼眶不由得热了。 有多久了，没有看到皇上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终于又重新在皇上的脸上看到了。 好！只要皇上能够天天这样笑，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小四给顶着！ 他破涕为笑，擦了擦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容满面的道：“皇上想封皇后娘娘做什么样的大官？” 去他娘的，他怕什么？皇上就算把天给捅个大窟窿，他小四也不怕。 “你来给朕出出主意，封一个什么样的大官儿好？”墨川脸上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大好。 第2473章 他的心计 小四心里也畅快，不久之前听到那三公主带来的闷憋心情早就一扫而空。 眼前的皇上还是原来的皇上，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什么狗屁三公主，她在皇上的心里就是个狗屁！ 不，她根本连狗屁也不如！ 提到三公主的时候，皇上脸上连半点表情也没有，可一提到皇后娘娘，瞧皇上这脸上，好像连每根头发都跟着会笑了。 “皇上，您这不是给奴才出难题吗？奴才是什么水平，皇上心里有数，奴才连这官儿是干什么的，是几品的都说不清楚，要是奴才随口一说，皇上本来想给皇后封一个大大的官儿，结果却变成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皇后娘娘准饶不了奴才。”小四笑着伸伸舌头。 “你说的倒是实话，不过你当朕也和你一样糊涂？”墨川显然心情甚好，竟然和他开起玩笑来，“不如，朕就真的封她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然后告诉她，这是小四提议的，朕不过是照做而已。” 小四吓了一跳：“皇上，您饶了奴才吧！” “哈哈！朕逗你玩呢，像这种国家大事，岂能由你一句戏言而定。” 墨川笑着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看起来。 小四心道：封女子做官的确是国家大事，而且是大得不得了的大事。 他真想知道皇上当众宣布这件大事的时候，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会是什么脸色，怕是一个个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哈哈，想想就有意思，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了。 “皇上，您封皇后娘娘做大官儿的事，明天早朝就宣布吗？”他兴冲冲的问道。 墨川从册子上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 “不？您不打算将这件事昭告天下吗？” “暂时还不是时机，朕要也来一个先斩后奏。”墨川似笑非笑，“不过，这件事情朕已经禀告过母后，母后也同意了。” “什、什么！”小四再次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吧？太后娘娘她、她老人家也知道了？她、她怎么可能同意？”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四可算是知道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是什么态度，这一次太后娘娘坚持要让皇上废后，就足以表明了态度。 还有，太后娘娘现在正竭力想和北齐交好，想把北齐国的三公主给皇上娶进来，她现在最不愿意见到、也最不愿听到的，就是皇后娘娘的名字。 她没大发雷霆就算好了，怎么还可能同意给皇后娘娘封个大官儿做？ “唔，总之母后她老人家的确是同意了，这件事你不用多问，朕还有另外一件事……不，是两件事，要全都交给你去做。” 墨川当然不会告诉小四，自己禀报周太后的时候用了一点技巧。 这件事他知道是纸包不住火，但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户部颁下文书，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等到事情再也瞒不住的时候…… 总之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也越晚越好。 第2474章 抓老鼠蟑螂 小四一听到皇上又要交给自己办两件事，登时精神大振，挺了挺胸膛，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皇上，让奴才去办什么事情？是要出宫办吗？”他眼睛里充满了盼望。 老实说，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虽然逍遥自在，可是也真能把他闷出个鸟来，回想起来，还是前段时间和皇上一起出宫的时候，那日子过得虽然是惊心动魄，可是每时每刻都能让他身体里的血沸腾激荡。 还是追风的运气好。 自己在这宫里坐井观天，每天抬起头来，看到的都是同样一片天空。 而追风这小子呢，却能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活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吧。 小四都快嫉妒死了。 他这次想出来在给三公主的礼物中放上一些死老鼠、癞蛤蟆的主意，其实也是因为在宫里闷得久了，忍不住想要恶作剧一番，发泄发泄。 “怎么，你想要出宫？”墨川闻言，抬眸看着他。 “奴才做梦都想出宫。”小四冲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皇上，奴才不是不想在宫里陪着您，可是天天闷在宫里实在是无聊，奴才也想像追风一样……皇上，要不让奴才和追风换换差事？让追风回来替您办那两件……不，三件事！” “哦，三件事？”墨川奇道。 “就是、就是给三公主抓死老鼠那件事，也可以交给追风去做，他的功夫比奴才好，抓到的死老鼠也一定比奴才多，他抓到的老鼠准是个个又大又肥。”小四一脸兴冲冲的道。 为了能够出宫，他拼命鼓吹追风的本事，至于出卖兄弟会良心不安什么的，他才不在乎。 反正追风那小子已经在外面逍遥快活好几个月了，也该轮到他小四出宫去放放风了。 “朕怎么不知道追风还擅长抓死老鼠？他又不是猫！小四，朕交给你的差事，你居然给朕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干哪！你要是不想干，朕就把这差事交给别人去干。” 墨川肚子里暗暗好笑，可是却板起了脸，不露半点笑容。 他心里感慨，就连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小四，出了一次宫之后都觉得这华丽精美的宫殿像是个牢笼，她那样的姑娘，又岂愿在这牢笼里久呆？ 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真的是再正确也没有了。 如果当初自己执意要带她回来，怕是会真的失去她了。 而放手的结果，就是她的心始终系在他身上。 她就像一只风筝，不管飞得多远，飞得多高，可是他的手中始终牢牢攥着那根线。 他坚信，终有一天，她会飞到他身边。 他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皇上，奴才说错了，奴才愿意干！奴才一百二十个的愿意，不管是抓老鼠还是抓蟑螂，奴才马上就去！” 小四一看到墨川动了怒，吓得把剩下没说完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撒腿就往外跑。 “站住，朕还没说让你去做什么事呢！”墨川好气又好笑的喝住他。 第2475章 不丢皇上的脸 “啊，是啊，皇上还没说什么事，我跑个什么劲。”小四呐呐的回头，“请皇上吩咐。” “这第一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就是北齐国三公主的事情，你务必抓紧时间办好。” 墨川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奴才明白。” “第二件事么，这趟差事怕是不太好办，朕本来是想派别人去办，但是后来朕又一想，这趟差事除了你之外，别人谁都办不好，所以朕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墨川双眼凝视着小四，说话的语气很是缓慢。 小四一听，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这么难的事情，皇上却只信任他，只想交给他去办？这说明皇上相信自己的能力啊！自己要是办不好，有什么脸回来见皇上！这件事自己一定要去办，而且还要办好！办得让皇上满意！ 他立刻把胸膛一挺，用力拍了拍：“皇上只管说，小四要是办不好这件差事，就把脑袋切下来给皇上你当球踢。” “好，你的保证朕记下了，现在咱们再来说这第三件差事。”墨川笑着点点头。 小四好奇道：“皇上，您还没说这第二件是什么差事呢？” “这个先不急，这第三件差事么，和这第二件差事有关系，你听了之后一定会很欢喜。”墨川笑吟吟的。 “真的？”小四眼前顿时一亮，“皇上，你准备让奴才去办什么好差事？” “你想要出宫，朕就让你出宫，不是出皇宫，而是让你离开京城，还离得远远的，而且还给你配上御林军一路护送，让你风风光光的，走到哪儿都有人迎来送往，逢迎拍马，你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 “当、当真？” 小四一听，激动得两眼发光，热血沸腾，就连手掌心都热呼呼的。 可是转念一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皇上，哪儿会有这样好的事啊，自古以来，太监不跟在皇上身边，是不可以擅自出京的，您不会是哄小四开心呢吧。” “朕派你去当钦差大使，你说可不可以出京？是不是哄你开心？”墨川淡淡的道。 小四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了。 他尖叫一声：“钦、钦差大使！” “不错，你不愿意？”墨川笑道。 “愿意！奴才一百个愿意！啊，皇上，您真的让奴才去当钦差大使啊？您是不是还要赐给奴才一把尚方宝剑？只要您给奴才一把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您说，您让奴才砍哪个官儿的脑袋，奴才就砍哪个官儿的脑袋！就算他是王公大臣，奴才也照砍不误，眼都不眨！” 小四兴奋得连连搓手，上窜下跳。 墨川瞪了他一眼：“瞧你这猴儿样子，哪有半点钦差大使的模样，派你出差，没的丢了朕的脸，朕还是换人去好了。” 小四立刻双臂垂立，站得笔直，动也不动。 “不要啊，皇上，奴才绝对不会给皇上丢脸，皇上要奴才什么样子，奴才就什么样子，皇上您瞧，奴才这副样子行吗？” “哼！马马虎虎。” 第2476章 没听过的官名 小四登时又笑了：“皇上，您告诉奴才，您是让奴才去砍谁的脑袋啊？” 墨川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就是不学无术，让告诉你说钦差大使就是去砍人脑袋的？” “可是戏台上都是这么演的啊，只要是皇上派了钦差大使出京，一定是去砍贪官污吏的脑袋，钦差大使手持尚方宝剑，威风凛凛，看到贪官污吏，就大喊一声：‘拿下！砍了！’立刻就有御林军上前，抓住贪官儿的官服往下一扒，然后……” “住嘴！” 墨川一声喝斥，打断了小四口沫四溅的描述。 小四愕然抬头：“皇上，奴才说错了吗？” 墨川有些头疼的按着额角：“朕现在怀疑是不是做错了决定，不该将这件差事派给你去做。” 小四一听就急了：“皇上，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君无戏言啊。” 墨川呸了一声：“可是朕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草包！朕让你做钦差大使，不是让你去砍别人脑袋的。” “啊？那皇上让奴才是去做什么？” “去、封、官。”墨川一字字的道。 “封官？” 小四眨巴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皇上是让奴才当封官使，去给皇后娘娘封官，封一个大大的官儿，是不是？” “不错。”墨川点点头。 哈哈，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小四乐得差点蹦起高来。 自己去见皇后娘娘，又可以看到追风那臭小子了。 可是这一次见面的时候，这臭小子还是臭小子，可是自己却是奉了皇命前来封官的钦差大使，威风八面，左拥右护，非羡慕死那臭小子不可！ 小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多谢皇上，小四对皇上千恩万谢！”他主动爬在地上，对着墨川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头。 “行了，起来吧，用不着磕这么多的头，在朕面前，不需要拍马溜须。”墨川瞪他一眼。 小四爬起来，喜滋滋的道：“皇上，奴才什么时候出发？是不是明天就走？对了，皇上，您想好封皇后娘娘什么官儿了吗？” 他的一颗心已经飞出了皇宫，简直迫不及待了。 墨川放下了手中的册子，沉吟道：“这个官儿不能太小，太小了旁人会瞧她不起，就算有尚方宝剑，怕是有些人连尚方宝剑也瞧不在眼里，可这个官儿也不能太大，要是太大，就难免惊动了朝中那些大臣们，朕刚才仔细看过了这本名册，终于想到了一个官职。” “什么官职？”小四一脸兴奋的问道，好像封沈凝的官越大，他的脸上就越有光采一样。 “都察院御史，如何？”墨川抬眸道。 “都、都察院御史？”小四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从来就没听过这么个官名呢。 “请问皇上，这是个什么官儿啊，有几品？大不大？” 墨川沉吟道：“朕也不知道。” 小四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皇上，您要封皇后娘娘一个官儿，可是您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儿？” 第2477章 掉脑袋的官 墨川淡淡道：“朕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说起来朕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官名，还是在这本册子上。” 他点了点那本书。 “这是本什么书？”小四奇道。 “是我西楚自建国以来历朝历代的官史表，上面就记载了都察院御史这样一个官名，只不过一朝传一朝，一代传一代，传到后来，这个官职就不见了，就连都察院，也都被取消了。” “原来是取消了啊，怪不得小四在宫里这么久，听过这个院那个院，从来就没有听过一个都察院。”小四吁出一口气来。 “你这小子就是不好好读书，没知识没文化，这都察院不是后宫里的院子，而是像大理寺一样的衙门，都察院御史便是这个衙门最大的官儿。” 墨川举起那本官史表，对着小四的脑袋拍了一记。 小四吐吐舌头，笑问：“那这是几品官儿，一定很大吧？” “这个官职的品级倒并不很高，只有四品，可是这个衙门统管的权限却是很大，它统管三部六吏还有下属三十六郡，不管是京官、郡守还是州官，也不管是多高的爵位品级，只要是犯了法，就全交由都察院御史负责审理，等他审出结果，再交由大理寺进行复审，大理寺定案之后，才会呈到朕的面前。” “原来都察院这么厉害啊！”小四忍不住咂舌，又道：“那这么厉害的衙门为什么会被取消了？” 墨川轻叹一口气：“这本书上记载，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出任这个都察院御史一职，不管将这官职委任给谁，都会推三阻四，要么辞官，要么托病，以至这个职位空悬许久，最后不得不取消。” “没人愿意当这个官？这些人是不是傻啊？这御史多厉害多威风啊！”小四惊讶得睁大眼。 “你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复杂得很，这都察院的御史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威风，这是一个很不好当的官儿。” 小四果然摇摇头，一脸懵懂：“这官也有不好当的吗？” “当然，你以为当官都和吃白菜一样容易？要不，朕让你去当这个都察院御史如何？”墨川斜睨着他。 “不要，千万不要，奴才是个小太监，根本就不是什么当官的料儿，再说了，皇上都说这官不好当，奴才更不敢了，说不定才当了没两天官，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就要搬家。”小四慌忙摇头。 “算你这小子聪明，不错，这个都察院御史的确是个容易掉脑袋的官儿，所以当年才会空悬十年之久，以至于不得不取消，就连都察院也不再设置了。”墨川又叹了口气。 “奴才还是不懂，皇上能仔细说给奴才听听吗？” “好，那朕就说得明白一点，这都察院御史所管权限极大，可是他的品级却不高，要是一些州官县官犯了事，他自是可以秉公执法，可要是犯事的人是城里的京官、还有品级比他更高的郡守呢？有几人有胆子敢去得罪这些人？要是这都察院御史铁面无私，将这些人全都依法处置，所谓官官相护，这些人背后牵牵绊绊，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靠山，要是来个秋后算账，这都察院御史有几个脑袋就得掉几个脑袋！” 第2478章 有他撑着，她怕啥 小四惊讶得张大嘴巴。 墨川又道：“这书史上记载，最后一任都察院御史犯了十恶不赫的大罪，抄家灭族，本人被凌迟处死，全家族数百口被尽数砍头，那天的十字街头血流成河，护城河都被染红了，然后从那之后，就再也无人担任这都察院御史一职，所有官儿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谈官色变。” “我的个乖乖，这也太可怕了！”小四也变了脸色，“皇上，您的意思是那御史是被冤枉、被陷害的，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被抄家灭族了？这、这皇帝也太糊涂了！啊哟，皇上，奴才不是说您糊涂，是说那个皇帝糊涂……啊，奴才该死！奴才失言！奴才胡说八道！奴才自己掌嘴！” 小四扑通一声跪倒，后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给了自己一记嘴巴：“打你这糊涂小子，让你再胡说八道！” 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管是哪一任的皇帝，都是皇上的先人，自己胆敢辱骂皇族，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行了，起来吧，你也是无心之失，朕不会追究。”墨川淡淡道。 “多谢皇上，皇上是好皇上，是英明之君。” 小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赶紧大拍马屁。 “要是朕治了你的罪，就不英明了？就是坏皇帝？”墨川似笑非笑瞅着他。 “奴才不敢。”小四吓了一跳，双膝一软，准备跪倒。 “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跪。”墨川一摆手。 “是是，皇上英明。” “去你的皇上英明。”墨川笑骂一声。 小四伸伸舌头，问道：“皇上，既然这都察院御史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儿，您还打算让皇后娘娘来当这个官儿？您、您这不是害她吗？难道皇上您心里怨恨……”他说到这里，又抽了自己一记耳括子。 “打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巴！皇上怎么可能会怨恨皇后娘娘呢？可是皇上，奴才是真的不明白了？” 他眼巴巴的瞅着墨川。 “哼！算你这小子改口改得快！”墨川用力瞪他一眼，才道：“这个官儿的确是个寻常人都不敢做的官，要是遇到了一个糊涂皇帝，说不定难逃被抄家灭族的下场，可是，这寻常人都不敢做的官儿，她却一定敢做，也一定是最合她心意的官儿，所以，朕要下旨，封她做都察院御史，让她接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 小四眨巴着眼，越听越糊涂了。 “有朕在背后给她撑腰，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嗯？就算她把天给捅了一个窟窿，也有朕给她顶着！小四，这是朕说的，你原封不动的告诉她，让她放胆去做，好好当这个官儿！朕还会给她一道密旨，让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墨川的手握成了拳，在空中用力一挥。 这几句话只听得小四热血澎湃。 他心悦诚服的大声叫道：“皇上圣明！” “朕要拟旨，小四，磨墨！”墨川扬起眉毛，一脸意气风发。 第2479章 灵丹妙药 墨川笔走龙蛇，飞快的写好了一份黄绢，用火漆密封之后，交给小四。 “小四，拿着这道密旨，还有朕的封诰，明天就准备启程吧。” “是，奴才遵旨。”小四双手接过，慎重的收进怀里。 “对了，朕还会下旨封你为钦差大使，并派给你五百名御林军，再拨二十名御前护卫守护你的安全，你这一路上要是遇到有什么不平之事，也可以顺便料理了，先斩后奏。”墨川又道。 “多谢皇上体恤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小四喜悦无限，爬在地上，对着墨川咚咚咚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嗯，行了，别磕头了，时间已经不多，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下去收拾行装去了。”墨川微笑着摆了摆手。 “多谢皇上！” 小四爬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转过来。 “皇上，您好像还忘了告诉奴才，这第二件差事是什么？” “唔，这件差事嘛，”墨川从桌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纸，向他抛去，“这是追风刚送来的第二封飞鸽传书，人一看便知。” 那张又轻又薄，墨川这么信手一抛，却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小四手里。 这一手功夫显示了极为深厚的内力。 小四又是佩服又是骇然，惊喜交双的叫道：“皇上，您的内力完全恢复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皇上的内力，因为楚少阳给皇上吃了一种叫软筋散的药物，化去了皇上辛辛苦苦练了那么多年的内力。 虽然后来古神医给皇上服了解药，可是古神医说了，那叫软筋散的药物实在是太过霸道，已经侵入了皇上的奇经八脉，并且软化了经脉，已经失去的内力并不可能会完全恢复，能够恢复个五六成就算是奇迹了。 听到这个消息，小四恨不得把那楚少阳给大卸八块。 可是墨川却看得很淡，并不以失去了大半的功力而有愤怒和沮丧。 救出了皇后娘娘后，墨川叮嘱他和追风不许把这件事透露半点给皇后娘娘。 从那之后，小四就再也没看到过皇上露过武功，直到此时。 而且通过这一拂之力，小四发现，皇上不但功力尽复，而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恢复了，你觉得朕的功力比以前如何？”墨川微微一笑。 “奴才发现，皇上的功力比之前更深厚了！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您是吃了什么人参首乌的天材异宝，还是服过什么灵丹妙药吗？”小四一脸的艳羡之色。 “就算是灵丹妙药吧。”墨川又是一笑。 小四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说起来朕的功力能这么快就恢复，还要谢谢她。”墨川抬起头来，幽幽说道，眼底是掩不住的思念和深情。 这个她，不用他说出口来，小四也猜得到是谁。 “难道这事和皇后娘娘有关？可是皇后娘娘她远在千里之外，怎么能帮皇上您恢复功力？”小四一头雾水。 墨川忽然微微一笑。 第2480章 有这么神奇？ “接着！”墨川手一抛，一个白玉的小瓶抛进了小四怀里。 小四捧着瓶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余粒和绿豆般大的小丸子，纳闷的抬头看向墨川：“皇上，这是什么？” “药。”墨川简短的道。 “可是奴才没有生病啊，不需要吃药。”他抓抓头皮，“皇上，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墨川不答，瞪他一眼：“你虽然聪明机灵，可是却又懒又馋，学武不肯吃苦，读书不肯用功，文不成武不就，也难怪只能在宫里当个小太监！你看人家追风，虽然远不及你聪明，可是人家比你用功十倍、百倍！” 小四登时不服气起来：“他用功有个屁用，真的打起来，他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要是比功力，他承认追风他自己深厚得多，可是比武过招，又不是比谁的力气大，他小四的鬼心眼多，所以和追风试招，十次倒有八次是他胜了。 “那是追风故意让着你，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胜得了他？”墨川哼了一声。 小四满脸委屈，扁着嘴道：“皇上，您是不是嫌弃小四武功低，那小四发誓，等办完这趟差事回来之后，一定好好努力练武，不光练武，奴才还会用功读书，皇上，您要是不满意小四，想打想骂都行，就是别赶我走。” “朕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朕只是觉得你人虽机灵，武功却太也差劲，就像这趟出京，朕要是不给你配十个八个护卫都不放心，还得派御林军守着你，要是你也像追风练得那样一副好身手，朕就会把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墨川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四听得心里暖洋洋的，眼睛亮亮的，脸上全是光彩。 “皇上放心，小四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奴才今天回去就开始练功。” “嗯，你肯用功就好，不用临时抱佛脚，怕是没什么大用。我给你的药丸，你每天晚上练功之前吃上一颗，然后再开始修练内力，就会让你事半功倍。记住，这药来之不易，你可不许浪费了。”墨川叮嘱道。 “皇上，您说这瓶子里是增加内力的药？这、这药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药啊，奴才不信！”小四一脸的愕然和不敢置信。 墨川竖起食指：“噤声！不许胡乱嚷嚷，你是要吵得所有人全都知道吗？” 小四立刻捂住了嘴巴：“是，奴才不说，奴才一个字也不说。” 可是他的两个眼珠子骨溜溜的转着，眼中全是好奇和惊喜。 “这药是凝儿很久之前告诉章太医的一个方子，章太医一直在研究，终于在不久之前研制成功，做了出来，朕服下一试，发现大有效验，这瓶子里是剩下来的药，你拿去吃吧，对你的功力会大有裨益。” 闻言，小四只觉得眼眶一热，手中的小瓶子并没有多少份量，可他却觉得沉甸甸的，几乎握不住了。 “皇上，您……您对奴才真的是太好了，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皇上。” 他喉头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第2481章 石破天惊的消息 “没出息，不过是几颗药丸罢了，又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了！”墨川笑骂一声。 “这药太贵重了，奴才不敢领受，而且就这么几颗，还是皇上自己留着吃吧，皇上内力大进之后，就去揍楚少阳那个混账畜生，先是打得他哭爹喊娘，再打断他的四肢，废了他的武功，为皇后娘娘出气！”小四恨恨的说道，用力挥了挥拳头。 墨川被他孩子气的说话和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微笑起来。 那条又长又深的疤痕也随着他这一笑，变得更深了一些，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小四不解的看向他：“皇上，楚少阳这混蛋这么对您，您就不恨他吗？他废了您的功力，毁了您的脸，还差点抢走了皇后娘娘……您就真的不恨他？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恨？” 墨川轻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却也没有怒意。 他摇摇头：“恨这个字太简单了，简单得不足以形容朕对楚少阳的心情，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恨字就能解决的。” 他看着一脸迷惑的小四，知道这事情太过复杂，自己说不清楚，小四也听不明白。 “算了，你还太小，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懂，像这种事情你还是不懂的好，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去吧。”他摆了摆手。 小四答应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瓶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呈给墨川。 “皇上，这药还是您留着吧，小四有御林军和护卫们保护，不会有危险的。” “朕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墨川脸一沉，“更何况章太医还在炼制，又不是吃完了就没有了，等你回来，朕会再赐给你一些，让你功力大进，很快追风那小子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这是小四最喜欢听到的话。 一听之下，他喜得嘴巴都咧了开来。 “是是是，那奴才就收着了，多谢皇上。” 他珍而重之的将小瓶子藏进怀里，对着墨川又跪下磕了个头，说道：“那奴才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墨川摆了摆手。 小四爬起身正准备要走，猛然又一拍脑袋。 “皇上，您还没告诉奴才，这第二桩差事，究竟是什么差事啊。” “朕不是告诉你了吗？这差事就在你手上的这封信里。”墨川抬起黑眸，对着他微微一扫。 “哦，对对对，奴才这就看信。” 小四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握着追风送来的飞鸽传书。 哼，自己倒要看看这小子在信里又说了什么。 上次他传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要为皇后娘娘请官，吓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谁知道这次他会在信里又提什么见鬼的要求。 他打开信纸，飞快的扫了一眼，看过之后，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 不会吧，自己没看错吧？ 他怀疑的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这才敢确信。 “皇上，您、您不会是让奴才把、把小如送、送到皇后娘娘身边去吧？” 第2482章 第二件差事 “不错，这第二桩差事就是这件，所以说也是顺便而为之，不算麻烦吧？”墨川微笑着看向他。 小四的脸已经变得比苦瓜还长了。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上明明告诉自己有三件差事，第一件和第三件都说得很是明白，尤其是第三件差事，简直就是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好处，让自己一个小太监又威风又体面的出京，这传到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羡慕死自己。 可他就忘了想一想，这样的大美差，皇上为什么别人不选，偏偏就给了他！ 那是因为皇上就早算计好了，要把这第二桩大苦差也交给他！ 所谓先一个甜枣再给一记巴掌，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皇上啊，您的这一记巴掌，是不是也太狠了点？您让奴才干什么都好，为什么让奴才护送小如那丫头啊！ 小四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小如！ 只要一听到小如的声音，他就像是魔音入脑一样，这一整个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一想到要护送着小如去找皇后娘娘，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还不知道要走多久，自己怕是每天每夜都无法入睡，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要难过。 还有，怪不得皇上又封自己当什么钦差大使，又送自己增长内力的小药丸，怎么看都像是在拿东西堵自己的嘴巴。 直到现在小四才回过味来。 可是这官儿封了，药丸自己也拿了，这“不去”两个字，自己好意思说得出口吗？ 尤其是皇上正巴巴的瞅着自己。 小四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咽，把所有的憋屈全都咽回到肚子里。 “不……不麻烦。”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来的。 “朕就知道你能办好这桩差事，所以才交给你，要是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墨川微笑道。 小四心想：皇上这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了。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皇上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气。”他干巴巴的说道。 “嗯，你知道是朕对你好，就够了。”墨川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对自己好？把小如那个丫头交给自己，叫对自己好？ 小四差点要尖叫了，他好容易才忍住。 “皇上还有别的吩咐吗？有没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奴才可以一并交给皇后娘娘。” 墨川沉默了一下。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想把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全给她！ 可是这一切，不急，来日方长！ “没有了，朕没有什么要说的，也没有什么要给的。” 小气的皇上！ 小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恭恭敬敬的。 “那奴才就先下去准备了。” “嗯。”墨川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一路之上，要好好照顾小如，不可以让她冻着饿着，也不可以让她心情不好，更不可以让她哭，在把她送到之前，你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要是做不到，朕回来就治你的罪！” 第2483章 皇上耍无赖 “什么！”小四顿时像是被烫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小药瓶，还有密诏，一古脑的放在墨川面前的御案上，鼓起了腮帮子。 “皇上，这差事您还是找别人去办吧，这钦差大使您爱派谁去就派谁去，奴才还是呆在宫里，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小太监就好了。” “怎么，你敢抗旨？朕给你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当朕说话是放屁不成？”墨川板起了脸。 听到墨川语气严厉，小四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哭丧着脸道：“奴才不敢抗旨，可是皇上的命令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奴才自知办不好，所以才不敢领命，免得到时候办砸了差事，回来之后皇上还是要治奴才的罪，与其那样，倒不如皇上另选别人去做吧。” “你还没办，怎么就知道办不好？你哭什么哭，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还委屈你了不成？”墨川又气又恼的瞪着他。 “皇上，您让奴才去摘天上的月亮都行，可是您却让奴才去哄小如那丫头开心，这不是故意为难奴才吗？您不知道，小如那丫头一看到奴才就哭，而且一哭就止不住，就好像奴才欠了她几十吊钱没还一样，不……简直就像是奴才上辈子就欠了她一屁股债，直到这辈子也没还……” 墨川听到这里，再也忍俊不禁，板起来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语气仍是严厉。 “你欠了人家姑娘的债，正好朕给你一个还债的机会，你有什么不情愿的？难道你想赖账不还？” “奴才只是打一个比方，并不是真的欠了她的钱啊，皇上！”小四都快憋屈死了。 “朕不管那么多，总之这差事就交给你了，官给你封了，药给你吃了，你不去，谁去？这差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要是说一个不字，朕马上就摘了你的脑袋！” 墨川见小四始终不肯答应，索性摆起了皇帝的架势。 小四这下子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张大着嘴巴，呆楞楞地看向墨川。 皇上这是在耍无赖了吗？ 这官皇上是答应封自己为钦差大使，可自己还没出京，这件事也没诏告给别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啊。 还有那药丸，自己什么时候吃了啊？ 墨川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将御案上的药瓶和密诏拿起来，往他怀里一抛。 噢！ 小四这才看明白了，皇上的确是在耍无赖。 面对着耍无赖的皇上，小四自问除了低头，实在是没别的法子。 他只好憋屈的将密诏和药瓶重新揣进怀里，对着墨川磕下头去。 “奴才遵旨。” “起来吧！” 小四爬起身来，看向墨川，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想好了再说。”墨川语气淡淡，却含着隐隐的威胁。 小四好不容易才把胸口的那种闷气压了下去，闷闷的道：“皇上，奴才想请问皇上，怎么样才能哄人开心？”“这个？朕怎么知道！”墨川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道：“你自己想法子去！” 第2484章 扑了个空 他心道，自己要是知道怎么能哄人开心，那凝儿也就不会离自己而去。 “好吧，奴才自己想法子。” 小四无奈，低头耷拉脑袋的离开了御书房，没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的收拾好了一个包裹。 他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一拍脑袋，跳起身来。 “对了，我想不到法子，可是素瑾姑姑一定有法子！我去找素瑾姑姑去！” 他兴冲冲的往外就跑，突然又站住了脚。 “不行，在出宫之前，我还要把皇上交待下来的第一件差事办好，可不能误了皇上的大事。” 可是，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抓又大又肥的死耗子呢？ 至于那癞蛤蟆，他并不犯愁，宫里多的是荷花池，每个池塘里都有不少的癞蛤蟆。 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眼前顿时一亮，回身取了个布袋就匆匆跑了出去。 * 素瑾在库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准备送给北齐国的礼物准备周全。 她让库官将这些礼物写在名册上，然后拿着名册回到寿康宫向周太后复命。 周太后打开名册，看了几眼，就微微颔首，面露笑容。 “哀家就知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这些礼物选得不错，绝不会在北齐面前失了我西楚的面子，而且这几份礼物，相信那三公主一定会喜欢，可见你花了不少的心思。” 素瑾含笑答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其实这几份礼物是小四那小子出的主意，他最了解皇上的心思，这几份礼物是他替皇上选了送给三公主的。” 她不忘在周太后面前替小四美言。 周太后心情甚佳，点点头道：“很好，小四自从挨了一顿板子后，人也精乖了不少，上次那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委屈了他，这样吧，你去取二百两银子，再准备点好吃的点心给他送过去，就说是哀家赏他的，难得这小子有心。” 素瑾笑道：“奴婢替小四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哀家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先去吧，记得，套套那小子的话，皇上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太后叮嘱道。 “奴婢知道。” 素瑾领了命出来，去取了二百两银子，又提了一只食盒，里面放满了糕饼点心，便去小四住的地方。 没想到她却扑了一个空。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不大的包袱放在床上，却没有小四的人。 “小四呢？”她问守在外面的小太监。 “回素瑾姑姑的话，小四公公不在房里。”那小太监又是恭敬又是激动的答道。 这可是素瑾姑姑啊，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平时他们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今天居然主动向自己问话。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房里，我是问他去了什么地方？”素瑾没好气道。 小太监当自己是瞎子吗？要是小四在房里，自己还用得着问他。 那小太监见素瑾面色不悦，忙道：“奴才不知道小四公公去了何处，就在方才，小四公公回来，不过很快就又出去了，手里还拎了一个布袋子。” 第2485章 打不死你这只臭耗子 “拎了个布袋子？”素瑾诧异，想了想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小太监指了指：“好像往后面冷宫那个方向去了。” “冷宫？他去冷宫做什么？”素瑾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顺着那小太监手指的方向，朝着冷宫的方向而行。 冷宫位于皇宫中最偏僻最冷清的所在，是历代皇族失宠的后妃所居。 但是因为墨川年幼登基，又一直没有娶妃，所以这所宫殿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添过新人，住的全都是前任皇帝在位时犯了错处被关进来的妃嫔。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妃嫔老的老，死的死，已经没有几人还住在这里。 冷宫里年久失修，处处可见颓败之气。 小四一推开冷宫的门，就闻到一股发霉腐烂的气味扑鼻而至，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里的味道真是难闻。”他捏着鼻子，在门外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迈过破旧不堪的门堪，进了冷宫，抬眼打量着这从未来过的地方。 在他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庭院，四四方方，只是长满了荒草。 围着院子周围是一间间的房舍，每间房舍都不大，但大多数都空着，只有几间房舍能看得出来，还住着人。 想必这里住着的，就是前朝的那些失宠犯错的妃嫔。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些人很少出来走动，也很少来院子里放风走动。 冷宫里没有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只有一名伙房的伙夫，每天会固定在一个时间来送饭，不过是些别人吃剩下的馊饭馊食。 但就是这些馊饭馊食，也是住在这冷宫的人眼里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些食物，她们早就饿死了。 虽然活着看不到希望，但谁也不想就这样死了，能多活一天，也总是好的。 现在明显不是送饭的时候，所以冷宫里的人虽然听到了门响，仍是没有一个人露面。 她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看外面来了什么人，反正不会是来放她们出去的。 “嘿嘿，看来我真的来对了地方，这里的老鼠还真是多啊。” 小四并不关心冷宫里这些妃嫔们的命运，那距离他的世界太远了，他只想到这里一定有很多老鼠。 果然，他一眼扫过，就看到了草丛中钻来钻去的老鼠，个头硕大，毫不怕人。 他弯下腰抓起一把碎石子，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一只大老鼠，见它刚从草丛中钻出来，手指轻轻一弹，小石子“嗖”的一声飞过去，正打在那大老鼠的头上。 那老鼠发出“吱”的一声惨叫，肚皮翻转而死。 “嘿嘿嘿！别看我打不过追风，可是我打老鼠的本事，追风一定不及我。” 小四得意的笑了笑。 他走过去拾起死老鼠，装进了布袋里，眼角一瞄，又发现了一只。 但这只明显比上只灵活得多，小四发出去的石子居然被它躲了开去，然后抱头鼠窜，穿过走廊，钻进了一个房间。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今天不打死你这只臭耗子，我小四就是耗子！” 第2486章 猜猜这是啥 小四发着狠话，追过去，一把推开那扇年久失修的门。 他知道这里一定有个老鼠窝，说不定自己可以抓上一窝大耗子，又是神气又是兴奋的冲了过去。 可是一进门，他就忽然感觉到一种异样，忍不住站下脚步，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围。 干净！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感觉。 屋子里的家具都破旧腐败，桌椅被白蚁蛀得密密麻麻全是虫眼，床上的纱蔓也褪旧得像是块破抹布。 但是，床褥却是铺得整整齐齐，就连桌子，都擦得不沾半点灰尘。 房间不大，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小四一眼就看出这里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可这里却出奇的干净，就像是有人在天天打扫一样。 好奇怪！ 谁会在冷宫里天天来打扫一间没人住的房子？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只刚刚窜出洞口的肥老鼠给吸引住了。 “嗖”的一声，石子弹出，正打在那老鼠的脑袋上。 “哈哈，看你还不死！” 随着小四的一声欢呼，老鼠果然应声而倒。 小四走过去将死老鼠装进了布袋里，回过头来，正准备再仔细看一看这个奇怪的房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小四，你在这里吗？小四？” 素瑾姑姑！ 小四眼睛一亮，立刻答应道： “姑姑，我在！我在这里。” 他奔出房间，一眼就看到素瑾站在冷宫的大门口，并没有进来，探头向里张望着。 “姑姑，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四笑嘻嘻的跑到素瑾面前，扬起了一张笑脸：“是不是一会不见，就想我了？” “想你个头！” 素瑾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向他的身后瞧了一眼，只见满院子的荒草，却是空无一人，不知怎的，她心里却打了个突，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她努力摒弃这异样的感觉，一把抓住小四的手，把他拉出了冷宫，冷着脸道： “宫里这么多地方不去，你偏偏要来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拉着小四快步而行，就好像身后会有什么东西从冷宫里追出来一样。 “我知道这里是冷宫啊，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小四却没有发觉，仍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举起手里的布袋子，得意的对着素瑾一晃。 “素瑾姑姑，你猜这里是什么？” “这是什么？” 素瑾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等她看清楚是个布袋，登时没好气的瞪了瞪他。 “姑姑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素瑾有些心神不属的打开了布袋子，低头往里一瞧—— 两只又肥又大的死老鼠！ “啊！”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将手中的布袋子一抛，脸都吓白了。 “哈哈，姑姑别怕，这是死老鼠，都死了，不会咬人的。” 小四一边笑一边赶紧把布袋子捡回来。 “姑姑，我想的法子不错吧，就连姑姑你都害怕，那三公主岂会不害怕？呵呵，真的好期待她打开礼物的时候，也像姑姑你一样尖叫起来。” 第2487章 后面……有什么？ 小四笑得咕咕咕的，神情很是得意。 就连素来端庄稳重的素瑾姑姑看到死老鼠都会尖叫，那三公主一定会吓死了。 就算吓不死，吓个半死也是好的。 “死小子，有你这么吓人的么！” 素瑾回过神来，拍拍胸口，神色仍是怔忡不定，她忍不住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长长的宫道里，阳光被宫墙遮挡，显得幽暗狭长，没有人，也没有东西。 “姑姑，你冷吗？怎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还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小四看了素瑾一眼，关心的问道。 “臭小子，还不都是你害的！” 素瑾吸了口气，转过头来，脸色已经变得平静了些，用力瞪了小四一眼。 “你去哪儿不好，偏偏来冷宫抓耗子，那里是随便可以进的地方吗？当心我告诉太后娘娘，狠狠打你的屁股！”她兀自心惊肉跳，频频回头。 小四吐了吐舌头，笑道：“冷宫的耗子又肥又大，要不是来这儿，我怎么可能抓到这么肥大的老鼠？再说，姑姑你舍得让太后娘娘打我的屁股么？现在你可是我的亲姑姑，这板子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在姑姑你的心里。” 他心里却想，女人就是女人，不过看到两只死耗子就吓得花容失色，看来自己的计策一定会成功。 “少油嘴滑舌，小四，你回头看一看，后面有……有没有什么跟出来？” 素瑾抓着小四手腕的手指冷得像冰一样，很用力，微微发颤。 小四回头看了看，诧异道：“后面什么也没有，姑姑，你担心有人从冷宫里追出来吗？不会的，我刚才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一个人也没看见，就看到老鼠们跑来跑去，再说，我又没去偷东西做坏事，就是抓了两只耗子，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罚我。” 素瑾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微微发颤：“真的……真的没有东西？” “真的没人啊！”小四心无城府的说道，根本没有留意到素瑾问的是“东西”，而自己答的却是“人”。 “姑姑既然不喜欢这儿，咱们就走得远远的，去别的地方抓老鼠去。哎，可惜，别的地方的老鼠一定没有这么大这么肥了。”他遗憾的叹了口气。 素瑾不再说话，紧紧的抿着唇角，用力抓住小四的手腕没有放手，脚下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是小跑起来。 小四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 “姑姑，你走得这么急这么快做什么？啊，你是不是也知道了皇上派我出宫的事情？正好，小四也想去找姑姑你呢。” 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出了那么幽长狭暗的宫墙，距离冷宫已经有很远的距离，回过头来再也看不到那座破旧荒颓的墙院。 阳光暖暖的从头顶上方照射下来，照在两个人的头上身上脸上，将两个人身后都拖出了一个深色的影子。 周围不时有太监宫女还有巡查的侍卫们经过，看到两人，都面露笑容，态度恭敬的向他们打招呼。 “素瑾姑姑，小四公公。” 第2488章 心惊肉跳 素瑾这才停下脚步，心中稍安。 她怔了怔，转头看向小四，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出宫？” “是啊，原来姑姑你不知道啊。” 小四脸上掩不住的兴奋，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我不知道。”素瑾摇摇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看了一眼，发现离寿康宫不远，便道：“这里说话不便，你去我的地方坐一会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小四喜道：“太好了，正好小四也有话要和姑姑说，还有一件事要向姑姑你讨教呢。” 素瑾点点头，也不多问，拉着小四径自往寿康宫走去。 来到自己的房间，她终于松开了小四的手，像是全身没了力气一样，一下子坐在椅子里，脸色很是难看。 “姑姑，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走得太快，太累了？你等一等，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 小四跑了出去，过不多时，很快就端了一壶刚泡好的茶进来，倒了一杯递给素瑾。 “姑姑，你尝尝我泡的茶，很香呢，就连皇上都喜欢喝我泡的茶。” 素瑾一直在闭着眼睛，闻言，她缓绥睁开眼来，接过茶杯，看着小四，眼中露出一抹温情。 “谢谢你，小四。” “姑姑，你是我的亲姑姑啊，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小四嘻嘻一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毫不客气的在素瑾的对面坐了下来，四面张望着。 素瑾喝了两口热茶，觉得心头不再那么慌了，定了定神，看到小四的样子，不由笑道： “没来过我这里吗？你在找什么？是不是姑姑的房间太乱，吓着你了？” 小四摇摇头，说道：“不是，姑姑的房间整洁得很，就连桌子都擦得一尘不染，小四的房间和姑姑你这儿比起来，就像是个狗窝，根本不是人住的。” 素瑾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是个小太监，只知道服侍皇上，哪里会收拾什么房间了，以后姑姑有空，就去帮你打理打理，好不好？” 小四喜道：“姑姑，你待我真好，不过，我明天就要出宫了，怕是要过好久才能回来，所以暂时就不用麻烦姑姑了。” “哦，你要出宫？”素瑾怔了怔，拍了下头顶，“瞧姑姑还真是老了，你刚刚才说过，是皇上派人去的吗？要去很远的地方吗？皇上他……也和你一起去吗？” 小四摇摇头道：“皇上不去，就是小四一个人去，啊，不是一个人，皇上还派了宫中侍卫和御林军给我，说是要保护我。” 素瑾觉得更奇怪了，诧异道：“皇上不去，你一个人去？皇上是让你去办什么大事吗？” 宫里的规矩，太监是不可以独自出宫的，当然，除非是有皇帝的旨意。 尤其像小四这样，墨川还派了御林军和侍卫，可以说是大张旗鼓，还真是让人猜想不透。 小四得意又神秘的一笑：“姑姑，你猜皇上派我去办什么事？” 素瑾刚想说：我哪里猜得到！ 第2489章 一猜就中 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皇上不会是让你去封皇后娘娘的官儿吧？” 小四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张大了嘴巴，瞪着素瑾。 “姑姑，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吗？怎么我还没有说出来，你就猜到了？” 素瑾本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 可她心中却大大的一震，失声道：“不会吧，难道皇上真的打算封皇后娘娘做官？” “当然是真的，皇上连封官的诰书都交给我了，还交给我一道密旨呢，姑姑，你瞧。” 小四从怀里掏出那封用火漆封好的密诏，得意的在素瑾面前晃了晃。 “嘘，小心声，别惊动了太后。” 素瑾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走到门前，向着佛堂方向看了看，见佛堂的门紧闭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时辰周太后都会在佛堂念佛，否则小四这样嚷嚷，非让周太后听到不可。 小四也神情紧张，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姑姑，太后娘娘没发现吧？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坏了皇上的大事，皇上非砍了我的头不可。”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那刚才还那么大声？” 素瑾瞪了小四一眼，将房门掩好了，这才回过身来。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下了决定，他也不考虑考虑？这件事纸是包不住火的，太后娘娘迟早会知道。” 她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 “怕什么，皇上说了，他这叫：先斩后奏，等太后娘娘知道的时候，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啊，不对，皇上说了，他已经禀报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答应了。”他忽然想起来道。 素瑾一脸的诧异：“太后娘娘知道这件事？还答应了？” 这不可能！ “奴才也觉得这不可能，可皇上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皇上还是让我先保密，不可以宣扬此事，就连这封官的诰书，都让我到了皇后娘娘在的地方，再当众宣读，事先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呢。” 素瑾皱紧了眉头，摇摇头：“皇上既然这么吩咐，那你照做便是，皇上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太后娘娘，会一直帮你保密。” 小四喜道：“我就知道姑姑是个好人，绝不会泄露皇上的秘密的。” 素瑾白他一眼：“如果我告诉了太后，就是坏人了？” “当然不是，是小四说错了话，姑姑你别生气。”小四忙道。 素瑾似乎有些心神不属，一边和小四说话，一边向着窗外张望。 小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不禁笑了。 “姑姑，你担心什么，担心太后娘娘会在窗户外面偷听咱们的说话吗？小四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窗外没人，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逃不出我的这双耳朵，我虽然不如追风的功力深厚，可也不是个草包笨蛋。” 素瑾神色怔忡，抬眸看着紧闭的窗户，喃喃道：“小四，你确定窗外真的没人吗？为什么我……我听到外面像是有什么动静，要不，你去看看？” 第2490章 怕听她哭 “真的没有人，不过姑姑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打开窗户瞅瞅。” 小四见素瑾脸色不好，只当她是被自己的那两只死老鼠吓到了，心中愧疚，忙过去打开窗户，将头探了出去，回身笑道： “姑姑你瞧，你这院子外面只有树和花，你听到的声音定是风吹过树叶发出来的沙沙声。” “真的只有树和花，没有……没有别的东西？” 素瑾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颤抖。 窗户没打开的时候，她两眼总是直勾勾的盯着窗户，可是窗户一开，她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敢看窗外一眼。 “当然没有，除了树和花，什么也没有，姑姑，你是在害怕吗？啊，你是不是害怕会有老鼠？不会的，这外耐打扫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有老鼠。”小四关上了窗户，笑着安慰素瑾。 素瑾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脸色仍然青白灰败，对着窗户看了一眼，忽然松了口气。 “嗯，是我想得太多，其实什么也没有。” 小四听得一头雾水，“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啊。” 素瑾定定神，说道：“你明天就要出宫去帮皇上办差事吗？走得这样急，东西可准备好了没有？需要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只管和我说，姑姑去帮你准备。” 小四听得心里暖洋洋的，笑着摇头：“姑姑放心，全都准备好了，小四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啊，姑姑，小四来找姑姑，是想向姑姑你请教一件事，因为皇上交给了我一件极难办的差事。” 小四一想到这个，心头就是一阵发堵和憋闷，脸上的笑容也换上了愁容。 素瑾诧异道：“究竟是什么差事，连你都觉得难办，说来听听，说不定姑姑会有法子帮你的忙。” 她努力把心里的惊悸和不安都压了下去，看着小四的目光里充满了柔和关切。 “皇上一共交给小四三件差事，第一件差事，小四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就是再抓几个死老鼠和癞蛤蟆即可，这第三件差事就是去给皇后娘娘封官，可是这第二件事，实在是让小四头疼，小四想来想去，知道来找姑姑你，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对不对？” “你这小子，有话就直说，不许绕弯子，也不许乱拍马屁。”素瑾笑骂一句，心里着实好奇，她很少看到小四这样愁眉苦脸的。 “还不是小如那个丫头！” 小四终于说了出来，“皇上让我把她送到皇后娘娘身边去，唉。” 素瑾奇道：“这是好事啊，小如本来就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亲的人，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非高兴得跳起来不可，肯定就再也不会哭了，你怎么反倒发起愁来了？你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是不是？” 小四苦着脸摇摇头：“我不敢见她，我……我怕听到她哭。” “傻小子，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姑姑你不知道，小如她一定会哭的，她……她还会大哭不止，我……我真的不敢见她。” 小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第2491章 亏心事 “怎么可能呢，你不敢去见，我陪你去，走，咱们现在就去。” 素瑾拉起小四的手腕，往外就走。 小四却拼命后退，脸都吓白了：“不不不，姑姑，你放手，我不去，我不去！” “傻小子，小如又不是老虎，难道她见到你，会吃了你不成？走，别在这儿给我啰啰嗦嗦的，快点！” 素瑾用力一拉，硬是将小四拖出了房间，向着关雎宫的方向走去。 小四只需要轻轻一挣，就可以挣脱素瑾，可是他一来怕素瑾生气，二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是往后退的，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着素瑾往前走。 就这么拖拖拉拉走出了好长一段路，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关雎宫那高大的宫门，小四的脚下忽然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 不管素瑾怎么用力拉他，他就是说什么也不走。 他的眼力比素瑾更尖，早就看到了在宫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纤小瘦弱的身影。 虽然隔得很近，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小小的身影正是小如。 “小四，你这小子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不走了？快，给我起来！” 素瑾见小四不但不走，反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哎哟哟，疼！疼！姑姑你放手、放手……”小四疼得从牙缝里直吸气。 “你小子给我起来！”素瑾手上加劲。 小四疼得脸都变色了，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站起身来。 素瑾见状，便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 小四揉着耳朵，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砖，不走，不抬头，也不说话。 “说吧，小四，你这小子有什么事瞒着我，给我老老实实的说。”素瑾缓缓的道。 小四仍是没有抬头，还是没有吭声。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了？瞧你这一副心虚的样子，你怕见小如，我瞧你不是怕她哭，而是怕她……” 素瑾忽然住了嘴。 小四一下子抬起头来，脸色都变了：“怕……怕什么？姑姑你知道了什么？” “哼！”素瑾重重的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用眼角斜睨着他，那眼神看得小四越发的心虚起来。 他从地上跳起来，抓着素瑾的衣袖。 “姑姑，好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小如她和你说了什么？”小四一脸紧张兮兮。 素瑾面无表情，板着脸道：“你做下的好事，也好意思来问我？小如她什么也没和我说。” 可是她越是这样说，小四心里就越是忐忑，他摇头道：“不是，小如她一定和你说了什么，姑姑，其实我……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素瑾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她却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沉声道：“没干什么？没干什么的话就跟我去，去见小如去，和小如当面说清楚。” 小四的脸色一变，想都不想就道：“不，我不去！” 第2492章 欠她的钱 “为什么？”素瑾冷冷道。 “我……我怕她找我要钱。”小四冲口而出。 “要、要钱？”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素瑾的意料之外，本来她看到小四一脸心虚害怕的样子，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呢。 “你欠小如的钱了？欠了多少，是怎么欠的？”她好奇的追问道。 听到是欠钱，她的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担心了半天，就怕小四这小子欺负了小如，却原来只是欠钱啊。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会是什么大事麻烦事。 小四的脸不由得一红，讪讪的道：“姑姑，你别问了，总之我就是欠她钱了，欠了很多很多钱。” “可是你怎么会欠她钱？很多很多是多少钱？”素瑾的好奇心更是被勾得十足。 小四是什么人，他可是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是皇上最亲近的人。 虽然他没什么品级，拿的月俸银子也不多，但是皇上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光是赏赐给他的各种好东西，已经足够这小子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是他居然说欠了别人钱，就算他真的欠了钱，难道还会还不起吗？ “姑姑你真的别问了，我……我不能说。” 小四憋红了一张脸，神色尴尬，只看得素瑾疑窦满腹。 “你不说出来，姑姑怎么帮你的忙？你别忘了，你就算现在不去见她，明天还是要见她，不只是见她一面，还要一路上护送她去见皇后娘娘呢，你以为躲得过今天，还能躲得过明天吗？”素瑾冷声道。 小四一听，顿时像个戳破了的皮球似的泄了气，喃喃道：“是，姑姑你说得，躲是躲不过去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敢见她啊，姑姑，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欠债还钱，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欠了小如多少银子，还给她就是，你要是银子不够，姑姑这儿还有一些积蓄，你拿去用便是。” 小四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姑姑，我怎么能用您的积蓄呢，这是您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的，您还是留着，这、这是我自己欠下的债，我要自己来还。”他咬了咬牙。 素瑾好奇道：“你究竟欠了小如多少钱啊，你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积蓄不成？” 小四讪讪道：“有倒是有，可是……她不要！” 素瑾简直纳闷极了：“不要？那你刚刚不是还说，怕她找你要钱？” “是啊，我愿意给她钱，不管她要多少钱都可以，就算把皇上赏给我的东西全都给她都行，可是她统统不要。”小四哭丧着脸。 “她不要钱，那她要什么？”素瑾的眼睛也睁大了。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 “我也不知道她要什么。”小四沮丧的摇摇头，又一屁股蹲了下来，抱着脑袋一副苦恼的样子。 素瑾不听还好，现在越听越是糊涂了。 她又一揪小四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 “你给我老老实实、详详细细的说清楚，你是怎么欠了小如钱的！说！一个字也不许漏！”她严厉的盯着小四。 第2493章 成人之美的好事 小四被她的目光瞧得抬不起头来，眼神飘忽躲闪，脸忽然就红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道。 素瑾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越发的狐疑。 “好，你不肯和我说，那就到太后娘娘面前说清楚吧。” 她转过身，拎着小四的耳朵就走。 小四吓得脸都白了，说什么也不肯走。 “姑姑，好姑姑，你放过我，我说，我和你说，我全都告诉你。”他急得叫道，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好，那你就说！”素瑾放开了手，眼睛毫不放松的盯着他。 “好姑姑，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告诉皇上。”小四拉着她的衣袖，巴巴的看着她。 素瑾更是奇怪了。 这小子不是该害怕自己告诉太后么？居然是害怕自己告诉皇上？ “说吧。”她淡淡的道。 “好，我说。”小四把心一横，眼一闭，“事情是这样的，就在皇上和我回宫之后，我……我去关雎宫找小如，想告诉她皇后娘娘还活着，听完我的话之后，她突然就哭了，而且还是嚎啕大哭，我就吓坏了，忙安慰她说，皇后娘娘还活着，这可是个好消息，叫她别哭，可是她却哭得更伤心了，她说皇后娘娘不要她了，把她自己一个人扔在宫里，无依无靠，她、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丫头……” 素瑾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愧疚。 想一想，小如也真是可怜，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住在关雎宫，这段时间皇上也不在宫里，关雎宫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宫里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不喜。 以前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的时候，因为皇上宠爱皇后娘娘，所以没有人敢去关雎宫惹事，也没有人敢欺负小如。 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宫里了，难免那些拜高踩低的宫女太监们不会去欺负小如。 她也知道小如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便抽空去关雎宫探望小如，对她嘘寒问暖，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四季替换的衣服首饰。 但她对小如再好，也代替不了沈凝在小如心里的位置，那丫头一直眼泪汪汪的等着沈凝回来，每天都固执的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那眼神看得她都忍不住心里发酸。 后来担心太后娘娘知道了会不喜，她也不太敢常来关雎宫探望小如。 “是啊，小如真是可怜，这次你把她送到皇后娘娘身边去，也算是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大好事，她和她的主子一样，都不喜欢这座皇宫。”素瑾低叹一声。 “对了，你继续说，后来怎样？”她追问。 小四嗫嚅了两下嘴唇，低声道：“后来，我就安慰她说，皇后娘娘不会不要她的，还说、还说……”他支支吾吾。 “还说什么了啊？”素瑾诧异的看他一眼，难得的看到小四会出现这么尴尬的表情，好像不但红了脸，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第2494章 别人不要，他要 “我、我真的是想安慰她，就对她说，就算皇后娘娘不要她了，还有人要她，有人关心她，她哭着摇头，说她从小就没人喜欢她，所有人都说她笨，在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大小姐，可如今大小姐也不要她了，一定也是嫌她笨……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我看得难受极了，就冲口而出说，别人不要她，我、我要她……” 说到这儿，小四的脸已经红得像块红布一样，脑袋更是几乎垂到地上。 “你、你要她？”素瑾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接着，她脸上吃惊的表情就慢成了想笑，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 “然后呢？”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因为她看得出来，只要她露出半点笑容，就再也别想从小四嘴巴里听到一个字了。 还好小四低着头，没有看到她脸上强忍着的笑意。 他愁眉苦脸的道：“我一说完那句话，小如她、她……她就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抱、抱住了我，说我是这世上除了大小姐之外待她最好的人，她还把眼泪鼻涕擦了我一身，我、我……” 他突然顿住了。 素瑾听得出神，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你是不是嫌弃人家哭脏了你的衣服，要人家陪啊？你这臭小子，你还哭脏了我的衣服呢，记得赔我十件更好的！” 小四却便是在出神，根本没听到素瑾在说什么。 “喂，臭小子，你接下去说啊，后来发生了什么？” 小四嗫嚅了两下嘴唇，嘟囔了几个字，可是素瑾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没好气的拍了小四后脑勺一巴掌。 “你这小子是不是男人啊，有话干嘛含在嘴巴里像个娘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会死啊！” 小四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冲口而出的道：“姑姑，女人和男人是不是不一样啊？” 素瑾被问愣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四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呆了一呆，才道：“当然不一样。” “那、那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小四眼中全是好奇。 饶是素瑾在宫里呆了几十年，饶是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还是被小四的这句话问得满脸通红。 这男人和女人肯定不一样，但是具体有哪些地方不一样，她也没亲眼见过。 更何况，这种事情岂能拿到嘴巴上来说的？ 简直羞死人了！ 她正想呵斥小四，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 “小四，你给我坦白交待，你是不是对小如做了什么？”她一把揪起小四的耳朵，喝问。 小四这次却没顾得上喊疼，而是满脸的尴尬，眼神东闪西飘，就是不敢看向素瑾。 素瑾又问了一遍，他才结结巴巴的道：“也、也没做什么，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素瑾又是一喝。 小四低声道：“就是她扑到我怀里抱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胸……胸前软绵绵的，像是藏了两个小馒头，当时我正好肚子饿，就问她要馒头吃，可她却不肯承认，说自己没有馒头，我就恼了，她胸前明明藏了两个馒头，却小气的不肯拿给我吃，于是我就自己去拿……” 第2495章 混账东西 “什么……” 素瑾听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接着脸上一热，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你干了什么？” 小四低下头：“我去她怀里摸馒头，可是什么也没摸到，就摸到一片软软的，她好像被我吓住了，好一会没有反应，可是我的心却突然跳得好快，好像要跳出腔子里来一样，身上也忽然发起热来，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我、我……” 素瑾已经听呆了，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啦？” “我……”小四憋得满脸通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就又摸了她一下，她这时突然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我，我觉得又是害怕又是心慌，起身就想跑，可是她却一把抓住我，嚷嚷着要我赔她……” “赔？赔什么？”素瑾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从小四的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张大了嘴巴，喃喃问道。 “她说、说我摸了她、她那儿，就要赔她好多好多钱，我心慌意乱，问她要赔多少钱，可她却摇头说她不知道，她说要去问问她家大小姐，我吓坏了，忙和她说，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尤其不可以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给她，还有皇上赏赐给我的东西，我随她挑，她喜欢哪样就拿哪样，就算她全都拿走我也不皱一下眉头，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说一定要告诉她家大小姐。” 小四哭丧着脸抬起头来，拉着素瑾的衣袖：“素瑾姑姑，你救救我，要是小如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定会剁下我的两只手……不，不，皇后娘娘一定会砍了我的脑袋的。” 他说着说着真的哭了出来。 素瑾还没有完全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才道：“小四，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直躲着小如，不敢见她？” 小四抽了抽鼻子，点头道：“是啊，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不敢去见她，我知道她孤零零的在宫里很寂寞也很可怜，我也很想去和她说说话，可是一想到她……她要找我要钱，还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我……我就害怕，我又想见她又怕见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天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的怀里藏的不馒头，而是、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她的怀里怎么会那么软，又那么暖，让人摸了还想再摸……” 素瑾听得又是脸红又是心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小四扁了扁嘴巴，一脸委屈的又道：“素瑾姑姑，你告诉我，女人是不是和男人真的不一样啊？女人的怀里都那么软、那么暖么？” 素瑾的脸又是一红，抬起手来，啪的给了他后脑勺一记大巴掌。 “臭小子，闭嘴，这种混账话也能乱说吗？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非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第2496章 天知地知 小四吓得一缩脖子，嗫嚅道：“姑姑，这是混账话吗？可是小四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像犯了一个大错，我不敢了，以后真的不敢了。” “你现在才知道不敢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可真够大的啊，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去摸人家小姑娘的……” 素瑾吸了口气，硬生生把那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小四，看到小四那瘦瘦削削的小身板，脑袋几乎要垂到地的样子，心中忽然又是一软。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不得小四，他从小就进了宫当了太监，哪里分得出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差别，少年慕少艾本就是人的天性，就算他是个太监，总也有对姑娘家感到好奇的时候吧。 哎，可惜他再怎么好奇也没用，小太监始终是小太监，是变不成正常男人的。 素瑾很是同情小四，却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小如是别的男人摸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可小四是个太监，年纪又小，相信这件事就算被太后、皇上甚至皇后娘娘知道，最多也就是在小四的屁股上再赏一顿板子，不会要了他的脑袋的。 “行了行了，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对了，还有小如知，你只要管好你的嘴巴，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素瑾拍拍小四的肩膀，安慰他道。 “真的？姑姑你能解决？”小四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向素瑾。 “嗯，我去和小如说，保准她见到皇后娘娘后，一个字也不会提，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素瑾瞪他一眼。 小四登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姑姑，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你真的我的好姑姑，不，亲姑姑！” “行了，别乱拍马屁，不过这件事我可以帮你瞒下来，可是毕竟是你犯的错，你不仅要向小如赔礼道歉，还要赔偿她的损失。” 素瑾板起脸道。 在这一点上，她和当初沈凝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是觉得小如这丫头身世可怜，虽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可现在就连皇后娘娘在宫里都失了势，她一个小丫头又哪里会好过？以后出了宫，怕是再也没机会进来了。 至于她的终身大事，虽然说皇后娘娘肯定会给她安排，但小丫头有点银子傍身总是好处多多，小四有皇上的宠爱和赏赐，身边的银子花都花不完，不如拿一些去给小如添些妆奁。 “好，没问题，姑姑，你说我向她赔礼道歉，她就会不生我的气了吗？”小四还是有些不放心。 “皇上不是赏了你很多好东西吗？你去取一些来送给她，她就一定不会生你的气了。”素瑾道。 “就这么简单？可是，她要是不肯收怎么办？”小四担心的道。 他倒不是小气，而是他也说过，要把皇上赏赐给自己的东西都给小如，可是小如却不肯要。 “你只管拿来，我自有法子。”素瑾胸有成竹的道。 第2497章 平平安安 “姑姑，你有什么法子？”小四半信半疑。 素瑾瞪着他：“让你去你就去，快点拿来！要是再啰啰嗦嗦的，我就不管你这桩破事了。” 小四吐了下舌头：“好姑姑，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去，你等我啊，我很快回来。” 他转过身，飞快地跑回自己住的地方，翻箱倒柜的一通乱找，将这些年墨川给他的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翻了出来。 他年纪小，喜欢的都是一些有趣又好看的玩艺，说不上多么价值连城，但既然是皇帝的物事，又哪里有不贵重的。 随便拿出去一样，也够京城寻常一户人家吃上一辈子的了。 但在小四的眼里，这些东西也全都是宝贝，一来因为是皇上赏的，二来全都是他心爱的，就算这些东西一钱不值，他也视若珍宝。 要是别人来要，不管是谁，他绝对是一毛不拔，可是今天说是要送给小如，他却一口气连挑了十几样自己最心爱的物事，然后包了起来，又飞快的跑了回来。 “姑姑，您瞧这些够么？她会喜欢么？” 小四将手里的东西捧在素瑾面前，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瞧不出来，你这小子还真是得皇上的欢心，居然赏了你这么多的好宝贝！” 素瑾看一样，赞一样。 小四拿来的东西还真是不错，件件都有趣又新奇，有好几样就连她都没见过，想来小如也一定会喜欢。 她的唇角勾起，笑了起来：“小四，你小子还挺大方的，这些好东西居然眼都不眨的就送了出去，别说小如会喜欢，就连我也爱不释手了呢。” 她从中拿起一个小玉瓶般的吊坠，细细看着，那坠子光洁圆润，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居然散发出七色彩光，美极了。 “我喜欢这个坠子，不如送我了吧？”她笑嘻嘻道。 小四大急，一把从素瑾手里抢过坠子，紧紧的攥在掌心里。 “姑姑，您有太后娘娘赏赐的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还会稀罕小四的东西，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钱的。” 素瑾瞧他像护着宝贝一样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抿抿唇道：“瞧你那小气的样子，姑姑要你一个坠子怎么了？你心疼了啊？这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所以舍不得送给姑姑？” 小四脸一红，解释道：“这个坠子不值钱的，姑姑要是喜欢，这些东西随便你挑，但只有这个坠子不行。” 素瑾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小玉瓶的确不是这些物事里最值钱的，但却是他最喜欢的。 平时他总是挂在胸前。 因为皇上说，这小玉瓶代表了平安，只要带着它，就会百灾全消。 “行了行了，姑姑是和你开玩笑的，姑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稀罕你的东西不成？来，把东西交给我，我替你去交给小如，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保管她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素瑾笑眯眯的对他伸出手来。 小四将信将疑，握着坠子不肯松手：“姑姑，你不会骗我吧？” 第2498章 难挨的日子 素瑾没好气道：“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可就走了，不管你的破事了，你自己砸的锅，你自己补去。” 她作势要走，小四忙伸手拦住。 “好姑姑，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喏，这坠子给你，您可一定要帮我啊。”他将小玉瓶小心翼翼的交在素瑾手里。 “放心吧。” 素瑾接过玉坠，和小四交给她的那些物事一起，包了一个小包，放在怀里。 “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去见见小如，一会见我对你招手，你再过去。”她叮嘱道。 小四忙点头，看着素瑾向着关雎宫的方向走过去。 他躲在转角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台阶上的那小小瘦瘦的身影，又孤单，又冷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酸。 这么多天不见，小如好像又瘦了。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回宫这么多天了，他就去看过一次小如。 因为犯了那样一个大错，他心里直发虚，再也不敢去见她。 可是，他却常常在梦里看见她。 每次梦见她的时候，他心里都觉得甜甜的，睁开眼后，便忍不住想去找她说说话。 但他不敢。 要是他能常去看看小如，和她说说话，给她讲讲宫外的事情，小如肯定就不会这么瘦，也不会这么孤单。 他真的好后悔。 他做错了事，如果小如要打他要骂他，甚至找他要银子要东西，那他就由得她呗，为什么一定要躲着她避而不见…… 小四眼巴巴的瞅着，看到素瑾走近小如的身边，可是小如却呆呆的看向宫门口的方向，根本就没发现素瑾的到来。 素瑾在小如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小如才“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一声“大小姐”差点脱口而出。 “素瑾姑姑，怎么是你？”她眼中情不自禁露出失望之色。 “看到是我，不开心吗？”素瑾微笑道。 小如摇摇头，把涌到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虽然单纯，却并不傻到连人情冷暖也分不出来。 自从大小姐离开皇宫之后，这宫里里里外外，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看得很清楚。 皇上自然是照顾她的，吃的喝的用的，全都和大小姐在的时候一样，从来没有少过她的。 但是皇上却再也不来关雎宫了。 小如很寂寞，很想有个人说说话，就算对方什么也不说，只要听她说就好。 因为她真的快憋得要闷出病来了。 关雎宫里的宫女太监虽然不少，可是大家对她都是避而远之，因为众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失了宠，又不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小如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己还是少和她接近为妙，以免惹得太后娘娘不喜。 墨川和小四都不在宫里的时候，小如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难挨。 只有素瑾姑姑还记着她，时不时的会带一些小点心来看她，陪她说说话。 “素瑾姑姑，看到你，我、我很开心。”小如嘴上说着开心，可是嘴巴一扁，却险些要哭了出来。 第2499章 大事化小 小如也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大小姐，而素瑾姑姑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可能常来看自己，和自己说话。 所以每次素瑾来，都是坐上一会儿，就匆匆离开。 “姑姑，你这次来别急着走行吗？多陪我说会儿话好吗？”小如拉着素瑾的手，仰起小脸，眼神中都是求恳之意。 这眼神看得素瑾的眼眶也是一热，心里酸酸的。 这个单纯的傻孩子。 唉！ 她一想起小四交给自己的任务，脸上又有些发烧。 按理说，她不该答应小四来办这样的事，因为小如实在是太单纯了，而她要利用的，却正是小如的单纯。 可是这件事不这样办，又能怎样呢？ 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不成，还能真的让小四对小如负责，小如嫁给小四不成？ 要是小四不是个太监，那么这件事倒也说得上是天作之合。 一个是皇上身边的小亲信，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丫头，两个人一个机灵，一个单纯，两个人又很投缘，要是真的能在一起，她也是乐见其成。 可偏偏小四是个太监！ 所以，素瑾想来想去，只好先来套套小如的口风，要是小如还是懵懵懂懂，那么这件事还是就让她烂在肚子里，不要宣扬出去为好。 否则只会毁了小如的名声。 素瑾相信，只要小如不说，小四那小子是打死也不敢往外透露一个字的。 至于她自己，更是会为这两个孩子保守秘密。 “姑姑这次来，正是想和你好好的说说话，只是，你有时间吗？” 素瑾温和的看向小如，眼神中尽是疼爱，这眼神看得小如心里一暖，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有时间有时间，小如有得是时间，姑姑想说多久就说多久，姑姑，这里风大，咱们进去说话吧？” 小如一个劲的点头，拉着素瑾就往里面走，像是生怕素瑾会反悔。 素瑾心下怜惜，跟着她来到房间，四面打量了一下。 虽然人情冷暖，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人敢苛待小如，毕竟她还是皇后娘娘的人。 这房间里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只是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小如一个人，却未免太过于冷清了。 小如拉着素瑾坐在椅子上，又献宝般取出一样样的糕点放在桌上。 “姑姑，您尝尝这个点心，还有这个，都是我家大小姐在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小如也是按照大小姐教的法子做出来的，只是，现在除了我，再也没人愿意吃这些点心了，就连皇上也不来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清秀的小脸罩上了一抹阴云。 “皇上政事繁忙，几乎在御书房足不出户，他可能没时间过来吃点心，不要紧，别人不吃，姑姑吃。” 素瑾笑吟吟的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姑姑，好吃吗？”小如脸上全是期待。 “好吃，没想到小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怪不得皇后娘娘喜欢你。”素瑾笑着拍拍她的脸蛋。 小如脸一红，接着又变得黯然了。 “大小姐要是喜欢我，就不会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忘在这里，这宫里好冷，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害怕。”她缩了缩肩膀。 第2500章 最好的消息 素瑾微笑道：“姑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之后，可不要大惊小怪的，也不可以胡乱嚷嚷，你要是答应我，我就说，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不说。” 小如奇道：“什么好消息？姑姑你快说，我保证不乱嚷嚷。” 素瑾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你家大小姐有消息了。” “什么？”小如一下子呆住了，如素瑾所料，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发出一声尖叫。 “姑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素瑾忍不住揉揉耳朵，嗔了她一眼道：“你小点声，是想吵得宫里的人都知道吗？” 她知道，皇上要把小如送到皇后娘娘身边这件事，并不想弄得大张旗鼓，虽然这件事迟早会有人知道，但是在此之前，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如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她冲到素瑾面前，抓着素瑾的手，求道：“好姑姑，你再说一遍，我怕我刚才没听清楚。” 素瑾压低了声音道：“你听清楚了，你家大小姐有消息了，她还要把你接到她身边去呢。” 小如呆了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她的小脸就因为兴奋激动而发红，眼睛亮晶晶的。 “姑姑，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吧？” “姑姑怎么可能会骗你，这件事千真万确，不过要暂时保密，你先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走。”素瑾笑着拍拍她的手，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这小丫头心心念念想着她的大小姐，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也难怪她高兴得这般样子。 就连自己看了，都替她欢喜。 小如再次尖叫一声，唬得素瑾急忙掩住了她的嘴，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说了不许嚷嚷，你还喊得这么大声，是不想去找你家大小姐了吗？” 小如忙用力点点头，因为激动而泪光闪闪，她眨了眨眼睛，滚下了两颗泪珠，小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 “姑姑，我什么也不用收拾了，这里的东西我通通不要，我只要我家大小姐。”她的声音哽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你总要带一些路上用的东西，你家大小姐离这儿可不近呢，路上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 “这么远啊！那我马上去收拾东西，我要给大小姐带许多许多好吃的，还有……还有……对了，我还要给大小姐带什么来着？明明有那么多东西，怎么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如在房间里团团转，一脸的苦恼之色。 素瑾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傻孩子，你别心里就想着你家大小姐，她既然派人来接你过去，身边就什么也不缺，你只要带你自己用的东西就好。” 小如眨着眼睛道：“可是大小姐从小就是我服侍她的，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些日子我不在她身边，她……她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我一定要把她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啊呀，明天就走吗？那我连夜收拾，把所有大小姐喜欢的东西全都带走。” 第2501章 一张白纸 素瑾摇摇头，还想再劝。 小如却忽然一脸歉意的说道：“姑姑，小如本来想陪您好好说会儿话，要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赶紧收拾东西，姑姑你别见怪。” 素瑾心想，这小丫头真是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别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皇后娘娘有这样一个忠心的小丫头，还真是有福气呢。 “小如，先别忙着收拾，姑姑还有话和你说呢。”她握了握手里的小布包，心想小四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出口呢？ 怎么样开口才能不让眼前这单纯的孩子觉得羞愧和尴尬？ 要不知道这可是关乎到一个姑娘家清白的声誉。 小如听话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仰起小脸问道：“姑姑，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素瑾看着她这单纯天真的模样，还真是觉得为难，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一想自己答应了小四，就算再难也得帮他解开这个大疙瘩。 否则明天他护送小如上路，两个人这一路上怕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的风波和事端来呢。 万一这事吵嚷出去，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小如，你知道明天送你去见你家大小姐的人是谁吗？”素瑾想了想，决定还是迂回的开口比较好。 “不知道。”小如老老实实的摇头。 她并不怎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家大小姐终于派人来接她了！她就要见到大小姐了！ “唔，是……是小四。”素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如。 “小四？” 小如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珠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 素瑾心里微微一惊，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口。 忽然看到小如的嘴巴一张，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素瑾不由得一愣，这丫头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不哭反笑？ “姑姑，真的是小四送我去吗？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小如高兴地抓着素瑾的手，喜笑颜开。 这丫头，怎么会是这么个表情。 素瑾觉得自己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听到小四的名字，不是该又气又愤，又羞又恼吗？ 素瑾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小如了。 本来她以为这丫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眼就看到底，现在么…… 就连她也糊涂了。 她试探着道：“你很喜欢小四吗？” “是啊，很喜欢。”小如想都不想就用力点头，还加了一句，“除了大小姐和素瑾姑姑，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四啦。” 这话听着，很好听。 可是，总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素瑾又试探着道：“你为什么喜欢小四啊？” 小如歪头想了想，用手指点着下巴道：“嗯，因为他会说很好听的笑话和故事，不过，他很讨厌！” 素瑾的心咯登一下，忙问：“他怎么讨厌了？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如点点头道：“是啊是啊，素瑾姑姑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讨厌他！要是明天我见到他，一定狠狠的骂他！” 第2502章 勾她的魂 素瑾听得又迷糊了。 只是骂他？这么简单？ “那你能告诉姑姑，他对你做了什么样不好的事吗？你悄悄的说，姑姑保证不告诉别人。” 素瑾用哄诱的语气说道，说完之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人家小姑娘这么单纯，自己却去哄着人家说出心底的秘密，唉！ 小如眨眨眼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姑姑你告诉别人我也不怕，因为这事本来就是小四不对，是他做得不好！” “对对，是小四不好，都是他不好。”素瑾用力点头，道：“你不用说了，姑姑都知道了，小四那家伙已经找我坦白了，他说他对不起你，所以想找你赔罪。” 她真的不好意思再问下去，生怕小如口没遮拦，这宫里宫外可都是耳朵，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姑姑，你都知道了？” 小如睁着圆圆的眼睛，诧异道。 “嗯，我都知道了，小四也知道他做错了事，所以托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表示他的歉意，你看看，可喜欢吗？” 素瑾把小四交给自己的那个小包打了开来，摊在桌子上。 “好漂亮啊！好有趣啊！” 小如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盯着那些又好看又精美的小玩意看得目不转睛。 素瑾一看她的表情，心里就微叹了口气。 这小四果然是小如肚子里的虫，挑出来的这些小东西，虽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能一下子勾住小如的魂。 小如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不喜欢胭脂花粉，对好看的衣料首饰也不感兴趣，她喜欢的也正是小四送来的这些精巧却又没有多大用处的小东西。 “姑姑，你刚才说，这些都是小四送给我的吗？”小如舍不得把目光从这些东西上移开，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敢相信的问。 “是啊，全都是送给你的，小四说，希望你能原谅他，不要生他的气，小如，你看这么有诚心的份上，就原谅他了，好不好？” “不好！”小如摇摇头。 素瑾一愣：“为什么？你还怪他吗？我叫他来给你赔礼！” “不是的，素瑾姑姑，其实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送了这么多好玩又有趣的东西给我，说明他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啊，我之前讨厌他生他的气，是因为他明明在宫里，明知道我很想听他讲故事，可是他偏偏就不来瞧我，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可是看到这些东西，我就不生气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你帮我还给他吧。” 素瑾心里一松，笑道：“你不生他的气就好，这些是他送给你玩的，你要是喜欢就留下吧，这样他才会安心。” 小如又摇摇头：“大小姐常常告诉我，无功不受禄，我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可以要。我要是拿了小四的东西，大小姐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唔，我倒不怕大小姐骂我，我是怕大小姐会不要我了，所以，我不能收，麻烦素瑾姑姑还给小四，你告诉他，我不生他的气了，只要他能陪我说话，我也不再讨厌他了。” 第2503章 受了委屈 素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如会这么轻易就不再提那件事，而且也原谅了小四。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费好一番唇舌，以为小如会哭得像个泪人，让自己为她作主。 可是小如根本连提都没提过一个字，这倒让她想问又无从开口。 “小如，你真的不讨厌他了？你……你原谅他对你做的、做的那件事了？” 半晌后，她还是迟疑的问了出来。 “哪件事啊？” 小如正拿起那只小玉瓶的坠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些物事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玉瓶，多好看啊！ 闻言，她懵懂的抬起头看向素瑾。 素瑾看着她清澈无邪的眼睛，还有那天真纯善的小脸，把到了嘴边的一句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孩子看上去还天真不懂事，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小四说，他上次不小心碰痛了你，害你哭了鼻子，所以，他才让我送东西来给你赔罪。” 素瑾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她把那桩尴尬事情用这样轻淡的语气说出来，想必这小丫头不会怀疑吧。 “原来姑姑你说的是那件事啊！”小如放下小玉瓶，小脸突然变得皱皱的，那表情看得素瑾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着恼。 小如看上去更像是委屈，还有些不好意思。 “姑姑，你……我……我有件事想要告诉姑姑。”她支支吾吾，红着脸道，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素瑾心想，终于来了。 她上前拉着小如的手，柔声道：“小如，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你一个人想必很是孤单寂寞，也怪姑姑不好，没能常来陪你说说话，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姑姑，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只管说，不管他是谁，姑姑一定会帮你出气。” 她这几句话说得温暖极了，听得小如心里又是暖又是热，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姑姑，你对我真好，呜呜，呜呜呜。”她一头扎进素瑾的怀里，开始抽泣起来，“等我见到了大小姐，我一定会告诉她，在这宫里，就只有素瑾姑姑你待我最好。” 素瑾微笑着抚着她的头发：“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还不是要告诉皇后娘娘的好，免得让她为你担心。” 被她一言提醒，小如忙擦擦泪点了下头。 “是是，姑姑我不说，在大小姐面前，我一个字也不提。” “但是受了委屈也不能放在心里憋着，你只管告诉姑姑，有姑姑帮你作主。”素瑾温言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小如不好意思道：“就是姑姑，我觉得我好像是病了。” “病了？” 素瑾吓了一跳，忙道：“你哪里不舒服？头疼？胸口疼？还是发热……” 再看小如的脸色，红红润润的，没看出哪里生病的样子啊。 “不是不是，都不是。”小如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姑姑，我是这里、这里不舒服。” 她指了指胸口。 第2504章 这不是病 “不会是心痛症吧？”素瑾一脸的紧张，“我马上派人去请太医。” 小如赶紧拦住她： “姑姑，不要！” “怎么可以不要，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应该早就说啊，像心痛症这种病可不是小事，你……” 素瑾还没说完，小如就用力摇摇头：“姑姑，不是心痛，是我这里、这里有时候会涨涨的痛，有时候一碰就更痛，还有，我这里越来越鼓，是不是……是不是肿了啊？” 她揉了两下胸部，清秀的小脸上眉毛和眼睛都皱在了一起，像个小包子。 “肿、肿了？” 素瑾呆呆的看向小如的胸部，果然看到饱满的隆起，她愣了愣，接着就明白了。 一想明白了原由，她就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哈哈，有意思，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简直是单纯得可爱啊！ 她居然连女人最基本的变化也不知道，唉唉，那哪里是肿呢，那根本就是每一个姑娘由女孩变成少女的标致啊。 “小如，你这儿不是肿了，也不是病了，而是……而是……咳咳咳，你家大小姐以前没和你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吗？”素瑾拉着小如的手，啼笑皆非。 她想要解释一下，一时之间又难以措辞。 小如摇摇头：“大小姐在的时候，我不痛啊，也不难受，这儿也没有肿肿的。” 素瑾心想，结果这个难以解释的问题就抛到了自己的面前。 “其实，你这个不是病，是……” 素瑾将嘴唇凑到小如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刚开始的时候，小如还睁大了眼睛，一脸懵懂的模样，可是越听，她的小脸就越红，最后红得就像一块红布。 “噢。” 等素瑾说完，她终于眨巴了两下眼睛，发出一声恍然大悟。 “这只是每个姑娘都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短的三五个月，长的话最多一年，也就不会再痛了。”素瑾心疼又怜惜的抚了抚小如的头发。 小如点点头，得知自己没有生病，她又变得笑逐颜开。 现在对她而言再也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了，大小姐马上就要接她到身边，她终于可以和大小姐团聚，还有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事吗？ 直到这时，素瑾才松了口气。 她决定小四无意中冒犯了小如的事情，自己在这单纯的傻丫头面前还是一字不提的好。 因为她根本就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是一提，反而让这丫头羞于见人。 “小如，既然你不怪小四了，那你愿意见他么？他一直等在外面，想给你讲故事呢。”素瑾笑道。 “真的？小四他也来了？在哪里在哪里？他还要讲故事给我听啊？他真好，我当然愿意见他，我天天盼着他来呢。”小如喜悦得眼睛都发出光来，几乎按捺不住的要冲出房间去。 看到这样的小如，素瑾更是心中惭愧了一把。 咳咳咳，自己还真的是在宫里住得久了，见多了诡异狡诈的人心，像小如这样单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姑娘，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第2505章 小月亮 “他也想见你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他进来。” 素瑾转身欲走，小如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出来，笑着冲到了宫门外，站在长长的宫道上左右张望，扬声叫道：“小四！” 小四本来蹩在角落里，心里忐忑不安，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在喊： “小四！” 那是小如的声音。 小四立刻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他才刚刚撒腿跑出去第一步，就听到小如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响了起来。 “咯咯咯，小四，你跑什么啊，还不快过来！我都看到你了！” 小四像被点了穴道般定住了。 因为小如在笑。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小如这清脆动听的笑声了。 自己不会是听错了吧。 小如见了自己，不狠狠的打自己几巴掌，不用力的踹自己的屁股，他就谢天谢地了，那丫头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笑？ “小四，还不快过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啊，素瑾姑姑都对我说过了，我不怪你啊，你快来！” 小如咯咯的笑着，对着小四挥着手。 小四不敢置信的慢慢回过身，呆呆地看向那笑着对他招手的少女。 “小、小如。”他结结巴巴的道，然后用力擦了擦眼睛，虽然隔得远，仍能看到那圆圆的小脸上笑颜如花，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他本来想转身就跑的，可脚步却像不受控制一样，一步步向小如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她面前不到三尺的距离，才猛的一个回神。 该死，我怎么过来了？ 他浑身一哆嗦，正准备转身再跑，忽然觉得手腕一紧，竟然被小如抓住，让他忍不住又是一个颤栗。 小如马上就察觉到了。 “小四，你冷吗？为什么直打哆嗦？” 小四上下牙齿直打架：“不、不、不冷。” 他明明轻轻一甩就可以挣脱小如的手掌，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双手又软又柔，握着自己的手腕说不出的舒服，他竟然不想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大不了就被她狠狠的骂一顿打一顿好了！ 小四把心一横，心里倒也不那么害怕了。 “快进来，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对了，你来看我就好，为什么还让素瑾姑姑送那么多东西给我啊，你明知道我只喜欢听你讲故事，这些东西哪有你讲的故事好听好玩……” 小如一边笑，一边叽叽咕咕的说着，就像是只快乐的小鸽子。 小四呆住了，被小如拉着身不由己的往里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如这丫头不但没有打自己骂自己，还对自己这样笑语如珠？ 不会吧，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忍不住偷着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哟，好痛！” 痛得他皱起了眉头，用力嘶了一声。 “小四，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掐自己？”小如却是看到了，眼睛笑眯眯的，就像是弯弯的小月亮。 第2506章 天天等你 小四结结巴巴的道：“有、有跳蚤，咬、咬我。” 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可是眼睛却无法从小如的眼睛上移开。 她的眼睛真好看。 真奇怪，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小如笑起来这么好看？ “跳蚤？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跳蚤？”小如奇道，接着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哈，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很长时间不洗澡，身上都臭了，所以跳蚤才会去咬你，我家大小姐常说，要是不洗澡，就会招跳蚤。唔，小四你闻闻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啊！” 小如凑在小四身上一闻，接着皱起眉头扇了扇鼻子。 小四的脸不由得一红，辩解道：“胡说，我昨儿晚上才洗过了澡，我一点也不臭。” “你才胡说，你闻闻你自己，身上都有味儿了，你不洗澡还说谎，鄙视你。”小如扁了扁嘴巴，眼睛里却是笑意盈盈的。 小四当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气自己，可是他却忍不住真的抬起衣袖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汗味儿，脸上更是红了。 原来刚才在门外等着结果的时候，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像是有点儿味，你等着，我回去换件衣服就来。” 他刚一转身，小如就手指一紧，拉着他不放。 “有味就有味，我又不嫌弃你，你换什么衣服。小四，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小如心思单纯，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 她这些天的确天天在盼着小四的出现。 小四的身子重重一震，眼睛因为惊讶睁得老大，连嘴巴也合不拢了。 “想、想我？你……你说你想我？” “是啊，我真的很想你，你怎么从那天走了就再也不来看我了？我自己在这里真的很冷也很寂寞，我很想你来，哪怕你来了就算是不给我讲故事，只要静静的陪我一会儿，也是好的，可是我等啊等，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又等到天黑，你却一直没来。” 小如说着说着，心里又涌上一丝委屈，眼里冒出了点点泪光。 小四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巴着道：“你……是在等我？你天天坐在台阶上等，不是在等、等皇后娘娘，而是在等我吗？” “当然不是。” 小如的话让小四一阵失望，可是接着就听到小如道： “我是在等大小姐，也是在等你啊，你们两个都是我最想见到的人，可是不管是你还是大小姐，都没有出现过。” 小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热得要沸腾起来了。 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竟然会是这么重要，重要的可以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了。 可是自己是怎么待她的呢？ 明知道她在宫里寂寞又无聊，明知道她害怕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但自己却因为害怕她骂，害怕她哭，而一直忍心不来瞧她。 自己这是干的什么事啊！ 小四又恨又悔，忍不住握起拳来，重重的捶了几下胸口。 第2507章 两小无猜 小如见状，抿着嘴直乐。 “小四，你这又是干什么？打跳蚤么？” “咳咳，是，打、打跳蚤，该死的跳蚤，到处乱爬，这次我非打死它不可。”小四咬牙切齿。 他打的当然不是跳蚤，而是自己。 “嘻嘻，要不你脱下衣服来，我帮你捉跳蚤吧？”小如笑嘻嘻的道，伸手就来帮他解衣带。 小四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双手一阵乱摇：“不用了不用了，跳蚤已经被我打死了。” 这大庭广众的，有多少双宫女和太监的眼睛看着呢，他哪好意思脱衣。 啊，不对！不是不好意思，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也不能在小如的面前随便脱衣服吧。 这个小如，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啊。 两个人站在关雎宫的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聊天，谁也没想到要去房间里说道，也没怎么想到要避开众人的耳目视线。 小如是完全没想到，小四是想到了也不怎么在乎。 宫女和太监们只好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一个个躲在暗处不好露面。 这些天来，他们都在刻意的孤立小如，谁也不去和她说话，因为害怕惹怒了太后娘娘。 可是小四却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儿，是他们个个都想巴结的对象。 看到小四来了，他们谁都想往跟前凑。 可是看到小四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眼里只有小如一个人，也只跟小如一个人说话，他们就谁也不好意思往前凑了。 弄不好凑上前去拍到的不是小四公公的马屁，而是马蹄子！闹个灰头土脸的也说不定。 素瑾站在窗前，却是将两人的说话和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对了，小四，你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你怎么还让素瑾姑姑给我送东西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我不要。” 小如将手中的小包往小四手里一塞。 小四打开来一看，就愣了。 “你都不喜欢吗？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我喜欢啊，可是我家大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随随便便接别人的东西，要不大小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小如非常认真，小四的礼物她每一样都喜欢。 “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你家大小姐不会知道的，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啊。”小四给她出主意。 小如却摇摇头：“大小姐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说你不说，可是还有老天爷知道啊。” 小四忍不住翻翻白眼。 好么，自己送她东西，倒好像是在教她做贼一样。 “可这些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我希望你也喜欢。”小四把东西往前送了送。 小如笑着眨眨眼：“我是很喜欢，可是喜欢也不一定非要给我啊，你拿着玩和我拿着玩不是一样吗？” 咦，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四也笑了起来。 他拿起那个小玉瓶：“别的你可以不要，这个你一定要戴着，这个不值什么钱，不过皇上说，戴着它就可以保佑平安。” 第2508章 豆芽菜 “不值什么钱啊？”小如接过来把玩着，这些东西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玉瓶，可是怕它太贵重自己要不起。 如今一听小四说不值钱，她就心动了。 “真的真的，绝不骗你，你要是不收，一定是觉得它不值钱，配不上你。”小四故意道。 “胡说，我就喜欢它，越不值钱越好，小四，谢谢你，等我也送一样礼物给你。” 小如心里一松，笑着将小玉瓶挂在脖子上，“好看吗？” 阳光照在小玉瓶上，散发出七色光彩，十分漂亮，引得躲在附近偷看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又是羡慕又是垂涎。 他们可不像小如那样无知，这么漂亮晶莹剔透的东西，怎么会不值钱！ “好看，真好看。” 小四称赞着，可他看着的却不是小玉瓶，而是小如的笑脸。 “对了，你不是有要给我讲故事吗？你要给我讲个什么故事啊？”小如小心翼翼的将小玉瓶收进衣襟里，想起一事。 “哦，对，讲故事。”小四定了定神，郑重的点点头，“咱们坐下来讲吧，我这个故事可好长好长呢，你站久了会累。” “好啊，那你也坐。” 小如随意的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小四：“你这么高，听你讲故事我的脖子会痛。” 小四心中一喜，笑问：“你觉得我很高？” 他一直最郁闷的就是自己的个头，像个豆芽菜似的，别说跟皇上比不了，就连追风都比他要高出一个头。 这让他很郁闷，也很憋屈。 虽然皇上有时候会安慰他，说他年纪还小，还会继续长高，可是小四却总觉得闷闷不乐。 自己不小了啊，已经快十六岁了，别的侍卫十六岁的时候都高高大大，可自己却一直像个豆芽菜。 “是啊，你真的很高，比我高那么多呢，有你在，我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小如仰起小脸看着他。 那张小脸上充满了崇拜，让小四的心中一下子塞得满满的。 他也不知道胸口那涨得满满的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变得又高又大又壮实，就连天塌下来，他都有力气帮她撑住了。 “哈哈，你说得对，你放心，我在你，你什么也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四握了握拳头，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 “我相信你。”小如重重的点了点头，小脸上没有半点怀疑。 于是小四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台阶上，坐在小如的身边，开始给她讲故事。 两个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一个讲，一个听，一个讲的出神，一个听得着迷。 谁也没有留意到周围还有旁人。 太临和宫女们自然是不敢前去打扰二人。 素瑾看着看着，心里不由得一热。 真是一对有意思的孩子。 现在还用自己去操什么心呢？这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 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没有惊动二人，轻轻悄悄的离开了关雎宫。 * 追风自从寄走了第二封飞鸽传书之后，就开始觉得心绪不宁。 第2509章 她自何处来 每天晚上他都如常一般打坐练功，守候在沈凝旁边的房间。 他并不需要睡觉，对于像他这样的练武之人，打会练功才是最好的休息。 每当夜深人静，隔壁房间沈凝安全入睡的时候，就是他一天练功时间的开始。 经过一晚上的打坐，第二天一早他不但不会疲累，还会更加的精神奕奕。 而在他打坐修炼的过程中，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更能察觉得一清二楚。 让他觉得心安的是，这段时间来，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在她的周围，就连那位被他看不顺眼的周县令，也没有出现过。 “这家伙一定是看到沈姑娘派自己送回去的墨笛，碰了一个软钉子，再也没有颜面来骚扰了吧，还算是他有自知之明，要是这小子再来纠缠不休，我非让他尝尝我追风的手段不可。” 追风心里暗暗想道。 可是，那周县令不出现，沈凝却觉得有些意外。 她的想法和追风完全不同。 将那枚墨笛送回去，是因为她觉得这份礼物太贵重，她受之不起，她也相信那周县令看到这根笛子，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并不认为那周县令会对自己有什么非份之想。 送笛之意，无非就是因为自己随口夸了夸他的竹子，他就以为自己喜欢，便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表达了感谢之意。 可是她却认为无功不受禄，自己并没有帮他什么大忙，只是顺手帮他破了两个小案子而已，更何况，自己本就是这西楚国的皇后，看到有冤案发生，还能袖手不理吗？ 说起来，倒是这周县令认真的态度更让她觉得敬重。 她并没有离开这所小县城，而是安心的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有了卖菜谱的银子，她自是不会再发愁没有钱用。 每天她都会在这县城里的大街小巷转悠，也经常会遇到一时邻里口角，或是闹市吵闹。 要是有解不开的分争，只要她看上两眼，听上几句，就能明白一个大概，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所以只要她一开口，准会直指那无理取闹之人，那人会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最后灰溜溜的走掉。 由此一来二去，她在这所小县城里倒渐渐的有了些名气。 一来这县城不大，人口说不上有多稠密，来来去去的都是相熟的面孔，加上沈凝这出众的形貌，任是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所以县城里很快就传了开来，城里来了一个比天仙长得还要好看的姑娘，本事也和神仙一样，那双眼睛只要看谁一眼，马上就知道那人是不是说了谎。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身边始终跟着一个护卫，又瘦又高像个竹竿儿，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可是身上的衣服穿得倒是鲜亮得很，不是嫩黄就是翠绿，扎眼得很，让人远远的一眼就能看到。 这一主一仆是什么时候来到县城的，没有人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也没有人知道。 至于他们在这里逗留有什么目的，更是没有人知道。 第2510章 仙子姑娘 县城里的人们只是听到那木头脸的护卫称呼那美若天仙的少女为沈姑娘。 原来她姓沈。 既然有姓，那想必也一定有名，那就不是天上的神仙了。 众人对沈凝都充满了好奇，当然更多的还是崇拜。 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沈凝，小声议论着，却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因为他们都害怕她的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只要在自己脸上那么轻轻一转，自己心底的秘密好像就能被她看透一样。 尤其是那些心虚的做了坏事的人。 比如，有一户人家早晨起床发现自家少了一只鸡，便怀疑是被人偷了去，正好他和邻居素来不睦，便怀疑是被邻居给偷了，于是指着邻居的家门破口大骂起来。 那邻居被骂得莫名其妙，听了半天原来是冤枉自己偷了他的鸡，便也恼了，拉开门和他的邻居对骂起来。 两个人越骂越厉害，最后要动手，幸好被周围的人拦住，有一个好说歹说的劝住了两个人不要动手。 沈凝恰好带着追风路过这里，被吵骂声吸引了过来。 她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便站出来对那丢鸡的人说道：“你的鸡不是邻居偷的，而是他。” 她的手一指，正好指在那出来劝架的人鼻子上。 那人登时愣了，还没来得及说道，沈凝就慢悠悠的道：“你要是不信，就去他家的院子里挖挖看，那鸡毛还没掩埋干净呢。” 丢鸡的人本来不想相信，可是一看到沈凝的脸，马上想起来她就是最近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仙子姑娘，心里一阵激动。 这位仙子姑娘说出来的话，十有十中，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他和那劝架的人关系不错，本来万万不会怀疑是对方偷了自己的鸡，可是仙子姑娘说的话，他又不能不信，于是在看热闹的人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劝架之人的家里。 那劝架之人怎么也拦不住，脸已经拉得比苦瓜还要长了。 众人到了这人的院子里一瞧，发现和仙子姑娘说的一模一样，在一个土坑里不但有鸡毛，还有一些鸡骨头。 旁边有一只大黄狗，正扑在一块刚刨出来的鸡骨头上大啃大嚼呢。 这下子真相大白，任由那劝架之人有十张嘴也无法解释，人赃俱获吧。 那真正偷了鸡的人目瞪口呆。 他做梦也想不到，最后出卖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家养的那条大黄狗！ 那一刻，他真恨不能把那狗立马给宰了。 于是在众人的鄙夷谴责和质问声中，他不得己低头承认，的确是他偷了好友家的鸡，因为他眼馋想吃鸡肉很久了，而好友家又养了十几只鸡，心想偷一只吃吃应该不会被发现，可没想到居然一大早就被发现了。 这不过是件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在沈凝看来，微不足道。 她随手指了出来，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像这种小事，一天之间她怎么也会遇到几件。 但是积少成多，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早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县城里所有人崇拜并信仰的人物。 第2511章 测字算命 不管是哪里发生了邻里纠纷，只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杂事，百姓们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她，而不是衙门。 因为这种小事犯不上惊动县令大人，但他们自己又无法处理，于是全都求到了沈凝这儿。 于是乎，沈凝所住的客栈开始成了整个县城最热闹的地方。 几乎是一大早，客栈刚一打开门，就迎来了第一拨客人。 掌柜的一看到这些老街坊熟面孔，就知道他们不是来住店的，而是来找那位沈姑娘解决麻烦的。 他马上就会亲自上楼去通知沈姑娘。 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 因为在沈姑娘的房门前，永远会守着那个木头脸的护卫。 每次看到追风，掌柜的都会后背发凉，不敢靠近他身前三尺之内。 他心里总是忍不住嘀咕，这个木头脸护卫怎么这么古怪的，穿着一身鲜艳无比的衣服招摇，按理说应该是个性格热烈的人啊，怎么老是板着一张冰块脸，好像谁都欠了他二百吊钱没还一样…… 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来，因为他曾经不小心看到追风露了一手功夫，差点没把他吓趴下。 当时他就惊呆了。 老天哪，这还是人吗？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对追风的态度简直比对沈凝还要恭敬。 可惜的是，追风看到他的时候，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明显露出不耐烦。 追风的确早就烦透了。 一听到掌柜的蹬蹬蹬上楼的脚步声，他就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又是谁家的鸡丢了，要不就是谁家的狗咬了人，全是这些零七八碎、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人总是拿这种破事烂事当成了天大的事，天天来找沈凝解决。 要是换了他，早就把这些人全都轰出去，可是他无法理解的是，沈凝面对这些邻里纠纷，不但没有半点不耐烦，而且很耐心，三言两语就帮他们解决了麻烦，看着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离开。 更荒谬的是，还有好多人把沈凝当成了算卦的神仙，跑上来求神问卜，还有求她给测字算命的。 这让追风更是哭笑不得。 他们是把她真当成神仙了啊！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沈凝居然连这种事情也是来者不拒，而且像模像样的给人测起字来。 不但测了字看了相，更难得的她还说得头头是道，一语中的，让那些算命测字的人惊为天人。 追风在一旁看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底的惊异却是掩都掩不住。 等算卦测字的人走了，他仍是呆呆的站在那儿。 沈凝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有兴趣？要不要我也给你算上一卦？”她笑吟吟的道，心情很好。 要知道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算命测字可是她拿来谋生的老本行，现在重操旧业，这番心情和当时算是不可同日而语。 追风本能的想摇头，可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你想算什么？是测字还是看手相？”沈凝继续笑着问道。 第2512章 心痒痒的 追风愣了愣，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算什么，只好胡乱的摇摇头。 “我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沈凝眸光一闪，又笑道：“那也不要紧，我正好闲得无聊，就随便给你测个字吧。” 她将一张白纸推到追风面前。 “写个字。” 追风提起笔来，一时也想不到要写什么字，就顺手写了一个：“风”。 这本来就是他名字中的一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写这个字有什么含义，可是他却眼巴巴的看向沈凝，希望从她的嘴里听到些什么。 能听到些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看到她给别人测字算命，简直没有不中的，让他的心里也跟着痒痒起来。 这种痒痒很奇怪，让他能感觉得到，却摸不到。 就像是在心里藏了一只小猫的爪子，偶尔会伸出爪子来挠他一下，等他去找的时候，那爪子又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凝盯着他写的这个风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让追风更加觉得惴惴不安。 他可是亲眼看到，她给别人测字的时候，那是张口就来，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 难道自己写错了字？ 他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那个风字写得弯弯曲曲，好像是蚯蚓一样，看得他脸直发烧。 他专心练武，识字并不算多，写得就更加少了。 和他的武功比起来，他写出来的字简直是不堪一提，连小四都不如。 “属下的字太丑了，实在是有污沈姑娘的眼睛，属下不测了，这张纸丢了吧。” 他想把那张从沈凝的手里拿走撕掉，可是沈凝却握着纸不松手，忽然抬头看着他。 她的眼睛清澈得像泉水一样，又清又亮，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能力，追风不由得一愣，接着垂下眼帘，不敢和她对视，一颗心却因为紧张而加快了跳动。 “沈、沈姑娘，属、属下不测了。”他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不已，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她看穿了一样。 “为什么不测了，我觉得你这个风字写得很好啊。” 沈凝忽然一笑，让本来因为紧张绷得像一张弓似的追风一愣。 “好么？”他有些迷惑地看得沈凝。 沈凝笑得眉眼弯弯的，点点头：“你是练武的，写出来的字不像文人那么工整，或是你一笔一划，笔力直透纸背，字字都有风骨，非常难得。” 追风听着她的赞美，眼光不由得向纸上的字看了过去。 唔，看起来好像的确很有风骨，也不再那么丑得刺眼了。 “不过……”沈凝又拖长了声音，让追风的心又扑通一跳，抬眼看向她。 “不过什么？”他问。 沈凝笑道：“你究竟要测什么啊？” 追风闷闷的道：“属下只是胡乱写的，并不知道要测什么，沈姑娘把字丢了吧。” 沈凝却笑着摇摇头：“既然你也不知道要测什么，那我就姑且一测，要是有说得不对的，你就当听个笑话吧。” 她白皙优美的手指在那个风字上点了点。 第2513章 桃花运 “追风，你的名字起得很好，这个风字大有讲究。”沈凝说道。 “是吗？”追风讷讷的道：“这是主子给属下赐的名字。” 他是个孤儿，从小就被训练成暗卫，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在训练中表现出众，很快就被送到墨川的身边，他本来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是墨川看他轻功了得，而追踪之术更是出色，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追风。 “原来是他给你起的名字啊，起得好，非常好。” 沈凝听到他嘴里提到墨川，心中一动，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她笑着吟道：“这首诗你听过吗？” 追风一脸迷茫的摇摇头：“属下只是识得几个字，没读过什么诗。” 这文绉绉的东西，他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也不要紧，我解释给你听，这句诗的意思就是，春天要来了，会怎么样呢？”她笑眯眯的瞅着追风。 追风仍是一脸不解的摇摇头。 春天来了，和自己的名字有关系吗？ “哎，春天来了，这花就要开了，你知道春天开得最好看的是什么花吗？”她又问。 追风还是摇摇头。 他连花的名字都叫不上几个，更别提什么最好看的花了，在他眼里，这世上所有的花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子。 “当然就是桃花了。” 追风一问三不知，沈凝也不恼，依然笑容满面的给他解释，“追风，你的桃花运要到了。” “桃花运？”追风从来没听说过，“是什么？” “就是说你的红鸾星要动了。”沈凝眼珠骨溜溜一转，这个追风还真是个木头，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居然还是不懂。 “红鸾星动？”追风仍是木木的，摇头道：“属下听不懂。” 沈凝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说点你听得懂的，追风，你这几天是不是睡得很不好？不，你是根本没睡。”她用肯定的语气道。 追风点点头：“属下的确一直没睡，因为属下在打坐练功，不需要睡觉。” 沈凝拍了下额头。 “好，那你练功的时候，是不是一直不能静下心来，总觉得心浮气燥，还有心念不定？” “咦，是啊，沈姑娘，你怎么知道？”追风这下真的惊讶了。 “我是从这个字上测出来的。”沈凝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字嘛，当然是测不出来的，不过答案明显的就摆在追风的脸上。 以前的追风总是精神奕奕，现在的他，却天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她要是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了。 “真的能测出来？”追风相信了，还信之不疑。 “当然能，我还测出来……”沈凝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测出来什么？”追风果然被勾起了兴致，追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心里有事？就像是有一个地方痒痒的，让你想挠又挠不到，可是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事，一颗心总是悬在空中落不了地？” 第2514章 要带草纸 “是啊是啊！一点也不错！”追风猛的一拍大腿，脱口而出。 他用骇然的眼神看向沈凝，喃喃道：“你、你是神仙啊？” “扑哧”一声，沈凝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白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神仙，你不知道吗？神仙还用像我一样吃饭睡觉？” 追风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羞赧的道：“是属下说错了。” 可是他脸上的惊诧却是掩饰不住，那眼神中分明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测字测出来的啊。”沈凝又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追风的心咚的又是一跳，忙垂下眼皮，不敢再去瞧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追风，你的好运气要到了，而且就在这几天，至于什么好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凝笑着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追风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 沈凝的话让他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不过最后一句话他是听懂了的，不管什么事，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 “奇怪，那周县令怎么一直没有消息，我一直住在这里，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啊？”沈凝自言自语。 周县令？ 追风的瞳孔一缩，抬起头来看向沈凝。 她怎么会提到那姓周的？难道她一直没走，就是在等那姓周的找上门来吗？ 为什么要等那姓周的？ 那姓周的对她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沈姑娘这样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 她可是皇上的女人，是皇后娘娘！ 追风咳了一声，想提醒一下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去提醒她？ “对了，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去就山啊。我干嘛要在这里胡乱猜测，追风。” 沈凝忽然从窗前回过头来，看向追风。 “属下在。”追风马上应道。 “你去一趟县衙，看看那周县令在忙些什么。” “啊？”追风愣住了。 “你不用现身，在暗中观察便是，不要惊动了周大人。”沈凝又道。 她说完之后，见追风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由看了追风一眼。 “以你的功夫，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就算被他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要是他看见你，你就顺便向他问声好。” 追风郁闷了。 他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好不好！ 只要他追风不想让人发现，天底下就没有人可以发现得了他。 他是压根就不想去。 “怎么还不去？”沈凝道。 “属下……属下肚子痛。”追风急中生智。 “哦，那你先去吧。”沈凝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痛快。 追风转身就走。 “等一等。” 追风的心咚的一跳，回过身来，一脸的不自然。 “沈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不是肚子痛吗？拿着这个。”沈凝将他写了风字的纸递了过来。 追风接过，莫名其妙。 “上厕所，要带草纸，我怕你方便完了，没带草纸。”沈凝似笑非笑道。 第2515章 还要草纸？ 追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属、属下……”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自己的用意被当场揭穿，他恨不能地上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一趟吧，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凝也不追究，缓步出房，出了客栈，便向县衙的方向走去。 追风回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 他很快就追上了沈凝，叫了一声：“沈姑娘。” 沈凝正不紧不慢的走着，闻言也不回头，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是肚子痛么，不去方便，跟着我做什么，等你方便完了，再跟来也不迟，这县城就这么大，我不会迷路。” 追风的脸红到了耳根，再被她这么一淡淡的讥讽，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好闷声不响的跟在沈凝身后。 沈凝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前行，眼瞅着离县衙大门越来越近，追风终于忍不住了。 他又叫了一声：“沈姑娘！” “要草纸？”沈凝终于停下脚步，回身，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追风已经恨不能把脸埋到土里。 “不、不要草纸。”好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 “哦。”沈凝又淡淡的哦了一声，那意思仿佛是说，你不要草纸喊我干嘛。 追风憋得满脸通红，见沈凝转身又要走，终于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去哪儿？”沈凝眨眨眼，明知故问。 看到追风这面红耳赤的样子，还真有趣。 她不禁想着，这块木头终于也要开窍了啊。 唔，用不了几天，小如这丫头应该就快到了吧，到时候一定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吧，这么想一想，就很让人期待呢。 “不要去、去县衙。”追风憋啊憋，又憋出来一句。 “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因为……周县令他对你不怀好意。”追风忿忿的道。 “哦。” 沈凝又是哦了一声，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继续向前走。 “沈姑娘！” 追风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又一个跨步拦在她面前。 “属下的话，你懂得。” “我当然懂，你是说他看上我了呗？”沈凝淡淡的道。 “……”追风的脸又是一烫。 这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可是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你觉得他看上我了，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周大人是个清官，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他对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所以我才会来看看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这么久都没有露面。” 沈凝也毫不隐晦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追风的那点心思，她早就看在眼里，却懒得说破。 “你的意思是，周……周县令他是出了事？”追风听了沈凝的话，一颗心虽然落回了肚子里，可是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嗯，我只是有这个怀疑，不去看看又怎么会知道？” “那请沈姑娘在这里稍候，属下前去打探一番。”追风心里的疙瘩一解开，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马上自告奋勇。 第2516章 假模假样 沈凝看着前方不到一百米远的县衙大门，微微一笑。 “不必了，近在咫尺。” 说完，她就迈步前行。 追风自然不能再拦路，只好跟在她身后，心里是暗暗后悔，自己这心思怎么全都想歪了，沈姑娘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就算那周县令有那样的心思，沈姑娘也绝不会有！ 县衙大门一向是威严庄重的地方，门口会有衙役把守，而且这里百姓们没有官司或是案件也绝不会随意进出。 可今天的县衙门口却是冷冷清清的一个行人也没有，就连守在门口的衙役也不见了。 远远看过去，沈凝就觉得有些意外。 等她带着追风走到衙门口，立刻就恍然了。 原来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衙门里面来了，将偌大的一个厅堂围得水泄不通，可以看得出来，里面正在审案，而外面围的这一圈全是看热闹的百姓。 “怪不得好几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又有了案子，只是有了案子却不叫我，这人的心思还真是古怪。” 沈凝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向着人群挤了进去。 追风愣了一下，还没琢磨明白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的身影已经没入了人群之中。 他的脸又是一热，马上跟在她的身后向里挤去，同时暗运内力，分开周围的人，为她暗暗清出一条路来。 她可是皇后娘娘啊，千金之体，怎么能让这些平头百姓们随便碰触。 沈凝却全然没有这种意识，在她心里，自己这个皇后娘娘和寻常百姓也没什么不同。 她很快就挤到了人群的前面，放眼看去，只见威严肃穆的大堂上跪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在左，那女子独自一人跪在右边。 两旁衙役威然肃立，居中正坐的正是周仲康，那小厮五福站在他的身后。 看热闹的百姓虽然人数众多，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没有发出声音，整个县衙的大堂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堂上，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沈凝的出现。 “果然是在审案，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沈凝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只看了周仲康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去看跪在堂上的那两个人。 数日不见，周仲康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脸的正气，只是换上了官服，却不像是那个谦谦儒雅的书生了，而一下子摇身变成了官威十足的县令大人。 “假模假样。”追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虽然不再针对周仲康，但是一看到对方，他还是觉得不怎么顺眼。 沈凝却留意到，周仲康双眉紧皱，神情严肃，显然这个案子正审到关键时候，而且还是个颇为棘手的案子。 她先看了那跪在右边的女子一眼，那女子背对着她，看不见面目，但是从那苗条的身影来看，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而且从她所梳的发髻来看，应该是已经成了亲的妇人，还有她穿戴的衣服首饰，可以看得出来家境不错。 第2517章 勾三搭四 沈凝的视线又向右边看去，只见一人做商贾打扮，穿得是绫罗绸缎，而另一个却是个船夫打扮的汉子，身高膀阔，穿着一双草鞋，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打眼一看，这三个人应该是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 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案子而一同跪在了大堂上。 沈凝好奇心起，竖起耳朵倾听。 那妇人跪在地上，虽然没有说话，肩膀却一耸一耸的，似乎在抽泣，只是在公堂之上，不得不强自压抑，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周仲康深吸了口起，揉了揉锁在一起的眉头，沉声道：“宁一舟，你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那商贾打扮的男人答应了一声。 “是，周大人，事情发生在三天之前，小人宁一舟，本来和刘成约好了第二天早晨一起去齐州做生意，因为走的是水路，所以就定好了巩老三的船，可是小人到了码头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刘成的影子，小人一直等到太阳都出来了也不见他的人，于是就让巩老三去刘成家问一声，刘成的娘子却说刘成一早就出门了，可是小人根本就没看到他，刘成娘子就一口咬定，是小人害了刘成，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他口齿伶俐，这番话说起来十分流畅，虽然话不多，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 跪在旁边的妇人忽然抬起头来，哭着说道：“周大人，他说谎！我家夫君和他素来不睦，怎么会和他一起去做生意？一定是他害了我家夫君，要不然我家夫君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找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求周大人做主，找出杀害我夫君的真凶，为我夫君报仇啊！” 她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那宁一舟吓了一跳，叫道：“刘成娘子，你可别胡说八道，刘成只是失踪了而已，你为何一口咬定他已经遇害？分明是你想栽赃嫁祸给我，我可不背这口黑锅！我看倒像是你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不知道从哪里勾搭了人害了刘成。” 那刘成娘子闻言，哭得更是大声，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叫道：“你、你……”她显然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除了哭，只有哭。 “周大人，宁一舟他血口喷人，污蔑奴家的清誉，请周大人治他的罪，杀人偿命，一定是他害了奴家的夫君，请周大人为奴家做主啊！” 刘成娘子对着堂上的周仲康不停的磕头，在青砖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几乎要磕出血来。 “刘成娘子，你给我说清楚，你说我杀了刘成，你是亲眼所见？你空口白牙的冤枉人，你当周大人是个糊涂官吗？”巩一舟也扯着嗓子叫道。 要不是在公堂上，他几乎要冲过去动手了。 刘成娘子瑟缩了一下，接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向宁一舟怒视。 “在公堂之上你都敢对奴家这般无礼，你明明就是凶手！” “你血口喷人！周大人，请您为小人做主！”宁一舟也大声叫道。 第2518章 家有恶妻 本来肃宁的大堂上顿时吵成了一团。 周仲康觉得头又痛了起来。 “都给本官住口！” 他一声断喝，打断了正在争吵的两个人。 宁一舟和刘成娘子立刻噤声，两个人都低下头来。 一个一言不发，一个低声啜泣。 周仲康开口道：“刘成娘子，刘成失踪，也不一定就是被人所害，你可有去亲戚邻居家找过？” 刘成娘子泣道：“回周大人，奴家的夫君是个本份人，他在本地并无亲戚，他除了出门做生意，几乎是足不出户，如今他三日未归，一定是为人所害，请周大人查明真相，为奴家做主，为奴家的夫君报仇啊！” “三日没回，说不定是去哪个所在眠花宿柳去了，这又有什么稀奇的，一定是他觉得家有恶妻，所以才不想回家。”那宁一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闻言，刘成娘子哭得更大声了。 “巩一舟，你……你……” “好了好了，你们都住嘴，谁要是再开口，本县定有重责。” 周仲康见两人又要吵闹起来，立刻出声。 巩一舟和刘成娘子只好忍住不再开口，只是互相狠狠的瞪视。 “巩老三，你来说说事情的经过情由。”周仲康看向那船夫模样的汉子。 那巩老三答应了一声。 “是，周大人。” 他嗡声嗡气的开口，这一开口，就吓了沈凝一跳。 因为这人的嗓门特别的洪亮。 “青天大老爷，这件事情真的是和小人无关，小人不知道那刘连去了什么地方，小人真的没有见过他。” 周仲康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道：“本官让你说事情的经过，你说这些废话作甚！快从实说来！” 那巩老三又答应了一声，这才说道：“宁一舟说得不假，他和刘成昨天晚上来找过小人，说要出一趟远门，约好了今天日出之前出发，所以小人一早就候在码头，可是宁一舟来了，刘成却始终不见人影，宁一舟等得不耐烦起来，就让小人去刘成家问一声，小人就去问刘成娘子，刘成娘子开门说，刘成一早就出门了，这件事情当时有很多街坊都亲眼看到的，小人没有说谎。” 他说完之后，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好几个人都发出嗡嗡声，纷纷点头。 显然这些人就是刘成家的街坊邻居，因为那巩老三的嗓门实在是洪亮，他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大人，巩老三说的没错，小人也听到了他拍门的声音。” “是啊，巩老三没有说谎，刘成的确是不在家。” 周仲康也点点头。 “这件事情应该和你无关，你且站在一旁。” “是，多谢青天大老爷。”巩老三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周仲康的脸色却显得更加沉重了。 听完了三个人的讲述，他感觉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刘成娘子，你刚才说，刘成和宁一舟素来不睦，却是为了什么？”他想了一想，觉得这是一个疑问。 刘成娘子闻言，脸上不由得一红，随后狠狠瞪了宁一舟一眼，这才低头回道： 第2519章 谁在说谎 “回大人的话，奴家夫君和那宁一舟本来是一起做生意的，我们两家关系也一直交好，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奴家夫君就和那宁一舟断绝了来往，所以他说奴家夫君和他约好出门做生意，这绝对是满口胡言。” 周仲康不禁看了宁一舟一眼。 “周大人，她才是满口胡言，我和刘成是多年的伙伴，虽然因为一件事闹得不愉快，但那是因为我喝醉了，酒后行事做不得数的，后来我也向刘成兄弟赔过礼认过错了，他也原谅了我，所以这次我约他一起出门，他欣然应允，并不是小人胡说。”宁一舟辩道。 周仲康追问道：“你和刘成是因为什么事而闹僵的？” 宁一舟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低声道：“那是因为小人有一次在刘成兄弟家里喝酒，喝得多了，无意中将刘成娘子当成了内人，说了几句调笑的言语，结果惹得刘成兄弟恼怒，将小人赶了出去，后来小人酒醒了，才知道是认错了人，所以小人马上就向刘成兄弟赔罪了。” 刘成娘子恨声道：“一派胡言，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宁一舟道：“那日我是真的喝醉了，才会、才会认错了人。” 刘成娘子咬牙道：“你……” 眼见两个人又要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周仲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肃静！” 大堂上再次安静下来。 周仲康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情由，这真是各有其理，而且刘成和宁一舟的结怨，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究竟事情是否像宁一舟说的那样简单，还是另有隐情呢？ 怕是只有失踪的刘成才能给出答案了。 可是，这刘成三天不见踪影，究竟是死是活？ 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周大人，您一定要为奴家的夫君申冤啊！这宁一舟就是杀害奴家夫君的真凶，他、他早就对奴家不怀好意，想要害死奴家夫君，他、他就是个禽兽，是个畜生！”刘成娘子指着宁一舟，泪痕满面，咬牙切齿的怒骂。 宁一舟吓了一跳，叫道：“刘成娘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一口咬定我害了刘成，你有什么证据？的确是我约刘成出门，可是他没来，怎么就是我害了他了？” “我家夫君和你有仇，你为什么别人不约，偏偏约他？分明是你早就心存歹意，早就想害我家夫君！” “你……你才是血口喷人！”宁一舟叫道。 两个人又开始吵嚷起来。 这时不光堂上的两个人吵成了一团，就连堂下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宁一舟故意杀人，贼喊捉贼的，也有人说是刘成娘子水性杨花，谋害亲夫的。 还有人说是刘成根本就没死，而是家有恶妻，所以去柳巷风流快活的。 周仲康本来想听听百姓们的看法，并没有阻止，可是他越听越是头疼，这真是各有其法，每一种猜测都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是确有其事一般。 第2520章 一道明光 就在这公堂上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苗条的身影越众而出，缓步上前。 “周大人，小女子有一句话想问。” 声音清幽冷越，有如风过铜铃，悠扬动听。 这人正是沈凝。 她这一露面，一出声，乱糟糟的现场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脸上。 “啊，是仙子姑娘！”有人惊讶的叫道。 “太好了，仙子姑娘来了，这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是啊，在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仙子姑娘的眼睛呢！” 百姓们脸上都是又惊又佩的表情，像看着天上神仙一样看着沈凝。 这让跟在沈凝身边的追风觉得特别骄傲。 周仲康正在头疼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一声熟悉又清越的声音入耳，不由得精神一振，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他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喃喃的道：“沈、沈姑娘！”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看见沈凝。 “咳咳咳！”五福见自家主子这般失态的模样，忙用力咳嗽，同时暗中拽了拽周仲康的袍角。 周仲康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在审案，穿的是七品县令的官服，可见到一个平民姑娘，自己居然站起身来，实在是有失官威。 他倒不在乎什么官威不官威的，只是这样做会让人诟病。 他脸色微微一红，重新坐了下来，保持着平静淡然。 “沈姑娘，你有什么话要问本官？”他虽然语气平静，可是神态却和问案之时大为不同，五官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追风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又冷哼一声。 哪知道沈凝却摇摇头道：“我并不是要问周大人，我想问的人，是他！” 她手指一指，不偏不侈正好指向了巩老三。 巩老三正和众百姓一样在看热闹，没想到沈凝冷不丁的指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问、问我？问我什么？”他愣愣的道。 沈凝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周仲康，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周大人，我可以问吗？” 周仲康的目光自从她出现，就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忽然见她看向自己，不知为何，脸上微微一热，忍不住避开了她的视线。 “当然可以。”他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巩老三，语气和神态又恢复了威严。 “巩老三，这位沈姑娘有话问你，你必须知无不言，不许有半个字隐瞒。” 看到沈凝突然出现，他的心里一下子亮堂堂的，就好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更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光。 她来了，这案子还怕审不明白吗？ “是，周大人。”巩老三十分恭敬的答道。 只是他的嗓门天生就十分洪亮，这一声答应，就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一样。 他上下打量着沈凝，见她弱质纤纤，风吹就倒，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被近日来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仙子姑娘。 说什么她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说她测字算命百试百灵。 这不明明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嘛，怎么愣是让别人给夸成了神仙一样。 第2521章 翻江倒海 巩老三咧开嘴巴，冲着沈凝一笑。 “沈姑娘，你要问我什么话？” 沈凝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巩老三不由得一愣。 这小姑娘的眼神好犀利，果然像是众人说的一样，好像能看透人心。 但他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笑。 “巩老三，我只问你，你去刘成家敲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沈凝淡淡的道。 巩老三又是一愣，接着不假思索的道：“我用力拍门，然后大喊：刘成娘子，刘成在不在家？然后刘成娘子就出来开了门……” 他还没说完，沈凝就抬手打断了他，说道： “好了，我问完了。” “呃……”巩老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里直纳闷。 问了半天，就问了自己这么一个简单到极点的问题？ 百姓们也都是懵然不解。 周仲康也是面露疑惑，问道：“沈姑娘，你问完了？没什么要问的了？” 沈凝淡然点头：“嗯，因为案子已经问清楚了，不需要再问了。” “问、问清楚了？”周仲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已经知道刘成的下落了？” “哦，不对，我说错了。” 沈凝忽然歉然的一笑，说道：“这件案子还是要问一问的，刘成的下落，只要问他，就可知分晓。” 她抬手一指，又是不偏不移的指向巩老三。 巩老三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了。 “问我？怎么又是我？我怎么会知道！”他叫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沈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因为人是你杀的，这埋尸的地方，自然只有你知道。” 哗！ 她声音一落，现场就像是炸了锅，百姓们发出一阵哗然。 就连周仲康连拍惊堂木都制止不住。 “什么，杀人的是巩老三？” “不可能啊！这事和巩老三有什么相关？” “是啊，没听说巩老三和刘成有仇啊？” “这都是哪儿和哪儿，仙子姑娘不会是说错了吧？” “不可能，仙子姑娘是不会说错的。” 周仲康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肃静！肃静！” 他提声叫道。 虽然他嘴里叫着肃静，可是他的心里却像是翻江倒海一样，一点也不平静。 他也想像那些百姓们一样问沈凝。 百姓们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 可是巩老三却发生一声吼叫：“胡说八道！你冤枉我！我没杀人！我没杀刘成！” 这一声就像打雷一样，一下子把周围的人声嘈嘈全都压了下去。 沈凝对着他冷冷一笑：“是吗？你没杀刘成，那你去刘成家找他的时候拍门，为什么喊的是‘刘成娘子’，而不是刘成？除非是你早就知道刘成根本就不在家！” “我……” 巩老三张大了嘴巴，就像是个卡了壳的鸡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凝一言惊醒了梦中人。 周仲康本来就不是笨蛋，一下子反应过来，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巩老三，跪下！将你杀害刘成的经过给本官从实招来！” 第2522章 一句话露馅 “扑通”一声，巩老三果然听话的跪倒在地，可是嘴里却是大喊冤枉。 “青天大老爷，小人没有杀人，是她冤枉我啊！” 周仲康冷笑一声：“冤枉？很好，只要你说出去刘成家叫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喊刘成，却是喊的刘成娘子的原由，本官就还你一个清白！” “这、这……我、我……”巩老三哑口无言，不由低下头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小事，一句根本不起眼的话上露出了破绽，被人抓住了马脚。 围观的百姓们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对啊，仙子姑娘问得有道理，巩老三去刘成家叫人，他应该喊的是刘成，可他一边拍门却一边喊的是刘成娘子，当时我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在，我也听到了，可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仙子姑娘真是厉害，了不起啊！” 众人议论纷纷，夸的赞的全是沈凝，骂的鄙夷的全是巩老三。 刘成娘子红了眼睛，向着巩老三直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在巩老三脸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巩老三猝不及防，人高马大的他竟然被娇娇弱弱的她给扑倒在地。 刘成娘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用力掐住巩老三的脖子，嘶声叫道：“我夫君在哪？是不是你这个天杀的害了我家夫君？你还我夫君的命来！” 巩老三用力挣扎，他想狡辩，可是事实俱在，他根本无从狡辩得起，只是推开了刘成娘子，呼呼喘气，一双眼睛四下寻摸着，想找个机会逃走。 周仲康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一声断喝： “来人，将他绑了起来！” 两旁的衙役们立刻涌上，三下五除二将巩老三绑成了一个粽子，动弹不得。 “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周仲康再次一拍惊堂木。 巩老三无奈，只好低头认罪，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刘成出门较早，来到码头的时候宁一舟还未赶到，他便将随身带的包裹放在船舱里，自己倒头大睡。 而巩老三见到他的包袱沉甸甸的，知道他这一趟是出门做生意，应该带了不少的银子，于是就起了贪念，趁着刘成熟睡的时候将他勒死，然后将船摇到河中心，抛尸河中，再将船又撑回码头，佯装无事一般，一直到宁一舟赶来，左等右等不见刘成，催促他去刘成家找人，他才装模作样的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偏偏被自己的一句不经意叫门话让整个杀人之事败露。 听了巩老三的供述，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刘成娘子泣不成声，对周仲康连连磕头。 宁一舟也是唏嘘不已，差一点自己就被扣上了一个杀人的罪名，还真是不好洗脱。 周仲康摆摆手，吩咐衙役：“你们押着巩老三去搜寻刘成的尸身，本官会将此案上报刑部，等候批示，像这等杀人罪行，必然是斩首示众！” 众百姓都齐声欢呼，连声赞颂知县大人英明。 第2523章 她来了 没有人知道沈凝是什么时候悄然离开的。 事实上，在她问完了巩老三的那句话之后，她就趁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巩老三身上的时候，不引人注目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只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绕过了前面审讯的大堂，从旁边侧门穿了进去。 这县衙她来过一次，便记住了其中的道路，从这侧门穿过去就到了后堂，也就是周仲康平时起居的地方。 一路上有下人看见她，却并未上前拦阻，因为他们都记得这位姑娘是知县大人请来的客人。 所以沈凝轻轻易易的就进了后园的竹林，徜徉在幽幽竹影之中，欣赏着那一根根青苍翠竹。 追风一肚子纳闷，可是又不好问出口来。 周仲康审完了案子，围观的百姓们渐渐散去，不久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厅堂又变得空空荡荡。 他早就发现沈凝不见了，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怅惘。 这次又是她出手相助，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抓住了疑点，让案子真相大白。 这样的本事真是让他又敬又佩。 人都走光了，他兀自坐在椅子上，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空荡荡的大堂，好像刚才那个茕茕独立的姑娘还站在那里一般。 五福如何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公子，您想去见她，就去见啊，她就住在客栈，离咱们这儿又不远，人家这几天没走，说不定就是在等主子您呢，可是您倒好，就愣是不去见人家一面，难道您忘了沈姑娘可是帮了您多大的忙，就算是道谢也该去一趟的。” 他是在为自家主子找见面的借口，这理由多正当啊。 可是周仲康却摇摇头，缓缓说道：“你不懂，我不能去见她，而且，她也不会在乎我的感谢。” “为什么不能见她？是因为公子您因为她把您送去的笛子还回来了，所以不好意思？还是您心里不舒服？”五福纳闷的问。 “都不是。”周仲康又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的心事，五福不会懂，没人会懂。 他也不想说。 “走吧，回后衙，还有许多公文要批示呢。” 周仲康站起身来，虽然刚刚破了一件疑案，他本来该兴奋喜悦，可他现在却没有半点那种心情。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又悄然离开了吗？ 这个姑娘，总是能扰乱自己的心神啊！ 看来，自己对她避而不见的决定是正确的。 周仲康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后堂，还没来到他熟悉的后院，一名仆人就迎上前来。 “大人，您请来的客人已经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闻言，周仲康不由得一愣。 “本官请来的客人？没有啊，本官何时请人来了？” 那仆人答道：“就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 周仲康愣怔了半刻，才蓦然反应过来是谁，一颗心突然快速的跳动了两下，脸颊也不知不觉的发起烫来。 是她？她来了！ 第2524章 有魔力 就连五福听了，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公子，您想见却不敢见，如今人家主动来见您了，您还不赶紧进去？”他笑眯眯的，心里由衷的为主子感到高兴。 周仲康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他不但没有迈步向里院走去，而是迅速转过身，掉头就走。 这一举动让五福和仆人们都愣住了。 尤其是五福，他看到自家主子就像是屁股后面有老虎追他一样，走得又急又快，还一不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这可当真是奇了。 他呆呆地看着周仲康的背影，半天摸不着头脑。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主子心事的人，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主子了。 “公子！公子！您别急着走啊，沈姑娘还在等着您呢，啊，公子！” 五福一边扬声叫着，一边急急的追了过去。 周仲康闻言，差点又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跟斗，他好不容易稳住，回头狠狠瞪了五福一眼。 “闭嘴！你要是嚷嚷得尽人皆知吗？”他压低了声音怒道。 五福纳闷的揉了揉鼻子：“可是公子，您不是一直想见沈姑娘吗？人家来了，您怎么不见就走了？” “我……”周仲康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大人。” 这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周仲康一下子动弹不得，就连脖子都僵了。 他定在那儿，一动不动，很想回头，可是却又不敢回头，额头上沁出了晶亮的汗珠。 现在的他只觉得手足无措，和方才在公堂上那个形貌威严的县令大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五福看到自家主子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回过身来，对着走过来的沈凝行了一礼。 “见过沈姑娘。” “不必多礼。” 沈凝微微一笑，却是看向周仲康，只见他背对着自己，后背僵直，动也不动，又是一笑。 “周大人听说我来了，却急匆匆的要走，可是对我避而不见吗？”她语气柔和，听不出恼怒。 周仲康的心事被她点破，又是好一阵尴尬，脸红得几乎到了耳朵根，本来想要转身，现在更不敢转了。 他这满脸通红的模样如何能让她看见？ 偏偏这时候五福好死不好的说了一句：“啊，公子，你的脸怎么红了，可是发烧了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给您瞧一瞧？” 混账小子，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周仲康狠狠瞪了五福一眼。 “原来周大人是身体不适，正巧，小女子我也懂点医术，可以给周大人把把脉。”沈凝又是轻轻一笑。 周仲康如何听不出沈凝语气中淡淡的调侃之意，脸上又是一热。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离开，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无奈，他只好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神，回过身来，对着沈凝微一拱手。 “原来是沈姑娘。”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闭上了嘴巴，眼神也不敢看向沈凝。 第2525章 读书读傻了 因为他实在是摸不准沈凝的来意，加上他现在心跳如擂鼓，这几个字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才能说得平平静静。 “周大人身体不适，这里风大，不如到房间里避避风，顺便我也可以给周大人把一下脉，不知道周大人意下如何？” 沈凝问得彬彬有礼，神情落落大方，看不出像是在调侃或是取笑。 周仲康听在耳朵里，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 明明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这姑娘却反客为主，弄得自己如此尴尬。 他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沈姑娘，请里面坐，五福，去泡茶来。” 他知道现在避是避不开了，只好硬着头皮，领着沈凝进了后堂的书房，又请沈凝坐在了客位上，自己坐在主座上相陪，只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更不知道沈凝的来意，只好缄默不语。 沈凝却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抬起眼睛对着周围打量了一番，看到书架上堆积如山的书籍，眼中露出浓浓兴味的光芒。 “周大人这里的书很多啊。” “咳咳咳，还好还好。”周仲康咳嗽了一下，终于抬起眼来看了沈凝一眼，心想，你总不会是来找我借书的吧？ 哪知道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沈凝说道：“不知道我可否借阅一番？” “哦，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这个他自然是无法拒绝。 “不知道沈姑娘想借阅哪一本？” 沈凝微笑道：“这个可就问住我啦，我还不知道周大人这里有什么书。” 周仲康脸上不禁一红，暗想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明明比这姑娘要大上好几岁，也当了好几年的朝廷命官，可是在她面前，却总是觉得手足无措，举止失当，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哪知道越是怕说错，就越是说错。 沈凝站起身来，走到那排书架面前，认真的看了起来。 她随手抽出一本，略翻了翻，便道：“我借这本，周大人觉得可以吗？” 周仲康都没看那是本什么书，就点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那就多谢周大人了，等我看完之后，会及时奉还。”沈凝拿着书回到座位上，将书放在手边，笑吟吟的说道。 周仲康这才抬眼看了一下，只见她拿的是一本薄薄的旧册，写的是山水游记，算不上是什么有名的著作，就连自己都几乎没有翻阅过。 他有些奇怪，问道：“沈姑娘，你喜欢看游记吗？我这里还有几本写得比较好看的，不如沈姑娘借那几本吧？” 沈凝笑着摇摇头：“我就喜欢这一本。” 周仲康心下奇怪，却不好再多问什么，两个人谁也没有方向，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正好这时候五福送上茶来，倒是化解了这份沉默。 五福在门外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公子啊公子，您真是读书读得多了，把自己都读傻了，人家沈姑娘哪里是来借什么书的，她只是想要找一个还书的理由再来罢了。 第2526章 如此医术 沈凝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抬眸看向周仲康。 “周大人，请伸出手来。” 周仲康心不在焉，伸出右掌。 “是左手，我帮你把一下脉。”沈凝抿唇一笑。 “哦，哦。”周仲康想要说自己没病，却是嗫嚅了两下嘴唇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将左手放在桌子上。 “沈姑娘，你还懂医？”他忽然问道。 “只是略知一二。”沈凝实话实说，有些汗颜。 她的医术和古清泽比自是天差地远，而且这些时日来，她几乎都没研究过医术，枉她拜了这位天下第一神医为师，说出去都会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 周仲康只觉得她一根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指尖清凉，身子忽然微微一颤。 沈凝抬眸笑道：“周大人是怕我把不准脉吗？” 周仲康脸上一红，摇摇头却不说话，因为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快要跳出腔子来了。 中医有望、闻、问、切四种诊断方法，最后才是这把脉，最是考较大夫的医术。 沈凝对前三样还说得上是粗通，但对把脉这一关，只能说的上是刚刚入门。 但饶是这样，她也能察觉到周仲康脉象的异样，这心跳快的，让她以为对方得了心跳过速之症。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来，却是看着周仲康，沉吟不语。 “沈姑娘，我家公子真的有病吗？” 五福忍不住问道。 “真的有病。”沈凝点点头道。 五福“啊”的一声，忙问：“是什么病？严重吗？” 周仲康却觉得啼笑皆非，有没有病，自己最是清楚。 “沈姑娘，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是吗？周大人近来是否会感觉到胸闷憋气，食欲不振，夜间多梦，情绪不宁？”沈凝问道。 她一说完，周仲康和五福全都愣了一下。 “对啊对啊，我家公子最近的确是这样，咦，沈姑娘，你真的是神医！”五福惊叹道。 周仲康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凝又道：“周大人的脉象弦涩，眼圈发暗，精神不振，这是很明显的肝气郁结之症，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只要周大人照方吃药，相信很快就会痊愈。” 五福一听，马上去取来笔墨纸砚。 沈凝毫不思索，信笔写来： “柴胡10克，赤白芍6克，白术10克，茯苓12克，炒枣仁10克，五碗水煎成一碗。” 她将方子交给五福。 五福立刻紧紧攥住，说道：“我马上就去抓药。” 周仲康都没来得及唤住他，他就转身跑了出去。 “沈姑娘，我这个病不是什么大病吧？”周仲康摇摇头，转向沈凝问道。 “当然。”沈凝微微颔首。 “就算不吃药应该也无碍吧？”周仲康又问。 “唔，不吃也可。”沈凝又点了点头。 “那沈姑娘故意将五福打发出去，是为了什么？”周仲康问完之后，只觉得刚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突突的跳。 “因为我有话想和周大人你单独说，不想被人听见。” 沈凝落落大方的说道。 闻言，周仲康的身体再次一震，不敢置信的睁着双眼看向沈凝。 “什、什么？” 第2527章 端茶送客 他无法控制的脸红了，心跳加速，几乎连他自己都能听到怦怦怦的声音。 她要和自己说什么？还要单独说？ 直到这时他才留意到，她身边那个寸步不离的叫追风的护卫竟然没进书房，甚至连书房外面的院子里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一定是她吩咐的吧？ 周仲康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慢慢的镇定下来。 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觉得可笑。 “沈姑娘有话请讲。”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耳根子兀自有些发烫。 “我是来请问周大人一句话，这几天你故意对我避而不见，是为了什么？” 沈凝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 周仲康一下子被问愣了。 他看着沈凝，心里一阵震荡。 这位姑娘，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他闭嘴了嘴巴。 不想回答，也不愿回答。 因为他不想随口编个谎话骗她，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瞒不过她的那双眼睛。 “周大人不愿意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周大人是怕连累我吧？”沈凝的眼睛在周仲康脸上一转，脸上就露出了然的微笑。 “……”周仲康的眼睛又瞪大了。 虽然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心理。 她怎么又猜中了？ 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不是震荡，而是骇然了。 “这么说，周大人并未放弃，还在继续追查上次的那宗案子？”沈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笑道。 周仲康本来也端起了茶杯，想要掩饰什么的喝着茶，闻言，他的右手猛然一抖，险些将杯子掉在地上，可是杯子里的水已经溅湿了他的衣袖。 “沈、沈姑娘，你说什么，本官听不懂。”他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放下茶杯，淡然说道。 “周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瞒不过我的，我这次前来找周大人，正是为了此事。” “沈姑娘，本官听不懂你的意思。”周仲康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 “要是沈姑娘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本官还有公事要办，就不留沈姑娘了。” 他竟然是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 而且还一口一个“本官”，官威十足。 要是换了一般人，被人这样当场逐客，怕不是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是沈凝却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根本没有移动，还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周大人，您这府里的茶叶不错，不知道是什么茶啊？”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周仲康刚才的话。 周仲康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她。 “沈姑娘，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本官还有公事……”他赶紧回来神来，冷下脸来继续逐客。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扑哧”一笑打断。 “听到了听到了，我还没聋，不需要周大人再重复一遍，周大人不就是有公事要办，就不留我了吗？”她笑吟吟的说道。 “你……你……”周仲康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第2528章 谁也不放弃 “我说完了要说的话，自然会走，不需要你赶。”她又道。 周仲康的脸又是一热。 这姑娘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啊。 不过她要说的话，他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可是他不想听，一个字也不想听。 不等他开口，沈凝已经说道：“周大人，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想要做的事，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也不要担心是否会牵连到我，不仅是周大人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而且周大人放心，就算你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有我帮你担着。” 周仲康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整个人又呆住了。 “我的话说完了，周大人，告辞了。” 沈凝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周仲康呆呆站着，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对了，周大人，我开出来的药，可别忘了吃啊，对你的病，有好处。” 她说完之后，抿唇一笑，缓步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她走出数步，追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默然无声的跟着她一起离开。 一直等到两个人走的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周仲康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耳边仍在响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算你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有我帮你担着！ 要不是亲眼听到，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这岂不是很可笑？ 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居然会帮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担责任？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担得起吗？ 就连自己头顶上的这个乌纱怕是都保不住，要是牵连到她，怕是她的脑袋更是保不住了。 自己这段时间明知道她就在客栈里，却始终没有去找她，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可没想到，自己不去找她，她反倒找上了自己。 她这样冰雪聪明，早就猜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事，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她就应该躲得自己远远的才是。 但她却找上门来，告诉自己这样底气十足的一句话！ 她找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仲康的心里翻江倒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直到五福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公子！沈姑娘呢？咦，她怎么不见了，是走了吗？” 五福手里拎着刚抓回来的药，另一只手纳闷的在后脑勺上挠了挠。 周仲康回过神来，看向沈凝离开的方向，默默的没有说话。 他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心里仍是说不出的滋味，但更多的却是震惊。 “五福，上次沈姑娘离开之后，你是否又去找过她？” 五福纳闷的摇摇头：“没有啊，没有公子你的吩咐，我怎么可能去找沈姑娘。” “那……我在查案子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周仲康想来想去，这件事一定是五福泄露出去的，否则她这些天连见都没见过自己，怎么可能会猜到。 “啊？沈姑娘她知道了？”五福吓了一跳，那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假装的。 “公子，我真的没有去见过沈姑娘，而且您这些天做的事情，我更是一个字也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要是我说谎，就叫我天打雷劈。”五福紧张的发起誓来。 第2529章 老虎尾巴拔毛 “你不用发誓，我信得过你。”周仲康揉了揉额角，仍是无法掩去心底的震惊。 如果这事不是五福透露出去的，那就是她自己猜到的。 可是她怎么会猜到？难道她真是天上的神仙不成？ 周仲康为自己心底这个荒谬的想法觉得可笑。 她当然不是神仙，可是她的眼睛却有一种看透人心的本领。 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他心底的秘密就变得不再是秘密。 事实上，自从发现那宗陈年旧案中疑点多多，周仲康就决定要追查到底。 要是要顺藤追查下去，却是困难重重。 因为这宗案子明显就是一桩冤案，可是却无人追查，因为断案的官员就是因为此案而平步青云，从当年的五品巡察使，而今已经升为三品大员，而且驻守京城，可谓是位高权重。 以周仲康这样一个七品的芝麻绿豆县官，可要去翻这桩旧案，首先一件事就是要获得那位官员的同意。 要是那官员不肯同意重审此案，那这宗案子就会继续石沉大海。 现在那官员已经是众人竞相拍马的人物，所有人奉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老虎头上找蚤子，去找他提出要重审当年他审过的旧案，指出他案中的疑点？ 除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周仲康却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查明这宗冤案，因为这案子里的四个疑点让他日夜不宁，茶饭不思，精神困顿，神情恍惚。 这种情状却让五福起了误会，以为他这种种都是因为沈凝。 真是天大的笑话和误会。 周仲康心知肚明，可是他却无法解释。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查清案子更重要的事情。 至于对那位沈姑娘，他根本就没有五福以为的那种想法。 可今天沈凝突然找上门来，还留下了那样一句话，却让周仲康的心底翻江倒海起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位沈姑娘，她究竟是谁？ 且不提周仲康心底百般疑虑。 沈凝回到客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事实上自从上次从县衙回来之后，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虽然周仲康并没有透露当年审理俞得昌一案中的巡察使的姓名，也只是隐约的提过一句，如今那位五品巡察使已经是三品大员。 可是沈凝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她只消让追风去探听了一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当年审理此案的巡察使，姓韦，名莫寒，如今却是三品的太常寺卿。 沈凝虽然不知道太常寺卿是个管什么的官儿，却知道这个职位乃是正三品。 他是京官，可以说是天子脚下的地盘，在京里做一个三品官，比外放的一品大员还要威风八面。 寻常人巴结讨好都还来不及，可是沈凝却已经决定，去这个姓韦的老虎尾巴上拔根毛下来。 别人怕他，可她不怕。 自从追风的飞鸽传书递出去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京城传来的消息。 她并不担心墨川会拒绝她的要求，因为她对墨川有信心。 第2530章 惊天大消息 对于她的打算，追风却是看不透也摸不着。 他只是想，沈姑娘想要当官，那就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而且她还准备把小如也接过来，那总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在这小县里买一所住宅安定下来也好。 可是他把这个想法和沈凝提起来的时候，却遭到了沈凝的反对。 沈凝摇摇头道：“我不要买什么宅子，我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的。” 看到追风一脸懵懂的样子，她微笑道：“你现在不用懂，很快就会明白了。” 这个很快究竟有多快，追风也不知道。 只是他却很快就接到了小四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已经马上就要赶到了。 小四？ 接到这个消息的追风不由得一愣。 可接着他就不奇怪了，在皇上身边最亲信的人只有小四，像这样要紧的事情当然要派小四来。 而且他相信小如也一定随着小四的车队一起前来。 “沈姑娘，属下接到消息，小如姑娘很快就会来了。”他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尽职尽责的向沈凝禀报。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 沈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房间，微笑道：“旁边的房间可打扫好了？记得，要布置得比我这里还要舒服，小如那丫头车马劳累，来到之后一定会想好好的睡个大觉，我可不想委屈了她。” 虽然她记不起来和小如之间的事情，可是却从墨川的话里听到过，知道这是和她的原身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丫头，对她忠心耿耿。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是一阵愧疚，决定要好好的补报小如。 “都收拾好了，沈姑娘吩咐买的东西，全都一样不漏的买齐了。” “那，我再去瞧瞧，可还缺什么。” 沈凝走到旁边的房间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很是满意，只是不知道小如那丫头满不满意。 在小四他们一行人没有到来之前，县城里和往常一样的宁静。 沈凝和追风都不知道的是，小四他们的到来，会给小小的县城带来怎样的震撼。 这天一大早，有一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县城。 “好消息！大消息！惊天大消息！” “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大使来巡视了！” “马上就要来到咱们这儿了！” 这个消息是从邻县传回来的。 实在是因为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可以说是平静多年的小县城从来没有的大事情。 几乎是整个县城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沸腾了。 “听说那钦差大使是受了皇上的圣旨，前来封官儿的呢！” “真的吗？是封什么官儿？封谁的官儿？” “封谁的官儿却不知道，只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一定是个大大的官儿吧？”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县衙周仲康的耳朵里。 五福听到之后，激动的跳了起来。 “公子爷，你说钦差大使会不会是来给您封官儿的啊！”他兴奋的满脸通红。 第2531章 美梦成真 周仲康啼笑皆非，瞪了五福一眼。 “做梦呢你。” 五福冷静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哎，我真的是在做梦，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落在公子您的头上啊，更何况您和朝廷根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周仲康却没有留意他的话，他只是在想，朝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了钦差大使前来巡视。 不过，这倒正是一个好时机，或许自己可以把这件案子向钦差大使禀报，再由钦差大使上报到朝廷。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钦差大使来到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迎接，同时抓住机会上报此案。 沈凝和追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凝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追风却是有些不敢置信。 皇上对皇后娘娘，还真的是言听计从啊？ 老实说，他乍一看到沈凝在信中向皇上要官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因为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女人当官，自古以前从所未有！ 沈姑娘还真的是异想天开！ 尤其是她的身份本来就是皇后娘娘，乃是一宫之主，这个官儿难道还不够大吗？ 她要是想当大官，只要回到京城就行，还用得着巴巴的向皇上要官儿吗？ 可是他接着意识到，沈姑娘要当的官儿，可不是管理后宫女人们的官儿，而是要像前朝的官员们一样，当一个管事的大官！ 他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还是遵从沈凝的意思，一丝不苟的完成。 至于皇上主子会怎么做，他可就猜测不到了。 可没想到，皇上真的会下了封官的诏书，来封皇后娘娘当官了。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追风心里忐忑不安，他几乎不敢想，当小四当众宣读诏书，当百姓们看到皇上居然封一个姑娘当官的时候，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这可真是一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诏书啊！ 这一天终天到了。 一大早，整个县城的人就出动了。 他们已经接到了消息，钦差大使今天午时就会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开始打扫街道，洒水相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就像是过年一样布置得喜庆洋洋。 因为他们听说，钦差大人要封的官儿就在他们县城里。 这可是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所才从钦差大人带来的随从中打听到的。 这个消息更是飞快的传回了县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五福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脸上是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 “哈哈，公子公子，看来美梦要成真了！钦差大使是真的来给您封官儿的呢。” 因为整个县城只有周仲康一个朝廷命官，这封官的诏书一定是封给他的。 周仲康却没有像五福那样得意忘形，他本来就沉静的面容仍然十分冷静。 “不可能。”他摇摇头。 他自己知道，他来这县城当县令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这县城不大，也就是西楚国的沧海一栗，距离京城更是十万八千里，朝廷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注意不到这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地方，怎么可能会突然给自己封官。 第2532章 真的来了！ 周仲康笃定的话给兴奋过头的五福泼了一头冷水。 五福纳闷道：“可是打听回来的消息的的确确是这样说的啊，钦差大使今天午时就会到来，还会当众宣读诏书，这要不是给公子您封官，还会给谁？”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周仲康没好气的瞪了五福一眼。 “迎接钦差的仪式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全都准备好了。” “现在时辰快到了，你把本官的官服拿来，还有，去换一套新衣服，随本官出城前去迎接钦差大使。” 周仲康穿着官服，带着满城百姓，站在离城门三里的地方等着迎候钦差大使。 他神情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激动和兴奋。 但是在五福和众百姓们心里，却都笃定的认为，钦差大使一定是为了给他封官而来。 百姓们脸上是喜悦和兴奋的笑容，他们都为这个消息感到由衷的高兴。 因为他们都打心底里爱戴这位知县大人，像这样的好知县，他们只希望他能多呆几年，可惜，朝廷的封官诰旨一下，他们的周大人怕是就要离开了。 已经有百姓们露出不舍之情，对周仲康说着感激又伤感的话。 这让周仲康更是啼笑皆非。 他很想对众人解释说，钦差大使并不是给自己封官来的，可是他只说了一两句，就停下了口。 因为百姓们都不相信，只当他是谦虚之词。 好吧，既然他们不信，那就让事实说话好了。 “嘘，来了！” 突然，五福做了个手势，指着远远扬起的一道烟尘。 本来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登时噤声，热闹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一齐向着五福手指的方向瞧去。 远远就看见鲜艳的旌旗飞扬，还有明晃晃的东西迎着阳光闪耀。 有人小声道：“御林军，那是御林军啊！” “啊，没想到守卫皇城的御林军会来到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真的让咱们大开眼界啊。” 百姓们个个翘首以盼，神情盼望。 周仲康也是神情一凛，又正了正官服，恭恭敬敬的站在道旁相候。 那队人马来得很快，过了没多久，一队盔甲鲜亮的御林军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在御林军的中间，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帘低垂。 百姓们不由睁大眼睛，心想这马车里坐着的一定就是钦差大使了吧？却不知道这位钦差大使是什么样子，一定是威风凛凛的大官儿吧？ 这队人马越来越近，周仲康看到队伍前面的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瘦削，穿着的却是小太监的服饰，不由得一愣。 太监没有御旨是不得离开京城的。 难道这小太监，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使？ 可是，皇上怎么会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一个小太监来办？ 如果这小太监是钦差大使，那马车里坐着的又是谁？难道是皇上？ 这个想法吓了周仲康一大跳。 眼瞅着车队越来越近，周仲康不瑕细思，抢上前去，拜倒在地。 第2533章 一举三得 “清河县令周仲康率一众百姓恭迎钦差大人。”周仲康朗声说道。 他脑筋转得极快，虽然不清楚哪一位才是真正的钦差大使，但这句官场话却是说得滴水不漏。 那一马当先的小太监不是别人，当然就是小四。 这一路行来，虽然路程不近，可是他却走得惬意之极，恨不能这条路再长上几倍几十倍，越晚到越好。 因为他是奉旨的钦差出京办事，和上次微服出京截然不同，身边不但有御前护卫，还有御林军前呼后拥，可以说是威风八面。 沿途的官员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出迎，对他又是恭敬又是讨好，奉承的话说了一箩又一箩。 小四虽然聪明机灵，可毕竟年纪尚轻，哪里是这些个混迹官场多年的官员们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的马屁拍得舒舒服服，浑身轻飘飘的，觉得自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可是当这些官员们想要从他的嘴里探听到他这次奉旨出京的目的时，小四却又马上清醒过来，对于这件事情他是滴水也不透露。 因为皇上说了，不到达目的地，就不可以透露半个字，否则，就砍了他的脑袋！ 所以这五百名御林军，又是奉旨保护他的，也可以说是奉旨监视他的，只要他敢说错话，这些人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砍掉他的头。 他在宫里呆得久了，虚与委蛇的功夫也练了出来，当下和那些官员们嗯嗯啊啊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但有用的话却是半句没有。 这些官员没想到这小钦差看着年轻，以为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很容易，可没想到就连他们这些老油条都看走了眼，居然半个字的口风也没套出来。 这反而让他们更加心中忐忑。 小四越是不露口风，官员们心里越是七上八下，拿不准小四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钦差大使奉旨出京，谁知道皇上给了他什么命令，不会是让他查自己的政绩来了吧？ 要知道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没有哪个人的裤裆里是干净的。 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小四这个钦差大使只是逗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什么话也没交待。 这……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啊？ 官员们越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有一些心思灵活的便想到：啊，是啊，一定是钦差大使奉了皇上的命令，来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收敛一点。 要是自己再不加悔改，那钦差大使回程的时候，说不定会自己来个彻查到底。 等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大势去矣！ 这样想的官员不在少数，所以等小四一行人一离开，他们就不得不收敛了一些往日的做派。 墨川这一着棋，可谓是一举三得。 终于到了目的地。 小四看到面前乌压压的一堆人，拜倒在自己的马前，也是吓了一跳。 像这种场景，他每到一处都会遇到，早就习以为常，变得泰然不惊。 可现在不一样啊，这清河县可是皇后娘娘呆的地方，皇后娘娘不会也在这一群向自己下跪的人里面吧？ 第2534章 投其所好 要真是这样，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是皇上非砍了自己的一双腿不可。 小四哪敢再大模大样的坐在马背上接受周仲康和众百姓的膜拜。 他一骨碌下了马，对着周仲康道：“周县令，请起请起，快请起，大家都起来，不用拜我不用拜我。” 他一面说，两只眼珠子却骨溜溜的乱转，不是看周仲康，而是看向那一群百姓们。 等到他发现人群中并没有沈凝和追风的人影时，这才松出口气来。 周仲康大为意外。 这位钦差大使别看年纪轻轻，但是很谦虚啊。 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再说什么，却发现人家钦差大使的眼睛根本就没瞧他，而是看着自己身后的百姓。 “啊，没有没有。”小四拍拍胸口，真是被吓了出一身冷汗。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出来迎接自己，还向自己跪拜？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没有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周仲康一头雾水。 钦差大使是怪自己迎接不周，没有准备得更隆重一些吗？ 他登时想了起来，自己只率领了百姓们出迎，却忘了准备给钦差大使的礼物。 按照官场里不成文的惯例，地方官员迎接朝廷派下来巡查的官员时，那是要有孝敬的。 所谓的孝敬，就是一份投其所好、厚厚的重礼。 他们会事先打听到对方的喜好，然后将礼单拢在袖子里，在迎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将礼单送到钦差大使的手中。 要想坐稳屁股上的官位，这一份厚礼是万万少不得的。 周仲康虽然在官场的时间并不长，但也曾经听得同僚们之间透露过这样的惯例，他并不是全不知晓，只是他却不屑为之。 他一直认为身为地方官员，良好的政绩是比一份厚礼更拿得出手的礼物。 所以这次迎接钦差大使，他是两袖清风而来，半份礼物没有。 可没想到，一见面，钦差大使刚一开口就是嫌弃自己没有准备礼物。 这让他本来刚对小四升起的一点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 还以为是个谦和的钦差大使，没想到要起礼物来，脸皮这般的厚！ 周仲康忍着胸中的怒气，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 “下官的确没有给钦差大使准备礼物，让大人失望了。” 这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在场有耳朵的人全都听了出来。 站在周仲康身后的五福吓了一跳，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不想活了？还是做够了官儿？居然敢当面讽刺钦差大使？ 完了完了，钦差大使一发怒，怕是公子的脑袋就要人头落地。 他面青唇白的看向钦差大使身后那一阵盔甲鲜明手持兵器的御林军，腿肚子都抽筋了。 “礼物？什么礼物？”哪知道小四像是根本就没听出来周仲康话中的讽刺之意，脸上不见怒容，反而追问了一句。 周仲康一愣，忍不住怀疑的看向小四。 这家伙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啊？ 第2535章 通风报信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四接下来问的一句话，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这儿可有一位姓沈的姑娘？她在什么地方？马上带我去找她。” “啊？沈姑娘？”周仲康怔了一怔。 “怎么，没有吗？”小四皱了下眉头，他明明记得追风说的就是这个地方，这个清河县啊。 可是这一路上行来，尽是穷乡僻壤，就拿眼前这个清河县来说吧，就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县城，和繁华热闹的京都根本没得比。 他根本无法相信皇后娘娘会住在这样穷酸的地方。 而且还一住就是这么久！ “有……是有一位沈姑娘。” 周仲康终于回过神来，可是眼中的疑惑却是更重了。 钦差大使怎么会知道沈姑娘的名字，难道……他是为了沈姑娘而来的？ 可是，沈姑娘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能惊动了钦差大使？ 不会是……那件事吧？ 周仲康心里咯登一声，升起了一股不妙之感。 “真的有？她真的在这里？那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快带我去找她！”小四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翻身又上了马背。 “周大人，怎么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周仲康，皱了皱眉头。 五福赶紧扯了扯周仲康的袖子。 “公子公子，钦差大使让您带着去找沈姑娘呢！” 他心里焦急，看到公子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更是担心。 只要一提到沈姑娘，公子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周仲康僵硬的点了一下头，干巴巴的道：“钦差大使，请。” 他回身的时候，却对五福小声道：“快去告诉沈姑娘，钦差大使来了。” 五福一个哆嗦，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意思？ 公子这是让自己去通风报信吗？ 难道是钦差大使要对沈姑娘不利？ 周仲康几不可察的对他微微点了下头，便在前面带路，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他是步行，自然走得不会太快，而且从这里到客栈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 只要五福腿脚快点，再绕点近路，完全有可能赶在钦差大使之前到达客栈。 因为周仲康也无法判断钦差大使这样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究竟是福还是祸。 不过他相信她一定会有正确的判断。 果然，五福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故意慢吞吞的坠后，等大队人马都过去之后，他才拔足飞奔，绕过众人，向着客栈的方向跑去。 “沈姑娘！沈姑娘！” 远远的还没到客栈，他就扯开喉咙大叫起来。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客栈门口，一头冲了进去，抓住掌柜的就问：“沈姑娘呢？她在哪儿？快快快，带我去见她！” 掌柜的自然认得他是谁，赶紧堆起了笑脸。 “原来是五福啊，沈姑娘她就在楼上，今天一直没有出过门，你要找她，等我带你前去。” 五福哪里还等他说完，松开手，蹬蹬蹬的就往楼上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叫：“沈姑娘，沈姑娘！” 蓦然间，一道鲜艳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第2536章 最怕的人 “闭嘴！不许鬼叫！”那声音又冷又硬，还干巴巴的。 五福定睛一看，正是成天跟在沈姑娘身边的那个木头脸护卫。 虽然追风平时总是冷冷的很少说话，但五福最害怕的就是他。 一看到追风，他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小声道：“我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来找沈姑娘的。” “你家公子？” 追风登时皱起了眉毛，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有什么事？” 五福缩了缩脖子，害怕的想要溜走，可一想到公子的嘱咐，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前来送信的。” “送什么信？”追风的脸色更臭了。 五福的腿都哆嗦了，想走又不能走，战战兢兢的道：“是、是朝廷派来的钦、钦差大使，点名要见、见沈姑娘……” “钦差大使？” 追风的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眼前蓦然一亮。 “怪不得一大早起来连个人都看不见，原来是出去迎接钦差了。”他自言自语。 五福点头像捣蒜一样。 “是啊是啊，我家公子带着百姓们出城迎接，可是钦差大使一来就要见你家沈姑娘，还、还带着五百名御林军，真是威风！” 他心里想，这总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家伙一直就把他家主子护得严严实实的，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平时多能耐啊，在县城里耀武扬威的，没人打得过他。 现在呢？钦差大使来了，还点名要见你家主子，我看你还能护到什么地方去！ 人家可带着五百名御林军还有御前护卫。 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御林军，那阵势震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威风？” 然后五福感觉到追风似乎打鼻孔里嗤了一声，发出轻蔑的冷笑。 这让他又是一个哆嗦，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追风，这人胆大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蔑视御林军？ 还没等他说什么，追风就不搭理他了，走到沈凝的门前敲了敲房门。 “沈姑娘，你要等的人来了。” 对于朝廷派来钦差，追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因为皇上对皇后娘娘从来就是有求必应，绝对不会有半点拒绝，就算皇后娘娘提出再荒谬的要求，主子也一定会替她办到。 他只是觉得这钦差大使来得也太慢了点。 也不知道这钦差是哪个笨蛋，居然走了这么长时间，让他等得脖子都长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为什么会在等？还觉得时间长？自己有在等什么人吗？ 为什么一听到钦差大使来了，他的心反而开始咚咚咚的加快了跳动？ 这钦差大使是给皇后娘娘封官来了，自己激动个屁啊！ 追风正在纳闷并且鄙夷着自己，沈凝打开了房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我知道了，算起来也该到了，走，咱们出去瞧瞧。” 五福偷偷抬眼看去，只见她的脸色和平时一样平静，看不出因为钦差大使要见她而有什么激动或是兴奋，也没有忐忑不安。 第2537章 他们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好像从见到这沈姑娘的第一眼直到现在，自己在她脸上看到的就是从容和淡定。 啧啧，就连面对钦差大使，沈姑娘都这样从容淡定，想想自己的腿肚子差点都抽筋了，五福只觉得很羞愧。 他跟在沈凝的身后走出了客栈。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绝大多数百姓都出城去迎接钦差了。 五福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想问问沈凝这钦差大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谁的名不点，专门点了要见她。 难道她认识钦差大使？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接着被他否决了。 不可能！ 他记得很表楚，第一次看到沈凝和她身边护卫的时候，两个人都穿得破破烂烂，活像是街边的叫化子，不，简直连叫化子也不如。 要是她认识钦差大使，还会弄到这样落魄的地步吗？ 他忽然想起来自家主子让他来送信的目的，忙小声道： “沈姑娘，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要是这、这钦差大使来意、来意不善，您可以不见。” 他尽量说得含蓄一些，那个不见，意思就是逃跑。 沈凝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却只是含笑看了五福一眼，抿唇不语。 追风却瞪着五福。 “为什么要不见！主子等的就是他！” 啧，好霸气！ 五福伸了伸舌头，缩回脑袋不说话了。 他现在明白了，敢情人家沈姑娘根本就不害怕钦差，好像还很期待钦差呢。 “追风，你猜他会派谁来做这个钦差？” 五福听到沈凝在和追风说话，可是他却听不明白了。 他？他是谁？ 他居然能派钦差大使，难道这个他，指的是皇上吗？ 好像只有皇上才能派遣钦差的吧？ 啊呸，不可能！自己又在胡乱猜测了！ 居然会想到皇上，沈姑娘怎么会和皇上扯上关系！ 五福马上又把心里刚升起的荒唐念头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可是他心里更好奇了，竖起了耳朵听追风的回答。 “属下不知道。”追风摇摇头。 他的确猜不到，朝廷那么多的官员，他哪里能猜出来。 “会不会是小四？”沈凝猜道。 “小四？不可能。”追风想都不想就摇头，“他是太监，皇上不出京他就不可能离开京城，否则就是犯了杀头之罪。” “万一是有特旨呢？”沈凝微笑。 “这个……倒是真有可能。”追风迟疑了一下，他知道的确是有这样的宫规。 难道钦差真的是小四？ 他也开始期待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五福忽然向左前方一指，虽然他没看到人，却看到远远扬起来的尘土，那是御林军们的马蹄掀起来的尘土。 “早看到了！” 追风冷冷的一句话，堵得五福满脸通红。 他把脑袋往后面又缩了缩，再也不敢开口。 这个冷木头，说话真不中听，自己也没得罪过他，自家公子也没得罪过他，可他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很少开口，可唯独对自家公子和自己，态度就这么恶劣。 要是公子日后真的和沈姑娘在一起了，自己可得躲这个冷木头护卫越远越好。 第2538章 难道他们认识？ 不过，公子真的能和沈姑娘在一起吗？ 五福又迷惘了，他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沈凝。 他站在沈凝的侧后方，只能看到她的半张侧脸。 她穿得普普通通，就跟县城中的无数年轻姑娘们穿的一样朴素，可是，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出现，立刻就会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并不是这个原因。 虽然五福承认，沈姑娘长得的确很好看，就算整个县城里所有的姑娘都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一个人好看。 但引人注意的并不是她的容貌。 事实上，就算她站在人群里，远远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气度。 从容淡定，与众不同。 五福绞尽脑汁想着词汇，他记得公子念书的时候曾经说过一个词，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了。 忽然，他猛的一拍头，想起来了。 鹤立鸡群！ 哦，对对对，这是这句话。 沈姑娘站在这里就像是一只显眼耀目的白鹤，所有她身边的人就像是一群不起眼的鸡。 想到这里，五福又郁闷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好端端的把自己贬成了鸡，自己有那么丑吗？ 他本来为自家公子终于找到了意中人而暗自窃喜，可看到这样的沈凝，他忽然替自家公子有了一点担心。 他本来以为沈凝要是真的和公子在一起，是大大的高攀，可现在他却再也不敢这样认为。 沈姑娘真的能看上公子吗？ 她对公子的态度，和她对旁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 公子虽然是一县之主，可她在公子面前的态度却并不像百姓们那样诚惶诚恐，把公子当成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可她的态度温和有礼，并不让人觉得不什么不舒服。 可是她对别人，也是同样的态度啊！ 五福就曾经亲眼看到，那些前来找她帮忙的百姓，她对他们的态度和对自家公子并没什么不同。 难道在她眼里，自家公子和这些百姓们都一样？ 五福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却没留意到大队人马已经离得客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到他回过神来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一马当先钦差大人的脸了。 对方的年纪看上去也不比自己大，可是人家却是威风凛凛的奉旨钦差了，多威风啊。 五福羡慕万分，忙轻声对沈凝道：“那位骑在前面的就是钦差大使了。” 他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换来的又是追风的一记白眼。 好在追风这次没有针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 “果然是这小子。” 五福隐隐听到追风似乎嘀咕了这么一句。 难道这冷木头认识钦差大使？ 五福又奇怪了，他忍不住抬眼去看追风，可是追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只是眼睛直勾勾的。 咦，这冷木头看的好像并不是钦差大使，而是那辆马车？ 难道这马车里坐的人，比钦差大人来历还要大？ 五福又发现，盯着马车看的不只是追风，还有那位沈姑娘。 第2539章 神气什么 虽然从沈姑娘的脸上也是看不出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五福却能看得出来，沈姑娘盯着马车的眼睛明显比平时更加清亮。 他就更好奇了，眼睛也跟着看向了马车，可是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拜见钦差大使！” 街道上围观的百姓远远见到这队人马，都慌忙下拜。 可是骑在马背上的小四连瞧也不瞧，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只是皱着眉头问身后的周仲康。 “怎么还没到？究竟是哪家客栈？”语气很是不耐。 都是这周县令不好，跑得这么慢，来迎接自己也不知道骑匹马！ 周仲康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能答得出话来，对着前方一指。 “就是那里。” “哦，到了吗？” 小四心情顿时一阵激动，他几乎立刻就翻身下了马背，朝着周仲康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周仲康又是一愣。 钦差大使这是在表示对沈姑娘的敬意吗？在她面前，他居然不敢骑马过去？ 这、这位沈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紧走几步，跟在小四的身后。 五百御林军也一齐下马，跟着前行。 周仲康回身一瞧，心中更是一惊。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皇……姑娘好。”小四一看到站在客栈门口沈凝的身影，心中重重一震，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前去，俯身拜倒。 可是怎么称呼啊！ 小四嘴巴里像是含了个馄饨，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他本能的就想叫皇后娘娘，可是一想到墨川的叮嘱，赶紧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 于是这声问安就变成了这样的不伦不类。 周仲康不由又是一愣。 黄姑娘？ 他刚想提醒一下钦差大使，沈姑娘姓沈不姓黄，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只好悄悄闭紧了嘴巴。 可是他心里却像是翻江倒海一样，再也平静不下来。 因为他看到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使，居然一看到她就跪拜在地，那情形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忍不住悄悄揉了下眼睛，然后发现像他一样偷着揉眼睛的不在少数。 “果然是你，小四。”沈凝微微一笑，眼角斜着向追风一瞥。 追风却冷着脸，极轻微的哼了一声。 只是他这一声冷哼却不是冲着沈凝，而是冲着小四。 “你怎么来了？”他的脸上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 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又是吓了一跳。 这人是怎么回事，见了钦差不下拜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摆臭脸给钦差大使看？ 这是不想活了吧？ “我又不是来瞧你的，你臭美什么！” 小四立刻反唇相讥，狠狠瞪了追风一眼。 他对追风可是瞥着一肚子的火呢，这小子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倒活得好自在，可怜自己却被闷在宫里这么久。 瞧这小子，穿得这么鲜艳，活像是只锦毛鸡，神气什么啊！ “哼！”回答他的是追风的一声冷哼。 第2540章 小青蛙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迎接钦差大使的吗？”小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马上摆出威风十足的架势。 可是他现在是跪在地上，哪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追风干脆把下巴一抬，鼻孔朝天，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你、你……”小四气得涨红了脸。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一见了面就斗嘴，小四，你也起来，别跪了，对了，我什么时候改姓黄了，怎么我却不知道啊？” 沈凝出言打断了两个人的斗气，她笑吟吟的取笑了小四一句。 小四的脸更红了，这次却不是气的，而是羞的。 “是奴才失言，请皇……姑娘恕罪。” 又是黄姑娘！ 周仲康就站在小四身后不远的地方，听着小四一口一个黄姑娘，简直纳闷极了。 “我是沈姑娘，不是黄姑娘。”沈凝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是是，沈姑娘，奴才总是改不过口来。”小四忙道，抬起手来就给了自己一记嘴巴，“打你这糊涂小子，要是再说错话，就重重掌嘴。” 他当然只是做做样子，这一巴掌打得极轻。 这本是在宫里他在墨川面前常玩的把戏，总是会逗得墨川一笑。 此时在沈凝面前，他不禁好像又回到了在皇宫的时候。 可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无不是大吃一惊。 小四这是什么人啊，这可是钦差大使！ 是他们仰望的存在！ 可是他却一见面就跪在了沈姑娘的面前，还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这要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 周仲康和他身后的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 就算是亲眼看到了，他们也还是不信！ “小四，你起来，我要的人可接来了？”沈凝却不再看小四，而是看向那辆马车。 如果她猜的不错，小如应该就在那辆马车里面吧。 “当然当然，就在马车里面呢，您不知道，这丫头三天前就不肯睡觉了，总是念叨着，不管我怎么说，她就是不肯睡，咦，奇怪，她怎么还没动静？” 小四奇怪的回头，对着马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笨丫头，到了，快出来！” 可是马车里仍然是静悄悄的。 小四忍不住抓抓头皮，丢下一句：“我去瞧瞧。” 他掀开车帘，一头钻进了马车，接着，他的笑声就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哈哈，你这丫头在睡大觉啊，瞧你睡的这模样，连口水都流了一地，哈哈，嘴巴张得这么大，真像是只青蛙，呱呱呱！喂，小青蛙，起来了！到了！你家大小姐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小四对着小如的耳朵一声大叫。 不知怎的，看到小四就这么一头钻进了马车厢，想到小如那丫头就在车厢里，追风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他心里突然就那么那么不舒服起来。 可是为什么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当“小青蛙”这三个熟悉的字钻进他耳朵眼的时候，追风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恨不能上前揪住小四的衣领子，把他揪出车厢。 第2541章 不真实的感觉 人家小如虽然是个丫头，但也是个姑娘家，你小四凭什么就毫无顾忌的钻进人家大姑娘的车厢，还那样大声的笑着叫着，显然这一路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啊！ 可是，你就不怕坏了人家姑娘家清白的名声吗？ 他真想揪出小四来大声质问。 追风的右手垂在大腿边，手指微微弯曲，又很快伸直。 他没有动。 多心了。 自己还真是多心了。 小四他是谁啊！ 他不光是他一起陪伴在主子身边多年的兄弟，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太监！ 一个太监怎么可能坏了姑娘家清白的名声？ 想到这里，追风的心里涌上了一阵浓浓的愧疚。 那是对小四的愧疚。 小四年纪这么小就被净了身进宫，多可怜啊，自己却还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去猜忌他，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追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心中的那阵不舒服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如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睛了，因为她睡不着，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大小姐了，她的心就跳得那个快啊，根本无法睡觉。 可没想到，马上就要到了，她却在马车里迷糊着了，而且一睡就睡得那么死，连小四在外面和沈凝的说话都没听到。 这时候被小四在耳边大声一叫，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呢？” 她又惊又喜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的却是小四的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四，你又骗我！”她气极了，抬手就打。 这一路上，小四不知道骗了她多少次，每次她问什么时候能看到大小姐的时候，小四总是说，马上，马上。 这都马上了多少天了，她早都不相信他的话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趁自己睡着了又在逗弄自己。 “啊哟！别打别打，我这次真的没骗你。” 小四一低头闪过了小如的手，笑嘻嘻的对着外面一指：“你自己瞧瞧，你家大小姐是不是就在那儿？” “在哪儿？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如冲小四瞪了瞪眼，半信半疑的掀开车帘。 只看了一眼，她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呆住了。 两个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那个人影。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小四得意洋洋的笑道。 小如眼睛里迅速涌上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的嘴唇张了张，想喊一声大小姐，可是喉头像是哽住了，居然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小如。” 沈凝微笑着瞅着她，声音清脆又亲切，就像以前无数次喊她的名字时一模一样。 小如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挤掉了眼中的泪水，她本来变得模糊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 “大……大小姐。”她兀自喃喃不可置信的低喃一声。 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大小姐了？ 她觉得自己又是在做梦了。 浑身都轻飘飘的，就连自己是怎么飘下的马车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第2542章 傻到家了 小如的脚下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步步向大小姐走过去。 就像无数次在梦里的情景一样。 只是这一次，自己不会也是在做梦吧。 她停在了沈凝的面前，怯生生的伸出手去，碰了碰沈凝的衣角。 她不敢用力，因为在梦里的时候，只要她轻轻一用力，她的梦就会醒，大小姐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 “小如。” 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亲切又熟悉的呼唤，接着，她的人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去了。 有人在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傻丫头，怎么瘦得我都不认识了？” 小如眨眨眼睛，她紧紧抓着沈凝的衣袖，感受着这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那种做梦和不真实的感觉一下子飘远了。 “大小姐，是你？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在做梦？”她先是低声喃喃，接着声音蓦然变得响亮起来。 “真傻，傻到家了。”小四忍不住摇摇头，可是鼻子却酸酸的，眼眶也热热的。 是傻。 追风心里也认同的赞了一句，可是他的眼睛却落在小如的身上，有些移不开了。 数月不见，他发现自己有些认不出来小如了。 她好像又长高了些，也更瘦了。 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她穿得臃肿，可是那臃肿的衣服并没有显得她丰腴，却显得她更加瘦削。 本来就苗条的身形现在像是一根豆芽菜儿，风一吹就要被刮走似的，让人一看就心疼。 还有那本来圆圆的苹果脸，现在也瘦了下去，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这……这真的是小如？ 追风几乎不敢认了。 “傻丫头，真的是我啊。” 沈凝的眼眶也是热热的，她虽然记不得和小如的过往，但是在看到小如的那一刻，一种熟悉而亲密的感觉却从心底升起。 在没看到小如的时候，她一直在回想小如的模样，可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从追风的描述里，小如才渐渐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和嘴巴全都是圆圆的。 生气的时候会鼓腮帮子，就像是只小青蛙。 但是，她不得不吐槽，追风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是他描述一个人的功力却实在是浅薄。 哪有人的脸和五官都是圆圆的，又不是乒乓球！ 直到看到小如，沈凝仍然怀疑眼前的姑娘究竟是不是。 她的脸哪儿圆了，明明是瓜子脸好不好！ 眼睛倒是又圆又大，不过，她敢确定，这个像做梦一样向自己走过来的小姑娘，就是小如！ 她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将小如抱进了怀里，像抱着妹妹一样拥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 她的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大小姐！” 小如的真实感回来了，她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又盯着沈凝看了半晌，突然就破涕为笑了。 “真的是你，大小姐！还好小四这次没有骗我，要是他再敢骗我，我、我真的会割了他那条胡说八道的舌头的！大小姐，你……你好像瘦了啊？” 第2543章 都好个屁！ 小如一打开话匣子，就再也拉不住了。 在场的人都静悄悄的，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只有小如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就像是只多话的小麻雀儿。 “啊，大小姐，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啊，怎么好像是破麻布袋片儿做的呢？这种衣服怎么能穿呢！又粗又糙，会磨痛你的！啊呀呀，大小姐你等等，我带了好多新衣服来呢，我马上去拿，大小姐你等等啊……” 她一张开嘴巴就滔滔不绝，让沈凝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小如，我……”沈凝刚想说不用，就看到小如一下子转过身来，对着小四恶狠狠的瞪了瞪眼睛。 “哼，臭小四，你又骗我！你说我家大小姐吃得好穿得好，你还不让我给大小姐带衣服，幸好我没听你的！你看我家大小姐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坏小四！” 自己变成哪个样子了啊？ 沈凝啼笑皆非。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好像穿得不差啊，已经是这县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衣服了呢。 怎么到了小如的嘴巴里，自己好像穿得像个叫化子？ 唔，不过和小如身上穿的戴的比起来，自己这一身倒真是半点也不起眼。 小如披了件粉红色的斗篷，有着雪白的狐狸毛领，那衣料又滑又细又软，小脸红扑扑的，下巴虽然尖尖的，可是气色很好，眼睛亮晶晶的。 一眼看上去，小如倒是比自己更像个大小姐。 由此可见，这一路上小四对小如的照顾还是很细心也很周到的。 沈凝对小四投去了赞许的一眼，可是小四的脸却瘪得像个苦瓜。 他满肚子的委屈啊。 想想他和皇后娘娘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他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会穿着一身平民百姓的服装出现在小如面前，他也没像小如那么细心，一见面就留意人家的衣服首饰，她不是该关心点别的什么事吗？ 这都怪追风，半棍子也打不出个屁的家伙，在信里对皇后娘娘的情况一字不提，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好。 都好个屁！ 他问的根本就不是他追风好不好！他问的是皇后娘娘！ 小四立马把怨怼的目光转向了追风。 都怪这家伙，害得自己被小如怨怼上了。 小如像只小燕子一样，轻快的钻进了车厢里，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却拿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大小姐，你瞧，我带来了好多好多的衣服，全都是你最喜欢的样子和料子，我马上拿给你换好不好？”她献宝一样把包袱送到沈凝面前。 沈凝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瞅了她身后的马车一眼，笑问：“除了这一包袱衣服，你还带了什么啊？” “唔，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呢，全都是大小姐你喜欢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对了，还有好玩的！这一路上我又买了好多好多，我马上去拿给大小姐你看！” 小如兴奋得满脸通红，转身又要往马车里奔，被沈凝一把拉住。 “不急不急，我相信你带来的东西我一定会喜欢，在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就是你啊，不过，咱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留着慢慢看。” 第2544章 笑什么 沈凝含笑道，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还有温暖。 这种被人全心全意关怀着的感觉，真好啊。 她突然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把小如接到身边来。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在墨川告诉她之前，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小如的影子，而且当时她的处境，也根本不可能接小如到身边。 但现在却一切都不同了，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从今天开始，她将再也不会让小如离开自己身边一步了。 “是啊是啊，我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如咧开嘴，傻傻的笑了起来，她虽然听不太懂这话里的意思，却也觉得很幸福很充实。 但是眼角一扫，她忽然发现了追风。 “你、你是追风？”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模样不像是看到了追风，而像是看到了千年树妖，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追风也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了？有那么吓人吗？ 怎么这丫头看到别人都是欢天喜地的，一看到自己马上就变了脸。 他郁闷了。 “唔。”他嗡声嗡气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真的是追风啊？” 小如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走上前来围着追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追风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却笔直的站着，动也不动。 “哈哈哈！” 小如突然指着他的鼻子，猛然间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又清又脆，十分好听。 可是追风的脸色却很难看，眼角肌肉一个劲的抽动。 虽然不知道小如为什么要笑，可是他却听得出来，小如肯定是在笑自己。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低沉，眉头也压得低低的。 他的脸上一直很少有什么表情，总是木木的，可是熟悉他的小四却知道，只要他的眉头一压低，那就是要发怒的前兆。 追风这是要怒了啊？ 奇怪，小如这丫头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轻易的把他惹毛了呢？ 要知道追风可是出了名的冷血，小四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没看到这小子发过几次怒。 他不由替小如捏了把汗，同时暗暗戒备，要是追风敢出手，他马上就会奋不顾身的拦在小如面前。 当然，他料想追风也不敢动手乱来。 小如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他要是敢欺负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绝对饶不了他！ 这么一想，小四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也很好奇，小如为什么一看到追风，就笑得这样前仰后合的，还笑得弯下了腰。 可是他的目光又落在追风身上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是忍不住一抽，接着就忍俊不禁的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四也跟小如一样，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追风被两个人笑得莫名其妙，用力瞪着小四，眼里冒出杀人般的怒火。 这个臭小子，他也笑自己，凭什么！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小四听到了，浑身一震，马上止住了笑。 第2545章 独特的风景 “你要是再敢笑一声，我就打爆你的鼻子。”追风冷冷的说道。 他不敢对小如动手，难道还不敢对小四吗？揍这小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和小四呆在一起这么久，这小子没少挨过他的揍。 揍了也是白揍！ 小四不敢再笑了，可是当他的目光一落在追风脸上的时候，嘴角又是好一阵抽动，明显是想笑却又拼命忍住。 他知道追风说到做到，绝不是在吓唬自己。 他说要打爆自己的鼻子，就一定会打爆鼻子，而不会打掉自己的牙齿。 可是，想要忍住不笑，真的好难啊！ 小四忍得好辛苦，一张清秀的脸憋得通红，五官扭曲，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到小四不笑了，追风呼出一口气来，慢慢的松开了拳头。 他把视线冷冷的从小四脸上转了开去，不看他！ 可是小四不笑了，小如的笑却更加清脆响亮了。 “哎哟，笑死我了，追风，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一下子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你以前不总是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服吗？现在怎么穿得这么、这么……” 小如一边笑，一边努力的想着用什么词来描述一下眼前的追风。 她没读过什么书，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汇，眨了眨眼睛，终于想到了。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只神气活现的锦毛大公鸡啊！”她咯咯的笑着，再次弯下了腰。 锦毛大公鸡？ 小四一听，差点一个没憋住又笑出声来。 别说，小如这丫头和自己真是想到了一处去，一眼看到追风的时候，他脑子里也蹦出来的是这个词。 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拳头塞进了嘴巴里，不让自己笑出来，免得惹恼了追风，自己这高挺的鼻子就保不住了。 “哼！” 听了小如的话，追风的眉毛挑得高高的，脸色更是黑得不能再黑。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本来想要爆发的怒气一下子又瘪了下去。 好吧，他承认，自己这一身又鲜又亮的衣服，的确像只锦毛鸡。 可是，这能怪自己吗？还不是你家大小姐害的！ 她给自己买的衣服，哪一件不是鲜亮耀眼夺人眼球？ 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是穿不惯，可是穿着穿着，也就习惯了。 不光他习惯了，就连整个小县城的人也都习惯了，远远的一看到那抹亮色，就知道是仙子姑娘要来了。 他已经俨然成了小县城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可是所有人都习惯了，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穿着的小四和小如却是不习惯。 两个人都被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不光是小如和小四，就连那五百名御林军和派来保护小四的二十名御前侍卫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要不是听到从小四的嘴里喊出来“追风”这两个字，他们真的无法相信，眼前那个穿得一身花花绿绿，高傲着挺起脑袋的家伙，就是皇上身边最神秘最深不可测的追风暗卫？ 第2546章 先办正事 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追风，只是在传言里听过他的名字。 因为他总是隐身在暗处，很少真的露面。 但传言中的他，却是又冷又酷，是众人膜拜的偶像。 眼前这只锦毛大公鸡，是假的吧？ 他怎么可能是大伙儿心目中那神秘高傲的冷血暗卫？ 小如还没笑完，就俏脸一板，怒了。 “追风，你怎么回事！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家大小姐的吗？你自己穿得这么华丽，却让我家大小姐穿破衣烂衫！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家大小姐这个主子啊！我不在大小姐身边的时候，你是不是欺负我家大小姐来着？大小姐，你告诉我，要是他欺负你，我……我就告诉他主子去！” 闻言，追风的脸都绿了。 差点喷出去一口老血！ 他都快冤枉死了。 这身衣服是自己买的吗？那全都是拜你家大小姐所赐！ 还有，你家大小姐是谁啊？是任人随随便便就欺负的主儿吗？ 别人不去欺负你家大小姐就算是交了运了，敢欺负你家大小姐的人，还不等自己出手呢，你家大小姐就把人家灭得连渣都不剩了。 自己尽心尽力的保护，却没落到一声好，他憋屈啊！ 幸好这时候沈凝看了他一眼，出言替他解了围。 “小如，不许胡说，追风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她淡淡的道：“他就算是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啊。” 追风本来正感激呢，心里头刚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听沈凝的后半截话，他又差点喷出去一口血。 “是啊是啊，他哪有那个本事！” 小如一听，立刻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大小姐，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你住在哪里？就住在这家客栈啊？啊，这里又破又矮又旧，就像是个狗窝，怎么能住人呢？” 她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像个狗窝！ 躲在沈凝身后的客栈掌柜嘴角一抽，他的嘴唇动了动，很想反驳一下这小姑娘。 自己这家客栈可是整个县城里最好的一家了，哪里像狗窝了？ 可是他一看到小如身上穿的戴的，还有那辆华丽的马车，他的话就全憋了回去。 和那辆光华闪闪的马车比起来，自己的客栈可不就像个狗窝嘛。 “小如，不要胡说，这里挺舒服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住不惯的话，可以继续住在马车里。”沈凝道。 “不要，大小姐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其实这里也挺好的，仔细看看，唔，也挺舒服的。”小如弯起嘴角，笑得心无城符。 这让沈凝本来有点想说说她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她发现并不是小如嫌弃这里脏旧，小如只是担心自己住不惯，她自己其实并不在乎。 “大小姐，我带你去换衣服吧？” 沈凝微笑着摇摇头：“不急，先办正事。” 正事？ 小如怔了一下，才恍然，忙吐吐舌头，往沈凝的身后一站，对小四道：“你有话快说啊，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大小姐说呢。” 第2547章 等的就是这一刻 小四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自己可是来办正事的，怎么看到她们主仆重逢，就把正事儿给忘了呢。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瞪了小如一眼。 都是你这丫头，要不是你一见了你家大小姐，就又哭又笑又跳又叫的，自己会忘了正事吗？ “咳咳咳。” 他回过身来，只见五百名御林军都眼巴巴的瞅着他。 这些御林军可没见过沈凝，他们奉旨出京，并不知道真的要来干什么。 墨川和小四把这件事情瞒得是滴水不漏。 他们只是尽职尽责的保护着有着钦差大使名头的小四，直到把他平平安安的送到地方。 如今终于到了，这谜底也该揭晓了吧。 皇上把他们派到这么一个又小又破的县城里来，难道是要办什么大事不成？ 肯定是大事，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派出身边最宠信的小四公公来了。 除了那五百御林军，还有周仲康和几乎整个清河县的老百姓。 他们全都看得一头雾水。 周仲康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可是那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就连他也不敢往深入去想。 小四带来的一行人都是从京城里来的，他们簇拥着这辆马车，里面明显坐的是个重要人物。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从车厢里出来的却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虽然穿戴得华贵，可周仲康毕竟是官宦子弟，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小姑娘明显是丫鬟打扮。 而且她一下马车，就扑到了沈姑娘的怀里，还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大小姐”！ 这位沈姑娘的身份和来历，已经昭然若揭了啊！ 虽然周仲康绝对猜不到沈凝就是皇后娘娘，可也能猜到她一定是来自京城里不知道哪家王公贵族的千金闺秀。 那样的身份，是自己绝对高攀不起的。 他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酸，有些苦，也有些涩，但很快他就自嘲的微微摇头，把那些还没有起来的心思全都掐灭了。 幸好，自己早就看明白了，她和自己，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幸好，他真的没有对她产生别的想法。 同时他也好奇的抬起头来，看向小四。 钦差大使千里迢迢的从京城来到这里，为了就是她！ 可究竟是有什么大事呢？ 小四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不禁又是得意又是不安。 他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他从怀里取出圣旨，迎风一亮，一道闪亮的金色光芒便耀了众人的视线。 “圣旨！” “啊，原来这就是圣旨！” 百姓们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 像他们生活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哪里见过圣旨是什么样子，无不又是好奇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小四装模作样的又咳了一声，这才展开了圣旨。 他可不敢让皇后娘娘下跪，只是清了清喉咙，便朗声宣读起来。 做为圣旨，写得自然是胼四骊六，词义深奥，小四读书不多，也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照本宣科。 第2548章 一字也没错 他都不懂，百姓们更是听不懂了，都是俯地静听，大气也不敢出。 在场中人能听得懂的，怕是只有周仲康一人。 他只听得这旨意用词古朴，言词简练，又是佩服又是赞叹，暗想皇上果然是胸藏珠玑，满腹经纶。 可是，听来听去，怎么就没一点实质的内容呢。 所以听到后来，小四终于念出来一句话，这句话倒是人人都能听得懂的。 “今特封沈氏之女沈凝，为四品都察院御史，钦此。” 小四念完之后，他把圣旨一收，没有说话。 现场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说话。 因为大伙儿都被他最后那句话给惊呆了。 可是，大伙儿却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古怪的表情，那分明是不敢置信。 不仅仅是清河县的百姓们，还包括了小四从京城里带来的五百名御林军和二十名御前侍卫。 沈凝是谁？ 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都知道，那是皇后娘娘的名讳啊！ 难道说眼前这个荆钗布裙的姑娘，就是皇后娘娘？ 这个重磅炸弹一下子把他们全都炸懵了，半天没反过神来。 而清河县的百姓们，想的却是另一方面。 这个沈氏之女叫沈凝的，听起来是个女子啊，怎么皇上亲自下了圣旨，给一个女子封了官儿？还是四品的大官儿？ 这不可能吧！ 什么时候这女子还能当官儿了？ 还有，沈凝是谁啊？人呢？在哪儿？ 众百姓东张西望，寻找着这个叫沈凝的女子。 忽然有人福至心灵，伸手指着站在客栈门口的沈凝。 “会不会，就是沈姑娘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一双双眼睛睁得溜圆，全都盯在沈凝的脸上。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沈凝上前一步，不慌不忙的接过圣旨，打开来看了一遍，对小四点点头。 “读得不错，一个字也没念错，小四，你的学问大大长进了。” 她语气嘉许。 可众人仍是一脸的呆滞，没从那个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四眉花眼笑的道：“多谢沈……唔，沈大人。” 他改口改得及时，只是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又啼笑皆非呢？ 众人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他们仍是无法相信，皇上颁下来的圣旨，居然真的是封一个女子当了官儿？ 沈凝微笑着开口：“小四，这个都察院御史，是个什么官儿？怎么我以前没有听过呢？” 听了她的话，本来都已经陷入震惊中的周仲康身体突然一震。 他第一个回过神来。 御林军们也反应了过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和清河县的百姓们不同，像周仲康是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可是他对朝廷中的官职品级还是十分清楚的。 至于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他们对官职品阶什么的，就更是了若指掌了。 可是，都察院御史！ 这个官名儿他们却是从未听说过，简直是闻所未闻！ 第2549章 全都是官 他们在京城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过京城里还有一个都察院！ 连都察院都不存在，这个御史又算是个什么官儿了？ 皇上不会是来和皇后娘娘开玩笑的吧？ 一定是！ 先是封一个女子做官，封的又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官职，这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众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齐齐松出口气来。 他们也实在接受不了让一个女子当官。 这当官的，都应该是他们纯爷们才对！ “都察院御史啊？”小四一听到这个，立刻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皇上和我说了，这都察院御史啊，可是个大大的官儿！” 有多大！ 不就是个四品官嘛！ 御林军和侍卫们从心里喷出一口气来。 要知道在京城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就是官！ 他们低头抬头看见的，全都是官！还都是大大的官！ 一品二品三品，他们见了面还会低低头，像四五品这样官员，还真的看不在他们眼里去。 在每天的朝会上，四品官也只够站在金殿的角落里，站在众官员的最后面，也就是俗称的队尾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捞不着。 像五品官，那是连上金殿的机会也没有。 只有在这种穷乡僻壤里，七品县令也成了大官了，这四品官更是大得吓死人。 可这也只能唬唬百姓们，可唬不了他们御林军和御前侍卫！ 御林军和侍卫们虽然对小四的话不以为然，但却谁都不吭声，静静的听着小四胡吹大气。 “哦，是个很大的官儿吗？是做什么的？”沈凝又问。 “这个……这个……做什么的，奴才不知道。”小四抓抓头皮。 沈凝一笑：“那我换个问法，这都察院御史，是管什么的？” “这个啊，奴才知道！” 小四努力回想墨川当时的原话，然后复述出来。 “皇上说，都察院的权限是很大很大的，它统管三部六吏还有下属三十六郡，不管是京官、郡守还是州官，也不管是多高的爵位品级，只要是犯了法，就全交由都察院御史负责审理，审出结果之后，就交由大理寺复审，等大理寺定夺之后，再上呈到皇上那里。” 他的记忆甚好，这番话几乎是一字不错。 闻言，在场的人全都抽了口冷气。 不管是御林军、御前侍卫还是清河县的百姓们，他们都听懂了。 我的个乖乖！ 都察院御史的权限这么大！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官儿，他们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呢？ 众人心里都浮上一层疑问。 幸好，沈凝马上就替他们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咦，这个官儿不错啊，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过有这样一个都察院御史。”沈凝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个啊，奴才也知道。”小四得意洋洋，因为墨川都和他说过嘛，所以他底气十足。 “因为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官儿。” “吃力不讨好？说来听听。”沈凝眼中的兴味更浓。 众人也都来了兴趣，一个个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得聚精会神。 第2550章 咋想的都有 只听得小四说道： “皇上说了，别看这个官职权限大，可是它的品阶却低，只有四品，又是个京官，在京城里，比这四品官大得多了去了，可是这个官呢，却有权限去管那些比他更大的官儿，所以就会得罪很多不该得罪的人。” 沈凝点点头，听着是这么个理，她没有打断小四，任由小四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任的都察院御史，就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后被扣上了一个罪名，抄家灭族。从那之后，这个都察院御史之职就一直空缺，不管委任给谁，都没人敢当啊！因为这可是一不留神就要掉脑袋的官儿，不光自己会掉脑袋，就连全家全族都会跟着一起掉脑袋！后来这官位就一个空悬着，久而久之，朝廷索性就将这个都察院也给取消了，所以，也就没有人听说过都察院了。” 小四口齿伶俐，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原来是被取消了。 沈凝点点头，还没说话，小如已经第一个叫了出来： “什么！皇上居然封我家大小姐当这个都察院御史！”她生气的叫道，圆圆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 “是啊，”小四笑着点点头，“这可是四品官呢，权力大得很！” “啊呸！”小如忍不住呸了一声：“皇上他安的是什么心啊，他是存心要害我家大小姐吗？封她一个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官儿？大小姐，咱不当这个官，当了就要被抄家灭族，这是官嘛，这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啊。” 她口无遮拦，想说就说，可是在场的人都被她这大胆的话给震住了。 虽然他们也承认，这小丫头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就算是实话，也不要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口来啊。 要不然皇上的脸往哪儿搁！ 噢，他们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御林军和御前侍卫那是什么人啊，那是生活在天子脚下、京城根下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复杂的关系。 要是说消息灵通、耳目众多，也是非他们莫属。 京城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去。 这一次出京之前，他们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条传闻。 那就是北齐国准备和西楚联姻！ 据说是北齐国的三公主对他们的皇上有意，而周太后也想要结成这门姻亲。 他们还听说，皇上好像答允了！ 不但答允了，还亲自准备了三份礼物，要送给那北齐国的三公主！ 虽然这只是传言，但是有风必有影，他们相信这消息并不是无中生有。 只是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探听这消息的真伪，就已经奉旨出京了。 如今来到这里，听到皇上居然给皇后娘娘封官，还封的是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官儿！ 这些人的心里可就是精彩纷呈，想什么的都有了。 大部分人想的，就是小如口没遮拦说出来的那番话。 第2551章 全想错了！ 可这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让他们说出口来？借他们一百二十条胆子也不敢！ 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有勇气，又大胆啊！ 他们一边佩服着看了小如一眼，一边又偷眼去看沈凝。 就连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都看出来皇上的居心，又已经挑明了，皇后娘娘会怎么办呢？ 她是会勃然大怒？还是会伤心欲绝？还是…… 他们在沈凝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们所希望看到的表情，通通没有。 “我倒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官儿，我很喜欢。” 他们听到沈凝如是说，然后还在沈凝脸上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 不是吧？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傻啊！ 皇上这明摆着想要变着花样砍你的脑袋，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众御林军和侍卫们都看傻了，心里疯狂的吐槽。 小如也愣住了：“大小姐，你真的觉得这个官不错？”她愣愣的问。 “当然不错，还是他懂得我的心思。”沈凝又笑了笑，眼珠乌黑闪亮。 虽然这个“他”她没指是谁，但是小四、小如和追风，谁还听不出来啊。 小四立刻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皇上也说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喜欢掉脑袋吗？ 小如在心里默默的跟了一句，可是看到沈凝脸上由衷的笑容，她又纳闷了。 看样子大小姐是真的喜欢这个官，可这明明是个掉脑袋的官儿啊？这是为什么呢？ 追风由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他根本毫不关心，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沈凝的安全。 也因为他相信，皇上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拿一个官来胡弄皇后娘娘的。 “好，那我现在就是四品的都察院御史了？”沈凝举起圣旨，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当然当然。”小四连连点头。 “那这些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也就归我指挥了？”沈凝对着御林军们一指。 御林军和侍卫们都是一愣。 他们没接到这种旨意啊。 “当然当然。”小四又是连连点头，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双手呈给沈凝。 “这里还有一道皇上的密诏。” “哦，还有密诏？”沈凝接了过来。 所有人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那只锦盒。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沈凝并没有当场打开锦盒，而是收了起来。 唉，本来嘛，那是皇上的密诏，既然是密诏，当然是不能当众看了。 只是这密诏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呢？ “皇上还赐了一把尚方宝剑，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四交出密诏之后，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回身摘下了腰间的宝剑，又是双手呈上。 闻言，众人的眼珠子立马瞪大了，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这尚方宝剑的权力可就大了，等于是如朕亲临啊！ 这这这…… 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都感觉到脸上像是被谁打了一记巴掌，热辣辣的。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想的没错，皇上封皇后娘娘这个官，是想要来个借刀杀人！ 可没想到，错了！他们全想错了！ 第2552章 试剑 “尚方宝剑？”沈凝唇角又是一勾，笑意加深了几分。 这东西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听到的名词，在戏曲电视剧里也见到过，如今真实的呈现在自己眼前，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 她顺手接了过来，拔出来瞅了瞅：“和平常的宝剑也没什么两样嘛，喂，小四，这剑是削铁如泥，还是吹毛立断？” 闻言，众人那个汗。 这可是尚方宝剑，它厉害之处并不是有多锋利，而是它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啊！ 小四的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但他还不能开口回答：“唔，这个奴才也不清楚，要不，您可以试试？” 众人又是一阵狂汗，齐齐拿眼睛斜向小四。 小四公公，您就不能给皇后娘娘出个好点的主意？ 这尚方宝剑是这么用的吗？ “试试？这主意不错，试试就试试。”沈凝眼中兴味愈浓，唰的一下拔出剑来。 在阳光照射下，长剑如水，耀眼生花。 众人只觉得一阵炫目，呼吸都屏住了。 这可是尚方宝剑啊！ 别说清河县的百姓们没见过，就连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御林军和侍卫们，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拔出鞘的尚方宝剑是什么模样。 虽然它看上去和普通长剑没什么不同，就是华丽点，闪亮点，可它的身份在那摆着。 用这把剑杀人，不管杀谁，那都是杀无罪啊！ 御林军和侍卫们都不由自主的把脖子往后缩了缩，数百人静得呼吸可闻。 因为皇后娘娘……哦，不，是刚刚当上都察院御史的沈大人要准备拿人试剑呢，他们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自己的脖子再硬，也及不上那尚方宝剑硬啊。 小四也情不自禁的把脑袋往后一缩，脸露怯色：“这个……这个试剑就不要找奴才了吧？” “瞧你那点儿胆子，我就偏想找你试。” 沈凝举着长剑对小四晃了晃。 小四脸都吓得白了：“不、不要啊！” “没出息！”沈凝白了他一眼，“小如，去拔他一根头发下来。” “是，大小姐。” 虽然不明白沈凝要做什么，小如还是听话的走上前去，对小四瞪了瞪眼睛：“把帽子摘下来，我要拔你的头发。” 众人一看，又是一阵狂汗啊。 这年头，连小丫头说话都这么硬气了吗？她说话的对象可是钦差大使啊，这钦差大使的头发是说拔就拔的吗？ 他们等着小四变脸发怒。 可没想到小四却十分听话的摘下了帽子，任由小如拔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大小姐，一根头发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多拔几根？”小如问。 小四的嘴角又是一个抽搐，对小如瞪眼：“我这一路上没得罪你啊，小丫头，你干嘛要害我？” “咦，我就是拔你一根头发，怎么害你了？”小如不解。 “你……算了，你想拔就拔，爱拔几根拔几根。”小四任命的把眼一闭。 沈凝笑道：“一根就够了。” 她接过小四的头发，对着剑锋轻轻一吹，那根头发就轻飘飘的落了地。 一根还是一根，没有变成两根。 第2553章 传言不靠谱 “看来，传言不靠谱啊，什么吹毛立断，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把尚方宝剑随手还鞘。 众人心里都想，这可是尚方宝剑啊，就算它是把破铜烂铁，就算它钝得连柴也砍不动，只要您一拿出来，就连一品大臣都得吓趴下。 可您还是一脸不知足的模样，真是让他们说什么才好呢。 “是啊，不靠谱，这尚方宝剑也不怎么样。”小如也跟着附和的点点头。 她什么也不懂，反正大小姐说的就是对的。 众人一齐向她侧目而视。 就连小四也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 傻丫头就是傻丫头，枉自己一路上教她那么多，全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丫头啥也没学到。 “虽然不怎么样，拿在手里也算是个唬人的东西，就马马虎虎收下吧。小如，你拿去收好了。” 沈凝把尚方宝剑交给小如，又看向小四。 “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小四连连点头。 “那我这个新上任的都察院御史，可就要开始干活了。”沈凝的目光对着人群一扫，缓缓说道。 她目光清澈如水，语气不疾不徐。 可是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一凛。 清河县的百姓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沈姑娘，可不再是以前那位沈姑娘了。 她不是随口帮他们解决纠纷的仙子姑娘，而是一位皇上亲自下旨敕封的都察院御史大人，是堂堂的四品官！ 比他们最大的知县大人要高出好几个品级啊！ 尤其是那些曾经做过坏事并被沈凝逮个正着的人，全都心虚万分，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两腿直打哆嗦，拼命地缩着脑袋，唯恐被沈凝看到。 就连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也是心中一寒。 虽然他们并不把什么四品的都察院御史瞧在眼里，可是对方的身份是皇后娘娘啊，还有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 皇上都说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们算是什么，不是神，也不是佛。 “干活？大小姐，你要干什么活啊？”小如愣愣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干我这个御史该干的活了。”沈凝淡淡道。 “御史该干的活是什么活？”小如又问。 “你这丫头，刚才小四说的话你没听到啊？”沈凝白她一眼。 “听到了，可是他说得太长也太复杂了，我没听懂啊。”小如实话实说。 “那我简单点说给你听，天底下所有人犯了法，都归我管。” “天底下所有人？”小如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唔，纠正一下，不是所有人，而是咱们西楚国境内，只要是有人犯了法，我就可以管。” “那也很厉害了啊！大小姐，原来皇上封了你当这样一个大大的官儿啊！不管是谁犯法，你都能管啊！”小如的嘴巴已经张大得合不拢了。 “嗯。”沈凝肯定的点点头。 小如一脸崇拜的看向沈凝，她早就把之前的担忧忘掉了九霄云外。 “皇上真好，居然封了大小姐这样的大官，以后我就不骂他了。”她绽开了笑颜。 骂皇上？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啊！ 众人又是一阵狂汗。 第2554章 不情之请 “周大人。”沈凝的目光对众人中扫了一圈之后，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周仲康万万没想到，她会叫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住了。 直到五福在身后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看向沈凝的时候，他心里好一阵恍惚。 眼前的她还是原来的模样，荆钗布裙，看上去和平民姑娘一般无异，可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却是和众人迥然有异。 本来他就感觉到自己高攀不上，如今……就更高攀不上了。 人家已经是四品都察院御史了，可自己只是一个七品县令。 “下官见过沈大人。” 周仲康定了定神，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沈凝行了一个官场上的礼。 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有点别扭，也有点儿不适。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向一个纤纤弱质的小姑娘行礼下拜。 这西楚国的天，是要变了吗？ “周大人不必多礼。”沈凝淡淡的道。 她神情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和，并没有摆出御史的官威。 可是众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她，却是四品御史，是他们仰望而不可及的人。 周仲康心里苦涩的一笑，脸上却仍是恭恭敬敬的。 “大人这两个字，下官可万万担当不起，沈大人要是这样称呼下官，真让下官汗颜。”他说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周知县。”沈凝也不想为难他。 “沈大人有事请吩咐。” “我想要那宗案卷。”沈凝开门见山的说道。 虽然她并没有提名道姓是哪宗案卷，可是周仲康却是浑身一震，抬起眼来，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他当然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可是他却想不到，她刚一当上这个御史，马上就要插手这宗案子吗？ 要知道这案子可以错综复杂，牵扯极广，虽然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却根本就是毫无头绪，而且他深知，只要查出去，势必会危机重重。 丢官事小，怕是连性命也保不住。 这样危险的事情，她真的要去做？ “沈大人，你……”他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要劝。 沈凝却打断了他：“我要查。”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表露了她的决心。 周仲康怔怔的看着她，然后点点头：“下官马上去取，请沈大人稍候。” 他回来得很快，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卷宗，然后恭敬的双手呈递给沈凝。 “多谢周知县。”沈凝接过来，对周仲康点了点头。 “沈大人，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周仲康忽然抬头说道。 “哦，是什么？”沈凝问道。 “下官想跟沈大人一起查办此案。”周仲康说道。 “你想和我一起查这个案子？” 沈凝微微挑眉，周仲康的话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案子查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墨川赐了她尚方宝剑，但那并不代表是免死金牌。 要是这案子查到后来真的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和根本，怕是这些人什么样的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第2555章 攀不上的大树 暗杀、下毒这些手段，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自己的身边有追风保护，可是周仲康呢？要是真的遇到暗杀组织，就像紫霄阁那种杀手，追风保护自己一个人都会吃力，哪里又能顾得了别人？ 这周仲康说要跟自己一起查案，他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和凶险吧？ “周知县，你可知道这案子查下去，会遇到什么？”她说得隐晦，但她相信周仲康会听得懂。 果然，周仲康点了点头：“下官知道，也明白，不过，下官不怕。” “你不怕死吗？”沈凝看着他。 “不怕。”周仲康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好，既然周知县有这样的决心，那就跟着我一起办案好了。” 沈凝也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又道：“只是我很快要动身离开这里，周知县也随我一起离开吗？” 周仲康听到她答应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听到她后面的话，他略一沉吟，便道：“下官只想要查清此案，至于这清河县令一职，下官可以辞官不做。” 闻言，众人顿时一阵哗然。 当然，哗然的都是清河县的百姓们，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在他们心里，都忍不住暗暗鄙夷着周仲康。 什么玩意儿啊！ 这个清河县的县令，看上去道貌岸然，可却是个拍马屁溜须的高手！ 为了能巴结上皇后娘娘，巴结上四品御史大人，连县令都不当了，这样的人品，可真是渣得可以！ 他们可做不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儿来。 但是他以为巴结上皇后娘娘就能落下个什么好吗？他也不想想，皇后娘娘当的是什么官，那可是一个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官儿！ 当然，皇后娘娘有尚方宝剑在手，没有人敢动皇后娘娘的脑袋，但那不代表没有人敢动你的脑袋！ 要真是得罪了人，皇后娘娘没事，别人会第一个拿你这家伙来开刀！ 怕是你这大腿还没抱热乎，脖子上的脑袋也跟着要搬家了。 清河县的百姓们却没想得那么复杂，他们只是舍不得失去这样一个好的父母官。 他们想要出言挽留，可是看到旁边一众御林军虎视眈眈的模样，谁也不敢开口。 因为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这里哪里有他们说话的地方。 别人不敢说，五福敢说。 他忍不住扯了扯周仲康的衣袖，小声道：“公子，您别犯糊涂啊，您不当官，跟在沈姑娘身边做什么？” 在他心目里，公子一定是被那沈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居然连官也不当了，只想跟着人家姑娘走。 可是那沈姑娘现在是什么身份，她可不是平民姑娘，而是受皇上亲封的四品御史！ 那是自家公子怎么攀也攀不上的大树啊！ 周仲康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五福的话，神情坚定的又说了一句：“下官可以辞官，只想追随在沈姑娘身边查清此案。” “哦。” 沈凝又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第2556章 叫苦连天 “多谢沈大人。”周仲康对着她又行了一礼。 “你先回县衙，将该处理的事务处理一下，明儿一早，一起启程。”沈凝说道。 “是。” 五福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这是疯了不成？辞官不做这样的大事，居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 “公子，公子！” 还没等到他再次开口相劝，周仲康已经头也不回的向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他忙迈步追在周仲康身后，两个人渐去渐远。 “你们自去找地方安歇吧，明天一早，便随我动身。” 沈凝又扫了众御林军和侍卫们一眼，补充一句：“不得惊扰了百姓。” 御林军和侍卫们齐声答应。 他们这次出来，帐篷食物都准备得十分充足，随时都可以野营，而且像清河县这种小地方，只有两三家客栈，根本容纳不了他们这些人。 所以他们很自觉的出城找了个空地，扎营安寨。 只是他们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免不了议论纷纷。 话题自是离不开沈凝。 他们心里都有解不开的疑问，皇后娘娘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 还有，皇上居然会下旨封皇后娘娘做什么都察院御史，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啊？ 再有，既然皇上明知道皇后娘娘的行踪，为什么不把她迎回宫去，反倒要封她做官？ 这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不只是皇上，这皇后娘娘又是要做什么？明天启程动身？去哪儿？ 他们完全是一头雾水啊？ 这些御林军们本来以为护送钦差小四到达目的地之后，很快就可以启程返京，可是听皇后娘娘这意思，好像并不打算回京，那自己这趟差事可接得真是冤枉啊！ 他们还指望着早点回到京城，过吃得好喝得好的快活日子，谁愿意整天奔波劳碌，在这些破破烂烂的乡村小城里钻来钻去啊！ 且不提御林军们一个个叫苦连天。 回过头来，沈凝又看向小四和追风。 “你们两个也去准备一下。” 准备？准备什么啊？ 小四和追风也是一头雾水。 可是沈凝却不再搭理他们，拉住小如的手，微笑道：“这一路上累了吧？瞧你的眼睛红红的，走，随我上去休息。” 小如的确又累又倦，她为了见到沈凝，一路上强打精神，三天三夜没怎么合过眼了，就刚才在马车上迷糊了一会儿。 见到沈凝之后，她又兴奋之极，可是兴奋之后就是疲倦。 这时候她飘在空中的一颗心已经落了地，倦意就无休无止的涌上来，让她的眼皮子直打架，她努力强撑着才没有合上眼睛，却已经睡眼惺忪，哈欠连连。 不过听到沈凝的话，她马上就睁大眼睛，叫道：“我不困，大小姐，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好好好，咱们去房间里说，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沈凝含笑牵着小如，走进了客栈。 看着两人离开，小四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追风，嘴角微微抽搐，想笑又强自忍住。 第2557章 布老虎 “你要是敢笑，我就……”追风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我不敢不敢。”小四忙用力憋住，可还是一个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知道不妙，在发出笑声的同时，身形向后一飘，已经退得距离足有三尺。 “臭小子，你站住！”追风一声厉喝，恍如一道烟般追了上去，对着小四就是一拳。 小四虽然打不过追风，却也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和追风打打闹闹，双方对彼此的招式功力都再熟悉不过，哪里能让追风打中。 他没有回头，身形一晃就闪开了追风的一拳，同时足下加劲，跑得更加快了。 “站住的人是傻子！追风，你瞧我像傻子吗？” 小四一边跑，一边不忘了调侃追风。 “不过追风，你穿了这样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倒是变得更精神了啊！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小如这丫头说得没错，你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只锦毛大公鸡，哈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跑，笑得肚子都痛了，足下自然就慢了下来。 追风转眼之间已经追近，脸色铁青，对着小四的后心就是一拳。 哪知道就在这时，小四忽然停下了脚步，不闪不避，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追风的拳头一样。 “咦？”他向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追风的拳头已经触到了小四后背的衣襟，却硬生生的收住，凝力不发。 “装神弄鬼，以为骗得了我？哼！”他冷哼一声，却随着小四看的方向瞧了过去。 小四却根本没有理他，向着右首走过去。 那里有一个摆摊的小贩，正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跑得好快！ “这个东西挺有趣。” 小四走到摊位前，拿起一样东西，把玩着。 追风看过去，发现是一只布老虎。 这布老虎名字叫布老虎，可却不是布做的，而是用泥土烧制出来，又涂上了颜料，看上去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小四，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玩意了！”追风鄙夷道。 小四拿着布老虎，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他没理追风，而是对小贩道：“这个东西我要了，多少钱？” 这种东西自是不值几个钱，小四付了几个铜板，就兴冲冲的拿着布老虎，送到追风面前。 “干什么？想用这个赔罪？”追风斜了那老虎一眼，一脸嫌弃的表情，“做梦！” 他并没有再出手教训，两个人平时打打闹闹习惯了，自然不会把玩笑当真。 “拿走，这东西就是小孩子的玩艺，只有你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玩。”他讥刺道。 小四却嘻嘻一笑，说道：“谁说要送给你了，你瞧，像不像？” “像什么？再像也是假老虎！”追风嗤之以鼻。 “谁问你像不像老虎了，我是问你，像不像那丫头？”小四笑嘻嘻道。 那丫头，哪个丫头？ 追风愣了一下，心里嘀咕：小四说的那丫头不会指的是小如吧？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那只布老虎，发现那憨头憨脑的样子，倒真的和小如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两只大大的眼睛，蠢萌蠢萌的。 第2558章 丢他们男人的脸 还真是像啊！ 他不由点了点头：“是有几分相似。” “哈哈，我拿去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小四高兴的回身就走，脚步轻快。 送给小如吗？ 追风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小四的背影有些出神。 小如喜欢这种东西？自己怎么不知道。 回过头来，他看到小贩的摊位上还有一只布老虎，样子和小四买走的那个差不多，便走过去掏钱买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揣进了怀里。 * 这一夜过去得很平静。 第二天一早，沈凝就起了身，但是小如比她起得更早。 小如昨天和沈凝进了房间之后，没说几句话，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这一睡就足足睡了十个时辰。 经过一晚的好眠，她现在精神奕奕，眼神明亮，小脸红扑扑的。 看到沈凝起身，便将早早准备好的洗脸水端了过来。 “大小姐，奴婢服侍你洗脸。”她的眼圈有些红，像这种事情，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做过了。 如今又能一睁眼就看到大小姐了，这种感觉，真好。 “洗脸就洗脸，你这丫头不许哭鼻子。”沈凝笑着刮了一下小如的鼻尖。 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好，奴婢不哭。”小如用力一吸，把涌到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对着沈凝一笑。 沈凝并没有穿小如带来的那些衣服，因为那都是她在宫里的时候墨川特意为她准备的，衣料珍贵不说，最主要是那些款式，全都是皇后的制式。 她现在可不是皇后的身份，这种衣服自然是穿不得的。 所以她穿的还是一身普普通通的衣裙。 梳洗完毕，从客栈里出来，马车已经停在了客栈门口。 同时五百名御林军也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个方阵，见到她出来，一齐向她行礼。 只是众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是喊皇后娘娘呢，还是喊沈大人？ 这皇后娘娘自然不能再喊，可是喊沈大人，这感觉也怪怪的。 “以后，都叫我沈姑娘吧。”沈凝淡淡道，她看出这些人的为难。 “是，沈姑娘。”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古怪。 沈凝目光一扫，看到了人群中的周仲康，他已经换下了那身官服，做的是书生打扮，看上去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风度儒雅，眉清目秀。 “周县令，你也来了。” 周仲康上前一步行礼：“沈大人，学生已经辞官，现在不是县令了。”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沈凝看着他道。 “是。”周仲康简短回答，神情坚定。 “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文书，帮我记录一些杂事吧。”沈凝想了想，说道。 众御林军听了，都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周仲康。 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好好的县令不做，偏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个低三下四的文书，简直是趋炎附势，无所不用其极！ 真丢他们男人的脸啊！ “多谢沈大人。” 周仲康一脸平静，好像还很乐意。 他的态度又遭到御林军们的一顿白眼。 第2559章 嗡嗡嗡 “以后，你也像他们一样，喊我沈姑娘吧。”沈凝看了他一眼。 “是，沈姑娘。”周仲康又行了一礼，后退一步，神色从容。 小四看在眼里，纳闷在心里。 昨天他就想问追风，这个周县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好好的官儿不做，偏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 本来他以为这周县令是说着玩的，可看他现在这架势，分明是要跟着皇后娘娘一起上路啊。 “这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葱？” 小四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他和追风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追风冷冷的看了周仲康一眼：“一只讨厌的苍蝇。” 他本来对周仲康就没好感，现在看到他居然好好的官不好，跑来皇后娘娘身边当个小小的文书，这算是什么？ 这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四多聪明啊，一听就明白了。 “既然是苍蝇，为什么不早早弄死？”他对追风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个办事不利的家伙！ 追风也一个白眼翻了回去。 “我倒是想弄死，可是弄死了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他的声音也低得只有小四才能听到。 “你什么意思？难道皇后娘娘对这小子……有意思？”小四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再次看向周仲康。 只见他眉目清秀，文雅如竹，要是论相貌，和皇上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比都没法比。 可他却自有一股从容自若的气度。 “不是。”追风摇摇头。 他当然知道沈凝不会看上周仲康，可是他就弄不明白了，皇后娘娘不会没发现这小子不怀好意吧，不把他赶得远远的，反而要把他带在身边，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搞不懂，自然也就说不清。 “那是怎么回事？”小四追问。 “你还是自己去问沈姑娘吧。”追风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会显得自己很白痴。 问沈姑娘？ 我要是敢去问，还用得着问你吗？ 小四再次对着追风翻白眼，却见追风已经退开了一步，根本不答自己的腔了。 “喂，你小子别躲，我问你，怎么处置那家伙。”小四不肯放过追风，追过去问道。 “我怎么知道。” “要不，在路上找个机会下手？”小四做了个手势，现在他越看周仲康越是讨厌。 还真的像一只绿头苍蝇，嗡嗡嗡！ “要动手你自己动手，我不管。”追风说道。 “喂！你到底是不是主子的贴身护卫！”小四不满的叫道。 “是，所以，我不会动手。”追风简短的道。 说完之后，他直接走到沈凝的身后，一站，就像是个木头，动也不动。 这下子小四想再跟过去说悄悄话也不能了，只好用力瞪了追风几眼，追风恍若不见。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追风他就是个木头脑袋，不能指望他。”小四心里琢磨，一双眼睛对着周仲康瞟啊瞟的。 “要是这家伙真的对皇后娘娘不怀好意，我就想个法子弄死他，不，要是真的弄死了，怕也不妥，可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第2560章 原来她喜欢 小四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还没想出法子来，忽然余光一瞥，看到小如正从客栈楼梯上下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他立刻赶上前去，接过小如的包袱，笑嘻嘻的道：“你昨天怎么睡得那么早，像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你。” 小如脸一红，接着对他翻了翻白眼：“你才是猪。” “嘻嘻，你要是骂我，我可就不给你好东西玩了。”小四笑道。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小如眼睛一亮。 “当然是一件顶好玩顶好玩的东西了，你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小四故意卖关子。 “是什么好玩的啊，快拿给我看！”小如瞪着他，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嘴来。 这一路上，她没少被小四戏弄。 要是说小四对她不好吧，可也说不上，他会讲给好听的故事给她听，空闲的时候还会陪她去河边抓青蛙，带她爬树看星星。 可要是说对她好吧，他也会时不时的捉弄她，会弄一些她很害怕的小虫子来吓唬她。 有一次他居然把一只青绿色的毛毛虫装在锦盒里送给她。 结果她一打开，吓得手脚都软了，尖叫不止。 只要一想起来，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要是再敢拿出一只毛毛虫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当然不是毛毛虫，它可比毛毛虫好看一百倍，好玩一千倍！”小四吹嘘道。 “吹牛！”小如对着小四做个鬼脸。 小四嘻嘻一笑，从怀里取出那只布老虎，猛的一下送到小如面前。 “小老虎，小老虎！” 小如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回神一看，不由喜笑颜开，一把夺过布老虎，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呀，这只老虎真好玩！” “是啊，比毛毛虫好看吧？”小四眉花眼笑的，他果然没猜错，小如一定会喜欢。 “嗯！”小如重重的点了下头。 “它还会叫呢。”小四道。 “真的？”小如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小四从小如手里接过布老虎。 这布老虎虽然是泥巴烧成的，却是分为头尾两半，中间用布裹住，里面放着哨子，头尾一对，就会发出响亮的哨声。 小四操纵着布老虎，让它叫了几声，又递给小如。 “哈哈，太好玩了！”小如简直是爱不释手。 两个人在那儿叽叽咕咕，又说又笑。 这一幕全都落进追风的眼底。 他虽然并没有回头去看，但是眼角一扫，已经看到小如脸上孩子般的笑容，神采飞扬，脸更是红扑扑的。 原来她这么喜欢布老虎啊。 追风不由的探手入怀，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他昨天买回来的布老虎。 他的嘴角不受察觉的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小如，走吧。” 沈凝对小如招招手，带着她上了马车。 “沈姑娘，咱们要往哪儿走啊，是回京城吗？”小四也跟着爬上马车，却没进车厢，而是坐在马车夫的旁边。 第2561章 想砍谁的脑袋 圣旨已经颁了，小四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再是钦差大使，所以他很自觉的又回到了小太监的身份。 对于他上了沈凝所在的马车，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可如果要是追风，那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追风只能骑上一匹马，默默的跟在马车的后面，像那二十名御前侍卫一样，守护着马车。 尽管御前侍卫们都用崇拜敬仰的眼神看向他，并没有因为他身上那件鲜艳的夺人眼球的衣服而对他露出半点嘲笑之意，可追风的眼睛连看都没有往旁边看。 他只是默默的瞅着前方，好像周围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他也不关心所要去的目的地，他只是尽守他的职责，守护好她的安全。 “随便走走，不回京城。” 沈凝的回答让小四大失所望。 他本来以为沈凝受了官之后，就会回京述职，他更以为这是皇上想让皇后娘娘回京而故意下的一步好棋。 可没想到，皇后娘娘却来了一句，不回！ 皇后娘娘不回京，那自己怎么办？ 他可是奉旨的钦差，办完了差事就该回去复命，否则他就是犯了大罪，是要被砍掉脑袋的。 “那、那奴才呢？主子的密旨里，可有对奴才的安排？”小四嗫嚅了一下嘴唇，眼巴巴的瞅着沈凝问道。 要是有了皇上的旨意，那当然就不同了。 因为他并不想回京，能在外面这样自由自在的行走，可比困在京城那个大笼子里舒服多了。 “没有。” 沈凝白了他一眼，一句话就粉碎了小四眼里的期待。 小四低头耷拉下脑袋来：“那奴才就要回京向皇上复命了。” “那也不一定。”沈凝又道。 “啊？”小四眼睛一亮。 “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也可以回京，随你的意，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跟着我好了。”沈凝淡淡道。 “可是，可是……”小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奴才是太监，要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可以在外面逗留的。” 听到这里，小如忍不住插口道：“我看你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吧，那你就回京城好了，向你的皇上复命去吧。” “谁说我不想跟着你们一起了，我是怕掉脑袋！”小四冲口而出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凝淡淡一笑，“跟在我身边，还怕有人会砍你的脑袋吗？” 小四眨眨眼睛，好像是这么回事。 “别忘了，我可是有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咱们这一次就去试一试，这把宝剑到底有多锋利。”沈凝笑吟吟的道。 “试剑？昨天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小四不解的抓抓头发。 “昨天试的是头发，下次试的，可就是脖子了。”沈凝轻笑一声。 小四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登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想砍谁的脑袋啊？ “您、您有目标了吗？”小四有些提心吊胆的问。 他忽然意识到，坐在马车里的沈凝，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四品都察院御史。 第2562章 照礼单来 都察院御史是什么官儿，小四现在也清楚明白的很。 这是一个权限极大的官职，可以说是上管天，下管地，不管是上至一品大臣，还是下到平民百姓，只要是犯了朝廷的法，她都可以管。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打算马上就行使这一权职了。 小四心头顿时一热，两眼放光。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这样的热闹不可不瞧，他怎么舍得回京呢。 “目标吗？当时是有，不过先不急，咱们先一路上慢慢转转看。”沈凝笑了笑，看向小四：“说说你这一路上都路过了哪些地方，遇到了哪些官儿，瞧你比数月前要胖了不少，想来他们招待得一定很是周到吧？” 小四的脸不由得一红，他不知道沈凝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可一想到这一路上官员们对自己的殷勤奉承，还有好酒美食的招待，他就心里发虚。 他吓了一跳，马上呐呐道：“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让奴才一路招摇，可不是奴才故意的。” 他说的是实话，墨川的确这样交待他的。 所以他这一路行来，可谓是风光无限，落脚之处不管是州还是县，当时的官员对他无不是奉承到了极点。 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可以说是享了一路的福。 当然，这些官员都准备了一份厚厚的丰仪，只是他一样也没有收。 所谓吃人的嘴软，小四虽然对吃喝来者不拒，但对于这些官员们送来的礼物，他可没这个胆子收下。 礼物虽然没收，礼单却是留下了。 这也是墨川的叮嘱，小四虽然不解其意，还是照做不误。 如今听到沈凝提到自己大吃大喝的事情，他就心里发慌，生怕这位新上任的御史大人拔出尚方宝剑，一剑砍了自己的脑袋，拿自己来当了这试剑的第一人。 “原来是出自他的授意。”沈凝点点头，斜睨着他道：“礼单可有留着？” “有有有。”小四忙点头，从随身包袱中取出厚厚一撂礼单，双手恭恭敬敬的呈给沈凝。 “全在这里了。”他道。 “唔，还不少呢。”沈凝接了过来，随意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张礼单，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奴才可一样也没收啊！奴才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小四见沈凝对着自己瞥了一眼，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用怕，我又没说要砍你的脑袋，小四，你这件差事办得不错啊。”沈凝含笑道。 嗯？ 被夸了？ 小四本来冷汗直冒，闻言不由得呆住了。 “现在，咱们就去离这最近的城里瞧瞧去。”沈凝笑吟吟的道，合上了礼单。 小四眨巴眨巴眼，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的一拍脑门。 “啊？您不会是想要……”他咽住要说出口的半截话，向着周围一打量，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奴才多嘴，奴才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嗯，那就好。”沈凝微微一笑。 “大小姐，小四，你们两个说什么啊，为什么奴婢一个字也听不懂？”小如一头雾水的道。 第2563章 堵路造反 “带你去看好玩的把戏，你乐意不乐意？”沈凝转头对小如笑道。 “啊，看把戏啊！好啊好啊，奴婢乐意！只要跟在大小姐身边，就算是去天涯海角，奴婢都乐意。”小如拍手笑道，又看了小四一眼，“大小姐，小四也跟咱们一起吗？” “这要看他乐不乐意了。”沈凝微笑。 “乐意乐意，奴才乐意之极。”小四慌忙点头，他不但乐意，还求之不得呢。 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一定有很多的热闹可瞧，这可比回宫有意思多了。 追风在外面逍遥快活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他得意洋洋的探出头去，向着跟在马车后面的追风看了一眼。 可是眼角一瞥，却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另一个人，脸顿时拉长了。 这只讨厌的苍蝇，还真的阴魂不散的跟上来了。 周仲康骑在一匹青花马上，在他的身后是五福，骑在另一匹马上，无精打采。 他心里始终想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好好的县太爷不当，跑去当一个小小的连官职都没有的文书！ 只是公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他也得跟着公子。 周仲康脸上却是一派平淡从容，骑在马上的样子很是儒雅，看上去倒也称得上是风度翩翩这四个字。 可是看在小四的眼里，却是越看越刺眼。 他正准备想个法子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姓周的讨厌鬼，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嚣之声，而且马车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小四吓了一跳，忙跳起身来，向前方看去，同时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快，保护好沈姑娘！” 前面马上传回来消息。 “是清河县的百姓把路堵住了，他们吵嚷着要见沈姑娘呢。” “什么？是清河县的百姓？他们是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小四抽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睛。 “不知道，只是他们堵住了路，说见不到沈姑娘就不让开。” “反了，这些人真是反了，御林军，快……” 小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厢里传出来的一个柔和声音打断。 “不用叫御林军，我去瞧瞧。” 车帘一掀，沈凝走出了车厢，她下了马车，向着前方走去。 小四赶紧追了过去，劝道：“沈姑娘，您还是别过去了，这些人说不定不怀好意。” 沈凝微笑道：“我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解他们，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小四不敢再劝，却对追风使了个眼色，让他紧随在后，注意保护。 追风没有说话，却是默默的跟近了几步，不过神色间并不像小四那样紧张。 “沈姑娘！沈姑娘！” 沈凝还没走到近前，百姓们一看到她，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再次吓了小四一跳。 他马上紧张的挡在沈凝面前，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注意到百姓们手中都拎着东西，盒子篮子还有包袱，心都提了起来。 这些人不会在里面放什么危险武器吧？他们是要暴动吗？ 第2564章 感动！ “我们是来给沈姑娘送行的！”百姓们有人叫道。 “是啊是啊，咱们是来送沈姑娘一程的。” 人们一边叫着，一边涌上前来，人群就像潮水一样，一下子把挡在沈凝面前的小四给冲到了一边。 小四吓得心惊胆颤，生怕出什么意外，连声叫：“御林军，保护！”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百姓们的确是冲到了沈凝面前，却并没有太过靠近，围在她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圆圈。 “沈姑娘，您要走了，这是俺给您准备的礼物，是俺娘亲手绣的一双鞋子，希望沈姑娘不要嫌弃。” “这是俺家大芦花母鸡下的蛋，又大又香又好吃，送给沈姑娘路上吃。” “这是刚出炉的热煎饼，又甜又脆，请沈姑娘收下。” “还有这是……” 百姓们纷纷打开篮子包袱，拿出一样样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往沈凝的面前送去，脸上露出的是真诚的笑容和不舍。 虽然沈凝在清河县住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村里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而受过她好处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听说她要离开，所有人都自告自发的准备了礼物前来为她送行。 小如也被热情的百姓们挤出了人群，她拼命想往里挤，可说什么也挤不进去。 不过看到这一幕，她的眼眶一热，又哭起鼻子来了。 太感人了，百姓们怎么这么热情啊，怎么对大小姐这么好啊！ 她也顾不得往里挤了，就站在人群的外边默默的抽泣起来。 “多谢大家的好意，我其实并没有为大家做什么，你们的心意，我全都领了。” 沈凝面对这一张张热情真诚的面孔，心情也是很激动，只是脸上还是很从容淡定。 她微笑道：“礼物么，我也都收下了。” 闻言，百姓们再次发出欢呼之声。 他们也看出沈凝拿不了这么多东西，于是纷纷涌向御林军，将手里的东西全都塞到看得目瞪口呆的御林军手里。 御林军们愣愣的，不由自主的接了过来，看着这些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啼笑皆非。 皇后娘娘怎么会看上这些个东西！ 还有这些粗鄙不堪的食物，喂猪还差不多，居然送给皇后娘娘吃，这些人还真是…… 让人感动！ 虽然这些东西半点也入不了他们的眼睛，可是他们却被这一幕深深的感动了。 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擦着溢出眼眶的泪水。 他娘的，自己怎么哭了！ 一个在老爷们居然哭鼻子了，丢人不丢人呐！ “沈姑娘保重！” “沈姑娘，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我们等着你！” 在百姓们的呼声中，沈凝所乘坐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清河县的百姓们仍是站在那里，翘首以望。 小如在马车上频频回头挥手，浑身热血沸腾，好像百姓们前来送行的人不是沈凝，而是她自己。 她的眼睛早就哭得红通通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好了，看不见了，快擦擦眼泪吧，瞧你这副样子，丑也丑死了。” 第2565章 有故事啊 小四嘴巴上说得刻薄，却细心的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小如。 “呸，你才丑，我一点也不丑！”小如呸了他一声，也不接他的帕子，回头看向沈凝，嘴巴一扁一扁的。 “大小姐，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啊？” 沈凝“扑哧”一声笑了，拉过她来替她擦干了眼泪，又替她拢了拢头发，笑道：“说你丑的人，一定是没生眼珠子。” 小如马上破涕为笑，狠狠瞪了小四一眼，对他做了个鬼脸。 “听到没有，你没生眼珠子！” 小四吐吐舌头，生怕真的惹恼了她，便不再说话了。 他心里好奇着呢，皇后娘娘在清河县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怎么这些百姓们会如此爱戴她？就连清河县的县太爷离开，他们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为什么皇后娘娘一走，个个都出来相送？还送上了自家最好最贵重的礼物？ 当然这个答案，还得让追风还解答，谁让他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他一定知道内情。 小四骑着马，故意落后了几分，然后跟追风并骑而行，悄悄在他耳边问了出来。 追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话可说。 说什么？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跟在沈凝身边，每天走街串巷的寸步不离，的确是把发生的每件事都看在眼里，可那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琐碎得不再能小的小事了。 要是说大事，可一件也没有！ 他也想不明白百姓为什么会这样热情，但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才不去多想，让自己浪费时间，想得多了还会头疼。 他没那么傻！ “喂喂，追风你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就算放个屁，也要吱一声吧！”小四等了半天，追风却连半个字也没说，顿时不耐烦起来。 “没什么可说的。”追风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没什么可说的，你也说点来听听，这段时间，你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都做了些什么啊？”小四郁闷。 他本来想听追风讲一讲精彩的故事，可是追风这个笨木头，却愣是不开口。 “没什么。”追风又道。 事实上在他看来，真的没发生什么，除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男人。 但是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小四，既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就让他永远也别出现好了。 “那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小四忽然回头，扫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周仲康。 “他？”追风眼角一瞥，面无表情的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小四不耐烦的道。 “破案。”追风说道。 “嗯，然后呢？”小四追问道，一听到破案，他的眼前就是一亮，听起来有故事啊。 “没了。”追风又道。 “没了是什么意思？”小四瞪着追风。 追风却闭紧了嘴唇，一个字也不说了。 然后小四就明白了，他讲完了。 你娘的追风，老子让你长话短说，可也没让你短到就用两个字来说吧！这两个字能说明什么！ 小四简直要抓狂了。 第2566章 只是比喻 他用吃人般的眼光瞪着追风，恨不能掐住这家伙的脖子，让他把知道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可是追风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 算了，不和这笨木头生气。 小四安慰着自己，把视线从追风脸上转了开去。 他知道追风就是这个脾气，想说的事他会说，不想说的事情一个字也别想从他的嘴里听到。 可是，皇后娘娘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这小子会守口如瓶？ 小四的眼珠子转啊转的，都快好奇死了。 他频频回头去瞧周仲康，只瞧得周仲康莫名其妙，可是他却一声不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五福心里却忐忑不安，他扯了扯周仲康的衣袖，悄声道：“公子，那个钦差大使在瞧你。” “嗯。”周仲康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脑子里正在想着那宗案卷，对旁的事情半点也没留神。 “公子，公子？”五福又小声叫道。 “有什么事吗？”周仲康回头看他一眼。 五福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你真的不当官了？” “不当了。”周仲康道，没有半点犹豫。 “可这是为什么啊，您真的打算跟在这位沈……沈姑娘身边？她可是四品御史大人啊，咱们给她提鞋也不够资格。”五福的声音更小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跟在一个姑娘家身边做文书，简直没出息透了！ 就算公子真的不想当官，也犯不着这么委屈自己吧。 “哦，我是做文书，不是提鞋。”周仲康认真的回答。 五福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我那只是打个比喻好不好！比喻！ 难道公子还真打算给人家姑娘提鞋不成！ 就算沈姑娘再好，咱们也高攀不上啊，公子，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五福一肚子的话，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公子爱咋样咋样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了一天，到得傍晚的时候，距离目的地所在的县城还有大半天的路程。 沈凝便吩咐在附近安营休息。 御林军们很快就扎好了营帐，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继续启程。 小四这次没有再乘马车，而是和骑在一匹马上，跟在马车的后面，东张西望看着风景，一脸的兴致盎然。 追风顺着小四的目光看过去，不过是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哪里有什么风景。 他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看得这么兴高采烈。 不过小四没有坐在沈凝和小如所在的马车上，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 “小四，你为什么不回京城？” 这个问题他忍了好久，终于问了出来。 闻言，小四从马背上转过头来，一脸愕然。 “我为什么要回京城？” 追风瞪着他。 这还用问吗？因为主子最信任的就是咱们两个，我不在，你也不在，主子现在身边怕是连个得力的人也没有吧！ “你怎么不回京城？”小四反问一句。 “主子吩咐，我自当遵从。”追风回答。 “彼此彼此。”小四嘻嘻笑道。 第2567章 脸比驴长 胡说八道！ 追风一个字也不相信，可是看到小四一脸油腻腻的笑，就知道这小子不打算告诉自己真话了。 他再次闭紧了嘴巴。 只是他不说话了，小四却不依不饶的开始追问。 “你跟在沈姑娘身边这么久，一定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儿吧，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说来听听呗？”他其实是想听听破案子的故事，于是拐弯抹角的问了出来。 “……”追风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实说，他没觉得有什么有趣的事。 他跟在沈凝身后整天走街串巷，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东家丢鸡，李家狗跳的，真是乏善可陈。 不过，倒是有两件案子让他记忆深刻。 只是太复杂了，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他知道自己笨嘴拙舌，要是说不清楚，小四肯定会追问不休，于是索性便不提也罢。 “好，你有好听的故事不告诉我，那京城里发生的有趣事情我也不告诉你！” 小四和追风太熟悉了，虽然追风一直面无表情，可是小四愣是看了出来，这小子心里有故事，却偏偏不说。 于是他也赌气哼了一声。 追风迟疑了一下，终于问了出来。 “主子，还好吗？” “好，当然好，好得很呐！”小四本来不想回答，转念一想，于是冷笑着答道。 追风又愣了一下，他心思就算再不敏锐，也能听说小四这话里负气的意思。 他怎么会用这种语气来说主子？ 看了小四一眼，他把本来想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太明白小四了，这小子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引得自己发问，但自己问了，他也会故意卖关子不说。 于是追风默默的忍了下来。 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只有小四才知道。 小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追风开口问自己，气得嘟囔道：“真是个不开窍的木头！” 追风继续保持沉默。 小四觉得无聊极了，坐在马背上东张西望，就像是只猴子动来动去。 他本来的性格就是活泼好动，那张嘴巴一刻也停不下来，让他一整天陪在追风这根不愿意说话的木头身边赶路，那简直会把他活活的闷死。 还是当钦差大使的时候好啊！ 小四越来越怀念来的时候，有小如陪在自己身边说说笑笑，不管自己胡乱编什么故事，都能逗得小如那丫头咯咯直笑，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最后弄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胡说八道了。 唉，可惜现在皇后娘娘和小如一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自己不能厚着脸皮去打扰她们。 可是陪着追风这根木头？ 他可不乐意！ “我去前面探探路！” 小四丢下一句话，然后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飞快的赶到队伍前面去了。 追风了解他的性格，自然不会生气，他只是很庆幸，小四一走，自己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晦气！晦气！”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小四很快就打马飞奔了回来，一边奔，一边叫，脸拉得比驴还长。 第2568章 哭丧 “发生什么事了？”追风马上纵马迎上去，开口问道。 “转道，快转道，不要从这条道上走。” 小四没有回答，只是皱起眉头，连声吩咐御林军还有赶车的马夫。 “小四，怎么了？” 这次问话的不是追风，而是沈凝。 她让小如挑起车帘，见小四拉长着脸，皱着眉，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前面有哭丧的，咱们还是赶紧绕路吧，呃，幸好奴才上前去看了看，要不然冲撞了咱们的队伍，那得多晦气！”小四说道。 一听到小四的话，御林军们马上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人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哭丧！ 实在是太晦气了，还是改道而行吧！ 众人一齐望向沈凝，等她的决定。 “原来只是哭丧啊，这算什么事了，不必改道，就这样走吧。” 沈凝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小四也愣住了。 “不、不改道？”他呐呐的问。 “嗯，没必要。哭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用闻之色变吧？”沈凝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小四张着嘴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那放下的帘子，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好吧，不改道就不改道，继续前行。” 队伍再次启动。 御林军们心中也跟着小四一样，大叫晦气。 这要真是撞上了哭丧的，一定是霉气当头，以后回到京城，还怎么赌钱啊！ 一定是逢赌必输！ 可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他们谁敢违背。 果然，队伍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被风送过来的哭泣声。 众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不想走，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左前方是一大片坟地，坟场里有一座新坟，泥土未干，正在立碑。 一大群身穿稿素之人围在那里，中间传出一个女子的哭泣之声。 哭声很大，他们一听就知道，这新坟中的死者和这女子一定是有极为亲近的关系，要不然这女子绝不会哭得这样大声。 御林军们不由加快脚步，想快点经过这晦气之地。 今儿个出门一定是没查黄历，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走这条路。 “等一下，停！” 就在众人匆匆赶路的时候，马车里突然传出沈凝的声音。 众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别急着走，听一听。”沈凝已经掀开了车窗的侧帘，正在看向坟场的方向，侧耳倾听。 听？听什么？ 哭丧吗？ 小四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这哭丧有什么好听的，那女子扯着嗓子哭得像夜猫子叫一样，听得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可皇后娘娘倒好，还吩咐停车，那样子像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自己都恨不得用棉花堵住耳朵。 不只是小四的脸色不好看，所有御林军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好像已经看到一大块霉气罩在了自己头顶上，而且把自己全身都慢慢的笼罩起来。 晦气，晦气透了！ 他们心里一个个大叫着。 第2569章 奇怪的哭声 “大小姐，你在听什么啊？”问话的人是小如，她也好奇的探出头去听。 她是第一次看到哭丧的，本来觉得很新奇，可是听来听去，也没听那女子哭出什么花样来，就觉得很无聊。 “听哭声。”沈凝答道。 哭声？ 哭声有什么听的！ 小四在心里猛吐槽，可是却不敢说出口来， 幸好小如替他说出来了。 “这人哭的一点也不好听。”小如道，皱了皱鼻子。 “是啊，一点也不好听。”沈凝赞同的点点头。 不好听，您还一直听？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小四心里直叫。 可惜的是沈凝根本听不到他心底的话。 “不过，再听听。”沈凝又道。 小四和众御林军们差点吐出一口血。 他们怎么就没觉得这哭丧的有什么可听的！ “好啊，再听听。”小如道。 她对沈凝是言听计从，不管沈凝说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就算沈凝指着黑的说白的，她也一定会连声点头。 这个蠢丫头！ 小四和众御林军齐齐冲小如翻了个白眼。 他们还指望着小如能劝劝皇后娘娘呢，没想到是个随风倒！ 沈凝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小姐，你听够了吗？要是没听够，咱们就一直在这儿听吧，其实仔细听听，这女人哭的也挺有意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听着听着就觉得浑身起了一起鸡皮疙瘩呢？”小如心直口快的道。 她摸了摸手臂，感觉麻酥酥的。 并不冷，可是她觉得冷。 听她一说，小四和众人也都感觉到一阵寒意，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不是吧？ 众人立马东张西望。 这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 可是，就站在这一大片坟地的旁边，那一座座坟头看在眼里，真是渗人啊！ 御林军们都是胆气十足，但他们不怕人，却不代表不怕鬼啊！ “小如，你听了这么一会儿哭声，怎么没跟着一起哭呢？我记得你可是最愿意哭鼻子的了。” 沈凝忽然转头看向小如，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奴婢为什么要哭啊？”小如莫名其妙，她一点想哭的意思也没有。 “哭，是心有所感，你没有哭，说明你没有被那哭声打动，你听了这么久的哭声，却只觉得寒气逼人，是不是？”沈凝说道。 “是啊是啊。”小如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小四和御林军们也都跟着连连点头。 他们现在恨不得拔足就跑，一刻也不想在这坟场边呆着了。 “傻丫头，你就没想想这是为什么？”沈凝在小如的额头上戳了一指。 “为什么啊？”小如傻傻的问。 为什么啊？ 小四和御林军们心中暗问。 “这说明哭声有问题。”沈凝答道。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小四，你带人过去，将那哭泣的女子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沈凝说道。 “啊？” 小四张大着嘴巴，愣愣的看向沈凝。 “为、为什么啊？” 第2570章 披麻戴孝 “因为我怀疑，那哭泣的女子，就是杀人的凶手！”沈凝一字一字的慢慢道。 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没有了反应。 他们一个个张大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凝。 脸上的表情怪异之极。 “杀人凶手？大小姐，你连看都没有看到那女人，为什么会说那女人是凶手啊？”小如又一次替众人问出了他们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话。 小四忍不住对小如看了一眼。 这丫头终于也有不蠢的时候啊。 “当然是因为哭声。”沈凝淡然道。 只是因为哭声，就要抓人？ 众人脸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也太……那啥了吧！ 他们不是不敢过去抓人，只是这抓人来问话，也要有因有果啊。 “哦，大小姐说她是凶手，那她就一定是凶手。” 小如马上点点头，转头看向小四。 “大小姐让你去抓人，你怎么还站着不去？” 小四苦着脸，他心想这可要闹笑话了。 万一把人带过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凶手，皇后娘娘这脸可就丢尽了。 “真、真的要抓？”他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沈凝。 “抓。”沈凝只说了一个字。 小四知道推脱不掉了，只好点了一队御林军，向坟场走去。 那些人看到他们这些官兵，脸色都变了，全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小四走到人群中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哭泣的女子。 她披麻戴孝，浑身稿素，脸上泪痕斑斑，双眼肿得像个桃子，不过仍能看出容颜姣好，颇有几分姿色，大约二十岁左右。 看到小四和一众御林军，那女子也和众人一样，惊讶无比，花容失色，就连哭声也停止了。 “请问官爷，有、有什么事吗？” 一名年长的老者从人群走出来，对着小四行了个礼，神情惶然的问道。 瞧他们这群人的穿戴打扮，应该是住在附近村庄里的平民百姓。 百姓们平时最怕的就是官，尤其还是这样一队威风凛然的御林军，饶是那老者年长，仍是吓得心惊胆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们家御史大人要见这位姑娘。”小四开门见山的说道，对着那披麻戴孝的女子一指：“带走！” “御史、御史大人？” 那老者吓得腿都软了。 御史是什么官儿，他们不清楚，但是肯定是比知县大老爷更大的官儿，这这这…… 小四手一挥，御林军们上前，二话不说的架起那女子就走。 在场的众人吓坏了，没人敢上前拦阻。 那女子突然放声大哭：“你们、你们放开我！强抢民女啊！族长，救命！” 叫声凄厉，只刺得御林军们耳朵疼。 “闭嘴！御史大人只是叫你过去问话，又不是要砍你的头，叫什么叫！”小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向那女子用力瞪眼。 那女子吓得打了个嗑巴，马上闭嘴不再哭叫了。 那老者是众人的族长，见状，大着胆子上前：“大人，御史大人为什么……” 第2571章 问案 他想问问缘由，可还没说完就被小四粗暴的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御史大人的吩咐，咱们就要照作，你想问为什么，当面去问御史大人吧！”他没好气的道。 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皇后娘娘连见都没见过这女子的面，就一口断言她是什么杀人凶手！ 看到这女子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会是什么凶手。 族长登时不敢再问。 御林军们很快就架着那女子来到了沈凝的马车面前。 沈凝已经下了马车，小如搬了一个绣凳放在路边，她正坐在那儿看风景。 “快点拜见御史大人。” 众御林军推搡着那女子。 那女子张着一双迷惘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哪个也不像是个官儿。 “哪、哪位是御史大人？”她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 小四对着沈凝一指。 “这位就是都察院御史大人，还不快点下拜？” 她？ 御史大人？ 族长和那女子家中的亲眷们也跟在御林军的后面，闻言全都大吃一惊，齐齐向沈凝看去。 然后他们又一起揉起了眼睛。 眼花了吧？ 看错了吧？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御史大人！ 这根本不可能！ 御史大人别说不会是个姑娘，就算是个姑娘，也不可能像她这样年轻，尤其是她还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衫裙，哪里有半点官威！ 看来看去，还不如小四威风呢。 那族长年纪长些，见过的官儿也比别人多些，就连他也不相信沈凝会是什么御史大人。 “官爷，请问御史大人究竟是哪位？老朽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他看向旁边的一个御林军。 那御林军指着沈凝道：“就是那位沈姑娘，你要是看不清楚，就走上前几步。” 那族长真的走上前几步，定睛对沈凝看去。 没看错啊，真的就是个年轻小姑娘，应该连二十岁都不到吧？ 她难道真的是御史大人？ 可是所有人都站着，只有她一个人好整以瑕的坐在那儿，神态从容淡定，虽然没有官威，可一眼看去，却让人绝对无法忽视。 “见了御史大人，还不快快下拜！”众御林军齐声对着那女子喝斥道。 那女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沈凝是还是不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小女子拜见御史大人。” 她也不知道御史大人在什么地方，不过她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绝对不会是什么御史大人。 沈凝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眸，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把御史大人的声音听成了一个少女的嗓音。 “御史大人问话，还不快快回答？”小四喝斥一声。 那女子一个哆嗦，难道自己没听错？御史大人是个女的？难道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少女？ “小女子……小女子名叫姣娘。”她颤声答道。 她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哭泣时间太长，把嗓子都哭哑了。 第2572章 新寡 “姣娘？这名字倒是很动听，你抬起头来。”沈凝又道。 姣娘迟疑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 沈凝见她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细，眉弯嘴小，姿色动人，虽然浑身稿素，倒更增加了她几分楚楚动人之姿。 那姣娘却是一愣，只见向自己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少女。 难道她会是御史大人？ 她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不只是她不敢相信，尾随而来的那些百姓们更是不敢相信。 他们都是死者的亲眷族人，忍不住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嗡嗡之声。 “在御史大人面前，不许喧哗！”小四板起了脸，向着众人严肃的瞪视。 他虽然没有当过官审过案，可却是见识过京城府尹问过案。 只要犯人一上了大堂，就会被那阵官威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情景让他羡慕得紧，如今他也可以有机会借着威风一次了。 百姓们被他这一喝斥，顿时都吓得噤了声，大气也不敢透。 他们虽然觉得那小姑娘不像是什么御史大人，可是身周围这数百名披盔戴甲、手拿武器的官老爷，可绝不会是假的。 “姣娘，你不用害怕，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但是不许说谎，知道了吗？”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沈凝和颜悦色的开了口，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知、知道，小女子明白。”姣娘咬住唇，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有些瑟缩的看向沈凝，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死者，是你的什么人？”沈凝问道。 “是，是小女子的丈夫。”姣娘答道，接着头一低，又开始啜泣起来。 “哦，他是怎么去世的？” “是……得了急病。”她脸上泪珠滚滚而下，哭声又大了几分。 小四和御林军们看着她，心里都有点为她惋惜。 这么年轻就死了丈夫，这女子好可怜，怪不得她哭得那么大声，让他们远远就听到了。 可是，为什么皇后娘娘连见都没见过她，就说她是凶手？ 人家丈夫明明是得了急病去世的，并不是被人所害啊？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弄错了吧。 小四心想，幸好自己没有一上来就把这女子当成杀人凶手带过来，否则皇后娘娘得多难堪，脸都没地方搁了。 “原来是得了急病，不知道得的是什么急病啊？”沈凝又问道。 “是……是风寒。”姣娘答道。 “风寒啊。”沈凝往后靠了靠，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丈夫得了风寒之后，几日去世的？”她想了想问道。 “三、三日后。”姣娘迟疑了一下答道。 “三日之后。”沈凝点点头，“果然是急症，不知道可请过郎中看了吗？” 姣娘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她没想到沈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没、没有。”她答道。 “怎么得了风寒，却没有请郎中呢？” “因为……是因为我们家太穷，请不起郎中。”姣娘的声音很低，哑哑的，“再就是小女子没想到夫君他得的是风寒，以为他只是受了点凉，所以就随便采了点药吃了，没想到，三天之后他就……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再次抽泣起来。 第2573章 太武断了 “这药，怎么可以随便抓来吃呢！”沈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是药三分毒，姣娘，这药是你去采的吗？在哪儿采的，是什么药？”她一连声的问道。 “我……我……” 姣娘神色变得有些慌乱，头埋得更低了，“是我随便在山上采的草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是以前夫君也受过凉，吃了那药就好了，所以小女子以为、以为这次也会好，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说谎！” 突然，沈凝一声断喝，打断了姣娘的哭声。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不好了，御史大人发怒了！ 可是，姣娘说的是事实啊，并没有说谎。 那族长和村民们都面露不解之色，死者，也就是姣娘的丈夫的确是死于风寒，而且还是急症，才三天就过世了。 “小、小女子没有说谎。”姣娘忙道。 “没有说谎吗？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个字是实话！姣娘，你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勾结奸夫，害死亲夫的！”沈凝盯着姣娘的脸，一字一字的说道。 什么？奸夫？ 这又像是一记重锤，震得村民们浑身一震，眼珠子睁得大大的。 这小姑娘怎么越说越让人糊涂了！ 那族长忍不住道：“大、大人，姣娘她一向恪守妇道，循规蹈矩，没、没有什么奸夫。” 村民们也跟着连连点头。 姣娘更是连声喊冤，嗓子都哑得说不出话来了，哭声哽咽。 “大人您不能血口喷人，小女子……小女子清清白白，哪里来的奸夫？” “真的没有奸夫吗？那么，他是谁？” 沈凝忽然一抬手，对着村民中的人一指。 众人立刻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脸色愕然。 “王全？他是奸夫？”那族长也是愣住了。 “原来他叫王全，王全，你和姣娘是如何害死死者的，还不从实招来！”沈凝又是一声厉喝。 那叫王全的男人立刻跪倒在地，连称冤枉。 “小人冤枉，小人不是什么奸夫啊，小人只是姣娘的表兄，平时从来不和她来往，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人啊，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要是大人拿不出证据来，小人不服。” “你要证据？呵呵。”沈凝一声冷笑，却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那族长。 “你是死者的族长？” “是是，老朽正是。”族长对沈凝恭敬行礼。 他虽然还是不敢确信这小姑娘就是御史大人，可是看到众御林军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也知道是个来头极大的人物，自己得罪不得，更加不能以貌取人。 “我断定死者不是死于急症，更不是得了风寒，而是被姣娘和王全二人下毒所害。”她说道。 那族长和村民们就像听天书一样，脸上全都是不以为然之色。 只是他们碍于沈凝的身份，不敢公然辩驳。 别说是他们，就连小四和众御林军们，心中也都是不以为然。 皇后娘娘太武断了！ 她根本见都没见过死者的面，不但没见过死者，就连这个叫姣娘和王全的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就突然指着他们说是杀人凶手呢？ 第2574章 主持公道 可是他们也像村民们一样不敢说出口来。 那族长神色尴尬，支吾道：“不知道大人这样判断，可是有什么凭证？您以前见过姣娘，见过王全？还有，您和死者……是否相识？” “不相识，我不过是路过这里，听到姣娘的哭声，所以才被吸引，多听了一会儿。”沈凝说道。 只是听了一会儿哭声，就断定人家姣娘是杀人凶手？ 这是什么逻辑？ 众人心里都在疯狂吐槽。 “不过这证据嘛，也不是没有，我想只要开棺验尸，这死者是死于风寒，还是被毒死，自然就一清二楚。所以我想请族长大人同意，开棺验尸。”沈凝却像是看不到众人质疑的神色，不慌不忙的说道。 开棺验尸！ 众人又是浑身一震。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啊！ 族长和村民们都脸露愤慨，就算对方真的是御史大人，他们也想驳上一驳。 那姣娘哭声震天，哭叫道：“大人，死者入土为安，您怎么可以这样？您要真的开棺，惊动了奴家的夫君，奴家就一头碰死在这墓碑上。” “是啊，怎么可以惊动死者！太荒谬了！” “就算真是御史大人，也不可以乱来！” 村民们纷纷叫嚷起来。 有了村民们的鼓噪，姣娘哭声更大了。 那族长忍不住道：“大人，这开棺验尸，怕是不妥吧，死者为大，惊动死者，是大不敬啊。” 沈凝却淡淡的道：“难道找出真凶，为死者伸冤，就不是大事了吗？” 族长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沈凝，嘴唇哆嗦了几下，心想这小姑娘的嘴巴怎么这么厉害啊。 不过，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要不要开棺验尸呢？ 他不禁犹豫了。 就在这时，姣娘哭着膝行，跪在他的脚下，对他连连磕头。 “族长，您要为姣娘做主，不可以让他们开棺验尸，不能让他们开棺验尸啊！要是他们怀疑姣娘的清白，姣娘愿意一死，以证清白！可是无论如何，姣娘也不会让他们去打扰我死者的夫君，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那样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能安心，求求您为小女子主持公道啊！” 那族长本来就心中犹豫不定，闻言，更是下了决心。 “大人，这开棺验尸，还是不必了吧。”他说道。 “姣娘，你执意不肯开棺验尸，是不是因为你心中有鬼？”沈凝却盯着姣娘，一字字的道：“你害怕开棺验尸，验出来你夫君根本不是死于急症，而是死于下毒？” “没有，小女子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小女子没有下毒，请大人明察！”姣娘又转身对着她连连磕头。 “明察！呵呵，既然这件事情被我遇到了，我当然是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沈凝冷笑一声，看向族长：“族长，只要开棺验尸，就证据确凿，死者是否被害，马上就会清清楚楚。” “可、可要是查不出什么来呢？”那族长见沈凝说得如此坚定，又开始动摇了。 “要是查不出来，我愿意给死者谢罪！”沈凝定定的说道。 第2575章 人心里的鬼 哗！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小四和御林军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他们只是被沈凝的话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给死者谢罪？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死者不是被害的，皇后娘娘就要自尽在这儿？ 村民们也被沈凝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那族长才喃喃的吐出几个字来：“大人不必如此吧。” “我都敢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族长却不敢开棺验尸吗？”沈凝淡淡一笑，语气讥刺。 那族长老脸不由得一红。 是啊，人家御史大人……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御史大人，不过她既然都勇气担当，自己和人家小姑娘一比，倒像是个怂包软蛋了。 “好，那就开棺验尸吧。”族长下了决心。 他一言出口，姣娘顿时脸色大变，哭着叫道：“族长，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死者为大……” 沈凝打断她道：“没有比为死者伸冤，找出真凶更大的事了，来人，堵上她的嘴，还有，把那个王全给我抓起来！” “是！” 御林军们立刻上前，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王全三下五除二的绑了起来，又有人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姣娘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尖声哭叫。 村民们被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们吓住了，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这下子，顿时清静了。 姣娘停止了哭叫，众人都觉得耳朵舒服了不少。 很快，一具薄皮棺材从新坟里挖了出来，然后运到了沈凝和众人的面前。 沈凝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这具棺木。 “开棺吧。”她说道。 “是。” 御林军们雷厉风行，很快就撬开了棺盖。 棺盖一开，一股腐烂的怪味就扑鼻而来，只熏得周围的人全都皱起了眉头，抬手掩住鼻子。 小如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躲到了沈凝身后，紧紧抓住沈凝的衣裙后摆，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一眼也不敢向棺材里看。 “有鬼，有鬼，大小姐，有……鬼……”她战战兢兢的道。 沈凝回过头来，笑着拍抚着她的头。 “傻丫头，这世上是没有鬼的，有的，也只是藏在人心里面的鬼罢了。” “人心里的鬼，是什么鬼？”小如愣愣的抬起头来。 “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了。”沈凝也不多说，缓步上前，向那棺材走去。 “大小姐，别去，太难闻了。”小如紧紧拉住她的衣袖。 “这是死者留在世上最后的证据，我一定要看，而且要看得清楚，听得明白，我要听一听死者亲口告诉我，他被害的真相。”沈凝拉开了小如的手指，迈步上前。 什么！ 死人还会说话？ 众人都被沈凝的话吓了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虽然是在大白天，可他们却觉得周围阴风瑟瑟，天昏地暗，好像是末日来临一般。 不只是村民们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就连小四和御林军们也觉得毛骨悚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探头向那棺材里看上一眼。 第2576章 耸人听闻 所有在场诸人中，最为镇定的就要数追风了。 所有人都面如土色，只有他面不改色，仍是木然着一张脸上毫无表情。 小四看在眼里，不由得佩服。 怪不得皇上常常夸赞追风气度沉稳，总是说自己及不上他，自己还不服气，如今和追风一比，自己的确是比不上啊。 老实说，他刚才被沈凝的一句话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尿了裤子。 可是看人家追风，不但没露出半点异样的表情，还敢走上前去，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去看棺材里的死尸！ 实在是大胆，太大胆了！ 小四忽然想起了小如，忍不住向小如看了一眼。 只见小如的小脸吓得煞白，可是眼睛却看着追风，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 不爽！ 这让小四十分不爽！ 他追风能做得到的事情，为什么他小四就做不到？ 不就是看一看尸体吗？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那死人还能从棺材里蹦出来咬自己一口？ 小四咽了一口唾沫，又握紧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勇气，这才迈着两条跟软绵绵的腿向前走去，一步步挪到棺材面前。 只是到了近前，他却是不敢看了，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 “追、追风，里面的人……死了吗？”他颤声道。 这不是废话吗？没死躺在棺材里干什么？ 众御林军听到小四的话，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嘘声。 尤其是看到小四那闭着眼睛却两条哆嗦的样子，更是鄙夷。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不如小四呢，人家敢去棺材那儿，自己还不敢呢！ 怕……怕什么怕，不就是具尸体吗？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便有御林军也大着胆子，手里紧紧握着武器，一步步向前。 追风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去看小四，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尸体。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察看棺材里的死尸了。 他记得沈凝说过，死者的尸体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证据，他有很多想说的话，都会通过尸体说出来，只要你耐心仔细的去观察，去聆听。 所以他并不觉得沈凝说的话有多么耸人听闻，只是他们大多数人听不懂罢了。 他心里忍不住升起一阵骄傲。 幸好这段时间自己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不但胆子大了，思路也清晰了，有许多以前不懂的事情，慢慢的也开窍了。 “追风，你看出来什么了吗？”沈凝忽然开口问道。 追风一愣，没想到沈凝会对自己发出提问。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眼睛并没有离开尸体，认真的回答：“属下认为死者是中毒而死。” 闻言，沈凝不由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个，好像不是瞎子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真是难为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小四，你看呢？”她一眼瞥到小四正缩在自己身后，闭着眼睛，却对着棺材探头探脑。 “啊？奴才……奴才……”小四根本就没敢睁眼。 “你怕什么，人都死了，你还怕他从棺材里出来咬你不成？”追风斜着小四，鄙夷道。 第2577章 无所不能 “谁、谁说我怕了！你都敢看，我凭什么就不敢看！” 小四被追风一激，登时睁开眼睛，对着棺材里看了一眼。 “啊！”他顿时惊呼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好几名走近来的御林军被吓了一跳，忙拔出刀来。 “这……这死人七窍流血！血都是黑的！” 小四张大了嘴巴，指着棺材里的尸体叫道。 闻言，御林军们都是一惊，齐齐上前往棺材里看去。 不只是御林军们心惊，就连族长和村民们都是大吃一惊。 “什么？七窍流血？” “难道真的是中毒而亡？” “姣娘和王全……他们两个真的……有奸情？” 村民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们也很想上前看看棺材里的尸体，奈何，御林军们已经蜂涌而上，将整个棺材团团围住，他们根本挤不进去，也不敢挤。 那族长的目光看向被御林军们抓住的姣娘和王全，只见两个人面如土色，抖得像筛糠一样，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全明白了。 不只是他明白了，村民们很快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向姣娘和王全投以愤怒的目光。 “原来是你这贱人毒死了我儿子！我……要你这贱人的命！” 突然，一名农妇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一把抓住姣娘的脖子，用力掐紧，脸上却是泪流满面，悲愤交加。 那农妇正是死者的母亲。 姣娘的嘴巴被堵，拼命挣扎，可是她被御林军们捆住了手足，哪里挣扎得开来。 很快就被掐得脸皮紫胀，几乎要断气了。 “还我弟弟命来！”又一名村民冲向了王全，对着他拳打脚踢。 一名又一名村民冲上前，将姣娘和王全包围了起来，场面乱糟糟的。 “拉开他们，别打死了人，死无对证！” 突然，一声清叱响了起来。 得了沈凝的命令，御林军们立刻冲上前，将姣娘和王全从愤怒的村民手中救了出来。 只是两个人一个被掐得只剩下半条命，另一个被打得鼻青眼肿，连姣娘都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族长，你要亲眼看一看死者吗？”沈凝看向族长。 那族长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眼见为实，他肯定是要看一看的。 沈凝挥了挥手，围在棺材周围的御林军们立刻后退。 那族长带着村民们走到棺材前面，向里面看去。 “啊！” 村民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更有一些胆小的，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死者刚刚入敛不久，应该还没有腐烂，可是棺材里的这具尸体，竟然已经开始腐烂了。 尚能模糊可辨的眼耳口鼻都流出了紫黑色的血，而且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都呈现出紫黑之色，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而亡。 “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村民们一面发着抖，一面看向沈凝。 他们开始觉得，这位御史大人好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就像她根本不认识姣娘，也不认识王全，却能一眼就喝破两个人之间有奸情。 第2578章 小周是谁 还有，她更从来没有见过死者，却能一口就断言死者是被毒害而亡。 这……这还是人吗？是天上的神仙吧？ 只有神仙才能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难道这小姑娘不是什么御史大人，是神仙下凡？ 众人看向沈凝的眼神又是敬佩又是崇拜。 “神仙！” “仙子！”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就一个个跪倒在地，对着沈凝拜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小如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这些村民把自家大小姐当成神仙了？ 咯咯，这还真有意思。 小四和众御林军们脸上也都露出又是惊讶又是自傲的表情。 看吧，这就是皇后娘娘，先前你们这些村民愚夫们还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呃，好像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皇后娘娘有多厉害。 这些人之中，只有追风面不改色。 在清河县的时候，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沈凝有些啼笑皆非，其实她哪是什么神仙了，不过就是一些心理加科学的分析罢了，只是这些东西就算她说出来，也解释不清楚，村民们也不会懂。 既然这样，索性她也就不解释了，将错就错下去好了。 现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真凶也已经抓到，死者亡者也可以得到安息，挺好。 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当官，虽然找出了真凶，但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处理，还是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好了。 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周仲康。 他在清河县当了这么久的县令，办过的案子也不少，处理善后这种事情经验一定很丰富。 “周……”沈凝想叫周仲康，可转念一想，人家现在已经不是县令了，怎么称呼他好呢？ 直接叫名字，人家年纪比自己大，不大好。 叫周大人，也不妥，他现在只是自己身边的一个文书。 要是叫周文书，或许会让人家感觉自己有轻视他的意思。 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称呼。 “那个，小周啊……”沈凝很满意，嗯，还是这个称呼好，带点亲切又不生疏。 小周？ 这是什么称呼！ 所有人都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沈凝是在叫谁。 小四更是纳闷，难道皇后娘娘是在叫自己，叫错了名字？ “沈姑娘，你是在叫奴才吗？”小四问道。 “不是。”沈凝摇摇头，“我叫的是小周，又不是小四。” “可是，小周是谁啊？”小四抓头皮。 只见周仲康上前一步：“沈姑娘找我有事？” 啊！原来小周是在叫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周仲康在队伍里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御林军和侍卫们从来就没把他这个七品县令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县令，变成了沈姑娘身边的一个文书。 一个为了拍皇后娘娘马屁而连官也不做了的猥琐家伙！ 他们心里鄙夷，从来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没人去和他搭话，只当他是个空气。 好在周仲康也没有去主动讨好他们，只是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前行。 第2579章 折磨死人 要不是他突然上前开口，众人几乎忘了队伍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小四一看到周仲康，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碍眼的家伙，怎么又蹦出来了。 一看到他就讨厌，说不出的讨厌。 “嗯，小周啊，现在案情已经水落石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置吧。”沈凝说道。 “是。”周仲康对于沈凝给自己的新奇称呼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的表情，好像很心安理得的就接受了。 却让五福好一个掀眉瞪眼。 自家公子一下子就变成小周了？这……这还真是让人无语。 周仲康虽然查找凶手的经验不足，但是对于善后的事情却是经验丰富。 他让村民们盖棺，重新下葬，然后将杀人真凶姣娘和王全送到当地衙门，上报刑部等待审批，分派得井井有条。 由于考虑到真凶是刚刚上任的都察院御史亲自查办的，所以他又提笔写了一张文书，写明情由，言简意赅。 这文书写得条理分明，就连沈凝也挑不出毛病，暗想自己果然选中了一个能干的人才，不但文笔了得，而且心思缜密。 这封文书跟着犯人一起送到衙门，当地的官员一定会当成天大的事情来办，绝不敢有所偏颇。 一宗杀人案就这样告一段落。 从头到尾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干脆利落的就让一宗冤案水落石出。 沈凝带着御林军们继续上路，族长带着村民们一路相送，称颂之声不绝于耳。 案子虽然告破，可是众人心中的疑虑却是一直没有解开。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没有见过那姣娘之前，就一口断定她是杀人真凶。 还有，皇后娘娘更是没有见过王全，却能从众人之中一下子指出他就是姣娘的奸夫。 这……简直是让他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啊！ 众人都快被这个疑团给憋死了，他们一边赶路，一边交头接耳的小声猜测。 可是猜来猜去，谁都没有一个靠谱的说法。 最后众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在中途打尖的时候，御林军们把小四团团围在了中央，怂恿着他去向皇后娘娘问个清楚。 要不这真的要折磨死人了。 老实说，小四也不比他们舒服多少，他的好奇心甚至比御林军们更重。 他早就想钻进马车向沈凝问原因了，这时候被众人一怂恿，哪里还沉得住气，立刻豪气冲天的站了起来。 “好，你们大伙儿等着，我去问！” 他一手握着个馒头，往嘴巴里塞，一面大踏步的向着沈凝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们打尖的地方是路边的一个小饭铺，只有一间小小的厨房，然后在外面搭了个棚子，棚子下摆了几张桌椅。 沈凝和小如就坐在棚子下面的一张饭桌上，食物虽然简单，但十分新鲜，更有一样野菜很是鲜美，让小如吃得眉飞色舞。 “咦，小四，你也来了？”小如一抬眼就看到了小四，也看到了他手里的大馒头，马上心无城府的招呼道：“这里有菜，一起来吃啊。” 第2580章 大而不哀 小四本来是鼓足了勇气，想要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可被小如这一打岔，鼓足的勇气一下子就泄没了。 他看了小如一眼，摇摇头：“我不吃。” 也只有小如这丫头不知道分寸，居然敢和皇后娘娘同桌用饭，没尊没卑的，他小四可没有这个胆子。 沈凝目光在小四脸上一扫，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微笑道：“有话想问？” “啊？沈姑娘，你怎么知道？”小四张大了嘴巴。 “你想问什么，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你的脸上了。”沈凝淡淡的道：“我只能说，你们都想多了，我不是什么神仙，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其实小四也和众御林军的想法一样，他们倒不像那些村民们认为沈凝是神仙下凡，可是对于她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倒的确是又惊又佩，还有一层隐隐说不出的害怕。 他们害怕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不会也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吧？ 就连小四都心虚得厉害，几乎不敢看向沈凝的眼睛。 他怕沈凝朝自己的眼睛一瞧，就会看透自己心底的秘密。 “沈姑娘，您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猜得出来，这不是未卜先知，又是什么？”小四低下头。 “是啊，大小姐，你好厉害啊！刚才奴婢都看呆了呢！大小姐，你快告诉奴婢，你是怎么知道那姣娘是杀人凶手啊，你根本都没见过她啊，还有那个王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小如叽叽喳喳的问道。 这一刻，小四突然觉得小如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又这么机灵呢。 她真好，把自己想要问的全都问出来了。 他马上竖起耳朵。 不光是他，附近的御林军们也慢慢围拢了来，全都跟着一起竖起耳朵。 沈凝的目光对着周围一扫，看到众人脸上迷惑待解的表情，微微一笑，也不隐瞒。 “我是从那姣娘的哭声中听出来的。” 什么？从哭声中听出来的？ 众人都是一震，眼睛睁得更大，脸上神情更迷惘了。 这哭声也能听出来是不是凶手？ 别人心里只是这样想，小如却能问出口来。 “大小姐，哭声怎么能听出来她是杀手啊？奴婢也听了半天，怎么什么也没听出来呢？” “你其实也听出来了。”沈凝笑了笑。 “啊？没有啊，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听出来。”小如皱了皱鼻子。 沈凝微笑道：“还记得我问过你，听那哭声有什么感觉吗？你说你不觉得伤心，反倒隐隐有点害怕。” “是啊是啊，可这有什么关系吗？”小如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人，有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当人觉得悲痛欲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哭泣，哭声是宣泄情感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但是我听到那姣娘的哭声虽大，却是大而不哀。当时哭葬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可是她的声音却是最大的那一个，可见她和死者的关系也是最密切的。” 沈凝顿了顿，看到周围一张张困惑的脸，继续解释： 第2581章 躺着中枪 “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他们都会有最挂念的人，还有亲人，对他们在意的人往往都会有特殊的感觉。举个例子，当你最关心最在意的人得了病，你就会不自觉得担忧，要是你知道亲人快要离开人世，你就会感到害怕，当亲人真的去世了，你就会情不自禁的开始哭泣，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凄，对周围的人会有一种很强的感染力，让别人会情不自禁的为之所动，也跟着潸然泪下。” 沈凝说到这里，看了周围一眼。 有些人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人已经露出领悟的表情，跟着点了点头。 “可是姣娘的哭声却并不让我感到难过，也不觉得悲伤，就连小如你听了之后也不觉得伤心难过，反而会觉得有一种害怕的感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的哭声里含着恐惧，她并不是伤心，而是害怕，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怕？她在为死去的亲人哭泣，怎么会在哭声里露出害怕的信息？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她心里有鬼！一个心里有鬼的女子，发出这样大的哭声，就是想要掩盖什么，所以，她一定就是害死死者的真凶！” 啊！ 原来是这样！ 众人登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同时心里也有一种隐隐的自傲，自己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觉，听到那女子的哭声之时，他们都有一种寒意升起，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当时也觉得这女子的哭声可疑了呢？ 嗯，一定是这样。 小如点点头，这个道理她听明白了，可是她接着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大小姐，你又不认识姣娘，也没见过王全，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两个有问题呢？” 是啊！ 怎么看出来的？ 本来已经解破一个谜团的御林军们再次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沈凝微微一笑，拍了拍小如的头发，笑道：“这个么，考验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了，以前我曾经教过你，你现在早就忘得精光了吧。” 小如嘟了嘟嘴巴，一脸的委屈：“大小姐你说过的道理太深了，奴婢记不住啊。” 沈凝赞同的点点头：“嗯，是啊，这些道理对你来说太难了，让你听几遍就记住，实在是难为你了。” 闻言，小四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同时向着小如斜了几眼。 这丫头就是笨啊，要是自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听一遍就肯定记得牢牢的。 哎，皇后娘娘一直是对牛弹琴，偏偏牛不入耳，真是浪费了这美妙的琴音啊。 “你笑什么！”小如虽然单纯，也听得出来小四是在嘲笑自己。 “笑？我哪儿笑了，刚才分明是追风放了一个屁。”小四面不改色的说着谎。 “……” 站在沈凝身后的追风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连句话也没说，躺着也中枪？ “啊？放屁？”小如马上捂住鼻子，一只手连连扇动，同时瞪着追风，没好气道：“追风，你走远点走远点，你怎么可以在我家大小姐吃饭的时候放屁呢？太过份了！” 第2582章 马屁精 追风的眼角一阵抽动，他忍了又忍，才忍住想把小四和小如一起掐死的冲动。 默默转身，找到一棵大树后面挠树皮去了。 “好了好了，大小姐，放屁的追风走了，您继续说啊，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如呼出一口气来，托住下巴眼巴巴的看着沈凝，那神情就像是一个迫不及待要听故事的小姑娘。 沈凝用眼角同情的扫了树后的追风一眼，然后微笑着继续说道： “其实很简单，我问了那姣娘几句话，可她就说了一句真话，其余的全是假话，当她说假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一个方向，她这个方向就是她心里认为的安全位置。因为每个人说谎的时候都会觉得心虚，当她觉得心虚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一个可靠的安全点。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飘向一个人，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自然就发现了在人群中的王全。而那王全呢，却和姣娘完全相反，在那种场合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姣娘，只有他低着头，一眼也没看，这恰恰说明了他心虚，也是心中有鬼。结合这两点，我要是再看不出来杀人真凶就是姣娘和王全，那就是个瞎子了。” 呃！ 好像真正的瞎子是我们吧？ 众人心里都油然发出一声感叹。 整个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全都在场，审问姣娘的时候他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为什么这些事情自己就半点也没留意到呢？ 其实这道理一点也不难懂，可为什么在皇后娘娘没点破之前，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想得到呢？ 小四忍不住鼓起掌来。 “沈姑娘，奴才对您的敬仰之情，就像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马屁精！ 众御林军们都对着小四翻白眼。 他们虽然也都想拍皇后娘娘的马屁，可谁也不会像小四这么没节操，拍得这么肉麻。 同时他们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小四这话真的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人群中的周仲康默默的点了下头，把沈凝所说的话记得一字不漏，然后他退后了几步，坐在一块石头上，对五福道：“研墨。” 五福解开背上的包袱，取出笔墨纸砚，很快磨好了墨。 周仲康提起笔来，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开始写了下去。 这本册子前面的几页记录得密密麻麻，现在他又把这个新案子的要点和疑点写在了册子上，直到写完最后一笔，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笔来。 又学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他再当十年官也学不到的。 可是跟在她身边才一天，他就学到了。 和这些宝贵的经验比起来，官儿算是什么？他根本不屑一顾。 他只想要跟在她身边，学到更多的知识和经验，只想为更多的冤案找出真相，这才是他周仲康想要做的事情。 这本册子上记录得还不是很多，但是周仲康相信，只要他继续跟在她身边，就会学到越来越多有用的东西，这本册子他更要留传下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学到。 第2583章 大馅饼 闻哭识凶案，在沈凝的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案子，并不起眼，只是她经过路过看到了。 可是这案件的前后起因，还有办案的经过，都详详细细的写在纸上，通过飞鸽传书递到了远在京城的御书房里。 墨川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这个丫头，总是会给他一些出其不意的惊喜。 这案子说起来并不复杂，可是在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得到？ 只凭哭声就能判断出真凶？ 她却偏偏做到了！ 别人做不到的，她能！ 看来自己做了一个最正确无误的决定。 墨川心情愉悦，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自从小四带着御林军离开京城，他就没有再笑过。 这让侍立在一旁添茶递水的小太监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悄悄揉了下眼睛。 小四走了之后，墨川身边没有了侍候的人，周太后不放心，亲自为他选了一个手脚伶俐，心眼灵活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名叫小喜子，本来是在御膳房当差，却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到皇上面前贴身服侍。 就像是天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把他砸懵了。 让他晕晕乎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上位的机会。 自己可要牢牢的把握住，绝不能就这样从自己手指缝里溜掉。 平时小四公公在的时候，皇上的起居饮食全是由小四公公一手打理，那是皇上面前最红的红人。 难得小四公公奉旨出宫，这个服侍皇上的机会居然落在自己的头上，自己要是再不把握住，岂不是白挨了这一刀？ 但是很快，小喜子就从攀上皇上这棵大树的美梦中醒了过来。 当周太后把他召到寿康宫中训话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 原来，周太后并不是要提拔他，而是让他去当眼线，当寿康宫的耳目。 也就是说，他要把皇上身边发生的事情，事无俱细一五一十的向太后娘娘禀报。 这……要是让皇上发现了，会不会剥了自己的皮啊？ 小喜子虽然害怕，可又不敢不应。 “皇上，您好像今天特别开心，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小喜子一边给墨川的茶杯里续上水，一边试探着说道。 他守在墨川身边很多天了，但是墨川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批阅奏折，在御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 除了上朝，就是御书房，就连留宿都在御书房旁边的偏殿里。 这让他这个贴身服侍的人也被局限在这御书房里。 说起来还真是够苦恼的，简直没有半点自由。 小喜子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在御膳房的日子。 虽然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小太监，但那日子过得多快活啊，闲瑕的时间特别多，和现在一比，自己就像是个关在牢里的囚徒。 不过陪着自己同样做牢的，还有皇上。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便舒服了许多，否则他真的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千篇一律，他也一直没能往寿康宫报送什么有用的消息，太后娘娘应该对自己很不满意了吧？ 第2584章 说出手就出手 小喜子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周太后一个发怒，赏自己一顿板子。 所以他很希望能有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奈何墨川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 终于，他今天在皇上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这让他又惊又喜，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试探几句。 他虽然看不到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却知道这张纸是由皇上的暗卫亲自送进来的，然后直接送到了皇上的手里。 皇上看了又看，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而皇上也正是因为看了这张纸上的内容，心情才变得大好的。 “嗯，的确是件高兴的事。” 墨川本来沉默寡言，自从小四离宫之后，他就鲜少说话，除了在朝堂上，回到后宫之后，他几乎就是一言不发。 对于派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叫小喜子的小太监，他也没有过多留意。 可是这时候他心情大好，也想和人分享分享，于是居然回答了小喜子的话。 小喜子大喜，他本来只是试探一句，没想到皇上真的和自己说话了。 他一个激动，手中的茶壶都端不稳了，直直的往地上掉落。 “啊哟！” 小喜子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煞白，眼瞅着那茶壶就要跌在青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摔碎东西，这可是当太监的大忌，小喜子的心都凉了。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去，稳稳的接住了茶壶。 “拿好了，可别再摔了。” 墨川微笑着将茶壶放在小喜子的手里，然后将那张薄薄的纸小心的揣进怀里，站起身来，走到敞开的南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是舒畅啊！ 小喜子捧着茶壶，呆呆的看着墨川的背影。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早就听说皇上会武功，可是直到这时他才亲眼看到皇上的身手。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御书房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接着是兵刃相交的声音，像是有人闯了进来。 小喜子一个哆嗦，马上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茶壶往桌上一放，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神情惶然的道：“快去回禀皇上，安乐长公主闯宫求见，属下们阻拦不住，已经快要来到御书房了。” 安乐长公主？ 小喜子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在御膳房当差，可也听说安乐长公主的名头，只是他地位低卑，从来没有见过安乐长公主。 安乐长公主是周太后的亲生之女，只是性如烈火，喜着男装，就连性子也像男子汉一样坚强刚硬。 她看不惯的人或事，说出手就出手，完全不看对方是谁，是平民还是高官，在她眼里全是一样。 所以宫里宫外的人，提到安乐长公主的时候都会觉得害怕，生怕不小心就惹到了这位长公主。 还好，这位长公主终于嫁了一个如意郎君。 她成亲之后，性格比之前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出入皇宫，这让皇宫里的人觉得松了一口气。 第2585章 打中了 可万万没想到！ 闯宫求见？ 这是要闹哪样啊！ 小喜子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哆嗦了一下，转身奔进御书房，想向墨川禀报。 “皇上……”他急急忙忙的开口。 墨川已经从窗前回过身来，面容平静，淡淡吩咐：“让长公主进来，任何人不得阻拦。” “啊？”小喜子以为听错了，可是接着听到墨川又说了一句： “朕正好有事想和她说。” 小喜子咽了口唾沫，出去把墨川的话传给了侍卫们。 很快，兵器相击的打斗声消失了。 接着，他就看到一抹大红色的身影像团火焰般出现在了长廊上，向着御书房的方向直卷过来。 安乐长公主！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一个影子，小喜子也敢肯定，这一定是安乐长公主。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寒光凛凛，耀眼生花。 小喜子的腿又哆嗦了，心惊胆颤。 要知道在宫里除了御前侍卫可以携带兵器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带兵器入宫，这可是杀头的大忌！ 长公主居然挥舞着长剑闯进宫来，这这这是要闹哪样啊？ “皇、皇上，长、长公主她……”小喜子指着长公主，突然鼓起勇气，挡在墨川身前，“皇上快走。” 墨川看了他一眼，脸上又露出淡淡的笑容，让小喜子愣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皇上是在嘉许自己？ 小喜子心头一热，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欣喜不已。 “你退下吧，不会有事的。”墨川说完之后，长公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只见寒光一闪，安乐长公主手中的长剑就像闪电一样向着墨川的胸口疾刺过去。 她一个字也没有说，上来就动手。 小喜子吓得手软脚软，张开口想叫：护驾！护驾！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墨川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嫁了人，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说话声中，墨川身形向左微闪，已经避开了安乐长公主的当胸一剑。 长公主二话不说，直接挥剑斜削，去势劲急，风声赫赫。 墨川这次不避不闪，伸出右手在剑锋的平面上轻轻一弹，这一下出手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是长公主把长剑送到他手边一样。 长公主只觉手腕剧震，长剑脱手飞出，“夺”的一声刺进头顶房梁之中，深入尺许，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你！” 长公主杏脸圆睁，满面怒容，手中兵器虽失，却攻势不停，反手一掌，向着墨川的脸颊击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掌不偏不倚，正好击在墨川的右颊之上。 长公主愣了一下，她这一掌只是虚势，料想以墨川的功夫绝对打不中他，左手还跟有后招。 可是没想到居然打中了。 但因为这一掌本就是虚招，并未用力，所以虽然打在墨川的脸上，没有让他受伤，只是多了五条浅浅的指痕罢了。 “你……你为什么不闪？”长公主脸上怒气不息，叫道：“别以为你故意让我打了一掌，我就会放过你，你对不起凝儿，我一定要替凝儿……” 第2586章 愧疚 她的话戛然而止，本来挥出去的第二掌停在了半空中。 “皇兄，你的脸……你的脸……” 长公主愕然，她呆呆的看着墨川的脸，那右边的脸颊上不只有五道指痕，还有一道斑痕交错的伤痕，从眼角一路蔓延到唇角。 就是这道丑陋的斑痕，破坏了那样一张完美的脸。 “是谁伤了你的脸？是谁！” 安乐长公主的眼眶瞬间红了，冲过去抓住墨川的双臂，声音哽咽：“皇兄，你的脸怎么会伤成这样？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我要杀了他！皇兄，这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疼、很疼吧？”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府，而墨川脸上受伤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去。 墨川这次出宫，回来之后脸上却多出了一道明显有伤疤，但是他并不避忌，就那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众大臣面前。 第一次早朝的时候，众大臣都是吓了一跳，可是众人心中惊疑，却是没有谁敢开口发问，只好把疑团强压在心底，却在暗中派人在宫里打听。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没有一个人能打听到半点消息。 这件事只有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小四知道，可是想要撬开这小子的嘴，太难了。 久而久之，众人也便习惯了，也不再打听，因为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奋睿智，处理起朝政来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并没有因为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而有什么改变，反而更加沉稳了。 只是这件事情皇上既然一字不提，众大臣当然也不敢提，私下里也是绝口不谈，所以京城里的百姓们难得见到天颜，更对此事一无所知。 安乐长公主足不出户，叶廷轩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却没有告诉她，她也便一直被瞒在鼓里，直到今天闯到御书房，才蓦然发现皇兄的脸上居然多了一道丑陋之极的伤疤。 她是刚刚从府里的下人们私下议论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消息，惊怒之下才闯进宫来，可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皇兄。 刹时之间，她心里对墨川的恨和怨全都飞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已经都好了，也不怎么疼。”墨川微微一笑，神情淡然。 他对这条伤疤早就习惯了，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这道伤疤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 因为她不在乎，所以他也不在乎。 “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别再问了。” 墨川见安乐长公主嘴唇微启，还要追问，提前竖起一根食指对她摇了摇，脸上是漫不在乎的表情。 “皇兄……”安乐长公主咬住了嘴唇，她知道皇兄不想说，可是那样的疤痕，多疼啊！ 尤其是在那疤痕上面，还有她刚刚打上去的五条手指印！ 愧疚！ 她的心里被愧疚塞得满满的，后悔得恨不能剁下那只闯祸的右手。 “真该死！我为什么要打你的右脸，我……我当时要是早看到你脸上受了伤，我就该打在你的左脸上！”她恨恨不已的在右手背上重重拍了一记。 第2587章 谁的消息 噗！ 旁边早就看得呆若木鸡的小喜子闻言，差点喷出去一口血。 墨川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早就熟知自己妹妹的性格，并不着恼，只是微笑道：“要是还不解气，左边的脸也给你打。” “好啊，打就打！我就是要为凝儿妹妹狠狠的出这口气！” 长公主抬起手来，可是看到墨川脸上的伤疤，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我不打你，等凝儿妹妹回来，让她亲自动手，哼！” 说完，她纵身而起，拔下刺入房梁的长剑，还剑入鞘，然后扭头就走。 小喜子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向旁边闪开，希望这位长公主走得越快越好。 刚才险些吓掉了他半条命。 长公主居然闯进宫里想要刺杀皇上，还打了皇上一记耳光！ 这样劲爆的消息他要赶紧传到寿康宫去。 “等一等。” 墨川却忽然身形一晃，挡在了安乐长公主的身前。 “你要拦我？是怪我想要杀你，要砍我的脑袋吗？好啊，我的人头就在这里，你要砍就砍，只管拿去！”安乐长公主长眉一挑，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她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墨川说过话。 在她心里，对这位皇兄又是敬畏又是尊重，可是今天她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激愤。 “你，出去。” 墨川并未动怒，而是对小喜子说道。 小喜子心中一凛，忙低下头躬身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他知道皇上一定是和长公主说什么悄悄话，事关机密，他有心偷听，可是看到刚才墨川和长公主显露出来的武功，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门外逗留。 御书房内，墨川看向安乐长公主。 “你都知道了？”他语气平淡。 安乐长公主气忿忿的道：“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可以瞒得过去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里上上下下全都传遍了！他们说你要休了凝儿，另外迎娶北齐国的三公主为后！皇兄，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墨川淡淡的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可是我要亲口听你说，亲口听你说你不要凝儿了，你变了心！”安乐长公主紧盯着墨川的眼睛。 “这句话我永远也不会说。”墨川道。 “为什么？”长公主疑惑道：“难道传言是假的？是有人散布流言？你并没有要娶什么北齐国三公主？也没有特意给她准备三份礼物？” “这件事，倒是千真万确。”墨川点了点头。 怒气又冲上了长公主的心头，她恨恨的一跺脚，叫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墨川却道：“我这里有一个人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 长公主差点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谁的消息？”她盯着墨川。 “你自己看吧。”墨川手一扬，一张薄薄的信纸轻飘飘的向着长公主飞了过去。 这手功夫自然是了得，长公主在心里赞了一声，可是却对着墨川翻了一个大白眼。 “显摆功夫好么，我看也平平无奇。”她口是心非的嘟囔了一句。 第2588章 猜到还问 她接过信纸，只见薄薄的一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可仔细看时，却发现信里面写的是关于一宗案件发生的详细经过。 字迹写得并不工整，但是力透纸背，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所写，语句不够通顺，但该表达的意思也能表达明白。 长公主匆匆看了一遍，便抬起头来，恼怒道：“皇兄，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你手下的官儿破案，有什么好看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宗案件却也让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面的内容写的是某御史经过一处坟地，听到有女子哭泣便停马不前，听了一会儿，忽然对左右说这女子哭声有问题，很可能是杀人凶手，于是抓来一问，果然如此，那女子供认出伙同奸夫谋害了亲夫，众人尽皆大奇。 只是上面没写名也没写姓，看得她没头没尾，一头雾水。 “你不觉得这案子很有意思么？”墨川问道。 “这上面写得这御史破案的手法神乎其技，我看一定是假的，杜撰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只听哭声就能辨别凶手，我不信！皇兄，你不会相信了吧？”安乐长公主摇摇头，她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一定是胡说八道，说不定就是底下的官儿为了封功邀赏而说得玄乎其玄。 墨川微笑颔首：“不错，我的确是相信的。” 长公主愕然，不敢相信的道：“皇兄，你说真的？这明显着就是你手下的官员们在胡弄你，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你不相信，那只是因为你不知道这破案的御史是谁。” “是谁？”长公主问道。 墨川却是笑而不语。 长公主又气又恼，她一看到皇兄这唇角微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就是故意卖关子，逗弄我！这御史爱谁谁，和我有什么相关！我才懒得管这朝廷里的破事呢。”她说完，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 墨川也不拦阻，任由她打开御书房的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却拿起那张信纸，再一次的读了起来，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更是明亮之极。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了我一个惊喜，接下来，你还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呢？”他轻声自语。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墨川并未抬头，只是唇角微勾。 “怎么又回来了？”他淡然开口。 “皇兄，你快告诉我，那是谁？那个破了案子的御史是谁？”长公主去而复返，她的眼中闪着一抹兴奋和激动的光芒，一下子冲到墨川的御案之前。 “你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我？”墨川抬眸微笑。 长公主睁大了双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本来她只有五六分的把握，可听墨川这话中之意，自己居然没有猜错？ “是她？真的是凝儿吗？”她喃喃道，兀自不能置信。 转念一想，她又摇摇头：“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未卜先知吗？只听哭声就可以断定谁是凶手，她又不是神仙下凡。” 第2589章 黑是黑，白是白 墨川含笑道：“可是在百姓们眼中，她就是神仙下凡。” 他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丢在长公主的怀里。 “这是什么？”长公主疑惑的看过去。 “这里面记录了她在清河县的时候做过的事，大大小小事无俱细全有，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就知道她有多大的本事了。” “啊？”长公主又是一声惊呼，抓紧了那本册子，却没有翻开，而是看向墨川。 “皇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她……她怎么会变成御史？难道你封了她做官了吗？” 墨川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母后还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嘴。”他叮嘱道。 “皇兄！”长公主的眼睛瞪得溜圆，眼底尽是不可置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女子做官！” 墨川斜斜的睨了她一眼：“女子做官有何不可？安乐你就是女子，朕素来以为你与众不同，怎么在你的心里也和那些士大夫一样的想法！” 长公主被说得满面通红，其实她只是太过于意外，并非从心里无法接受。 相反，当她想明白那闻哭识凶之案是沈凝侦破的时候，她只为沈凝而觉得骄傲。 “好啊！皇兄，既然你封凝儿当了大官，那我也要做官！你也封我一个官，我要和凝儿一起去查案子！” 她抓住墨川的衣袖，一脸兴奋的叫道。 这件事就像是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天地，那是比她的生活更为广袤也更为精彩的天地，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生向往。 墨川却摇摇头，笑道：“你这安乐长公主官儿还不够大吗？就连朝中最有权势的官员们见到你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再说，你以为官儿是很容易做的吗？一不留视就会掉脑袋的。” 长公主长眉一轩，不悦道：“皇兄，你就是偏心，你封凝儿做了大官，可是却不肯封我，还说这种话来胡弄我。我这长公主算是什么官儿了，谁稀罕他们行礼啊！做官又怎么会掉脑袋，我看凝儿这官就做得很好，再说有皇兄你在这儿，谁敢要她的脑袋！谁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墨川只是微笑不语。 长公主急道：“皇兄，你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凝儿可以做官，而我不可以！” 墨川看着她道：“你要听真话？” “当然要听真话！” “好，那我就告诉你真话，安乐，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做官，你性如烈火，做事冲动，凡事不会三思而后行，遇见有不平之事，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出剑来砍人的脑袋，这样冲动，岂能为官？朕要是派你出去当官，怕用不了几日，那些犯法之人的人头怕是就会被你砍下来一半。” 长公主不服气的道：“难道这些人犯了法，就不该砍头吗？明知道他们犯法，我还要留着他们的脑袋？” “犯了法，也不一定要非要砍头，如果不是犯了砍头的重罪，是可以给他们一条改过自迁之路的，况且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在这世上并非黑是黑，白是白，黑白分明得一目了然，你性格毛躁，冲动易怒，还是在京里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长公主罢。”墨川微笑答道。 第2590章 再也不回来了 长公主本来心中不服，可是听墨川说得头头是道，把自己的缺点说得一目了然，再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皇兄所说的性子。 遇到有不平之事，她几乎想都不想就会拔出宝剑来。 “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不做官就不做官，本公主还不想操这个心让自己头痛呢，像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凝儿这傻丫头才会乐意去做。对了皇兄，是不是你故意给凝儿安排了个官儿，想让她帮你分忧解难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许欺辱凝儿，就算她做了错事，你也不许为难她！” 墨川啼笑皆非，瞪了长公主一眼。 “不许胡言乱语。”他嗔道。 “好吧，不说就不说。”长公主其实心里有数，只是她一想到沈凝身为御史，在民间行走侦破冤案，这样的生活一定是精彩有趣，可是自己却被圈禁在这京城一片天里，心里就烦闷不已。 “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呢。” 墨川伸手拿起御案上的一封大红色礼单，打开看了起来。 这礼单大红纸张里印着金箔，厚厚的一册，单看这礼单就十分贵重，上面的礼物也一定是价格不菲。 长公主本来要走，可是眼角一扫看到了礼单，心念一动。 “好啊，皇兄你越来越狡猾了，我问你的事你还一直没有回答我呢，却故意把话题拐了开去，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吗？这份礼单是不是你要送给北齐国的礼物？这是你给那三公主的聘礼，是不是？” 她冲到墨川身边，伸手去便抓那份礼单。 墨川松开了手，任由她拿了过去，说道：“你帮我看看，上面可有什么遗漏之处？你是咱们西楚的长公主，对方是北齐的三公主，想来你们的兴趣爱好应该也差不多，你喜欢的，多半那三公主也会喜欢。” 长公主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愈加恼怒。 尤其是一看到那份礼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兄，我真是错看你了！你为了讨好那三公主，真舍得送啊！这些宝贝们怎么不见你送给凝儿！难道在你心里，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三公主，比凝儿还重要吗！”她气势汹汹的质问。 墨川摇摇头，正色答道：“胡说，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她重要。” “那你怎么不送这些东西给凝儿！”长公主叫道。 墨川淡然道：“凝儿从来就不喜欢这种东西，既然要送，当然要送她最喜欢也最合她心意的，这些东西，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长公主正想反唇相讥，可一想，墨川说的是实话。 她认识的沈凝，从来就没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在眼里过。 “好，就算你说得有理，可是你不能因为凝儿不在乎，你就另娶别人！凝儿可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难道她连你也不在乎吗？凝儿不是那种会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女子！要是她知道你要娶别人，她一定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她也不会再做咱们西楚国的官儿，她……她很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长公主越说越快，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第2591章 不得反悔 墨川却是微微一笑。 “安乐，你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他不答反问。 “打赌？打什么赌？”长公主不解的看向墨川。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皇兄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兄还能笑得出来，还能笑得这样淡定从容，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凝儿可不是他能握在手心里的姑娘，她是什么样的性格，长公主自信还是了解她的。 她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会和皇兄恩断情绝的，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姑娘！ 可是她看皇兄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没打算隐瞒和北齐国的联姻，反而像是要把这件事宣扬得热热闹闹，天下皆知。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很快传遍天下，也一定会传到凝儿的耳朵里。 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兄不会想不到吧？ 可他又口口声声说不想失去凝儿。 这真是让她怎么也看不懂了呢。 “咱们就赌一下，她会不会回来。”墨川微笑道。 长公主一愣：“什么意思。”她没听懂。 墨川笑答：“你说她知道此事后不会再回来，可是我却笃定她一定会回来，还会回到我身边，这个赌，你打不打？” 长公主差点跳起身来，眼珠子瞪得老大：“皇兄，你疯了吗？” 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失言，对方可是一国之君，就算是自己的亲兄长，她也不能口无遮拦的随口骂人。 “皇兄，你……你……”她张口结舌的看着墨川，说不出话来。 “打，还是不打？”墨川却是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当然打！而且这个赌，你输定了！” 长公主冲口而出。 可她心里却升起一抹苦涩，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可是这赢的代价却也太大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输的那个人是自己。 “好，那咱们就赌上一赌，要是我赢了，你可就要答应我做一件事，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必须要答允。”墨川笑道。 长公主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问题，如果要是你输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这件事有多难，你也必须要做到！”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意味，但是一闪而逝。 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就连那么聪明的皇兄都没猜到她心底的念头。 因为这个赌，不管她是输是赢，最后赢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她！ 如果她真的输了，沈凝会回到皇兄的身边，那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她一旦赢了呢，凝儿真的负气离开了皇兄，那么她会就按照约定提出要求，还是一个让皇兄不得不答应的要求。 这个要求她已经想好了，就是让皇兄把那个三公主赶出去，然后迎凝儿为后！ 她现在就希望皇兄没有看出她心里转的小念头，然后一口答允下来。 墨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笑吟吟的点点头：“好，那咱们就赌了。” “皇兄，你可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得反悔。”长公主生怕墨川后悔，马上板上敲钉。 第2592章 礼单很重要 墨川笑道：“朕自然不会反悔。” 长公主心里暗暗一笑，心想皇兄再聪明，也没猜到自己的盘算，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好，那安乐就先告退，不打扰皇兄办正事了。” 她将手中的礼单放在墨川面前，语气中不无讽刺之意。 虽然她想到了办法，可是一想到西楚要和北齐联姻，那个什么三公主要嫁到宫里来，她心里就像是扎了根刺一样，浑身不自在。 “这份礼单，你不帮皇兄仔细看看吗？”墨川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出她的不快，笑着问道。 “皇兄准备的礼物，一定是最合那三公主心意的，安乐看不看有什么重要。”长公主带着几分怨气道。 “好吧，你难得进宫一次，去瞧瞧母后吧，她也一直挂念你的紧。”墨川又道。 长公主心里忽然起了一阵愧疚之意，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寿康宫看望母后。” 因为周太后对沈凝不喜，又诸多刁难，她看在眼里，却是帮不上忙，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所以便很少进宫，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乐得清静。 现在屈指一算，自己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进宫向母后问安了，实在是大不孝之极。 “去吧，母后不会怪你的。” 墨川好像猜到了长公主心思，温言说道。 长公主点点头，转身欲走。 墨川忽然叫住她：“凝儿的事，在母后面前一个字也别提，我怕会惹得母后不快。” 长公主又点点头，想了想道：“可是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母后迟早会知道的，等母后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你已经想到法子怎么平息母后的怒火了吗？母后年纪大了，最好不要让她老人家生气。”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最惹母后生气的人难道不是你么？你一个月不进宫看望母后一次，等着见面的时候母后怎么训斥你呢，我看母后非重重打你屁股不可。” 墨川板起脸来道。 长公主心中一虚，又有些不敢去寿康宫了，可是一想，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就算再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的，因为本就是自己做得不对，被母后骂一顿心里还会舒服一些。 “对了皇兄，要是凝儿那边再有消息传来，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啊！”她又回头道，眼睛亮晶晶的。 虽然她被困在这京城之中哪儿也去不了，但是看着她做的那些事情，酣畅淋漓，让她也觉得心胸畅快。 “嗯。” 墨川颔首，拿起礼单继续研究起来。 长公主见他神情认真，好像那礼单有多么重要一样，心里又是一阵不快，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墨川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小四那家伙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份礼物究竟能不能让那三公主大吃一惊呢？” 想了一想，便走出御书房。 “皇上！”外面的侍卫和太监们都躬身行礼。 “小喜子。”墨川却看向旁边侍立的小喜子。 “奴才在。”小喜子又惊又喜，忙上前行礼。 第2593章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前面带路，朕想去瞧瞧给北齐国的礼物准备得如何了。”墨川说道。 小喜子闻言大喜，心想，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一定会凤颜大悦。 因为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件亲事有多重视，太后娘娘最想看到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果然，这消息很快就由小喜子的嘴巴里传到了周太后的耳朵里。 只是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在晚膳之后。 长公主一直在寿康宫里陪周太后用过了晚膳，这才告退离宫。 周太后心情舒畅，扶着素瑾的手在花园里慢慢散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虽然说的都是不重要的小事，可是素瑾看得出来，周太后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长公主没有进宫来请安，周太后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也没有半句责怪之意，可是在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有多么难受，素瑾却可以猜得到几分。 表面上看，周太后对长公主的确不像对墨川那样疼爱，虽然长公主是她唯一的女儿，但她这个当母后的，却并未在女儿身上费过多少心思。 就连长公主的亲事，她也一直不怎么过问，由得长公主自己做主。 长公主对周太后的态度也是恭敬之意远大于亲昵，要是论亲疏远近，还不及和墨川来得亲近。 她和墨川可以无话不谈，到了周太后面前，往往就变得沉默寡言。 母女二人之间相处得平淡如水。 但无论如何，这种平淡如水也是一种和谐的相处方式，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连这种平和的相处方式也不见了。 长公主开始很少进宫，就算进了宫，也只是去御书房和墨川说话，几乎绝足不来寿康宫。 这是为了什么原因，周太后心知肚明，却从来不宣之于口。 女儿不来拜见，她也不去斥责，只是听之任之。 素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她一个做奴婢的，就算有心想劝长公主几句，也找不到机会，因为长公主连皇宫都很少来了。 好不容易，长公主终于来寿康宫给周太后请安，这让素瑾大出意外，也让周太后心中暗喜。 只是周太后深藏不露，面对女儿，脸上仍是一派从容平静，即不露喜色，也不露恼意，只是淡淡的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准备几道长公主喜欢吃的菜肴。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长公主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和母后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因为母后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的菜肴，可是自己呢？却因为恼了母后这么长时间不来给母后请安，实在是太不孝了。 所以这顿饭，吃得相当和谐，母女二人之间冻结的冰冷在不知不觉中融化。 素瑾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送走了长公主之后，她一回眼，又看到了小喜子。 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素瑾把从小喜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回禀了周太后之后，发现太后娘娘的眼角眉梢都喜气洋洋的，多日来的愁眉深锁一扫而空。 第2594章 乔装改扮 看到周太后欢喜，她也跟着欢喜。 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小四暗中做下的手脚，她就又是一阵心虚。 万一东窗事发，太后娘娘得知那份礼物中藏着那样一个意外，不知道会怎样处罚自己…… 素瑾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可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她又觉得并不后悔。 皇后娘娘，奴婢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和您，您可一定要早点回来，不要负了奴婢对您的一片心啊！ *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凝并不知道皇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京城里正紧锣密鼓的准备派遣使者前往北齐送上聘礼。 她带领着御林军们已经来到了一所县城的十里之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然后传令让人马停了下来。 “今天大伙儿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沈凝说道。 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小四心里纳闷，距离县城已经很近了，明明可以进城去休息，为什么皇后娘娘却让在这荒郊野外扎营呢？ 这所县城他之前过来，不管是哪方面都比沈凝所住的清河县要繁华许多，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全有，不像清河县那样贫困。 “沈姑娘，咱们怎么不进城啊？这城里面有许多好吃的呢，住的也比帐篷舒适得多。”小四忍不住疑问，去问沈凝。 “谁说的不进城啊？”沈凝笑着问道。 “啊？”小四愣住了，呆呆看向沈凝。 这安营扎寨的命令不就是刚刚您下的么？ 他心里说道。 “这城肯定是要进的，不过咱们这次进城和你之前奉旨进城不一样，大张旗鼓的进城怕是就看不到我想要看的东西了，所以我准备乔装改扮一下。”沈凝微笑道。 “乔装改扮？”小四的眼睛顿时一亮，想到了什么。 “嗯，你，追风还有小如，都换件衣服，明天一早随我进城去瞧瞧。”沈凝说道。 第二天一早，沈凝果然带着三人，坐上了一辆从农户家里借来的牛车，向着前方的县城慢慢行去。 她穿的自然是一身粗衣布服，小如和小四、追风也都换上了从农户家里借来的衣服，看上去灰扑扑的，在人群中半点也不显眼。 小四觉得十分不自在，要知道他这一路上出京，那可是光鲜耀目，不管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崇敬万分的。 可现在，自己穿着一身乡下人的土布衣服，就像是个地里刚刨出来的土豆，土得掉渣，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他一时接受不了，脸上全是嫌弃之色。 追风却泰然自若，他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穿鲜艳花俏的彩衣了，还是这种灰扑扑的颜色更适合自己。 沈凝和小如却没有什么不自在，两个人坐在牛车拉的车板上，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小如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她脸上全是兴奋好奇之色，只觉得这个也新鲜，那个也有趣，两只眼睛几乎不够瞧了。 尤其是一想到乔装改扮，就像是戏文里演的那样，有趣得紧，她就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2595章 骗人 牛车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追风回头去瞧，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他怎么追来了。”他没好气道。 “谁啊？”小四也跟着回头，本来就拉得老长的脸变得更长了。 “真讨厌。”他恨恨的一甩鞭子，想将牛车赶得更快些。 可是那头牛本来就老了，走不快，再怎么驱赶还是慢吞吞的。 “沈姑娘！”周仲康带着五福快步追了上来，远远就提高了声音喊道。 沈凝从牛车上回过头来，看到周仲康，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 “小周啊，你来得正好，跟我们一同前去吧。”她说道。 “是。”周仲康答应了一声，就跟在牛车后面。 小四忍不住对周仲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追风也打鼻孔里冷哼一声。 两个人对周仲康都十分不待见，想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死乞白赖的总是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这小子明显就是对皇后娘娘有企图，难道皇后娘娘真的看不出来？ 两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火，准备想找个机会狠狠的教训周仲康一顿。 见他愿意跟着一起进城，倒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等进了城，再找机会收拾他！”小四和追风心里同时想道。 几人和清早进城的百姓们一起，进了县城的大门。 沈凝四面一打量，就发出一声感叹：“这里果然比清河县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小如更觉得眼珠子不够看了，她来的时候虽然也经过这所县城，但当时她一路坐在马车里面，白天昏昏欲睡，几乎没怎么看风景，更何况在马车里看，哪有在四面通风的板车上看得通透自在。 “哇！大小姐，你看那边有捏泥人儿的，真好玩！我想要那个泥人！”她指着前方兴奋得大声叫道。 “啊！大小姐你看，那边有卖糖炒栗子的，好香好甜啊！唔，真想吃！”她又指着左边一个卖炒栗子的小摊叫道。 沈凝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个疤儿。 “瞧你大呼小叫的，现在我就给你吃栗子。” 小如捂着额头委屈的道：“大小姐你下手这么重，弹得奴婢这么疼。” “好了好了，不就是想吃糖炒栗子吗？”沈凝笑道：“追风，你去买点糖炒栗子，小四，你去买几个泥人儿。” 小四和追风都答应了。 小如高兴的直拍手，眼睛冒星星。 “大小姐，您对奴婢真好。” 沈凝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到她这样心无城府的开心模样，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起来。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她笑道。 小如却扁了扁嘴唇，嘟囔了一句：“大小姐骗人。” “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沈凝奇道。 “你就是骗我了。”小如的小嘴扁得更厉害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连眼圈都红了。 沈凝更诧异了，拉着小如的手道：“你说说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如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第2596章 你眼花了 “你说过，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奴婢，可是你说话不算话，自己偷偷的走了，把奴婢一个人丢在宫里，让奴婢一直在等你，等了这么久……呜呜，大小姐你要是觉得奴婢笨，那你就告诉奴婢，我……我会改……可是大小姐，你不可以不要小如，哇！” 小如说着说着，放声大哭，一头扑进了沈凝的怀里，把眼泪鼻涕抹了她一身。 沈凝却没露出半点嫌弃的意思，她抱着小如抖动的肩膀，心里漫过一股暖流。 在这世上如果说有谁全心全意的对自己，那这个人非小如莫属。 可是自己呢？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记忆里没了小如半点影子，害得她这样伤心难过，一定要好好补报她才是。 对于怎么让小如开心，沈凝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 要是哄，肯定是越哄越哭，越哄越委屈，倒不如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快看！那边有耍猴儿的！你瞧，那小猴儿多聪明，居然会学着人走路呢，它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帽子，穿着小衣服，真像人一样啊。” 沈凝忽然向着街边一指，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在哪儿在哪儿？”小如果然一下子就不哭了，顺着沈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拍手叫道：“哈哈，有趣，真有趣，大小姐，这耍猴戏的真好玩，咱们过去瞧瞧吧。” “好啊，过去瞧瞧。” 沈凝拉着小如挤进人群，去瞧热闹，还递了十文铜板放在小如手里，让她打赏。 只听得小如清脆的笑声不断，一张圆圆的脸上更是笑颜如花。 她也跟着微笑起来。 看完了猴戏，她又带着小如沿着热闹的街市逛了起来，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但是又能引得小如高兴的东西。 这些东西自然全都堆在了跟在二人身后的追风和小四身上。 小如手里拿着泥人儿，兴高采烈的跟在沈凝身边，一张嘴巴就像小黄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她笑出了声，由始至终，她的笑声就没停过。 真好！能够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感觉真好！ 小如觉得自己被幸福和快乐包围得满满的。 小四和追风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都露过一抹尴尬，可是眼中却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 “咦，追风，你这个冷木头好像在笑啊？”小四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和追风认识这么久了，几乎就没看到对方笑过。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自己眼花了？ “你眼花了。”果然，追风冷冷的下了判断。 小四使劲眨眨眼睛，再看过去时，发现追风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看来自己真的是眼花了。 追风这根冷木头怎么会笑？ 小四嘿嘿一笑，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沈姑娘，咱们逛了这么久，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歇歇脚？”他提议道。 “好啊好啊！大小姐，咱们找地方吃东西吧，奴婢肚子饿了。”小如听到吃东西，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第2597章 整不死你 沈凝笑微微的斜了小如一眼。 “饿了？难道那一大袋糖炒栗子进了别人的肚子了？”她自言自语似的道。 小如的脸一红，跺跺脚道：“啊，大小姐，你取笑奴婢。” 追风买回了大大的一袋糖炒栗子，被她吃得一颗不剩，此时此刻，她的肚子还涨鼓鼓的，只是走得累了，加上嘴巴馋了。 沈凝笑了笑，看向小四。 “小四，这里你来过，你来说说看哪一家酒楼的菜最好吃。” 小四兴冲冲的掰开手指数了起来，他一口气说了三四家酒楼的招牌菜，听得小如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好，那就去旁边这家松鹤楼吧，小四不是说他家的菜做得好吃吗？” 沈凝抬头瞧了瞧，便找了一家最近的酒楼，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周仲康和五福一路上跟在四人身后，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 小四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见周仲康也跟着进了酒楼，顿时脸色一沉。 这姓周的小子也太没眼力见了吧，怎么皇后娘娘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 “喂喂喂，你站住！这是什么地方你就跟啊，你没见我们要上去吃饭吗？在楼下等着，别跟着沈姑娘上楼。” 小四等沈凝和小如走上了二楼，这才回过身，压低了嗓子对着周仲康掀了掀眉毛，又呲了呲牙。 “公子，要不咱们就在楼下用饭吧？” 五福马上打了退堂鼓，扯了扯周仲康的衣袖小声说道。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叫小四的家伙对自家公子的眼神不友善，而且是相当的不友善。 好像自家公子就像是一只嗡嗡乱叫讨人厌的苍蝇一样。 这让五福又是气愤又是无奈，谁让人家是沈姑娘的亲信，还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使，是个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周仲康却像是没有感觉出来一样，对小四道：“请让一下，沈姑娘还在楼上等着。” “谁等你了！”小四低声怒吼。 “沈姑娘！”周仲康却没理会他，扬着声音叫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玩这一套！ 小四真的是怒了，他真想一脚把这姓周的踹个大马趴，可是马上就听到沈凝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小四，你挡在楼梯上做什么？还不快上来，你挡着小周的路了。” 小周！ 小四狠狠的磨了磨后槽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了路，看着周仲康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愤愤的对着周仲康的背影瞪了几眼。 “我……我去下茅厕。”他见沈凝看向自己，忙找了个理由溜走。 小四并没有走得很远，出了酒楼的大门，他就拐进了一家药铺，买了半斤巴豆揣在怀里。 哼，姓周的小子，看老子整不死你！ 整不死你，就拉死你！ 他怀着一腔兴奋回到了酒楼，找到了上菜的店小二，将巴豆交在他手里，又塞给了他二两银子，在那店小二耳边密语了几句。 做完这一切，他才上了二楼，只见沈凝和小如一张桌子，追风、周仲康还有那个五福坐了另一张桌子，在追风的旁边还空了一个位子，明显是留给自己的。 第2598章 恶作剧 小四笑嘻嘻的走过去，在那张空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周仲康正坐在他对面，忽然看到小四对着自己呲牙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小太监笑得真是古怪！ 酒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他们这一桌和沈凝那桌的菜式一模一样，全是这松鹤楼的招牌菜。 小如虽然刚吃了一包糖炒栗子，可是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是馋涎直流。 “喜欢吃就多吃点。”沈凝笑着给她挟了一筷子菜。 “好。”小如开心得笑了。 她太满足了，跟在大小姐身边就是一件开心得不了得的事，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菜，全没留意沈凝却在向送菜来的店小二打听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小四他们却一边吃饭一边留神倾听。 他们不像小如那样单纯，知道沈凝这次微服出来，一定是有目的，绝不会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 店小二本来见几人穿得破破烂烂，神色间爱搭不理的，可是他却收了小四给他的二两银子。 这出手可算是大方得很，他马上明白这几人是不可貌相，财不外露的类型，马上换上了一副殷勤的态度，对沈凝的问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你问我们的县城大人啊？”等到沈凝打听到当地县令的时候，说得滔滔不绝的店小二突然卡了壳。 他踟蹰了一下，对着周围的食客们扫了一眼，见没有人留意到自己，这才压低声音，凑在沈凝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姑娘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应该就知道了，别的事情请恕小人不能多说。” 他神色间满是为难之色，要不是为了小四给他的那二两银子，他连这几句话也不会交待。 “好，多谢你了。”沈凝也不多问，示意小如拿银子打赏。 那小二接过银子，谢过之后就下去了。 一直等他下了楼，才摸出刚刚小如赏给他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发现是货真价实的银子，高兴得咧开了嘴巴。 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别看这一桌客人穿得土掉渣，可出手大方得很。 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以貌取人而得罪了贵人。 小四端起酒壶，第一个就给周仲康倒了满满一杯酒，笑吟吟的道：“来来来，尝尝这松鹤楼的二锅头，远近十里，那是大大的有名。” 他眼睛也不眨的吹嘘着。 周仲康有些意外，不过对小四突如其来的示好，他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拒人于千里，而是不卑不亢的道了声谢。 追风却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四。 这小子又在玩什么鬼花样？他才不相信小四会这么殷勤的给周仲康倒酒，要说倒的是毒药还差不多。 毒药？ 他心中一凛，目光看向周仲康的酒杯，这里面不会真的被下了药吧？ “小四！”他马上沉声道，语气里带着警告和提醒。 要只是个恶作剧或是作弄一下这姓周的，他没半点意见，反而乐见其成。 第2599章 懂不懂规矩 可玩笑不能过火，尤其是当着沈凝的面前，要是这姓周的被毒死了，怕是皇后娘娘的面前交待不过去。 “嗯嗯。”小四明白追风的意思，嗯啊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追风也就不哼声了。 周仲康端起酒杯，只闻到一股酒气冲鼻，忙放下杯子，一张白净的脸皮微微泛红。 小四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悦道：“你不喝这酒，是不是瞧不起我啊？你觉得我是个小太监，倒出来的酒会辱没了你周公子高贵的身份？” 周仲康还没来得及说话，五福已经抢着道：“我家公子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他只要一喝酒就会醉。” “不喝酒？”小四挑起了眉毛，怪叫一声：“我不相信，在这世上还有人不会喝酒的？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他故意把这话说得很大声，引得周围的食客们纷纷看了过来。 五福气得满脸通红，待要开口，被周仲康拉住。 周仲康低声道：“我真的不能喝酒。” “呵呵，小周，我看你不是不能喝酒，是不给我小四面子吧，好吧，我是个小太监，倒的酒你瞧不上，追风，小周不给我面子，还是你来吧。”他斜眼看向追风。 追风此时就算是块木头，也猜出来小四在这酒里玩了花样。 他略一犹豫，就接过酒壶，给周仲康也倒了一杯，然后一言不发的盯着周仲康。 “小周啊，他可是我家沈姑娘的亲随，他给你倒的酒就等于是沈姑娘给你倒的酒，沈姑娘倒的酒，你还不肯喝吗？你是连沈姑娘的面子也不肯给了吗？” 小四叽叽呱呱的说道，他的一张嘴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几句话说出来，噎得周仲康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好，我喝。”周仲康一咬牙，端起了酒杯，送到唇边。 他并不傻，小四前倨后恭的给自己倒酒，态度殷勤，本就引人怀疑。 再加上他闻到这酒气味浓烈，却隐隐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马上就想到这酒里一定是被做了手脚。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酒里有毒！ 但转念一想，这叫小四的小太监明摆着不待见自己，要是说他想打自己一顿出出气也不奇怪，要是让他下毒害死自己，怕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黑的心肠。 大不了这酒里就是被下了点巴豆大黄之类的泻药。 反正也喝不死人，自己就遂了这小四的愿，又如何？ “好，小周果然是个痛快人，快喝快喝。”小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同时悄悄向追风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公子，你不能喝！这酒还是让五福替你喝了吧？” 五福脸露担忧，过去想抢周仲康手中的酒杯。 小四脸色一沉，道：“五福，你还懂规矩吗？这是追风给你家公子倒的酒，你怎么可以不分尊卑？你要想喝，我小四给你倒。” 他说完，将先前自己倒给周仲康的那杯酒递到五福面前。 “你就喝这杯吧，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小四面子。” 第2600章 无法无天 五福愣住了，他看看小四，又看了看周仲康，慢慢的端起了酒杯。 “五福，你不会喝酒，别抢着喝，你年纪还小，等你大了再学着喝酒不迟。” 周仲康瞪了五福一眼，从五福手里夺过酒杯，然后拿过一只大碗，将两杯酒都倒在了碗里，对着小四和追风举起碗来。 “两位的好意，周某拜领。”他把心一横，准备将这碗酒一饮而尽。 “小周啊小周，真是个男爷们！” 小四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嘴巴上夸赞，心里差点乐出声来。 这两杯加了料的巴豆酒喝下肚，立马就让你捂着肚子去喷稀！ 哈哈，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皇后娘娘！ “咦，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小四，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酒好喝，正好我有些口渴了，既然有好酒，怎么不拿过来让我尝尝？” 却是沈凝听到几人说话，突然开口。 小四吓了一跳，忙把酒壶从追风手里夺回来，笑道：“这酒太烈了，只适合男人喝，沈姑娘要喝，就喝些绵软些的酒，这家酒楼还有二十年的女儿红，奴才马上让店小二拿些来。” 他刚准备扯着嗓子叫店小二，沈凝已经打断他，笑吟吟的道：“天气这么冷，喝绵软些的酒有什么意思，还是喝二锅头这种烈酒身上才会暖和，小四，给我倒一杯，然后咱们一人一杯，都喝着暖和暖和。” 小四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嗫嚅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更像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知道这壶酒里，可是整整下了半斤巴豆啊，这要是喝下肚去，怕是连肠子都得拉出来。 他哪有这个胆子让沈凝喝这巴豆酒！ 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冻住了，竟然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 急得他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忙对着追风使眼色，让他想法子。 追风哪里会想出法子来，他木然的看向小四，默默的把眼光转了开去。 这个笨木头，关键的时候一点也帮不上忙！ 小四在心里恨恨的骂道。 “大小姐，你瞧小四热得头上都冒汗了，看来这酒真的好厉害啊，还没喝就能让人冒汗！”小如咯咯的笑着。 小四真想在小如的后脑勺拍一巴掌。 蠢丫头，自己这是热的嘛，分明是急的！ “沈、沈姑娘，这这这酒……”他结结巴巴的开口，脸涨得通红，却想不出什么理由。 “这酒怎么了？不能喝？” 沈凝早就留意到小四的言行举止，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和追风二人在挤眉弄眼，猜到了两人的不怀好意。 这酒里有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绝对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同时给小四这家伙一个小小的教训。 要不然这小子造起反来，一定会无法无天。 要是自己连这小子也镇不住，以后还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样的事呢。 “能、能喝。”小四结巴着道。 “小周不会喝酒，既然这酒能喝，你就替他喝了吧。”沈凝笑嘻嘻的斜了小四一眼。 第2601章 肠子坏了 “啊？”小四的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现在他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沈凝看穿了，而且沈凝还让他自食其果。 “小周，还愣着干什么，小四愿意替你喝酒，你就谢谢他啊。”沈凝对周仲康道。 周仲康心知肚明，沈凝这是有意给小四一个教训，他也不多言，将那碗酒放在小四的面前，然后袖手旁观的看起好戏来。 “多谢小四。”他说道。 “不……谢。”小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两个字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周仲康一眼，可是周仲康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看他。 没办法，他又去瞪追风。 可追风也和周仲康一样，看也没看他。 小四没办法了，只好端起酒碗，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凝。 “沈姑娘，奴才我酒量浅，只喝这一小口好不好？” “你酒量浅吗？怎么跟着你主子的时候，我看你挺能喝的啊，快喝快喝，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沈凝俏脸一板，学着刚才小四的口吻说道。 小四泪流满面啊。 他忽然知道什么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了。 自己这就是！ 在沈凝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又不敢不喝，只好举起酒碗，将巴豆酒喝了下去，那苦涩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让他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酒的味道不错吧？你们瞧小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沈凝看着小四笑道，“小四，看来你很喜欢喝啊，要不再喝一碗？” 奴才那是笑吗？奴才那是哭啊！ 小四咧着嘴巴，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哭还是笑了。 他只知道自己要是再喝一碗的话，马上就会当场出糗！ “沈、沈姑娘，奴才再也不敢了，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就饶了奴才这一遭吧。”小四再也不敢隐瞒，直接认错。 听到他服软，沈凝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收，看得小四心头一颤。 “今天就饶了你，下次要是再敢胡闹，我可就这会这么好说话了。” “多谢沈姑娘，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四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肚子里在翻江倒海的折腾，忍不住弯下腰捂住了肚子，叫道：“啊哟，肚子好痛。” “去吧去吧。”沈凝斜了他一眼。 小四如蒙大赦，掉头往楼下就窜，只听得身后小如纳闷的问道： “大小姐，小四他去哪儿了？” “茅厕。” “他怎么又去茅厕啊？” “唔，他的肠子坏了。” 小四的脸臊得通红，恨不得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他一面捂着肚子狂奔，一面真想多生出一只手来堵住耳朵。 小四这一去整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回来。 桌上的菜已经被众人吃得七七八八。 等小四终于捂着肚子，有气没力的从茅厕里回来，上了楼看到的就是满桌的狼藉，剩下的都是鸡头鱼骨头。 他本来想好好吃一顿补充下被消耗的体力，可看到桌上的剩菜，他郁闷得差点一口血喷在桌子上。 第2602章 神气个屁 追风，你这没义气的家伙！ 出了事你不包庇兄弟就算了，还把菜吃得这么干净，连口汤也不给我喝，有这么做兄弟的吗！ 小四拿眼睛狠狠的剜着追风，看到追风那高高隆起的肚腹，还不停的打着饱嗝，他就恨得想喷火。 可追风却把眼光转了开去。 面对小四目光的谴责，他也实在是有冤无处诉啊。 并不是他想吃这么多，而是他不得不吃，因为沈凝不停的给他挟菜，还把整盘菜都倒在他的碗里，他不吃不行啊！ 结果撑得他坐在椅子上，连行动都变得困难起来。 追风当然知道，自己这也是被惩罚了，只是这种惩罚的方式有些古怪。 “好了，小四回来了，咱们也吃饱喝足了，这就走吧。” 沈凝站起身来，招呼小如去结了账，便当先走下楼去。 小四拉得双腿发软，站立都没了力气，再加上连一口水没喝，一口东西没吃，肚子里憋得一把火啊，可偏偏又无处发泄。 追根究底，都是这该死的小周惹的祸！ 他狠狠的瞪着周仲康，看到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沈凝的身后下了楼。 “小四，你叫小四吧？嘿嘿，我叫五福，咱们两个还真是有缘份啊。” 忽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小四背后响了起来。 小四正没好气，闻言忍不住回头，用力瞪了五福一眼：“滚！” “嘻嘻，小四，你饿了吧？我这还有个大馒头，给你吃吧。”五福笑着递给他一个雪白的大馒头。 “老子不饿，不吃！” 小四被诱惑得咽了一下口水，接着他就回味过来，这臭小子是在趁火打劫的讽刺自己呢。 什么狗屁馒头，他才不稀罕！ 他迈着软绵绵的两条腿，也跟着下楼去了。 “嘁，不吃就不吃，神气什么！你不吃，我自己吃。”五福对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巴，笑嘻嘻的在大馒头上咬了一口。 小四吃了这个教训，果然变得老实了许多。 再跟在沈凝身后的时候，连话也不多说了，就像是个锯嘴的葫芦，让小如都觉得纳闷了。 “咦，小四，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四有气没力的看了她一眼：“没力气。” 他拉肚了拉得腿发软，又一口饭也没吃到，还走了这么久的路，逛了这么久的街，累得他只想找个地方一头倒下去。 “你怎么连说话也没力气啊？奇怪，难道在酒楼上的菜都白吃了吗？”小如奇道。 酒楼上的菜老子一口也没吃到！ 小四肚子里大叫，可是看到沈凝，他只好把满腹的委屈都憋了回去。 好吧，自己这是自作自受，在皇后娘娘面前耍小聪明，结果被耍的人变成了自己。 这姓周的臭小子有什么好啊，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他！ 小四捂着肚子忿忿不平的想道。 他真想把这件事飞鸽传书给皇上知道，让皇上下一道圣旨，砍了这小周的脑袋。 想着想着，他没留意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一处威严肃穆的地方。 “咦，这个地方我来过的！”小四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不由得一亮。 第2603章 扫地出门 “这不是县衙门吗？”小四脱口而出道。 他几天前就进过这县衙，当时的情景和现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天他来到县衙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钦差锦衣，前呼后拥，气派十足。 在街道两边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在那县官满脸阿谀献媚的恭迎之下，进了衙门，那种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感觉让他得意极了，也满足极了。 再看自己今天的这身行头，灰头土脸，怪不得衙门口的衙役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这巨大的落差让小四差点没适应过来。 “嗯，听说今天知县大人在审案子，咱们来瞧瞧。”沈凝说道。 小四去茅厕拉肚子的时候，她又听到旁边酒客们在议论，说是知县大人过了午时要审理一桩案子。 “是什么案子啊？” 小四一听说案子，眼睛就是一亮，来了点精神。 “去瞧瞧就知道了。”沈凝不答，迈步进了衙门。 今天的县衙可是说是热闹非凡，来看审案的百姓们已经早早就聚集在了公堂外面，被两道粗粗的栅栏挡在了外面，对着里面探头探脑，同时低声议论。 很明显，时辰还没到，知县大人还没有升堂。 沈凝他们站在人群里，竖着耳朵听众人的谈话，对这桩要审的案子经过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起因是本县有一个名叫刘实的小伙子，人如其实，性格也是忠厚老实，他因为家里穷，只好给一户富贵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也就是赘婿。 在这个时代，赘婿的地位非常低，也非常不被人瞧得起，他入赘之后，和妻子感情倒还和睦，只是他的岳父和岳母对他是非打即骂，百般羞辱，他后来实在忍受不住，便告别了妻子出外经商。 妻子偷着将自己的首饰塞给他做盘缠和本钱，刘实感激不尽，发誓说自己一定会赚到钱回来补报妻子。 数年后，他果然带了经商所得的五百两银子回到了家乡。 他岳父和岳母得知他衣锦还乡，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亲自带着女儿迎接他回家，还摆下了好酒好菜招待远方归来的女婿。 刘实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诈，被岳父岳母花言巧语几句，就灌得晕头转向，酒也不知不觉喝得多了，和妻子二人醉得人事不知。 等他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带回来的五百两银子不翼而飞。 他吓得呆若木鸡，这时候他的妻子也醒了酒，刘实忙问妻子有没有看到银子，妻子茫然摇头。 两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行囊，再想到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的岳父岳母，还有席间殷勤的劝酒，就算是个傻子，两人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子一定是被岳父岳母给偷走了！ 刘实气愤填膺，带着妻子去找岳父岳母理论，哪知道二人马上翻脸不认人，不但不承认偷了刘实的银子，反而诬陷刘实讹诈，将他连同自家的女儿一起扫地出门。 刘实满腔冤屈无处诉，辛苦多年赚到的银子被狠心的岳父母吞得一干二净，只好和妻子二人暂时寄宿在破庙之中。 第2604章 一言难尽 哪知道这件事还不算完，他岳父岳母直接一张状纸将他告到了县衙，理由是诬陷讹诈，要求县令大人重重治他的罪。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县城里的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刘实的岳父母素来奸诈贪婪，左邻右舍都厌恶之极，从来不和这户人家往来，而刘实的老实憨厚也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谁黑谁白不用审也知道。 看到老实人受委屈，黑白颠倒，百姓们都是忿忿不平，议论声中，纷纷谴责刘实岳父岳母的歹毒心肠，贪了人家辛苦多年的银子还不够，还想要赶尽杀绝，将这可怜的女婿送进大牢，简直就不是人！ “该死！混蛋！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可恶的人！” 小四听完之后，气愤填膺，握紧了双拳。 就连素来冷静面无表情的追风，眼中也露出了怒意。 “太可恨了，刘实的岳父岳母怎么会这么坏啊！刘实是他们的女婿啊，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小如更是气得小脸通红，即同情刘实，也憎恨那对岳父岳母。 “大小姐，你快派人把那两个坏人抓起来！”小如扯着沈凝的衣袖。 “嘘！”沈凝对她做了个手势，“别着急，先看看。” “看……还有什么可看的啊，大家都这么说，坏人一定是刘实的岳父岳母，好人一定是刘实。”小如气鼓鼓的道。 在她的眼里，人就分两种，好人和坏人，半点容不得沙子。 沈凝见她说得天真，拍拍她的脑袋，对她笑了笑。 “大家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有些事情就算是亲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咱们还是再看看。” 倒不是她不相信百姓们说的话，恰恰相反，她觉得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是千古以来颠簸不破的道理，就在这个时代也不例外。 百姓们众口一辞，谴责的都是刘实的岳父岳母，说明这两个人真是坏事做尽，不得人心。 她要看的却是那县令的态度，看他会怎样来审问这宗一目了然的案情。 小如听得似懂非懂，她一直觉得大小姐说的话全是对的，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说。 “升堂！” 终于，伴随着衙役们威武响亮的声音，百姓们全都噤了声，本来嘈杂纷乱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咚咚咚几声鼓罢，从后堂转出来一名身穿县官服饰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白白胖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头戴七品乌纱，看上去倒是官威十足。 在百姓们敬畏的目光中，那县令大摇大摆的走到公案后面，坐了下来，惊堂木“啪”的一拍，说了三个字： “带犯人！” 很快，众人就听得铁链声响，接着，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出现在回廊里，披头乱发，形容憔悴，手足都被铁链铐住，行走不便，被衙役们推推搡搡，跌跌撞撞的一路行来。 百姓们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可是慑于衙门的官威，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悄声叹息。 “哎，刘实真可怜。” “明明是原告，却被打成了被告。” “这世道，真让人一言难尽。” “嘘，噤声，别让县令大人听到。” 第2605章 公理正义 衙役们将刘实押到堂前，在他膝弯重重踢了一脚，厉声喝道：“跪下跪下！” 刘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大人，小民冤枉！” 那县令看也不看他一眼，又说了一声：“让原告上堂。” 很快，一男一女两名四十多岁的人走进了公堂。 男的四十多岁，穿着一件酱紫色的茧绸棉袍，一看就是保养极好，养尊处优，女的则是一脸的刁钻相，穿金戴银，一股子俗气。 这两人就是刘实的岳父岳母。 一出来，人群中就开始出现了小声的议论，都是说这两人如何苛待赘婿，贪人钱财的种种恶行。 只是众人都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大堂上的县令听到。 沈凝已经从小四的嘴里打听到这县令姓林，名方远，倒是姓的好，名字起的也好，只可惜他的为人既不方也不远。 单看他对原告和被告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可以基本断定这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她还要再观察一下，看这林县令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那般不堪。 那林方远开始问案，却是一句也不问刘实，只是对刘实的岳父岳母象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吴山，你夫妇二人状告刘实身为赘婿，却反过来讹诈你们，可有证据？”林方远又问。 “回大人，小民的妻子可以作证。”刘实的岳父吴山回道。 “好，既然有人证，证据确凿，现在本官判定，刘实身为赘婿，不知感恩，不思孝敬，心怀不轨，讹诈良善，且又不知悔改，死不认罪，该当重责五十大板，然后发配充军。”那林方远一拍惊堂木，宣判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刘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呆了，他这个被告只喊了一句冤枉，什么话也没来得及为自己申辩，县令大人就判了自己有罪，而且还是这样重的刑罚。 他本来以为上了公堂就可以洗清自己的罪名，还自己一个清白，县令大人说不定还可以替自己将被岳父岳母偷走的银子归还自己，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百姓们则是神情恻然，都向刘实投以同情的目光，摇头叹气。 他们见多了林知县断案，对这案子的判决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出奇，要是这林知县能为刘实翻案，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这林知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这吴山夫妇定是送了他不少的好处，所以他才会半句话也不让刘实分辨。 看到这里，沈凝的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 小四更是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愤愤的握了握拳头：“这个该死的官儿，有他这样问案的吗？换了我去审案，也能比他审得更清楚明白。” 小如的小脸气得通红：“大小姐，这个官是个糊涂官儿。” 沈凝却摇摇头：“不，他可并不糊涂。” 像这种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怎么会糊涂呢？ 只是他的眼里只认得银子，不认得公理正义罢了。 第2606章 只会打板子 “不糊涂吗？”小如却是糊涂了，迷惘的睁着眼睛看了看林方远，又看了看吴山夫妇，最后看向刘实。 “可是就连奴婢都看明白了，明摆着就是那姓吴的血口喷人，这刘实一看就是老实人，这林知县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她又纳闷的道。 “他不需要看出来，他眼里认得的不是人，而银子。”沈凝淡然一笑，含着讽刺说道。 “啊！原来是受了那吴山夫妇的银子啊！”小如恍然大悟，“奴婢真笨，怎么才想到这个。” 她眨眨眼：“那他就是个贪官喽，大小姐，你说过，只要是这天下犯了法的人，你都可以管，你能把这个坏官抓起来吗？要是再让他当官，还不知道他要害了多少好人呢。” 沈凝闻言微笑拍拍小如的头：“小如，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你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你说得对，像这样的坏官，在这世上还是越少越好，既然我看到了，当然不能放过。” 她对小四招招手，然后在小四耳边低低地吩咐了一番话，小四听得连连点头。 “很好，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她道。 小四答应了一声，转身挤出了人群。 小如纳闷道：“大小姐，你不是要去惩罚那个坏官么？” “是啊，坏官当然是要惩罚的，不过好人也不能让他继续受冤枉。”沈凝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两名衙役冲上前去，将刘实往地上一按，然后高高的举起刑杖，就要往刘实的腿上敲去。 “唉！”好多百姓们都发出一声叹息，低头闭眼，不敢观看。 他们都知道，这五十大板打完，怕是刘实的半条命也被打没了，至于充军发配什么的，估计是要发配到鬼门关去了。 他们不忍见到好人受冤，可又身微言轻，无法替刘实喊冤，就算喊了也没用，那认钱不认人的林知县一定会反喊一口，自己也成了伙同刘实的共犯。 可是心里明白，人人都觉得憋屈又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且慢行刑！林大人，我觉得你这案断得不公！” 突然，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拔众而起，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可是在这沉闷压抑的公堂上，却让所有人的耳朵一亮。 本来低头垂脑一脸悲愤的人们不由抬起头来，看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 听声音好像是个年轻姑娘啊。 可是这姑娘的声音，真的喊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啊。 林方远的耳朵支愣一声，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的刺耳。 他眉头一皱，抬起头来，语气森严：“大胆！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看到人群向两旁分开，一名穿着粗衣布裙的少女迈步上前，绕过挡在面前的栅栏，径直走上了公堂。 “威武！”两旁的衙役立刻喊起威来，同时拦在沈凝面前。 “公堂之上，不得大人宣召，不得随意上堂，违者重责二十大板。” “呵呵！”沈凝脸露嘲讽的笑容，“你们除了会打板子，还会什么？” 第2607章 为虎作伥 众衙役的脸上一烫，他们怎么就不会别的了？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在这里当差，干的最多的活就是打板子。 “啪！”林方远将惊堂木重重一拍，皱起眉头看向沈凝，喝道：“大胆，擅闯公堂，羞辱朝廷命官，先给本官重责二十大板！” 他一说完，衙役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更是哭笑不得。 大人哪大人，您难道没听出来人家姑娘刚讽刺完吗？这马上就下令打板子，好像打的是大人您的脸吧？ “呵呵！”沈凝又是一声讽刺的笑。 这下子连林方远也听出来了，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却是收不回来了。 他听得下面的百姓们跟着发出的哧哧笑声，脸色变得铁青，向着衙役们怒目而视。 “你们连本官的话也不听了？” “是，大人。” 衙役们这才醒悟过来，一个个冲上来要拿沈凝。 “大胆的丫头，冲撞大人，快快束手就擒。” 沈凝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是两手空空，哪比得了你们这些只会拿板子打人的差役。” 衙役们的脸又是一热，心想这小姑娘怎么如此牙尖嘴利的。 他们的手还没碰到沈凝的衣角，只觉得眼前灰影一闪，接着，就听到一连串“啪啪啪”清脆响声。 “哎哟！” “啊哟！” “噼里啪啦！” 衙役们一个个腾空而起，等落下地来的时候，全都像是一条死鱼，半天爬不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五条红红的手指印，高高肿起。 “哼，为虎作伥的东西们！” 追风冷哼一声，挡在沈凝的身前。 他本来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像个最普通的村民，不显山不露水，此刻露了这手功夫，往前这么一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在场的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突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 “我眼花了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这差役老爷们怎么就全趴了？” “难道是这人……这人干的？” “不会吧，难道他是神仙啊？” 众人七嘴八舌，看向追风的眼神中全是震惊。 这还是不是人啊！ 一个人打八个，而且身手快得他们连看都看不清！ 那林方远本来气焰嚣张，这时候见衙役们全都趴在地上，也吓了一跳。 再被追风冷森森的目光一瞪，后背的汗就下来了，战战兢兢的叫道：“你……大胆！竟敢殴打官差，你……你不想要脑袋了吗？来人，还不快把这凶徒拿下！” 他色厉内荏的叫道，可是声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嘿！”追风冷笑一声，冷冷的目光对着地上的衙役们扫视了一眼。 那些衙役们只是被追风重重的扇了一记巴掌，又被他踹了一脚，摔得后背和屁股生疼，倒是没有受伤。 这时候听了林方远的命令，正准备咬牙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拿人，哪知道被追风这冷眼一扫，众人全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啊！ 自己是不是傻啊！这人一出手就打倒了自己八个人，己方毫无还手之力，还想着上前拿人？ 第2608章 不领情 要是再爬起来，那不是上前送死吗？ 众衙役一想明白这个道理，马上又倒在地上，大声呻吟，谁也不肯出力，都盼着有想不明白的傻子上去呢。 哪知道人人都是这个想法，八名衙役躺在地上，没有一个起来的。 众衙役心里都在破口大骂对方，可谁也不肯起来送死，只是一个个喊得惊天动地，好像受了严重之极的伤一般。 林方远见状，要是还不明白这些衙役们是在装模作样，他也就真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 可是他除了恼怒呵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混蛋！你们这些个混蛋，一个个都不想要脑袋了吗？快快给我起来拿人，拿人！” 他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响得连衙役们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可衙役们还是个个在地上挺尸。 沈凝笑着上前一步：“林大人，你可是要拿小女子问罪吗？” 林方远不知怎的，看到她笑盈盈的脸，竟然不自觉的往椅子后面缩了一下，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举动不妥，好像是怕了这小姑娘一样。 他马上挺直了腰，握着惊堂木的手心里却全是冷汗。 这小姑娘看上去并不可怕，只是牙尖嘴利了些。 可是她身边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才是个可怕的怪物。 自己还是不要惹上这样的麻烦比较好。 识时务才是俊杰嘛。 林方远马上安慰自己，同时给自己的退让找了一条心安理得的退路。 当然，他退让归退让，该有的官威还是要努力维持一下的，否则岂不是在众百姓面前丢了他这个父母官的脸面！ “这位姑娘，你不经传召就私闯公堂，可知这是犯了朝廷的法吗？不过本官看你年纪轻轻，还不懂事，就暂时不追究你的罪责。” 林方远虽然是板起了脸，可是这几句话的语气却十分和善。 众百姓们一听，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这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知县大老爷吗？ 他们都知道知县大老爷就像是只老虎一样，根本不容得别人在他面前有半点异言，否则立马就会发威。 可今天不但当场被一个小姑娘顶撞了，手下的衙役们还被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都以为知县大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哪知道却是这么一副和颜悦色的口吻！ 衙役们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也不大声呼痛了。 只要大人不让他们去拿人，他们也不需要再假装，于是从地上爬起来身来，又站在两旁。 沈凝微微一笑，她可不领林方远的这个人情。 “大人，小女子刚才说你断案不公，大人以为呢？”她笑盈盈的问道，神态语气不带着点攻击性。 可林方远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却是一僵，只觉得就像是被人在脸上打了一记巴掌，心中怒气又生。 他瞪着沈凝，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自己已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还不乖乖的滚蛋，居然敢当堂指着自己的鼻子责问！ 他正想发怒，忽然看到一道冷光对着自己扫视过来。 第2609章 哪门子的规矩 好可怕！ 这小姑娘笑脸盈盈的不可怕，可是那个乡巴佬简直太可怕了！ 林方远可不是傻瓜，什么人好惹，什么人惹不起，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姑娘，这话不可以乱说，本官问案那是一刀断水，条理分明，而证据确凿，有哪里不公了？” 他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口气和善的说道。 “哗！” 百姓们忍不住又是一阵哗然。 很多人已经开始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 更有很多人抬头去看外面的天。 难道是变天了？ 怎么他们这位知县大老爷和平时完全就不一样了呢？ 他们看知县大老爷问案审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一上了公堂，知县大老爷就是威风凛凛，活像是只耀武生威的大老虎！ 可今天在这位小姑娘面前，却乖顺得像只小猫！ 啧啧啧，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百姓们虽然心中奇怪，可看热闹的心思却更重了，一个个眼珠睁得大大的都舍不得眨眼，生怕看漏了什么。 “大人，你刚才问案的时候，只问了原告，却没问被告，这案子好像不应该是这么审的吧？” 沈凝开门见山的说道。 林方远心下又是一怒。 他娘的本官怎么审案，要你一个小女子出来指手画脚，你他娘的算个老几！ 只是他心中虽怒，可是慑于追风的杀气，脸上半点也不敢表露。 “那依姑娘之言，应该怎么审？”林方远问道。 沈凝看着他，奇怪的道：“大人不会审案？” 林方远一听，气得肚子都差点要爆了。 你他娘的是要气死人啊！ 他瞪着沈凝，咬牙道：“本官当然会审。” “那大人还问我？” “你！”林方远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好不容易才忍住，慢慢又坐了下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凝就道：“既然大人不会审，我就勉为其难帮大人审一下也无不可。” 林方远忍不住在肚子里破口大骂： 谁他娘的要你帮老子审案！ 老子现在想砍你的脑袋！ 他气得腮帮子的肉直哆嗦，两只手抓着公案，差点掀桌。 “这位姑娘，你……你帮本官审案，这不合规矩。” 林方远忍了又忍，才把已经涌到了嗓子眼的骂人话咽了下去，勉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规矩？哪门子的规矩？”沈凝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眼神清澈。 林方远忍着怒火道：“当然是朝廷的规矩，只有朝廷命官才可以问审，姑娘你是一介平民，没这个资格。” “哦，是吗？” 沈凝却是淡淡的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好像不是大人你说的算。” 你娘！ 林方远又差点掀桌。 “呵呵，姑娘说本官说得不算，那谁说的算？”他讽刺的道。 “当然是皇上说得算。” “……” 林方远顿时哑口无言，一个字也反驳不得。 他就再恼怒，再不以为然，也不能说沈凝这话说得不对。 无奈，他只好把心头的怒火压下。 可偏偏沈凝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又追问了一句：“大人，你说是不是？” 第2610章 不着急，慢慢说 “……”林方远肚子里又是骂娘，可是嘴巴上却不得不认同沈凝的话。 “唔，是，是。”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居然让一个黄头丫头给当众挤兑得哑口无声，简直是威风扫地啊。 当官当了这么多年，他还头一次这么憋屈，有气不能撒，有火不能发。 “呵呵，大人也说是，那小女子就替大人审一审此案。”沈凝又是笑了笑。 老子什么时候同意让你审案了！ 林方远在心里大叫。 可是他却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凝不再理会，转过身来，看向兀自跪在地上的刘实。 刘实虽然因为她的及时喝止，并没吃到板子，可这接下来的变故已经让他听呆了，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跪在那儿，动也不动。 “刘实，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不可以说半句谎话，知道了吗？”沈凝问道。 刘实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喂，我家大小姐问你话呢，你说话呀！你有什么话，受了什么冤屈都大胆的说出来，我家大小姐会为你做主的。” 小如也挤到了人群前面，对着刘实大声说道，同时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刘实呆滞的眼珠转向小如，又转向沈凝。 沈凝对他露出温和鼓励的微笑。 “你有什么冤屈，就告诉我。”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一个笑容，却像是一股热热的暖流注进了刘实的心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奔流了起来。 他满腹含冤，却又被岳父岳母倒打一耙，关在冰冷潮湿的监牢里，好不容易盼到升堂，没想到县令大人一句话也不容自己分辨，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重责发配，让他本来已经就冰寒彻骨的心里变得更加的冰冷，冷得他已经没有了感觉。 甚至对整个人生都绝望了。 他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可现在！ 眼前这姑娘虽然年轻，可是她一句话就鼓起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是啊，他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却要憋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能说，他都快要憋炸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在临死之前说个痛快！ 他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他刘实是被冤枉的！ 虽然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替自己洗清冤枉，但那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给了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一个大声喊冤的机会。 这就足够了！ “我……我要说！”刘实突然张开口，他想要大喊一声，可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喉咙已经变得哽哑，这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沈凝却马上对他点点头，又是鼓励的一笑。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我们大伙儿都在这儿听你说。”她柔声细气的道。 刘实的心里暖暖的，激动的心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感激的看了沈凝一眼，重重点头。 深吸了口气，又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转过头来，并没看向坐在公案后面的林文远，也没有看向一旁的吴山夫妇，而是对面对着被挡在栅栏外面的众百姓，再次开口。 第2611章 反了，反了！ “众位父老乡亲，你们都知道我刘实，从来没有做过半点亏良心的事情，我身为赘婿，却从未对岳父大人和岳母有半点不敬，当年他们将我赶出家门，我没有半句怨言，是我娘子把她的首饰给我当了盘缠，我才没有饿死在路上。后来我赚了银子回到了家乡，本来想着用这笔银子侍奉他们终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灌醉了我，然后偷了我的五百两银子！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怪责他们二老，可是他们不该贪了我的银子，又冤枉我讹诈，还把我送进了大牢，我冤！我冤枉！乡亲们，我刘实就算是死，也要说出我的冤屈，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刘实放大了声音，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 他一边说一边流泪，把心里的愤怒和悲伤全都大喊了出来。 这种心情真是让他无比痛快，痛快得淋漓尽致，就算是立刻死了，他也愿意。 他说完之后，整个大堂变得一片沉寂，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衙役们互相对视，脸上都露出古怪和尴尬之色。 他们虽然是官差，也是当地人，对刘实和吴山的恩恩怨怨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可就算明知刘实是冤枉的，可他们也不敢不奉令行事，谁叫他们吃的是衙门饭。 林方远脸色铁青，可是唇角却露出冷冷的笑意。 就算说出来又怎样，自己才是这些老百姓的父母官，自己一句话，比这乡下人的一百句都管用。 他有没有罪，还不是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 百姓们沉默了一阵，然后突然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叫好声。 “好！说得好！” “刘实，你小子有种！像个男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死就死，怕他个鸟！” “咱们乡亲们都支持你！” 喊声震天，差点把县衙门的房顶都给掀了。 林方远被那吼声吓了一跳，咬牙瞪眼的瞪着百姓们，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 这些泥巴腿子们都反了！ 居然敢在公堂上咆哮！都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他想要发威，想要怒喝，可是刚一张嘴巴，就看到一道冷冷的目光逼视过来，顿时把到了嘴巴的骂声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混蛋，该死！ 这是从哪来蹦出来的一个臭虫，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怎么这么厉害！ 只要他在这儿一站，自己就被压制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乡亲们，我刘实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谢谢你们的支持，还有这位姑娘，多谢你，让我能喊出我的冤枉。” 刘实热泪盈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吴山夫妇脸色都是十分难看，那吴氏忍不住对着刘实“啐”了一口。 吴山则阴恻恻的道：“刘实，你满口胡言，当初明明是我不嫌弃你家境贫穷，才把女儿许配给你，给你吃给你住，让你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没想到你这小子却不思感恩，反咬老夫一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诬赖老夫偷了你的银子，你可有凭证？” 第2612章 好看的花瓶 “我……”刘实一下子哑住了，他本就老实，笨嘴拙舌，那番话要不是在他心头憋了太久太久，他也绝对不会一口气喊出来。 而吴山的斥责让他哪能接得上话来，想要分辨，却是涨红了脸，讷讷无声。 百姓们却都看得分明。 吴山这就是摆明了欺负老实人。 因为这天底下的银子都一样，能有什么凭证了？所以刘实才会他堵得哑口无言。 刘实老实不会说话，但百姓们却有人看不过眼了。 “吴山，你嘴上说得好听，你对人家刘实安得是什么心眼儿，咱们谁不知道！你家里有田有地，又舍不得出钱请人耕种，看中了刘实身强体健，就把人家招为赘婿，让人家给你当免费的劳力！每天天不下就下地，不到三更不让回家，吃的是剩饭，喝的是冷水，穿的是破衣烂衫，你让人家过着猪牛马都不如的日子，亏你还好意思说待人不薄！” 有人往前一站，指着吴山的鼻子大声斥骂。 “对对！咱们都知道，你吴山是什么人，简直就是雁过拔毛！刘实给你当了三年的赘婿，就给你打了三年的长工，最后累得一身伤病干不动农活了，你就把人家赶出了家门，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狠心的人吗？你根本不把赘婿当人看！” 说话的是另一个壮实小伙子，他也是和刘实一样的身份，不过他这个赘婿却比刘实幸运得多了。 刘实的遭遇他全看在眼里，早就忿忿不平。 “幸好你们这样没良心的人家，倒生出了一个有良心的女儿，刘实赚了银子回来，不念旧恶还想着赡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老东西，你们却丧尽天良，偷了人家的银子，还把人家诬告进了衙门，是想要来个死无对证，就可以拿着人家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子过下半辈子了是吧？你们拿着这笔银子，亏心不亏心！” 好多百姓都站出来，对着吴山夫妇二人怒声斥责。 你一言我一语。 本来吴山两人还哽着脖子分辨几句，骂众人多管闲事，可是百姓们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斥责骂声也越来越多，直骂得吴山二人抬不起头来。 痛快！真是痛快啊！ 刘实虽然说不出话来，可是看到这么多乡亲们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那种感激的心情让他泪流不止，喉头哽咽着，一个大小伙子，当着无数人的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可是众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可笑。 小如也被感动得热泪盈泪，一边擦眼泪一边笑。 林方远坐在公案后面一言不发的生着闷气。 这种场面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百姓们的情绪激昂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摆设，是个摆着好看的花瓶，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分量。 以前在公堂上的时候，他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所有人全都要看他的脸色。 他只要轻轻的哼一声，就会让众人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第2613章 狗都不吃 可现在呢？他还是像平时一样的坐在这儿，可是所有人都敢当着他的面前大呼小叫，甚至是大声斥骂，他们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啊？ 他又气又愤，很想抬屁股就走。 可是屁股刚一动，就看到追风冷冷的盯着他。 好像由始至终，这人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自己。 林方远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儿盯上的耗子，不管自己有什么小动作，一点也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啊呸！哪有这样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志气的！ 自己不是耗子，对方才是！ 自己也不是猫，而是老虎！ “大家静一静！” 在百姓们群情汹涌的指责吴山夫妇时，沈凝忽然上前一步，抬了抬手，轻轻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压住满堂吵嚷的愤怒声，可是百姓们一看到她这个动作，都愣了愣，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嘴巴。 不大一会儿功夫，乱嘈嘈的现场就变得安静下来。 吴山夫妇二人被喷得狗血淋头，抬不起头来，直到这时才偷着松出一口气，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凝。 百姓们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听听这个小姑娘要说什么。 他们心里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都有一种感激和敬佩之情，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外乡人，说着一口外地口音，却很好听，不但好听，她还很大胆。 当刘实被冤枉被陷害被打板子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站出来替刘实说话，可人家小姑娘站出来了，仗义直言，几句话就质问得县太爷都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质问县太爷？ 这就等于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啊！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就算他们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说，更不敢做。 可人家敢说又敢做！ 这样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又敬又佩！ 不过沈凝并没有看向百姓们，而是转头看着吴山夫妇，脸上一团的和气。 “这位吴员外，刘实说你拿了他辛苦赚来的五百两银子，可有此事？”她含笑问道，并没有讥笑或是嘲讽的语气。 这让百姓们又生起气来。 有人直接叫道：“姑娘，你用不着对这种人说话客气，他夫妇二人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他会承认才有鬼哩！” 有人叫道：“这种人黑心肠，狗都不吃，吃了会拉肚子！” “哈哈哈，说得好，狗都不吃！” 众百姓一通大笑。 吴山气得满脸通红，向着百姓们怒视一眼，回头对沈凝道：“当然没有，老夫也是薄有家产的人，区区五百两银子还没看在眼里，说我偷他的银子？简直是笑话，他以为他是谁啊，出去转了几年就说自己赚了五百两，骗鬼啊！他要是真赚了五百两，早就在外面娶妻生子过富贵日子了，还会回到这里来当什么赘婿？他又不是傻子！” 沈凝不由点了点头。 还别说，这吴山的脑筋倒一点也不糊涂，几句话说得有理有据。 第2614章 银子上又没刻花 “好，你说的有道理，刘实，我问你，你说你赚了五百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你在吴家的待遇并不好，身份也是低人一等的赘婿，你当初既然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来？难道你准备回来继续当赘婿，过低人一等的日子吗？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沈凝看向刘实问道。 刘实的喉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不要急，慢慢说。”沈凝对他点点头。 刘实用舌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才开口讷讷的说道：“我……我娘子待我好，我做生意的银子，都是娘子的首饰，我要回来报答她，还有，孝敬她的父母。” 他口齿说不上清晰，词不达意，方才他是因为激愤才冲口而出，现在让他再说，他就说得结结巴巴。 但众人也都能听得明白。 百姓们不由得摇头叹气。 “刘实啊，你真是人如其名，实在是太老实了。” “你岳父这样待你，把你都不当人，你还想着赚了钱回来孝顺他们，他们反而诬告你，真不是东西！” 吴山却冷笑一声。 “刘实，你少在众人面前装老实装可怜，你要是真赚了钱，你会拿回来孝敬我们？说得好听！” 刘实涨红了脸，嘴唇嗫嚅了两下，抬起头看了吴山一眼，见对方恨恨的瞪着自己，他常年在吴山的积威之下，养成了懦弱老实的性子，忙低下头来。 “我……我会的。”他低声说道。 “你会才有鬼！”吴山又是连连冷笑，“你说你赚了五百两银子，你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你能拿出来银子，我就信你，否则你就是空口白牙说大话！” “我……我……”刘实张了张嘴。 他想说，我的银子都让你偷走了，可是看到吴山那一脸的凶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自己说银子被偷了，有什么证据？这银子上又没写着他刘实的名字。 百姓们一听这话，肺都险些给气炸了。 这吴山空口瞎白话的功夫还真是厉害啊。 他把人家的银子给偷了，再让人家给他拿银子出来，这不明摆着气人吗？ 小如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差点想上去咬人。 追风忙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他虽然也不知道沈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她绝对不会让奸人得逞，让好人吃亏！ 见刘实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吴山洋洋得意的道：“我家里倒是不缺这五百两银子，可是你有什么法子证实我家里的银子就是你的？你只要证明那银子是你的，我不但马上把银子还给你，还把我的全部家产都送给你！” 刘实再一次无言以对。 “哈哈，说不出话来了吧，你根本就是诬陷老夫！”吴山一边说，一边对着被拦在栅栏外面的百姓们扫了几眼，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百姓们虽然气恼，却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能有什么证据？银子上又没写字没刻花？ 第2615章 钦差大使到！ 可是就算明知道是吴山偷了刘实的银子，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谁也拿他没办法。 像吴山这种人，他怎么可能把吞到肚子里的银子再吐出来？他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 刘实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只是默默无语。 今天百姓们能站在他这边替他说出公道话，已经让他感激不尽了。 现场变得一片静穆，空气像是冻结了一下。 就连沈凝也不再开口。 小如急得又要上前，却被追风瞪了一眼。 林方远看到这个局面，终于清了清嗓子，将惊堂木“啪”的一拍，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不去看别人，只是看着沈凝：“这位姑娘，你审完了吗？” 言下不无得意之情。 哼，还以为你能审出个花来呢，结果还不是和自己一样？ 那刘实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就算让他说又能怎样，还不是拿不出证据？ “嗯，审完了，吴山的确没有偷刘实的银子，因为刘实拿不出证据。”沈凝说道。 小如一听，又急了，她怎么样也想不到就连大小姐也没了法子。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把好人送进监狱吗？ 这……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百姓们也是纷纷摇头，叹息无语。 林方远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本来一直铁青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既然姑娘审完了，那就维持本官的原判，如何？”他问得很是客气。 表面上是给沈凝的面子，实际上却是害怕追风找自己的麻烦。 因为他心虚。 他的后堂箱子里可有这吴山送给自己的二百两银子，所以他才会站在吴山这边，毫不犹豫的将刘实下狱。 “好。”沈凝也不多说，静静的退在一边。 刘实眼中再次露出绝望之色，不过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人能替自己洗清冤枉，只要他向百姓们证明了，他问心无愧，就够了。 林方远心里得意，正准备下令继续对刘实行杖，突然之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之声，顿时眉头一皱。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人敢在衙门口大声喧哗！”他喝斥道。 马上有衙役冲到衙门口，很快，那名衙役回来，神色古怪，嗫嚅了两下嘴唇。 “怎么回事！”林方远问道。 按理他从衙役的表情上就能判断出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这衙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复杂，有惊有喜还有害怕。 “回大人，是是是……是钦差大使到了！”那衙役吞了一口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什么？！” 林方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实在太快，竟然膝盖撞在桌腿上，疼得他脸都变了颜色。 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顾得了疼痛，急忙问道：“是真是假？你不会看错了吧？” 那衙役本来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哪知道他揉了半天的眼睛，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看错，这才忙着赶回来通报。 “没错，真的是钦差大使。”他一口咬定，“我就算是认错了钦差大使，也不可能连朝廷派来的御林军也认错啊。”他说道。 第2616章 吴山狗贼 林方完这才真的信了。 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和那衙役一样古怪起来，又惊又喜又是害怕。 因为他完全想不到钦差大使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还带着御林军？ 不不不会是要拿自己吧？ 他的腿肚子开始抽筋，明明心里想着是要赶紧迎出去，可就是迈不动步。 “大人？大人！”那衙役看着林方远奇怪的样子，提醒道：“钦差大使已经到了门口，大人快快出迎吧？” “啊？”林方远如梦方醒，忙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两腿发软。 “本官撞伤了腿，你们几个，快过来扶本官去迎接钦差大使。”他说道。 衙役们赶紧过去扶住了他，搀着他往门口走去。 还没等来到衙门口，就看到衣甲鲜明的御林军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前，当中一人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不是钦差大使又是哪个？ 林方远慌忙甩开了衙役，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下官林方远恭迎钦差大使。” 他心里像打鼓似的跳个不停，跪在地上的腿肚子还直哆嗦。 小四板起了脸，呵斥一声：“林方远，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林方远吓得一哆嗦，冲口而出。 他说完之后，马上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自己这是说了些啥？ 他忙缓和了一下口气，小心翼翼的道：“回钦差大人，下官迎接来迟，的确是有罪，还望钦差大人大人大量，饶恕下官这一次。” 这才是官场上常打的官腔儿，既谦卑又恭顺，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林方远本来对这一套运用得滚瓜烂熟，可刚才他的脑袋就像是卡了壳，居然把这套说辞给忘了个精光。 但小四是什么人，他从小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听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套话官腔，早就对之免疫了。 这种话听着好听，却千万不能当真，因为从头到尾全都是虚的！ 不过他脸上还是一脸的怒气，喝道：“本钦差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拿吴山狗贼的！林方远，你快把吴山狗贼交出来！” “吴山狗贼？” 那是谁啊？ 林方远怔了怔，心下迷惑。 他一听钦差大使不是来拿自己的，心中登时松了口气，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是接着又迷糊了。 这吴山狗贼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啊？钦差大人是要找吴山？”林方远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自己这里的确是有一个叫吴山的，不就是那刘实的岳父吗？只是钦差大使在吴山后面加了“狗贼”两个字，倒让他一时糊涂了。 不过，这吴山怎么变成狗贼了？他是哪里得罪了钦差大使了？ 哼，这个狗头狗脑的家伙，居然敢得罪钦差大使，他是不想活了？他不想活了，可也别拉着自己当垫背的，自己可还要巴上钦差大使这条大粗腿，升官发财呢！ 林方远心里一下子转了无数个念头，毫不犹豫的就要和吴山撇清干系，更何况他二人本来就没什么干系，他之所以偏帮吴山，就是看在那二百两银子的份上。 第2617章 一夜惊风草上飞 “错了！”小四突然说道。 林方远又是一怔：“大人要找的不是吴山？” “本钦差是要拿吴山，不是找！”小四冲他一瞪眼睛。 林方远这次却是不怕了，原来是这样啊，事不关己，当然高高挂起。 他马上来了底气，说道：“是是是，是下官说错了，吴山就在里面，下官马上带钦差大人进去拿人！” 顿了顿，他又问：“请问钦差大人，这吴山是怎么得罪了大人？” 小四翻了翻眼睛，傲慢道：“谁说他得罪了本钦差，他是犯了罪！犯了重罪！” 林方远又吓了一跳，忙问：“请问大人，吴山犯了什么重罪？” 他再次觉得心惊肉跳，不会是钦差大使知道那吴山偷了刘实的银子，又贿赂自己的事情吧？ 该死，自己怎么就一时没忍住，收了他那二百两银子呢？ 林方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念头，想着怎么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洗脱干净。 小四一脸严肃的说道：“哼，这吴山狗贼胆大包天，居然和江洋大盗勾结在一起，替那江洋大盗窝赃，说不定他就是那江洋大盗的同伙。” “江洋大盗的同伙？”林方远再吃一惊，眼珠子都瞪圆了，“不不不……不会吧？真有此事？这吴山……真的干出这等事？” 这吴山可是他这县城里有名的富户，家境殷实，但也说不上有多么富贵逼人，虽然为富不仁，却是胆小如鼠，他居然会和江洋大盗勾结，还替人窝赃？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林方远觉得就连自己都看走了眼。 没想到这吴山在自己面前那份胆小慎微全是装出来的。 当真是该死！ “不错！本钦差前日刚抓到一名江洋大盗，有个绰号叫一夜惊风草上飞，你可曾听说过？”小四的脸皮绷得紧紧的，盯着林方远问道。 林方远赶紧摇头：“下官不知，下官第一次听说这个绰号。” 他只想着自己和那什么草上飞撇清干系，却听得小四重重哼了一声，心头又是一跳。 “哼！他在你们这里做案无数，你身为一县父母官，居然连草上飞的名头也不知道？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小四喝斥道。 糟糕！ 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方远后背出了一身汗，忙道：“哦哦哦，一夜惊风草上飞？下官好像的确是听说过，不错不错，这人是个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恨之入骨，下官一直想要为民除害，将此人抓捕归案，可恨此人实在是狡猾，好几次从下官的布置里逃之夭夭，没想到居然被钦差大人抓获，大人真的是厉害，让下官佩服之极。大人抓住此贼，下官和百姓们对您感激不尽，请受下官一拜。” 他把这番假话说得和真的一样，眼睛都不眨一眨，听得他身后的衙役们一愣一愣的。 什么一夜惊风草上飞？ 咱们县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什么江洋大盗？怎么自己从来就没听过啊？知县大人什么时候布置抓过此人啊？ 第2618章 勾结大盗 林方远对着小四磕了几个响头，拜谢之意显得极诚。 小四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道：“行了，别磕了，本钦差抓到这草上飞之后就严加审讯，他供认出不久之前刚刚盗取了五百两官银，就藏在你们县里吴山的家中，这笔银子本钦差是一定要追回来的，吴山在哪里，马上给本钦差拿下！” 林方远忙起身道：“是是是，钦差大人，吴山他就在里面，下官马上派人将他抓捕归案，让他吐出赃银。” 他一听说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顿时一身的轻松，脚下生风，三步两步就走进了大堂。 “来人，马上把吴山给本官抓起来！”他厉声下令。 “是！” 衙役们马上冲上前，铁链一抖，将吴山夫妇二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吴山夫妇大吃一惊，也不敢反抗，只是连声喊冤。 “冤枉，冤枉！请问大人为何要抓小民？小民冤枉啊！” “呸，吴山狗贼！” 林方远指着吴山喝道：“你勾结江洋大盗一夜惊风草上飞，还替他窝藏赃银，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重罪，还敢口称冤枉！来人，你们马上去吴山家中搜查，务必要查获赃银，不得有误！” 衙役们大声领命，冲出衙门，冲向吴山的家中。 “什么……什么江洋大盗？什、什么一夜惊风草……草什么的，林大人，您说什么，小民听不懂啊？” 吴山夫妇两人大惊失色，一边害怕得要死，一边却是糊里糊涂。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迷惘和害怕。 这个一夜惊风什么飞的，他们头一次听到，还有那什么江洋大盗，是什么鬼！ “哼，你们还敢装糊涂，当本官是傻子吗？实话告诉你们，那一夜惊风草上飞已经被钦差大人抓获，他早就把你们二人窝藏赃银的罪行供认不讳，你还想狡辩吗？” 林方远越说越气，走到公案面前，重重一拍惊堂木。 “还不快将你二人如何勾结江洋大盗，窝藏赃银之事从实招来！要是有半个字假话，就大刑伺候！” “跪下跪下！从实招来！” 两名衙役挥着刑杖，在吴山夫妇二人膝盖上重重一敲，二人就膝盖剧痛，扑通跪倒在地。 可是招？ 招什么？ 吴山夫妇两个人张大着嘴巴，连膝盖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又像是跌进了一个噩梦里，全都是糊里糊涂的。 他们只知道大祸临头，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和什么江洋大盗扯上了关系。 自己什么时候窝藏过赃银了？ 一想到这个，吴山一下子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小民实在是冤枉啊！小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江洋大盗，更没有窝藏赃银，小民冤枉啊！”他连声喊冤，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百姓们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刘实也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刑杖打死的准备，可没想到，那两名按住他准备行刑的衙役却放开了他，跑过去按住了吴山夫妇，那刑杖也没落在他的屁股上，而是敲在了那两个人的腿上。 第2619章 打得好！ 转眼之间，本来还一脸得意洋洋的吴山夫妇就跪在了公堂上，磕头像是捣蒜一样。 这变故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什么江洋大盗？ 不光是刘实纳闷，就连百姓们也一头雾水。 知县大人口口声声提到的什么一夜惊风草上飞，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词儿？他们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至于江洋大盗什么的，听起来吓人，可是百姓们却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县城过得富庶，虽然称不上是夜不蔽户，但也是太太平平，最多有些小毛贼什么的偷个鸡摸个狗，没听说哪家被江洋大盗光顾过啊？ 难道是外面的县城流窜过来的？ 可是吴山怎么又会和江洋大盗勾结了？ “吴山，你现在给本官闭嘴！本官不想听你这刁民狡辩！”林方远气势汹汹的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给本官掌他的嘴！” 衙役们当即提起手来，噼里啪啦的给了吴山几个大嘴巴，打得吴山眼前全是金星，头晕脑胀找不着北。 当官差的手劲大，这几巴掌又是毫不留情，他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松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好！” “打得好！” “这种黑心肝的人就该有此报！” 百姓们看着真解恨，忍不住喝起采来。 自从他们看林方远审案，只有这一次的采声才是发自内心的呼喊。 “打得好，林县令办起案来倒是雷厉风行，像吴山这样的狗贼，就是该狠狠的惩戒。” 随着话音落地，小四在御前侍卫的护持下走进了公堂。 林方远赶紧从位置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 “下官该死，下官只顾着审问吴山狗贼，居然忘了迎接钦差大人进来，失礼失礼，实在是失礼，还望钦差大人恕罪。” 什么？钦差大人？ 百姓们一惊，齐刷刷的看向小四，只见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就是钦差大人了？ 可是他们看到小四一身锦服，身前身后被十余名身佩腰刀的锦衣护卫们护在中央，一看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再一看到林方远对小四那副恭维的嘴脸，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哪里还有半点怀疑。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拜见钦差大人？”林方远对着百姓们一瞪眼，呼喝道。 百姓们更不敢迟疑，一起跪倒在地，向着小四磕头。 “拜见钦差大人！”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像钦差大人这样大的来头，他们只是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过。 上次小四来到县城的时候，直奔衙门，走的时候也没有惊动百姓，所以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四的真容。 所有人都矮了下去的时候，只有沈凝，小如和追风三个人没有下跪。 顿时就显得十分突出。 林方远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 他用冷厉的眼神瞪向小如，冷冷的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见到钦差大人，为何不跪？” 像沈凝和追风他是不敢惹，只好把怒气发在小如的身上。 因为小如一看就是个乡下丫头，没权没势。 第2620章 找到赃银 小如却睁着一双眼睛，骨溜溜的看着小四，圆圆的脸上全是惊叹。 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小四，威风凛凛，官威十足，那个本来傲气十足的官儿见到他，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的活像是个哈巴狗儿。 哈哈，真有意思。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出来。 “嘻嘻，小四，你好威风。”她拍手笑道。 林方远见她对自己的话听而不闻，还敢当众取笑钦差大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中冒出一股杀气。 上次小如跟着小四来到这里的时候，下了马车就住进了驿馆里，并未在酒席上露面，所以他并不认识小如。 “大胆！”他转头对着小如厉声喝道，“还不快把这野丫头拿下！” “谁敢动她？” 突然，小四却是一声喝斥。 林方远一愣，本来想要冲向小如的衙役们也是一愣。 他们都呆呆的看向小四。 “本钦差觉得这小丫头说得没错，本钦差是很威风嘛。”小四话风一转，本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啥？ 钦差大人居然没生气？ 林方远和衙役们都看愣了。 林方远摆摆手，示意衙役们退下，只要钦差大人不生气不上火，自己也犯不着和为难这个小丫头，就当她是个屁放了好了。 “嘟嘟嘟，吹牛皮，人家夸你一句，你倒臭美上了。”小如不屑的对着小四做了个鬼脸，还刮了刮脸羞他。 “我本来就很美。”小四又是哈哈一笑。 两人之间的对答又看愣了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 钦差大人怎么对这丫头这么和蔼可亲？ 难道钦差大人看上这个乡下小丫头了？ 林方远揉着眼睛打量小如，见她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虽然穿得破烂，可是透着一股娇憨之气，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当然知道小四虽然是钦差大使，可却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小太监，身为太监当然不能娶妻生子，但他也知道，有不少太监们还是喜欢偷偷的娶妻，给自己养个外室。 难道这小四的小太监也有这个意思？ 那这可是自己巴结上钦差大人的好机会。 只要把这小丫头收拾收拾，洗干净了再换件漂亮衣服，肯定是个小美人儿，然后再把她送给钦差大人，嘿嘿，钦差大人上次没有接受自己的礼物，不过现在这份礼物，怕是他一定不会拒绝吧。 林方远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回大人，赃银找到了！” 就在这时，前去搜查吴山家中的衙役们回来，手中拎着一个包袱，双手呈上。 “打开来！”林方远喝道，同时用力瞪了吴山一眼。 好你个狗贼，居然还真的勾结江洋大盗，窝藏赃银！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吴山夫妇却是目瞪口呆。 这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根本就没有窝藏什么赃银，更不认识什么江洋大盗啊！ 包袱一打开，一堆银光闪亮的小银元宝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方远却是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少？这数额不对啊！” 第2621章 赃银？官银？ 他这辈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银子，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回大人，只有三百两银子，剩下的二百两还没有找到。”衙役们回禀道。 林方远“啪”的用力一拍惊堂木。 “吴山，快从实招来，还有二百两银子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他厉声喝问。 吴山看着那堆银子，眼睛不停的眨巴着。 “冤枉，大人，小民冤枉啊！”他被林方远一喝，忽然回过神来，再次大声喊起冤来。 “你还喊冤枉！” 林方远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现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 “大人大人，小民真的是冤枉啊，这银子根本不是什么赃银啊！” 吴山眼睛中闪过光亮，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声叫道：“这银子不是什么一夜惊风什么飞的，这这这……这是小民家里的。” “你家里的银子？哼，一派胡言！” 林方远随手拿起一只银元宝，翻过来一看，只见小银元宝的底下铸了两个字：东白。 他将银元宝丢在吴山面前，冷笑一声：“这明明是东白府所铸的官银，你敢说是你家里的银子？你家的银子会铸有这两个字？这不是官银又是什么！你当本官的眼睛是瞎的吗？” 闻言，吴山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没了血色。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锭小元宝，仔细的看着，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猛的一震。 “官银？这些真的是官银？” “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说！快将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下落交出来！”林方远重重喝道。 “冤枉冤枉！小人冤枉啊！” 吴山愣了一会，马上又大声喊起冤来。 “大人容禀，这些银子不是小人偷的，勾结江洋大盗的也不是小人，而是刘实！小人是冤枉的，真正窝藏贼赃的人就是他，小人的赘婿，刘实！” 所有人都是一愣。 刘实？怎么会变成刘实了？ 百姓们全都对着吴山露出鄙夷的神色，嘘声四起。 “姓吴的，你少含血喷人！” “你以为把脏水泼到刘实身上，就能洗清自己？呸！” “人面兽心的家伙，自己犯了法还想嫁祸栽赃！”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将吴山骂得狗血淋头。 就连林方远都恨不得再让人给这吴山几个大嘴巴，他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前还敢满口胡言，真不把自己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啊。 “闭嘴！你再满口胡言，本官就让人拔光你的牙！”他恶狠狠的叫道。 刘实更是一脸的愕然，看着吴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山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他抬起头指着刘实。 “大人，小人没有胡说，小人说的全都是真的。这些小银元宝不是小人家里的，是刘实的！这些全都是刘实的！” 闻言，百姓们登时发出一阵哗然。 “什么？是刘实的？”林方远瞪着吴山，一脸的不可置信，“胡说八道，这些银子明明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怎么会是刘实的！” 第2622章 摸一摸 “大人，这些银子真的是刘实的。”吴山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问题就出在这些银子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从女婿那儿偷来昧下的银子，居然会是官银是赃银！ 现在他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些银子和自己洗清干系，和勾结江洋大盗，窝藏官银这杀头的大罪比起来，自己偷了女婿银子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熟轻熟重，他分得很清楚。 “大人，都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看到女婿刘实带了银子回家，就起了贪心，于是借着饮酒的机会把他灌醉，偷了他的五百两银子，可是小人万万想不到，这天杀的刘实居然会去和江洋大盗勾结，还替贼藏银，这些官银真的不是小人的，全是刘实的，请大人明察啊！” 事到临头，吴山再也不敢隐瞒半点，将自己偷了银子的经过情由全都说了出来。 “哦，原来真的是你偷的！” “哼，偷了人家的银子还诬陷人家！” “狗贼，没有良心的贼！” 百姓们又是一阵愤怒的叫骂。 可是吴山全都充耳不闻，他不在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就算骂得他颜面扫地从此抬不起头做人，他也不在乎。 他现在只求能够脱罪，否则他们夫妇二人怕是连脑袋也要保不住了。 林方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山骂道：“你……你！” 他现在感觉到脸上热辣辣的，好像被当众打了一记耳光。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当众宣判刘实有罪，可是现在吴山的话分明是在告诉众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官！ 可现在吴山哪里还顾得这么说，连连磕头，叫道：“大人明察，小人真的是冤枉，这银子真的是刘实的，不信大人问他，他一定会承认。” 他急着道：“刘实，你快告诉大人，这些银子是不是你的？你说！你说实话！”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刘实。 刘实一脸的呆怔，显然还没有从这场变故中回过味来，也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吴山就一口咬定这些银子是自己的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小银元宝，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我……我不敢确定，我想摸上一摸。” 因为这些银元宝看上去都一样，只要亲手摸了他才会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闻言，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乱嘈嘈的叫声。 “刘实，你是不是傻啊！” “还摸什么摸！你岳父分明是想嫁祸给你！” “你太老实了，你要是承认了这银子是你的，你就洗不脱罪名了！” 百姓们都为刘实的老实而着急着恼。 “肃静！肃静！”林方远连拍惊堂木，才把众百姓的议论声给压了下去。 “来人，把这些银子拿给刘实，让他去摸！”他吩咐。 “是，大人。” 衙役们把那一包袱小银元宝全都拎到刘实的面前。 刘实颤抖着手，拿起一锭小元宝，细细的摸着，摸了一会儿，放下来，又去摸另一锭。 偌大的公堂上开始变得肃静起来。 第2623章 太老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实的脸上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姓们都为他而捏了一把汗。 这个老实人，就算银子真的是你的，也别承认啊！ 别忘了你岳父是怎么诬陷你的！ 别忘了是他偷了你的银子！ 他刚才还说过，这银子上没有记号，你没办法证明这银子是你的，一样的道理，他也没办法证明这银子不是他的！ 可是这些话他们憋在嗓子眼儿里，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钦差大人还有御前侍卫大人们就威风凛然的站在那里，还有县令大人。 他们只要一说这样的话，就会被当成刘实的共犯。 终于，刘实摸遍了那三十锭小银元宝，抬起头来，憨厚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是的，这些银子的确是我的。”他说道。 “每一锭都是。” 语气肯定，神情满足。 他认得这些小银元宝，每一锭都认识，因为这全是他辛辛苦苦用血汗赚回来的。 每赚到一锭小元宝，他都会珍而重之的藏起来，然后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细细的摸上一遍，虽然每锭元宝看上去都差不多，但他摸得熟了，把每一个小元宝的形状都半分不差的记在了心里。 哪儿有坑，哪儿有纹，哪儿有凹糟，他心里都有数。 “唉！” 听了刘实的话，百姓们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长气，同时对着刘实惋惜的摇摇头。 还是太老实了啊！ 只要他不承认这银子是他的，吴山这个坏人就洗脱不了勾结汪洋大盗，窝藏官银的罪名。 现在刘实一承认了，这罪名就由吴山身上而跑到刘实头上去了。 至于这些银子么？ 百姓们压根就不相信是什么贼赃，他们相信刘实绝对不会干出勾结大盗的坏事来。 “哈哈，大人，您听到了？听到了吧？这刘实承认了，他终于承认银子是他的了！” 吴山却是一脸狂喜的叫喊出来。 他对刘实的性格真是再了解不过，知道刘实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谎，所以才故意用了这个法子。 果然，刘实真的就认了。 “呃！”林方远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不管这赃银是吴山还是刘实的，都和他林方远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他现在只要再追查出剩下的二百两官银的下落就可以向钦差大人交差了。 “刘实！”他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问：“既然你承认这银子是你的，那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你放在何处了？” 刘实愣愣的抬起头来，一脸的惘然，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 “大胆！你都承认了这银子是你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银子的下落！看来本官不动大刑，你不会说实话！” 林方远厉声恐吓道。 刘实哆嗦了一下，讷讷的道：“小人……小人真不知道，小人的确是带回来了五百两银子，可是小人喝醉了，醒来之后，这银子……就不见了。大人要问这银子的下落，应该、应该问小人的岳父吧，他、他刚才也承认是他偷了小人的银子。” 第2624章 砸了自己的脚 他说完之后，不光是百姓们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哄笑，就连衙役们也忍不住憋着笑，发出哧哧的声音。 林方远脸上热得能在上面烙饼了，又羞又臊，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该死，自己一定是被那吴山气糊涂了。 居然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那吴山明明承认是他偷了刘实的银子，自己不去问吴山，却跑去问刘实，真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又懊恼又气愤，最担心的还是在钦差大使面前显得像个笨蛋。 林方远偷眼去看小四的脸色，发现小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心下稍安。 “大胆吴山，你偷了刘实的银子还诬陷于他，实在是罪不可赦！快快供出那剩下二百两银子的下落，否则就大刑伺候！”林方远重重一拍惊堂木。 吴山一听到“大刑伺候”这四个字就怕得脸色都变了，又被惊堂木的响声弄得心惊肉跳，他抬起头看向林方远，一脸的苦相，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嗫嚅了两下嘴唇，欲言又止。 “还不说？来人，给我打！重重的打！一直打到他说为止！”林方远大声道。 “是，大人！” 左右衙役立马上前将吴山掀翻在地，举起刑杖重重的打了下去。 “啊——” 只打了两三杖，吴山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差点把县衙的房顶给掀了。 林方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偷眼看着小四的脸色，吩咐道：“给我堵上他的嘴，再重重的打！” “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招！” 还没等到衙役堵嘴，吴山就嘶声大叫。 这两下板子打得他屁股开了花，他平时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只疼得差点晕了过去。 “哼，没出息。” 林方远鄙夷的哼了一声，抬抬手：“快说！那二百两银子呢？” 吴山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嘴唇仍是在哆嗦：“在……在……在……” 他在了半天，也没在出个结果来。 林方远恼了，不耐烦的道：“看来不继续打，你还是不肯招，来人！” 吴山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再有半点犹豫，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叫了出来： “那剩下的二百两银子，就在……就在大人您的府衙后堂……” “咣当！” 他话音刚落，林方远手中的惊堂木就掉了下去，先是砸在他的脚趾头上，又落在了地上。 林方远惊跳起来，顾不得脚趾疼痛，恶狠狠的指着吴山骂道： “吴山狗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栽赃陷害到本官头上来了，看来本官不动大刑，你是不肯说实话的了！来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山又发出一声大叫： “大人，小人不是栽赃陷害，那二百两银子真真的就在您的后堂，您不记得了吗？三天前小人用礼盒盛了亲自送进去的，您收了银子，答应小人将那刘实下狱，这……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可不是小人胡编出来的！” “你……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林方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狠狠的瞪着吴山，恨不能马上把他千刀万剐。 第2625章 拉人下水 他又惊又怒，又怕又急。 因为他万万想不到，审来审去，居然审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这下子他就像是裤裆里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甩都甩不脱了。 混蛋，该死！ 这个天杀的吴山，居然把偷来的银子送给了自己！ 林方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不是后悔收了吴山的银子，而是后悔收到银子之后没有仔细查看一番，要真的发现那是官银，他会当场就要了吴山的脑袋。 可恨可恼啊！ 现在该怎么办？ 这吴山狗贼一下子把自己给卖了，要是钦差大使派人往后堂这么一搜，立刻就会搜到这些银子。 到那个时候，授受贿赂事小，窝藏贼赃事大啊！ 自己头顶上这只乌纱帽怕是就保不住了。 不光乌纱帽保不住，就连这脖子上的脑袋怕是也呆不安稳了吧？ 林方远双腿直哆嗦，拼命地转着念头，可他越是着急，脑子里却像是糊了一团屎，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 偏偏吴山现在只想多拉一人下水，哪里还顾得了林方远。 他知道小四是奉旨的钦差，这权力比林方远大得多，立刻转头向着小四磕头，想攀上钦差大使这条大粗腿。 “钦差大人，小人没有说谎，小人就算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谎，那二百两银子就在林大人的后堂，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想要昧下女婿刘实的银子，所以就把这二百两银子送给了林大人，让他将刘实屈打成招，充军发配，林大人他收了银子也答允了小人，要是钦差大人您再晚来一步，林大人就要将刘实活活打死了！” 吴山这番话是将林方远卖得一点也不剩，而且说得好像是林方远和刘实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他自己的罪好像只是贪了点银子，并无多大的罪过。 林方远的眼珠子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吴山，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天杀的吴山狗贼，居然倒打一耙，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来！ 这一刻，他想立刻杀了吴山的心都有了。 “住口！吴山狗贼，你勾结草上飞，窝赃赃银，跟贼人沆瀣一气，罪大恶极，来人，马上给我活活打死！” 他没了惊堂木，就在桌上用力一拍。 可这个时候，他这个县令的话却不那么好使了。 衙役们都是见风使舵之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哪里还敢随便动手打人杀人的。 现在场上最大的可不是林方远，而是钦差大使。 而林方远干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他们谁人不清楚？如今事情败露，怕是林方远自身都难保呢。 他现在是恼羞成怒，想要杀吴山灭口。 他们可不会这么傻，去当林方远的帮凶。 所以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谁都没有移动。 林方远气得浑身都颤抖了，指着衙役们叫道：“好哇，你们都反了，反了！你们连本官的话也不听了？你……你们……” 他想破口大骂，可是一想到钦差大使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自己这一失态，岂不是失了官威？ 当下硬生生的忍住。 第2626章 一搜一个准 “林大人，你何必动怒？这吴山狗贼的话，那也不是他说是就是的，本钦差也是要眼见为实，不会胡乱冤枉好人的。” 小四的一句话却是让林方远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落下了半截。 “还是钦差大人……”他忙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准备为自己解释几句，没想到小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所以，只要去林大人你的后堂搜查一下，有还是没有这二百两银子，岂不就水落石出了？” 小四笑眯眯的说道。 “钦差大人……” 林方远的嘴巴立刻像含了个苦瓜，心里头更是叫苦不迭。 搜？ 一搜一个准！ “钦差大人，难道是不相信下官？相信这吴山狗贼？”林方远马上露出气愤填膺的表情。 “本钦差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为了堵住这吴山狗贼的嘴巴，还是去林大人的后衙搜上一搜比较好。” 小四皮笑肉不笑，眼角斜斜的扫了林方远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林大人，你要是执意不让本钦差搜查，本钦差绝对不会为难于你。” 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厉害。 林方远心里一百个说“不”，可是嘴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他唯有在心里祈祷着那些银子自己藏得隐秘，这些御林军搜不出来。 “下、下官问、问心无愧，钦、钦差大人随、随便搜。” 他这几句话说得是言不由衷，可是事到临头，也由不得他了。 “呵呵，林大人既然让搜，让本钦差可就搜了。” 小四呵呵一笑，眼珠一转，又道：“不过御林军们粗手粗脚的，怕是会弄坏了林大人你府上的东西，还是找衙役们带着去搜好了，哪些地方该搜，哪些地方不该搜，他们一定心中有数。” 他说完之后，也不让林方远说话，便对着衙役们道：“你们这些当差的，去几个人带着我的人去林大人的后堂，好好找找，仔细找找，不许弄坏了你们大人的东西，要是砸坏了什么他心爱的物事，本钦差可饶不了你们！” 闻言，林方远和衙役们全都是叫苦连天。 林方远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死小鬼，恁的奸滑！ 要是让御林军们去搜，自己的藏银地点极是隐秘，说不定他们发现不了，可是衙役们……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有几个不是心中有数的？里面还有自己的心腹，那些藏银之地自己虽然觉得隐秘，却未必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去。 衙役们却是泪流满面。 钦差大人这是在坑我们啊！ 这要是搜不出来，弄不好这伙同窝赃的罪名就会被扣在自己头上，可这要是搜出来，县太爷的乌纱和脑袋怕是就保不住了，自己在县太爷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也没有几个人的裤裆里是干净的。 他们这等于是拿着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啊！ 怎么办？ 是搜出来好？还是搜不出来好？ 还没等这几个衙役们纠结完呢，御林军们已经横眉怒目的不耐烦了。 第2627章 弄死这只臭虫 “让你们带个路，磨磨唧唧的像个娘儿们一样，你们平日里都是这样当差的吗？”御林军们喝道。 衙役们顿时哭丧着脸。 自己怎么就像个娘儿们了？难道像个爷们，就是主动拿着绳子勒自己的脖子吗？ 可他们有苦不能叫，有气也不敢出，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大队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们奔林方远的后衙门去了。 林方远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 偏偏小四还火上浇油的问了一句： “林大人，本钦差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啊？” 小四一脸关心的模样，只看得林方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下官、下官……”他真的想就此装病，可一想，装病就能躲过此劫吗？ 躲不过！ 该死，都恨这个该死的吴山狗贼！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这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呢！ 结果硬生生的被这畜生反咬一口，咬下一大块肉来，真疼啊！ 他正在肚子里咬牙切齿的恼怒吴山呢，吴山却也不傻，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已经和林方远撕破了脸，林方远是把自己恨到了骨头里，自己要是再不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等钦差大人一走，林方远非把自己剥皮拆骨了不可。 “钦差大人，小人还要揭发！” 吴山跪在地上，手指着林方远，大声道：“小人要揭发这狗官，他身为父母官，却不思为百姓谋福，而是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百姓们早已经怨声载道，恨之入骨！他断案根本不问是非黑白，只看一己之私，谁送的银子多，谁就能打赢官司！他后宅里收的贿赂银子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小人送的二百两银子，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大人要是不信，一会就可以看到真相……” 他说得滔滔不绝，只听得林方远怒火冲天。 林方远差点就要暴走了，要不是他的心腹衙役死死拉住了他，他就要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将吴山拍死在公堂上，就像拍死一只讨厌的令人厌恶到极点的苍蝇！ 不，苍蝇也不足以形窝吴山在林方远心中的恨意，他就像是一只该死的臭虫！ 自己怎么不早点弄死这只臭虫！ 林方远恨得心中吐血，可是当着钦差大使和御林军们的面前，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吴山在那里大放厥词。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难点，可是百姓们听得却是十分解气。 看到吴山滔滔不绝的将林方远这些年来所做的坏事，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百姓们真是觉得身心舒畅啊！ 哈哈哈，这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百姓们看得十分欢乐，时不时的还给吴山一些掌声。 虽然他们对吴山十分鄙视，可是比起对林方远的痛恨来，吴山的举动无疑赢得了他们的支持。 吴山不由得洋洋得意，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了把门的。 不管林方远做过还是没做过的，他现在全都敢扣在林方远的脑袋上。 反正他相信，林方远这次是完蛋了！ 第2628章 狗咬狗 “你你你……吴山狗贼，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你……歪曲事实！你你你……没有，这些事情本官全都没做过！一件也没有！” 林方远本来还强压着怒气，准备等着吴山全都说完之后，他再来一一驳斥吴山，为自己洗脱罪名回复清白。 因为他虽然恼怒，却知道吴山的说话里有许多夸大其辞和不尽不实之处，只要自己抓住机会反驳，他有信心能驳得吴山哑口无言。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隐忍却让吴山变本加厉，无中生有，将许多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全都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本人的确是贪财，这些年来收的贿赂银子已经堆积如山，他自知没什么大本事，在仕途上未必会有机会再进一步，他也只是想守着这个富庶的鱼米之县，多做几年的县令，多搜刮几年的民脂民膏，然后就带着这些数万雪花银告老还乡，下半辈子过个太平舒服日子。 要是吴山只是告他聚财敛财，他也就忍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吴山居然将一些莫虚有的罪名也加在他身上，说他贪花好色，看到谁家谁院的小寡妇长得美貌，就去勾勾搭搭，人家不从，他就派衙役将人家强抢进府，公然凌辱，逼得那小寡妇跳井自尽…… 又说他不仅好女色更好男色，曾经一连召了十个眉清目秀的男童进了衙门，第二天送出来的却是十具尸体…… 还有一些种种不堪入耳的事情，林方远连听都没听过，可是到了吴山的嘴里，那一件件都是自己做过的，还证据确凿，这让他如何能忍？如何不怒！ 他想立刻掐死吴山的心都有了。 “吴山！你……你放屁！”林方远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啊官威啊，他额头上青筋爆起，跳起身就冲向吴山。 他恼怒之极，力气奇大，居然挣脱了拉着他的两名衙役，一把掐往了吴山的喉咙，死命掐紧，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你要杀人……灭口……救……命……” 吴山被掐得两眼翻白，嘴里吐出气泡，像个死鱼一样瘫了下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追风，快拉开他，别让吴山死了，可就死无对证。” 就在众人都呆愣住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凝提高了声音，对追风说道。 “是。” 追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惭愧，暗想自己怎么就看傻了呢，这要真是让林方远得逞了，自己这个护卫的脸往哪儿搁去。 他伸手在林方远的手肘处轻轻一弹，林方远只觉得手臂一麻，再也用不出力道，登时软软垂在了身边。 “吴山，狗贼！老子饶不了你！老子要你的狗命！” 林方远脸上怒气不息，眼珠子通红，盯着吴山的脸上，恨不能要咬下吴山一块肉来。 他双臂无力，可是两条腿还可以行动，忽然纵身上去用力一扑，真的一口咬在吴山脸上。 “啊——” 吴山登时发出一声长长的杀猪般的惨叫。 第2629章 真的咬了！ 吴山才刚刚摆脱了被掐死的命运，喘了不到两口气，根本没想到林方远会不顾一切的冲向自己，被一口咬了个正着。 “救命啊！杀人啊！”他发出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叫声。 “追风！” 沈凝又是淡淡一声。 这次不等她说完，追风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在林方远的后脖颈上劈了一掌。 林方远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啊！痛死我了！”吴山发出一声惨呼，眼泪鼻涕齐流，右边脸上更是血肉模糊，竟然真的被林方远咬下了一小块肉。 吴山的妻子吓呆了，竟然忘了上前，也忘了替他包扎一下伤口。 百姓们看到这一场变故，也全都处在震惊的状态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平日里看到的林方远，都是官威森严一丝不苟的模样，虽然大伙儿都明白他背地里干的勾当，可是表面上看去，总是一脸的道貌岸然。 有谁能想到，林方远发起狂来会是这么一副疯子的嘴脸！ 太可怕了！ 衙役们也被林方远的疯子举动给惊呆了，个个不敢置信的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林方远，脚步不自觉地往后移，离得他更远了些，像是生怕他醒过来之后会咬到自己一样。 小四皱了一下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林方远。 “来人，先把他捆起来，免得他一会儿醒了再咬人。” 他说完，马上有御林军上前，用粗粗的绳索将林方远捆了个结结实实。 吴山兀自觉得心惊肉跳，也顾不得脸颊剧痛，扯着嗓子嚎道： “大人，快……快把他押下去，他……做贼心虚，他杀人灭口，他恼羞成怒，他……” 他指着林方远，只觉得喉头和脸上都是疼痛难忍，想想刚才差一点就命丧在林方远手里，又是一阵胆颤心惊。 不过同时他心里也在窃喜，这林方远当众行凶，怕是怎么也躲不过去这一劫了。 和自己昧了刘实的银子这件事情比起来，林方远犯的可是杀头的重罪，这下子钦差大人怕是顾不上自己了。 “吴山，狗贼！你还要血口喷人……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 林方远幽幽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吴山还在那大放厥词的污蔑自己，这一气险险又气晕了过去。 追风劈在他后颈的那一掌并未用力，只是让他暂时昏厥了一下，所以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这一醒过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吴山吓得一个哆嗦，本能的要躲，可接着看到林方远被捆成了粽子，顿时底气十足，冲着林方远叫道：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耍什么威风！你想要咬我，你咬啊，你咬啊！” “你……你！” 林方远气得直翻白眼，眼珠子都差点突出了眼眶。 他心里那个恨啊。 百姓们这时候回过神来，却是看得一脸的欢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们也全都看了出来，这林方远今天是要倒大霉了，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回禀钦差大人，属下奉命搜查林方远的后衙，果然搜到了大批银两。” 第2630章 吐个干净 就在林方远转着眼珠，准备找机会为自己洗脱下罪名的时候，御林军们已经抬着好几只大箱子，从后堂衙门出来，将箱子搬到了公堂之上。 一看到这些箱子，林方远顿时脸如死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地。 完了，全完了！ 他恨恨地瞪着那几名带领御林军去搜他内宅的衙役们，方才对吴山的满腔恨意全都转移到了这几名衙役们身上。 因为吴山虽然是在污蔑他，但那些事情只凭吴山的一张嘴巴在说，大多数却是子虚乌有，他迟早可以辨个清白。 可现在呢？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们，居然把自己的家底全都翻了个底朝天，一点也不留的翻了出来。 这些混蛋，自己平时待他们不薄，赏给他们的银子够他们这辈子花的了，可没想到一个个全都是些没良心的！ 到了关键的时候，出卖自己要不要出卖得这样干净啊！ 要知道他可是个仔细的人，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这些装银子的箱子可并不是放在同一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说是隐秘之极。 可没想到，整整六大箱私货，全都被挖了出来！ 林方远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衙役们，心里的老血一升升的往外吐。 “全都打开来！” 小四显然也大吃了一惊。 虽然他早就心中有数，这林县令贪污受贿，怕是屁股上的屎没抹干净，可他却万万想不到，这林知县居然贪了这么多。 等六只箱盖一打开，不光是百姓们看花了眼睛，就连小四和御林军们的眼珠也瞪得大大的，目瞪口呆。 偌大的公堂上，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六只大大的箱子，被里面的珠光宝气弄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个乖乖，这么能捞！” 过了好一会儿，小四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刚才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因为这箱子里不光只有银子，还有各种奇珍异宝，有一些甚至是连他这个跟在皇上身边，见多了大内宝物的小太监也是见所未见的好东西。 他真想不到，区区一个七品的小县令，就算这里再富庶，这些连他都没见过的宝物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查这件事的时候，小四很清楚，这林方远这贪污受贿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至于别的罪名，那就要细细的审，慢慢的审，总是要让他吐个干干净净。 “去找找，有没有那吴山所说的二百两银子。”小四接到沈凝递过来的眼神，马上心领神会的吩咐道。 “是。” 御林军们在箱子里略一翻找，就找到了和那三百两一式一样的小银元宝，就放在其中一只箱子的最上面，用一只红包的小包袱包住。 “刘实，你看看这些银子是不是你的？”小四对着刘实一努嘴，御林军们便将小包袱放在刘实的面前。 刘实颤抖着手，一只只摸了过去，然后重重的点头，一时之间，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2631章 让他背锅 “是是是，这些银子全都是小人的。” 刘实的声音哽咽着说道，眼中全是热泪，心里充满了对小四的感激之情。 要不是钦差大人突然到来，他就要被林方远那狗官给打死了。 可是钦差大人一来，不但洗清了他的冤枉，还把他的五百两银子物归了原主。 刹时之间，他心中涌上来的激动和感激几乎把他淹没了，就算让他为了钦差大人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大人，不过这些银子全是小人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不是什么江洋大盗的赃银。” 刘实握着小银元宝，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自己这些年赚取这些银子所经历过的心酸和艰辛，眼中充满了热泪，忍不住看向人群中的妻子。 他不能让这些银子变成了赃银，这里面不光有他的心血，还有他娘子的全部首饰和情意。 刘实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笨嘴拙舌的他却变得结结巴巴： “大、大人，这真的不是赃银，不是……” 他越是想要解释，就越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吴山用愤怒的眼神看向他，叫道：“这不是官银又是什么！你还敢狡辩！刘实，看不出来你表面上忠厚老实，可背地里却干出这种龌龊大胆的勾当，居然和江洋大盗勾结，窝藏官银赃银，我吴山当初瞎了眼睛，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他现在简直把刘实恨到了骨头里。 要不是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赘婿拿回来的是赃银，自己哪里会犯上这样的官司，更不会被人咬下一块肉来！ “这……这真的不是赃银，我……我不认识什么江洋大盗，我……我也没有窝藏赃银，这五百两银子，每一锭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刘实的眼中满含着热泪，面对吴山咄咄逼人的指责，他只能翻来覆去的说这不是赃银，却不知道从哪儿去拿出凭证来证明。 旁观的百姓们忍不住为他摇头叹息，都恨极了吴山这欺负老实人的行径，可是这银子也不是他们的，而每锭银子的底部都铸有“东白”这两个字，就这两个字，让刘实就是长了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因为一般民间流通的银锭子都是没有铸字的，只有朝廷有特殊用途的银子才会在底部铸有文字，这种银子就是官银，是不会在市面上流通的。 虽然百姓们都不相信刘实会勾结江洋大盗什么的，但刘实拿回来的这五百两银子，却的的确确就是铸了字的官银。 他们也纳闷，刘实从哪里弄回来了这五百两的官银？ 他不会是去打劫衙门的银库了吧？ 百姓们有心想为刘实喊冤，可是却无从喊起，心里都为刘实捏了把汗，暗想这刘实可真是倒霉，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五百两银子，转眼间又被扣上了一个勾结大盗、窝藏官银的罪名，早知道如此，他真不如一推二六五，直接说这银子不是自己的呢。 让他那贪心的岳父背这个黑锅多好！ 第2632章 落井下石的机会 “嗯，本钦差当然知道这不是官银，刘实，这五百两银子是你的，你拿回去和你娘子安心度日去吧。” 哪知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小四居然没有斥责刘实，也没有让人将刘实收押关监，而是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话。 这这这……不是真的吧？ 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刘实真是以为听错了，要不就是自己在做梦，他呆呆的看着小四，半天没有反应。 吴山却是第一个跳了起来。 “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这笔银子是官银吗？这小子明明窝藏了官银，怎么会无罪释放了呢？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惊又怒又是不解，让他忘了对钦差的敬畏，冲口而出。 小四对他翻了个白眼，淡淡的道：“谁说这银子是官银啊？” “这……这……你……”吴山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四，他想说，明明就是大人你说这是官银，可是小四这一问，却把他难住了，他要是这么说，岂不是当众打钦差大人的脸？那他还有活路吗？ 想了想，他只好迂回的道：“钦差大人，这银子下面有东白府铸造几个字，总是不假。” 他也算是聪明，点出这批银子是铸了字的，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官银，可不是钦差大人说不是就不是的。 百姓们也都是有耳朵的，他就不相信了，钦差大人还能愣是指着黑的说成了白的不成？ 哪知道小四呵呵一声笑。 “铸了字的就一定是官银了吗？吴山，你还真是不学无术啊！”这语气的中讽刺之意浓得不能再浓了。 吴山的脸涨得通红，可心里还是一团雾水，不服气的道：“小人的确是不如钦差大人渊博，小人只知道这铸了字的，一定是官银。” “好，那本钦差就教你一个乖，在咱们西楚，只要是铸了字的银子，那就是官银，这话是不错的，不过……”小四话风突然一转，说道：“却只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个地方就是这东白府，所有在东白府住过的人都知道，当是流通的银子，全都是铸有这东白二字，这是前朝流传下来的规矩，吴山，你怕是一无所知吧？嘿嘿，嘿嘿嘿。” 小四连声冷笑。 什么？有这样的规矩？ 吴山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他听都没听过有这样的规矩，忍不住看向林方远。 林方远本来就恨透了吴山反咬自己一口，正用吃人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吴山。 他是朝廷命官，懂得自然比吴山这个小老百姓多得多，小四不提，他倒是把这条规矩给忘得精光，如今小四一提起来，他脑海里登时想起，不错！ 的确是有这样一条规矩！ 在整个西楚，只有东白府可以在铸出来的银锭下面刻字，也只有刻有东白两个字的银子不是官银。 该死，自己怎么把这条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不过，这倒正是一个给吴山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林方远自然不会放过。 第2633章 夸上了天 “吴山，钦差大人的话没错，咱们西楚并不是所有铸了字的银子就是官银的，东白府就是唯一的例外，你这个草包，现在知道了吧，后悔晚了吧？哼哼！”他冷笑一声。 就连林方远也这么说了，吴山哪里还会不信。 他当场瞠目结舌。 “可是……可是那江洋大盗……那一夜惊风草上飞，总不是假的吧？就算刘实他不是窝藏官银，那……那他勾结江洋大盗的罪名也跑不了啊？”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迷糊了。 好好的银子一下子变成了官银，然后一下子又变成了不是？这一切都把他弄糊涂了。 他现在只想抓住一条罪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实脱了罪去。 小四又是呵呵一笑，鄙夷的看了吴山一眼。 “让本钦差再教你一个乖，那个什么一夜惊风草上飞的江洋大盗，是本钦差顺口胡诌出来的，连本钦差都没听过的名字，你怎么就一口咬定这是真的？” “什么？假的？” “胡诌出来的？” “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吴山再次吃了当头一棒。 百姓们也都是猛吃一惊，呆呆地看着小四，全都堕入了云里雾里。 只有林方远心思转得较快，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是什么回事。 可是猜到了事情真相的他，脸色却变得更加灰败了，一双阴霾的眼神阴沉沉的瞪着吴山，心里一口口的吐着血。 小四的目光对着百姓们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看到众人脸上的震惊之色，他卖了这么久的关子，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他也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意，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夜惊风草上飞，本钦差要不是这么说，这吴山怎么会乖乖的吐露真相，主动承认是他偷了刘实的银子？他又怎么肯将那剩下二百两银子的下落交待得这么清楚？”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脸上全都露出钦佩加崇拜的表情。 “哦，原来是一个计策！” “钦差大人好聪明啊！” “了不起，了不起！” 那不绝于耳的夸赞之声让小四几乎飘飘然起来。 完了，全完了！ 自己真是个蠢货！不折不扣的蠢货！怎么早就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圈套呢！ 吴山一屁股跌坐在地，呆若木鸡。 百姓们发出阵阵的欢呼之声。 刘实又惊又喜，对着小四连连磕头。 他现在除了磕头，已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他除了磕头，已经没有办法用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大人……多谢钦……钦差大人……呜……”他埋头在地，哭得呜咽出声。 就算被冤枉被刑杖的时候，他也没有流一滴泪，可这个时候，他却哭得直不起腰来。 刘实的妻子更是喜极而泣。 “钦差大人英明！” “钦差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多亏了钦差大人，才能让案子水落石出啊！” 百姓们交口赞誉，将小四夸到了天上去。 而吴山和林方远两个人却是面如土色，呆呆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2634章 老眼昏花 小四抬起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百姓们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小四，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崇拜之色。 幸好钦差大人想出了这样一条机智的妙计，才让贪官林方远和吴山二人狗咬狗，互相攀扯，终于自露马脚。 他们本来看到小四年纪轻轻，并没有如何把他瞧在眼里，只不过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才对他有几分敬意，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爱戴。 “咳咳，”小四清了清喉咙，看到百姓们那热切又崇拜的目光，虽然浑身轻飘飘的，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的红云，这才缓缓开口： “众位乡亲，其实这条计策并不是本钦差想出来的，而是御史大人吩咐我这样说这样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出自御史大人的授意。” 他低头看向刘实，说道：“刘实，你不需要谢我，你真正要谢的人，是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 刘实和百姓们都愣住了。 他们左顾右盼，四面张望，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里哪有什么御史大人？ “请问钦差、钦差大人，这御、御史大人现在何处？”刘实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四对着沈凝一指：“这位就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都察院御史，沈大人。” 沈大人？ 所有人都顺着小四的手指看过去，目光的确是落在了沈凝的脸上，可众人脸上迷茫之色半点不减，反而更困惑了。 他们甚至对着沈凝的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 哪有什么沈大人啊？ 总不能那个一直微笑着的少女就是沈大人吧？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人们不敢去问小四，在人群里小声传来窃窃私语。 “喂，你们看到沈大人了吗？” “没有啊，只看到有一位姑娘。” “难道这位姑娘就是沈御史，沈大人吗？” “别说笑了，这姑娘怎么可能会是沈御史！” “就是就是，哪有女人当官儿的，别说笑了。” 沈凝笑吟吟的看向众人，微笑道：“女人怎么就不可以当官了？我就是新上任的都察院御史，不过大家不用叫我沈大人，叫我沈姑娘便是。”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大，却一下子把满场百姓的低声议论全都压了下去。 众人瞠目结舌，那表情活像是被雷给劈了，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就连最老实的刘实，脸上都露出不信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年长的人，都在不以为然的摇头。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来就没听说过女人可以当官，更何况是当御史这样的大官！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一个劲的摇头。 “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有人在拼命的掏耳朵。 “老眼昏花了，竟然把男人看成了女人，等我再仔细看看。”有人在用力揉眼睛。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沈凝说的话是真的。 小如听着众人的议论，又是想笑又想生气。 腮帮子像个青蛙似的鼓啊鼓。 第2635章 乱成一片 终于，她一个没忍住，还是先笑出了声来。 “你们没听错也没看错，我家大小姐就是皇上钦封的御史大人。”她语声清脆，笑声玲珑，一下子就引得众人向她看去。 只是众人看到她不过是个年纪更轻的少女，脸上稚气犹存，脸上的神情更不信了。 “咳咳咳！” 关键的时候，小四清了清喉咙，一脸的严肃。 “奴才小四，拜见沈御史沈姑娘，关于刘实和吴山一案已经水落石出，刘实果然被冤，真正偷银子的人乃是吴山，如何决断，请沈姑娘定案。” 小四上前对着沈凝行了一礼，恭敬之极。 他这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本来半点也不相信的百姓们看到他们崇敬万分的钦差大使都向沈凝行礼，这下哪里还敢有半点怀疑？ 这位姑娘是御史大人，一定就是！ 怪不得她敢挺身而出，当众斥责气势汹汹的林方远而面不改色！ 就单凭这一份胆气和勇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不到！ 是了，她一定就是御史大人！ “拜见御史大人！” “草民们叩见御史！” 百姓们顿时跪倒一片，喊声也乱成了一片。 公堂上站着的衙役们脸上就十分尴尬了，他们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拿不定主意跪是不跪。 因为他们毕竟是吃衙门这碗饭的，眼光和见识要比百姓们高出一个层次，但也高不了太多。 但就是高出来的这一点，让他们对朝廷的制度认识更加深刻。 他们从来就没听说过，朝廷有女人当官的！ 自从西楚国开国以来，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事！ 现在突然有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什么都察院御史，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相信？ 御史他们倒是知道的，这可是一个四品的大官。 可是都察院？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却是头一次听到！ 衙役们是官差，不像百姓们那样可以随意跪拜，他们只能对身有官位的人弯屈膝盖。 要是向寻常百姓就下跪磕头，那可就是丢了朝廷的面子。 可现在的情况真是尴尬之极，也迷惑之极。 要是说不向沈凝跪拜吧，就连钦差大人都向她行礼了，还一脸恭敬的称呼她是御史大人。 可要是跪拜吧，万一这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御史，咋办？ 事后要是上头追究起来，非办他们一个渎职轻慢之罪不可！ 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衙役们为难得都要挠墙了。 好在沈凝目光一扫，已经将各人的心思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取出圣旨，交给小四。 小四接过来之后，朗声念了一遍。 他念完之后，目光对着众人看过去。 “现在有圣旨为证，你们可相信了吗？” “信信信！我们相信沈姑娘就是御史大人，拜见沈大人，拜见沈姑娘！” 本来尚存三分疑惑的百姓们这时候喊的声音比什么都大，神情更是十分激动。 他们这是头一次看见圣旨，金光闪闪就是一匹黄金打造出来的缎子，几乎耀花了他们的眼睛。 第2636章 一视同仁 这圣旨上前面的内容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最后的任命却是听懂了的。 都察院御史啊，那可是比县太爷要大很多的大官儿啊！ 面对圣旨，衙役们哪里还敢有半点怀疑，纷纷向着沈凝下跪，口中连称：“拜见御史大人。” 吴山夫妇做梦也想不到沈凝就是御史，这时候也跟着众人一起跪拜，乱糟糟的喊着。 只有林方远脸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被捆了起来，想动也动不了，就算他有心想跪拜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向沈凝行礼。 不过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暴露在了钦差大人和这位不知道打哪来的御史姑娘面前，想要脱罪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沈凝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本来乱糟糟的场面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 百姓们齐刷刷的看着她，屏气凝神，谁也没有再出声，现场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林方远又是一阵气恼万分。 平时他审案的时候，百姓们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沈凝却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她面对着百姓，微笑开口： “百姓们，你们可能都不知道都察院御史是个什么官儿，现在我可以和大家说一说，不管是上到天子，还是下到平民，只要是犯了朝廷的律法，我就可以管，可以办！” 百姓们都是心中剧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是朝廷的大官犯了法呢？”百姓们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沈凝听到了，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一视同仁！” 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一视同仁？不可能吧？这朝廷的官员犯了法，不都是官官相护的吗？怎么可能会一视同仁？” “是啊，只有咱们平民百姓犯法，才会被治罪。” 百姓们中的非议之声更大了些。 沈凝一脸严肃的道：“本御史就是来查办这些官官相护的官员的，如果你们有这样的线索，只管向我禀报，一旦查实，本御史定会严惩不贷！” 百姓们有人还是忍不住摇头。 有大胆的人便道：“这林方远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御史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说话那人语气讥嘲，显然是在瞧沈凝的笑话。 呵呵，这就是个笑话。 这世上还有不官官相护的官儿？ 百姓们谁都不信。 “问得好！” 沈凝目光对着全场一扫，提高了声音：“林方远身边一县父母官，不思为百姓谋福，却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和奸人勾结，罪大恶极，本御史下令，革去林方远的县令一职，待查明其他罪状，斩首示众！” 她声音清越，掷地有声。 在场的百姓听在耳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好多人都回不过神来。 斩首示众？ 他们没听错吧？ 真的要将那林贪官给斩首吗？ 要知道林方远鱼肉百姓，百姓们早就恨之入骨，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平时百姓根本无处说理。 第2637章 烂熟于心 如今来了一位新的御史大人，上来就说要将林贪官斩首，百姓们都恍如在梦中。 他们很害怕这是个梦，一旦醒了，他们面对的还是林贪官的种种欺凌。 有人忍不住偷着去咬手指。 “哎哟，好痛！” 这么痛，看样子不是在做梦。 百姓们偷着咬指头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个痛得直抽冷气。 小如看到这一幕，不禁纳闷极了。 “大小姐，他们是不是很饿啊？奴婢看他们都在吃自己的手指头呢，是不是这个坏县官不给他们东西吃，把他们都饿坏了？咱们还带有不少的干粮，不如分给大家吃吧？” 闻言，百姓们一个个全都乐了。 呵呵，这个小姑娘有意思。 那林方远听了沈凝的宣判，本来就已经绝望了，再一听到小如的话，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以头抵地，恨不能撞开一条地缝。 “御史大人，果然是清官啊！” “判得好！像林贪官这样的坏人，斩首示众都便宜他了！” “大快人心！” 百姓们的欢呼声响成了一片，人人脸上都露出又激动又兴奋的表情。 沈凝微笑着，对着在人群中已经看呆了的周仲康招招手。 “小周，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置，你来。” 周仲康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职责，脸上一红，忙走上前，分派起任务来。 一县之令被下狱，首先要稳定的就是民心，还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县令的职务，同时也要拟一道文书上报朝廷，将林方远所犯下来的罪行一一阐述分明。 这一封文书最是考较文字的功底，要是没有一个饱学之士，很难写得让人信服，同时里面还有许多官样的文章和花样。 对于这种技巧，周仲康自是烂熟于心。 可是他现在所拟的这道文书，却和平时上奏到朝廷的并不一样，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概不用，只是用最平实的文字写出事情的经过和情由。 他一挥而就，果然，沈凝看了之后十分满意。 “这林方远的罪行，怕是还远不止此，不过不要紧，咱们还有时间慢慢的审，不怕这家伙不招。” 沈凝对着林方远瞥了一眼。 林方远忽然觉得后背一寒，只觉得她这一眼看来，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一样。 不会吧？难道她连自己背后的事情也发现了？ 那不可能！ 林方远暂时被押了下去，吴山也因为诬告和偷窃之罪被关进了大牢。 在坐牢之前，沈凝又毫不客气的让衙役们赏了他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只打得吴山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他这一辈子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只打了十几大板，他已经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嘴巴里不停的吐着白沫儿，哼都不哼一声了。 衙役们不敢再打，都怕打死了人，他们脱不了干系。 小四也有些担心，偷着问沈凝：“会不会把他给打死了？” 要知道打死没犯死罪的犯人，这也是重罪，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情要是被人捅到了上面，就算是皇上怕是也不好维护皇后娘娘。 第2638章 丢了儿子 沈凝瞥了一动不动的吴山一眼，淡淡的道：“嗯，有可能真死了，是不是真死，泼一桶盐水上去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本来躺着装死想躲过板子的吴山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同时手足舞动，活像是只大乌龟。 小四忍不住嘿嘿一乐：“他没死，那就继续打！” 衙役们这下都来了气。 好你个吴山狗贼，居然敢装死来吓唬我们！ 打！打死你个装死的！ 剩下的几大板子，衙役们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只打得吴山哭都哭不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玩了个心眼儿，差点玩丢了半条性命。 处置完了林方远和吴山夫妇二人，百姓们都是大快人心，对新上任的这位御史交口称誉。 案子处理完了，可是百姓们还是聚在公堂外面，谁也不想离开。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要是有冤情，或是有解不开的难题，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 她语气柔和，笑容亲切，哪里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御史架子？ 百姓们看在眼里，对她的距离感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只觉得她亲切和善的就像是邻居家的姑娘，心底对大官的那种畏惧之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可是一时之间，谁也不好意思开口。 “姑娘大人，我有一件为难的事情，想请姑娘大人帮帮我。”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大着胆子看向沈凝。 她的称呼让众人忍不住觉得好笑，就觉沈凝也觉得忍俊不禁，忍住笑看向她。 “这位大嫂，你叫我沈姑娘便是，你有什么难事，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她的笑容带着鼓厉之意，让所有人都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和亲近之意。 那中年妇人本来是鼓足了勇气才开的口，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心里正在打退堂鼓，可是看到沈凝眼中的鼓励，她又继续大着胆子说道： “沈、沈姑娘，我……我儿子丢了。” “什么？你儿子丢了？” 饶是沈凝一直淡定从容，闻言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马上关切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丢的？你儿子今年多大了？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你别着急，慢慢的一样一样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把儿子找回来。” 那中年妇人显然没想到沈凝会这样关心，心中感激，忙道：“就是昨天晚上，我吃饭的时候发现我儿子不见了，他平时很乖的，只要吃饭的时候都会回来，可是我左等右等，一晚上都没见他回来，我担心得一夜没睡……” 她说到这里，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哽住了，眼底下浓浓的一圈阴影，神色更是憔悴。 沈凝一见就知道她说的话不假，心中更是担忧，问道： “大嫂你先别难过，你儿子多大了？” 她心里想的是，说不定是那男童贪玩，所以才会一夜未回，担心母亲责打，一直迟迟不敢露面。 哪知道那中年女人却道：“十、十五岁了。” 第2639章 原来是狗 十五岁，在这个朝代已经算是成人了，有不少十五岁的少年都已经成了亲。 沈凝一听，觉得大出意料之外。 十五岁的少年一夜不归，原因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她正想再继续盘问，目光一瞥间，只见周围的百姓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看上去并没有半点因为那妇人的儿子丢了而露出的同情、焦急和担心。 难道人家的儿子不见了，做为邻里乡亲的都这样无动无衷吗？ 沈凝觉得百姓们不会这样凉薄无情，可为什么人人的表情都这样奇怪。 “大嫂，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叫人去帮你找找。”沈凝压下心头的疑惑，耐心的问道。 “他……他叫黄毛。”那中年妇人抽抽噎噎的道。 “黄毛？” 这名字实在是很土，但是沈凝也不以为意，因为乡下人都喜欢给自己家的孩子起很土也很俗的小名，越是土越是俗就越是能保平安。 “好的，小四，你马上派人去找这个叫黄毛的少年，方圆十里都要仔细的找，不可以漏过任何一个地方，还有，你们这儿最近有什么外乡人出现吗？” 沈凝最后这句问的却是衙役们。 她还有一个最大的怀疑，就是这儿出现了人贩子，否则像是十五岁这么大的少年是不会一夜失踪不见的。 极有可能就是遇到了人贩子。 衙役们心想，外乡人当然是有的，不就是你们这一群人吗？ 可这话他们哪里敢说得出口来。 一个个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沈……沈大人。”一名衙役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嗯？”沈凝看向他。 “那、那个黄毛……”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十分惹人怀疑。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来，旁边已经有人咳了两声，让这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沈凝皱了下眉头，看着那衙役的眼睛，单刀直入的问道：“有什么话直说。” 那衙役被她的目光一瞧，顿时心中凛然，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哪敢和她的目光对视。 “是是是，那个叫黄毛的，其实……其实不是……不是个少年。”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是个少年？那是姑娘？可是那大嫂明明说是她的儿子不见了啊？” 饶是沈凝聪明绝顶，这时候也被说得迷糊了。 那衙役脸上一红，终于期期艾艾的道：“黄毛是……是一条黄狗。” 他们都是同一个县城的，那位中年妇人家里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人口，这些做衙役的都是一清二楚。 看到那中年女人一口一个儿子，而沈凝又是一脸严肃的时候，他们的感觉就是十分可笑，可是又不敢笑。 百姓们也都是心知肚明，想说明情况，可是又不敢说。 那中年妇人成亲之后不久丈夫就去世了，她守了十几年的寡，无儿无女，只有那一条大黄狗和她相依为命。 她成亲的时候，那只叫黄毛的狗还只是刚刚出生的小奶狗，转眼十五年过去，大黄狗由一条小奶狗变成了一条没了牙齿的老狗。 第2640章 情是真的 可是在那妇人眼中，这只掉光了牙齿连路都走不大动的老狗，就是她的儿子一样。 她一天也离不开这条大黄狗，所以大黄狗一夜未归，她急得就像是丢了亲生的儿子，哭得眼珠通红。 “噢。” 沈凝一听就明白了，脸上也不由得微微一红，为自己闹出来的这个大乌龙而暗暗好笑。 小四等人也是哭笑不得，他们本来还准备出去找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没想到，那叫黄毛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条老黄狗。 御林军们更是心里惭愧，幸好还没出去找，要是满城去喊黄毛，结果蹦出来一条大黄狗，那得多丢人啊！ “你这妇人好糊涂，明明是黄狗丢了，怎么说了儿子不见了，这人和狗你都分不清了吗？” 小四没好气的道。 那妇人眼泪又涌了出来，哭道：“黄毛就是我的儿子，亲儿子，沈姑娘，钦差大人，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要是没了黄毛，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份感情半点不是假的。 百姓们看在眼里，好多人也跟着唏嘘感慨。 黄毛也是他们看着一天天长大变老的，虽然老了，仍然尽职尽责的看家护院。 这妇人年轻的时候颇有姿色，曾经有人在夜里潜进她的家里想要不轨，结果被黄毛发现，一口咬伤了那人，吓得那人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露面。 从那以后，这妇人更是把黄毛当成了亲儿子一样。 “是啊，沈姑娘，黄毛的确是她的儿子，大人您就帮她找找吧。” 百姓们也跟着开口求道。 小四的嘴角一阵抽搐。 要是这人丢了还好找，这狗不见了，上哪儿找去？ 狗和人又不一样，人知道回家，狗呢？哪有吃的上哪去，更有可能是被别的人偷了去宰了吃肉也说不定。 但他看到这妇人哭得如此伤心，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沈凝也是面露难色，只是她并不是因为找不到黄毛，而是她已经想到了黄毛的下落。 一般狗的年龄都是在10-15岁，像黄毛已经十五岁，也算是一条长寿的老狗了。 狗这种动物，在它们预感到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悄悄的离开主人，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离开。 至于狗为什么会有这种天性，就算用现代的科学也无法解释。 那黄毛一定是感觉到时日无多，不想让主人伤心，所以才会一夜未回。 现在，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已经…… 不过还是不能不找，就算是黄毛已经不在了，也还是要找到它的身体。 “小四，你带着御林军出去找，主要找一些偏僻又没有什么人的地方，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黄毛。” 沈凝对小四说道。 “……啊？真的要去找啊？”小四惊讶的下巴都要下来了。 “嗯，不但要找，还一定要找到为止。” “……”小四嘴巴里像含了个苦瓜。 这什么破差事啊！ 让他堂堂威风八面的钦差大人出去找狗？也太丢人了吧？ 第2641章 心不跳了 “多谢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一定会找到黄毛的！” “当然，你也不看看钦差大人带的是什么人，那是御林军啊！” “御林军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 百姓们发出一阵阵欢呼，看向小四和御林军的神情变得亲切又期待。 本来他们觉得钦差和御林军都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可没想到，钦差大人和御林军居然会亲自帮他们百姓去找狗，这简直让他们想都不敢想啊！ 太平易近人了！ 御林军们本来也是一肚子不情愿，可是看到百姓们那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欢呼，忽然觉得找狗这件事，好像很重要嘛！ 他们挺了挺胸，拍着胸膛保证说道：“沈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黄毛找回来！” “嗯，去吧。” 沈凝点点头，叫来小四又叮嘱了几句，小四便带着御林军们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 百姓们一看，钦差大人和御林军连找狗这种小事都如此上心，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开始找沈凝帮忙。 一时间，众人乱哄哄的将沈凝围在中央，只吓得小如心惊肉跳的。 “别挤别挤，你们挤着我家大小姐了！” 她的叫声却被人声迅速淹没，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百姓们的关注点都在沈凝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她，她被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变成夹肉馅饼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领子一紧，身体腾空而起。 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人在圈外。 小如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见抓住衣领把自己救出人群的，正是追风。 她顾不得整理一下被挤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抓着追风叫道：“快，快进去救大小姐！” 追风却站在那里不动，摇摇头。 小如急得直跺脚：“你不去救我去救！” 她转头就往人群里冲去，可是衣领又是一紧，被追风抓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怒道。 “不用进去，他们不会伤害沈姑娘的。”追风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清河县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见到。 “你怎么知道！”小如向他怒目而视。 她是情切关心，加上又是头一次经历到，怎么会不大惊失色。 “我知道。”追风不愿意说话，只是挤出来三个字。 “你……”小如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又往人群冲去，结果没走两步，又被追风抓住。 “追风，你什么意思！”小如是真的怒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是只愤怒的小猫，张牙舞爪。 “我……”追风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如很有趣。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抓住小如的衣领，足尖一点，带着她拔地而地，跃上了房梁。 “啊！” 小如发出一声尖叫，吓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眼睛闭得紧紧的，浑身直发抖。 追风一下子僵了，手足无措，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这丫头这样紧紧抱着自己，是要闹哪样啊？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刹时之间，他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2642章 她怕高 “混蛋追风，你快放我下去！我……我害怕……我……我怕高……” 小如吓得连脑袋也钻进了追风的怀里，那样子就像是抱着一根木头桩子，更像是紧紧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一眼也不敢往下面看，饶是这样，她双腿都软得像面条似的，几乎整个人都瘫在了追风身上。 原来，是怕高…… 追风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他想把像八爪鱼一样盘在自己身上的小如拉下来，因为她这样抱着他，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里，变得头晕目眩，也险些站不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定了定神，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看一眼。” “不，我害怕，我不敢看……”小如哆嗦着道。 追风无奈的叹口气：“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你只要看一眼，沈姑娘她没事。” 一听到沈凝的名字，小如顿时来了勇气。 她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对着下面看去。 只见一大群百姓们将沈凝团团围在中央，但却在沈凝身前空出一圈，没有人靠近，这情形让她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可是这一拍，她却松开了抱住追风的手，身子一晃，差点头朝下摔下去。 “啊！”她又是一声尖叫，可是声音刚出了喉咙，就觉得腰间一紧，已经被人揽住。 却是追风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 小如惊魂甫定，吓得脸都白了。 “追风，谢谢你。” 追风却是脸一热，刚才他一时情急，揽住了她的腰，这时候只觉得又软又细，虽然隔着衣服，仍是让他觉得被火烫了一样，飞快的缩回手来。 可是小如却不干了，一把又抱住了他的腰，让追风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了。 这这这……她这是要闹哪样？ “追风，快带我下去，我……我怕！”小如吓得再次闭紧了眼睛。 追风深吸了口气，才让僵硬的手足再次恢复了知觉，否则他怕自己会带着她一头栽下去。 这丫头这样抱着他，简直是要人命啊！ 等落下地来，小如才彻底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虽然看不到沈凝，可是却能听得见。 只听得众百姓把大小姐当成神仙一样，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语气恭敬。 她不由得喜笑颜开。 追风却是面红心跳了好半天，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找到了找到了！” 小四带着一众御林军回来，不过众人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喜悦的表情，相反的，有一些沉重。 小如一脸惊喜的迎上前去：“小四，你们找到黄毛了？” 小四点点头，却没看向小如，而是四面张望道：“咦，沈姑娘呢？” “我家大小姐被他们围起来了。”小如指了指人群。 “什么？”小四一看到那黑压压的人头，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那你还在这里发呆！快去救人啊！” 小四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好，百姓们暴动了！ 他对着旁边的御林军还有御前侍卫吼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啊！要是沈姑娘掉了一根头发，你们负得起责吗？” 第2643章 它是家人 小四去找黄毛的时候只带了一部分御林军，留在现场的还有好几百人，可是这好几百人就在那干瞪眼看着，这让他怎么可能不上火。 小如却一脸笑吟吟的说道：“没事没事，他们不是要害我家大小姐，是找我家大小姐帮忙呢。” “帮忙？”小四抓抓头发：“哪有这样帮忙的？” “以后你会习惯的。”追风突然插口道。 “习惯？”小四看向追风，只见他一脸的淡定，相比之下，自己却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猫一样，太不淡定了。 “你早就习惯了？”他问。 追风点点头。 小四转转眼珠，就明白了。 “呵呵。”他也放松的笑了起来。 “钦差大人，我……我家的黄毛找到了吗？”那中年妇人迎上前来，一脸期待的道。 “呃……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小四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只不过什么？”那妇人眼圈又红了。 “唉，你自己看吧。”小四闪开了身体，两名御林军手中拎着一只麻袋，放在了地上。 那妇人眼睛都直了，冲过去解开麻袋一看，顿时哭声震天。 她这一哭，百姓们本来乱哄哄的把沈凝围在中央，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都闭上了嘴巴。 现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人们都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那妇人，还有她面前的麻袋。 一只黄狗直挺挺的躺在麻袋里，四肢僵硬，早已经死去多时。 那妇人抱着黄狗，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让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心酸。 沈凝分开众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那妇人的背上轻轻拍抚，柔声道：“大嫂，你知道为什么黄毛昨夜会离家出走吗？” 那妇人哽咽着摇摇头：“会不会是有人把它偷走了……然后杀了？” 她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是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黄毛，它都这么老了，连牙都没有了，就算咬人也没力气……呜呜呜！” “大嫂。”沈凝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黄毛它已经这么老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和动物都逃不掉的命运，黄毛它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它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那妇人不相信的摇头：“不会的，我的黄毛一直很听话，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去哪它在哪，它从来不会离开我的。” “但是，当它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它就会悄悄的离开主人，它不想让主人因为它的离开而伤心难过，所以它会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悄悄的离开。大嫂，黄毛它真的很通人性，它知道它的离开会让你这样伤心，要是它看到你现在这样，它也会跟着难过的。” “真的……是这样？”那妇人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黄毛，“它……它真的不希望我因为看到它死而伤心所以才会离开的吗？” “当然，这是狗这种动物的天性。”沈凝说道。 “是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家大黑去年死的时候，就是半夜里不见了，第二天我在城外的一条沟里找到了它，本来我以为大黑是被人偷走杀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啊！”有人感叹着说道。 第2644章 追风这么好 “咦，我家的花狗也是这样。” 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感慨起来。 那妇人慢慢的收了眼泪，对着沈凝行了一礼：“多谢沈姑娘，你帮我找到了大黄，它是平平安安的离开的，我也就放心了，我最怕的是有人把它偷了去，会虐待它打它不给它饭吃，因为它太老了，也没了牙齿，它吃不了硬的东西，会饿坏了它的，现在它去了，我只希望来世它能投生到好人家，我会好好的安葬它，让它入土为安。” 说着说着，她又抹了一把眼泪，想去抱大黄狗，可是太沉了，她根本抱不动。 不等沈凝吩咐，追风已经抢上前去，将麻袋里的黄狗尸体抱了起来，主动说道：“我帮你。” 那妇人千恩万谢。 “咦，追风这是怎么了？”小四纳闷的看着追风离开的背影。 他还从来没看到追风对什么事情这样主动热情过。 平时不都是冷冷的像根从冰窟里挖出来的木头么。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没有半点同情心！”小如用力白了小四一眼，目光一直跟着追风的背影，圆圆的小脸是全是光采。 小四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我怎么没有同情心了，这狗不是我去找回来的么？” “那是我家大小姐让你去找的，你还一脸的不情愿呢，哪像追风！” “喂，追风追风，追风他就有这么好么！”小四越发的不服气。 “追风他本事很高啊，他刚才抱着我，轻轻一跳，一下子就跳到了房梁上，这么高的功夫你会吗？”小如抬头看向房梁，两眼发光。 当时她虽然害怕得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可是事后一想，却是对追风的功夫充满了崇拜。 一下子就跳得那么高，简直可以像鸟儿一样了，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功夫该多好啊。 小四一听，差点跳了起来，眼珠瞪得溜圆，叫道：“你说什么？他刚才抱你了？” 他忍不住握着拳头咬着牙，心里骂道：好你个追风，你是什么意思？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去抱小如一个没出闺的小姑娘，是想坏了人家的名声吗？ “不是不是，不是他抱我，是我抱他。”小如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纠正了一下。 小四这下子跳得更高了，声音也更大了。 “什么！你抱他！？” “喂，你叫什么叫！你看别人都看过来了！” 小四的声音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他这一嗓子喊得众人的目光都向两人看过来。 小如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狠狠瞪了小四一眼，直接蹬蹬蹬的跑出了门外，只觉得脸上仍是热辣辣的。 本来没什么的事情，结果让小四嚷嚷得众人皆知，她想一想就气。 “喂，小如，你快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抱追风那家伙？”小四哪里能就这样放过，前脚后脚的追了出来。 小如不理，再次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抱追风！”小四追问道。 小如也怕误会，本来想说的，可是看小四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她下巴一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2645章 五花八门 小四急得汗都出来了：“你告诉我，我就送你一件好玩的，特别特别好玩。”他眼珠一转，还是决定诱之以利。 果然，小如的眼睛就是一亮：“什么好玩的？” “这个……这个……”小四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小如哼了一声。 “真的不骗你，我……我送你一只小花狗，好不好？”小四福至心灵，冲口而出。 “小花狗？真的？是活的？”小如顿时惊喜的吸了口气，眼珠睁得圆圆的。 “当然是活的！”小四一拍胸脯，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让小如露出这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看上去简直比收到自己送她的布老虎还要高兴。 “好啊好啊，我要小花狗。”小如拍掌笑道。 小四松了口气，看到小如笑颜如花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吐槽。 难道自己还比不过一只小花狗么？ 他又郁闷了一下。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抱追风？”他要是不问个明白，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小如笑嘻嘻的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又道：“我怕高啊，当时房梁上那么高，我怕掉下来，就紧紧地抱着他了，他就像根柱子一样，又硬又结实，嘻嘻。” “原来是这样啊。”小四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本来绷得僵硬的脸皮也松了下来，吐出口气。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以为…… “你以为是怎样？”小如白了他一眼。 “没怎样，没怎样。” “我的小花狗呢？”小如对他伸出手来。 “这个……我这就去找，你放心，我肯定会抱只小花狗送给你！” 小四转身一溜烟的跑了个无影无踪。 小如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也不怕他赖账不认，因为她知道，小四再滑，也跑不出大小姐的手掌心去。 沈凝在这所县城逗留了三天，这三天来她忙得几乎连合眼的时间也没有。 百姓们差点把衙门都挤爆了，有告状的，有陈冤的，有诉苦的，有求助的。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这让衙役们都看直了眼睛。 他们在这里干了好几年，这好几年加起来办的案子也没有沈凝在这里一天的时间接得多。 沈凝断案的速度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 不管是大事小事，也不管这事情有多么复杂，她只要把当事人找来问一问经过，就能断定谁是谁非，从来没有过半点错漏。 这样的本事，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谁也不会相信。 三天之后，沈凝便带着众人在百姓们不舍的目光中和送别中离开了这里。 说起来，她这三天来处理的都没什么特殊的大案，有林方远这个贪官在这里，百姓们几乎家家户户都受过冤吃过气，大部分都是状告林方远的。 她让周仲康将林方远的罪行一一记录在册，至于其他的案子，都算不得复杂，她很快就处理得井井有条。 至于林方远，她还一直没有机会去审问。 林方远的案子，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 也并不仅仅是贪污受贿。 第2646章 一起除掉 一个七品县令，就算他再贪得无厌，也弄不来他那六大箱子的东西，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些就连小四都没见过的宝物。 这些东西的来历全都是谜。 沈凝准备找一个时间好好审一下林方远，她直觉的认为林方远身上一定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这次离开的时候，她也将林方远一起带着上路，并没有派御林军将他押解进京。 至于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她也早就心中有数。 小四这一路行来所经过的地方，每一个都是她的目的地。 而小四收到的那一大撂厚厚的礼单，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她此行的目标。 惩治贪官污吏，还百姓们一个太平青天，也不枉了她当这个都察院御史。 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上行来，并未刻意掩饰行踪，几乎每到一处，都会有官员落马。 百姓们欢呼，贪官们胆寒。 没过多久，她的名声就不迳而走。 人们甚至送了她一个“青天御史”的称号。 西楚国的百姓们开始翘首以盼，盼着青天御史能够早点来到自己的地盘。 而官员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害怕得躲在被窝里发抖，祈祷着这辈子都不要见到青天御史。 可是该逃的该躲的是永远也躲不掉的。 沈凝手持尚方宝剑，又有皇上的圣旨，所到之处，让官员们闻风丧胆。 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她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就在沈凝拿下林方远不到十天的功夫，这个消息就被飞快的传了出去，传到了京城某人的耳朵里。 “啪！”某人重重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洒了一地的水。 房间里团团坐满了好几名官员，每一名官员的品级还都不低，他们却是神色小心的偷眼去探察坐在上位的那位大人物。 那位大人物的官职明显比底下所有官员要高得多，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他怒，所有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他们很少看到大人物发怒。 就连今天，那大人物表达愤怒的方式也只是拍了一下桌子。 很快，脸上就再次变得若无其事。 “呵呵。”那位大人物居然还笑了笑，说道：“拿着鸡毛当令箭，嗑瓜子磕出一个臭虫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附和着说道：“不错，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算她是个臭虫，要是任由她这么蹦跶下去，怕是也会坏了咱们的大事。”有人说道。 “那依你的意思呢？” 那大人物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做了个手势：“当然是要将这臭虫踩死，省得碍事。” “是是是，还有那个林方远……不会泄露了咱们的秘密吧？要不要也一起除掉？”有人也道。 “林方远他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就算他不知道，但留着他也是一个祸害，一个把柄！” 官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那大人物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抚着手中的茶杯，并不说话。 等众人都说完了，然后一齐看着他，他才慢慢的开口： 第2647章 碍眼的石头 “碍眼的石头，当然是要搬掉。”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众人立刻都领会了大人物的意思。 马上有人点头：“好，这件事情不难，只是那只臭虫的身边有五百御林军，倒是有点棘手。” “御林军算什么，不过就是些摆设，一个个全是酒囊饭袋。”有人语气轻蔑。 “不错，御林军算个屁呀！” “他们不过才五百人，咱们可以派一千人，两个打一个！” “不过，御林军不算什么，可是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追风！”有人忽然道。 提到追风的名字，现场顿时沉默了一下。 “追风，的确比较棘手，不过咱们要对付他，也并不为难。” 说话的正是坐在上位的大人物。 他一开口，官员们立刻竖起了耳朵，有人恭敬道：“大人有什么好办法？” “他就是草包一个，引开便是。”那大人物淡淡道。 闻言，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高！实在是高明！” “大人果然比我等要聪明！” 众官员又是一阵拍马。 那大人物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摆了摆手。 众官员马上心领神会，各自低声商议，安排人手。 “请大人放心，这件事情我等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留下半点线索。” * 这些密议，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凝自然不会知道。 她已经审问过林方远，让他交待一下那六大箱子赃物的来历，可是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是林方远不肯招供，她有得是法子让一个人吐露真话。 而是她发现，林方远的确是不知道什么。 说白了，他就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他自己还懵然不知。 至于怎么处置这枚棋子，她一时之间还没想到妥善的办法。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把这个烫火的山芋交给该解决的人去解决。 “追风，你带一队御林军，将林方远押送京城，交给你主子。” 沈凝唤来了追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追风。 在这一队人当中，追风武功最高，人虽然木纳些，心思不够灵活，但是办事沉稳，和小四比起来更让她放心。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追风却不肯答应。 “属下现在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危。”追风答道。 沈凝愣了一愣，还没等到她开口，小四已经抢先叫了出来： “喂，追风，你连沈姑娘的话也不听了？好大的胆子！” 追风冷冷的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角不说话。 小四为什么跳出来，他比谁都清楚。 这差事他不答应，自然就会落在小四的头上。 果然，沈凝被追风一口拒绝，也不生气，看向小四：“要不，你去吧？” 小四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要，我不去！为什么追风不去就让我去？这不公平。”他不服气的叫道。 事实是，他根本还没玩够。 跟在沈凝身边的这几天，他只觉得眼界大开，经历过的事情比他来的时候有趣十倍，他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还根本没过够呢，怎么舍得回京城？ 这一回去，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2648章 远在天边 追风板着脸道：“小四，你连沈姑娘的话也不听了？好大的胆子！” 这话和刚才小四说他的话一模一样。 沈凝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像看着两个斗气的孩子。 她索性开始袖手旁观起来。 小四跳起身来，指着追风叫道：“明明是沈姑娘让你干的差事，凭什么要让我去？” 追风冷冷的道：“我要是去了，谁来保护沈姑娘的安全？” 小四指着自己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凭你？”追风似乎嗤的一声，冷冷的转过眼去。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觉得我打不过你是不是？来啊，咱们来打上一架，谁输了谁去！”小四差点气爆了，握紧了拳头，对着追风恶狠狠的叫道。 追风连看都懒得看他：“你不是我的对手。” 要是论打架，他和小四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彼此的功夫都是心中有数。 小四身手灵活，可是追风轻功高妙加上内力比小四深厚得多，每次交手，他都半真半假的让着小四，否则小四在他手下过不了五十招。 只是他说的虽然是实话，但这实话太扎小四的心窝了，尤其是还在小如的面前。 “谁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小四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追风面前，挑衅道：“要不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追风半点也不在乎，他胸有成竹。 “好，这话是你说的，你也别后悔！”小四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他早就憋了一股劲儿，想要和追风较量较量。 这一路上，他已经服了墨川给他的那瓶增加内力的灵丹，自觉功力大进，早就想寻个机会，给这追风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再加上又是在小如的面前，他更是想当着小如打败这个傲气的追风，让小如看看，究竟是他小四的功夫强，还是那个追功的武功高。 “输了你也别后悔。”追风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实话，但实话要人命啊！ 小四被气得半死，但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生气，要是生气他就真输了。 这时候他们正停在郊外休息，本来御林军们都围在一起吃饭，却被这边的叫嚷声吸引过来了。 “那边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吵架？” “不是吵架，是追风护卫和小四公公要比武。” “啊？比武？这个有意思，一定要去瞧瞧。” “走走走，大伙儿一起去。” 御林军们也顾不上吃饭了，呼啦啦的一下子围了上来，一个个兴趣盎然的。 小四扭头一看，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脸色臭臭的。 “你们这些臭家伙来干什么！”他没好气的道。 其实他就是嘴巴上嚷嚷得凶，真的和追风打起来，能不能赢他心里也没底。 毕竟每次和追风比试，追风都是有意容让，这让他根本就不知道追风武功真实的根底，他虽然功力增进了不少，但也不一定真的就能打败了追风。 他本来只是想试试，可没想到居然惊到了御林军们来围观。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要是打输了，这脸往哪儿撂去！ 第2649章 过来受死 小四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现在骑虎难下，他要是说不打了，岂不是显得他怕了追风？ 不能说，这话打死也不能说！ 看到小四板起了脸，语气不善的样子，可是御林军们却依旧嘻嘻哈哈，并不害怕小四。 他们这一路跟在小四身边，早就知道小四是什么性格的人，虽然他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小太监，可是半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和他们相处的十分愉快。 追风对他们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只是耳闻过，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传说中的追风是护卫中的第一高手，御前侍卫们提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追风时，都是一脸的敬佩和崇拜，视追风为他们追赶的楷模。 而御前侍卫们的功夫比御林军们明显要高出一大截，能让御前侍卫们都五体投地拜服的人，御林军们更是得仰望才行。 这段时间追风和他们同行同住，同吃同宿，表面上看除了冷了点酷了点，并没有多少传说中高手的模样。 这让御林军们不禁有些失望。 但更多的人猜测是追风是深藏不露。 越是真正的高手，越是会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众人一直都很期待能亲眼见识一下追风的身手，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高手究竟有多高，亲眼看一看他们和这位高手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等啊盼哪，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他们岂能错过这样饱眼福的机会？ 别说小四和追风两个人现在正在像斗鸡一样你瞪我，我瞪你的，就算两个人相安无事，他们都想挑唆着两人斗上一斗。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们哪能放过，而且纷纷在火上浇油，好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小四公公，我们是来给你加油的！” “就是就是，我们早就听说小四公公的武艺高强，可是却没机会见识一下，今天终于可以大开眼界了！” “咦，小四公公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怕打不过追风护卫啊？” “虽然都说追风护卫是咱们皇宫第一高手，但咱们却觉得小四公公你才是！” “比一比就知道了！” “小四公公，你不会是怕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只听得小四心头火起，就像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一样。 “放屁！谁刚才放的屁，臭死了！”小四突然大声叫道，打断了众人。 御林军们一愣，你瞧我，我瞧你，一齐吸着鼻子。 咦？有人放屁吗？ 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小四公公，没人放……放那个气啊？”有人笑道。 “我看就是你放的！”小四没好气，斜着眼睛看向众人，道：“你们说我怕了追风，打不过他是吧？好，我小四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小四的手段，看看是追风能打得过我，还是我把他打得满地打牙！” 众御林军齐声喝采： “小四公公威武！” 小四挺了挺胸，只觉得胸口豪气陡生，双手插腰威风八面地对着追风道：“还不快过来受死！” 第2650章 一定不能输 追风站在他的对面，距离他足有七八丈的距离，只是冷冷看着他，足下并不移动。 所有御林军都在为小四加油助威，追风这边显得冷冷清清。 御前侍卫们一看，自家的偶像受了冷落，这哪儿行啊！ 他们人数虽少，也可不能输给了那些酒囊饭袋的御林军们。 二十名御前侍卫互相对视，然后齐唰唰的往追风身后一站，为追风呐喊助阵。 “追风大人，加油！” “一定不能输！” “咱们御前侍卫，绝不能输给他们！” 他们这二十人齐声呐喊，居然将御林军们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御林军们又不干了，也跟着大声助威，声浪震天。 沈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得，看这架势，小四和追风的这场比试好像已经变了味道。 变成了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的斗气之争了。 呵呵，有意思。 她乐得看戏，当然不去阻止。 “大小姐，他们……真的要打架啊？”小如看看追风，又看看小四，一脸的紧张。 “嗯。”沈凝点点头。 “那，你快阻止他们啊！”小如急道。 “为什么要阻止？”沈凝奇道。 “啊？”小如愣愣的看向沈凝，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要打架了，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沈凝反问。 小如一下子被问住了。 是啊，有什么不好的？ 她只是在心里觉得不安，可是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见她不答，沈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忽然又问道： “你担心他们？” “是啊。”小如想都不想的就点了点头，“他们都很厉害，要是真的打起来会受伤的。” “哦，那你更担心谁？你不希望谁受伤？”沈凝追问。 “……” 小如再次被问住了。 她的脑袋往左边歪了歪，看着追风，又往右偏了偏，去看小四。 她希望他们别打架，谁也别受伤。 “你放心，他们不会受伤的，这场架，也是迟早要打的，就算今天不打，以后也还是会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咱们只管看戏就好。” 沈凝笑吟吟的，一脸的云淡风轻。 小如心里却是快急死了，她一个劲的跺脚。 “大小姐，你怎么这样啊！他们打架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当然是有的啊。”沈凝笑吟吟的斜眼瞅着她。 小如的嘴巴嘟了起来，每次看到大小姐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她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捉弄了。 可她又不知道是哪儿上了大小姐的套儿。 “大小姐你要是不去劝，那奴婢去劝他们别打了。”她跺跺脚道。 “好啊，你去你去，不过你劝了之后，怕是他们会打得更凶呢。”沈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大小姐又在捉弄自己了！ 小如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站在追风和小四的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跺着脚道： “喂！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打架？” “……” 她这一问倒是把小四和追风给问住了。 两个人远远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一种声音： “哼！” 第2651章 就一招 哼？哼是什么意思啊？ 小如糊涂了。 “你们要打架，好歹也要有个理由吧？”小如跺着脚又叫。 “问他！” “问他！” 这次，追风和小四又是异口同声。 他们现在也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一架了，只觉得是势在必行，不打不快了。 “你们……你们……”小如看看这个再看那个，瞠目结舌。 “让开！” “闪开！” 这次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小如被气得脸都红了，叫道：“好好好，你们愿意打架就打好了！” 她一扭身回到了沈凝的身边，背对着两个人，她是再也不想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了。 “乖小如，你生的哪门子气啊，这么精戏的好戏你要是不看，可别后悔哦。” 沈凝笑着把小如的身子扳了回来。 小如嘴巴上生气，肚子里生气，可是她心里也的确是好奇，想瞧一瞧这两个人究竟是谁的功夫更高一些。 “上吧。”追风不愿意先动手，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小四摩拳擦掌，早就跃跃欲动，追风话音刚落，他就身形一晃，向着追风扑了过去。 他的轻身功夫自是不弱，加上追风的点拔，这一展身形，有如一道闪电般，顿时赢得了御林军们的齐声喝采： “好轻功！” “好身法！” 小四在半空中看到追风仍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表情，显然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架势。 他心头着恼，微一拧身，向着追风的胸前劈出去一掌。 这一掌他却是使出了八成的功力。 他心中想道：你小子要是有种就别闪！ 掌风凌厉，还未及身的时候就逼得追风的头发衣襟向旁边飘舞开来。 众人看到这般声势，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声。 “追风大人小心！” 御前侍卫们忍不住出声提醒。 追风也是微微吃了一惊，发出“咦”的一声惊叹。 他对小四的功力了若指掌，可没想到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间不见，小四的功力居然会精进若斯。 一时大意，他竟险些吃了个亏。 眼见小四掌风击到，他胸口宛若压了一块大石般，呼吸不畅，连忙足尖点地，身体向后疾退，闪过了小四这一掌。 他站定脚步，一脸愕然的看向小四。 小四并未追击，双手叉腰，一脸傲然。 “刚才这一掌是我手下留情，要是我出了全力，只怕打得你连老血都吐了出来！”他大言不惭的说道。 别看小四脸上得意，他心里却也是和追风一样，大为愕然。 因为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单凭掌力就逼得追风不得不后退闪避，这在以前根本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让他想都不敢想！ 嘿嘿嘿，皇上给自己的秘密武器还真好用！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果然让追风这小子大吃一惊！ 小四心里的得意之情掩都掩不住。 看到小四居然一招就占了上风，众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在他们心中，小四的功夫就算再好，也绝对不可能是追风的对手。 第2652章 还没打完 虽然追风刚才露的这一手轻功也是妙到颠毫，身法不但美妙，时机更是拿捏得极准，只要他闪避稍稍慢了半拍，小四这一掌就会击在他胸口。 但是和小四这出人意料的一掌比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御林军们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听到小四洋洋得意的自夸之辞，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开始齐声喝采： “小四公公好厉害！” “这一掌好凌厉！”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众人又惊又喜，采声震天。 小四得意的忍不住向小如瞟了一眼，可没想到小如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他的得意之情一下子打了个折扣。 “大小姐，这架……打完了吗？好像还没开始吧？小四好像没打到追风啊？” 小如纳闷的问沈凝。 因为她半点也不懂武功，所以自然看不出小四那一掌的精妙之处，只觉得这架打得太没意思了，还不如街边的混混打得好看精采呢。 沈凝的眼力却比小如高得多了，只看到小四的掌力，就知道这小子功力大进。 她抿了抿唇角，笑道：“继续看，这架还没打完呢。”她知道追风绝不会就这样一招认输。 “噢。”小如点点头。 果然，追风听到众人都在给小四喝采，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可还没分了胜负。”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也是一晃，快似闪电般向小四袭来，同时出伸出右掌，向着小四胸口劈去，所用的招式和刚才小四的一模一样。 小四的武功招式包括轻功，大部分都是经由他的点拨，所以他对小四的招数早就烂熟于心。 这一掌的劲风、方位包括出招的时机，都比小四那一掌更加精妙娴熟。 掌风未劲，已经将小四的全身都笼罩在其中，让小四退无可退，只能硬生生的接下他这一掌。 小四叫了一声：“来得好！” 他本来就有意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和追风究竟相差多少，更想让追风大吃一惊，于是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都运到了右掌之上。 双掌相击！ “砰”！ 一声巨响。 随着这声响动，两条人影分别向后跃出。 小四一连退了七八岁才稳住身形，追风的情形明显比小四要好得多，只是退了三步，就气定神闲的站住了脚步。 小四胸口却是气血翻涌，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好家伙！ 真厉害！ 他咧了咧嘴，佩服的看向追风。 本来他服了那内功药丸之后，自觉功力大进，怕是连追风也及不上自己，这时候比拼了这一掌他才知道，自己和追风的功力仍是差着这么老大一截。 只是这中间的距离和以前比起来，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小四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只要自己继续再吃这药，总有一天会超过追风，真的将他打趴下。 唉，可惜可惜，自己已经全吃光了，一粒也没有了，再想要的话，只有回到京城去找章太医那老儿了。 他虽然这一掌落了下风，可心中对追风更是佩服了。 第2653章 转圈子 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能功力大进，全是因为吃了药丸作弊的结果，可追风人家的功力却是实打实自己练出来的。 看来以前自己和追风打来打去，好几次都是差点一点儿让追风险胜，并不是自己真的有实力打赢追风，而是对方在让着自己啊。 小四想到这里，心中不服输的念头又窜了上来。 哼，以前我打不过你，现在虽然功力仍是不及你，但是比武过招，难道功力高的就一定会赢吗？ 他嘴角邪邪的一笑：“再来！” 身随声至，他再次向着追风扑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却学聪明了，并不和追风硬碰硬，而是像穿花蝴蝶一样围着追风转起圈来。 每一招发出都并不用老，一看到追风还招，他就马上变招。 要是论心思的灵活，十个追风也及不上他一个。 所以他这战术选得十分正确，追风的功力虽高，可是小四像个陀螺一样绕着他转圈，让他根本抓不住小四的身形。 “哈哈，好看！小四这个圈圈转得真好看！”小如却看得眉飞色舞，不停的拍手叫好。 她的笑声传到了小四的耳朵里，他心念一动，目光便向小如瞧去。 只见小如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全是笑意，容光焕发，眼睛只跟着自己打转，心中不禁得意之极。 哼，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小丫头，终于知道我小四的厉害了么？ 他一得意，身法变得越发的灵动，绕着追风跳上跳下的，始终不和追风正面对掌。 “你想玩什么花样？”追风也被小四这不合常规的打法给弄晕了。 他每次要出掌相迎的时候，小四都飞快地闪了开去，转到他背后继续出招。 追风哪里会让他打中，再次出掌的时候，小四又已经变了招式和方位。 连续好几次都是这样，小四的招式几乎全都是虚的，要不是追风一直沉稳能沉得住气，怕是早就喝斥出声了。 这种打法哪里还算是比武，倒更像是小四的个人表演了。 “我就是在玩花样，你能耐我何？” 小四一边转圈，一边不忘对追风做了个鬼脸。 他对自己发明的新打法也很得意，因为追风直到现在也没有对这种打法做出有效的攻击。 而他却可以一边转圈一边找出追风的破绽。 “哼！”回答他的是追风的一记冷哼。 “你哼什么哼，有本事就来打我啊！”小四更是得意。 追风索性收手不再攻击，只是站在原地，随着小四的身形，他也跟着转起圈来，只是他转动的范围明显比小四要小得多。 现在看在众人眼里的情形就是，追风站在原地转着小圈，小四围着他在转大圈，时不时的发出攻击的招架。 追风不挡不架，只是在小四的手要触及自己衣襟的时候才会抬起手臂，摆个要招架的姿式，可小四还没等他出招，已经收回了手掌，继续绕着他转起圈来。 两人转息之间，就转了个十七八圈。 小如本来看得十分有趣，可是小四越转越快，追风也跟着转圈，她看着看着就觉得胸口发闷，想要呕吐。 第2654章 不给他机会 “大小姐，我……我胸口难受，想吐……”她干呕了几下，却只吐出几口清水，脸色却变得煞白。 沈凝也看得头晕目眩，她深吸了口气，右指在左掌的合谷穴上重重掐了一记，登时觉得胸口舒服了许多。 她拉过小如的左手，在合谷穴上掐了一会儿，小如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大小姐，他们两个怎么光转圈儿，也不打架啊？”小如又看了一会，纳闷地问道。 沈凝“嗯”了一声，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说道：“追风是以静制动，小四却身手灵活得多，他是想要寻找追风的空隙，只要一看到追风防守上露出破绽，他马上就会发动进攻。” 她的声音传到小四和追风的耳朵里，两人都同时吃了一惊。 因为沈凝正好说中了两个人的战术策略，一丝不差。 他们本来以为沈凝不懂武功，可没想到她却把情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难道，皇后娘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么？ 小四和追风忍不住对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 追风摇了摇头。 他和沈凝相处的时间比小四久得多，要是沈凝会武功，他不会看不出来。 “好厉害！”小四又叫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不是夸赞追风，而是夸赞沈凝。 只是旁边的人却没听出来，只当他是在赞追风的功夫。 御林军们立刻拍起小四的马屁来： “追风大人再厉害，也不及小四公公厉害！” “是啊是啊！小四公公真的让咱们大开眼界，和追风大人打了这么久，还是不落半点下风！”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什么叫不落下风，明明是大占上风好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得小四脸都红了。 表面上看，他的确是占了追风的上风，可是实际上他却是有苦难言。 因为他的内力正在飞速的消耗着，和他转圈子的速度和圈数成正比的下降着。 和他相比起来，几乎站在原地不怎么移动的追风却根本没有消耗什么内力。 以逸待劳！ 这就是追风制定出来的应对小四这种穿花蝴蝶式打法的最有效的办法！ 混蛋追风！本来以为他是个木头，没想到这木头也会玩花样玩心眼儿！ 小四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追风。 真是数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这么老实木讷的追风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一段日子，居然也会玩起了心眼了，这要是让他在皇后娘娘身边呆得再长一些，自己怕是就再也打不过他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赢！ 这次差事一定要让追风这小子去办！ 小四心里打定了主意，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现在内力已经消耗了将近一半，可是追风却几乎没有消耗，两个人这次交手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以小四的功力，最多能再坚持半盏茶，他的身法就会慢下来。 到时候就是追风的机会了。 他会一击必中！ 小四绝不会给追风这个机会！ 第2655章 胜得好险 “啊哟！” 突然，就在小四急速转圈的时候，他的脚底却不小心踏中了一块石头，他猝不及防，差点被绊了一跤。 虽然他马上就调整身形让自己稳住，才没有摔倒，可是却露出了一个破绽。 这正是追风一直在等待的好时机。 小四现在把整个后背都暴露在追风面前，只要他出掌，小四绝对避无可避，因为他后背没长眼睛。 “啊！要糟！” “小心啊！” “抓住！” 御林军们和御前侍卫们却也瞧了出来，忍不住叫出声。 御林军们提醒小四，御前侍卫们却希望追风能抓住时机。 小如却是看得一头雾水，只看到本来转圈转得飞快的小四脚下一滑，突然就不转了，紧张的抓住沈凝的衣袖。 “怎么了怎么了？” 沈凝却沉吟不答。 她眉峰微蹙，不看小四，而是看向追风。 她看得出来，这个破绽是小四故意卖出来的，想引诱追风上当。 只是追风当局者迷，他能不能瞧出这个破绽是故意的呢？ 他要是瞧不出来，会不会趁机出手在小四的背上拍上一掌呢？ 其实这两人谁胜谁负，她并不在乎，她只是想瞧一场好戏和一个热闹罢了。 但二虎相争，怕是必有一伤，这两人平时关系虽好，可比起武来，万一这手下不肯留情…… “小四怕是要受伤……”沈凝说道。 因为就在她开口之前，追风不再犹豫，右掌疾伸，向着小四的后背击了过去。 虽然这个破绽是小四故意卖出来的，他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拼着后背受追风这一掌的。 “啊！小四小心！”小如冲口而出的叫道。 追风这一掌将要触到小四的后背，猛然听到小如的叫声，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向小如看了一眼。 这一眼只看到小如一脸的关切之色，她的眼神却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小四。 “唔……” 追风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撤身回掌，向后跃开，放过了这个能让小四中掌的大好时机。 与此同时，小四却是扑击而至，双掌不偏不移，一下子同时击在追风的胸口。 “哈哈哈，你上当了！” 小四发出一声长笑。 只听得“喀嚓”一声响，从追风的胸口传了出来，竟像是肋骨被打断的声音。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连小四的笑都僵在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会吧？我……我没使劲啊！” 小四目瞪口呆的冒出一句。 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卖了个破绽，果然诱得追风上当出手，可是他却是准备借着追风出手的这一瞬间，兵行险招，拼着后背吃上追风一掌，也要抓住机会给追风一个迎头痛击。 事情果然像他料想的一样，只是他没料到，追风在自己背上这一击的招式并没用老，而是发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而他却果断的抓住机会，欺到追风的身前，追风正收回招式，哪里料到小四会来得这么快，不及闪避，登时中招！ 说起来，小四这胜得极巧，也极险！ 第2656章 打断肋骨 小四赢了！ 高手过招，一招就分胜负。 只是小四这胜虽然胜了，可是御林军们却张大着嘴巴，喝不出采来。 就连御前侍卫们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会吧？ 小四居然打了追风大人一掌？还打断了追风大人的肋骨？ 这……这是在做梦吧！ 小四更是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喃喃的只是重复：“我……我真的没使劲啊，我连一成的功力也没使，不会啊……” 他抬起头看向追风，脸上的表情就像哭了一样。 “追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受伤重不重？” 追风中了他这一掌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神色一如平常。 只是听到那“喀嚓”一声的时候，他恒定不动的脸色才变了一变，将手探入怀中，脸色更是变得古怪异常。 小四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真的没使力气，怎么就打伤了追风呢？ 这一刻，他心里的愧疚快把他压垮了。 “追风，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耍心机打你一掌，我……我这里有伤药，有最好最好的伤药，你……你……” 小四顾不上擦眼泪，手忙脚乱的伸手入怀去抓伤药，一下子抓出来七八包，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瓶子。 他一股脑的往追风手里塞去。 追风却并不接，眼神有些直勾勾的。 “大小姐，追风他……他真的被小四打断了肋骨？”小如紧紧抓住沈凝的衣袖，脸色发白，掌心中全是冷汗。 她刚才就是眼睛花了一下，什么也没看清，结果就变故迭生。 本来转来转去的两个人一下子就不转了。 追风和小四的脸色都变得那样难看。 一下子把她给吓住了。 “……”沈凝也在看向追风，眼露疑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追风会突然撤掌，要是以追风的这身手，就算是小四故意卖的破绽，他也不会察觉不出，更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这是故意的么？ “追风，你受了伤吗？”沈凝问道。 她毕竟是古清泽的徒弟，虽然跟在这位师傅身边的时间不长，但只要古清泽随便指点几下，她所学到的就要比那些寻常大夫们强十倍。 如果追风真的受了内伤，那也难不倒她，她有法子治好。 不过她看得出来，追风的脸色虽然古怪，但是气色却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可是他那是什么表情啊？ 追风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他说话的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听起来也没有半点痛楚。 但他怀中刚才发出的那一声清脆的“喀嚓”声，在他周围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尤其是小四。 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这让他觉得又是愧疚又是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的功力在不知不觉中进步了这么多？ 明明没用力，也能打断人的肋骨？ “胡说，你一定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小四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扯开了他前胸的衣襟。 第2657章 碎掉的布老虎 追风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出神，完全没有提防小四会忽然出手，被小四一把扯开了衣服，露出了胸膛。 只是他怀里却掉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众人也没去留意，一齐看向他胸口。 只见他胸口肤色如常，连半个红印也没有。 众人登时都松出一口气来。 “吓我一跳，你小子果然没受伤，我就说嘛，我那一掌根本就没用力气，就是吓唬你一下。” 小四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消失了，马上变得眉花眼笑，正准备得意洋洋的吹嘘一下自己的功夫有多高，可是他却发现追风的表情很是奇怪。 追风并没有看向小四，也在看向地上的那堆东西，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可是眼神中却露出复杂之极的神色。 小四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也跟着追风的目光瞧过去。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那一掌并没有让追风受伤，可是却他追风怀里的东西给打碎了。 追风把这东西珍而重之的藏在怀里，这东西一定是十分宝贵，而且还是追风最为心爱的。 可难道是追风饶是小四眼力不错，也愣是没看出那堆乱七八糟的碎片是什么。 “那是……什么？” 小四心中疑惑，不知不觉地问出口来。 追风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既不出声埋怨小四，也没有去捡地上的碎片，整个人保持着呆立不动的姿势。 这让小四又吓了一跳，心想这东西对追风而言一定是非常非常的重要。 他认识追风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追风脸上露出这样凝重严肃的表情呢。 “追风，这……这是什么宝贝啊！”小四喃喃的道，他有预感自己好像闯了一个大祸，打碎了这样东西，比打碎了追风的肋骨更让他心惊肉跳。 “咦，这好像是我的布老虎！”小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也在看那堆碎片，越看越熟悉，忍不住叫了出来。 “追风，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布老虎！”她冲口而出。 她这一叫，追风脸上的表情更是呆滞了。 他茫然的抬头看向小如，讷讷的道：“我……我偷了你的布、老虎？” “这就是我的布老虎！”小如气忿忿的叫道。 她涨红了脸，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小四送了她许多好玩的，可是在她眼里，这个布老虎却是独一无二的，她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抱在怀里的。 面对小如的指责，追风却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句：“这不是你的布老虎。” 然后他就弯下腰，慢慢地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沈凝看得清楚，那堆碎片的确是一堆泥制的东西，不值得什么钱，应该就是一只布老虎，但却不一定是小如的那一只。 “你……你偷了我的布老虎还不承认……”小如指着追风跺脚。 追风却仍是摇头，慢慢地道：“这不是你的。” 沈凝见小如握着拳头，小脸通红的准备冲上前找追风，忙拉了她一把。 “别急，你看看你的布老虎还在不在了。”沈凝道。 第2658章 这也当成宝？ 小如一听之下，忙伸手入怀，一摸之下，发现布老虎居然好端端地就在她怀里，登时愣住了。 她从怀里拿出那只布老虎，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又低头去看追风脚下的碎片，整个人都迷糊了。 “咦，我的老虎还在啊，那只不是我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小姐？” “笨丫头！” 沈凝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小如的脑袋，“只能你有布老虎，追风就不能也有布老虎了？” 小如登时恍然大悟，也拍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哎呀，我真是笨，没想到这个，我更没想到追风他也会喜欢布老虎。” 追风也喜欢布老虎？ 小如这话是冲口而出，说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 沈凝和小四都愣了一下。 他们两人对追风都算是比较了解的，追风这个人，平时又冷又硬又木讷，脸上从来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个木头雕出来的一样，两个人有时候甚至怀疑，会不会连他的心也是木头雕的，没什么感情和起伏。 要是说追风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怕是只有武功了吧？ 可像追风这样的人，居然会去喜欢布老虎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们不信也不行。 沈凝的目光转了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来。 只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抿唇角，将那丝笑意收了回去。 小四却大惊小怪的叫道：“追风，你什么时候也买了一个布老虎啊！这这这……你居然会喜欢这种东西，真是想不到！” 他现在是彻底松了口气，因为打碎的是一只布老虎，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小四害怕的是追风怀里是什么珍贵之极的宝物，那他怕自己可真是赔不起了。 追风沉默着没有说话，将地上布老虎的碎片一片片的捡拾起来。 “喂，追风，这布老虎碎了就碎了，等我再买十只送给你，你还要这堆破碎片干什么？”小四丝毫不以为意的笑道。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追风脸上的表情，心里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胜利而得意不已。 一直以来他都想让追风大吃一惊，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可是追风却连半点惊讶的表情也不给他，这未免让他心里的得意打了折扣。 追风仍是连头也不抬，将碎片全都拾了起来，准备收进怀里。 小四不高兴了，追风这家伙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眼里就盯着那堆布老虎的碎片，好像这布老虎不是泥巴捏的，而是白玉雕的一样。 就算真的是玉雕的，砸碎了，他小四也会赔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用得着出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么！ 小四想都没想的伸出手，将追风手中的布老虎碎片打落在地。 “这都碎成渣了，你还当成个宝啊！”他没心没肺的叫道。 追风倏的抬起头来，一道寒光冷冷的射向小四。 他的脸皮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锋利的眼神竟然让小四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把没出口的话咕噜一声咽回了肚子里。 第2659章 一百只老虎 这个追风，怎么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自己！ 小四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声，他虽然被追风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和追风太熟悉了，知道追风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要自己的脑袋。 “小气鬼，就是一只布老虎，你用得着对兄弟出这种表情吗？好像砸碎的是你的心头宝一样！” 追风不语，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小四，忽然向着小四走近一步。 冷气逼人！ 站在追风附近的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凛洌的寒意袭来，都一齐打了个哆嗦。 小如就站在小四旁边，忍不住双臂环胸，说了一声：“好冷。” “不是吧？追风，你真的生气了？就为了一个破老虎？” 小四也被追风的寒气冻到了，他抬起头，看到追风杀气凛然的眼睛，脸上露出愕然，不解，纳闷。 “我赔你还不行吗？”他嚷嚷着。 追风抿了抿唇角，终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来： “赔？” “是啊，赔你！”小四也恼了。 这个追风，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 为了一个布老虎，就摆出这副要吃人的架势，是要吓唬人吗？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打赢了他，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赢了，追风他脸上挂不住了吗？ 哼，恼羞成怒了是吧？ 借题发挥了是吧？ 小四也开始咬牙切齿了，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一招得中有些偷袭的成分，但是经过这一战，他对自己信心大增。 “好，你赔，现在就赔！” 追风对着小四伸出了手来，声音冷冷淡淡，语气却十分认真。 他的手掌阔大，五指却是细长，就像他的人一样，掌心和指肚中却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的茧子。 小如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她的注意力全被追风掌心中的茧子吸引住了。 这是一双遍布着伤痕和故事的手，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一双手。 说不上好看，但也绝对不丑。 “你！你这不是刁难人吗？现在这里荒山野地的，哪里有卖布老虎的！”小四气恼地瞪着追风、 他看得出来，追风的表情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自己要是不马上赔一个布老虎给他，这小子肯定要发飙。 “等一下进了城，我买十个……不，一百个布老虎赔给你！”小四气呼呼地叫道。 “我现在就要。” 追风沉声道，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郁了。 完了，追风还真的是怒了！ 小四一听到这声音，心里就是一颤。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了一只破布老虎，值得吗？ “现在？没有！要布老虎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愿意，就把我的脑袋摘了去玩吧！”小四也豁出去了，一脸你爱咋的咋的，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就不信了，追风他为了一只布老虎，好意思摘了他这个和他做了十年兄弟的脑袋！ “咯嚓”一声轻响。 小如猛的打了个哆嗦，以为是追风真的出了手。 并不是！ 而是追风磨了一下牙齿。 她呆呆地看着追风向小四又走近了一步，伸出去的手掌慢慢的扬起，眼中寒气弥漫。 第2660章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好可怕！ 小四还没觉得什么，小如却打心眼里发起抖来。 她看到眼前这个变得像是地狱里煞神一样的追风，浑身都在发着冷，她有一种感觉，下一刻，追风真的会一怒之下，将小四的脑袋给拎了下来。 如果换做是她，看到自己心爱的布老虎给人打破了，还被人那样轻蔑的不当一回事，她也会发怒，还会像狮子一样扑上去咬人。 小四真过分，打破了追风的布老虎，脸上却一脸歉意也没有。 怪不得追风会这么生气。 小如一下子就理解了追风为什么会恼怒，会发火。 她忽然把手里的布老虎往追风的大掌里一放。 “我的布老虎赔给你。” 追风愣了，本来扬起来的右掌停在了半空中，呆呆的看着小如。 “你……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没听清，可是看到左掌上的布老虎，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和他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忍不住用右手揉了揉眼睛。 “我的赔给你，这只布老虎我很喜欢啊，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喜欢布老虎，我也只喜欢这一只，就算再买十只八只，我还是喜欢这只，这只是小四送给我的，就当是小四赔给你的，好不好？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 小如咭咭呱呱地说着。 追风和小四都愣住了。 小四最先反应过来，叫道：“你……你怎么把我送你的布老虎送给他？”他一肚子的不乐意，不高兴。 小如向着他一瞪眼：“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这只布老虎就算是我替你赔给追风的。” “我做错什么事了？是，他的布老虎是我打烂的，我再买十只八只赔给他就是了，你的就是你的，不许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随便给别人。” 小四看着那只布老虎在追风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不舒服，好像被扎了根刺一样。 “就算你再买十只八只的布老虎，也和你打烂了他的那只不一样了。”小如说道。 这让沈凝不由诧异的看了小如一眼，想不到这丫头也说出这样有深意的话来。 追风也是有所触动的看着小如，却没有说话。 “有什么不一样的？这布老虎还有什么花样不成，不全是泥巴捏出来的？”小四说道。 “既然你说都一样，那你送我的这只又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就不能赔给追风了？” “这个……” 小四抓抓头皮，居然答不上来了。 他想不到伶牙俐齿的自己也会有被笨笨的小如问不上话来的那一天。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半天，就是找不出理由反驳小如，只是他心里觉得不舒服，这不舒服又算什么理由了？ “追风，你收下吧，别生小四的气了，他刚才肯定不是故意的，他那一掌没打痛你吧？”小如不再理小四，她也被小四那一掌击下去的“喀嚓”一声吓坏了，以为追风真的被打断了肋骨。 追风摇摇头，握了握手中的布老虎，只觉得这只小小的布老虎好像很重很重。 第2661章 想要不能要 “我不要”这三个字就在他的嘴边，可他就是说不出来。 他想要，很想很想要这只布老虎。 可是，他不能要。 因为小如说了，她也很喜欢这只老虎，就算再有十只八只，都不再是这一只了。 “还给你，我……不要你赔。” 终于，他还是把手中的布老虎递给小如。 “为什么不要？”小如讷闷地看着他。 “……”追风却是说不出理由来。 他想要，但是却不能要。 因为这是她也喜欢的。 “他不要，那就不给了。” 小四早就看得一肚子火，直接从追风手中去拿布老虎，准备递给小如。 追风却右掌疾缩，小四登时拿了个空。 “你不是不要么？”小四瞪着追风。 追风不再说话，将手掌中的布老虎慢慢地放进了怀里，再慢慢地转身，走出了人圈。 “哼，这个木头，真是奇怪，说不要又要，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放屁一样，我呸。”小四气哼哼地对着追风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转过头来，他又瞪着小如，一脸的不满。 “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他？”他质问道。 小如理直气壮：“因为你打烂了他的布老虎，我是替你赔的！” “我不要你替我赔，你去把布老虎要回来！” “哼，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为什么要打烂他的布老虎？” “我……我哪知道他的怀里会放着布老虎！”小四瞠目结舌，要是早知道，他才不会打他胸口。 “反正是你做错了事，你打破了他的老虎，你还不向他道歉，你没看到刚才追风的样子有多难过吗？” 小如想起追风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布老虎的碎片，刚刚捡起来又被小四一巴掌打掉的样子，她的心中就是没来由的一酸，不由对小四满腔怨气。 “就是一个布老虎，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小四不以为然。 “布老虎怎么了，我把你送给我的布老虎送给追风，你为什么不乐意？” “我……”小四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不就是一个布老虎吗？为什么自己这么耿耿于怀？ 小四想不明白，只好憋着气道：“算了算了，这次的就算是我赔给追风的，等进了城我再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送给你。” 小如却嘟起了嘴，一脸不高兴的道：“你答应我的小花狗还没给我呢，我不要你的布老虎！” 一听到“小花狗”，小四的头就嗡的一声大了，脸上赢了追风之后的得意之情一扫而光，变得慌慌张张。 “我……我这不是没遇到刚出生的小花狗吗？等遇到了，我一定送给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们经过的村庄也不是没有刚出生的小狗，但不是黑的就是黄的，就是没有小如喜欢的那种白中带黑花的那种小狗。 “我去看看追风受的伤重不重……” 小四生怕小如再追着找自己要小花狗，匆匆交待了一句，就逃一样的离开了。 “骗子！” 小如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句，握着拳头跺了跺脚。 第2662章 别胡闹 沈凝却看了一眼小如，又转头看向小四匆匆离开的身影，微抿了一下唇角，目光中尽是若有所思。 看起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啊。 她决定还是不再去插手这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任由他们顺其自然发展为好。 只是因为追风和小四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打架，倒让她生出了别的念头。 她转过身，对着周仲康招招手。 “小周，你来。” 两个人走到一旁，沈凝开始在周仲康的耳边低语，就边跟在周仲康身边寸步不离的五福也被远远的打发在外，没有听到一个字。 小如生完了小四的气，回过眼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大小姐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这么亲近了？ 她顿时又生起周仲康的气来，冲过去叫道：“喂，你离我家大小姐远一点！” 她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沈凝的面前，鼓着小脸瞪着周仲康。 周仲康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完全褪去，显然沈凝对他低语的话在他心里造成了强烈的冲击，让他一时难以接受，面对小如的指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如，不要胡闹，我和小周有正事要说。”沈凝正色道。 “是，大小姐。” 小如一看到沈凝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又鲁莽了，她退在沈凝的身后，一声不吭，却竖起了耳朵。 沈凝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继续对周仲康说了几句话。 周仲康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周，这件差事就交给你了，你怕不怕危险？有信心办好吗？”沈凝微笑道。 周仲康再次点头。 “好，那你就带三十名御林军去吧。”沈凝道。 等周仲康转身离开之后，小如才一头雾水的看向沈凝。 她只听了一半的话，完全没头没尾。 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带着诧异的声音传来： “沈、沈姑娘，你要派那小子押送犯人进京？” 小如回过头来，只见追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 “嗯。”沈凝并没觉得意外，淡淡嗯了一声。 “他怎么可以！”追风皱起了眉头。 “他为什么不可以？”沈凝反问。 “他不会武功。”追风干脆利落的道。 闻言，沈凝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武功好的推三阻四不肯去做的事情，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去做了，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她笑问。 “……”追风被问得一窒，脸上情不自禁的一红。 他的确有些讪然，可那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是属下不肯奉命行事，属下的职责是……” “保护我的安危嘛，我知道，你不需要一再重复。”沈凝打断他道。 追风的脸上又是一红，他感觉到沈凝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样。 “沈姑娘可以让小四去做，他武功比我好，人又比我聪明机警，一定可以将这件差事办得妥妥当当。”追风想了想又道。 沈凝淡淡道：“究竟你是钦差，还是我是钦差？派什么人去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来安排了？” 第2663章 还要打? 追风登时满脸通红，垂头道：“是属下失言。” 他只觉得满心羞愧，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连这种不守规矩的话也冲口而出了？ 难道真的是离开京城久了，连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了？ 他暗暗自警。 沈凝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的身后。 “鬼鬼祟祟的，想听就大大方方的出来！” 小如本来以为是在说自己，可一回头，却看到小四挠着脑袋讪笑着出来。 “沈……沈姑娘。”他嘻皮笑脸的道。 “咦，你和追风和好了？”小如问道。 “谁和他和好了！说好了愿赌服输，他明明输了，可偏偏不认！哼！”小四立刻不屑地对追风翻了个白眼。 追风脸色一沉：“刚才明明未分胜负，你说谁输了？” “明明就是你输了，还不认账？刚才那么多双人的眼睛都看见的，沈姑娘和小如全都看见了！小如，你说刚刚是不是我在他胸口打了一掌？”小四叫道。 小如懵懂的点了一下头。 小四立刻胜利的昂了昂下巴：“对吧，我有人证！” 追风脸色臭臭的，狠狠瞪了小如一眼，转头看向小四：“她又不懂武功，能看得懂什么！你说你在我胸口打了一掌，可我毫发未伤，如何能算是我输？” “那是因为我手下留情！”小四叫道。 追风嗤的一声：“留情的人明明是我。” “你……你这人怎么赖皮啊！”小四吃惊的目瞪口呆。 “明明就是胜负未分，要是你不服气那就再来打过！”追风冷冷的道。 “打过就打过！”小四冲口而出，接着又道：“哼，再打一百次，我也一样赢你！” “嗤！”回答他的是追风的一声冷嗤。 小四气得肺都要炸了，叫道：“沈姑娘，你来评评理，这世上怎么还有像他这种打输了不认账的人啊！刚才要不是我手下留情……” “是我手下留情。”追风冷冷的插口。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两只斗胜的公鸡，从开始斗口到又要开始动手。 本来御林军们已经渐渐散去，这时候听到动静，又开始围拢了来。 御林军们给小四加油，御前护卫们则站在追风身后呐喊助威。 小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他们……他们又要打架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如才扯着沈凝的衣袖，讷讷的开口。 “你、你快劝劝他们吧。” 沈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就算打赢了，又能如何？” 她这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旁人都听不明白。 可是本来剑拔弩张的小四和追风却同时心中一震，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之间就消失了战意。 小四低头嘟囔了一句：“哼，不打了不打了，我可不是怕你，只不过……要是真的论功力，我还是比不上你，不过真的动手的话，你也不一定会赢。” 追风难得的点了点头：“不错，论功力我的确还在你之上，不过你的内力进步很快啊，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吗？” 第2664章 有没有搞错 小四忍不住翻他个白眼，忿忿道：“你怎么不说是我勤修苦练啊，一口咬定我是吃了灵丹妙药？” “就凭你？勤修苦练？”追风又是一声冷嗤。 别人不了解小四，他还能不了解吗？ 小四这家伙要是论悟性比他要聪明几倍，可就是不肯用功，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功力一直和自己差着老大一撅。 如今数月不见就突飞猛进，一定是有了奇遇，吃了什么增长内力的首乌茯苓类的灵丹妙药。 突然，追风心中一动，想起在京城时章太医拿给自己试服的一碗药。 那碗药的功效…… 难道竟然练成了？ 小四呸了一声，他知道瞒不过追风，于是悄悄凑到追风的耳边道：“不错，我就是吃了灵丹妙药，你想不想吃？要是想要的话，那你就回京城啊，皇上那里有好东西给你！” 追风一愣，他深深地看了小四一眼，还是摇摇头。 “我不去。” “你以为我骗你不成？”小四瞪眼道。 追风又摇了摇头，缓缓道：“我的职责是保护沈姑娘的安全，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小四无语，恨恨的嘀咕了一句：“死脑筋！” 他看向沈凝，吞了一口口水才道：“要不，还是我去吧，那个姓周的……我看他不行。” 沈凝“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他不行，你行？” 小四一拍胸脯：“我的功夫肯定比那姓周的强百倍，说起来这都要感谢皇……沈姑娘你。” 沈凝微笑道：“不必了，我这件差事已经交给小周去办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办好。” 小四一听就急了，嚷嚷道：“他能办好，难道我小四就办不好？” 刚才沈凝要把这差事交给他的时候，他一百个不情愿，可现在这差事交给了周仲康，他又一肚子的不舒服。 这种心情和追风的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在两人的心中，自己应该是沈凝身边最亲信也最得力的助手，可她却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别人去做，这不明摆着是瞧不上自己两人嘛。 沈凝笑道：“我相信他。” 只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堵住了小四的嘴巴，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由恨恨地瞪着追风，都是这小子不好，要不是他推三阻四的，这差事怎么会落在别人头上！ 追风像是根本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面无表情的退后几步。 * 周仲康带着三十名御林军，押送着林方远的囚车，离开了沈凝的队伍，向着京城的方向进发。 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旁人的耳朵里。 这几乎让旁人不敢相信。 “什么？三十人？他们只派了三十人押送林方远进京？” “有没有搞错？” “听说押送的还是个文弱书生，不会半点武功的。” “不可能吧？” “快，把这个消息报回去！” 立刻就有飞鸽传书让这消息报到了京城那位大人物的耳朵里。 房间里依然是坐满了官员们，他们个个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抬头看向大人物，等着他的决定。 第2665章 三十人，呵！ “现在咱们怎么办？还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那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吧？一千人去对付三十人？”有人嗤笑道。 “我看五十人足矣！” 官员们议论纷纷。 大人物忽然笑了笑。 官员们立刻住了嘴，屏气凝神。 “这样也很好，倒让咱们省了不少力气。”那大人物说道。 官员们纷纷点头。 “传信出去，务必要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不可以留一个活口。”大人物又道。 言毕，他又冷笑一声：“三十人？呵呵！” * 周仲康带着御林军们按照沈凝的计划赶路，他们一路急驰，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一片湖畔，然后扎下了营帐。 御林军们开始安排守夜，周仲康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众人一愣，齐齐看他。 “是沈姑娘的吩咐。”周仲康说道。 “沈姑娘”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只要一听到这三个字，本来颇有异议的御林军们立刻噤声。 “你们俯耳过来，沈姑娘有密计。” 周仲康招招手，让御林军们靠近，扬了扬眉毛，低低的说出一番话来，让众御林军都大吃一惊。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道：“这真的是沈姑娘的意思？” “不是沈姑娘的妙计，难道你们以为我能想得出来吗？”周仲康淡淡反问。 御林军们顿时哑口无言。 “时辰已经不早，就按照计划行事吧，咱们先在这儿休息两天。”周仲康说道。 御林军们心中虽然惊异非常，但一想到这是沈凝的吩咐，谁都没有提出半点异议，按照周仲康说的话下去布置。 只是他们却并不相信这么做会有什么用。 如果真的有危险，岂是他们这三十人能对付得了的？ 林方远一直被关在囚车之中，只有两名御林军负责看守他，其余的全都四处散开，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这一路上在囚车中的时候，脸色惨白的四面张望，嘴里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清他说的话。 “死定了，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他一直在念叨的却是这句话。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一直跟在沈凝的身边，跟着大队御林军，这样起码在去到京城之前，他的这条命还是能保得住的。 所以对于沈凝的盘问，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瞒不过那个眼如慧珠的小姑娘，自己说实话远比说谎话来得聪明。 事实上证明了的确如此。 只要是他稍有半点隐瞒或是不尽不实之处，沈凝立刻就能看出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有半句虚言。 盘问到后来，他甚至唯恐交待得不够坦白，一直在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想要多交待一些东西。 可惜的是他知道的东西实在不多。 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失去了价值，最害怕的就是钦差派人将自己押送到京城。 只要到了京城，怕是自己的脑袋就要落地。 而他最担心的就是，怕是到不了京城，自己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路上。 第2666章 塞牙缝啊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最担心和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沈凝果然派了御林军将他先行押送进京，而最最让他吃惊的是，她只派了三十人，而且押送官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周仲康！ 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嘛！ 林方远敢断言，走不了几天，他们这队人就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三十人！ 简直给对方塞牙缝也不够哇！ 林方远脸如死灰，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跌坐在囚车里，他还不想死，尤其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两位御林军大哥，这湖边的风太大了，我……我冷得紧。请两位行行好，把囚车推到树后让我避避风可好？” 他眼珠转了好几转，终于决定想法子解救自己。 因为这囚车停的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 远远的一眼就能看到。 他可怜兮兮的示弱并没有引来两名御林军的半点同情，两人狠狠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道：“这是沈姑娘的吩咐。” 要不是沈姑娘的吩咐，他们也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犯不着陪这犯人一起在这湖边吹风。 又是那个该死的沈姑娘！ 林方远心里已经把沈凝恨到了骨头里，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运气这么背，一下子就栽到了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 如果不是她，自己就算不能平步青云，也能抱着捞来的几大箱金珠宝贝们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富足的下半生。 可是这沈姑娘一来，就活生生的打碎了自己的美梦，还把自己变成了阶下囚，命不保夕！ 现在林方远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所料不中。 他希望自己这条小虾米不会碍了京城里那些大人物的眼，不会来取自己这条小命。 周仲康带着御林军们在这条湖畔停留了两天。 御林军们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找不到人影。 而在林方远的囚车旁边，也只有两名御林军在把守，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囚车打造得很是牢固，每根木条都有儿臂粗细，另外还在林方远的双手双脚上加了镣铐。 别说林方远只是个不会武功的胖子，就算他是身怀绝艺的江洋大盗，怕是也难以逃出去。 林方远在湖边吹了整整两天的冷风，冻得他缩成了一个虾米。 可他心里却变得安定了许多。 因为这两天风平浪静的。 可……好像来了！ 林方远一直在警惕的四面张望，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像是兵器的反光。 他心中顿时一凛，双手紧紧抓住囚车的槛栏，叫道：“御林军大哥，小心！” 两名御林军坐在旁边正在懒洋洋的打盹，闻言连眼皮也没抬。 “小心什么？”一人漫不经心的应道。 “树林里有人。”林方远颤抖着声音，浑身都在发着抖。 “笑话，那里是一片荒林，连鸟兽都没有的荒林，怎么会有人，你是眼花了吧？”一御林军笑着说话，浑不在意。 第2667章 一群逃兵 “真、真的有人！”林方远颤声道：“我……我好像看到兵器了。” “你当我们是瞎子吗？还是想哄我们进那片林子你好逃走？”两人齐声喝斥，显然是半点也不相信林方远的话。 “不、不是，真的、真的……”林方远急得汗都出来了。 他已经看到了刀光闪烁，这次他敢肯定不是眼花，真的是有刀光。 “闭嘴！再罗里罗嗦，就割了你的舌头！”两人瞪眼道。 “我……”林方远哪里肯闭嘴，他还要再次提醒，只见刀光一闪，夺的一声砍在木头上，登时吓得差点尿了。 这一刀却不是什么刺客所砍，而是一名御林军拔出腰刀故意吓唬他来的。 林方远只好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可是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脑筋飞转，在思索脱身之策。 只不过他被困在这囚车之中，就算插上翅膀怕是也难飞走吧？指着这三十个御林军保住自己这条命？那是想都别想的事。 远处的树林里，的确有一队人马在蠢蠢欲动。 “看，那是林方远！” 大约有百来名黑衣人黑巾蒙面，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虽然从树林到湖边的距离不近，但林方远的囚车实在是太醒目了，老远就让人一眼能看到。 “小心，说不定会有陷阱！”有人提醒道。 可是接着有人就轻松的笑了。 “有什么陷阱？就凭那三十个酒囊饭袋的御林军？我倒希望真的有陷阱，让咱们见识一下御林军们的厉害。” 众黑衣人都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不过有人比较老成持重，说道：“不要轻忽大意，那个女人不是好对付的。” “什么女人？” “就是那个姓沈的。” “那丫头虽然聪明，不过她又没在这里，咱们这么多人还需要怕她？别说她不在这里，就算她真的在，咱们一百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她这三十人？” “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那人又道。 这黑衣人是众人之间的头头，他说的话众人也不能违背。 于是众人隐在树林里，观察着湖岸边的动静。 可是他们观察了半天，愣是没发现什么动静。 那辆囚车始终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另外两个看守的御林军却是一脸松懈的样子，靠在那儿懒洋洋地打着盹。 “有发现吗？” “没什么发现。” “什么人也没有。” “那些御林军们都不知道上哪玩去了。” “这伙人，居然跑到这儿偷懒来了！” 众黑衣人忍不住悄声议论起来。 “唔，看来我是有点想多了。”就连那为首的黑衣人也忍不住下了结论。 “那咱们上？” 一名黑衣人提议道。 他们这可是一百名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对方却只有三十名御林军。 老实说，这些御林军的功夫他们还真看不在眼里，别说他们比对方的人数足足多了三倍，就算是一对一，他们也有十足的胜算。 “再等一等。”为首的黑衣人还是决定再看看。 他始终不相信对方就这样一无戒备，为什么只有两名御林军，剩下的二十多名御林军去了什么地方？ 第2668章 豹子，豹子！ 难道全都下水了？ 如果对方真的在水里设伏，那倒是让他头疼的事。 因为他知道手下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旱鸭子，没一个会水的！ 众黑衣人一听，再次安静下来。 他们倒真的不怕那些御林军们在暗中埋伏，但如果对方真的在水里埋伏，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众人立刻循声去瞧。 只见那些声音是从一个营帐中传出来的。 在湖岸边，一共扎了五座营帐，其中四座都挑着帐帘，一眼看去就知道帐中无人。 而唯有其中一卒帐蓬却是挂着帘子，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这时候听到有笑声传出，众黑衣人不由对视一眼。 “去瞧瞧。”黑衣人首领马上轻声下令。 一名轻功最好的黑衣人悄悄出了树林，遮遮掩掩的向着那座帐篷走去。 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笑闹和推牌九掷骰子的声音。 “快下注快下注！买定离手！” “豹子！豹子！” “不可能还是豹子！庄家已经连开了三把豹子了，要是再开出三个六，老子就吃了这骰子！” 那黑衣人悄悄掩近，掀起帐帘的一角偷眼向内看去。 只见二十几名御林军围在一张木桌前面，正在吆五喝六的赌着骰子，桌子上摆满了银票和白花花的银子，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堆了不少酒瓶子。 一众御林军们正在边喝酒边赌钱，玩得好不欢乐。 “这群人果然是在偷懒赌钱！怪不得咱们在来路上守了一天都没看到人影，原来全都在这里！” 那黑衣人忿忿地想到。 他没有多逗留，很快就返回树林里，将刚才看到的一幕描述了一遍。 众黑衣人一听都气乐了。 咱们还一本正经的把他们当盘菜，可人家却不把自己当盘菜，在押送犯人进京的途中，居然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玩乐赌钱起来了。 “老大，咱们还等啥，赶紧动手吧！就这三十个酒囊饭袋，饶是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上天去！” “就是就是，他们赌得正高兴呢，咱们就这样冲进去，一颗颗砍了他们的脑袋，谅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怕是连死都咧着嘴乐呢。” “死得这么痛快，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众黑衣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黑衣人首领也点点头：“看来我是高估了他们了，好，大家准备动手，记住上头的命令，不留一个活口！” “明白！” 众黑衣人纷纷拔出武器，从藏身的树林里冲了出去。 他们人数虽多，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虽然心里半点也瞧不起对手，可还是围成了一个扇形，向着那座帐篷掩了过去。 那守在囚车旁边的两名御林军还在打着盹，连眼皮也没抬起，呼噜打得震天响。 可是囚车里的林方远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叫嚷，可是两名御林军刚才却把他的嘴巴堵了起来，让他一个字也叫不出声。 第2669章 逃命去吧 “哐！哐哐！哐哐哐！” 林方远情急智生，举起手铐用力击向囚车，发出哐哐的声响，想要将那两名看守的御林军从睡梦中叫醒。 可是那两名御林军睡得太死，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呼噜声反而打得更响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这情景，眉头一皱，吩咐道：“你们几个去解决那三人。” 马上有一小队黑衣人向着囚车的方向窜了出去，手中的兵器寒光闪闪，只看得林方远手足俱软，跌坐在囚车里，活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完了，要死了，这下我死定了！” 林方远两眼一闭，万念俱灰。 这伙黑衣人是什么人派来的他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些人绝对不会是来救自己的，而是来要自己这脖子上面的脑袋的。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阵开锁的声音，接着“哐”的一声，囚车的门竟然被打开了。 林方远心中一凉，暗想不会吧，这些黑衣人来得也太快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看，就发现手足一轻，铐住他手脚上的铁镣竟然也被打开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林方远惊咦出声，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些人不是来杀自己的，却是来救自己的？ 哪知道他睁眼一看，大吃一惊。 那打开囚开和铁镣的人哪里是黑衣人，却是一名看守自己的御林军。 “跑，快跑！”那名御林军慌慌张张的说道，兀自睡眼惺忪。 显然他刚刚睡醒，就发现有黑衣人来袭，而且有一伙人的目标直接奔向囚车，马上猜出了对方的目的。 他们可是奉命押解犯人进京的，绝对不可以让犯人死了或是跑了，否则将会难辞其咎。 当务之急，先要保住犯人的命要紧。 “跑？往哪里跑？”林方远却是苦笑一声。 他现在倒是有心想跑，可是黑衣人四下里散了开来，就像是布下了一张大网，将他们团团围住，他又不会武功，如何能够冲出重围？ 怕是跑的结果就是送羊入虎口，死得更快一些。 “下水！”那名御林军喝道。 下水？ 林方远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湖，这倒是个办法。 “可是，我不会水！会被淹死的。”他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湖水，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抱着这个！” 那御林军一扫之前的窝囊，十分果断的将一块大木头塞到林方远的怀里。 “就算是被淹死，也好过你被乱刀砍死吧？”那御林军见林方远还是犹豫不决，冷笑一声。 林方远心想一点不错，要是不下水，这些黑衣人准会把自己剁成肉酱。 罢了，大不了就是淹死罢了。 还没等他纠结完毕，就听得“扑通”、“扑通”两声，那两名御林军竟然不再管他，抢先一步，各人抱着一块大木头跳进了湖里。 “哼，这两个家伙，逃命倒快！” 林方远在心里发了一句牢骚，眼见那伙黑衣人向着自己越奔越近，也不敢迟疑，抱着木头跳下囚车，跑到湖边，向着那幽深的湖水就一跃而入。 第2670章 中计了！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林方远抱着木头在湖水里载沉载浮。 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冰冷的湖水下肚，倒让他发晕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见自己离岸边还近，忙学着那两名御林军的样子，一只手抱着木头，一只手划水，向着湖中心划去。 “跳、跳水了！” “他们跳到湖里去了！” 黑衣人见状，顿时叫了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林方远和御林军是投湖自尽，并没放在心上，只想守在岸边，待三人爬上岸的时候一刀一个，全都砍了。 哪知道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这三人掉在水里，竟然并没有沉下去，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 黑衣人们凝神一看，已经瞧出三人各自抱了一块大木头。 “别让他们跑了！”一名黑衣人吼道。 他身边的黑衣人不由面面相觑。 “可是咱们都不会水，怎么办？” “笨，学他们，去砍些木头来！” 那黑衣人十分果断，马上想出了办法。 就在这时，那队冲进帐篷里的黑衣人手持着兵器冲出了帐篷，一个个脸露晦气的模样，向着湖边奔来。 “全都杀光了？”岸边的黑衣人问向那名黑衣人首领。 那黑衣人首领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乌云密布，一言不发。 这队黑衣人一靠近，岸边的黑衣人们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臭气，纷纷掩鼻皱眉。 “什么味道？” “怎么这么臭？” “有人拉屎放屁了么？” “咦，你们的鞋子上是什么东西？” “是臭屎！” 众人这才发现，这伙冲进帐篷里的黑衣人脚上个个都黏糊糊的，糊了一层大便，恶臭熏天。 那些黑衣人们眼中都露出又是愤怒又是羞恨的表情，可是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他们不好意思说，一进了帐篷，他们就着了道儿。 着了那群他们根本就没瞧在眼里的御林军们的道。 他们谁也没想到，当他们挥动着兵器冲进帐篷，准备将那些酒囊饭袋的御林军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还在吆五喝六的御林军们全都不见了！ 帐篷里面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散乱的骰子和牌子，还有大堆大堆的银票和银子显示，就在刚刚他们还在这里赌着钱，喝着酒。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 众黑衣人都愣住了，然后一起看向那名负责打探消息的黑衣人。 “咦，人呢？” 那黑衣人正在那用力的揉着眼睛，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一大屋子人怎么才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就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在赌钱的人全都是鬼吗？ 那不可能！ 他不看亲眼看到了，还亲耳听到了，可就在他回去报信到他们冲进帐篷这短短的功夫，御林军们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们可看得很清楚，帐篷里连一个人也没出去过。 可这一屋子的人是怎么消失的？ “搜！一定是有地道，他们逃不了！” 为首的黑衣人果断的下令。 第2671章 大哥英明 众黑衣人马上恍然，纷纷用赞同和佩服的眼神看向那为首的黑衣人，然后开始在帐篷里搜索起来。 一名黑衣人恼上起来，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骰子牌九还有银票和银子掉了一地。 那些银票加白花花的银子加起来价值不菲，可是这些黑衣人们却连瞧也不瞧。 哪知道就在桌子翻倒的一刻，众人突然都觉得脚下一软。 “不好，有机关！” “该死，中计了！” “大家小心！” 为首的黑衣人反应最快，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避得过去。 只听得“哧哧哧”一连串的轻响，帐篷里的地面突然陷了下去，有些黑衣人站不稳，竟然一跤跌倒。 “啊？什么东西？” “好臭！好臭！” 众黑衣人顿时大叫起来。 他们这边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陷阱，只是在地面上挖了一层浅浅的坑，上面用硬牛皮布绷紧，又洒上了泥土，看上去和普通的地面无异。 但是在那层浅坑里，却堆了一层屎尿。 众黑衣人运气好的，只是双足粘上了一层屎尿，运气差的，则跌进了屎尿堆里，被熏得差点背过气去。 “混蛋！该死！” 黑衣人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为首的黑衣人更是羞怒并迸。 “撤！” 他面沉似水，下令众人退出帐篷。 所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当然，这种狼狈的经历他是绝对不会向湖岸边的下属吐露一个字。 但纵是他不说，那些黑衣人又不是傻子，岂有猜不到的道理？ “大哥，咱们的目标跳湖了！” “你瞧，那就是他，他不会水，却抱着块木头往湖中心游呢。” “怎么办？” 岸边的黑衣人忙指着湖中的林方远向为首的黑衣人禀报。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沉沉，冷声下令：“去砍树，咱们下水去追！” 顿了顿又道：“咱们的目标是姓林的，并不是那些御林军，只要完成了任务，那些御林军是死是活，上头并不关心。” 众黑衣人们本来心中不安，闻言登时精神一振。 “是，咱们去砍树，一定要那姓林的死无全尸！” “大哥说得是！” 众黑衣人马上奔去树林砍伐树木。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都抱着根粗大的树枝回来。 “大哥，你们那些御林军们不会埋伏在水里吧？”一名刚才冲进帐篷吃过了亏的黑衣人忽然想到一事，出言问道。 那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在水里埋伏？你当他们是谁？他们是御林军！” “御林军？我知道他们是御林军啊？”那人摸不着头脑。 为首的黑衣人语气轻蔑的道：“御林军都是从京城中的权贵子弟选出来的，他们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你听说过哪个御林军会游水的？他们要是能在水里埋伏，也就不叫酒囊饭袋了，哼！” “大哥英明啊！” 众黑衣人又是一阵赞叹。 那为首的黑衣人眼中却露出阴狠之色，恨恨地道：“拍什么马屁，全都下水给我追！” 言毕，他从一名黑衣人手中抢过一块木头，当先跳进了湖里。 第2672章 不是鱼，是人！ 众黑衣人也纷纷下水。 他们在为首的黑衣人指挥下，再次兵分四路，向着湖中心的林方远包抄游去。 众人对另外两名御林军视而不见，只是牢牢的盯着林方远。 林方远回头见到，只吓向手足酸软，连划水的力气也没有了。 “两位……两位御林军大哥，他们、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啊？” 他对着游在自己前面的两名御林军叫嚷。 那两名御林军头也不回，只喊了一句： “叫什么叫，跟着我们，继续游！” 林方远被这一喝，又有了点底气，心想这些黑衣人也都和自己一样，全是旱鸭子，不会水。 他们在陆地上就算是条龙，到了水里也会变成虫，自己怕什么怕。 他胆气一足，划水的速度又快了些。 但他游得再快，也快不过那些练武的黑衣人，他们划水的手臂有力，很快就追近了不少距离。 “哈哈，快追到了！” “大家加把劲！” 黑衣人们见林方远离己方越来越近，都是十分兴奋。 他们现在对水的畏惧都减少了许多，因为抱着一块大木头，只要不松手，就绝不会沉下水去。 林方远回头一看，再次吓得手足无力，差点脱手松开了木头。 “跑……跑不掉了。”他满心绝望，几乎要哭出声来。 那两名御林军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往水里一扎，整个人登时消失不见。 “啊！”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林方远惊愕得张大了嘴。 可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身后追得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也像那两名御林军一样，人一下子钻进了水里，从湖面上消失了。 紧接着，一串白色的泡沫水花浮上了水面。 随着浮上水面的，还有一片殷红的血……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咱们的人呢？怎么沉下水去了？” “这血是谁的？难道水底下有恶鱼，把他吃了？” 众黑衣人们登时减慢了划动的速度，呆呆地看着水面上的血。 为首的黑衣人皱紧了眉头，显然他也不知道水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小心一些，继续追！” 等了一会儿，不见什么异动，他又继续下令。 现在他们已经四面包围，将林方远围在了其中，眼见猎物已经落进了网中，所以不管水下有什么凶险，他也一定要带人将猎物先行击杀，完成任务。 黑衣人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再次划水，向着林方远逼近过去。 “啊！” 突然之间，一声惨呼从一名黑衣人的嘴里喊了出来。 随着这声惨呼，这名黑衣人就像前一个突然失踪的黑衣人一样，一下子被拖进了水里，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浮上水面的，还是血…… 见状，水里的黑衣人们就像是炸开了锅般，大叫起来。 “水……水里有恶鱼！” “恶鱼吃人了！” 他们胆颤心惊的叫道。 “不是恶鱼，是……人！” 说话的却是那为首的黑衣人。 他目光如电，看向湖面，已经影影绰绰的看到有人在游动。 不是一个人，而是数十人。 第2673章 鱼人什么鬼 水下有人？ 这怎么可能！ 他们已经跳进湖里游了好半天，从来没看到有人冒出过头来，要是水底下是人的话，怕是早就憋死了。 难道水里的是鱼人？ 鱼人是什么鬼！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底下怎么会、会有人？” 众黑衣人大惊失色，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可是水里的人并没有给他们探明究竟的原因。 黑衣人们只觉得脚脖子一紧，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拉住，身不由主地向水里沉去。 他们一入水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同时也看清楚了水底下的到底是人还是水鬼。 是那些御林军们！ 黑衣人们一个个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他们想要大声呼叫，可是一张口，湖水就往嘴里涌去，让他们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因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水下的人居然会是御林军们。 他们不全都是京城人氏吗？不是应该和他们一样全是旱鸭子吗？ 他们怎么可以在水里这样灵活？就像是游鱼一样？ 黑衣人们拼命挣扎扭动，可是他们的一身本事到了水里，只能发挥出来不到一半。 “撤！” 为首的黑衣人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虽然下达这个命令有些丢人，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众黑衣人早就等着这条命令，闻言马上就转过方向，向着湖岸游去，连头也来不及回。 他们一边拼命的划水，心中却是郁闷之极。 明明是乙方人多啊，明明是乙方强势啊，怎么却被那些根本瞧不在眼里的御林军们给追得像是丧家之犬，狼狈而逃呢？ 这事儿说不过去啊！ 可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说不过去的事情却再一次发生了。 黑衣人们还没游多远，就纷纷落进了一张张大网里面。 “哈哈，好多的大鱼啊！” 御林军们四个人手执一张渔网，在水里灵活的转动着，三兜两兜，就兜住了七八个黑衣人，然后开始收紧渔网，越收越紧。 只听到御林军们兴奋的大叫着。 黑衣人们被紧紧的收在渔网里，半分动弹不得，只能张着嘴，咕噜咕噜的喝着水，心中骇怕非常，同时更郁闷得要吐出血来。 大鱼？自己还真像是主动送到网里的大鱼！ 转眼间，一百名黑衣人就有七八十人尽数被渔网兜住，剩下的几名幸存者见状，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几只脚来。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划动，他们都抱着个大木块，再加上不会水，只划了不多远就被御林军们追上，拖入水底，乱刀加身，一股股殷红的血冒上水面。 被捆在渔网里的黑衣人们却有一些看清楚了，为什么这些御林军们会在水里游动自由，就像是能够自由呼吸一样，原来并不是他们通通变成了会水的渔人，而是他们一个个的嘴里都含着一根芦管，中心为空，伸出水面。 黑衣人们看到这般情景，一个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想这法子一点也不稀奇，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 第2674章 全军覆没 再转念一想，自己没想到的何止是这个，要是自己能想得到这些不会水的御林军会在湖底埋伏，那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凭人宰割的地步。 本来像下饺子一样热闹的湖面，过了不久就重新变得风平浪静。 御林军们将一张张大网拖上了岸，网里的黑衣人们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有的翻着白眼，有的早就晕了过去。 就连那为首的黑衣人也陷身在一张渔网之中，身前身后全都是自己人，他虽然没有晕过去，全身功力仍在，但是双手双脚全都被同伴挤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同伴们被御林军们一个个拉出渔网，用粗索捆住了手足。 “哎，有点少啊！不过瘾。” 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黑衣人们闻言，更是憋闷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青年身边站着一名书童，说话的人正是那书童。 这是怎么个意思？ 嫌他们人少？是真的要把他们当成鱼炖汤喝吗？ 为首的黑衣人冷眼一瞧，只见落进对方手里的手下足的七八十人，剩下的二十余人一个也没逃掉，全都死在了水里，他们的尸身像一条条死鱼般浮上了水面，被人用钩子钩到了岸边。 出师不利，全军覆灭！ 要不亲眼看到，他万万想不到这十拿十稳的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自己是在做梦吧？ 这不是真的！ 为首的黑衣人用力咬了一下舌头，疼得他眼泪都迸了出来。 是真的，半点也不假！ 他虽然没有死，可是心里却比死了还要难受。 黑衣人们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围在他们身边的御林军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们的心情也同样变得极是糟糕。 丢人啊！ 要是论真实实力，他们这些人个个都能一个打十个，可偏偏对方在水里设下了埋伏，将自己这些人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反而变成了对方的俘虏。 怎么办？ 他们全都转动着眼珠，去瞧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马上做了一个决绝的表情。 “不好！他们要自杀！” 御林军们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开始并没有留意到黑衣人们的异常，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们嘴角流出黑血，已经气绝身亡。 “该死，他们在牙齿里藏了毒药！我怎么早没想到！” 五福恨恨地拍着大腿，后悔不迭。 御林军们看着满地黑衣人们的尸体，也是恨恨不已。 他们明明立了大功，一下子抓获了数十条活口，这要是送到沈姑娘和他们御林军同伴的面前，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一件事！ 可现在全都泡了汤！ “混蛋家伙们，咱们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也没逼供，你们急得去找阎王爷投胎干什么！” 御林军们又气又恼，指着黑衣人们的尸体破口大骂。 周仲康是众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 “走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闻言，众御林军们都是一愣。 第2675章 挨喷了 “走？就这么走吗？” “嗯。”周仲康又是嗯了一声。 “那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五福忍不住问道。 “不需要办。”周仲康淡淡道。 众御林军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周仲康是什么意思。 本来他们对周仲康这个文弱书生半点也瞧不在眼里，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县令，因为想攀上皇后娘娘这根金树枝，连七品县令的官职都不要了，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面，谁都瞧不上他的为人。 可是皇后娘娘却让他们听这个家伙的吩咐，众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但是心里既然是瞧他不起，对他的态度自然就不会怎么尊重。 这一路上，冷嘲热讽的有之，含沙射影的也有之，爱搭不理的更是一抓一把。 这种情况让五福敢怒不敢言，可是肚子里的火却要把他气炸了。 五福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懂，为什么公子会放弃好端端的县令不做，非要跟在那沈姑娘身边做一个屁都算不上的文书。 落得个处处遭人白眼和冷语的下场。 他气不过，和这些御林军们争辩几句，想说自家公子绝不会他们嘴里说的那种人。 可是御林军们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平时没事练的最多的就是嘴皮子，而五福只有一张嘴巴，如何能是御林军们的对手？ 没几句就败下阵来，而且被喷得灰头土脸。 这种情况周仲康看在眼里，却没有为他出头，只是吩咐他以后不得胡乱开口。 五福心里那个委屈，那个憋闷啊！ 现在终于看到公子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怎不由得他欣喜若狂？ 可没想到眨了下眼睛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就由大活人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公子，要不咱们把这些人的尸体带回去吧？”五福不死心地道。 周仲康看了他一眼。 “不。”他说道。 “为什么？”五福不解。 “不为什么。” “那、那……咱们就这样什么也不管走了吗？”五福觉得憋屈。 “你要是觉得不忍心，就替他们挖个坑，免得他们曝尸荒野可好？”周仲康斜睨了他一眼。 “公子……”五福顿时委屈了。 他就算再笨，也听得出来公子是在取笑自己。 众御林军们本来都和五福是一样的心思，他们想的是就算黑衣人们全都死了，没留下活口，但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也算是大功一件，也可以在同伴兄弟们面威风一次，夸夸海口。 否则口说无凭啊！ 但周仲康既然说了要置之不理，他们也不能提出异议。 这次埋伏的具体计划全都由周仲康一手安排，虽然有一半是出自沈凝授意，但是具体如何实施，却有一半也是周仲康想出来的。 他就是水乡人氏，不但水性好，而且自幼在河岸边长大，见多了渔民用渔网捕鱼。 而用芦管在水中呼吸，也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御林军们本来想到他们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己方在明，对方在暗，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派人前来偷袭，会派多少人出手，都心中惴惴。 第2676章 诱饵！ 他们虽然依计而行，却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可没想到，胜利会来得这样轻而易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高于三倍己方的敌人一网成擒。 这让他们对周仲康十分佩服，之前的冷嘲和轻视一扫而空。 现在周仲康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好，咱们走！” “请问周公子，咱们现在往哪里走？继续进京吗？”有人问道。 周仲康对众人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当然不，你们不会沈姑娘真的会让咱们就这三十人押送犯人进京吧？”他淡淡一笑。 众御林军都露出讪讪的表情来。 他们还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那沈姑娘是什么意思？”有人忍不住问出口。 “笨，沈姑娘早就猜到对方会有人前来劫杀犯人，所以才让咱们这些人出面，这叫做引蛇出洞！” 不等周仲康回答，就有人开口答道。 这人脑筋转得明显比较快。 周仲康点点头：“不错，现在咱们已经查探明白了，沈姑娘交待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咱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时候两名御林军押着林方远从湖中也上了岸。 那林方远亲眼目睹着那群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个个都变成了网中的鱼，然后又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以为尚在做梦。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衣服一边滴水，他一边喃喃自语。 “这傻子，还没清醒过来呢！” 一名御林军扁了扁嘴巴，不屑地瞟他一眼。 “把他关进囚车，咱们走。”周仲康道。 御林军们将林方远关进了囚车，然后看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摇摇头。 “可惜可惜，这么多活口全死了，没法查出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没什么可惜的，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相信沈姑娘早就心中有数。”周仲康淡淡道。 顿了一顿，他又道：“就算沈姑娘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也不要紧，这些人来了一次，肯定就会再来第二次，而且他们被咱们抓过一次，就还会再抓住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他们要是再想死得这般容易，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像是绕口令一般，不过御林军们倒全听明白了，个个面露喜色，挥动着拳头。 “哈哈，不错！下次绝不会让他们死得这样容易！”众人大声叫道，气势如虹。 “走。” 周仲康又是一笑。 他对这个结果也极是满意。 沈凝交给他三十名御林军，而前来暗算偷袭他们的黑衣人却足有一百人，人数是他们的三倍。 而御林军们在他的带领下，以少胜多，这一仗打得极为漂亮。 一人未少，一人未折，而且连一个受伤的人也没有。 可以说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胜利。 林方远死里逃生，他被关在囚车里走了大半天之后，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原来弄了半天，这些御林军根本就没打算押送自己上京，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诱饵。 是的，诱饵！ 第2677章 只是一个而已 “卑鄙！太卑鄙了！” “可恶，太可恶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客厅，有两名官员一脸的怒火，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叫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问话的是坐在两人身边的一名官员，他一脸好奇。 因为很少看到两人这样动怒，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虽然大人物还没有露面，可是他们在这个客厅里，一向都是慎言慎行的。 “我们派去的一百人，全都死了！一个活人也没回来！”这两名官员生气地说道。 他们不但生气，而且心疼。 这次派出去对那三十名御林军动手的一百名黑衣人，全是这两名官员所豢养的死士。 要知道培养一名忠心耿耿的死士并不容易，他们豢养的这一批死士，耗费了无数的精力和财力，可以说是倾巢而出，满心以为一定可以马到成功。 可没想到，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这些让他们寄予无比希望的死士，居然死得一个不剩。 而对手却是三十名御林军而已。 而已！ 这真的只是一个而已吗？ 两名官员绝对有理由相信，对方根本就不是三十人，而是三百人，甚至是三千人！ 就算对方真的有三百人，也绝对不可能将他们派出去的这一百名死士杀得一个不留吧？ 御林军们是什么水平，他们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有信心相信，自己的死士足可以一以当十。 要是说他们这一百名死士将对方三十名御林军杀得一个不留，这还是个可以相信的事实。 可这件事要是倒过来，简直杀了他们的头也不相信！ 可不这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官员，无不露出骇然又不能置信的表情来。 “不可能吧？这不可能！”众人纷纷摇头。 “怎么不可能！这事情千真万确！”一名官员跳起身来，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因为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就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死士，他花了无数心血才笼络到手的人才啊！ 却也落了个身死异处的下场！ 而另一名官员也哭丧了脸，他这次派出去的死士比之前那名官员还要多，所以他更加心疼。 “我手下的人死了六十个，六十个啊！”他疼得心都抽抽了。 见到这般情况，那些官员们也开始相信这个不可能的事实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厅中顿时变得肃静。 那名大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厅口，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两名官员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一番。 “这不太可能。” 那名大人物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也和众官员一模一样。 他皱起了眉头，思索着，像是在思考一个难题。 但他很快就又相信了这个事实，因为两名官员绝对不可能说谎，也不会夸大其辞。 “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看情形，应该是他们把我们的人引到了水里，然后在水里设下了埋伏，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一些渔网，对方应该用的是渔网。”一名官员说道。 第2678章 小题大作 “渔网？”那大人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御林军们不都是京城人氏吗？他们怎么会想到用渔网？而且他们都不会水，如何会在水下设下埋伏？难道他们不怕被憋死？”大人物提出了疑惑。 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无人可以回答。 大人物的疑惑也正是他们心里的疑惑。 “哦，我明白了，想必他们中间有人是在水乡岸边长大的。” 大人物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一下众官员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是是是，一定是这样。” “大人高明！” “要不是大人说明，咱们就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 众官员立刻谀词泉涌。 大人物淡淡的道：“各位有这拍马屁的工夫，不如想一想法子如何进行下一步。” 官员们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脸上都露出尴尬异常的表情来。 一百人对三十人，还死得一个不剩，这件事幸好没人知道，否则，丢脸啊！ 下一步？他们还真的没想过。 “咱们都唯大人马首是瞻。” 其中一名官员机灵，脑筋一转就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对对对，咱们这些臭皮芹哪里想得出来好法子，大人随便想一条就比咱们这些人加起来想出来的法子还要有用。” 那大人物闻言，不但不高兴，眉头反而皱得越发紧了。 “我要的是有用的人才，不是只会拍马屁逢迎的废物。”他淡淡的道。 这话一说完，众官员马上再次噤声。 “要不，咱们这次多派些人手？”有人思忖了半天，提出一条建议。 “派多少？”那大人物道。 “唔，要不就派一千人？”那官员支吾了一下说道。 “一千人？”那大人物还没说话，旁的官员已经瞪着眼睛不干了。 “这是不是个笑话？”有人嗤笑一声，“那些御林军们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百人，咱们居然要出动到一千人？” “可是我不觉得是什么笑话，一百人对三十人都全军覆没，咱们这次不派一千人，又怎会有十足的把握？”提出建议的官员理直气壮的回道。 可是大部分的官员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御林军是什么人，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咱们派出去的人一个对一个，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你居然想到要出动一千人去对付他们，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那官员摇头道：“小题大作？我不觉得。” “可是我们觉得！”大部分官员异口同声道。 也有一小部分人站在那名官员支持他的建议。 “为了妥稳起见，还是人多一些比较好。” 官员们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渐浓，几乎要吵起架来。 那大人物一直一言不发。 众官员们争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大人物始终没有说话，于是纷纷住了嘴，看向那大人物的表情，心中惴惴。 “大人，咱们都听您的。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那大人物淡淡地抬起眼，扫视了众人一眼。 “一千人对五百人，的确有些小题大作。”他开口说道。 第2679章 雕虫小计 那名提议的官员立刻露出惭愧之色，低头不语。 只听那大人物又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归根究底，终究是派出去的人太过轻敌，而且太不小心。” 众官员心里都想：“需要小心吗？完全不需要吧？” 可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因为不小心的结果，他们已经看到了，那就是全军覆没，不留一个活口。 当然，他们派去探查的人回来禀报的结果，只有少数人是死于御林军之手，大多数人都是服毒自尽。 但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服毒自尽？ 这说明他们全都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为了怕泄密，才迫不得已的服毒。 这些死士之所以称之为死士，就是因为他们早就把性命卖给了主子，他们大多数家人的性命都在主子的手里，他们要是不死，家人就要死。 “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失策，是我太小瞧了那女人，我应该想到，有这女人在，什么样不可能的事都会变得可能。”那大人物慢慢地说道。 他目光看向厅外的某物，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某件事情。 众官员心中好奇，却没人敢开口发问。 “所以接下来咱们的行动，就要好好的布署一下了。”那大人物收回了视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不慌不忙，显然并没有把这次的失利放在心上，这让官员们提在嗓子眼里的心又暂时落了一半到肚子里。 只是众官员都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一来他们是真的想不出好主意，二来说多错多，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派去的人查过了吗？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大人物又喝了口茶道。 “回大人，已经查过了，他们又……又回去了。”一名官员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回去？什么意思？”大人物眉头微蹙。 “回去，就是他们这三十人又押着林方远回到了那姓沈丫头的身边，并没有继续押解进京。”这名官员说话时大气也不敢透。 听到这个消息，不明白的不只是大人物一个人，而是在场的所有官员。 他们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大人物是他们当中最快一个反应过来的。 “哦，原来是引蛇出洞之计。”他继续语气平淡的说道。 众官员不解，全都看向他。 大人物却也不多解释。 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的失策，是他小瞧了沈凝的智慧，太过轻敌。 他现在才意识到，对方由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三十名御林军押送林方远，不过是诱之以饵罢了。 “哼，雕虫小计。”大人物又冷哼了一声。 虽然因为他的轻敌和失策，但这并不影响大局。 对方就算再聪明，也玩不出多少花样来。 因为对方在明，他在暗。 对方有多少兵力，一目了然，他只要想，就可以将对方灭得渣都不留。 “这次，不需要一千人，五百人足矣。”大人物思忖间已经想到了一条妙计。 第2680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五百人？”官员们抽了一口冷气，齐齐看向大人物。 “嗯。”大人物淡淡的点头，说道：“说起来五百人也算是多了，只是咱们这次既然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就务必要做到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官员们连连点头，只是心里还是茫然毫无头绪。 这五百人肯定不会是官兵，而是他们所豢养的死士。 在场的足有十余人，就算每人出五十名死士也绝对没问题。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 不过大人既然这样说，他们当然就要这样做。 “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去商议吧，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大人物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转进了后堂。 众官员看着大人物离开的背影，无不感到意外，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收回视线。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大人把这件事情交给咱们，咱们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照大人的吩咐去办。” “废话，当然是要照大人的吩咐去办，可是具体怎么办？” “具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那人没好气道。 “可是大人让咱们自己商议。” “那就商议呗，大家都说说，群策群力嘛。”有人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的话立刻激起了众官员的不满。 “那请兄台说说你的高见吧，咱们洗耳恭听。” “呵呵。”那人笑了笑，好像没有听出众人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我也没什么高见，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复杂。” “不复杂，那你说个简单的法子！”有人再次讽刺道。 “大人说要出动五百人，那大家就准备五百人吧。”那人说道。 “五百人？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出得起五百人？” 说话的人正是上次派出死士而全都死光光的那名官员。 他心里头正积蓄着一头闷气无处发泄，听得那官员说话口气凉凉的，十分不忿。 要知道豢养死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耗费大力的精力财力物力和人力。 他们要不是为了成就大事，可舍不得花这样的血本。 而他们每一家所豢养的死士最多也不过是数十人而已。 上次一役中他派出去的死士全都死了，让他想起来就心痛得要滴血。 “我自是出不了五百人，可咱们有这么多人，每家平均出五十人，总没问题吧？”那人说道。 “上次是我和陈兄出了一百人，却全军覆没，元气大伤，这次已经无能为力，现在该轮到诸位使使力气了。”先一人说道。 那人点点头，看向身边的一名官员。 “也好，我出六十人，冯兄，你呢？” 那姓冯的官员咬了一下牙：“我也出六十人。” 这已经是他所能出的人数极限。 “那刘大人呢？”那人又看向另一名官员。 “我……我出不了那么多，最多只有二十七人。”那姓刘的官员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说道。 “二十七人，刘大人也不容易了，那就二十七人好了。”那人又点点头。 第2681章 让她见不到京城的太阳 他目光在众人中间一扫，只见那些官员个个都露出割肉般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说诸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有点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 闻言，众官员都露出不悦之色，纷纷不忿道： “什么意思？” “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那人含笑摇头：“我哪有瞧不起诸位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诸位有些太介意上次的事情。方才大人已经亲口说了，上次的失利是因为咱们太不小心，有点低估了对手的智慧，那咱们这次只要认真布署，以咱们这些人手，五百对五百名御林军，诸位还怕会失手不成？” 众官员不语。 那人笑了笑，又道：“御林军们是什么水平，各位的人又是什么水平，相信诸位心中都有数吧？不要因为上次一时失手就心有余悸，如果对方真的是很难缠的对手，大人也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将事情交给咱们处理。正是因为大人相信咱们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当，所以大人才会放心的离开。” 众官员闻言，倒是眼前一亮。 “可是你说得这样笃定，要是咱们这次再失手了呢？”有人左右看了看，提出了异议。 “失手？怎么可能会失手？” 那人失笑，似乎觉得这话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笑道：“我说诸位，你们把对方想得也太厉害了吧？对方是什么人？是五百名御林军而已，就算给他们出谋划策的人比较厉害，那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难道还会比咱们这些在座的人更加厉害？” 这当然不可能。 所有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 他们虽然也承认那丫头有点急智，但要是说会比自己更聪明，那可就天大的笑话了。 “说得不错，韦大人说得有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 那韦大人微微一笑，又道：“那丫头的本事，不过就是记忆力好一些，可是记忆力更好，又有个屁用！她以为她能走马观碑就了不起了？可她这个本事在咱们的眼里，根本屁都不是！” 他的话又得到了众官员的一致认可。 “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咱们怕她个鸟！” “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有了尚方宝剑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得美！” “咱们很快就会让她知道，她的什么尚方宝剑马上就要变成废铜烂铁了！” “包管让那丫头见不到京城的太阳！” 韦大人满意的环视了众人一眼。 “诸位大人请安静，且听韦某再说一句。” 众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这丫头是什么水平，这个不需要我多说，最主要的是，她在明，咱们在暗，她有多少人马，咱们心中有数，而咱们有多少人，会在什么时候出击，她却是一无所知，光凭这一点，她已经输了十足十，诸位大人又怕她何来？” 闻言，众官员全都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谁说我们怕她！” “就是，咱们的人很快就会把她杀得片甲不留！” 第2682章 办得不错 “我出五十人！” “我也出五十人！” 本来那伍大人让他们各出自家豢养的杀手时，众人都露出割肉般的表情，现在听了伍大人的分析之后，全都变得积极主动。 这本来就是一场必胜之仗，自己怎么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好像是被那丫头吓住的样子，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出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人，足有六百多。 那韦大人笑了笑。 “现在咱们六百多人对付那五百名御林军，诸位大人觉得咱们会失手吗？” “当然不会！” 众人齐声叫道，声音之响亮，相信位于后堂的那位大人物也一定听得到。 他们现在唯恐自己出的人少，因为出的人数越多，到时候自己的功劳就会越大。 “呵呵，这样就对了嘛，咱们可以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但是在战略上却应该藐视他们！”那韦大人笑着说道。 他看了众人一眼，又道：“下面咱们就来谈谈如何在战术上重视他们。” 众官员一齐点头，等他开口。 “说起来很简单，咱们就用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以一对一。”韦大人说道。 “以一对一？”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又听不懂了。 那韦大人笑道：“就是咱们一人对他们一人，五百人对他们五百名御林军，而剩下的那一百多人，就去对付那剩下的人，比如那姓沈的丫头，还有那姓林的官儿，还有那个叫小四的太监和那叫追风的笨蛋，对了，还有那个姓周的县令和他的书僮，一百多人对付这六人，总不至于搞不定吧？” 他这种以退为进的说法再次激起了众人的不忿。 “怎么可能搞不定！” “一百人对付他们六个人，还会搞不定？当咱们的人全都是废物吗？” “如果他们一百个人连那六个人也搞不定，那还要他们干什么？全都死了别回来了！” 官员们纷纷出声。 他们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稳操胜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之前的顾虑和担心还真是多余。 这事情让韦大人一分析，果然就变得更简单不过。 “大家既然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各家就把人派来，然后选出一名头脑清楚、老成持重的人统一率领，相信必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那韦大人笑着站起身来。 众官员也一齐起身：“好，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等到众官员全都离开之后，那韦大人兀自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大人。”他回身向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口的那位大人物恭恭敬敬的行礼。 “莫寒，你这件事办得不错。”大人物的表情显得很是满意。 “这全是大人的功劳，下官全是听大人的吩咐。”那韦大人恭谨答道。 “呵呵，你也不必太过谦虚，我身边最聪明的人就是你，最能办事的人也是你，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那大人物说道。 韦大人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第2683章 没汤少水 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凝自然不会知晓。 当那三十名御林军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情却不像众人的笑容那样轻松。 只是她却并没有流露出半点。 周仲康把事情的经过情由用最朴实的语言做了描述，可是五福听得很不满意。 “公子，你说得太平淡了，哪有这样平淡的！”他叫嚷道。 小四和众御林军们也听得没汤少水的，纷纷把五福围在了中央。 “五福，你来说你来说。”众人撺掇道。 “好，我说。”五福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把事情又描述了一遍。 他说的可比周仲康精彩多了。 于是御林军们都围在了五福身边，没人去听周仲康没滋没味的描述。 周仲康也就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的打开他的本子，一笔一划的记录着所经历过的一点一滴。 就连追风也被五福讲的故事吸引住了。 不过让他觉得不满意的是，居然一个活口也没抓住。 等五福口沫横飞的说完之后，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一个活口也没带回来？” 闻言，本来得意洋洋的五福和那三十名御林军脸上的笑容都变僵了，得意之情顿时少了一半。 “其实……其实我们本来是有机会带活口回来的。”五福支吾了半天，才支吾出一句话来。 “那活口呢？”小四也流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们本来已经活捉了他们七十多人，可惜一个没留神，让他们全都死掉了。”五福有些羞愧。 那三十名御林军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都是我的错。” 说话的人却是周仲康。 他收起了册子，主动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不是你的错，周公子，这件事和你无关。”一名御林军马上抬起头说道。 “是我们没有看住那些黑衣人，才给了他们自杀的可乘之机。”又一名御林军抢着说道。 “对，是我们的疏忽。” “这次的计划已经十分完美，如果不是我们当时太高兴也太大意了，那些人不会有机会自杀的。” 御林军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承担责任。 这让沈凝也觉得颇出意料之外。 就在临出发前，这些御林军们还都对周仲康露出不屑的表情，要不是她下了死命令，这些天之骄子的御林军哪里会听周仲康的安排。 可没想到短短数日，他们对周仲康的态度就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 由此可见，她没有用错人，更没有瞧错人。 周仲康，真的是一个人才。 她笑吟吟的看向周仲康，说道：“小周，你说说，这件事怎么是你的错了？” 周仲康定了定神，说道：“是我没有经验，没有事先料到他们会在牙齿里暗藏毒药，我以为他们被缚住了之后就会无法逃脱，却忘了塞住他们的嘴巴，要不然就是打脱他们的下巴也好，以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闻言，御林军们纷纷开口。 第2684章 接下来的敌人 “周公子，这件事真的怪不得你。” “是我们没有想到。” “不，是我们太高兴了，所以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们都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平时里养尊处优，过的是吃喝玩乐的太平日子，从来没有经历过江湖上的凶险。 这一次以少胜多的对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衣人杀手，可以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心中全都捏着一把冷汗，觉得自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定是死多活少。 可结局却完全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不但没有死，而且零伤亡，这一场胜利来得出其不意。 所以没有人想到被他们擒获的黑衣人们全是死士，更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在牙齿在暗藏毒丸。 事情发生之后，这三十名御林军已经悔青了肠子。 他们早就暗中发誓，绝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所以一听到周仲康主动揽过责任，替他们顶罪，他们的良心哪里过意得去？ 沈凝抬了抬手，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她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和大家无关，是敌人太过狡猾，不过大家也不用自责和愧疚，现在咱们该做的不是后悔也不是自责，而是要准备一下如何对付接下来的敌人。” 她说完之后，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如抽了口冷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大小姐，你说什么？还会有人来杀咱们？” 沈凝笑微微的点点头。 “虽然咱们不知道这些黑衣人的来历，但是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而且死得时候决绝，分明是豢养的死士，而不是江湖上一般的杀手。像这样的死士那都是有主子的，他们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岂可善罢干休？自然是要找回这个场子的，而且我断定，下次所来的人数，不会少于咱们这所有人的总和。” “总和，那是多少？”小如问道。 小四插口道：“咱们一共五百名御林军，还有二十名御前护卫，加上你我、追风，还有姓周的和他的书童，总数约有五百多人，沈姑娘，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次会派出近六百名的杀手来取咱们的脑袋？这……这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他扒拉着手指数着数，说到五百多人的时候，脸上忍不住变色。 就连追风的脸色也变得沉重无比。 小四和追风和御林军们不同，尤其是追风，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知道这些死士远比江湖中的刺客杀手更加可怕。 他们往往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和那些为了钱而杀人的家伙们相比，他们更能拼命。 一想到他们这些人要对付的是同等人数的死士，就连追风的后背都起了一层颤栗。 “沈姑娘，咱们还是分开走吧。”他马上说道。 沈凝抬眸看向他，问道：“分？如何分？” 追风不假思索地道：“我、小四还有护卫们再加二百名御林军护着你和小如，咱们加紧赶到潼里，潼里有一千名驻军，只要到了潼里，咱们就安全了。另外三百名御林军则押送囚车，和咱们走同一个方向，但比咱们要稍晚些启程。” 第2685章 谁更好？ 第2685章 沈凝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三百名御林军和林方远来拖延那些人吗？换言之，你是让我用他们的命，来换我自己的命？” 追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他的意思御林军们也听明白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半点异议。 “好，就这么办。” “我愿意负责垫后。” “我也愿意。” 御林军们挺身而出，神情激昂，那三十名御林军全都站了出来。 就连周仲康也没有半点迟疑地站前一步。 沈凝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和他们坚毅的目光一对，心中不由得一暖。 她微笑道：“你们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可是我却不愿意。” 追风急道：“沈姑娘，这是唯一的办法。” “谁说是唯一的办法？”沈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你想出的这个主意，倒的确是天下唯一的笨主意！” 追风的脸不由得一红，讪讪无语。 还是小四机灵，马上问道：“沈姑娘，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沈凝笑道：“办法当然是有，只是却不是唯一的。” 追风再笨也听出来沈凝话中的取笑之意，不由得脸更红了。 “沈姑娘，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吧，奴才都要急死了。”小四急道。 “好。” 沈凝站起身来，对着周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法子就是，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哪儿也不去。” “什么？就在这里？” 小四和追风都吸了口冷气，像沈凝一样对着周围看了一圈。 他们现在不在城也不在镇，而是在一大片光秃秃的野地里，连个能遮掩一下行踪的障碍物也没有。 “沈姑娘，这里不行啊！”追风马上说道。 “这里怎么不行？”沈凝看着他。 “这里没有半点遮挡和隐藏的地方，对方如果真的有五百人，那么他们的身手一定比咱们这些人要好，要是来个一对一，那咱们之中绝大多数都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众人全都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众御林军们脸上都露出惭愧之色，却并没有出声反对，就连那三十名大获全胜的御林军都没有开口。 他们心里有数，上次他们能够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大获全胜，全是仗了地形之利。 要不是那里有一片大湖，要不是那些黑衣人不通水性…… 那么他们这三十人怕是一个也没办法活着回来！ 所以，沈凝这个办法，听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追风跟在沈凝身边这么久，知道她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沈凝会有什么办法。 “沈姑娘，你是不是想在这里挖地道？”他猜测，很快就摇摇头：“这个方法行不通的，挖地道不是三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沈凝白他一眼：“谁说我要挖地道了？” 追风再次瞠目结舌。 “对了，追风，你的轻功和小四比，哪一个更好些？” 沈凝突然笑吟吟的话风一转，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第2686章 比比才知道 “当、当然是他。” 小四脸色不自然的说道：“沈姑娘，你这是明知故问嘛，追风他的名字都叫追风，顾名思义，就是他跑得比风还要快，逃之夭夭是一把好手。” 追风忍不住道：“你说谁逃之夭夭？” 小四翻翻白眼道：“我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 “哼！” 追风冷冷对着小四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两个别斗嘴了，追风的轻功自然是好的，可是小四，我看你的轻功也不差啊。” 沈凝笑吟吟道。 小四一听又高兴了：“那是当然，我的轻功可是皇上亲自教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那当然是差不了的。” “吹牛皮！”追风冷声道。 “你说谁吹牛？你小子不服是不是？”小四怪叫一声。 “服？我凭什么要凭你？你的轻功真是皇上亲自教的？” “这个……这个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说谎吹牛皮。”追风冷冷道。 “谁……谁说谎了？”小四叫道，可是脸却不由得一红。 “你的轻功明明是我教的，你还不承认？” “好好好，是你教的，那有什么了不起！” “也没什么了不起。”追风淡淡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神态模样活像两只斗鸡。 旁边的人只觉得好笑，并没有人想上前劝架。 小四也暗暗觉得奇怪。 要是说动手什么的，两个人那是家常便饭，时不时就会切磋一下的。 可要是说斗嘴么？ 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儿。 尤其是最近，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服气。 小四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叫道： “咦，追风，你的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要知道追风可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人。 小四跟追风是最熟悉的，可就连对他，追风往往都能一整天不说半句话，闷得他差点挠墙。 可这次见面之后，小四却觉得追风变了。 虽然没有变成话痨，可是这几天追风和他说过的话，比以前和他在一起加起来的所有话都要多。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不但穿衣服的风格变了，就连他这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性子也变了吗？ 追风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不管小四再如何追问，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高高抬起了下巴。 小如眨着圆圆的眼睛，看看这样，又看看那样，一脸的纳闷。 “大小姐，他们两个是吃了火药吗？怎么最近说话老是这样，还动手打架？他们是不是上辈子有仇啊？”她扯了扯沈凝的衣袖，小声问道。 “唔，不是上辈子有仇，如果说两个人真的有仇，这仇也是这辈子结下的。”沈凝抿唇一笑。 她也不理会小如能不能听明白，便拍拍手。 “追风，小四，你们要不要来个比试？” 闻言，小四和追风一起转头看她，两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比试？” “什么比试？”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要两人比试？ 第2687章 明天考核 “比一比你们谁的轻功更好一些。”沈凝笑道。 小四顿时泄了气，愤愤地道：“这个不用比了，我认输便是。” “那可不一定哦，这次比的可不是你们两人的轻功。”沈凝笑嘻嘻道。 “那比的是什么？”小四来了兴趣。 “比一比你们教轻功的本事。” “教轻功的本事？”小四和追风同声道。 “不错，我会把御林军和护卫们分成两个队，你们各带一队，然后将一些轻功的法门教给他们，不用太复杂的，就像那种穿花绕树的本事就行。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小四和追风对视一眼，心想这太简单了吧？ “当然没问题。”两个人一起答道。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亲自考核，看一看你们谁教出来的徒弟更胜一筹。” “考核？如何考核？” 追风和小四又是齐声问道。 两个人都有了些紧迫感，这种感觉比和两个人对面对的交手似乎还有意思。 沈凝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考核的方法也很简单，咱们就去前面的树林，以百米为限，两人一组，绕树而跑，小四的人去抓追风的人，要是抓到了，就是追风得一分，要是抓不到，就是小四得一分，最后谁的得分最高，谁就胜出。” “咦，这个方法倒是有趣。”小四扬起了嘴角。 追风也点了点头。 “你们没异议吧？”沈凝问道。 “没异议。”两人异口同声道。 “好，那你们就分别带人去训练吧，咱们明天这个时辰，前面的树林里面见。” 沈凝说完，就对着周仲康招了招手，带着他走到一旁，向他打听这次和黑衣人交战的详细经过去了。 小四和追风对视一眼，都是胸有成竹的哼了一声。 “追风，我的轻功及不上你，可我的徒弟们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徒弟们！”小四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膛。 “谁胜谁负，明天才见分晓。” 追风不愿意说大话，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好，你明天要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呸，哭鼻子的人是小狗。”追风道。 听到“小狗”这两个字，小四的脸色突然一变。 “追风你提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提狗？” “狗怎么不能提了？”追风纳闷道。 小四还没回答，就听到小如蓦然发出一声叫： “小四，我的小花狗！” “啊？我……我……我先去教他们轻功，等明天比试赢了，我一定送你一只小花狗！” 小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身来，忙不迭地冲到了御林军们面前。 “你们想跟我学的，跟我走！” 可是他喊完之后，却发现御林军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众御林军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挺尴尬古怪。 小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们！你们太过份了吧！”他指着御林军们叫道。 御林军们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们心里有愧啊。 第2688章 一人一队 第2688章 不过，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懂得选择。 他们一定会选追风，而不会选小四。 谁都知道追风的轻功好啊，让他们羡慕都来不及，要是能得到追风传授个一星半点决窍的，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难得。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御林军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珠子，巴不得个个都跟追风学呢。 小四生气的瞪着眼睛：“我承认，追风的轻功是比我高，比我好，可是他教的就一定比我教的好吗？就凭那个笨嘴拙舌的样子，他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好好好，你们只相信他，不信我，是不是？”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几乎想要咬下眼前这群御林军们一口来。 这些家伙们，平时就知道拍自己的马屁，可是到了他最需要支持的关头，居然一个个都站到追风那边去了。 御林军们听了小四的话，好多人才反应过来。 有道理！真的有道理！ 小四的轻功虽然比不上追风，但他也是追风手把手教出来的，那轻功可比他们每个人都高出老大一截，让他们拍马也追不上。 所以这样一想，跟着小四学和跟着追风学，根本没什么两样。 不对，还是不一样的。 追风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木讷，笨嘴拙舌，而小四却是口齿伶俐，心思灵活，哪个老师教得更好，一目了然。 想通了这个道理，顿时—— 呼啦啦一大群御林军们都站到了小四的身后。 “小四公公，我们当然跟你学。” “跟你学和跟追风护卫一样，都一样。” “咱们都跟你。” 五百名御林军倒有一大半站到了小四的一边，就连对追风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御前护卫们，也有五六人站了过去。 小四一见，嘴巴差点咧到了后脑勺。 他得意地对周围人笑道：“还是你们的眼光，懂得选择。” 追风面无表情的道：“沈姑娘说了，一人带一队。” 小四笑着点头道：“我也知道选我的人有点多，这样好了，你从我这里面挑，随便挑，一直挑够为止。” 追风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二百五十名御林军的名字，还有十名御前护卫。 “我们跟我来。” 被点到名字的御林军和御前护卫都跟着追风去了一个方向。 而剩下的人则围在小四的周围。 沈凝远远看过去，只见小四和追风教的都极是认真，不由抿着唇角微微一笑。 看起来这个比赛的法子还真好使。 “沈姑娘，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周仲康看到沈凝脸上的笑，不由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可担心的。”沈凝笑着摇摇头，又道：“小周，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周仲康不好意思的道：“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也没什么功劳，一切都是出自沈姑娘的授意。” 沈凝笑道：“像用芦管在水底呼吸，还有用渔网捕鱼，这方法我可不会。” 周仲康道：“这都不算什么。” “小周你也太谦虚了，这个不算什么，那个也不算什么，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第2689章 亲口允诺 第2689章 周仲康惶恐道：“沈姑娘记这些做什么？” 沈凝笑嘻嘻道：“以后好给你封一个大大的官儿啊！朝廷从来都不会埋没有本事的人的！” “沈姑娘，你是想要赶我走吗？”周仲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和人之间的缘份就是这样，有时聚，有时散，你又不可能跟在我身边一辈子，总有分开的时候。” 周仲康抿了抿唇角：“请问沈姑娘，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沈凝摇摇头。 “那是我哪里做得让沈姑娘不满意了？”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离开？”周仲康的脸皮绷得紧紧的。 “我没说要赶你离开啊，我只是说，聚散离合，本就是人之常情，谁和谁也不可能永远呆在一起不分离。” 说到这里，沈凝忽然想起了墨川，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中若有所思，心中柔情忽动。 离开他这么久，她很少让自己去想到墨川，只是把他放在心底里那个最深的角落里。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的那个影子晃掉，不让自己再去想念。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小周，你是一个很出色的人才，我不会让你的才能就这样埋没的。” 周仲康低下头，闷闷的道：“沈姑娘高看我了，我压根就是什么人才，和沈姑娘你比起来，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想要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准备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文书？”沈凝笑着调侃了一句。 “嗯。” “没出息。” “……”周仲康低头不语。 站在周仲康身后的五福肚子里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没出息！ 他暗中捅了捅周仲康，嘴巴对着沈凝努了努。 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公子赶紧接着沈姑娘的话走。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沈姑娘居然亲口允诺，要给公子一个大大的官做！ 乍一听到的时候，五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一瞬他才明白过来，不由喜得差点手舞足蹈。 本来他对公子连七品县令也不做了，心甘情愿的跟在沈凝的身边当一个小小的屁都不是的文书一肚子不满，可这一刻，他所有的不满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公子浓浓的崇拜。 还是公子有远见啊！ 他知道跟在沈姑娘的身边，一定比做七品的县令更有前途。 果然，这才几天的功夫啊，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就落在了公子的头上。 现在的沈姑娘可和当初的沈姑娘不一样了，现在的沈姑娘可是堂堂的四品都察院御史，她许给公子的官儿，一定会比七品县令要大得多！ 可五福万万没想到的是，公子他居然会一口拒绝，而且还要继续跟在沈姑娘身边当文书。 这……这是不是傻啊！ 五福几乎想在公子的屁股上重重踢上一脚，好踢醒公子这个糊涂的脑袋。 完了完了！ 公子一定是被沈姑娘给迷得失去了理智，就连官也不想当了，只想跟在人家身边。 这可万万不行！ 第2690章 输也不丢人 第2690章 五福见周仲康迟迟不开口，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嘴巴一动，想要开口。 哪知还没等到他说话，沈凝已经拍拍手站起身来。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小周，你帮我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练，谁都不许偷懒。” 周仲康点头答允。 他以为沈凝累了想要去休息，哪知道沈凝拉着小如的手，笑嘻嘻道：“小如，我看到那边树下有一群蚂蚁在搬家，很有意思，咱们去瞧瞧。” “蚂蚁搬家？哈，有意思有意思。” 小如喜笑颜开的跟着沈凝走到树下，两个人蹲下来，对着一队蚂蚁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 见状，周仲康不禁疑惑的摇摇头。 他越是和沈凝接触，就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她身上有太多太多需要他学习的东西了，她的本事他学到的还不到百分之一，他怎么可能会离开？ 做大官什么的，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周仲康没有说什么，他走到御林军们练习轻功的地方，尽职尽责的观看起来。 五福跟在他身边，不停地唠叨着，为他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会而惋惜。 周仲康充耳不闻，他听着小四教御林军们轻功的法门，觉得好像很是通俗易懂，于是也学着御林军的样子做了几个动作。 这几个动作一做，他就觉得双足好像有了一股力气，忍不住绕着一棵大树转了一圈。 旁边的御林军们也在转着圈子，他们转得速度可比周仲康快得多了，看到周仲康脚步踉跄，歪歪斜斜好像随时要摔倒的样子，都露出笑容。 周仲康却恍如不见，他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绕着大树又转了一圈，这一圈的速度比上一圈就快了不少，脚下的步伐也熟练了一些。 小四教这些御林军的并不是真正的轻功，只能算是一些提高盘旋转向速度的法门。 这种窍门要是用在平直的路上，可以说是没什么用处，但是要是在树林里捉迷藏绕圈圈，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就连没有内功根基的人也可以学得会，只要牢记几个基本步伐的要领即可。 周仲康要是论武功根基，和御林军相比的话给他们提鞋子也不配，可要是论学习能力，他比御林军们却要强出许多。 只练了不到半天的功夫，他绕圈子的功夫就超过了大多数的御林军，这让御林军们觉得很是不服气。 他们可是练过的，怎么会输给一个文弱书生？ 于是还没等到第二天和追风那边的人比试，他们已经一个个开始向周仲康发出了挑战。 “公子，加油！” “公子，和他们比！” “我相信你一定会赢，公子，应战啊！” 五福眉飞色舞，握着拳头为周仲康加油，可是周仲康像是没听见一样，没做出半点回应。 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练习着步伐，围着大树绕了一圈又一圈，不但对御林军们发出的挑战视若无睹，就连五福都不搭理。 “公子，你怕什么，就算是输了也不丢人啊！”五福满心不解地叫道。 第2691章 逃命用的 周仲康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五福道： “你也来练练，这功夫很有用的，也很好玩。” 五福早就看得蠢蠢欲动，只是他觉得自己笨学不会，这时候经由周仲康手把手的点拔，很快就掌握了决窍，也跟着练了起来。 “公子，咱们练这绕树的本事有什么用啊？只是为了捉迷藏吗？”五福一边练着步伐，一边问周仲康。 周仲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技不压身，多学一样总是好的，而且……” “而且什么？” 周仲康想了一想才道：“我相信她，她不会无缘无故让大家练这功夫的，一定会有用的。” 五福笑嘻嘻的道：“是为了逃命用的吧？我看这位沈姑娘早就打好了主意，准备逃之夭夭的了，所以她才会让咱们大伙儿一起练习这逃命的本事，公子，你说得对，我还是好好练习，保住我这条小命要紧。” “不许胡说八道！”周仲康瞪他一眼，斥道。 五福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专心的练了起来。 小四好胜心强，唯恐自己教出来的人输给了追风，于是这一晚上竟不休息，加紧督促众御林军们练习。 御林军们分成了两班，轮流吃饭睡觉，醒了之后便开始练习步伐。 这些步伐并不怎么复杂，但必须要走得熟极而流，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走得一步不错。 只有这样才能取得胜利。 沈凝却带着小如在帐篷里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天快到时辰的时候，小四和追风一起来到沈凝面前。 “可以比试了。”小四抢着说道。 经过了一晚上的突击训练，他对自己带出来的人有极大的信心。 追风显得也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你们都准备好了？”沈凝笑着看了看两个人。 “准备好了！”两人齐声道。 “嗯，你们有信心赢？” “有信心！”两人又是齐声答道。 沈凝笑着点点头：“很好，那就不用比了，我相信你们教出来的人不会差。” “什么？不用比了？” 小四和追风一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沈凝。 “是啊，不用比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的。”沈凝轻描淡写的道。 “可是……可是……”小四看着沈凝，可是了半天。 “可是什么？”沈凝笑着瞅他。 “可是我教了整整一天啊！我一定会赢！”小四握着拳头，对追风挥了挥。 追风冷冷道：“只怕未必。” “你不服？那咱们就比一比！” “比就比！” 沈凝抬抬手：“比什么？就算比赢了又如何？你们俩个最近是怎么了，凡事总是要争一个胜负？好，小四，你来说，你赢了之后，想要得到什么？” 小四愣了愣：“我、我没什么想要的，更没想得到什么。” “那你呢，追风，你想要赢什么东西吗？”沈凝又看向追风。 追风也怔了，摇头道：“我什么也不要。” “对啊，你们什么也不要，那你们还比试什么？”沈凝笑道。 “可是……可是比试，不是你要我们比的吗？”小四想了半天才想了起来。 第2692章 要糖吃的小孩子 “我这样说，只是想激起你们的好胜心而已，这样你们教导督促起来就会更加的用心，因为你们两个谁也不想输给对方，是不是？你们的训练过程和结果我已经看到了，我很满意，这就够了，至于谁教的更好、谁能赢，这都不重要，是不是？” 沈凝笑着看向两个人。 追风和小四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沈凝。 她的话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让两个人很想点头，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沈姑娘，你……你赖皮。”小四咬了半天牙，才想出来一句话。 扑哧一声。 沈凝笑了。 她大大方方的点头道：“好啊，是我赖皮了，这次比试不用比了，小四你要是真想赢的话，就算是你赢了，你想要什么奖励，只管说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小四又愣住了，他想要什么奖励？ 他心里顿时一阵茫然。 “你想要什么就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给你办得到。”沈凝对他鼓励的点点头。 小四吧嗒了一下嘴巴，总算回过味来了。 他感觉沈凝对自己的态度就好像是在逗弄一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子，好像在说：乖，别哭了也别闹了，只要你不哭不闹，就给你吃糖，很甜很甜的糖…… “我……我才不要吃糖！”想明白的小四冲口而出。 看到沈凝和追风还有小如都愕然睁大的眼睛，小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我……我的意思是，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什么叫算是我赢了啊！这样我胜之不武，我要堂堂正正的和他比一比。”小四叫道。 “好啊，只要追风愿意，你们当然可以去比。”沈凝点头。 “追风，你敢不敢和我去比？”小四马上转头看向追风。 追风却摇摇头，不感兴趣的道：“沈姑娘说得对，没什么可比的，就算赢了也没意思。我不比。” 小四大感扫兴，叫道：“什么叫没意思，我看你就是不敢，因为你知道你一定会输给我！”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你想赢，就算你赢了便是。”追风道。 他这话的口吻和沈凝如出一辙。 小四气得脸都红了。 “不行，今天非要比个输赢不行！”他上前去揪追风的衣服。 可是追风脚下一滑，小四就抓了一个空。 “没空。”追风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 “别走！”小四纵身扑上。 追风攸地回过身来，闪过小四的这一抓，说道：“你是要自己和我比上一比吗？” 小四一下子泄了气：“和你有什么好比的。” “那就别闹，听沈姑娘吩咐。”追风说道。 小四一听，才回过神来。 “沈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他这才反应过来，沈凝要自己和追风教御林军们轻功不会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一定是有深意。 沈凝笑着勾勾手，两个人凑上前去，听着沈凝在耳边细细的布署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 小四又惊又喜的叫道。 “嘘，就知道大惊小怪。”追风不满地瞪他一眼。 第2693章 守株待兔子 第2693章 御林军们对追风和小四的这场争执却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学到的新技巧和新步伐。 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在练习着。 树林里的每株大树旁都有人在穿梭绕行，他们有的还主动组队进行了抓捕比试，练得不亦乐乎。 一阵阵笑声时不时的从树林里传了出来。 追风问道：“沈姑娘，咱、咱们就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沈凝扬了扬眉毛：“或许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没有。”追风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摇摇头道。 “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啊，视野空旷，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来，咱们都可以一目了然，再接下来，就可以依照我说的办法行事啦。” 沈凝轻松的拍拍手。 追风心里仍是有些忐忑。 己方这些御林军们，对上那些神秘来历的杀手，真的能有百会百的胜算吗？ 要是……万一…… 他咬了咬牙，说道：“属下想护在你身边。” 沈凝却摇摇头：“不行，这件事情你是最关键的人物，你要是跟着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危险。” “可是……”追风还要再说。 沈凝却笑着止住了他：“你不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你觉得我是个饭桶？” 追风摇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属下、属下……”追风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词。 他本来就笨嘴拙舌的，于是向小四连使眼色。 小四当然明白追风的意思，平时这种时候他早就挺身而出，可是现在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看到追风发急出糗，他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所以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反而口气凉凉的大声道： “追风，你为什么一个劲的向我挤眼睛？是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眼里进沙子没事，吹吹就好，要不要兄弟我帮你吹吹啊？” 追风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的眼睛没事，用不着！”他恨恨地说道。 “那你别再冲我挤眼睛了，你这挤眉弄眼的表情好丑。”小四幸灾乐祸的笑道。 追风气得脸都红了，用力瞪了小四一眼，不再理他。 “沈姑娘，属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好了，你烦不烦啊，老是皇上皇上的，你没说烦，可是我听得都烦了。” 沈凝打断他道。 追风和小四的心里同时一沉，两个对视一眼，这一刻，两个人的想法又出奇的一致了。 皇后娘娘这是烦皇上了？ 不会吧？ 沈凝瞪了追风一眼：“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就应该听我的吩咐，要是你还认为心里有另一个主子，那你就回到他身边去好了，我这儿用不到你。” “我……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追风一听就讷讷的低下头。 小四见追风碰了一个大钉子，心里乐开了花。 “你要是想留下来，就按我说的办法去做。”沈凝毫不客气的说道。 “……”追风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他闷闷不乐的走到树林旁边，只见御林军们一个个练得热火朝天，可他心里却像是野火燎原一样，烧得他难受。 第2694章 你喜欢她？ “喂，追风，瞧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真丑，真难看！” 小四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跟了过来，跳到他面前，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又挑了挑眉毛。 追风心里正烦，看到小四这副鬼脸，没好气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说完，他就生硬的转过头去。 “我的话你不想听，你连沈姑娘的话也不想听了？”小四有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追风一听，恼了起来，抬手一掌便对着小四的脸挥了过去。 小四早就有备，嘻嘻一笑，闪了开去，随后将一样东西抛向追风。 “这是什么？” 追风本能的想要闪躲，可是想了想又接在怀里，只觉那东西热呼呼的，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烤番薯。 “兄弟我对你好吧？赶紧吃了埋饱肚子好上路。”小四笑道。 追风脸一沉。 小四赶忙说道：“我可绝对没在食物里玩花样，我也没那个胆子啊，沈姑娘说了，这件事全要靠你出力呢，你要是饿着肚子怎么行。” 追风拿起番薯，也不去皮，三口两口的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他冷着脸走到小四面前，倒把小四吓了一跳。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你可不要动手。”他往后跳了一步。 “还有没有？”追风问道。 “啊？没有了，就这一个，你要的话，我再找他们要去。”小四转惊为喜。 “不必了。”追风眼睛紧盯着小四，看得小四浑身发毛。 “喂，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让你去诱敌，可不是我的主意，那是沈姑娘决定的。”小四忙道。 追风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就这么盯着小四看了好一会儿。 “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她。”他忽然说了一句。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小四一愣。 “她？” 她是谁？ 小四本能的想问。 “宁可你自己的命丢了，也不可以让她伤了一根头发，知道了吗？”追风又道。 小四瞠目结舌，他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终于问出口： “追风，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要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这样巴巴的叮嘱自己？ 自己和追风认识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追风露出这样郑重的表情，这表情简直就像是在托付后事一样！ “什么喜欢？你说我喜欢谁？” 小四的话让追风一愣。 “就是、就是那个她啊！”小四的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不舒服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追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四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不是吧，追风，你这块木头也有动心的时候？以前你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这样巴巴的交待过事情，你现在心里有了牵挂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追风像是根本没听懂小四说什么，只冷冷的扔给他四个字。 “你别装糊涂，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追风又是四个字。 小四张了张嘴，还要再说，追风却不想再听他说了。 “我走了。” 他足尖一点，就像风一样飘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小四的眼前。 第2695章 远水难救近火 小四瞪眼张嘴，看着追风消失的方向，却没有追上去。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挠心。 像千年寒冰，万年枯木一样的追风，居然也有了喜欢的人，他本来该为追风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一想到追风喜欢的人，居然会是她…… 小四就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是她？ 不可以是她！ 他忽然有了一种心里的宝物被人觊觎了的危机感，转过头，向着小如的方向跑了过去。 追风却半点也没想到小四的心思。 他施展开轻功，全力奔跑，心里想到，自己已经把皇后娘娘的安危托付给小四，相信小四能办得到吧？ 这个混蛋小四，满嘴的胡说八道，居然说自己喜欢沈姑娘？这真是可笑！ 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必须要保护好沈姑娘，这是任务，和喜欢没有半文钱关系。 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他喜欢的人明明是…… 是……谁？ 追风心里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袭上心头。 他的脸不由得一热，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么？ 虽然沈姑娘说得轻松，可是追风心里明白，这是一场没有半点把握的硬仗。 己在明，敌在暗，己方弱，敌方弱。 他们连对方这次会派出多少人来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来，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全都一无所知。 沈姑娘告诉他们应对的方法实在是简单之极，追风直到现在也无法相信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就可以对付得了敌人，不管沈凝表现出如何有信心，追风却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他想到附近的军营去搬救兵，可是离这儿最近的军营也要数百里，以他的轻功就算没日没夜的奔跑，也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来回。 可他能赶回来，他搬来的救兵能赶得到吗？ 赶不到！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就是这个道理。 该死！ 自己想不到，可是沈姑娘也想不到吗？她分明早就想到了，黑衣人们会卷土重来，如果她想要搬救兵，她早就可以，但她就偏偏不做。 难道她真的准备就靠这五百名御林军去迎战？ 这些御林军是什么人？ 追风真的是很清楚。 他们全都是京城中的贵族子弟，养尊处优，过的全是舒坦富贵日子，哪里提过兵器打过仗。 这群御林军说白了，就是一群纸糊的老虎，表面上威风凛凛，出了京城可以让百姓们感到震慑，可一上了战场，这群纸老虎立马就会露出原形，一个个全得变成软瘫。 如果对方这次派出来的还是那些黑衣人死士，他们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追风相信，对方完全不需要出动五百人，只要出去五十人，就能将这五百名御林军打得片甲不留，溃败而逃。 不，逃不了。 这些御林军们一个也逃不了。 他们全都得死在那些黑衣人手上。 上次周仲康带着三十名御林军对一百名黑衣人能够大获全胜，全是在于用计，在于完美的利用了地形之利。 第2696章 胜在轻敌 可以说，上次的胜利是胜在对方的轻敌。 对方吃了这样一个大亏，还会再次轻敌吗？ 绝对不会！ 所以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 现在不利的一方明显就是己方。 这个事实沈姑娘不会看不到，可她却一个字也不提，反而让自己和小四去教那些御林军们逃命的本事。 是的，在追风的眼里，那些绕树逃避的轻功技巧就是个屁，真的遇到了强敌，半点用也不顶。 好吧，也不是半点用不顶，最起码那些技巧可以让这些御林军们活得长些，跑得远些。 看到御林军们练得那样起劲，那样热火朝天，追风真的不忍心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 他们个个就算练成了和自己一样的轻功本事又能怎样？ 那样就能杀退敌人吗？ 不能！ 那些技巧全是沈姑娘让他们逃命用的！ 追风想不明白，沈姑娘为什么要给自己挖一个大坑，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坑里等死。 她就算真的不想活了，也不要选择这样一个死法吧？ 他追风不怕死，他喜欢战斗，而且敌人越强越好。 他从来都是迎难而上！ 但这次情况不同，他们实在是太弱了，而他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他不想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肩膀就挑起五百名御林军的生命，他也挑不起。 他只想保护好沈凝一个人，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职责。 可沈凝却偏偏把他打发出去诱敌。 呵呵，诱敌！ 这个字眼说得多么动听，自己的任务听起来多么伟大。 是的，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别人也办不到。 但追风心里并没有半点得意之情，他反而懊恼为什么自己的功夫在众人里是最高最强的，如果小四比自己的功夫更高，那这件差事就会交给小四来做。 临走的时候，他让小四照顾好沈凝，这也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希望小四能够完成他的嘱托。 追风心里忽然动了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按照沈姑娘交待的计划行事呢？ 既然自己是个诱铒，那自己就将来袭之敌引到远离沈姑娘他们的地方，而且越远越好！ 对，就是这个主意！ 追风心里一亮，顿时脚下生风奔得快速之极。 突然之间，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马蹄震动的声音。 有情况！ 他本能的闪身向一旁的树林里窜去，想要隐避身形。 这是他多年来暗卫养成的习惯，就是在敌人发现自己之前，先藏起来观察敌人。 可是他身形刚一动，就蓦然站住了脚步。 不对！ 现在的情形和平时不一样，以前自己是暗卫，躲在暗处偷袭观察，可现在自己是诱饵！ 诱饵啊！ 自己要是躲起来不露面，让敌人发现不了，那还算什么诱饵？ 追风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这个暗卫也会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敌人面前。 放眼望去，前面是一片荒郊，荒无人烟。 左边有一条道路通向远方，可以看到很远很远。 在道路的尽头，有一片小黑点正在移动。 第2697章 来历不小 第2697章 但追风的听力远比他的视力来得更加准确和及时。 在看到那片小黑点之前，他已经听到了马蹄震地的声音，尽管这声音几乎听不可闻。 来了！ 追风伏下地来，侧耳倾听。 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由得变了颜色。 要是小四看到现在的追风，一定会吓上一跳。 因为追风的眼中已经露出了焦虑之色。 这由不得追风不心惊，因为他竟然听不出对方有多少人马。 那一片马蹄震地的声音就像是一连串的闷雷滚过地面，隆隆隆，隆隆隆。 足足有数百人啊！ 怎么办？ 追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拔足回去报讯，然后带着沈凝远远避开。 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能护得她平安离开。 但……他不能！ 追风想起沈凝那一向从容淡然的表情，想起小如，小四还有那些跟随在她身前身后的御林军和护卫们，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办法行不通。 沈凝绝对不会抛下这些人，她也绝对不会同意跟自己单独离开。 如果她想要这样做，她早就可以这样做了。 追风咬了咬牙，闪身跃上了旁边一株大树的树梢，极目远眺。 道路尽头的小黑点逐渐变大，他仔细的清数，已经心中有了数。 六百二十九匹马！ 六百二十九名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一排四骑，齐头并进，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没有半点迟疑。 队形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易与之辈。 很显然，他们对于此次行进的方向早就心中有数。 追风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到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他想要把对方引到一条错误的路上去，可是看来，对方根本早就探知了他们的驻扎之地。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路唯有一条，就是按照沈凝的计划，将对方引过去。 事实上，就算他不露面，对方也会找到他们的所在。 怎么办？ 追风脑子里在飞快的转动，可是却连一条计策也想不出来。 他不禁想到，如果派来的人是小四，以他的聪明和机灵，一定会想出十条八条妙计，而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可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他细想了，那数百名黑衣人来得很快，眨了几下眼的功夫，第一排的四个人已经奔到了追风所在的大树下面，然后飞驰而过。 很显然，这伙人跨下骑的个个的千挑万选的好马。 这帮家伙，还真是来历不小！ 追风马上猜到，这些黑衣人和上次的那一批一定是同一批人派来的，如果自己能抓住一个活口，就能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可是知道了来历有用吗？ 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而不是抓活口的时候。 眼见得黑衣人们转眼之间就从他脚底下过去了一大半，追风还是半点也没想出别的方法来。 他一横心一咬牙，足下用劲，已经踏断了脚下的树枝。 “喀嚓”一声轻声，树枝断裂。 这一声极轻微，要是寻常人绝对发觉不了，但是那六百二十九名黑衣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 第2698章 砍掉右臂 第2698章 “有人！” 马上有人循声上望，一眼就看到了在树上的追风。 这次出来当诱饵，追风换下了他已经穿得习惯的颜色鲜艳的外袍，重新换上了灰扑扑的侍卫服。 他擅于隐藏，就算是在大白天，隐身在树上的他绝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可他却故意露出半个身形。 既然是诱饵，就要做得既让对方发现，又让对方不起怀疑。 追风对这一点把握得很好。 “大家小心！”黑衣人中有一人沉声喝道。 追风心中不由一凛，只听这一声呼喝，就能得知此人内力不弱，虽然及不上自己，可如果真的要和此人对敌，追风并没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取胜。 是个硬敌！ 追风在心内警醒。 黑衣人们纷纷勒马回头，看向树梢上的追风。 追风脚下的树枝已经断裂，全凭着他的绝顶轻功，才能在断裂的树枝上稳住身形。 风吹过，他的身形随着树枝上下起伏，轻飘飘的宛若鬼魅。 众黑衣人们心中都闪过奇异的感觉。 凉飕飕的！ 虽然是在大白天，众人却有一种白天见鬼的异样之感。 “追风！” “他一定是追风！” “除了他，没有人会有这么高的轻功！” 黑衣人们想起接到的任务，上头千叮万嘱，有一个最为棘手的人物就叫做追风。 人如其名。 来无影，去无踪，是皇帝身边身手最为高强的暗卫。 可是却很少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这时候追风就暴露在众黑衣人们的面前。 众人只见他五官平平，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穿着件灰扑扑的衣服，可是高高的站在一根马上就要断掉的树枝梢头，却是稳稳的。 能有这样超乎常人的轻功之人，除了追风，再不做第二人之想。 众黑衣人乍逢强敌，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更加兴奋起来。 “哈哈，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追风在这里，咱们的目标一定就在不远。” “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行事！” 黑衣人首领再次发话。 他说完之后，本来都已经勒马站立的黑衣人们立刻答应了一声。 他们早就分配好了任务，五百多人继续向前奔跑，却有一百多人留了下来。 这些人就是黑衣人首领挑出来专门为了对付追风的。 因为除掉了追风，就等于砍断了沈凝的一条最得力的右臂。 追风本来是故意露出身形，想引得众人围攻自己，自己好引得他们向一条错误的方向而去。 可没想到，对方早就想到了办法，居然并不中计。 一百多黑衣人将他所在的这棵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可追风艺高人胆大，面无表情的看了众人一眼，忽然一个头上脚下，从树上栽了下来。 这一下大出黑衣人们的意料之外。 “咦，大家小心！” “快散开！快散开！” 那黑衣人首领并没有留下来，而是随着五百多名黑衣人一起离开。 因为他知道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并不是击杀追风，而是两个重要的人物，一女，一男。 第2699章 快，太快！ 第2699章 虽然没有人指挥，但是黑衣人们个个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死士，规避危险已经出于本能。 他们都知道追风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尤其是见了他那一手超凡超俗的轻功，更是让他们不敢有半点小觑之心。 虽然追风这一下像是从树上跌下，姿势十分狼狈，可他们还是不敢轻敌，立刻向后一跳，往外分散。 哪知道他们这一百人围得实在是太密也太挤，生怕追风逃了出去，这一向外散开，却没来得及。 人挤人，人碰人，十几名黑衣人都撞在了一起。 “哎哟！哎哟！”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到身子尚在半空中的追风手一挥，一把碎石子箭射而出，不少人都纷纷中弹。 追风这一下并没有取什么准头，而是用足了力气，黑衣人们只觉得痛彻心扉，以为中了厉害之极的暗器。 哪知道他们低头一看，打在自己身上的居然只是一颗小小的碎石子，登时大骇。 “点子爪子硬！” “大家别跟他客气，动兵器！” 众黑衣人一声呼喝，纷纷拔出兵器，向着追风发动了攻势。 顿时寒光闪闪，向被围在中央的追风兜头兜头的砸下。 这一阵攻势乍一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经过了精密的配合，有的砍上三路，有的砍中三路，有的向着追风的下盘招呼。 势必要借这一击之势将追风剁成肉酱。 黑衣人们蒙着脸，遮住了狰狞的表情，可是眼中却露出兴奋的凶狠之色。 他们心里充满了快感，一种将绝世大高手立毙于自己刀下的快感。 哈哈！ 这种感觉真好！ 转眼之间，追风就被他们这一击之势打得连人影都不见了，就连具尸体也没剩下。 “死了？” “不会吧？死了也该有尸体啊？” “就算被剁成了肉酱，也该剩下一堆渣啊？” 众黑衣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都呆住了。 那里不但没有尸体，就连半点血渍也没有。 追风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众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死士，恍神也只是一眨巴眼的功夫，很快就反应过来。 追风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刻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逃了出去。 可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却没有一个人看见。 “大家小……” 有人立刻大叫，想要提醒众人，可那个“心”字还卡在喉咙里，就戛然而止。 追风手持一把匕首，在他的喉咙口一穿而过，血花迸出，那人立刻毙命，尸体倒下。 “他就在咱们身后！”有人已经看到了追风的身影，也看到了他出手杀人的这一瞬。 快！简直太快了！ 那人虽然看见，却来不及提醒同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在追风的手中。 在身后？ 众黑衣人们已经来不及去想追风是怎么到了自己身后的，纷纷转过身来，已经看到了追风的身影。 追风继续手起刀落，唰唰两下，身边的两名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一下身手之快，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第2700章 不陪你们玩了 第2700章 黑衣人们就这么睁大了眼睛，却愣是没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攻击的又是同伴的什么地方，就看到同伴已经尸横就地。 这一来由不得众人不骇然变色。 在他们眼中看来，追风已经是一个强大到恐怖的存在。 “好……好厉害啊！”有人说道，牙齿打颤，咯咯相击。 “他……是人还是鬼？” “是鬼，一定是鬼！” 众黑衣人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有这样快的身手。 可是他们把追风也估算得太厉害了些。 追风的功夫的确比他们高出许多，却还达不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两名黑衣人之所以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着了道，全是因为是被他偷袭的结果。 可是造成的效果却是十分震慑。 “大家别慌，就算他是个鬼，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个鬼不成！” “不错！就算这小子真是鬼，咱们就把他这个鬼再变成鬼！” 众黑衣人既然身为死士，那都是从无比残酷的训练中活到现在的，胆气和寻常的江湖人不同。 要是寻常的江湖人早就会被追风露的这一手吓破了胆，可是黑衣死士们却不会，他们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们根本不怕死！ 追风身法有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每一下出手，必会有一人倒下。 黑衣人们本来围成了一圈，将他围在里面，可他身法快如闪电，还没等黑衣人们出手，他就已经迅速闪到了下一个方位。 有好几次黑衣人们的兵刃都险些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 再这样继续，追风还是毫发无损，而黑衣人们却要被他无声无息的杀个精光。 有人马上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退开！大家快散开！” 黑衣人们迅速分散，人和人中间都隔着好大一截距离，同时又成包围之势，仍是将追风围在中间。 这样一来，追风的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的绕到众人背后杀人了。 “哼！” 追风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然吸一口气，腾空而起，竟然从众黑衣人头顶上跃过，然后足尖在一名黑衣人的头顶一点，借势再次前跃。 那黑衣人怒极，挥刀砍向追风的双脚，却砍了个空，追风已经跃到了离他三米开外的距离。 此时黑衣人四散而开，乍看上去像是仍将追风围在中间，可在追风眼里，已经处处皆是空档。 他要是趁这个时候离出圈子，众人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他。 可他偏偏不走，足尖在众黑衣人的头顶点来点去，把众人的脑袋当成了西瓜般踩着，只气得众人七窍生烟。 可是黑衣人们挥刀去砍，却又怎么也砍他不着，反而被追风乘着众人心浮气燥的时候又杀了几人。 “混蛋！” “该死！” 黑衣人们破口大骂，可是一时间却束手无策，只能任由追风在他们头顶上像跳大神一样的跳来跳去。 “一群废物，不陪你们玩了！” 追风像是玩够了，突然扔下一句话，足尖一点，跳出了圈子，向着前方的路奔了出去。 第2701章 射成马蜂窝 黑衣人们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感情他们在这里和对方拼命，人家却拿自己当傻子玩耍！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吗？ “追！” “不把这臭小子剁成肉酱，难消我心头之气！” 众黑衣人同仇敌忾，运足了轻功向着追风的身影追去。 可他们哪里会是追风的对手，只一忽儿功夫就被甩下了一大截。 “包抄！从前面包抄！”有人大声叫道。 “抄什么抄啊！前面没有咱们的人，怎么抄！”有人反驳。 “对了，给咱们的人发暗号，让他们从前面截住这臭小子！” “不错，好办法，发暗号，发暗号！” 黑衣人们发出了暗号，一道流星火箭窜上了半空中。 前面正在打马疾驰的五百多人黑衣人看到了流星火箭，纷纷抬头看去。 “后面是怎么回事？” “好像让咱们派人拦截。” “不会吧？他们一百多人对付一个人，还让对方跑了？” “没什么不可能，那人可能就是追风，有着天下轻功第一人的追风！” “就是就是，被他逃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老大，怎么办？” 众黑衣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看向黑衣人首领，等他发话。 黑衣人首领眉头一皱，很快就做了决定。 “二十人留下负责包抄拦截，其余的人继续赶路，一定要在追风回去之前赶到他们驻扎的地方，到地方之处，按计划行事。” “好。” 有二十名黑衣人勒缰回马，向着来路奔回。 其余的黑衣人则继续打马飞奔。 这二十名黑衣人奔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追风的身影，于是从马上跃了下来，分成扇形，向着追风包抄过去。 “大家用暗器，射这小子的下盘。” “不错，他不是轻功好吗？咱们就让他变成瘸子，看他怎么跑。” “好主意，就这么办！” 黑衣人们纷纷掏出暗器，什么飞蝗石、铁莲子、飞镖、袖箭什么的。 等追风奔得近了，众人顿时扔出暗器，如雨般向着追风招呼过去。 追风左躲右闪，奔跑的速度自然降了下来，很快就被身后的黑衣人们拉近了距离。 “哈哈，用暗器这个办法好，咱们也上暗器。” 一时之间，暗器如流星，密密麻麻。 追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这些雨点般密集的暗器中全身而退。 “哧”的一声轻响。 果然，追风的身形一歪，被一块飞蝗石打在左足之上，跑起来变得一瘸一拐，身法也不及先前的迅捷。 黑衣人们登时大喜。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大伙儿继续用暗器射他，把他射成马蜂窝！” 黑衣人们的暗器发得更加急了。 只是这时候他们距离追风也越来越近，发出去的暗器被追风躲开之后，暗器继续向前，纷纷射到了对方的面前。 让他们也好一阵手忙脚乱。 “哎哟！”终于有人闪避不及，中了对面射过来的暗器。 “大家小心些，别伤了自己人！” “怎么小心？我射的明明是那臭小子啊，可谁知道……” “别再发暗器了，那小子受了伤，他逃不了多久，大家拿出兵器来，把这臭小子乱刀分尸！” 第2702章 真狡猾 黑衣人们收了暗器，却挥起了兵器，向着追风逼近。 追风足上受了伤，身法已经远不如之前灵活，手中又没有兵器。 他在地上抓起一把碎泥，运用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洒了出去，逼得众黑衣人纷纷后退闪避。 但碎泥毕竟是碎泥，打在身上只打得黑衣人们一阵疼痛，却是没有受伤。 “不用怕，这小子没武器也没暗器，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黑衣人们脸露狞笑，兵器寒光闪烁，向着追风慢慢逼近。 追风面临绝境，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并没有去看黑衣人们，而是目光转动，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大家上，乱刀分尸！”黑衣人们逼近到追风身前不到三米的距离，突然发一声喊。 就在这时，刀光闪动，众人的眼前一花。 只见一条灰影竟然硬生生闪过众人的兵刃，从他们头顶上一跃而起，手抓住了上方的一根树枝。 那灰影正是追风。 他这一跃到了高处，接着像猿猴一样灵活的荡起了树枝，并借着那一荡之势，跳到了另一株树上。 “臭小子上树了。” “没事，这附近就没有几棵树，咱们把这些树都砍了，看这臭小子躲到什么地方去。” 黑衣人们说做就做，真的开始挥动兵器，叮叮当当的砍起树来，几下子就将追风立足的那棵树砍倒。 而追风却在树干倒下的那一瞬，又纵身跃起，飞向另一棵树。 只是这一次他却并未在树上逗留，很快就跳下树来，向前方的道路急奔。 “臭小子想逃！” “他是想逃回去报讯！” “想都没想！咱们追！” 黑衣人们一边大呼小叫，一边随后追来。 追风一言不发，发足狂奔，只是他脚上受伤之后，轻功大打折扣，奔跑速度远不如前。 虽然和黑衣人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将他们远远的甩开。 黑衣人们见状，更是信心大增。 远远望去，一百多人追着一人，黄沙滚滚，这情景倒也说得上壮观。 追风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是一片漠然，没有半点表情。 转过身来，他继续拔足狂奔。 黑衣人们越追越近。 追风忽然身形一转，转向旁边的树林，这让黑衣人们立刻产生警觉。 “大家小心，提防对方有埋伏！” 他们都知道前一次派出的黑衣人们全军覆没的消息，就是因为低估了对手，没想到对方会在水下设防，所以才惨败。 可他们绝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众黑衣人放慢了脚步，心中加了十二分小心的追进了树林。 这片树林并不密集，树木生得稀稀落落，追风的身形一眼就被他们瞧见。 可是众黑衣人仍是不敢大意，一边追赶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形。 很快，追风就奔出了这片树林，重新回到了大道上。 黑衣人们再次追上，但因为太过小心，他们已经被追风拉下了一段距离，这让众人又气又恨。 “臭小子太狡猾了！” “不错，根本就没有埋伏！他是在吓唬咱们！” “追！” 第2703章 有埋伏 黑衣人们加快了步伐，很快和追风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追风一见快要被追上，身形一转，又奔进了道路边的草丛灌木。 这让黑衣人们心中又是一凛，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当心当心！有埋伏！”黑衣人们又开始大叫，互相提醒。 哪知道这草丛灌木中依然什么埋伏也没有。 等黑衣人们追出草丛灌木，他们和追风之间的距离已经再次拉大。 “臭小子使诈！” “呸，咱们不再上他的当了！” “他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什么埋伏也没有！” 黑衣人们气得肺都炸了，决定不管追风有没有埋伏，一定要追上去把这臭小子剁成肉酱。 所以等他们再次追近，追风再次奔进了一丛密林的时候，黑衣人们不但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紧追击。 “紧紧跟上，别让这臭小子跑了！” “放心吧，我盯着他呢，绝对跑不了。” 追风连变了几次身形，都被黑衣人们发现，始终没有甩脱。 眼瞅着和追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人们也变得越来越是兴奋。 “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 他们紧紧盯着追风，就像盯着一块肥美的肉。 像追风这样的绝世高手，能死在自己的手里，这要是传扬出去，该是多少美好的一件事啊。 追风的脚下越来越是踉跄，有两次竟然险些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像他这样的大高手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一定是因为心慌意乱加上体力不支。 黑衣人们看见了，更是信心十足。 “大家散开来包围，别让这臭小子跑了。” 黑衣人们也十分聪明，分散开来向着追风包抄。 忽然之间，有人大叫一声： “不好，有埋伏！” 黑衣人们同时一震。 “什么！” 他们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可是接着，众人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埋伏，就是一个人！” 只见追风跑的方向迎面跑过来一个人，迎向追风，那人轻功也十分高超，像一阵风般迅速卷到了追风身边，一把抓住了追风的胳膊。 “追风，你怎么样？受伤了？” 小四嚷着，低头要去看追风的脚。 追风脸上的表情比小四还要惊讶。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保护好她吗？” “她？她有什么可保护的，她和沈姑娘呆在一起，安全得紧。”小四的表情却十分轻松，他更关心的是追风的伤势。 只是他没想到，追风都受了伤，第一句话问的还是小如的安危，让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追风，你还真够笨的，对付这些小毛贼也会搞得自己受了伤，连腿都瘸了，跑不动了吧？我来背你！”小四抓住追风的胳膊往背上背，被追风一把甩开。 “小四，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让你保护的就是沈姑娘！我离开的时候不是嘱咐你了吗？你当我的话耳旁风？” 追风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在小四的耳边陡然带起了一阵寒意。 第2704章 两个死人 “什、什么，你让我保护的人是沈、沈姑娘，不、不是小如？” 小四怔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问。 “废话，当然是沈姑娘！主子交待过我，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她伤了一根头发！”追风瞪着小四，那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让小四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开始明白自己误会了，完全把追风的意思想歪了。 自己怎么这么傻，居然以为追风交待自己照顾的人是小如呢？还以为追风这根木头喜欢上了小如？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小四吁出一口气来，转头看向慢慢把自己和追风围住，然后向着两人慢慢逼近的黑衣人，脸上一片轻松的笑容。 “呵呵，是我想错了，不过我来这里接应你，就是出自沈姑娘的命令。”他耸耸肩膀说道。 “就算是沈姑娘的命令也不可以！在她身边，除了我就是你的功夫最好，你不在她身边守着，她要是万一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嘛！” 这话让小四又不爱听了。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功夫比我好呗。你要是这么能耐，怎么又会受伤？”小四撇了撇嘴巴。 “谁说我受伤了？” “你的脚受伤了，跑不动了，瞎子都看得到。” “胡说，我根本就没有，那是、那是……” 追风咬了咬牙，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恨恨地瞪着小四。 “你瞪我干什么，你跑不动了，我背你跑。”小四又要去背追风。 “走开，我不用你管我！” “啧啧，你发什么脾气，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你看看面前这些敌人，要是我不来，你就得死在这些家伙们的乱刀之下。” 小四目光对着黑衣人们扫了一眼，对他们手中扬起的霍霍刀光啧啧了两声，仍是一脸的轻松自如。 “呵呵，你小子挺能拉仇恨的啊，你是属羊的？怎么一样子引来了这么多条狼，瞧这些狼们那嗜血的样子，还有那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给活剐了一样，我说追风，你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是刨了人家祖坟还是怎么的？” 追风沉着脸没有说话。 可是逼近的黑衣人们却听见了，他们顿时不干了。 “喂，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你会说话吗？他刨了谁的祖坟了？”黑衣人们已经成包围之势，将小四和追风都围在里面。 他们见对方只有两个人，而前来接应的小四是个年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瘦削少年，虽然见他的轻功不错，但想以他的年纪，就算功夫再高，又能高到什么地方？ 所以众人半点也不把小四瞧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小四和追风已经变成了两个死人。 小四听到黑衣人说话，顿时向那黑衣人瞧了过去，只见对方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不由啧了一声。 “你的耳朵不聋吧？刚才我的话没听清？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我问你，追风这小子是刨了你家的祖坟了吧？你们才对他这样恨之入骨，非要宰了他？” 第2705章 敢骂爷爷 那黑衣人乍一听见，这话像是向着自己说着，可再一琢磨，就回过味来了。 敢情这话还是在骂自己呢，顺便连自己家的祖宗也一起给骂进去了。 “好小子，居然敢骂爷爷，不想活了？”那人气得咬牙叫道。 “你说我骂谁？”小四像是没听清，掏了掏耳朵问道。 “骂爷爷！”那人提高声音大叫。 “哎，乖孙子，声音真大，我听见了。”小四笑着答应了一声，“以后叫我的时候声音大着点儿，你爷爷我年纪大了，耳朵背，声音要是小了听不见。” 闻言，那黑衣人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小四的当，被对方占了一个大便宜，只气得满脸紫胀，挥动着兵刃就冲了出去。 “老子和你拼了！”他咬牙切齿地叫道。 旁边的黑衣人都觉得好笑，可是他们却不好当着同伴的面笑出声来，见那黑衣人提刀冲上，只是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 那黑衣人哪里把小四瞧在眼里，提着刀对小四兜头就砍。 小四一个矮身躲了过去，那刀锋刚刚贴着小四的头皮滑过。 “啊哟，就差一点儿，你爷爷我的脑袋就要搬家！” 他还继续贫嘴贫舌的讨着那人的便宜。 “喂，乖孙子，你一见面就想要给爷爷送礼啊，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心，爷爷我就收了你这颗脑袋当礼物吧。” 他嘻皮笑脸地说着，手中却悄无声息的摸出一把短兵刃，乌漆漆的没有半点光泽，看上去像是一把匕首，可却像是一块木头雕成的。 那黑衣人见了，差点爆笑出声。 “你拿这么一块破木头想吓唬谁啊？这是你们小孩子的玩具吧？你想用这破玩具要老子的脑袋，做梦吧……”他几乎要仰头狂笑了。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小四突然欺身而上，手中的黑木匕首无声无息的向着他的咽喉刺出。 那黑衣人哪里会把小四这个瘦津津没几两肉的少年看在眼里，一边狂笑，一边用手中的大砍刀去格挡。 他这把大砍刀乃是百练精钢，沉重却是削铁如泥。 在众黑衣人心中，他这一刀挥去，准拟会将小四手中的破木头匕首削成两截，大砍刀顺势推出，一下子就能让小四的脑袋分家。 果然如众人所想。 “噗！” 一声刀锋入肉的声音，接着一个脑袋滚到了地上，脖子里的鲜血狂涌而出，像喷泉般高高溅起。 众黑衣人们都惊呆了。 只见掉了脑袋的不是小四，而是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的脑袋滚到了地上，眼珠子兀自睁得大大的，黑巾脱落，脸上仍然保持着那个狂笑不已的表情。 很显然，这黑衣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是旁的黑衣人却看得很清楚。 就在这黑衣人的大砍刀和小四的黑木匕首相交的时候，那黑木匕首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无声无息地就将大砍刀切成了两断，而且没有受到半点拦阻，钝面的刀锋直接切到了那黑衣人的脖子上。 那黑衣人的脑袋就此和脖子分了家。 第2706章 好厉害的匕首 “这……这小子的匕首有古怪！”旁边终于有黑衣人回过神，叫出声来。 “不是古怪，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啊！”有人更加识货。 他们全都紧紧盯着小四手中的黑木匕首。 只见那匕首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乌沉沉的像是一块木头，却连半点血渍也没沾到。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样一把宝刃，咱们的人没防备，这才着了这小子的道儿，白白的送了性命。” “我看这小子是给咱们送宝来了！” “咱们运气好，大家一起上，谁杀了这小子，这宝贝就是谁的！” 习武之人要是得到一件宝刀利器，无异于如虎添翼，能够平增威力。 所以黑衣人们对宝刀宝剑都是梦寐以求，这时见到小四手中的匕首虽然乌沉沉的一点也不起眼，却能无声无息的削断那精钢所铸的大砍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啊！ 他们眼中顿时冒出灸热贪婪的目光，恨不能从小四的手中夺过来，据为己有。 可是好东西只有一件，人却这么多，如何分配却是个难题。 众黑衣人们马上就想出了分配办法。 “好，这个主意好！谁杀了这小子，这个宝贝就归谁！”众人纷纷附和。 那架势显然已经把小四看成是个死人。 不管小四的功夫有多高，也不管他手中的匕首有多利，就算再厉害的好汉也架不住他们人多。 追风够厉害的吧，可还不是在他们的围攻之下瘸了腿，变得只能逃跑，而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这瘦了巴叽的小子就算再厉害，还能比追风更厉害？那不可能！ 小四见众人那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语气，已经开始讨论自己手中匕首的归属，不怒反笑。 “哈哈，你们当我小四是死人哪？好，想要我手中的匕首，那就上来啊！看谁要了谁的脑袋！” 他晃晃手中的匕首，一脸的满不在乎。 “小四，不要轻敌，这些人不是易与之辈。”追风沉声提醒。 “怕什么，我有这把匕首，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小四得意的对追风吹了声口哨，“喂，追风，我这把匕首怎么样？” “嗯，还不错。”追风早就注意到这匕首的异常，沉声说了一句。 小四不满的道：“只是还不错？你有没有眼光啊！” 追风淡淡道：“是主子给你的？” “当然！这是我临出宫的时候主子亲手交给我防身的，嘿嘿，追风，你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主子可没给你这样的好东西吧？”小四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环伺在侧的黑衣人，笑得一脸得意。 “嗯，没有。”追风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四早就想在追风面前显摆一下，这时候终于得到机会，可是追风的反应实在是让他没办法开心起来。 “喂，你就不羡慕我？也不嫉妒我？”他叫道。 “不。” “为什么？这样的好东西，我有你没有，你为什么不羡慕嫉妒恨？” “因为，主子知道我不需要。”追风平平淡淡的道。 第2707章 狗屁事实 小四气得差点炸毛，跳起身来，指着追风。 “你什么意思，你就明着说，是因为我的功夫不如你呗！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这是事实。” “去你的狗屁事实！”小四叫道，“你本事大，我本事不如你，那咱们就来比试比试啊？” “现在不是比试的时候。”追风答道。 “我看正是时候，咱们就比一比谁杀的人多，怎么样？”小四昂了昂下巴道。 “好。” 追风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字，就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 小四一见，鼻子差点气歪了。 “你就用这根烂树枝当武器，和我的匕首比杀人？”他怪叫。 “嗯。”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输了别怪我。” “嗯。” 两个人在这里对答，围在周围的黑衣人们却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这两个混蛋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他们是太过狂妄还是傻啊？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比试杀的人多？ 他们是把自己这边的人当成兔子还是肥羊啊？想杀就杀？ 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一百多人，而对方只有两个人！ “你们说这两小子是不是傻啊？”有一个黑衣人突然仰头打了个哈哈，笑道。 “是傻。”众黑衣人纷纷点头。 “那咱们要不要给这两个傻子一个永志难忘的教训？”那人又道。 “当然要！”众黑衣人齐声叫道。 “好，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大家一起上，把这两个傻子剁成肉酱！” “上！” 黑衣人们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其中有一大半是冲向了小四，只有一小时冲向追风。 他们明显对于小四手中的匕首更感兴趣。 这可是一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彩头，谁得到那就是谁的。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都冲着我来啊？是我上辈子刨了你们的祖坟还是怎的？” 小四大惊失色，一张嘴还是贫嘴贫舌的讨便宜。 可是众黑衣人却不再理会他，只是疾冲而上。 “追风，怎么办？”小四叫道。 “跑！”追风果断地丢下一个字，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向着树林里钻了进去。 “跑？” 小四目瞪口呆，追风却头也不回，转眼间就跑进了树林。 “我靠，追风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小四恨恨的吐出一口气，一边骂着，一边也扭头向着树林钻去。 “大家追！” “一个也别放过！” 黑衣人们也大出意料之外，本来看到两个人说得豪气干云，以为这两个人会冲上来拼命呢，可没想到，这两个人就是嘴皮子上说得漂亮，却是胆小如鼠。 居然用出了脚上抹油这种没出息的招数。 黑衣人们立刻追在两人的屁股后面，紧追不放。 追风和小四跑出不远之后，忽然一左一右，分成了两路，两个人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黑衣人们几乎没有半点迟疑，也分成了两伙，一伙人追向追风，一伙人直奔小四。 当然，觊觎小四那把匕首的人更多一些，所以小四屁股上的尾巴也更长。 第2708章 杀人夺宝 第2709章 小四跑着跑着，回头一看，见自己身后一条长长的队伍，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哈，追风那家伙真是没出息，还是我比他更拉仇恨啊！”他兴奋的感慨。 可惜追风没在这里，没法看到这样的情景，否则他可以在追风的面前好好吹吹牛皮。 “大家使劲追，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就仗着手里有一把宝刃！” “不错不错，咱们正好杀人夺宝。” 黑衣人们一边追，一边大声讨论。 “喂，一会我要发射暗器了，要是这小子被我的暗器射死了，那把匕首可就归我了。” “你以为就你有暗器啊，我也有！要不咱们就一起用暗器，看谁先射死这小子！” “好啊，一起就一起！” 有两名黑衣人掏出暗器来。 不过还有更多的黑衣人一起拿出了暗器。 “大家都别用暗器！”一个沉稳的声音拔地而起。 “为什么？” “要是大家一起发射暗器，射死了那小子，这功劳算谁的？这匕首又该归谁所有？这样不好判断。” “那依你说怎么办？” “还是咱们原来的办法，大家一起上，谁先砍死这小子，这匕首就归谁。” “好好好，就这么办。” 众黑衣人越追越近。 “那小子就是个废物，哈哈，连跑都跑不动，比追风差远了。”有人得意的笑道。 废物？ 小四的耳朵支愣一下。 这是在说自己吗？ 好像是在说自己。 而且好像还说自己比不上追风。 “我靠！” 小四顿时怒了。 他猛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发出一声怒吼的咆哮。 这一声只震得树林里的鸟儿都扑簌簌的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你们刚才是哪个说老子是废物的，给老子站出来！让老子告诉告诉你，什么才是废物！” 小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黑衣人们。 黑衣人们也是一愣，他们也停下了脚步，看向小四。 “快说是谁？是哪个混蛋说老子是废物，刚才敢说，现在不敢站出来了吗？你们连我一个废物都害怕？你们说我是废物，那你们是什么，连废物也不如？哈哈，连废物也不如的东西，你们怎么好意思活到现在的？我要是你们这些连废物也不如的东西，早就滚回娘胎肚子里面去了，还有脸站在这里？哦，对了，像你们这种废物都不如的东西，你们的娘也不会要你们，我教你们一个乖，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免得继续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幸好这里是荒郊野岭没有人看见，要是你们一不留神去了人多的地方，只会脏了别人的眼睛，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挖坑吧……” 小四这一张开嘴，就是滔滔不绝。 黑衣人们刚开始都听愣了，听到后来，众人的眼皮子开始抽搐，绝大多数人都涌上一股想要把小四活活掐死的冲动。 “闭嘴！废物！” 一名黑衣人性格最是暴躁，终于忍耐不住地冲了出来。 “嗯，废物不如的东西，刚才说话的就是你吗？很好，你是一个有胆子的东西，不过有胆子也没用，你既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领死，老子就让你看看废物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第2709章 废物也不如 小四的话连挖苦带讽刺，甚至都不需要酝酿的，张口就来，而且还一串一串的，就像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让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都产生了迫切想要杀死他的冲动。 那黑衣人被气得差点疯了，他挥动手中的兵器，二话不说就向小四冲了过去，一剑向着小四的咽喉劈去。 按理说，他是用长剑的，长剑的技巧是刺而不是劈。 可他却半点也不把小四当成一个劲敌，只当他是有一把厉害的武器，自己只要避开他的武器就可稳操胜券。 “小心他的匕首。” 他的同伴提醒道，却并没有一拥而上。 他们虽然是死士，但在他们成为死士之前，也是江湖上颇有声名和地位的高手，或者是自以为的高手，不太屑于以多取胜。 更何况他们一来是没把小四瞧在眼里，二来觉得自己要是再上前出手的话，会被别人以为是觊觎那小子手中的宝贝呢。 虽然众人都很想一拥而上，将这满嘴喷粪的臭小子剁成肉酱，还是克制住了。 小四虽然骂人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将黑衣人们的怒火全都激了起来，可他自己却十分冷静。 表面上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来得好！”小四叫道。 黑衣人的长剑挟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劈了过来，他竖起匕首向着剑锋横过去，像是故计重施，想要削断对方的长剑。 但这一招他先前已经使过一次，黑衣人哪里会再上第二次当，他这一剑故意用劈不用刺，就是想诱使小四再使这一招。 这时候看到小四上当，那黑衣人心中暗喜，大喝一声：“受死吧！” 长剑圈转，已经避开了小四的匕首，同时一剑上撩，向着小四的腹部挑去。 这一下变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且迅捷之极，让人防不胜防。 眼见小四避无可避，势必会被这一剑挑个肚腹破裂，肠穿肚烂。 黑衣人们纷纷喝采： “好！” “好个屁！” 后面这一声斥骂却是出自小四之口。 而黑衣人们再定睛一瞧，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就在他们喝采的功夫，形势已经发生了突变。 小四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连片衣角也没少，而那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已经倒在了他的脚下，眼珠圆睁，死不瞑目。 众黑衣人大惊，他们居然连这黑衣人是怎么死的也没发现。 小四将手中的匕首插回腰间，然后弯下腰，从那死去的黑衣人手中取下长剑，握在手里劈了劈。 “啧啧，这把剑虽然不怎么样，也马马虎虎将就用得。喂，废物也不如的家伙，你现在服了么？”他对着那黑衣人的尸首踢了一脚。 那人早就死得透了，自然不会回答他。 “哈哈，你不说话，那就是你服了。喂，这家伙服了，你们看上去却还是不服气，是不是？好啊，那就再来一个，我就用这家伙的长剑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知道废物的厉害！”小四举着长剑对黑衣人们晃了晃。 第2710章 看剑剑剑剑！ 黑衣人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见小四居然舍利器而不用，都露出愤怒又轻蔑的表情。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那你就纳命来吧！” “我来！我要亲手为咱们的人报仇！” “都别抢，我来！” 好几名黑衣人都冲上前，他们都记得，谁杀了小四，这小子的宝贝就是谁的。 “你们抢什么抢，抢着来找爷爷送死吗？送死你们这么积极干什么，是不是这辈子做废物做腻了，想早点投胎下辈子好不做废物啊？看来你们几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就都来吧，爷爷我送你们投胎去！” 小四笑嘻嘻，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 黑衣人们被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大家都别动，让我来！” 蓦然间，一个孤高冷傲的声音响了起来。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把长剑，有如一泓秋水，一看就是一把神兵利器。 他脸上虽然也蒙着黑巾，看不出表情，可是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极是倨傲。 目光对着众黑衣人们一扫，冷冷地道：“这小子口出狂言，我想用手中这把长剑给这小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废物是不配用剑的。” 顿了顿，他接着又道：“他那把匕首，谁爱要谁要，我只要有手中这把长剑就足够了。” 言下之意，他定然可以凭手中的剑取了小四的性命，然后他也不会要那把匕首。 几名黑衣人一听，都往后退去。 “好，咱们之中，就属大哥你的剑法最好。” “这小子胡吹大气，居然想鲁班门前弄大斧，大哥你就让他知道知道，剑，不是他小孩子的玩艺！” “不错，咱们给大哥你助阵扬威！” 很显然，这名黑衣人是这群黑衣人中公认剑法最好的。 小四撇了一下嘴巴，不屑地瞟了那黑衣人一眼。 “还没见识过爷爷的剑术之前，你们这些废物也配谈剑？你这废物觉得自己剑法好，那你就来啊！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叫小四！” 那黑衣人也不怒，手持长剑，缓缓上前，对小四道： “动手……” 最后那个“吧”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蓦然看到眼前剑光一闪，对方的长剑已经向着自己胸口刺了过来。 好快！ 这是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当”的一声大响。 两人手中的长剑相交，冒出星星闪闪的火花。 小四的剑登时被震得脱手飞出。 两人长剑这么一撞，那黑衣人登时试出，小四的功力不及自己深厚，所以他心里更加有了底。 “好！”黑衣人们齐声喝采。 “好个屁！” 说话的人又是小四。 他长剑飞出，却是不慌不忙。 一个斜身闪开了那黑衣人刺过来的一剑，身形腾空而起，已经抓起了尚在半空没有落地的那把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居高临下的向着那名黑衣人头皮削去。 “看剑！看剑！看剑剑剑剑剑！” 他嘴里叫着看剑，可是削出去的却何止一剑。 众黑衣人只看到眼前白光连连闪动，就像是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 第2711章 太好看了！ 黑衣人们中不乏剑术好手，可他们这辈子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闪耀的剑术。 简直是……太好看了！ 小四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可是闪耀出来的光华却是无比的璀璨，华丽无比。 每一剑削出都带着一道闪亮的光芒，如同惊鸿一般，让人根本目不瑕接，一道道剑光交错，每一剑刺出，都带出一片飞扬的血花。 本来黑衣人们还在想，这小子的剑术好看是好看，说不定却是华而不实。 可是随着那黑衣人身上不断溅起的血花，黑衣人们对小四已经再也不敢对小四有半点轻视之心。 看呆了眼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在小四交错攻击的剑光下左支右绌，破绽百出，身上不停的受伤，却完全忘了上去帮一把手。 “这小子……好厉害。” 终于有人呐呐的开口。 “是啊，好厉害。” “我不是这小子的对手。”有人坦然承认。 “我也打不过他。” 好几名黑衣人都附和道。 众人围着正在激斗的两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那名和小四对战的黑衣人气得脸都青了。 小四的剑术之强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本来以为凭自己收拾小四不在话下，用不了二十招就能将小四拿下，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就像是猫，自己像是老鼠，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管他的剑术如何变化，小四都有法子从容应对，而且一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身上不停的受着剑伤，伤口虽然不深，但每中一处剑伤，都让他的脸上一热，觉得羞臊不已。 丢人啊！ 自己年纪一大把，精研剑术这么多年，居然比剑的时候输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里。 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主人家耳朵里，怕是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要丢尽了吧，主人家也再不会器重自己了。 自己回去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主人，有什么脸面去见家人？ 拼！ 还是拼了吧！ 那黑衣人发了狠，招招用的都是拼命的招式。 可不论他如何发狠，如何拼命，小四始终将他压制得死死的，让他只能挨打，却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黑衣人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一条命就要送在这里。 “你们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向着周围的同伴发出求救的吼声。 本来他死挺着不肯开口，可没想到众黑衣人们都被小四的剑术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要上前帮忙。 如今被他这一吼，众人才如梦方醒，意识到现在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之间一对一的单挑对决，他们是死士，而对方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当然要合力击杀。 “大家一起上！”有人大喊一声。 于是所有人都动了，举起手中的兵器，向着小四冲了过去，想要将那黑衣人从小四的剑下救出来。 “哎哟，你们现在才上来救人，不觉得太晚点了吗？” 小四哈哈一笑，长剑再次扬起。 第2712章 留你全尸 只见那名黑衣人剑客的身体高高飞起，从众黑衣人的头顶跃了过去。 众人忍不住抬头去看，有人还赞了一句： “好功夫！” 哪知道那黑衣人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直到落下地来，砰的一声，溅起了一地的尘土。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又是一个废物！”小四撇了下嘴巴，不屑的语气。 黑衣人们呆了呆，接着发出一阵呐喊，向小四疾冲而去。 本来正得意洋洋的小四也是一怔，叫道： “喂喂喂，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一对一单打独斗吗？你们这样一拥而上算怎么回事？讲不讲江湖道义啊？喂，你们耍赖皮啊！” 他嘴巴上唠叨个不停，可是身体却比嘴巴的反应还要快，已经飞快的转过身，向后跑去。 “鬼和你说好了单打独斗，臭小子做梦去吧你！” “交出匕首，就留你一条全尸！” “站住！” 众黑衣人一边骂，一边飞身追来。 小四忽然停步转身，扬起了手，一脸严肃地道： “你们要是再不站住，我可就要使用秘密武器了。” 黑衣人们破口骂道：“什么秘密武器！” “臭小子又在吓唬人！” “大伙儿别理他，直接上，乱刀剁了他！” 黑衣人们举起兵刃，纷纷向小四砸去。 小四一猫腰，叫了一声“哎哟”。 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放了个屁。 可是众黑衣人谁也没有在意，继续进攻。 突然，一股浓郁的恶臭袭来，只熏得众黑衣人差点呕了出来。 “好臭好臭！” “怎么会这么臭！” “是谁放的屁？简直他娘的太臭了！” 众黑衣人顾不得去杀小四，纷纷屏住了呼吸，又掩住了口鼻，可是眼睛却被那臭气熏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终于有人受不住那臭味，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哇！” “哇哇！” 黑衣人们就像是一只只蛤蟆一样，张着嘴哇哇的呕吐，扶着树吐得是翻江倒海，差点连肠子也一起吐出来。 因为这股恶臭实在是太难闻了，就像是放了十年没洗的臭袜子加上臭了十年的臭鸡蛋还有放了十年的臭咸鱼揉和在了一起。 这味道根本不是人能抵受得住的。 众黑衣人一个个扶着树狂吐，根本没有人留意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小四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小四早就趁着这一阵混乱从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躲在一棵树后，擦了一把冷汗，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那群黑衣人在狂吐，肚子里疯狂地大笑着。 “哈哈，没想到沈姑娘给我的宝贝这么好用！早知道多找她要几颗了。” 他临来的时候，沈凝交给他一枚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弹丸，告诉他在危急的时候捏碎，会有奇效。 可是他追问什么奇效时，沈凝却神秘一笑，不肯回答。 小四一直很是好奇，刚才在危急的时候，他终于用了出来。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凝给他的这神秘弹丸会是一颗臭气弹。 第2713章 鬼才担心你 刚一捏碎蜡丸的时候，那臭气差点把他自己也熏晕了，还好他反应快，马上屏住了呼吸，猫下腰从人群中溜了出来。 饶是这样，他现在也被熏得头晕眼花，胸口一阵阵烦恶，想要吐却又强忍着没吐。 “这臭气弹威力真大，可惜只有一颗，要是再有一颗的话，怕是把这些人臭也臭死了。”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却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吸气。 “不知道追风这家伙怎么样了？”小四又想道，开始为追风暗暗担心。 刚才追在他屁股后面的黑衣人明显比追风的要多，要是平时，小四才不担心，因为追风的本事比他大得多，可是现在情形不一样。 追风可是受了伤，跑不快的，要是万一被那些黑衣人追上了……可大大不妙。 这些黑衣人要是单打独斗，追风自是一个也不怕，可他们要是一拥而上，追风怕是会有危险。 不行，我要去救追风！ 小四心想，从树后闪出身形，可还没等到他迈步，就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头顶。 “咦，你怎么来了，尾巴都甩掉了？” 在他头顶的树枝上，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正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正是追风。 他轻功极高，小四这样的耳力都没听出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来了多久。 “嗯。”追风点点头。 “你没受伤吧？” “没。” 小四不由松了口气，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看到追风站在树枝上，随着风一起一伏，他突然明白过来。 “好哇，追风，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追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本来就没受伤。” “那你为什么装成一瘸一拐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会被那些人追上，担心你出事！”小四气恼的叫道。 “你担心我？”追风有些惊讶的看向小四。 “鬼才担心你！” 小四一扭头，否认道。 追风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记住了。” “我才不需要你记住，哼！”小四兀自气未消，忽然想到一事。 “你是怎么甩掉尾巴的，就算你没受伤，就算你的功夫比我好，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甩掉他们吧？” “和你一样。”追风对着那群仍在狂吐的黑衣人们扫了一眼。 小四登时恍然。 “原来沈姑娘也给了你一颗臭气弹。”他有些忿忿的道。 “嗯。”追风点点头。 他也很意外，本来他并不如何看在眼里的东西，却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这样的奇效。 这个臭气弹，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威力还真是大啊！ “咱们走吧。”追风道。 “去哪？”小四却站在原地不动。 “回去。” “回去干什么？” 追风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当然是回去救人。” 他已经离开了营地很久，现在小四也离开了，沈凝那边仅有的两个武功高手都不在，只剩下五百名御林军和那些功夫算不上有多高的御前护卫，他实在是不放心。 尤其是对方是五百多名黑衣人，个个都不弱。 第2714章 敢不敢比？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尸横遍地。 一想到这个情形，他就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恨不能一个箭步赶回去。 刚才甩掉了身后的黑衣人之后，他本来马上就想走，可是想到追向小四这边的黑衣人更多，他担心小四会出事，所以才赶过来。 “救什么人啊，用得了你去救吗？”小四却语气凉凉的道。 追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小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他几乎是咬着牙道。 小四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还知道你的肚子里在骂我冷血无情。”小四嘻嘻一笑，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 “不过我告诉你，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擅自行动，是沈姑娘让我来的，她说咱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尽量拖住这些人，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拖得越久越好，当然，能够把他们全都灭了那就更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沈姑娘说了，不用咱们操心。” “不用咱们操心？”追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觉得要不就是小四在胡说八道，谎传命令，要不就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沈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小四眨眨眼。 “不可能！” 追风斩钉截铁的道。 他也记得，沈凝对自己说的话，她说自己是这个计划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去充当诱饵，将这一群黑衣人引到那片树林里去。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怎么可能她又改变了计划，放弃自己这个诱饵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沈姑娘就是这样交待的，你要是不相信，等任务完成了，你自己回去问沈姑娘吧。” 小四说着，将那柄从黑衣人手里捡来的长剑一扔，就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 “这破铜烂铁，什么玩意儿！” 他从腰间拔出那柄黑木匕首，对追风晃了晃，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谁杀的敌人多？” “小四，你不会骗我吧？”追风紧盯着小四的眼睛，一瞬不瞬。 “我的个亲娘啊！追风，我小四有几个胆子，敢在这种时候和你开玩笑？我要是说谎话骗你，老天爷就罚我小四变成个哑巴，变个成乌龟，这一辈子都开口说不了话！” 小四指天赌咒的发起誓来。 追风这才相信小四说的话是真的。 虽然他还是心里火烧火燎的想要赶回去看个究竟，但想到沈凝的吩咐，她既然让自己和小四一起对付这些黑衣人，一定会有深意，自己要是违背了她的命令，说不定会破坏了她早就布署好的计划。 “好，那咱们就比一比！” 追风把心一横，决定速战速决。 他的手里还握着之前那根树枝，小四斜睨了一眼，笑道：“你就用这树枝当武器？” “有何不可？” 追风傲然一笑，手中树枝倏的射出，“哧”的一声轻响，那树枝正好刺入不远处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第2715章 真能拉仇恨 那黑衣人刚刚呕吐完，扶着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被追风的树枝一箭穿喉。 那树枝穿透了黑衣人的脖子，竟然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哗！” 众黑衣人们见到这般情况，顿时炸了锅。 “这小子好狠！” “大家小心，他居然偷袭！” 众人纷纷示警，也顾不得刚才吐得狼狈，赶紧打起精神提起了武器。 “一个！” 追风冷冷的说了一句，顺手又折下一截树枝，当成暗器丢了出去。 黑衣人们如临大敌，挥动兵器，将追风射过来的树枝砸了开去。 “大家小心些，他没有兵器，又受了伤，咱们先杀这小子！” 众黑衣人也是柿子先捡软的捏，本来顾忌追风厉害，人人都冲向小四。 这时候看到小四手持削金断玉的黑木匕首，都打了退堂鼓，一窝蜂般冲上了追风。 “好小子，你还真能拉仇恨啊，一来就把我的人给拉走了。” 小四不满的道，直接挺起匕首冲进了人群。 “哧哧”两声轻响，他已经削断了两名黑衣人的武器，顺手将他们的右腕也一起削了下去。 “啊——”两名黑衣人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叫什么叫，杀猪么？废物！”小四一剑一个，将两名断了手腕的黑衣人送去了阴曹地府。 “两个！”他叫道。 追风冷冷看他一眼，飞身过去在地上捡了一把长剑，唰的一剑，刺入了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这一剑简单之极，没有任何花样，就那么平直的刺出。 那黑衣人明明看到了，心里也想到要闪躲，可却偏偏闪躲不开。 他就那么睁大着眼睛看着追风的长剑透胸而入，然后又拔了出来，一股血箭从他胸前激射而出，他的身体慢慢软倒，眼睛兀自大睁着。 直到死，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那一剑。 “二个！”追风说道，同时看了小四一眼。 “哼，有什么了不起，三个，四个！” 小四挥动着匕首，一连刺翻了两个黑衣人，同时得意的对着追风撇撇嘴。 可是眨下眼的功夫，追风的嘴里已经数到了“六”。 “咦，你怎么可能比我快！”小四不服气，手上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们本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生怕两人跑了。 可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半点想要跑的意思，反而像是猛虎冲进了羔羊群里，砍瓜切菜般的狂劈乱炸。 一个，两个，三个…… 黑衣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 刚开始他们还没感觉到什么，还觉得己方占据着极大的人数优势，就算有伤亡也算不了什么，他们身为死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几个人而能完成任务，这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而那些死的人一定是太不小心，要不就是太过笨蛋，自己只要小心提防，一定可以平安无事，一定可以站到最后！ 可是很快，黑衣人们就发现，事情完全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死的同伴越来越多，倒在地上的全都是身穿黑衣的尸体，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小四和追风却毫发未损，依然像刚出栅栏的猛虎般，对着他们狂轰乱炸。 第2716章 臭气弹 这情形，不对劲啊！ 黑衣人们开始懵了。 不只是黑衣人们懵了，就连小四和追风都有些疑惑了。 “咦，追风，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家伙们好像变弱了，一个个全都变成软茄子了啊？”小四一边砍杀，一边问道。 “嗯。”追风一剑刺出，一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嗯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小四杀得轻松，心情大是兴奋。 “嗯。” “你杀了几个了？”小四叫道。 “十七。” “我靠，居然比我多杀了四个，我不服！”小四提起匕首，冲向两名黑衣人。 那两名黑衣人忙向旁闪避，可是他们心里明明做出了预判，断定小四这一剑自己一定可以闪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和现实发生的事它就是不一样。 “哧哧”两声轻响，那两名黑衣人一先一后，咽喉中剑，倒了下去。 “哈哈，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是我的功力又提高了，我的速度变快了，这些家伙们根本来不及闪避！”小四兴奋的大叫大嚷。 追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平淡： “不是你变快了，是他们变慢了。” “什么意思？”小四不解。 追风却不再回答，手起剑落，又劈翻了两名黑衣人。 “十九。”他数道。 小四却没去记数，他在琢磨着追风的话，想了一想，拍拍脑袋。 “我明白了，的确是他们的行动变慢了，可是他们怎么会都变慢呢？”小四还是想不明白。 “臭气弹。”追风平平的说了三个字。 “啊，原来他们是中了臭气弹的毒！”小四这才恍然大悟。 “嗯。”追风也是暗暗佩服沈凝。 他本来以为那臭气弹只可以帮自己脱困，那臭气没什么杀伤气，可万万没想到，这臭气中还带有一种让人不知不觉手足麻痹的作用，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黑衣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心中大骇。 毒！这是什么毒！ 居然无声无息的侵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简直是太可怕了。 他们开始感觉到了危险，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不是他们围杀对方，而是要被对方的两人把己方全灭了。 “大家集中！集中！”有人马上想到了应对之法。 因为他们站的位置太过分散，所以追风和小四两个人才会有机可乘，像砍瓜切菜般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黑衣人们马上聚在一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四和追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哈哈，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小四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不久之前，黑衣人们还是穷凶极恶的野兽，露出狰狞的牙齿盯着他和追风，现在情况一下子就变了。 现在他和追风占了上风，黑衣人们反而变成了猎物。 “现在还敢再叫我废物吗？”小四意气风发，扬起了眉毛笑道。 黑衣人们都闭紧了嘴巴不答。 他们吸了口气，想要驱出那种莫名其妙的毒，却发现根本不见效果。 第2717章 铁桶战术 “该死，这是什么毒？怎么这么厉害？” 他们已经越来越觉得手足发软。 “咱们跑吧，要是再不跑，全都得死在这里。” 有人说道。 他们虽然是死士，但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有意义。 像这样负隅顽抗，只能是白白送命。 “不、不能跑！要是跑了，咱们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主人？”有人还在挣扎。 “说得对，不能跑。” “不跑的话，咱们就只有全军覆没，完不成任务，死得没有意义！” “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往哪儿跑？” “你忘了，咱们还有一部分兄弟呢？快放信号！” 有人突然想到，他们还分出数十人去追击追风，可没想到还是被追风给逃了，这部分人一定就在附近不远，见到信号求救，一定会马上赶来救援。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是啊！他们可不是孤立无援的，只要那部分兄弟赶来，一定可以将眼前这两个嚣张的家伙剁成肉渣！ “哧”的一声，一枚烟花火炮冲上了半空中，散射开来。 小四撇了下嘴巴道：“他们在求救，追风，那群追你的家伙们怎么样了？” 追风淡淡道：“没怎么样，我甩掉他们就来了，估计也和眼前这些人的情形差不多吧。” 小四立刻来了精神。 “哈，那咱们怕他们个鸟！直接上吧！”他兴奋得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好！” 追风也不打话，两个人再次冲进人群，完全无视黑衣人们布下的铁桶战术，见人就杀就砍，转眼间，又有四名黑衣人尸横就地。 “大家坚持，坚持！咱们的救援马上就到，一定要咬住这两个小子，别让他们逃了！”黑衣人们有人叫道。 小四一听，差点乐出声来。 “你们还在做梦呢？哈哈，好啊，爷会慢慢的杀，慢慢的砍，一定会让你们在死之前看到你们的救援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名黑衣人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臭小子，你休得意！你……你用毒伤人，这样胜之不武！”一名黑衣人怒声叫道。 他们现在的武力值全都在衰弱，归根究底，都是因为眼前这人放了一枚臭气弹的缘故。 要不是这样，他们早就把对方灭成渣了。 小四忍不住笑了。 “用毒伤人，就是胜之不武？你们这么多人对我一个，就有脸了？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才是不折不扣的废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哪有这么多的废话！” 那黑衣人的脸不由一热，被小四斥骂得哑口无言。 小四叫道：“二十！” 一匕首挥出，正好戳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眼珠睁得大大的，身子慢慢地软倒。 “二十二！”追风也淡淡的念出一个数字。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也是一名黑衣人尸横就地。 黑衣人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心里也越来越是绝望。 他们发现，现在的形势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之前的预期，本来他们是屠宰者，对方是待宰的羔羊，可眼前却生生颠倒了个儿。 第2718章 真正的废物 “看他们这样子，像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啊？” 黑衣人们心中越来越惊。 没有人说话。 他们虽然是死士，可是看到对方像屠宰羔羊一样收割着同伴们的生命，饶是他们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也难免会产生恐慌。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救援。 只要救援到了，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大家坚持，坚持！你们的救援马上就会来了！” 小四在给他们打着气。 黑衣人们的确在坚持，可是他们听到给他们打气的人居然是小四，那种心里的酸爽，真是难以形容。 “对了，你们还叫不叫我废物了？” “现在终于见识到废物的厉害了吧？” “这个现实告诉你们，不要随意就叫别人废物。” “事实上，真正的废物是你们！” “对，我说的就是你，你，还有你！” 小四嘴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一边打一边说，两片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说话过。 追风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瞅准了黑衣人们的破绽，刺出长剑，又一名黑衣人倒下。 “吵！实在是吵死了！” “我受不了啦，你这家伙要杀就杀，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 一名黑衣人忍受不住小四嘴巴上的炮轰，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对着小四叫道。 小四见状，哈哈一笑。 “好啊，既然你抢着出来送死，那我就送你这个废物上路，免得你留在这世上继续丢人，记住，真正的废物，是你！” 他一匕首刺出，那黑衣人不闪不避，应声而倒。 和不停的受到小四声音的荼毒想比，他宁可死了的痛快。 “咦，这家伙来真的啊！没想到我的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居然让这家伙蹦出来自杀？” 小四显然是大出意料之外，忍不住得意的向追风瞟了一眼。 “专心杀敌。”追风只回了他四个字。 “呸，杀这些家伙们还需要专心？你看他们一个个像软脚虾一样，不，废物一样，我闭着眼睛都能把他们料理了。” “他们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功劳，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追风终于轻轻刺了小四一句。 小四的脸顿时一红，叫道：“追风，你小子怎么了，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你不服？要不要咱们来干一架？” “没功夫。” “哼，看剑看剑看剑看剑看剑！” 小四后面这几句话却是冲着一名黑衣人说的。 那名黑衣人正在拼命抵抗，他吸入的毒气较少，功力是这群黑衣人里最深厚的，小四一时之间竟然对他无可奈何。 黑木匕首连攻了好几次，都被那黑衣人挡住。 那黑衣人手中也没拿兵器，见到小四的匕首刺到，他就用手掌去挡。 “我说你这个废物是不是傻啊，居然拿肉掌来对我的兵器，这一剑下去就会削下你的手来，你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 小四的嘴巴上又开始了炮轰，可是那黑衣人却像是聋子一样，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 五指伸去，反而来抓小四的匕首，竟是想硬生生将匕首从小四手中夺走一般。 第2719章 自己打自己 “哈，傻子！这是你自找的，断了一只手可不要怪我。” 小四并未变招，直接将匕首往对方的手掌上送去。 他满心以为这一匕首对方的手掌定会被自己无声无息的削断，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匕首竟然真的被那黑衣人一把抓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从匕首上传来。 小四只觉得手指剧震，匕首险些脱手飞出，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定睛一看，对方一只右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匕首，正在用力回夺，而他的那五根手指，还牢牢的长在他的手掌上。 “怎么回事？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小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喂，你这家伙是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啊？刀枪不入啊？还是你是佛祖转世，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不怕我的匕首？” 他心中疑惑，嘴巴上胡乱猜测，同时也加劲回夺。 好家伙，力气真大，这匕首差点就让他夺了过去。 “小心，他的手。” 追风提醒道。 他虽然在战斗，可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小四，这时也发现了那黑衣人手掌上的古怪之处。 “还用你提醒啊，我当然知道要小心他的手，不过他以为他刀枪不入就能打得过我？在我眼里，他还是废物一个！” 小四连运了两遍力气，可是匕首就像是长在了那黑衣人手中一样，始终纹丝不动。 他已经知道那黑衣人的功力比自己要深。 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 “好好好，你力气大，这匕首就送给你了，成不成？”他嘻皮笑脸的说道。 那黑衣人充耳不闻，眼中却露出炙热的光芒，五根手指紧紧抓住小四的匕首，加力回夺。 哪知道就在这时，小四当真是说松手就松手，脱手放开了匕首的把柄。 这一下，所有人都料想不到，就连追风都大吃一惊，以为小四这匕首是被对方运劲夺了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小四手中的黑木匕首是一把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让所有人都为之眼热心动。 像这样的宝贝，小四自然是视若珍宝，绝不可能说送人就送人，就算是真的送人，也不可能送给敌人。 所以他们都以为小四是嘴巴上说说，绝不可能这样去做。 可事实上，小四还真的就这样做了。 他说放手就放手。 那黑衣人正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右手上，想要将匕首从小四那里夺过来，却不提防小四突然放手。 他这所有的力气登时反震回来，虽然抓住了匕首，可是手臂回转过来，右手却在自己胸口上重重击了一拳。 就等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自己打了自己一拳。 这一拳是他全身功力所聚，他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运功相抵，胸口重重一震，“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这时候他虽然夺到了匕首，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哈哈，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给了你匕首，你也保不住，还是物归原主了吧。” 第2720章 别停口，继续斗 小四上前一步，轻轻松松就将匕首从那黑衣人手中拿了回来。 那黑衣人弯腰弓成了一个虾米，嘴里不停的吐血，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小四随手送出匕首，正刺中那黑衣人后颈，鲜血激射而出，黑衣人就这样被他干掉了。 这一场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本来看到黑衣人终于夺下了小四的匕首，正准备发出欢呼之声。 可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自己的同伴就口喷鲜血倒了下去，紧接着，匕首被夺走，人也被对方杀死。 轻松得好像在吃大白菜。 “不错，好计。” 追风出声赞道。 他十分佩服小四的脑筋，果然转得飞快，像这样一条妙计，自己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 “服了吧？”小四得意洋洋的回过头来，向着追风一笑。 “他们的支援来了。”追风忽然看向一个方向。 闻言，黑衣人们眼前陡然一亮，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迷途之人看见了黑暗中的火光，也纷纷向着追风所看的方向瞧去。 “追风，你究竟是哪边的啊？”小四叫道。 追风不答，目光在周围逡巡，脸上仍是一无表情。 “你们被包围了，跑不了了！” 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桀桀的有如破镯般的笑声，难声得让树梢上的鸟儿都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随着那笑声落地，数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现出了身形，已经形成了一个圆圈，将小四追风，还有硕果仅存的二十多们黑衣人同伴一起围在了当中。 “咱们的人到了，咱们有救了！”黑衣人们顿时发出欢呼。 后来的那批黑衣人目光在被圈在中央的黑衣人们扫过，目光中都隐隐露出轻蔑之意。 同时心里也有些震惊。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数十人打对方两个人，却被对方逼得发出信号求援，而且六十多人，被对方杀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不足三十人。 难道他们通通是废物不成？ “你们怎么回事？” “来得也太晚了吧？” “咱们的人都快被杀光了，你们才赶来！” 黑衣人们死里逃生，忍不住发出抱怨之声，尤其是看到死了的同伴尸体就躺在自己面前。 这让刚赶到的黑衣人们不禁目瞪口呆。 “你们不好意思抱怨？这么多人，连区区两个人也拿不下，还放出信号求救？”他们中有人忍不住出声讽刺。 “你们厉害，那你们来啊！希望你们赶紧把这两人拿下，就是大功一件。” 被困的黑衣人反唇相讥。 “哼！” 两队黑衣人竟然开始打起了嘴仗。 小四和追风都停了手，站在一边看热闹。 “哈哈，有意思，咱们还没动手，他们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了。”小四笑嘻嘻的。 “喂，别停口别停口，继续斗，是汉子就别光斗嘴巴，直接上啊！喂，我说你呢，我可看好你哦！” 他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拔离间。 两拔黑衣人都被小四气得肺要炸了，齐齐向着小四怒目而视。 第2721章 一定认识你 后来的那拔黑衣人忍不住叫道：“你这小子是哪打儿冒出来的葱，怎么这么多废话！” 原地的那拔黑衣人说道：“他的废话不是一般的多，我们都快让他吵死了。” “你们还能有出息点吗？居然让这小子罗里罗嗦地说这么多？怎么不割了他的舌头？” “我们没出息，割不了这小子的舌头，你有出息，你自己去割了试试？” “好，我就去割了这小子的舌头！” 后来的那拔黑衣人中，有一人傲然而出。 他一手拿盾，一手握着一枚峨眉刺，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沉稳，一看就是武功不弱。 追风没留意那人的峨眉刺，倒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人左手的盾上。 只见那面盾又厚又重，花纹古朴，不由多看了几点。 “好啊，你这个废物想割我的舌头，那就来割啊！” 小四笑嘻嘻的半点不惧，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追风沉声道：“小四，不要轻敌，小心他的盾牌。” “他的盾牌怎么了？不就是厚了点重了点？我看这人就是有一把笨力气，喂，你力气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牛犁地啊？” 小四的最后那句却是冲着那拿盾的黑衣人叫的。 那黑衣人眼中露出轻蔑的光芒，显然懒得搭理小四的挑衅。 他回头对着被围在圈中的黑衣人们扫了一眼：“你们就是被这废物打成这样？” 他看到小四瘦津津的，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而且声音又尖又细，分明就是个没长成的毛孩子，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像小孩子玩具一样的匕首。 “别轻敌，这家伙的武器很厉害，削铁如泥，要小心。”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们并没有因为同伴语气的轻蔑而着恼，反而好心提醒。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在我眼里，他现在就是个废物，再过一会，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人。” 那黑衣人语气狂妄之极。 他的确是这次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一名，可惜负责指挥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让他十分不服也不忿。 他一直在找机会想在这次的任务中一鸣惊人，让众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可没想到，却被派来狙击两个游兵散勇。 看到这次任务的首领带着大部分人马去执行任务了，他心中更是不服气之极。 这次任务的首功，看来自己别想拿到了，就算是杀了眼前这两个家伙，也难以消他的心头之忿。 “喂，你瞪这么大眼看我干什么？对了，我是不是认识你？” 小四忽然看向他。 那黑衣人一怔，他几乎想都不想的就摇摇头。 随后一想，这小子就是在胡说八道，自己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我一定认识你，一定。”小四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那黑衣人道。 小四摇头道：“我要不是认识你，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你干嘛要用这样凶狠的眼神瞪着我，嗯？” “我要杀了你！” 第2722章 夸人还是骂人？ 那黑衣人狂吼一声，冲向小四。 他只听说小四废话多，可没想到这小子废话不只是多，而且能气得人吐血三升！ 这名黑衣人的武功果然是众人之最，力大招沉，盾牌挥出时带着虎虎风声，要是砸在人的脑袋上，立马会变豆腐渣。 很显然，这人恨不得一盾牌将小四的脑袋变成豆腐渣。 “哧”的一声轻响。 小四挺着匕首迎向了那人的盾牌，那人心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加大了力度，他只当这一下定然会将小四的匕首砸个稀巴烂，可没想到，匕首竟然直没入了盾牌，而且一穿而过，露出一个平平的剑尖。 那黑衣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四手中这把看上去和玩具一样的木头匕首居然如此锋利，简直比削铁如泥的宝刀还要快，刺盾牌如同切豆腐。 这……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啊！ 那人眼中顿时冒出贪婪的灼热之色。 “小心这小子，他奸滑得紧。”黑衣人们纷纷出言提醒。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小四如何用计让一名高手自己震得自己吐血的。 “不怕，他以为有一把好兵器，就可以天下无敌吗？这小子还太嫩了，他就是个废物！” 那黑衣人眼热小四的匕首，但是他看小四迎向自己这一招平平无奇，并未如何把小四放在眼里，反而大大咧咧的挺挺胸膛。 他已经决定在十招之内将小四拿下，同时将他的匕首夺了过来，据为己有。 有了这把宝刃，完成任务回去交差的时候，自己一定脸上有光，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哼，就算你们立了头功又如何，哪里有我得到这件宝贝来得实惠。 转眼之间，黑衣人心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看向小四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废物死人。 “废物？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你祖宗十八代个个都是废物！” 小四的血又被激了起来，张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喝呼。 他手上的招式比嘴皮子上的招式还要迅捷快速，那华丽无匹的剑光再次闪现出来，一招接着一招，有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 那黑衣人万没想到这个自己瞧不在眼里的小子不只是兵器厉害，就连剑术也这样出色，只招架得手忙脚乱，又要小心对方的匕首，又是小心对方的剑招。 一时之间，他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黑衣人脸上发烧，他本来一心想要在众人面前露个大大的人，让众人瞧一瞧自己的实力，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几招之内就把小四拿下。 可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把对方拿下，反而要被对方拿下了。 但就是这样，他也赢得了众黑衣人们的佩服。 “不错真不错，你这废物的功夫居然还不错，我今天打了这么多场架，杀了这么多人，你是他们中间最厉害的一个。”小四一边打，一边还好整以瑕的夸赞起他来。 这黑衣人却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表情，眼中冒出又羞又怒的神色，恶狠狠地瞪着小四。 他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啊！ 第2723章 帮你找婆家 “不过废物终究还是废物，你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废物而已……” 小四又开始了滔滔不绝，手上的剑招不停的闪现，嘴巴上也半点没有闲着。 那黑衣人不光要招架小四的招架，耳朵也不得半刻的清闲。 “你……你能不能闭上嘴巴！” 黑衣人忍无可忍的叫道。 他的头已经疼得一个变成了两个，恨不能堵上耳朵，可是小四的攻势连绵不绝，他根本没有功夫去堵耳朵。 “为什么要让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黄鹂鸟一样吗？”小四哧哧哧又是一连三剑。 那黑衣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避了开去。 他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的能力，完全被小四压制着打，左手的重盾本来是他一件极为有利的武器，而不是防具，可他却发现，这面以前给他带来无数胜利的盾牌，此时不但没有发挥威力，反而变成了拖他后腿的废物。 “黄鹂鸟，老子看你像乌鸦，呱呱呱，吵死了！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黑衣人怒声道。 他觉得左手越来越无力，明明没有受伤，可就是觉得左手的盾越来越沉，沉到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腾挪闪躲，好几次他都险些中剑，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这小子会什么妖法？ 黑衣人觉得一定是这小子太吵了，吵得自己心烦意乱，所以他当机立断，果断地抛弃了重盾，向着小四迎面砸去。 小四“嗤”的一声笑，闪身躲过重盾，那盾重重的砸在地上，愣是将坚硬的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哎哟，连吃饭的家伙也不要了？我说你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你现在只剩了一根小牙签，你当这是饭后剔牙啊，还戳戳戳的！我看你这牙签使得不对啊，好像是女人拿着绣花针嘛，瞧你这姿势扭扭捏捏的，是不是还没出嫁啊？要不要小爷帮你找婆家啊？” 小四嘴巴上不停，手上更是不停。 黑衣人听对方将自己比成了女人，气得七窍生烟，右手的峨眉刺一刺接着一刺，向着小四连连发动攻击，恨不能将小四刺成马蜂窝。 他抛掉左手的重盾之后，身法立刻变得灵活了许多，马上转守为攻，峨眉刺发出一团耀眼的黄光。 “啧啧啧，你的绣花针使得还不错，可惜对我没用。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抛下兵器认输投降，小爷我看你绣花针使得不错的份上，或许会饶你一命，以后小爷我的衣服鞋袜就全交给你了，喂，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这样一来，你还会在你的同伙们面前有面子，死得不那么难看，你同意不？” 黑衣人只气得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滚滚滚滚滚！”他吼道。 “好吧，既然你至死不悟，那小爷我也只好让你滚了。” 小四叹了口气，一匕首刺出，正中那黑衣人的咽喉，然后顺手一割，黑衣人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啊！”围观的黑衣人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呼，都被小四这一剑震惊了，眼中齐齐露出骇然之色。 第2724章 比赛没结束 那黑衣人手持峨眉刺，本来正在大占上风，怎么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脑袋和脖子分了家？ 不光是黑衣人们不解，就连死在地上的黑衣人也是不解。 他的眼珠仍是睁着，目光呆滞地瞪向小四，只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光采。 “二十四！” 小四胜利的报数，同时向追风瞟了一眼，笑道：“我厉害吧？服了吧？” “厉害。” 追风顿了顿，又道：“嘴皮子的确厉害。” “哈哈。”小四不怒反喜，笑得眉花眼开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看到那手持盾牌的黑衣人走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对方是个劲敌，尤其是那面盾牌，又厚又重，自己的匕首虽然能一穿而过，却无法对它造成更大的破坏，而且对方的盾牌要是一旦砸中匕首的平锋，定会将匕首砸成两断。 幸好那黑衣人贪心他的匕首，并没有用出那个法子，否则小四真不敢保证自己会打败这黑衣人。 他生怕黑衣人不管不顾豁出去了，所以嘴巴上才会滔滔不绝地激怒那人，让那人无瑕细想，最后抛下了重盾。 乍眼看时，那黑衣人抛下重盾之后身法变得灵动，已经转守为攻，小四处在下风劣势。 其实却恰恰相反。 黑衣人没有了盾牌就等于失去了保护的靠山，他右手的峨眉刺虽然用得也颇为凌厉，但是小四却哪里看在眼里，只觉得处处都是破绽。 他和追风时常比武，黑衣人的峨眉刺再厉害，又岂能厉害得过追风？ 所以小四嘴巴上狂轰乱炸，气得黑衣人心浮气燥，在咽喉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 小四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岂能错过，立刻出手，一击即中，割下了那黑衣人的脑袋。 他这一番比斗，可以说是斗智斗力斗勇斗嘴皮。 当然，最厉害的就要数他的嘴皮子，要不是他一大堆没用的废话让那黑衣人失去了正确的判断，他绝对不会胜得这样容易。 追风是旁观者清，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会说小四的嘴皮子厉害。 言下之意，就是胜之不武，有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可小四却满不在乎，嘴皮子厉害也是厉害，那也是他一项最为有利的武器，他既然比追风多了一样利器，又怎会舍利器而不用？ “看样子小子你不服啊？不服就上啊！咱们的比赛可还没结束！” 小四一边叫，一边挺起匕首冲向了黑衣人，有如狼入羊群一般。 不过他立刻遭到了黑衣人们的奋力抵抗，刀枪剑戟，纷纷向着小四砸下。 “哎哟，好厉害！” 小四叫道，又从人群中奔了出来，清秀的小脸都变白了。 他还是太大意了，黑衣人们虽然中了沈凝毒气弹的毒，但那种毒只是让人慢慢的手足变软，并不是真正的毒药，也不会致命，黑衣人们并没有因此丧失了抵抗之力。 不过他就是这一进一出的功夫，已经又刺死了一名黑衣人。 “二十五！”小四叫道，同时冲着追风扬起了眉毛。 第2725章 口号真响亮 “追风，我敢冲进去，你敢么？” “有什么不敢？” 追风却不受小四的激将，他轻功高妙，足尖一点，已经拔地而起，向着黑衣人们的头顶冲去。 黑衣人们发出一声喊，齐齐挥动兵器护住了头顶。 他们对追风远比对小四更加重视。 可饶是这样，追风还是借机刺翻了两名黑衣人。 “二十九！”追风剑尖点在一名黑衣人的兵器上，借势翻了回去，落在小四的身边。 “我靠！” 小四不服气的叫道，“你怎么总是杀得比我多！” “因为我比你厉害。”追风平静的说出事实。 “我不服！” “那就继续。” “继续就继续，你说咱们先杀里面的，还是先杀外面的？”小四问。 “外面的吧，免得他们跑了。”追风答。 “有道理！”小四说。 两人这一问一答，只气得里面和外面的黑衣人鼻子都要歪了。 这两人还真把自己这几十号接近一百人当成了死人啊？ “哈哈哈，这两个小崽子口出狂言，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啊，兄弟们，你们怎么看？”一名黑衣人冷笑着道。 “杀杀杀！”黑衣人们齐声叫道。 他们的血气和愤怒全被激了起来，就算他们中了毒又怎么样，这毒也不致命，只是让他们的行动变得缓慢而已。 要知道他们可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死士，不是软棉棉待宰的羔羊！ 就算是死，他们也会狠狠的咬敌人一口，咬下仇人的一块肉来！ 他们还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会要不了这两个小子的命！ 就算二十条命换一条命，这两小子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可惜的是，他们却忘了计算，死在追风和小四手下的，已经将近五十人，而追风和小四仍是毫发未伤。 “好啊好啊，你们的口号喊得真响亮，就是没啥用！我靠，刚才就属你这小子叫得响，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有多牛呢，怎么被我一匕首就戳翻了啊，我说你也太没用了吧！对了你你你，还有你，你跑什么跑啊，没看到你身后就是大树吗？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是撞树上了？自己把自己撞晕了吧，不过你别以为装晕我就可以饶了你啊，不饶！杀杀杀杀杀杀杀……” 小四嘴巴里喋喋不休，却是跟在追风的身后，寻找黑衣人们的破绽。 一旦看到空隙，他就挥出匕首，十有九中。 黑衣人们简直痛不欲生。 他们不光要忍受着耳朵上的荼毒，还要面对着小四的偷袭和追风凌厉的攻势，这感觉大势不妙啊！ 明明人多势多的是他们，是他们啊！ 可为什么两波人加在一起，还是让对方砍瓜切菜一样的屠杀啊！ 转眼之间，黑衣人们又倒下去五六个。 “哎哟，我靠，偷袭我啊！”小四一个疏神，差点被一名黑衣人偷袭成功，刀锋贴着他的腰间穿过，凉凉的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不过他反手一匕首，已经将那人放倒。 “追风，你搞什么啊！我让你护住我的后背，你怎么却把人放了过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后背交给你？咱们还是不是亲密无间的好搭档啊？” 第2726章 切萝卜 小四又叫道，开始抱怨起追风来。 追风的眼角一阵抽搐。 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成搭档了！ 这小子躲在自己身后放冷箭，这种行为已经够占自己便宜的了吧，自己还没和他算账，他倒振振有词的埋怨起来。 “喂喂喂，你给小爷我站住！对，说的就是你，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想趁机溜走是不是？你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同伴们在这里受死，你小子居然想跑，你这是重色轻友你！像你这种重色轻友的家伙，不配活在这世上！” 小四的喋喋不休声中，又是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那人直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就是想逃跑而已，怎么就落了个重色轻友的罪名。 随着追风和小四越来越娴熟的配合，黑衣人的人数在急骤减少。 黑衣人们心中都开始变得骇怕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以多打多，就算折损些人数，也定可以将两人拿下。 可事情根本就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站住站住！你别逃！逃的是孙子啊，还是龟孙子！” 小四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几名想悄悄退后溜走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本来个个悍勇不畏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越打越是沮丧，越打越是失去了信心。 他们感觉到这根本不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而是一场屠杀！ 对方两个人，就像是在切萝卜般，收割着他们这数十人的性命。 而他们，明明还能行动，明明比对方人数占优，明明站在优势的一方是他们，可偏偏不管怎样，都无法奈对方何，甚至连对方两个人的衣角也捞不到。 他们每一刀每一剑，或劈或刺，都能让对方在间不容发之际避了开去，刀刀避风，剑剑刺空，这种诡异的情况简直是从所未有过的。 要是说追风和小四两个人的功夫比他们强，他们承认。 可好汉不敌人多，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他们更承认。 邪门！简直是太邪门了啊！ 黑衣人们完全是落于下风挨打的节奏，不，不是挨打，对方要的是他们的命啊！ 他们已经被打得斗志全消，只想趁混乱之机溜走，先保留实力再做其他想法。 可小四的眼睛多尖啊，心眼多贼啊，他哪里会给黑衣人们留下这样的机会。 “哎呀，这位兄台你好威猛啊！厉害厉害，我小四佩服，不如咱们来个单打独斗，大战三百回合如何？对，就是你这位拿三叉戟的兄台，啊？我说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啊，敢情你是个聋子？原来是个废物啊，是废物就在家里猫着，跑出来丢人现眼干什么，还是这位使雷震铛的小兄弟有前途，瞧你武器，雷震铛啊，光是这武器的名字就响当当，不错不错，有前途，有前途……” 小四匕首舞得像风车一样，霍霍有声，将几名黑衣人的退路全部截住，嘴里还在轻嘴贫舌的说个不休。 黑衣人们个个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来。 不，他们该割的不是自己的耳朵，是这臭小子的舌头！ 第2727章 一夫当关 好多黑衣人都冲向追风，他们宁可死在追风的剑下，也好过受到小四嘴巴的荼毒。 因为他们全都被小四喋喋不休的刮噪给恶心着了，想找追风死一个痛快的。 “哈哈，追风看我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帮胆小鬼看到小爷我全都吓跑了，我说胆小鬼们，你们很有眼力见啊，知道小爷我不好惹，所以去找那个软柿子了。追风，你小子要是把这些胆小鬼放跑了，可就算你输。” 小四得意的大笑道。 追风脸上没什么表情，肚子里却又好气又好笑。 他斜眼瞪着冲向自己的这些黑衣人。 怎么，自己长得很像软柿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来送死？ 他也不客气，一剑一个，接二连三的送黑衣人们上了西天。 追风手底并不留情，也没想到要留什么活口。 他的任务就是要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杀光，杀光！ 只有完成任务之后，他才可以赶回去救援沈凝，还有……小如他们。 在追风的心里，眼前这些黑衣人并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他们是生是死，他半点也不在乎，他只想要早上咪杀光这些人，然后赶回去！ 心里被这样一个信念在燃烧着，激涌着，追风已经杀红了眼睛。 每一剑刺出，就有血花迸射，就有一名黑衣人死不瞑目的倒在他的脚下。 他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一样，眼珠通红，面无表情，身上的灰衣已经被血染红。 当然，这些全都是那些死在他剑下之人的血。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受半点伤。 他沉默着，却像是一头巨大的凶兽在收割着黑衣人们的生命。 黑衣人们看到他那双空洞中不含半分感情的眼睛，就觉得像是掉进了一个大大的冰窟，不管他们怎么挣扎也逃不脱这个冰牢的死亡黑暗笼罩。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七，四十八……我靠，五十！” 小四也被追风这神出鬼没般的杀人剑法惊呆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忘了替自己计数，而是帮着追风数着数。 杀杀杀！ 追风心里只有这三个字，他早就忘了和小四之间的赌赛。 谁赢谁输，不重要！ 追风以前杀过人，但是像现在这样痛快淋漓的杀人，却还是他生平头一次。 他剑法中最犀利的部分也被激发了出来。 之前的黑衣人见识过小四的剑术，只觉得华丽繁复，就像是烟花一样美妙，却在这极美之中迸射出杀人的寒光。 可是追风的剑术和小四比起来，就是平平无奇这四个字。 他每一剑的刺出，都没什么花式，但是却是迅捷得让人无法眨眼。 只要眼前一花，就有一名黑衣人倒下，而且每个人都是咽喉中剑。 追风全心全意的杀人，他的剑术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是精简，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这收割人命的过程中，他的剑法已经不知不觉的大进，完全脱离了繁复。 返璞归真！ 追风自己没有意识到，可是旁观的小四却感觉了出来，也亲眼看到了。 第2728章 不信这个邪 他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地看着追风，感叹着这样一来，自己更加不是追风的对手了。 论内力比不上追风，论剑法还是比不上，就连轻功自己都逊色一筹。 以后，还怎么再跟追风这小子动手啊？ 自己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黑衣人们纷纷败退，他们被追风这种凌厉的杀气吓住了，已经失去了斗志，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小四见状，也不甘示弱，他可没忘记得追风之间的赌赢。 谁杀得少，谁就输了！ 他武功比不过追风，可是杀人上他绝不会认输！ 更何况，谁说武功好，杀得人就一定多了？ 他小四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小四直接闪到黑衣人们的后路，见哪个想逃就攻击哪个。 这些失去了斗志的黑衣人们更不是小四的对手，接二连三的倒下。 没过多久，树林里就变得一片寂静。 再也听不到兵器相交的声音，也听不到小四喋喋不休的聒噪声。 地上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没留一个活口。 现场只剩下了最后一名黑衣人。 他两手空空，兵器已经被小四削成了豆腐渣，本来想逃，却被小四挡住了去路。 这黑衣人不敢面对杀神般的追风，可是小四让他却更加绝望。 他呆呆地看着小四，还有那些倒在小四脚边的同伴们，一时呐呐无语。 因为下一刻，他也就会变成同伴中的一员。 “哎，就剩最后一个了。”小四遗憾的叹了口气，收起了黑木匕首。 杀了这么多人，他的黑木匕首上却没有沾到一点血渍，干净得就像是水洗过一样。 他爱惜又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收进皮鞘里，然后又系在了腰上。 “追风，你赢了！”他转头看向追风，并没有理会最后那名幸存的黑衣人。 因为那黑衣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臭气熏天，他根本不愿意靠近。 像这样的胆小鬼，是不会吞毒药自杀的。 追风收剑凝立，他本来空洞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子慢慢看向小四，然后又缓缓转动，看向那名仅剩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目光一和追风的目光相触，赫然就是心胆一寒，心里浮上一种异样的恐惧。 好可怕！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落在这人的手里，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我……不活了！” 他突然拾起地上的一把长剑，用力往颈中一勒，鲜血迸出，登时倒地气绝。 “……” 小四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要突了出来，看着那黑衣人倒下的尸体。 “这……家伙怎么就自杀了？他不是已经吓破胆子了吗？怎么还会有勇气自杀？难道是我自错他了，其实他不是个胆小鬼？”小四百般不得其解的看向追风。 追风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将眸子从那尸体身上移上。 “啊，我知道了，追风，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看了他一眼，所以把他吓死了。”小四恍然大悟道。 “笑话，我的眼神能杀死人？那我以后不用剑杀人了，只用眼睛去看就好。” 追风冷笑一声。 第2729章 终身哑穴 “你不用狡辩，就是因为你！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可怕，眼神冰冷无情，就像是死神一样，就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更何况这些人早就被你吓破了胆子？这家伙本来已经打算投降了，可是被你一看，他就被活活的吓死了。”小四叫道。 追风不愿意再多说，他迈步跨过一具具尸体，飞快地在这些尸体上搜了一遍，却发现除了一些暗器之外，这些人并没有留下什么关于身份的标志。 “喂，你在找什么？银子吗？你是想发死人财啊？咦，这人身上居然带了这么多银票，还有金票，足有一千两！追风，你怎么不拿？”小四看到追风翻出银票又扔在一旁，看也不看，好奇问道。 “闭嘴！” 追风冷冷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 刚才战斗的时候，小四的一张嘴巴就没停下来过，他虽然和小四是一伙的，都被小伙吵得脑门儿疼，饶是他心如止水，也有好几次差点爆发的冲小四狂吼。 那些黑衣人与其说是被他杀死的，倒不如说是被小四的乌鸦嘴烦死的。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让我闭嘴就闭嘴啊，你算老几？有本事你就打赢了我再说啊，你别以为你剑法大进，我以后就打不过你了，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小四可不怕你，你瞪我看什么，不服啊？不服就来打啊？” 小四又开始向追风喷起了毒舌。 他现在已经尝到了喷毒舌的甜头，不但让自己的嘴皮子过足了瘾，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别人心烦意乱，怒气冲天。 所以，别人不快乐了，他小四就高兴了。 要是论动手，他是打不过追风，可是要论斗嘴，一百个追风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他有意不提两个人之间关于杀人的比试。 追风刚才处在剑术顿悟之中，只是红了眼睛杀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可是小四却替他数着，他输了。 但他又不愿意张口认输。 “走。” 追风冷冷的丢下一个字，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小四一眼。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掐死小四。 这混蛋小四，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嘴巴这么臭的！ 可是小四却不依不挠。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本来的确是要走的，可是你一说走，我偏偏就不爱走了，你要走就自己走，我可不……” 他正在喋喋不休，突然之间就没声了。 咦，怎么回事？自己失声了？ 小四动了动嘴皮子，仍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再不走，我就点了你的终身哑穴，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追风一阵风般从小四身边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 靠！ 这混账的追风，居然点了自己哑穴！ 小四在心里怒骂着，抬头看时，发现追风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他忙拔足追上，心里却在狠狠的向追风的亲朋好友发出了亲切的问候。 终身哑穴！ 在什么位置？自己怎么不知道人身上还有这个穴位？ 第2730章 人呢，不见了 小四纳闷着，他心里又恨又骂，却紧紧跟在了追风的后面，向着御林军们的驻地奔回。 别看他嘴巴上说得轻松自如，可是心里也着实担心沈凝他们的安危。 “咦，人呢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了？” 刚回到驻地，追风就悄无声息的解开了小四的穴道，小四立刻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声。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追风的眸光如寒冰般看向小四，只看得小四浑身发冷。 他抖了抖被追风看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四面张望。 “我怎么知道他们人都去了哪儿，我离开的时候，沈姑娘就坐在这块石头上，还有，小如还在她身边站着呢。” 小四指着追风脚边的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很是平整，可是再平整，也只是一块石头，此时上面有没有坐人，一目了然。 追风露出想要杀人般的目光。 “要是沈姑娘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他咬牙切齿的话还没说完，就蓦然间听到小四发出一声呼叫。 “啊，我知道了，他们在那里！” 小四赶在追风发作之前，一下子跳起身来，向着树林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知道再呆下去，追风非要把自己抽筋扒皮不可，可是自己冤枉啊！ 自己之前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沈姑娘的吩咐。 沈姑娘交待自己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可是一脸的从容镇定，就连久经沙场的大将也没有她那样笃定沉稳，胸有成竹。 所以让小四莫名的就相信了她，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将敌人一网打尽。 该死，自己怎么就不动脑子想一想，留在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那都是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御林军啊！ 一个个都是只会吓唬百姓们的纸老虎，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一戳就破，没半点屁用！ 自己真的该留下来！ 小四此时脑筋一想清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之前他和追风两个人以少胜多，将一百多人黑衣人杀得一个不留的胜利喜悦，全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懊恼和后悔。 “沈姑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小如，你也千万不要有事！如果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我小四百死难赎其咎……” 小四自怨自艾，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他循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冲进了树林里，然后发现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传出半点兵器相交的声音。 结束了？难道战斗结束了吗？ 自己离开只不过才两三个时辰而已啊！ 小四呆呆地站在林子里，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因为他完全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 地上的脚印已经被树林里的杂草所掩盖，如果黑衣人们真的追进了树林，他也找不到。 但是他找不到，有人能找到。 “追风！追风你快来，你快找找看，他们去了哪里？”小四一个回身，抓住了紧随在他身后冲进树林的追风。 追风哪里还等他开口，一眼扫过周围的情形之后，就冷静下来，寻找着线索。 第2731章 丢盔卸甲 “放开！”他冷声道，不耐烦地挥掉了小四的手。 “跟我来。” 很快，追风就发现了线索，迈步疾行。 小四大气也不敢出，一言不发的跟在追风的屁股后面。 他难得这样安静，心里像火烧火燎一样。 两个人在树林里飞速地穿行，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走在前面的追风蓦然停下了脚步。 “砰”的一声，小四不提防，一下子撞上了追风的后背，只撞得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该死的追风，你怎么说停就停，我的鼻子都让你撞扁了，要是真的撞断了鼻梁，你赔得起吗你！” 他正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珠也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情形。 树林中，出现了一片好大的空地。 在那片空地上，一大群人乌压压地站在那里，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兵器，正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和追风。 小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好！ 有敌情！ 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那一大群人看上去熟悉的很，身上的服饰也熟悉的很。 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里抱怨不已的五百名御林军！ 只是他们的衣甲却不那么整齐，看上去丢盔卸甲，一副打了败仗狼狈而逃的样子。 “哈哈，是你们啊！” 小四又惊又喜地叫道，同时迎上前去。 看到小四，御林军们也纷纷露出喜悦的表情。 “是我们，是我们，小四公公，你回来啦？” “哈，小四公公，你还活着啊？” “杀了多少敌人？” 御林军们七嘴八舌的问道，虽然在开小四的玩笑，却显得又是亲昵又是热情。 小四笑骂道：“老子当然活着，还活得很好呢！你们这些猴儿崽子会不会说话啊，要是再胡说八道，老子打你们的老大耳括子。” 他担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御林军们都在这儿，那么沈凝应该也是平安无事吧。 要是沈凝真的出了事，这些御林军们哪能笑得出来，更不会这样好心情的开自己的玩笑。 “你们没事吧？是不是遇上了敌人，瞧你们这一个个狼狈的样子，一定是打了败仗逃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不要怕，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只要有我在，不管敌人来多少人，我都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小四意气风发的叫道，从腰间解下黑木匕首，拔剑出鞘，晃了几晃。 御林军们发出一阵笑声。 “小四公公威风，咱们早就知道了。” “不过咱们也不差啊。” 小四闻言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吃了败仗逃到这儿来的？” 御林军们笑道：“当然不是。” “那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丢盔卸甲的鬼样子，你、你、还有你，你们连鞋子都跑掉了，还好意思说不是打了败仗？”小四指着几名御林军叫道。 那几名御林军一只脚上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却是赤足，身上的盔甲歪歪斜斜，连帽子也不见了，模样的确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2732章 一个也不少 几名御林军一齐笑道：“我们没打败仗，反而打了个大胜仗呢。” 小四更是怔了怔。 “打了胜仗？你们遇到黑衣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没有伤亡？一个也没少？”小四目光扫过御林军们。 他和这些御林军们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对他们每个人的面孔都记在心里，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熟悉的人好像一个也不缺。 “当然没有！”御林军们声音响亮的回答。 “怎么可能！”小四不敢相信的跳起脚来。 他伸着手指一个个点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一百零一……” 御林军们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站着让小四数数。 “五百！”小四数完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不可思议了。 御林军们果然是一个不少，一个不缺，五百人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面前。 小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揉了又揉。 终于，他冒出来一句： “你们不会是骗我吧，你们根本没有遇上黑衣人，是不是？” 那些黑衣人的功夫他可是亲眼见过的，要是论单打独斗，谁都不是他小四的对手，可这些御林军们哪有像他这样的好身手。 他小四一个能打趴下十个御林军！ 更何况他亲眼看到足有数百名黑衣人骑着马冲向了驻地。 一个对一个，御林军们不败惨才怪。 但随后他就明白了，恍然了。 “啊，你们全都逃了，是不是？”他想起来沈凝让自己和追风比试，教这些御林军们轻巧技巧，原来是为了这个！ 是为了让他们逃跑保命用的。 不错，真不错！ 自己教得好，他们学得也好，一个人也没有死。 逃就逃了，这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只要能保住命就好。 至于那些黑衣人，有他和追风去对付，去迎敌！ 小四拍拍一名御林军的肩膀，心情大好，脸上笑眯眯的。 “我们不是逃，那是战术，是沈姑娘教给我们的战术。”御林军们纷纷不以为然的叫道。 他们不喜欢听到这个“逃”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逃。 “好好好，战术就战术，总之大家都在，这就已经是胜利了。”小四笑道。 他嘴巴上没有反驳，心里却并不相信他们说的。 这些御林军们可都是要面子的家伙，自己说他们逃跑，他们当然不乐意。 “我们本来就胜了！”御林军们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小四那敷衍并不相信的表情。 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不服气的样子。 “好，那我问你们，你们打败了黑衣人？抓住多少个？杀了多少个？” 小四颇为傲气的挺了挺胸脯。 他早就想在自己人面前露露脸，显露一下那骄人的战绩，这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他就等着众人反问他：“小四公公，请问你这次杀了多少个，抓了多少个？” 哪知道御林军们一起变得沉默起来，个个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小四愣了一下，接着就心中有数。 自己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这一下问到御林军们的尴尬之处了。 第2733章 是血，没错 他们能逃得性命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还让他们去擒杀那些穷凶极恶的死士们？ 这不是难为人嘛！ 小四马上转了口风，笑着道：“那些家伙们很难对付，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拼起来要人命啊！我和追风也是好不容易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 “小四，你回来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那声音清脆娇糯，带着点童音，说不出的好听。 小四的眉毛登时大大的一挑，不敢置信的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 “小如？” 他看到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从御林军中分开众人，出现在他眼前，笑颜如花，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月亮。 一看到他，小如就拍着巴掌笑道，声音脆如银铃。 “哈哈，小四，果然是你！” 小四的心情莫名的大好，笑着上前：“当然是我，小如，你还好吗？” 他上上下下打量小如，只见她那件淡黄色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还有血迹，就连白皙的小脸上也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小四的心一紧，脱口而出：“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他心里着急，一把拉住小如的手腕。 小如眨眨眼，诧异道：“我没受伤啊，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那你脸上怎么会有血渍？这里、这里，还有这儿。”小四狐疑地看着小如，伸出手指去擦她脸颊上的血，然后送到鼻端闻了闻，脸上更是变色。 是血！ 没错！ “呀，我的脸好脏。”小如这才意识到，忙忙的要去洗脸，却被小四拉住手腕，动弹不得。 她跺跺脚，叫道：“小四你放开我，我要去洗脸，脏死了丑死了。” “你告诉我，这血是哪儿来的？”小四却抓紧他的手腕不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发现擦去了血渍之后，她的脸白嫩白嫩的，肌肤水柔柔的，的确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啊呀，那是别人的血啊，不是我的，就是……就是那些坏人的血，嘻嘻。” 小如一下子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不是你的？是坏人的？什么坏人，是那些黑衣人杀手吗？”小四讷讷道。 “对，就是他们！”小如得意的笑道：“你不知道，那些家伙可差劲了，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刀子想要杀我们，大小姐就带着我跑，一直跑一直跑，我都快跑不动了，回头一看，哎呀，那锋利的刀尖就要戳到我的眼睛了，吓得我闭上眼睛大叫一声！” 小四越听越糊涂了，尤其是听到小如描述当时的情景那样危急，虽然看到小如现在好端端的就在眼前，还是紧张得手心里出了把冷汗。 他忍不住埋怨道：“后来呢？怎么样了？你这丫头，为什么不快点跑，还要回头看！” 小如嘟了嘟嘴巴道：“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呀，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要不是大小姐一直拉着我，我真想就躺倒在地，让那些黑衣坏人杀了算了。” 第2734章 诡异的气氛 “笨！” 小四脱口说了一句，接着催促道：“快告诉我，那坏人伤到你没有？你家大小姐呢？” 他早就四面张望过，一直没有看到沈凝的身影。 小如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小脸是满是兴奋之色，笑道：“当然没有伤到我啊，不过我当时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就在这个时候，大小姐突然朝身后扔了一个东西，那东西蓬的一下就炸了开来，又把我吓了一跳，接着大小姐又把一个东西塞进我的嘴巴里，叫我吞下去别嚼，我就咽了下去，后来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气，啊哟，我以为是那些坏人放了臭屁，忙掩住鼻子，却是差点吐了出来。” 听到这里，小四终于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这样，自己怎么才想得到呢？ 沈姑娘能给自己和追风臭气弹做防身之用，她自己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不准备，怪不得她胸有成竹。 小四绷紧的脸皮松了下来，微笑道：“很臭吧？” “是啊，简直臭死人了，我想要吐可是却吐不出来，大小姐又拉着我继续跑，不过却没有跑多远，那些黑衣坏人们继续追，后来大小姐拉着我躲到了灌木丛里，叫我乖乖的别动，说马上就有一出好戏看了，于是我就乖乖的不动，果然看到了精彩的戏。” “什么精彩的戏？”小四的胃口全被小如勾起来了。 “嘻嘻，你想知道啊？可是我偏偏不告诉你，谁叫你刚才骂我笨。”小如瞪了他一眼。 “你、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促狭了！准是沈姑娘教的，让你学了一肚子的鬼心眼儿。” 小四瞪着小如，又好气又好笑，他还想再继续问，忽然看到眼前灰影一闪，一个人影出现在他和小如面前。 他愣了愣，只见眼前的人正是追风。 追风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小四抓着小如的手腕上，默默的看了一眼。 小四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不由自主的脱手松开。 “死小四，坏小四，你的鬼爪子抓痛我啦，哼，我要告诉大小姐去！” 小如只见手腕上已经被小四抓出了一圈红痕，揉着手腕，恨恨地跺跺脚。 她刚要举步，忽然发现了面前的追风，又惊又喜。 “追风，你也回来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快，我家大小姐正等着你呢。” 她心无城府地一把拉住追风的手，拉着他就往人群里走。 追风却站住不动，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这丫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自己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小四已经一冲上前，用力拉开了小如的手。 他嚷嚷道：“喂喂喂，小如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姑娘要见他，为什么就不要见我？我也要见你家大小姐！” 就连小四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语气里含着一股酸意。 不过追风和小如更是没有留意。 附近的御林军们中却有人感受到了这三人之间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忍不住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第2735章 比谁的眼大 “你也想见我家大小姐，那就见呗，我又没拦着不让你见，追风，你跟我来啊！” 小如诧异地看了小四一眼，又要伸手去拉追风。 小四一下子拦在她和追风之间。 “追风他自己有脚，会走，不用你拉拉扯扯的。”他板着脸道，语气不善。 这次，追风终于感受到了小四话中的火药味。 不过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对幽深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小四，那片清冷平波的眸光只看得小四心头一阵发虚。 “喂，你看什么看，跟我比瞪眼，好，咱们就比一比，看谁的眼大！”小四鼓起了腮帮子，对着追风瞪起眼来。 追风却默默的转开了视线，显然是不想和小四做这种小孩子的无聊把戏。 “沈姑娘呢？”他问小如。 “就在那儿，我带你去。”小如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面对追风，她又变得笑容满面。 笑容落在小四的眼睛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刺目。 这丫头一看到追风就两眼放光笑颜如花的，看到自己却冷冰冰的爱理不理，同样是人，怎么就这样区别对待呢？ 他却完全忘了小如乍一看到他时也笑得像朵花一样。 想到这儿，他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子怨气，狠狠的瞪了小如一眼。 小如被他瞪得莫名其妙，马上想到，你凶什么凶啊，凭什么冲我瞪眼睛，你还欠我一条小花狗呢。 她也狠狠的瞪了回去。 两个人正在你瞪我，我瞪你的，追风淡淡说了一句： “走吧。” 一言惊醒了小如，她马上意识到，大小姐还在等着自己呢，自己在这儿和小四墨迹什么啊！ “走，我带你见大小姐去。” 小如把小四往旁边一扒拉，过去拉着追风就走。 小四被扒拉到了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如带着追风穿过御林军，御林军十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哼，凭什么只见追风不见我啊，我也要去。”小四忿忿不平地想着，前脚追后脚也跟了上去。 穿过人群，小四一眼就看到在远远的一棵树下，沈凝正弯着腰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到沈凝平安无恙，小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完全落了地。 “大小姐，追风回来了！”小如扬着声音叫了一句。 沈凝回过头来，看到追风，还有跟在追风后面的小四，眸光闪了一下，含笑点点头，却没说话，回过头去继续忙着。 小四这时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树上长着许多草菇，沈凝一只手提着只小篮子，正在采摘那些灰白色的菇，篮子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野草。 “咦，沈姑娘，你摘这些野草做什么？”小四嘴快的问道。 “做药。”沈凝笑答。 “药？是有人受伤了吗？”小四抓抓头皮，马上反应过来。 “是啊。” “是谁受伤了？是沈姑娘你吗？”小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我，是小周。”沈凝道。 小周？ 小四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周是谁。 是那个姓周的家伙！ 第2736章 不吹，是事实！ 他怎么会受了伤？ 不过小四并不关心，只要沈凝没有受伤就好。 “追风，小四，你们有没有受伤？”沈凝看了追风一眼，又看向小四。 两个人心里同时一暖。 不过两人一齐摇头。 “没事。”追风道。 “我很好，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少。”小四说道。 “那就好，你们先等等，我去给小周上药，他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呢。”沈凝并没有细问追风和小四经过情形，她只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就能猜到结果。 这让小四心里一顿发堵。 他还准备在沈凝和小如的面前大大的把自己吹嘘一番呢。 不，不是吹嘘，而是事实！ 事实就是，他和追风两个人，就把对方的一百多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说起来都怪那姓周的家伙不好。 为什么别人不受伤，偏偏只有他受伤，他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黑衣人们杀来了，他就该找个隐蔽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躲着才是，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小四在心里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却跟在沈凝的身后，对着小如便了个眼色。 他想问问小如，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些来袭的黑衣死士呢？为什么一个也没看到？ 可小如却狠狠白了他一眼，显然还没消气，理都不理扭头就走。 小四气得干瞪眼。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更是几乎气破了肚子。 他跟在沈凝身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周仲康。 周仲康趴在地上一堆松软的树叶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那样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小四当然知道周仲康肯定没死，他要是真的死了，沈凝也不会去给他采药了。 周仲康的后背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大伤口，虽然已经涂了金创药，可是血仍然从药膏中渗透出来。 那血赫然竟是黑紫色的。 血里有毒！ 小四的瞳孔顿时一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看到周仲康这副中了剧毒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也不知道是希望他死了好，还是被救活了的好。 追风看到这个情形，默默的不发一言。 “五福，小周他怎么样了？”沈凝走近问道。 五福正坐在周仲康的身边掉眼泪，眼睛哭得红红肿肿像兔子一样，闻言抬起头来，看到沈凝，登时又气又急的发作起来。 “我家公子他还有一口气，你要是觉得他还没死，没受够折磨，就一刀给我家公子个痛快吧！” 什么！ 小四登时怒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指着五福叫道：“你这臭小子的嘴巴怎么这么臭，怎么和沈姑娘说话呢！你再敢对沈姑娘无礼，瞧我不狠狠的教训你！” 五福本来对小四又敬又畏，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透。 可这时候他却把下巴一抬，傲然道：“你要杀就杀，我才不怕你们呢！你们就知道仗势欺人，有什么真本事了！我家公子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你杀了我吧，你有种就一刀杀了我！” 他一边说，一边擦着眼睛，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第2737章 装的装的 小四被他吼住了，后退一步，讷讷的道：“你……你胡说什么啊，你家公子这不还没死嘛，你就要死要活的干什么，再说，他受了伤，又不是我害的。” 五福红着眼睛道：“就是你们害的！不是为了救人，我家公子能受这么重的伤吗？他……他不像你们有武功，本事大，我家公子从小就体弱，他不会舞刀弄棍，他只会拿笔杆子，他寒窗十年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上了进士，他那么好的才华，却只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是因为他不肯送礼，不能逢迎拍马，不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他……他容易嘛他！” 他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把压抑在心底很久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以前周仲康不让他说，他也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 可现在看到公子重伤不醒，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他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小四被五福喷了一头一脸，他莫名其妙，心里窝火。 “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刚刚才回来就看到周仲康受了伤，关我什么事！还有，他考功名当县令，他不肯送礼不肯同流合污又关我什么事了，你说你家公子不肯逢迎拍马，那他屁颠屁颠的跟在沈姑娘身边算怎么回事？他还不是想攀上皇后娘娘这根高枝，好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前程？哼，别以为我没听到，沈姑娘亲口都给他允诺过了，以后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官做！你别以为你家公子有多清高，我看他全都是装的，装的！” 小四被骂起火来，立刻反唇相讽。 他早就看周仲康不顺眼了，平时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沈凝的后面，现在又躺在地上装死，居然让皇后娘娘亲手给他采药！ 他算个老几啊！ 要不是看到周仲康躺在那儿，出气多入气少，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架势，他早就冲上前去，对着他那张死人脸噼里啪啦的给他几个大耳光，看他还敢装死不。 不过现在他可不敢动手，万一这人真的死了，别人还不得把这顶罪名扣他头上啊。 这口锅，他可不背。 “你……你居然说我家公子是装的？你装一个我看看！你没看到我家公子受的伤有多重吗？那么厚那么沉的一刀，正对着沈姑娘砍过去，要不是我家公子冲上去替她挡了下来，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家公子，而是……而是……哼！” 五福气得眼泪飞迸，他不愿意在小四面前示弱，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啊？你的意思是，这小子是为了替皇后娘娘挡刀才受的伤？”小四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什么皇后娘娘，我说的是沈姑娘！”五福回过头来，气呼呼的叫道。 他有时候听得小四称呼皇后娘娘，一直在心里纳闷。 不过他只当小四是皇宫里出来的，可能只是喊顺口了，也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小四冷哼了一声：“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2738章 刷好感度 “什、什么？你说什么？” 五福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小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装什么装，和你家公子一样能装，现在再装这个，有意思吗？”小四冷嘲热讽。 “谁装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你是胡说八道的吧！”五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小四。 “哈哈，我胡说八道？我说你小子简直比你家公子还能装，你别说你跟在你家公子身边这么久，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你有眼睛有耳朵的吧，你不会看不会听？如果我家沈姑娘不是皇后娘娘，这些御林军怎么可能个个都听她的话！如果她不是皇后娘娘，那这四品御史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当的吗？你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痴！” 小四对五福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他看不起周仲康，更看不起跟着周仲康的小厮。 这一主一仆全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五福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尾巴一样跳起身来。 他直勾勾地看向沈凝，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像是哭又像是笑，像是笑又更像哭。 “不不不，不可能。”他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可是在他心里，已经觉得这件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就是可能的。 但是，公子他知道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吗？ 五福在心里问自己，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公子那么聪明，自己猜不到的事，公子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一定早就知道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了，但是，公子他明明知道了，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还有，公子他既然知道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还会一心一意的跟在沈姑娘身边？ 五福本来以为公子是倾慕沈凝，所以才会抛官相随，宁可跟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文书。 可如果公子要是早就知道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皇后娘娘起不轨之心，五福相信公子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难道公子他真的像小四所说的，是为了趋炎附势，因为猜到了沈姑娘就是皇后娘娘，所以才连县令也不做了，只一心一意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是想借着皇后娘娘这根高枝，以后飞黄腾达吗？ 五福不相信公子是这样的人，公子他不是，绝不是！ 他直勾勾的看着沈凝，可是沈凝却根本没有看他，目光下垂，声音柔和。 “五福，你让一让，我要给他上药。” 五福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沈凝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一下，仍是怔怔地看着沈凝出神。 沈凝拿起捣成了草糊药膏，准备涂在周仲康后背的伤口上。 小四这时候仔细一看，登时抽了口冷气。 哎呀我的娘哟，这伤口还真深！ 这么深这么重的伤，如果换了是自己挨上这一下，怕是也会丢掉半条小命。 这姓周的小子为了刷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好感度，还真够拼命的啊！ 第2739章 挨了一刀 “沈姑娘，让奴才来给他上药吧！”小四抢上一步说道，伸手去接沈凝手中的药糊。 他哪里有那样的好心，可是他却不想让沈凝亲自动手。 这小子算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让皇后娘娘亲自给他上药？ 沈凝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清澈如水。 小四忽然觉得一阵心虚，好像沈凝已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 “咳咳，追风以前经常受伤，都是奴才帮他上药，奴才对上药包扎伤口这活儿，十分拿手。”小四说道。 沈凝却摇了摇头：“他这受的不是普通的刀伤，那刀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我这草药只是驱毒用的，仓促间在这山林里找不齐全药材，不一定会见效，你懂毒吗？” “奴才不懂。”小四也摇摇头。 “那还是我来吧。” 沈凝慢慢地将草药涂上伤口，又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样重的伤，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治好他，让他活下去。” 小四忍不住道：“奴才不懂。” “什么不懂？” “奴才不懂的是，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受伤，只有他一个人受了伤，还是受了这样重的伤？奴才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闻言，五福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愤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家公子是故意受的伤？你……你……”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在小四的鼻子上重重挥出一拳。 公子为了救那沈姑娘，现在生死未卜，而这可恶的小太监却怀疑自家公子，在一旁说风凉话，他哪里能够忍耐！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也没怀疑他什么。”小四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 他的确是怀疑周仲康有问题，说不定就是为了更加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才会想出这个下作的主意。 所以小四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要是周仲康真的是抱有这样的目的，那他还是干脆死了的好。 “你……你！我和你拼了！” 五福冲上前来，一拳向小四的鼻子上打去。 小四轻轻易易就闪了开去，顺手在五福的后背一推，五福立足不定，登时跌了个嘴啃泥。 “嘿嘿，就凭你这小子的三脚猫功夫，也想和我动手？再练十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小四轻蔑的勾勾唇角。 “小四，不许对五福无礼！” 沈凝抬起头来，神态威严地看向小四，两道目光像是冷电一样。 小四本来正准备在五福的屁股上再踢一脚，听了沈凝的话，慢吞吞的收回脚来。 “沈姑娘，是他先动手打我的，我可没还手，大家都看到了。” 沈凝还没开口，小如已经气呼呼的冲小四瞪眼睛。 “小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的血是冷的吗？你没看到周公子已经伤得快要死了吗？你怎么可以还说风凉话讽刺他？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凶险，要不是周公子替我家大小姐挨了这一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不但不帮忙救人，还在那说难听的话，还……还打五福！你、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第2740章 众叛亲离 小四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他瞠目结舌，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怎么一下子搞得天怒人怨的。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干嘛这么骂我？我怎么得罪你啦？”小四抓抓头皮，一脸不解。 “哼，你就是个冷血动物，就是大小姐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的那条毒蛇！你的血是冷的，牙是有毒的！”小如恨恨的跺脚，冲过去将五福扶了起来，又拿出一条手帕替五福擦脸上的泥污。 她本来对五福的态度说不上亲密，一直保持着距离，几乎没和五福说几句话。 可是看到周仲康受伤之后，五福守在周仲康身边那失魂落魄掉眼泪的样子，让她的心也跟着变得酸涩起来，忍不住也跟着五福一起掉眼泪。 她对周仲康非常感激，感激他救了大小姐的命，当时她也看到那一刀挥向了大小姐，她也想挺身而出替大小姐挡刀。 可是她却手足酸软，脑子里更是木木的失去了反应，一直等到周仲康中刀倒下，她才发出一声尖叫。 现在想一想真是惭愧，本来躺在这里的是自己才是。 这位周公子真勇敢，比自己有勇气多了。 五福却冷冷的推开了小如，将那块手帕丢在地上，瞧也不瞧。 小如并没有生气，她理解五福现在的心情，要是换了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的人是大小姐，她也会和五福一模一样的。 可是小四却要气破了肚子，瞪着五福，大喝一声： “五福，她好心好意的扶你，你敢推她？你是属狗的吗，见人就咬！”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五福还没开口，小如已经冲小四翻了个白眼，只噎得小四差点背过气去。 他看到小如那嫌弃的眼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己这是怎么了？连五福那条狗也不如了？ 五福还能得到小如的维护，可是自己得到什么了？ 除了白眼就是冷嘲，自己做错了说错了吗？ 小如不理他，沈凝也不理他，五福更是看都不看他。 小四忽然觉得自己落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用求助的眼神去看追风，希望得到一点支持。 追风可是他的好兄弟，他们是一起打到大的交情，生死之交，与众不同，虽然有时候斗嘴吵架，但是越吵越打，感情越好，不是么？ 哪知道追风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走到沈凝身边，观察着周仲康的伤势。 “毒血流出来了。”他说道，声音虽然平平的没什么起伏，但能让他这样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人说话，已经足以显示出了他的关心。 “嗯。”沈凝点点头，她也没想到，自己采的草药还真的起了效果。 在场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又长又深又狰狞的伤口，本来涂了金创药之后，血只是慢慢的渗出来，但是沈凝的草药一涂上去之后，血流的速度突然就加快了，让人看得心中一跳。 可是很快就人就发现流出来的血由浓浓的黑紫色，变成了紫红色，再由紫红色变成了鲜红色。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毒血流尽的迹象。 第2741章 会好的 沈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一直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周仲康的伤虽然深，流的血虽然多，却并不足以致命，尤其是他还这样年轻，生命力这样顽强。 她给周仲康把脉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周仲康虽然昏迷不醒，脉象更是衰弱之极，时断时续，可是她却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生机仍是跳动未息。 只要驱散了他的毒，他就能活过来！ 可对于见血封喉这样厉害的毒药，沈凝并没有把握，直到此刻，她才敢确定，周仲康的这条命终于是救回来了。 “大小姐，他……他会好吧？”小如担心地问道。 她看到周仲康涂了大小姐的药糊之后，又流了好多好多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他会好的。”沈凝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谢天谢地。” 小如双手合十，闭了闭眼睛。 五福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他哽咽地叫了一声：“公子！” 他虽然对沈凝充满了不忿，却相信她的本事，只要她说公子会好，那就一定会好。 沈凝回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家公子失血过多，暂时还不会苏醒过来，咱们要先进城，找一个地方让他好好的养伤，现在他的毒已经去尽，只是外伤，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会恢复如初，只是背上会留下很深的疤痕，如果他想去掉，我也可以想法子。” 五福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话来。 他心里说不出对沈凝是什么感觉，之前对她充满了怨恨，公子就是为了救她才落得九死一生，要是说不恨，那是假的。 可是面对着这样的沈凝，听到她这样柔声细气的向自己交待公子的病情，他又怎么也恨不起来，就连恶语相向都做不到。 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四品御史大人，更是皇后娘娘啊！ 那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是可望可永远不可企及的！ 可她居然就这样和自己面对面，近在咫尺，还对自己的态度这样亲切柔和。 简直像是个梦！ 沈凝见五福呆呆的不说话，也不多言，伸手在五福的肩膀上安慰的拍了拍，又转头看向追风。 “我知道你那儿有最好的金创药。” “有。” 追风马上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交在沈凝的手中。 虽然瓶子小，但是里面的药粉却十分珍贵。 沈凝打开来一闻，就知道是好宝贝。 “追风，谢谢你。”她说道。 追风摇摇头，却不说话。 沈凝用清水先将伤口附近的血污和药糊擦洗干净，这才轻轻敷上药粉，那药粉一敷上去，血几乎是立刻就止住了，她手法很熟练的将伤口包扎好，这才吁口气站起身来。 “伤口包好了，只是暂时还不能移动，让他先这样休息两个时辰再走吧，不过咱们要尽快的赶到城里，我想为他抓几副药，还有他这次失血过多，要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不过他现在这样的情形，又受不得马车的颠簸……唔，这样吧，追风，小四，你们俩去砍些木头做个担架，抬着他上路。” 第2742章 小四的失落 小四本来像条被众人遗忘了抛弃的小狗，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扎煞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能走。 心里别提有多尴尬多委屈多别扭了。 他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昏迷不醒的周仲康身上，就连素来对人陌不关心的追风也走上前去，将珍藏的金创药毫不犹豫的贡献了出去。 小四的心里更是不忿。 要知道这金创药可是皇上亲赐给追风的，里面的药粉珍贵无比，也灵效无比，只要小小的一点就能立刻止住血。 追风身为暗卫，经历过的危险数之不尽，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回不来，所以墨川才会给他这样保命的灵药。 可追风从来舍不得用，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从来没有用过一星半点。 小四有一次故意偷了他的金创药，本来是想开开他的玩笑，让他着一下急，可没想到追风却真的恼了，吓得小四忙将金创药还了给他。 这一次追风足足有半个月没有理过他，只要见了他的身影就远远的绕开，直到小四向他赔礼道歉才作罢。 可这被追风视若至宝的金创药，如今就被他这样拿出去给那姓周的小子治伤！ 追风不心疼，可是小四却看得心疼，疼得他心里直抽抽！ 不过让小四更加在意的不是金创药，而是追风的态度。 难道在他追风的心里，他小四连那姓周的小子也不如了吗？ 小四伤心啊，失望啊，恨不能冲出去抓住追风的胸口大声的质问。 他最希望的就是追风能看他一眼，不，不需要是追风，不管是谁，在场的哪个人，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不用多，只要一眼，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而不是被人忽视的。 可是没有，由始至终，众人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小四不知道有多失落。 他很想就这样悄悄的走掉，可是他又下不了决心。 走，当然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但走了以后呢？自己还有脸回来吗？ 在那姓周的小子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却一走了之，毫不关心，小如那丫头以后要是见到自己，还不得被她喷死啊？ 所以不能走，死都不能走！ 小四咬着牙让自己站在那儿，身体僵硬得像具化石。 突然之间，他这具化石一下子就变得充满了活力和动力，眼睛放光，神情激动。 不为别的，只因为沈凝随口的一句话，让他去做一件他平时根本瞧不上眼的小事： 扎担架！ 嗷嗷嗷嗷！ 小四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好好好，我马上去砍木头，我的匕首可锋利了，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哈哈，我去砍我去砍！” 他那兴头头的样子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砸在了一个饿死鬼的头上呢。 不就是去扎个担架，有必要高兴成那样吗？ 追风对小四鄙夷的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你看什么看，你不服？不服咱们就比比，看谁砍的木头多！”小四拔出匕首，得意的对追风晃了晃。 第2743章 亲切又热情 “哼。”追风回小四一个冷冷的哼声。 他才懒得陪小四玩小孩子的玩意，他要办的可是正事。 看都不看小四一眼，追风就走进了树林里，他要砍木头做担架，而周仲康又在昏迷之中，他想走得远一些，免得发出杂音吵到他。 小四阴魂不散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嚷嚷： “砍木头砍木头，追风，你敢不敢和我比，谁砍的木头多？” 追风终于忍无可忍，回了他冷冷的两个字： “无聊！” 小四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是啊，我就是无聊，而且无聊得厉害，追风，你陪我聊聊天吧？不管聊什么都行，聊多久都行！” 追风立刻抿紧了嘴巴。 他开始深深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搭那一句腔。 小四像是憋了好久的葫芦终于撒开了口，把肚子里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外蹦。 刚才他太压抑了，都快把他憋疯了。 现在眼前没有外人，只有追风这个闷葫芦，他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我说追风，你的武功是比我好，可是你这砍木头的功夫可比我差远了，你瞧，我已经砍了五棵大树了，可是你呢？你才砍了几棵？还有你砍的这是什么玩意啊，这树是被狗啃过了吗？啧啧啧，就你挑的这树细得像根豆芽儿，怎么可能扎得起担架来？你看我这些树，多大多粗！” 追风恨不得堵起耳朵来，可是就算堵起耳朵，也止不住小四的喋喋不休。 他想不明白的是，小四在宫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出了皇宫，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话痨！ “又大又粗有用吗？又不是做独木舟。” 追风瞥了小四一眼，淡淡地讽刺道，绕过他砍下的那几棵大树，选了一棵粗细合适的，挥剑砍了起来。 “啊？”小四的脸顿时一热。 他只想着要赢过追风，却没想到自己砍下来的木头，根本不适合做担架。 “好好好，我又输了。” 小四说认错就认错，在追风面前认输，可没什么好丢人的。 他和追风一边扎担架，一边滔滔不绝。 “对了追风，我明明看到有好几百名黑衣杀手们冲着咱们的驻地来了，怎么却一个也没看到啊？难道这些人都凭空消失了？还有，这些御林军们是怎么打败那些人的？你相信吗？” 追风埋头扎着担架，并不说话。 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小四公子，追风大哥，你们在忙什么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的声音。 小四问了一连串的话，可追风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没蹦出来，他正觉得无趣，回头一看，登时大喜。 那是御林军中的一名，听到这边有砍树的动静，便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见到两人，上前打了个招呼。 “哈哈，原来是你啊！快来快来！”小四马上对这名御林军发出亲热又热情的招唤。 他这副模样倒吓了那名御林军一大跳，以为自己的身后有别人，小四是在和别人打招呼。 第2744章 有刺儿扎屁股 因为他记得自己和小四公公的交情并不深，他也不相信小四公公会认得自己。 “看什么看，别看了，说的就是你，过来过来快过来。” 小四冲那名御林军连连招手。 这御林军才敢相信小四真的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他马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同时小心翼翼的走近。 因为大伙儿都知道，小四公公是出了名的鬼灵精，最喜欢给别人下绊子，捉弄人。 “怕什么怕啊，快点走过来，我又不是老虎，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小四冲他一瞪眼，吓得那御林军忙快走几步，来到小四的身边，陪着笑脸。 “小四公公，你是在做担架吗？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做担架这种小事也用得了你吗？”小四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按在那御林军的肩膀上，亲热的道：“坐下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那御林军又是惶恐又是不安的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小四，想不明白做担架这样的小事不用自己插手，小四公公是让自己做什么大事吗？ “小四公公有话请说，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道。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痛快的脾气！”小四夸了他一句，更让那御林军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自己……有小四公公说得这么好吗？ 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屁股，像是有刺儿扎得慌。 “喂，我问你，你们真的遇到了那些黑衣死士了吗？”小四忽然凑到那御林军耳边，一脸神秘兮兮的问道。 哦，原来是问这事儿啊！ 那御林军登时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眼神中露出骄傲又兴奋的神色。 他点点头，肯定地道：“当然遇到了。” “遇到了多少人？” 那御林军歪头想了想道：“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有好多好多人，大约有几百人吧。” 小四倒抽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道：“你没骗我？” “哎哟喂，小四公公，我哪有那个胆子敢在您的面前说假话，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乌压压的一大群人骑着马儿，看到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恶狼般，一个个眼珠子都冒绿光，就像是看到了羊群向着我们冲过来，当时我们都吓坏了，腿都软了……” 那御林军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怎么把这么丢脸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想为自己遮掩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四正听得津津有味，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伙黑衣人们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刚听了一个头，那御林军突然就住嘴不说了，只急得他催促道： “然后呢？快说快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见到他们腿软也没什么丢人的，更何况腿软的又不只你一个，我和追风遇到的黑衣人比你们还多，我们只有两个人，黑衣人们足足有一百多！看到他们那么多人，就连追风的腿也软了呢。” 小四眼睛都不眨的将一盆脏水扣到了追风的脑袋上。 第2745章 大吹法螺 追风瞪了小四一眼，却也懒得反驳，低下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那御林军听了小四的话，不但没有鄙视追风，反而用一种更加崇拜的眼神看向追风。 追风那是谁啊，那是他们心目中的男神！ 就连追风男神都会腿软，那自己腿软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事儿！ 他心里有了底气，伸出双手大拇指，赞道：“追风大哥，小四公公，你们真勇敢，两个人对他们一百多人，要是换了是我，怕是不只腿软，就连爬都爬不动了，那后来呢？你们逃回来了？” 小四马上就不乐意了，他白了那御林军一眼，好不容易逮着了个机会，他正准备大吹特吹一番，却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会不会说话啊！什么逃，啊呸，难听死了！我和追风还用得着逃吗？别说对方只有一百多人，就算是千军万马，我连眼睛也不会眨，我手拿匕首冲进敌营，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八进八出！” “是是是，小四公公威武，让人崇拜之极！”那御林军倒也乖觉，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 他这记马屁拍得小四舒服之极。 “我可不是吹牛皮，我们压根就没逃，反而把对方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小四板着脸说道。 “当、当真？当真是你们两个人，把对方一百多人全、全都杀了？”那御林军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见到这御林军惊愕的表情，心中大大的满足。 他笑眯眯地斜了追风一眼，道：“当然，这也不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功劳，追风他也杀了不少人，只不过比起小四我，还差着这么几个人头。” 他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惭愧的，反正追风这块木头也不会纠正自己，更不会为多杀了几个人而开口说话。 小四真的是太了解追风不过，果然，追风听到小四大吹法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低头默默地扎着担架，一言不发。 “小四公公和追风大哥真让人佩服！五体投地。”那御林军脸上的崇拜之极。 小四得意的哈哈一笑，话风突然一转：“继续说继续说，你们看到黑衣人之后，吓得脚软，嗯，后来怎样？” 那御林军讪讪的一笑，抓抓头发道：“本来大伙儿都把小四公公和追风大哥教的轻功技巧练得很是娴熟，早就心里有了准备，可是突然看到对方那么多人，不免一时间有些着慌，就在这时，沈姑娘突然说了一声：大家不要怕，就当他们是一群羊，咱们是狼，咱们先引着这些傻羊进树林，之后，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就行，大家只管跑自己的，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咦，沈姑娘教你们的什么方法啊？”小四奇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方法，就是沈姑娘告诉我们，等进了树林之后，两人一组开始跑，看到有标志的树之后，就分开跑，就按照你教我们的技巧去跑就行。”那御林军答道。 第2746章 打他们丫的！ 小四问道：“只要跑，什么也不用管？” 那御林军点点头：“是啊。” “那后来呢？你们就是用这个法子甩掉黑衣人的吗？”小四不得其解地道。 “当然没有。”那御林军摇摇头。 小四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浓了，好在那御林军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大伙儿也以为沈姑娘是叫咱们逃命，逃得越远越好，后来才知道大家全都理解错了，沈姑娘这法子并不是叫咱们逃，而是用这个法子去分解黑衣人们。” 小四的嘴巴动了动，想要问：怎么个分解法？ 但他一想，自己问来问去的，就像是个傻瓜一样，没的让人笑话，于是硬生生忍住没有开口，而是点了点头，鼓励地看着那御林军。 “继续说。” 那御林军道：“咱们的人分成两个一组，跑到有标志的树时就分向而行，那些黑衣人刚开始咬得很紧，他们紧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幸好我们都练熟了绕树的技巧，东一弯西一绕的，和他们拉开了不少距离，后来遇到大树，我们就分开跑，黑衣人们也跟着分头追，但是追着追着，又遇到了两组人，他们就不知道该追哪一个才好，等他们做出了决定，又和咱们拉开了距离，后来，咱们的人慢慢地聚在了一起，而追过来的黑衣人只有廖廖几人，咱们人多啊，于是沈姑娘就说，打他们丫的！” 听到这里，小四不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打他们丫的！ 这话说得还真够气势，一下子就鼓舞起了斗志。 就连他现在听到，想象当时的情景，也觉得热气沸腾。 “沈姑娘发话了，那你们还不赶紧打他们丫的！”小四笑道。 那御林军也笑道：“那是当然，咱们一个对一个，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是咱们十个打一个，要是再打输了，那还有脸在御林军里混吗？于是大伙儿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打得那个痛快啊！那几个黑衣人刚开始还凶恶得像恶狼一样，对着我们龇牙咧嘴要咬人，可他们就是看上去凶，实际上却是纸糊的老虎，咱们上去一打，他们就稀里划拉的散了架，让咱们那个扁啊，等后来掀开了他们的蒙面巾一看，已经连他们姥姥都不认识他们是谁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四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御林军一边说一边也是忍俊不禁，就连追风的嘴角也不着痕迹的微微上翘了一下。 小四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在跑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了什么臭气？” “有啊，有闻到。”那御林军想起什么似的道：“咦，小四公公不提，我倒忘了，树林里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子臭味，那味道难闻得让咱们的人差点都吐了，不过咱们硬是忍住了没吐，可是追在屁股后面的那些黑衣人们却没忍住，他们吐得那叫一个翻江倒海啊，等他们吐完了再来追咱们的人，却被拉的距离更远了。” 第2747章 对手变弱了 小四瞅着那御林军，“嘿”的一声笑。 那御林军被笑得莫名其妙，问道：“小四公公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赢的，还真以为那些黑衣人是纸糊的老虎呢。” “啊？”那御林军张大了嘴巴，莫名其妙。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那些黑衣人是菜鸟吧？实话告诉你们，以他们的真实功夫，一个人打你们十个绝对不成问题。”小四可不想给这些御林军们留面子，免得他们回到京城胡吹牛皮，真以为是自己了不起，不把天下人瞧在眼里。 “不会吧，嘿嘿，小四公公，咱们这些人的功夫自然不能和小四公公你比，但是小四公公您和追风大神可以以二敌百，咱们这些人十个打一个，要是再打不过，那岂不是会成了只会拉屎吃饭的废物了？” 那御林军笑着，明显是不相信小四的话。 当时他也参与了那场战斗，还亲手料理了一名黑衣人，打得那叫一个痛快！ 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一种痛打高手的痛快，一种不可言喻的痛快！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实话，不是你们的武艺变强了，而是那些黑衣人的功夫变弱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闻了臭气弹，这臭气弹不但可以臭得人呕吐，还会让他们的功力大打折扣，让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而你们安全无恙，是因为沈姑娘一定在你们不留意的时候给你们吃了解药，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小四拍拍那御林军的肩膀，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那御林军愣愣地看着小四，一时间无法消化他的话。 怎么，不是自己变强了？是对手变弱了？ 唔，倒真是有这个可能！ 他的脸一热。 “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和追风能二个人宰了他们一百多人，也多亏了沈姑娘给我们的防身宝物，那就是臭气弹！追风，你说是吧？”小四也不隐瞒，将自己取胜的原由和盘托出。 追风“嗯”了一声。 那御林军这才真的信了，这次他佩服得不再是小四和追风，而是沈凝了。 “沈姑娘真了不起，早就料到了，要不是她，咱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里，怎么可能连一个也没有受伤？”那御林军叫道。 “谁说一个也没受伤，那姓周的小子不是受伤了吗？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小四撇了一下嘴巴道。 这周仲康就像是扎在他心里和眼睛里的一根刺，让他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他？他又不算是咱们的人。”那御林军一脸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在他心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周仲康和他们骁勇善战的御林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对了，那小子是怎么受的伤，你知道吗？”小四心念一动，问道。 他从这御林军的语气里一下子就听出来对方对周仲康似乎有不满之意，马上抓住这个机会。 追风虽然没有抬头，却也竖起了耳朵。 “我……我知道。”那御林军迟疑了一下才答。 第2748章 想到了一起 “快说来听听，他是怎么受的伤，他是为了帮沈姑娘挡刀才受的伤吗？”小四急吼吼地问道。 那御林军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小四，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道：“嗯，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算是吧？”小四很不满这人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御林军尴尬道：“其实我也没太看清楚，当时我离得远，等我听到叫声回头看的时候，那姓周的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一名黑衣人的刀砍在他的背上，正在用力拔刀呢，五福大叫一声，一剑刺进了那黑衣人后心，那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死了，再后来，沈姑娘就把咱们打发了去找草药，说是要帮那小子治伤，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帮沈姑娘挡了刀，我没亲眼看见，说不准。” 他语气里颇有些忿忿不平，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受伤，还取得了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胜利，大伙儿满心以为会得到沈姑娘的夸赞，可是却因为那小子的受伤，让他们连沈姑娘一个赞许的眼神也没得到。 大伙儿料理了那些黑衣人，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忙着去为那小子采药。 那小子算老几啊！ 至于他的受伤，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他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奸细或是卧底？ 否则为何这么多人都没受伤，偏偏就他一个人受伤？ 还有，他明明不会武功，却偏偏爱凑热闹，他们和黑衣人打成一片的时候，他这个文弱书生就该找个草丛里躲起来，可他却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了沈姑娘的后面，这不是故意暴露沈姑娘的目标吗？ 不得不说，这御林军的想法和小四倒是不谋而合，想到了一起。 小四差点想拍着这人的肩膀喊他一声亲兄弟！ 热泪盈眶啊！ 他终于找到知己了。 “这么说来，那姓周的小子是不是为沈姑娘而挡刀而受的伤，你们大伙儿并没有亲眼瞧见，是不是？”小四故意装模作样的问道。 “事后我也问过大伙儿，他们都说没瞧见，当时咱们正在群殴那些黑衣人，没人留意那名黑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样盯上沈姑娘的。”那御林军道。 “这样说来，这周仲康受伤就变得有些可疑了。” 那御林军本来心中只是有些忿忿不平，这时候听小四一说，好像这中间还有着什么疑点，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小四公公，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的意思是，那姓周的小子是对方的奸细？” “呸，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小四马上否认道。 他想到沈凝对周仲康的神情，好像很是重视，要是这话传到了沈凝的耳朵里，自己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 他只要在那御林军的心中种下一棵怀疑的种子就行，然后让这御林军将这话传播开去，让大伙儿都提防着那小子。 第2749章 他死不了 那御林军马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小四公公放心，我明白，绝对不会胡乱说话的。” 说起来这件事的确不由得他们起疑。 这周仲康放着好好的七品县令不当，主动弃官而跟在沈凝的身边当一个屁都算不上的文书，这件事本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最让人怀疑的是，自打这周仲康开始跟他们一起上路之后，就灾难重重，时不时就有黑衣人来追杀他们。 阴魂不散！ 御林军们早就怀疑他们中间出了内鬼，可他们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之前一路上畅行无阻，风光无比，从来没遇到过半点麻烦事。 怎么现在却变得艰难险阻了呢？ 想来想去，一定和那周仲康脱不了干系。 因为只有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小四却不再多问什么，他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情由又在那御林军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已经达到了目的。 “那后来呢，那些黑衣人们都被你们干掉了？有没有留下活口？”他又问道。 那御林军道：“活口自然是有的，咱们这次有了经验，哪里还能让他们吞毒自尽，只是这些家伙们的牙齿很硬，不管咱们如何拷打折磨，愣是一个字儿也不吐。” “啊，那还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小四沮丧的道。 那御林军却得意的一笑：“那些家伙们不肯说话，可是沈姑娘却有法子让他们开口，她拿出一枚针儿，那针细细长长的，在其中一名家伙的身上不知道什么位置扎了进去，那家伙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起来，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个劲地叫着：‘杀了我，杀了我！’” 小四越听越奇，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打断那御林军的话。 “咱们没人会点穴，用粗索将那些黑衣人绑得像粽子似的，沈姑娘又道：‘解了他的绑缚。’咱们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犹豫之色，有人小声道：‘沈姑娘，他的功夫好得很，要是解开了绳子，怕他会暴起伤人。’沈姑娘却摇头道：‘放心，他不会伤人，他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 “大伙儿虽然不相信，但是沈姑娘既然这样说了，咱们只好照着去做，于是上前割断了那人的绳子，同时拔出兵器护在了沈姑娘的面前，如临大敌的看着那黑衣人。说也奇怪，那黑衣人被解了绳子之后，仍是倒在地上翻滚，根本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那模样就像是一头被扒了皮的恶狼，发出阵阵惨叫声，那声音叫得凄厉之极，只听得大伙儿都毛骨悚然起来。” 小四听着听着，手臂上也不知不觉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寒颤。 “别停，继续说，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那人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看那样子像是受不了疼，想要自尽，咱们一见之下就准备上前拉开他，不能让他死了，可是沈姑娘又道：‘别拉他，他死不了的。’”那御林军说道。 第2750章 会不会说话 “那黑衣人果然没有死成，因为不管他如何用力，脖子上却连一点红痕也没掐出来，咱们看到这里，松了口气，笑着道：‘你死啊，你不是想死吗？你倒死一个给咱们看看！’那黑衣人用恶毒的眼神瞪着我们，可是咱们可不怕他，他的眼神很快就被痛楚替代，接着发出一声声惨嚎，拼命用头去撞地，可是额头连红也没红，他眼神中忽然露出恐惧之极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姑娘，叫道：‘你……你对我施了什么妖、妖法？’” 小四呸了一声，揉了揉鼻子道：“什么妖法，这家伙胡说八道。” 那御林军点头道：“是啊，他是疼晕了头了，胡说八道。沈姑娘淡然道：‘这不是妖法，只是这法子却能治得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滋味很好受吗？瞧不出你倒是个硬气的汉子，居然能挺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开口，只要你说出你们的主使者是谁，我马上就免了你受这般的苦刑。’” 小四道：“那这家伙说了没有？” 那御林军道：“没有，他还是不肯说，于是沈姑娘也不理他，看向他身边的同伴，说道：‘再拉出一个来，这个家伙不说，我再试试别的家伙，我就不信我这针儿不好使，一个人也不肯说。’沈姑娘取出一个针包，里面整整齐齐的码了一溜儿细长细长的银针，闪着寒光。那些黑衣人一见，脸色全都变了，看着沈姑娘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听到这里，小四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用力“呸”了一声。 “你这臭小子，会说话吗？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什么地狱里的魔鬼，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他伸手在那御林军的脑门上弹了一个毛栗。 那御林军一脸讪讪的笑道：“咱们是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还是小四公公学识渊博，对对对，沈姑娘就像是下凡的仙子，是我说错了，不过我说的是那些黑衣混蛋们心里想的，在咱们眼中，沈姑娘就是仙子！” “嗯，这话说得对了，那后来怎样？沈姑娘有没有把那些针儿一枚枚扎在他们身上？嘿嘿，痛死这些混蛋们！”小四嘿嘿直乐。 那御林军笑道：“小四公公猜得对了，那些黑衣人们还是咬牙不肯说，于是沈姑娘就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的扎了枚针儿，哎哟喂，小四公公，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就像是进了屠宰场，那些人叫得，一个个比杀猪还要惨呢。” 小四笑得打跌，遗憾的连拍大腿：“可惜，可惜！” 那御林军奇道：“小四公公，您可惜什么啊？” “可惜我回来得晚了，没能看到那么精彩的场面！”小四连连叹气。 “哈哈，那么精彩的场面让我这笨嘴拙舌的说出来，就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要是小四公公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继续说继续说，后来怎样？”小四催促道。 “那些人果然像沈姑娘说的，并不是人人都能熬得住那般痛楚的，过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大叫：‘我说，我说！’” 第2751章 都是硬骨头 “那人真的说了？”小四问道。 那御林军点点头道：“他一叫出来，沈姑娘就问他：‘你真的肯说？’那人拼命点头，叫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别的黑衣人都愤怒的瞪着他，向他斥骂、威胁、恐吓，可那人疼得什么都不顾了，只是一个劲的叫道：‘我说我说，快帮我拔了这见鬼的针，痛死我了！’于是沈姑娘就上前给他拔了针，针一拔出来，那人的惨叫声立刻就停了，只是满头大汗，仍在呼呼喘气，看向沈姑娘的眼神中透着恐惧，好像生怕沈姑娘会把那针再扎回他身上一样。” 小四笑道：“我还以为这些人个个都是硬骨头，没想到沈姑娘只用一枚针儿，轻轻易易的就让他服了软。” “呵呵，要不是亲眼见到，咱们也不知道沈姑娘还会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咱们平时对付不肯开口说实话的犯人，也算得是花样百出，什么法子都有，不管牙口多硬的人都能撬开他的嘴，可遇到这伙黑衣人，真是油盐不进，咱们就像老鼠啃刺猬，没处下嘴，沈姑娘就是了不起！”他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听到那御林军夸赞沈凝，小四感觉就像在夸赞自己一样，与有荣焉。 他浑身轻飘飘的，笑道：“这话还用得着你说！”其实他巴不得听到多夸几句。 “后来那人招了吗？” “招了，他一喘过气来，就说出了一个人名，是个京城的什么官儿，官职不大，可是人缘倒好，咱们这些御林军们倒有一大半和他打过交道，有点交情，这人倒没有别的大本事，就是见了人都笑眯眯，一点架子也没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给咱们这些人送点酒和礼品，所以咱们对他的印象还都不错，所以那黑衣人一说出这个名字，咱们大伙儿全都不相信，说他是胡说八道，是栽赃陷害，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那黑衣人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那官儿派来的。”那御林军直到这时候，眼中仍是露出不愿意相信的神情。 小四却白了他一眼：“都是些眼皮子浅薄的东西，你们身为御林军，还会缺那点酒和礼品？人家随便给你们点东西就把你们收买了，替他说好话？我呸！” 那御林军登时讪讪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咱们是都被那人的表象给骗了，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哼，你们能上了那人的当，可是沈姑娘却不会。” “是是是，小四公公您说的一点也不错，咱们大伙儿都不相信这黑衣人是那官儿主使的，好多人都替那官儿喊冤枉，可是沈姑娘却不为所动，她淡淡道：‘我相信他的话，他不会说假话。’她一句话就让咱们这些人全都闭了嘴巴。然后沈姑娘又问那黑衣人：‘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我说过饶了你，自然会说话算话，你走吧。’” 小四“啊”了一声，失声道：“什么？沈姑娘要放那家伙走？” 第2752章 临死的愿望 那御林军点点头：“咱们大伙儿也都愕然，可是沈姑娘既然说要放，咱们也不能杀了他，于是大伙儿都瞪着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却不走，目光对着他的那些同伴们转了转，忽然说道：‘我不走！’” “什么！放他还不肯走？他是什么意思？”小四皱起眉来。 “那人是有道理的，他对沈姑娘说：‘我是一名死士，任务失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在我死之前，我只有两个要求，不、不是要求，是请求，希望姑娘能够满足我临死之前的愿望。’” “呸，他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小四呸了一声。 那御林军道：“沈姑娘却没生气，只是淡然问：‘你说来听听。’那黑衣人道：‘第一个请求，我想死，只求姑娘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他说完之后，咱们都大出意料之外，沈姑娘都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了，可他偏偏不走，还一心求死，这人不是傻吗？” 小四摇头道：“他一点儿也不傻，他自己都说了，他是一名死士，任务失败他的下场就只有死。像他这样的死士，一定是有最要紧的人还在主家的手里，他死了，他的家人就可以保得平安，要是他苟且偷生活下去，那他的家人必会遭到比死再惨裂十倍的报复，所以他死了，就能保护他家人的平安，这么说，这家伙倒是个聪明的。” 那御林军恍然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小四公公您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小四笑骂道：“马屁拍得够了，那人的第二个请求是什么？是让沈姑娘保护他的家人吗？” “不是，不是。”那御林军连连摇头，说道：“他第二个请求一说出口来，就吓了咱们大伙儿一跳，他说的是：‘我想请姑娘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什么什么！”就连小四也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道：“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咱们大伙儿都瞪着他，沈姑娘问：‘为什么？’那人咬着牙说道：‘只有他们死了，我的秘密才不会被泄露出去，否则我的家人们还是难逃惨烈的报复。’沈姑娘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御林军还没说完，小四已经迫不及待的打断他： “沈姑娘不会真的答应他的第二个请求，把那伙人全都杀了吧？” 那御林军道：“这个，小四公公您听我慢慢说完啊。”他见吊起了小四的胃口，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四骂道：“你这臭小子吞吞吐吐的，说话好不痛快。” “嘻嘻。”那御林军笑了一声，续道：“后来，沈姑娘就让人把一把刀交给那黑衣人，说道：‘我答允你了。’那黑衣人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举起刀来往脖子里一划，鲜血迸现，他登时倒地气绝身亡，脸上兀自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咱们大伙儿看到这个情景，心情却都轻松不起来，觉得这家伙宁可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倒是个值得人敬重的汉子，只是可惜误入了歧途，去做了死士，结果落到这般下场。” 第2753章 全招了 小四也是唏嘘了两声，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才又问道：“后来怎样？” “那黑衣人倒地而死之后，现场一片安静，咱们大伙儿心里沉甸甸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那些被扎了针儿的黑衣人们发出的惨嚎声。沈姑娘看着那黑衣人的尸体，说道：‘挖个坑儿，把他葬了吧。’然后她转头看向另外那些黑衣人，目光冷冷的，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自然就会做到，也不妨告诉你们实话，我这枚针儿扎在你们身上，会让你们全身都没了力气，就算是想自尽也做不到，这样的痛会迟续三天三夜，三日之后，你们就会经脉俱裂，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在死之前，你们会看到自己的手和脚一点点的烂掉，会流脓会生疮，如果到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饿死，那么你们还会看到有小虫子慢慢的爬到你们的身体上，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最后你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就会那些小虫子们咬得四肢不全，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了阴曹地府，怕是你们的先人都认不出你们来，唉，可怜，真是可怜。’” 那御林军在转述沈凝的说话，小四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就好像身在现场一样，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小四抹了抹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强笑道：“后来呢？” “沈姑娘说完之后不久，黑衣人们发出的惨嚎声突然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就有人叫了出来：‘我说，我也说！’他们是看到那黑衣人死得如此轻松自在，想想自己左右是个死，既然要死，当然要死个痛快的，他们知道沈姑娘不会骗他们，要是他们不说实话，像这样痛上个三天三夜才死，死前还要看到自己的身体点点烂掉，然后成为虫子的腹中美食，这情景只要一想到他们就觉得到了世界末日。他们不怕死，但是却怕这样的死法。有人一叫出来，就接二连三的有人大叫：‘我也说，我什么都说，快给我拔了这见鬼的针！’” 小四拍掌笑道：“哈哈，沈姑娘一吓唬他们，他们就全招了，厉害，真是厉害。” 那御林军眨了眨眼睛，笑道：“原来沈姑娘是吓唬他们的吗？咱们大伙儿可全都当真了，以为沈姑娘真的会让他们疼上三天三夜然后烂手烂足而死呢。”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兀自难掩对沈凝的敬畏。 本来他们听从沈凝的命令，只是因为沈凝的身份地位还有她手中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其实在他们心底里，却并不如何瞧得起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总觉得她能当上四品御史，全是由于她皇后娘娘的身份，是因为她的美貌让皇上格外疼宠，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他们其实是并不服气的。 让一个姑娘家当官儿，来管他们这些男子汉大老爷们儿，说出去他们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回到京城，一定会被他们的同伴拿来取笑的。 第2754章 完整的名录 不过这些通通都是他们这些御林军们最初的想法。 随着跟在沈凝身边的时间越久，他们看到的接触的越多，心里对沈凝也开始越来越佩服。 他们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破了一桩桩一件件疑案的，断案之准确迅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再加上这次面对黑衣人而大获全胜，他们这些御林军早就不敢对沈凝再有半点小觑之心，而全都是五体投地的崇拜了。 “后来呢，那些黑衣人们都招了？”小四问。 “招了，全都招了，只是却也奇怪，另一名黑衣人报出来的主使之人，和之前死了的那个说得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咱们都愤怒了，指着那黑衣人骂他骗人，沈姑娘却说：‘他说的是实话，没骗人，没有人可以在受了这针的痛苦后还说假话。’那黑衣人本来一头一额的全是冷汗，听了沈姑娘的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松了口气，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只请求速死。’他说实话的目的，倒并不是为了求生，只是求一个痛快的死法。于是沈姑娘也让人拿了刀子给他，他便像先一名黑衣人那样，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 小四“唉”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人武功不错，干点啥不好，偏偏要去当死士，死士死士，最后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那御林军也不解的摇头：“咱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后来，又有黑衣人招出了主使之人，和先前两名主使又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名字，咱们大伙儿都愣住了，难道主使之人还有好几个不成？可是沈姑娘却拿起笔来，一个个的都记录了下来。这些个官员的名字，咱们大伙在京城里倒是都听过的，有的也打过交道，他们的为人都不错，咱们大伙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些官儿会一股脑的联合起来，要对付咱们这些人？沈姑娘她也没得罪过他们吧？” 小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那些官儿的名字，你都记下来了吗？” 他准备把这些官的名字报给皇上，皇上一定可以猜出事情的始末。 这些该死的官儿，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打起皇后娘娘的主意来了，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要一个个摘了这些官儿的脑袋！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将这些人的祖坟都刨了也说不定。 那御林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哎哟，小四公公，您这可是高抬我了，我哪有沈姑娘那样的记忆力啊，可以过目不忘，我记倒是记得一点，不过只有一两个人的名字，不过我记不全，旁人肯定记得的比我多，小四公公可以多找几个人打听打听，不过，沈姑娘她那里有一份完整的名录，小四公公可以去找沈姑娘要啊。” 小四心想，沈姑娘要是想把这份名录交给自己，那她早就给了，也不会等到自己来向这御林军打听详情了。 很显然，沈姑娘她并不想把这名录让皇上知道，那她的意思是什么呢？ 难道她是想自己对付那些人吗？ 第2755章 死得瞑目 “追风，你说沈姑娘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四想不明白，就去问追风。 追风一直闷不吭声的在扎担架，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小四知道，自己和那御林军的对话追风肯定听得一字不漏。 “我不知道沈姑娘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沈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追风一丝不苟的回答。 小四忍不住“嘁”了一声，冲他翻翻白眼：“你现在就是沈姑娘的应声虫，我问你干什么！” 追风冷着脸说道：“沈姑娘让咱们两个扎担架，你做了什么？” 他手上的担架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可是小四只顾着和那御林军聊天，根本没有帮过他的手。 小四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珠一转，马上又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 “我砍木头了！那又大又粗的木头都是我砍的！” “可惜一个也没用上。”追风冷冷回了他一句。 小四红了脸，叫道：“追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哼！”追风不再理他，低头继续扎着担架。 小四却看向那御林军，问道：“后来呢后来呢？那些黑衣人都去哪儿了，不会全都自杀了吧？” 那御林军点了点头：“没错，他们全都死了，有的是自杀，有一些死挺着咬牙不肯说的，沈姑娘也没再继续折磨他们，拔了他们的针，他们就一个个都服毒自尽了，死得倒是异常的痛快。哎，小四公公，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真是……真的是……” 他脸上露出唏嘘不忍之色，换是谁，看到数百人争先恐后的去寻死，都会有他这样的心情。 小四撇撇嘴道：“你用不着同情他们，他们全都是死士，任务失败已经注定了死路一条，他们死了，家人却得以保全，也算是死得瞑目了，他们心甘情愿的死，你感慨什么！要不是沈姑娘想出的法子，那么死的人就不是他们，而是你们！你们要是死了，你想这些黑衣人会同情你们吗？” 他一言惊醒梦中人。 那御林军马上激愤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当然不会！小四公公，你说得对，要是没有沈姑娘的妙计，咱们这些人全都得死在这些黑衣人的手里，我真是笨，居然去同情敌人！他们死得好，死得妙！哼，要是早听到小四公公你提点迷津，当时挖坑埋他们的时候我就不该出力，让他们曝尸荒野！” “你的意思是，那五百多人都埋了？” “嗯，沈姑娘说，他们人数太多，一个个掩埋太浪费时间，就让咱们一起动手，挖了一个大大的坑，把他们葬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葬身之地。” “哎，沈姑娘就是好心，让他们的尸身露在外面，让天上的鹰啄，让地上的老鼠啃，岂不是好？”小四拍着大腿道。 那御林军压低了声音笑道：“小四公公，要不咱们去偷着把那些尸体挖出来，好不好？” 小四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胡闹！我就是说着玩玩的，可当不得真，要是沈姑娘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第2756章 团灭啊！ 那御林军笑道：“我还以为小四公公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上一个人，没想到小四公公你还害怕沈姑娘啊。” 小四却不觉得丢脸，反而很受用的点点头，笑道：“是啊，我见了皇上还敢说几句话，可是一看到沈姑娘啊，我这浑身的寒毛都起来了，天灵灵地灵灵，她可别拿那枚针儿扎我！” 他说着又打了个冷颤。 “只要你不胡说八道，沈姑娘就不会惩治你。” 追风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 “呸！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追风，你不会是要去沈姑娘面前告我的状吧？”小四斜眼睨着追风。 “我没那个工夫。” 追风板着脸，将扎好的担架扛在肩上，迈开大步就走。 小四忙跳起身追了上去，抢着去拿担架，叫道：“喂喂喂，追风，咱们可是好兄弟，这担架也有我出的一分力啊，咱们两个抬着走吧，这担架可沉，我来帮你拿。” 追风看了他一眼，虽然冷着脸没什么表情，却是将一半的担架交到了小四的手里。 小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眉花眼笑：“追风，我就知道你是讲义气的，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我兄弟我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就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好像转眼间把自己和追风之间斗气的事情全忘了个精光。 * 六百多名黑衣死士气势汹汹的出动，却连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京城里的那伙人久久接不到消息，便开始觉得不安起来，心想总不会这次势在必行的任务又失败了吧？ 他们很快派出去哨探打听，打听回来的消息，简直能把他们吓死。 死了！ 六百多人全都死了！ 整个就是团灭啊！ 接到消息的时候，这些官员们个个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是他们连做梦也没想到过的结果。 聚集在那熟悉的客厅里，官员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像是别人欠了他们五万两银子没还一样。 任务失败倒是在其次，他们心疼自家派出去的那批死士啊！ 要知道他们可是花了大心血才养起来的，可还没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处，就在这一次根本不起眼的任务中死翘翘了。 疼死他们了！ 他们一个个后悔得差点吐出血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派他们出去，随便找一些家丁打手什么的凑凑数也好啊。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们再后悔也无济于世。 客厅里，客员们都唉声叹气，一脸的沮丧。 “你们叹什么气，是在心疼自家的死士吗？”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拔众而起，引得众人纷纷抬头向他看去。 他们本来心中一凛，以为是那大人物到来，可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官员，和他们的品阶相差无己，可却是最得那位大人物的信任。 众官员看到是他，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第2757章 推脱责任 有人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怎么，韦大人你不心疼自家的死士，难道还不许我们心疼一下吗？” “当初要不是咱们相信了韦大人你的话，也不会折损这许多人手了。” “韦大人，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的说，咱们这六百人去对付那五百名酒囊饭袋的御林军，定然万无一失，可如今却是怎样？咱们的人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这件事情，韦大人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枪口全都对准了那韦大人。 那韦大人听着众人的指责，脸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等到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 “诸位大人，莫非你们忘了，韦某此次也派出了心腹死士六十人，他们个个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都身无不凡，武艺超群，韦某能将这些人收伏也是花了极大的心血和财力，难道他们死了，我会不心疼？韦某的心情和诸位大人是一样的。” “那又怎么样？你的死士死了，咱们的死士也死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有人嚷嚷道。 “要不是咱们当初相信了韦大人你的布署计划，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白白的丢了性命，现在我府里的死士精英几乎全在这一次任务中死个精光，你让我以后怎么办？要是影响到了大人的计划，韦大人你负得起责吗？” “说得对，这次任务失败，韦大人你难辞其咎！” “等会儿大人出来了，韦大人你要对此事负责，给大人一个交代！” 众人又一致向那韦大人开炮。 韦大人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众人淡淡环视了一圈，说道：“诸位大人是怕受到大人的责备，想叫韦某替大伙儿背了这口锅吧？” 他一言道破了众官员的心理，众人心里觉得有些羞愧，可是一想到要不是自己信了这韦大人的话，又怎么会任务失败？更不会折损了这许多精心培育出来的死士。 如此一想，众人就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韦大人，事到临头，你不会是想推脱责任吧？”有人冷笑着讽刺。 那韦大人淡淡一笑道：“韦某做的事，不管出了任何结果，韦某都会一力承担，诸位大人尽管放心，等大人出来了，这件事的后果由韦某一力担待便是。” 众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齐齐瞪着他。 “你不会是想玩什么花样吧？”有人狐疑的道。 “诸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韦某哪敢玩什么花样？请各位放心，这件事都由韦某一人承担，和诸位无关，是韦某失策了，才会导致诸位的损失。”韦大人对着众人团团作了一揖。 众人见他脸色诚恳，不似作伪，可是想到他平日里滴水不漏的为人，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韦大人是觉得大人平日里对你格外信任，就不会惩罚于你吗？” “还是韦大人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等大人一露面，就会反咬我们一口？” “哼，你休想骗得了咱们！” 第2758章 想要收手 那韦大人淡然道：“韦某岂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次的计划失败，主要原因的确是在韦某，是韦某小瞧了那沈丫头的本事，那五百名御林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丫头的智谋，虽然韦某还不清楚这丫头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咱们派出去的人闹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但韦某却也通过这件事明白了一点，这丫头是一个很强大也很可怕的对手，这样以后再要对付她，就得想再周密的计划，派更厉害的人手。” 要是说这位韦大人心里不沮丧不失望不心疼，那全是假的，只不过他比别的人更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很快从失败中总结出了教训。 这一席话说出来，倒是让众官员心中的不平和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下。 有人撇下了嘴巴道：“说得倒是轻巧，你能想得出更周密的计划，可是咱们却没有更厉害的人手派给你了，这次本人府里最好的死士可是一个没剩，全都死了。” “我府里也没有人了，一个也没有。” “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众官员马上意识到，这韦大人怕是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让自己贡献出人来，这可万万不能！ 他们还没等到韦大人开口，已经先一口拒绝，不给对方半点希望。 不过他们说的也是实话，各人府里的死士都剩了没有几个，最好最精英的全在这一次任务中死了个干净。 经过这次任务失败，让他们也全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对方远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渺小而不堪一击。 什么六百名死士派出去，就能将对方那五百名御林军杀个片甲不留！ 这样的念头他们再也不会有了。 以少打多，对方用三十人灭掉了他们一百人，还没有给他们敲响警钟，让他们有足够的重视，那么这一次六百多名死士倾巢而出，却闹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已经足以让他们重视起来。 对方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菜鸟，而是一根啃不动的硬骨头！ 要是强行去啃，最后嘣掉的只能是自己的牙！ 他们已经不想再去啃这根硬骨头，要是姓韦的还不识趣想要啃，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好了，说不定全嘣掉他满口的牙齿！ 众人已经乐得看他出这个丑，看他的笑话。 韦大人看了众人一眼，从众人的表情和语气里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心里活动。 他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韦某府里也是无人可派，我说的派更厉害的人，可不是指咱们府里的死士，要是论忠诚，他们无疑是一流的，可要是论身手，他们却算不上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众官员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转头看向韦大人。 “韦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还准备继续派人对付那小姑娘？” 他们已经都在心里打了退堂鼓，想要收手了。 因为说起来他们和沈凝并没有仇也没有怨，要是说有仇有怨的，也只有这姓韦的一人而已，他们可犯不上为了他而出人出力。 要不是因为他们听信了这姓韦的话，想要在大人面前立功露脸，也不会折损这么多的人手。 第2759章 推测真相 那韦大人环视一圈，微笑道：“诸位大人，你们不会以为你们不再出手，那沈丫头就会放过你们吧？” 闻言，众官员齐齐脸上变色。 “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听不懂，你说得明白些。” “咱们和那丫头无怨无仇，她用不着对付我们吧。” “嘿嘿，咱们不需要小心，韦大人倒是需要小心在意才是。” 韦大人淡淡笑道：“好，诸位大人不明白，那韦某就说得明白一些。咱们这次派出去的死士虽然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但是诸位大人不会认为，那沈丫头对他们的来历会一无所知吧？” “韦大人，你少虚声恫吓，咱们派去的人已经查过了，他们全是自杀而死的，这说明他们在死前根本没有泄密。”有人嚷道。 韦大人看向那名官员，收起了笑容，神色郑重。 “哦，既然是这样，那兄台可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自杀而死？是用何种方式？” 那人不假思索的道：“有的是引颈自尽，有的是吞毒身亡。” “不错，那我再请问兄台，是吞毒身亡比较没有痛苦，还是引颈自尽比较没有痛苦？” 那人更是想都不想就道：“当然是吞毒身亡。” “对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们有人会选择引颈自尽？”韦大人双眼盯着那人，一瞬不瞬地问道。 “这个……这个……这我怎么会知道！当时我又没在现场！” 那官员被问住了，噎了半天答不上来，不由恼羞成怒的道。 韦大人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错，我当时也没在现场，不过我却可以猜测出一个事实，这些引颈自尽的死士们，全都是被严刑逼供过！他们受刑不过，吐露了真相，然后这才引颈自尽的。”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就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官员们齐齐抽了口凉气，瞪着他。 “你说什么！”有人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跳起身来，脸上惊惶失措。 当场变色的可不只他一人，几乎所有官员们的屁股都坐不稳椅子了。 “不会吧？咱们府里出来的死士，那牙口可是个个都硬得很。”他们嘴巴里是这样说，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犹豫不定。 “对对对，他们什么酷刑都受得住，不会出卖主子的。”有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但那口气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韦大人讽刺的笑了笑：“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守口如瓶，那为何还要自己拿刀割了自己的脖子，直接吞毒自尽不是更好吗？” “这个……”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定了定心神，勉强开口： “照韦大人这么说，咱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沈丫头全都知道了？”他们一想起这个就提心吊胆，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已经不怎么安稳了。 要是那沈丫头将自己的名字往皇帝的面前这么一递，自己的脑袋非搬家不可，说不定连自己的祖坟都得被刨了。 要知道那沈丫头可不是别人，那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娘娘。 谋害皇后，就等同于造反！ 第2760章 让她变成死人 韦大人将众人惴惴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淡然道：“怕是已经知道了，只是她有没有把咱们的名字上报朝廷，还未可知。” 众人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 “那咱们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大人一定会有法子。” “是是是，要马上禀报大人知道。” “大人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已经知道此事了吧？” 众官员在客厅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是按照约好的时间来的，可那位大人物却一直没有露面。 本来他们任务失败，担心大人物的责罚，所以都希望大人物越晚露面越好。 可是现在事关身家性命，一个个都变得急切起来。 韦大人看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你们是想让大人替你们想法子？这件事要是大人知道了，诸位觉得大人会不生气，不恼怒？” 他的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凉水，将众人的心都浇凉了。 他们六神无主，神情惶惶，既希望大人物早点出现，又想最好别出现为好。 “呵呵，诸位大人其实不必慌张，就算咱们的名字让那沈丫头知道了又如何？只要咱们赶在她的消息报到朝廷之前，先灭了她的口，那就万无一失。” 韦大人坐下来，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他那悠闲的样子让这些官员们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众人开始变得镇定下来。 “不错，韦大人说得有道理，只要咱们提前杀人灭口，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一个死人，谁还指望死人开口说话。” “对对对！” 韦大人又看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诸位大人，怎么样才能让她变成一个死人？” “这个……”众官员一下子又卡了壳。 “韦大人，我府里实在是凑不出人来了，刚才韦大人您也说过，咱们府里养的那些死士都不顶用，不知道韦大人有什么好方法？只要能请到武林高手，咱们一定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名官员福至心灵般开口道。 他是众人中心思转得比较快的，鉴貌辨色已经猜到了那韦大人有了主意，迟迟不说，就是想看看众人的态度。 经他一言提醒，众官员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咱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韦大人，您能请到这样的高手吗？”众人纷纷说道。 他们不心疼银子，和身家性命比起来，银子算是什么。 只要能保住脖子上的脑袋，保住家族的富贵荣华，让他们拿出多少银子来，他们都心甘情愿。 那韦大人微微一笑，俯身看向众人，微勾了一下手指。 官员们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向他靠近，大家聚拢了一个圈。 “你们听说过紫霄阁吗？”韦大人压低了声音道。 “紫霄阁？那是什么？” “没听说过。” “闻所未闻。” 众人都露出迷惘的神色，摇摇头。 韦大人淡然而笑：“这是江湖上最神秘也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众人又是齐齐抽了口冷气。 第2761章 来头极大 “请问韦大人，你可是想请这紫霄阁来替咱们完成任务？”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虽然没听过紫霄阁的名字，但也知道和江湖上的高手们打交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韦大人点点头道：“不错，我确有此意。” “韦大人，这紫霄阁的来头很大吗？他们的杀手很厉害吗？”有人提出疑惑。 韦大人微微点了下头道：“他们的杀手的确很厉害，但他们是什么来头，这个我确是不知晓，我只知道他们要的价码很高，轻易不接任务，但是只要是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 “当真这么厉害？”有人不敢相信。 “嗯，据我所知，他们想要谁的脑袋，就可以要谁的脑袋。”韦大人道。 “怕是吹牛的吧？这不太可能，他们再厉害，也只是一群杀手而已，难道会比皇宫里的暗卫更厉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咱们何苦要这样苦心经营，费心费力，直接请了这什么紫霄阁的杀手进去皇宫，不就万事大吉了？大家说是不是？” 那官员哈哈一笑，面露讥讽。 这话说出了好几名官员的心声，他们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那韦大人本来和颜悦色，脸色忽然一肃，沉声道：“诸位，你们可以对我不恭，但是却万万不可诋毁紫霄阁中的人，就连在背后不敬也不行，否则会有什么后果，请勿怪韦某没有提前告知。” 有人不屑的撇了一下嘴巴：“有什么后果？韦大人也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咱们在这里谈论几句，又有谁能知道？咱们连那位都敢非议，还怕什么区区紫霄阁的人？”他说到“那位”的时候，手朝上指了指。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韦大人看向那官员，神情郑重：“韦某也是好心提醒，咱们在这里说的话传不到那位的耳朵里，却未免传不到紫霄阁的人耳中。” 那官员又是讽刺的一笑：“这么说，在韦大人的心里，那什么紫霄阁要比那位的来头更大，本事也更大喽？” 韦大人淡淡的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的话让更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照韦大人的说话，那咱们还在这里商议什么大事，直接请了那紫霄阁的人帮咱们行事不就好了？” 韦大人却摇摇头道：“不是不请，而是他们不接。” “什么？不接？这是何意？” “他们不是杀手组织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们打开门做生意，难道有银子送上门来还不赚？我不信。” “韦大人你不是逗我们玩呢吧？” 众官员纷纷质疑，他们本来对韦大人的话就是半信半疑，听到这里，都开始嗤笑起来。 韦大人却一脸的严肃，不露半点笑容。 “所以我才说，紫霄阁的杀手非常难请，他们也并不是什么任务都接，但凡是他们肯接的任务，就没有做不到、完不成的。” 第2762章 喂狼的肉 众人的耻笑声慢慢的变低，变少。 “那韦大人怎么敢肯定这紫霄阁的人会接下这次的任务？” 韦大人摇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但这却是咱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只要他们答应下来，那就替咱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诸位大人，你们不会连试一试也要拒绝吧？” 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好几人慢慢的点了下头。 只是试一试，又有何不可？ 万一真的成功了，岂不是替他们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失败了，也只是浪费点银子罢了。 和他们花了无数心血精力培养起来的死士相比较，出点银子真的算不了啥。 “好，试一试就试一试，不知韦大人要咱们每人出多少银子？” 韦大人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众人的表情都变得轻松了。 “这个价很便宜啊。” “咱们一人出一千两，加起来也不少了。” “唔，只希望这紫霄阁的杀手别让咱们失望，对得起咱们出的银子。” 韦大人笑着摇摇头，不紧不慢的道：“不是一千两，而是十万两。”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在让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淡定了，好几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十万两！” “我没听错吧！” “要这么贵？” “请他们杀一个人，就要花几十万两？开什么玩笑！” 韦大人不慌不忙地道：“这个价码的确是贵了点，不过诸位大人，你们想想咱们要对付的人是谁，咱们为了对付这个人折损了多少人手，你们还会觉得每人出十万两贵吗？” 众官员本来个个义愤填膺，听了韦大人的话，他们纷纷沉默了。 是的，和他们折损了的死士比起来，十万两真的不贵。 他们光培养这些死士所花费的银子，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十万两这个数目。 可是，他们已经折损了这么多死士，再让他们一下子掏出十万两银子来，没有人会觉得不肉痛。 “万一要是咱们掏了银子，紫霄阁的人任务也失败了，那咱们的银子还能要得回来吗？” “肯定要不回来了，想都别想！扔到狼嘴巴里的肉，你还能把它掏回来？” “那咱们的银子岂不是就打了水漂？” “要是紫霄阁的人拿了银子，真的能完成任务，那这笔银子，我愿意花！” “可要是完不成呢？”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韦大人坐在椅子里，淡定的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听了一会儿，他双掌一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人一齐向他看来。 “诸位大人的顾虑，韦某早就料到，事实上，请紫霄阁的人出手，并不是韦某的主意。” “不是你的主意，那是谁的主意？” “难道是……大人的意思？” 众官员齐齐一凛，他们忽然想到自己来了这么久，那位大人物却还一直没有出现，这现象很不正常！ 大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来了，可他却迟迟不现身，这说明大人早就知道他们这些的任务失败，所以不愿意见他们。 第2763章 大人的意思 而韦大人说的这番话，可能就是大人想通过韦大人的嘴说给他们听的。 韦大人的意，也就是大人的意思。 韦大人不着痕迹的微微点了下头，目光对着后堂的方向一瞥，很快就转了回来。 他这微妙的表情表明了众人的猜测是对的。 众官员的表情顿时变得肃然起敬。 “好！十万两就十万两，这笔银子我愿意出。” “我也出！” 得知事情真相的众人马上变得十分踊跃。 十万两银子要是对普通的京官来说，那就是一个天价，可是对他们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只能让他们大大的肉痛一番，只要出了银子就能除掉心腹大患，搬掉他们计划中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不管花多少银子，他们都乐意。 只是众人想不到的是，本来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最后竟然变成了他们无法撼动的强大存在，不但让他们折损了大量的死士，还让他们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血。 “沈凝！这个该死的丫头，我就不信这次你还不死！”有人咬着牙握着拳，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哼，沈放你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生出来的女儿也是和他老子一样，又臭又硬！”有人却骂起了沈凝的父亲沈大将军。 “最好咱们一人再出十万两银子，连她的老子沈放也一起做了！” “这个主意好，让这父女二人一起见鬼去吧！让他二人在阴曹地府来个父女团聚，咱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成全了他们！” “哈哈哈，好好好！韦大人，你这两件事不如一起办了吧，也省得那紫霄阁的人跑两趟。” 众官员越骂越是兴高采烈，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好像已经看到沈放和沈凝两父女都死在了他们的面前一样。 韦大人微微笑道：“大家的意思是好的，只是沈放暂时还动不得。” “为什么动不得？”众人问道。 韦大人摇头道：“这是大人的意思，韦某也不清楚，咱们现在要对付的人就是沈放生出来的臭丫头，至于沈放么，大人自会有法子对付。” 众人一听，便不再多问。 “韦大人，你敢肯定紫霄阁一定会接这差事吗？万一他们拿了钱不办事，怎么办？”有人想到一事，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诸位可以放心，紫霄阁虽然是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但他们却最讲‘信’之一字，只要是答应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完成，否则他们如何在江湖中立足？要是他们拿了钱不办事，诸位所出的银子就着落在韦某身上，断不会让诸位浪费半两！”韦大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韦大人这样说，咱们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府准备银票去。” 众官员纷纷告辞。 很快，客厅里的官员们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韦大人一人。 他目送着众人的背景离开之后，脸上的笑容忽敛，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定了定神，他整整衣衫，转进了后堂，向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大人物禀告去了。 第2764章 想尽办法 这些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凝自然无从知晓。 可是在比她距离更远的地方，却有人已经接到了讯息。 在看到那熟悉的信号之后，千面公子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手中的琴弦发出“铮”的一声，有如断帛。 楚少阳的眉头不禁一皱。 他正斜倚在榻上，微微眯眼，听着千面公子抚琴。 千面公子身着女装，背对着他，背影纤细苗条，秀发如云，从后面看过去的时候，和他心中的那个影子几乎一模一样。 楚少阳心神渐渐恍惚，他本来已经枯竭的心田好像重新注入了一丝活力。 就是这一丝活力才支撑着他活下去，否则他早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只有在看到千面公子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现在千面公子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依赖，只要有片刻看不到他，楚少阳就会觉得焦躁难安。 除了睡觉，就连吃饭的时候，他都要来到这绣楼上。 不过楚少阳心里很清楚，他迷恋的并不是千面公子这个人，而是一个影子，一个虚无飘缈的影子。 他更清楚，这个像极了他心底那个影子的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不管他再迷恋，他也不会伸出一根手指去碰一碰千面公子，所有亲热的举动更是不会有半点！ 他并不像拓跋铮，已经知道了千面公子是个男人，却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楚少阳明明已经当着拓跋铮的面前揭穿了千面公子的男子身份，拓跋铮也亲眼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当时恼怒欲狂，恨不得要将千面公子抽筋扒皮的泄愤，几乎天天都会来楚少阳的府上找楚少阳要人，或者说是尸体。 他咬牙切齿的对楚少阳说，就算他不肯交人也行，把千面公子的尸体交出来，甚至是他想亲眼看到楚少阳是如何折磨千面公子的，他要看到那个骗了自己感情的男人不得好死！ 可是楚少阳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这让拓跋铮越发的不忿，他天天来日日来，楚少阳直接吩咐侍卫紧闭大门，给这位二皇子吃闭门羹，可这也阻不住拓跋铮。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混进楚少阳的府邸。 钻狗洞，翻墙，还有化妆成楚少阳府里的仆从佣人甚至是买菜的厨子，种种法子都被他用遍了，也没能得逞。 楚少阳也由得他去折腾，只是加派了府里的护卫人手，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拓跋铮进来。 他料定拓跋铮要是再这样继续胡闹的骚扰自己，拓跋铮的老子——也就是南越皇帝一定会知道，他绝不会纵容拓跋铮继续胡闹，变成众人嘴巴里的笑柄。 事实上，拓跋铮这段日子，的确变成了京城里大街上众人茶余饭后闲谈的笑资。 只是众人嘴巴里谈论着拓跋铮，却是和楚少阳脱不了干系。 众人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一个版本，那就是拓跋铮这位二皇子至今一直未娶正妃，是因为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第2765章 奇怪的皇帝 而他喜欢的那个男人，就是容颜俊美、权势滔天、深受皇帝器重的楚王殿下——楚少阳！ 哈哈哈，二皇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可是皇家的一桩大丑闻啊！ 百姓们对于皇家丑闻自然是津津乐道的挂在嘴皮子上，转眼之间，这条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传进了南越皇帝的耳朵里。 南越皇帝对自己这个二儿子是什么品性比什么人都了解，他知道这个儿子虽然性格鲁莽，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号人物，但他并不是个断袖。 他怎么会喜欢上楚少阳？ 纯属胡言！ 而楚少阳呢？他宁可迎娶一名平民女子当王妃，也要拒绝自己把十七公主许给他的指婚，可想而知，他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这两个人居然会被众人拉扯到了一起嚼起了舌根，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南越皇帝的做法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别人都认为皇帝要干涉此事，大张旗鼓的惩治传播谣言的人，将这场荒稽不堪的风波遏制住，可他却听之任之，甚至在听到宫中有人在偷着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去听上一耳朵，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凑个趣。 这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唔，你们说得很是有趣，拓跋铮和楚少阳这两个人的故事说得很好听，但是朕不相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南越皇帝哈哈一笑，背负着双手走开了。 正说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的人却整个人呆住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在背后里偷偷议论二皇子和楚王爷的私情，被皇上听到了，可是皇上不但没有发怒，还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他不信！ 这这这……这简直太荒谬了有没有？比他们听到二皇子和楚王爷有私情还要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自然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外面，百姓们听到这样的事，也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纷纷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可是传这话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信也不可行。 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之后，慢慢的，拓跋铮和楚少阳之间的传言就少了。 因为百姓们都知道，就连皇上都不信，他们要是信了，那岂不就是傻子了？ 这一场风波就这样突如其来，又悄无声响的平息了。 楚少阳和拓跋铮自然也知道，只是两个人都漫不在乎，半点也不放在心里。 拓跋铮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管我行我素，反正他知道自己不管做得再好，也入不了他当皇帝老子的眼，因为他在皇帝老子的心里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完全成不了大事。 所以旁人爱咋说咋说，他只做让自己觉得快意的事情。 而楚少阳几乎就连大门都没有迈出过一步，别人的闲言碎语关他屁事！ 他现在整天呆在绣楼里，除了睡觉都不下楼一步。 拓跋铮接连在楚少阳府外骚扰了许多日子，有一天突然就变了，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第2766章 姑父，你好 他换了一件从来没穿过的大红色礼袍，来到楚少阳的大门外，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投上了拜帖，想请楚少阳见他一面。 这让楚少阳门外的护卫们都跌掉了眼睛。 他们没看错吧？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大红色锦袍，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的人，是二皇子拓跋铮？ 要知道拓跋铮的不修边幅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 他们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个样子的拓跋铮呢，就连参加楚王爷婚礼的时候，拓跋铮穿的都没有现在正式整洁。 但是能看得出来，拓跋铮身上的这件大红锦袍并不是很合身，能看出来并不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倒更像是他偷来的。 那件文绉绉的华丽袍子紧紧地裹在他魁梧的身躯上，就像是一截铁塔上面缠了一大块红布，那形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护卫们险些忍俊不住的笑出来。 不、不能笑！ 眼前的人再滑稽搞笑，他也是二皇子，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敢公然耻笑二皇子。 “我是拓跋铮，前来拜会楚兄，这是我的拜帖，请几位送给楚兄。” 拓跋铮也一反之前的跋扈和无理取闹，连说出来的话都文质彬彬的。 护卫们一边纳闷，一边接过拜帖，然后飞快的往里禀报。 不过他们只进去了一名护卫，还有十几名仍是守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拓跋铮，防止他硬闯。 拓跋铮却带着一脸淡淡的微笑，袖着手，安安静静的等在那儿，就像是一根安静的木头。 看到这判若两人的拓跋铮，护卫们心里都是不可思议极了。 很快，楚少阳就接到了消息。 他本来并不想见拓跋铮，可是听到护卫说到拓跋铮种种异于平常的表现，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拓跋铮，他又想搞什么鬼！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拓跋铮。 拓跋铮并不是一个人前来的，在他的身后还跟了六十名仆从，只是这些人一看就不会武功，两个人一抬，抬了整整三十抬礼物，将楚少阳那偌大的厅堂都堆得满满的。 楚少阳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些东西，皱起来的眉头变得更紧了些。 他再一抬眼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却站得笔直像尊铁塔般的拓跋铮，更是一愣。 “二皇子？”他有些不确定的出声。 这人看身形极像拓跋铮，可是这身见鬼的大红礼袍是什么东西？ 拓跋铮怎么会穿成这般怪里怪样？ “唔，楚兄。” 闻言，拓跋铮回过身来，笑容满面的对楚少阳打了个招呼。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目分明，楚少阳看得清楚，这人正是拓跋铮。 “啊，错了错了！” 就在楚少阳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拓跋铮忽然抬起手来，重重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把楚少阳抽愣了。 “二皇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愕然道。 “错了，我叫错了，我应该喊你一声姑父才对！”拓跋铮的右脸上肿起了五条指印，可是他却是满不在乎，对着楚少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见到长辈时的礼。 第2767章 笑趴了 “姑父！”拓跋铮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 噗！ 哐当！ 厅堂内外的下人们闻言，直接笑喷了。 管家正亲自捧着茶壶进门，准备给两人沏壶，听了这声姑父，脚下一软，被门槛绊了个大马趴，连手中的茶壶都摔出去了。 太太太他娘的逗了！ 堂堂二皇子居然管自家王爷喊姑父？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别说下人们个个乐得打跌，就连楚少阳的嘴角肌肉都止不住的抽搐，他想要笑却又拼命的忍住，努力保持着冷峻严肃的表情。 “二皇子，你叫错人了吧？本王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如此称呼本王？” 自从那场婚礼的大火之后，楚少阳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笑，他也再也没有笑过。 可是此时，他却被拓跋铮这个莫名其妙的称谓逗得差点破功。 “没叫错，你就是我的姑父，姑父，小侄今天是特来拜会您来了。”拓跋铮又是长长的一揖。 楚少阳冷着脸闪身避开，不受他这一礼。 “不敢当，二皇子您是病了吧，快回府请御医瞧瞧，本王这府里可没有大夫，你怕是来错地方，也叫错人了。” “姑父说笑了，小侄的身体棒棒的，一点病也没有，不信的话，姑父您可以打小侄一拳。”拓跋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挺了挺胸膛，那饱满的肌肉鼓涨涨的，似乎要将那件外袍都撑裂了。 要是论年纪他比楚少阳还大着几岁，身份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一口一个姑父，更是自称小侄，又是恭敬又中谦卑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怔怔发呆。 楚少阳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怀疑是自己连日来接二连三的拒绝让拓跋铮的脑子坏掉了。 要不就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这拓跋小子出门没打伞，脑子进水了。 再要不就是他的脑袋被驴踢了，或是被门挤了。 总之言之，一定是拓跋铮的脑袋出了问题，才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来。 “本王没时间跟你胡闹，二皇子，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进宫去给皇上请个安，尽尽你当儿子的孝道。皇上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楚少阳想来想去，觉得拓跋铮一定是来消遣自己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言下连南越国的皇帝也怪上了，要不是他的暗中纵容，拓跋铮怎么会变本加厉的对自己纠缠不休？ 他坐下来，随手接过管家重新沏好递上来的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相信拓跋铮不会看不懂。 拓跋铮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姑父，小侄今天是特来您老人家面前尽孝道的。” “噗！” 楚少阳一个没忍住，刚送到嘴边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去，只喷得站在他身边的管家一头一脸。 可是管家也顾不上去擦拭脸上的茶水，因为他也被拓跋铮的话给呛得一口口水进了喉咙，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 楚少阳和管家都开始咳咳。 第2768章 见鬼的铮儿 “姑父，可是感染了风寒？不要紧，小侄马上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您瞧病，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嗓子痛，还是头痛？”拓跋铮马上一脸关心的问候，还好心的走上来替楚少阳拍背。 楚少阳忍了又忍才没有飞出一脚将他踢出去。 他一抬手挡住了拓跋铮。 冷着脸。 “二皇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要是二皇子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本王没功夫听你在这消遣本王。” 他直接端起茶杯：“管家，替本王送客。” 既然拓跋铮跟自己装糊涂，那他就说得明白点，直接赶他走好了。 “姑父，你要是身体不适，那小侄就明天再来探望您，小侄现在就走，不打扰姑父休息了。” 这一下又是大出楚少阳的意料之外。 他本来以为拓跋铮定会死缠烂打的不肯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说走就走。 不过一听到他说要明天再来，楚少阳的头又开始大了起来。 “等等，你站住！” 眼瞅着拓跋铮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外，楚少阳又叫住了他。 “啊？姑父，你不赶我走了？”拓跋铮回过头来，又惊又喜。 又是姑父！ 拓跋铮这一口一个姑父，只叫得楚少阳的脑门儿疼。 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居然就成了别人的姑父！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二皇子是几辈子没叫过别人姑父么，你这么叫不厌？”他冷冷的语气。 “是啊，你是小侄唯一的姑父，小侄这也是第一次开口喊人姑父，姑父，您不觉得小侄这样称呼您，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对了，姑父以后不要再叫小侄二皇子了，小侄虽然身为皇子却是您的晚辈，您喊一声铮儿便是。”拓跋铮笑着走了回来，言语中的亲热之意又浓了几分。 铮儿！ 去你娘的铮儿！ 楚少阳的眼皮子直跳。 他差点破口大骂。 管家更是站在他的身后，憋不住的在心里偷乐。 “拓跋铮，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天来我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楚少阳想到他明天还会再来，看样子是要和自己纠缠不清下去，对方有这个心来，他可没有这个心情应付，倒不如直接问明白对方的来意。 本来他以为拓跋铮是存心来消遣自己的，可是看到拓跋铮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作伪，那一声声姑父喊得更是真诚之极，他了解拓跋铮是个直肚直肠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说他是上门来胡闹有可能，要是说他来耍什么阴谋诡计，那还真是高抬他了。 拓跋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果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姑父，小侄今天是正式登门求亲来的，要是姑父没空，那小侄就明天再来，要是姑父不肯答应，小侄也明天再来，姑父一日不肯答应，小侄会天天来，一直到姑父答应为止。” “求亲？求什么亲？”楚少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无儿无女，你向我求的哪门子亲？二皇子，你还说自己不是走错门了？” “没有没有，小侄是特意来向千千求亲的！”拓跋铮大声说道。 第2769章 不管他是男是女 千千！ 楚少阳的眼皮子又是一跳。 他登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拓跋铮会一口一个姑父的喊自己了。 原来是为了千面公子这个男扮女装的怪物杀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出身于紫霄阁中提起来让人闻名丧胆的千面公子，会叫他的凝儿为姑姑，而且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为了替她报仇，不惜废去全身功力扮成女人呆在自己身边。 楚少阳当然知道，这个千面公子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就算他现在左手废了，功力又被自己封了，手无缚鸡之力，就像是一头拔去了牙齿的毒蛇。 但毒蛇就是毒蛇，他的随便一个反击都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紫霄阁中的杀手，没有一个会是寻常人物，更何况是出类拔萃的千面公子，他要杀人，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力，他下毒的手法可以说是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这段时间，楚少阳等于是随时随刻都活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疏神，只要给了那千面公子半点可乘之机，自己就会丧命。 楚少阳并不怕死，自从认为沈凝死后，他早已经万念俱失，活着也只是一俱行尸走肉罢了，可是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为了那个任务，他不能死，就算是活得再痛苦，他也要咬着牙活下去。 所以他要留着自己的一条命，他还不能让千面公子得手。 千面公子被他关在绣楼上，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所有东西都经由他的手才会到千面公子的手里。 这些东西他都仔细的检查过，没毒！ 他并不怕千面公子会暗杀他，因为他从来不在楼上留宿。 人在睡眠的时候意志是最脆弱的，很容易被人偷袭得手，他不会给千面公子这个机会。 所以，他才会一直活着，千面公子也一直被他关着。 楚少阳对千面公子并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肯扮成沈凝的样子，就算他一句话也不说，楚少阳也能在绣楼上静静的看上一天。 两个人有时候就这样无言相对，整整呆了十二个时辰。 千面公子不是不想杀了楚少阳，只是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合适的工具。 楚少阳防他防得极严，他就算是有再厉害的手段，可是没有就手的工具和药材，他也无法凭空变出毒药来。 这段时间来，两个人的相处可以说是相安无事。 要不是拓跋铮突然提起了千千，楚少阳几乎忘了千面公子还唤沈凝一声姑姑。 他已经以为那个被他关在绣楼上的人就是沈凝的替身。 “呵呵，原来是为了他！”楚少阳想明白之后，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当然是为了千千。” “二皇子你不会不知道，千千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吧，本王记得你也曾经亲眼验看过，他就是一个男人，而且他还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一个极厉害的杀手。”楚少阳毫不留情的去揭拓跋铮的伤疤。 “知道，小侄当然知道，不过小侄已经想明白了，千千就是千千，不管他是男是女，小侄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永远也不会变。”拓跋铮一脸认真的答道。 第2770章 情根深种，拔不出 “什么？你……你明知道他是个男人，你还要喜欢他？你……你是打算娶一个男人为妻吗？” 楚少阳震惊得差点连茶杯都砸了。 管家也是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拓跋铮。 “小侄说真话，并没有想过要不要娶他，不过小侄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他，除了他再也不会喜欢别的女子啦，这番心意，希望姑父可以向千千他表明，在小侄的心里，千千就是唯一的一个，永远也不会再有别的人可以在我心里留下半点位置，他是男人也好，他是女人也罢，我都想天天看到他，哪怕他不理我，我只要能看到他就好。”拓跋铮一脸诚挚地说道。 说真心话，如果拓跋铮表白的对象不是一个男人，楚少阳和管家的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怪异的感觉，脸色也不会异样。 楚少阳心中更是一动，觉得拓跋铮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样的深情，没有人会不为之感动。 可是转念再一想，拓跋铮这是在向一个男人表白深情啊，他的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二皇子，你……你……”他瞪着拓跋铮，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姑父，小侄知道千千他是个男人，可是那又如何，男人又怎么了？他是男人就能让我不喜欢他了吗？我做不到！我还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像喜欢千千那样，千千离开我的这段时间，我刚开始的时候很愤怒，我恨他欺骗了我，恨得想要杀了他一泄心头之愤，恨得天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他，可是等到梦醒了之后，我又开始思念他，想要见到他，我以为我是恨他，要是他死了我就不会再想他也不会再恨他了，我天天来姑父你的府上，就是想要了结这个心事。可是姑父你却始终把我之门外，我越加狂躁，甚至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种情况直到庞师爷回来了，他一言喝醒梦中人，他说我这不是恨，而是爱，说我已经情根深种，无由自拔了！” 拓跋铮侃侃而言，听得楚少阳和他身后的管家都呆住了。 楚少阳忍不住回头看了管家一眼，正好管家也在看他，两个人都看到对方脸上那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无由自拔！ 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啊！ “庞军师回来了？”楚少阳无语了好半天，才终于从拓跋铮的那番话中找出了一个重点，和一个重要的人物。 他记得这位庞军师，身材瘦削，相貌毫无出众之处，但他却是拓跋铮的智囊。 可是说以拓跋铮这样粗豪的性子在京城中能混得风生水起，可以说最大的功劳要归于庞军师。 拓跋铮虽然并没有得到太子之位，但是南越皇帝对这个皇子却也并不厌恶，这也要归功于庞军师。 “是啊，姑父和姑姑成婚的时候，庞师爷家中有事告了一个月的假，现在他回来了，要不是他回来点醒了我，我还犹在梦中呢。”拓跋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前段时间小侄的失礼得罪之处，还请姑父你多多见谅包涵，以后小侄不会再对姑父你无礼了。” 第2771章 傻不傻吧 楚少阳瞪着他，又想骂，又想发怒。 这人要是说他傻吧，他又不傻，只是一根肠子直通通的，要是说他不傻吧，像这种男人喜欢男人的话，就算是再喜欢也是放在心里想想，哪里就能毫不避忌的嚷出口来呢？ 这要是传到了外面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污言秽语！ 不过楚少阳并不打算让拓跋铮的话传出去，因为传出去之后，人家就会问了，拓跋铮喜欢的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楚王爷的侄子？楚王爷年纪轻轻，哪会有这么大的侄子，哦，原来是楚王爷那位王妃的侄子，他王妃的侄子怎么又和二皇子扯上关系了？这位王妃和他的侄子又是什么关系？ 众口铄金，人的嘴巴是最可怕的东西。 楚少阳自己不怕谣言，却不想旁人有半点污言秽语的脏水泼在沈凝的身上。 就算她不在这个人世了，他也不容许她的名声有半个污点。 “本王明白了，二皇子今天穿了礼服正重其事的来本王府里送礼，都是庞军师给你出的主意吧？”楚少阳将复杂的心事掩没在眸中，淡淡说道。 “是啊，庞军师说，诚意可感动天，我能对千千有这样的心意很是难得，而且他说我只要持之以恒，一定可以感动千千，也让姑父你对我改观，要是我再继续以前的蛮横行为，只会招来姑父和千千的厌恶。”拓跋铮心无城府的将庞军师的话和盘托出。 只是楚少阳和管家都听得啼笑皆非。 楚少阳更是想不明白了，这庞军师号称智囊，聪明才智不在自己之下，他不会不明白拓跋铮闹这一出是多大的闹剧，要是传到了南越皇帝的耳朵里，怕是拓跋铮这个二皇子连他平西郡王的身份都保不住了，可他为什么还要一力怂恿拓跋铮来自己府里表白求亲？ 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庞军师他就不怕自己把拓跋铮这番异样言行报到皇帝的耳朵里？ 还是这庞军师早就算到自己不会泄露这番言行，才会让拓跋铮如此行事？ 楚少阳左思右想，琢磨不透那庞军师的用意。 可是拓跋铮却眼巴巴的瞅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条饥饿的小狗在等待主人施舍一根肉骨头一样，可怜兮兮的。 “姑父，你原谅小侄之前的无礼了吧？”拓跋铮陪着笑脸道。 楚少阳压下心头异样的浮动，似有似无的“唔”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拓跋铮。 他知道自己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拓跋铮痛骂一顿，然后乱棍打将出去。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拓跋铮，他向来坚逾岩石的心竟然没来由的一软。 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曾经的自己有一个时候也像眼前的拓跋铮一样，捧着一只碗站在她的面前，只想乞求她的一个回眸，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只要她对他略假辞色，他一整天都会笑逐颜开，好像全世界的花在那一刻全都开放了。 第2772章 心软了 “姑父，你真的原谅小侄了？那你能不能答应小侄的请求，让小侄见见千千？”拓跋铮大喜，忙打蛇随棍上的提出要求。 他眼中流露出迫切的渴望，那眼神再次让楚少阳的心中一软。 他也曾经像拓跋铮一样，渴望见到心爱的人，只要见一眼就好。 可是自己和心爱的姑娘已经天人永隔，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嗯。” 这一声“嗯”从楚少阳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自己居然再一次心软了？ 转念一想，或许这样做，才会真的让拓跋铮彻底死了心。 千面公子是不会跟拓跋铮走的，就让他们见一面又如何！ “管家，去告诉千千，二皇子想要见他，他要是愿意见面，就带他过来。”楚少阳吩咐管家。 拓跋铮一听，双眼立刻闪闪发光，对管家催促道：“快，快去，一定要带千千来啊。” 管家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嘴角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搐。 这究竟是啥事啊！ 不过他也满心期待想要看一出好戏，又担心那千面公子要是不肯前来见拓跋铮，自己怕是就瞧不见了。 让他意外的是，他来到绣楼上一说，千面公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声，拓跋铮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他一个箭步窜到了厅口，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着，不停的搓着双手，兴奋之情溢于言情。 “二皇子，你就这么喜欢千千？真的毫不介意他是个男人？”楚少阳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 他自问自己对沈凝也是一往情深，情根深种，要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变成了男人，他就绝对做不到像拓跋铮这样无怨无悔，一如既往。 “当然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和他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拓跋铮并没有回头，眼巴巴地瞅着通往后院的月亮门。 “怎么走得那么慢，千千，你就不能快点走吗？姑父，我可不可以去迎他一下？”拓跋铮急不可耐地道。 楚少阳听他又叫自己为“姑父”，不知为什么，这个称呼他现在已经越听越顺耳了。 因为一听到这个称呼，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心底的那个影子，心中微甜带酸，又涩涩的，这种滋味真是让他难以描述，却又患得患失。 这让他看着拓跋铮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冷漠无情。 “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吗？”楚少阳喃喃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拓跋铮。 “为什么要在乎？他是男是女有关系吗？”拓跋铮不解的回头看了楚少阳一眼，然后又飞快的转过头去，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千千！” 他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 虽然千面公子那高挑的身影刚刚出现在月亮门，还看不清楚面目，他却立刻就认了出来。 还是那熟悉的身影，那窈窕的身姿，恍如临波仙子般让人过目难忘。 第2773章 天生尤物 千面公子并没有换装也没有洗掉脸上的易容，他的一双眼睛有如深邃的大海让人捉摸不透，管家一直在悄悄打量千面公子，因为走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像王妃娘娘了！ 像，真的是太像了！ 这段时间千面公子虽然住在楚少阳的府里，却绝足不下绣楼一步。 管家虽然知道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刚才在绣楼上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险些惊呼失声： 王妃娘娘！ 他吓得腿都抽筋了。 这是人，还是鬼？ 他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就逃，可是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只会打哆嗦，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王王王王妃……”他的牙齿叩得咯咯直响，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很像她，是么？”千面公子慢慢的转身过来，正面对着管家。 管家抖得双腿没了力气，居然一屁股坐倒在地，吓得面无人色。 “鬼……你是鬼？” “呵呵，看来我真的很像她。”千面公子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看向铜镜中自己的容颜，抬起手来理了理云鬓。 管家本来都要蹦出嗓子眼儿的一颗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他抚了抚胸口松出一口气来。 就在千面公子笑起来的时候，管家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王妃娘娘，只是像而已。 因为他看过沈凝很多次，却从来没看到王妃娘娘这样笑过，王妃娘娘也笑，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清澈的泉水一样，那双眼睛是明亮澄澈的，清盈盈的像是湖水般清透。 而眼前这个姑娘的笑，却是勾魂摄魄，就像是传说中的狐狸精，让男人为之眼热心跳的那种。 管家老了，他的一颗老心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真是个天生尤物！ 管家暗暗吞了一口口水，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王爷会天天呆在绣楼上很少下楼了，面对着眼前这个像极了王妃娘娘的人，他怎么能舍得下楼！ 不过，这人究竟是男是女？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像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真的是他的姑姑吗？ 管家走了这一路，一直在琢磨这几个问题。 拓跋铮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思念已久的人出现，他的激动已经难以自己控，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俊朗的脸因为喜悦而涨得飞红一片。 可是等到千面公子慢慢走近，他看清了那张脸，拓跋铮激动兴奋的表情登时凝固在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她……她是谁？”他瞠目结舌地瞪着越走越近的千面公子。 “不就是你朝思暮想、日夜难忘的千千吗？怎么，真的见了你却不认得他了？”楚少阳唇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他很高兴看到这一脸茫然沮丧的拓跋铮。 “她、她是千千？不，她不是！她是你的新娘子啊！不不不，她是姑姑！是千千的姑姑！”拓跋铮叫道。 “是吗？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她吗？”楚少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千面公子。 第2774章 恨他，又不会少肉 看到他远远走来的时候，那窈窕的身影和走路的姿势，让他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千面公子就连走路都模仿得像极了沈凝，只是他的身形比沈凝还要高出近一个头。 楚少阳的心像是被锥子狠狠的刺入，猛烈的抽痛。 他冷俊的五官因为这痛而微微扭曲变得苍白。 不是她！ 就算再像，他也不是她！永远变不成她！ 拓跋铮又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茫色再次变成了惊喜。 “啊，她真的是千千！是千千！”他激动得迎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千面公子的双手。 他认出来了！ 虽然那张脸和千千并不一样，只有三分像千千，有九分像是沈凝，可是那双眼睛，还是千千的眼睛。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的这双眼睛，让他寝食难安无时或忘的这双眼睛。 “拓跋铮，你要见我？” 千面公子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拓跋铮握得太紧，他抽不动。 他眼神冷淡，声音清幽。 这声音却是拓跋铮熟悉的。 拓跋铮用力点点头：“千千，我……我想得你好苦，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见我做什么？你想我又做什么？二皇子，莫非你忘了我是个男人了？”千面公子讽刺的笑了笑。 他被眼前这个男人纠缠不休的缠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厌烦，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像拓跋铮这样痴情的人，简直痴情的有些可笑。 为了讨自己的欢心，拓跋铮做过了无数的傻事呆事，他甚至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就架起了梯子想要上天，结果摔下来跌得鼻青脸肿。 真是个大傻瓜！ 可是在心底嘲笑着拓跋铮的同时，千面公子那颗古井不波的心却泛起了微澜。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为了他的一句话可以连命都不要，做尽傻事。 但不管他做得再多也没有，千面公子都不会对他假以辞色，因为他知道，拓跋铮这样迷恋自己，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他把自己当成了女人。 男人为了美色，为了想要得到心爱的美人，连什么样的花招都使得出来！ 哼！ 千面公子真想知道，当有一天拓跋铮知道自己是个男人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理！ 他肯定会恨自己，会痛骂自己，骂自己骗了他，恨不得要杀了自己！ 曾经他对自己有多迷恋有多喜欢，然后就会有多憎恨有多厌恶。 千面公子早就把这世上男人的心都看透了。 后来么？ 果不其然，当楚少阳当着拓跋铮的面撕开了他的衣襟，暴露出他男人的身份之时，拓跋铮果然像他料想的一模一样，他愤怒，愤怒得恨不能杀了他！ 这样才对嘛！ 千面公子为自己又看透了一个男人的心而露出讽刺的笑。 他并不怪拓跋铮恨自己，因为本来自己就是利用他，欺骗他，他愿意恨就恨吧，千面公子根本就不在乎。 这世上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恨……又不会让他少块肉。 第2775章 把心给你 可是千面公子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拓跋铮会再来找自己，他本来拓跋铮是要来找自己出气的，可没想到，拓跋铮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 他想得自己好苦！ 千面公子忍不住笑了，笑中的讽刺意味浓极了。 他故意没有洗掉易容，故意没有换掉女装，就是想看看拓跋铮还能不能认出易容成沈凝的自己。 可是拓跋铮只是迷茫了一下，很快就认了出来。 就连王府的管家都认错了自己，可是拓跋铮却没认错。 这倒是奇了。 “千千，只要你是你，你是男人是女人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拓跋铮的话一下子让千面公子愣住了。 这个傻瓜说的是什么傻瓜话！ 喜欢自己和是男是女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千面公子勾勾唇角：“二皇子的意思是，就算我是个男人，你也一样喜欢我？” “对啊！”拓跋铮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千面公子登时啼笑皆非。 哈哈，有意思！ 这个拓跋铮，还真的是有意思。 他的眼珠微微一转，心里迅速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自己正愁找不到对付楚少阳的办法，这个傻瓜却自动送上门来，这难道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定要利用好这个傻瓜，说不定他会帮自己一个大忙呢。 “二皇子，你对千千这样好，真的让我感激不尽。”千面公子低了低眼眸，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不怪我以前欺骗你，不怪我利用你？” 拓跋铮睁大了眼睛，诧异道：“我当然不怪你啊，我喜欢你！” 这样直白的就把喜欢说出口来，楚少阳自问打死也办不到。 他喜欢沈凝，那是放在心底深处至死不渝的喜欢，可在沈凝的面前他一个字也不会提。 因为那有损他男人的骄傲。 可是拓跋铮却这样直接告白，就像是把自己的一颗心捧了出来，完全的放在千面公子的眼前。 我把心给你，你要不要？ 这这这……难道表达感情还可以像拓跋铮这样的？ 楚少阳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心底忽有所感。 难道自己一直得不到她的心，是因为由始至终，自己都不肯交出自己的真心吗？ 喜欢一个人，就要像拓跋铮这样勇往直前，无怨无悔吗？ 他本来一直瞧不起拓跋铮，认为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是一个连男女都分不清楚的傻瓜，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懂得拓跋铮了。 就连他都有些被拓跋铮打动，他就不信千面公子还会毫不动容。 楚少阳的心再次深深刺痛，眼中不知不觉变得模糊了。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天空上除了白云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就那样一直盯着看盯着看，因为他不敢低头，他怕自己眼中的泪水会流下来。 那样就太丢人了！ 如果…… 只是如果！ 如果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她！他会像拓跋铮一样，把自己的一颗心完完整整的捧出来，送到她面前！ 第2776章 还会有机会吗？ 只是，上苍还真还会给他机会吗？还能再让他见到她吗？ 楚少阳的心像是被刀绞一般的疼痛起来。 “二皇子……”千面公子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哽咽，他抬起那双波光闪闪的眼眸，瞬了拓跋铮一眼。 拓跋铮的心怦怦直跳，紧紧握着他的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千千，你愿意跟我走吗？”他期盼地开口。 “我……”千面公子一愣，“走？走到哪里？” “当然是跟我回家啊。” “回家？” “是啊，只要你愿意，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有的就是你有的，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一心一意的待你，这辈子再也不娶第二个女人！”拓跋铮诚心诚意的道。 “我……我……” 这次瞠目结舌的人变成了千面公子。 饶是他千伶百俐，一时间都没从拓跋铮这番热烈的表白中回过神来。 这这这……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千，说你愿意！” “我……”千面公子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的看了楚少阳一眼。 他心想楚少阳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故意和拓跋铮串通了来戏弄自己吗？还是他想要借这个傻瓜来试探自己？ 可是有什么可试探的！ 他留在楚少阳身边就是想要杀他的，楚少阳也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可他为了让自己扮成他心爱的姑娘，还是让自己留下来。 不能走！ 虽然这段时间他被楚少阳束缚在绣楼上，像鸟儿一样失去了自由，但这却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在等待机会，等一个最好的机会来为她报仇！ 更何况住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每呼吸进肺里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她的气息，他怎么舍得离开呢？ 离开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我不愿意。”想到这儿，千面公子冷冷地从拓跋铮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来，眼眸也变得冰冷起来。 他不是不向往自由，他现在可以利用拓跋铮得到自由，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最想要的，是楚少阳的命！ 在没完成这个任务之前，他哪儿也不去。 “你、你不愿意？”拓跋铮怔了怔，呆呆地看着千面公子擦身而过，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千面公子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走路的姿势优美动人，他高高的抬起下巴，一步步走到楚少阳的身边，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拓跋铮，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二皇子，你要喜欢男人，这我管不着，可是你能不能别再来纠缠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有一个外号叫做‘千面公子’，我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江湖中有人提到我名字的时候，会让他们吓得簌簌发抖，因为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哈哈，我并不是你心中那个纤尘不染凡俗的千千，更不是什么仙子下凡！你醒醒吧，你看清楚，我就是一个男人，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说着，猛的撕开了衣襟，露出胸膛。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拓跋铮面前暴露男人的身份，可是这一次，拓跋铮没有呆住，楚少阳却是呆住了。 第2777章 找你报仇 “你……你做什么！” 楚少阳只呆了片刻，他的脸就瞬间涨得通红，几乎想都不想的就去拉千面公子的衣襟，替他掩住露在外面莹白的肌肤。 他受不了这个！ 因为现在的千面公子还易容成沈凝的样子，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楚少阳看来，就像是沈凝在众人面前露出了身体。 他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看到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就在楚少阳的手抓住千面公子衣襟的那一刻，千面公子的身体突然一软，跌进了楚少阳的怀里。 楚少阳下意识的揽紧了他，心神有一瞬的恍惚，好像那个熟悉的人重回了自己的怀抱。 哪知道就在这时，他的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顿时让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来看向胸前，只见一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胸口，只露出一个把柄。 而千面公子的右手正握在匕首的柄上，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唇角绽开了一个笑容。 那熟悉的笑容和沈凝几乎一模一样！ “凝儿，是你吗？”楚少阳脱口而出道。 他胸口剧痛，可是他的脸上却是露出笑容，眼神明亮之极。 千面公子的身体仍然倒在楚少阳怀里，挡住了那把匕首，在众人的眼里看出来，两个人正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 这让拓跋铮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重重的喘着气，呼哧呼哧就像牛一样，忍了又忍才没有上前一拳打扁楚少阳的鼻子。 管家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他先是直勾勾地看着楚少阳和千面公子，气都不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样盯着主子看是不对的，尤其是在主子这么暧昧的时候。 可是……可是……主子抱着的明明是个男人啊！ 虽然这个男人现在和王妃娘娘有九分相似，但他刚才撕开衣襟的时候，管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个男人！ 王爷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还当众和这男人搂搂抱抱！ 这这这…… 管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好了。 和他同样尴尬的还有王府的下人们。 他们一个个看得下巴都要跌下来了。 “是我，我来找你报仇来了。” 千面公子勾唇一笑，眉梢扬起，脱手松开了匕首柄，想要抽身离开。 “楚少阳，你想不到吧？”他笑吟吟的道。 楚少阳的神志忽然一清，他猛然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而是那个让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紫霄阁杀手，千面公子！ “砰！” 他右掌疾出，不偏不侈的正中千面公子的右臂。 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千面公子的右臂生生被他震断，整个人也像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千千！” 拓跋铮正在恼怒欲狂，突然看到这一幕，惊得呆了呆，紧接着就迈开大步，向着千面公子摔落的方向奔过去，赶在千面公子摔在地上之前接住了他，然后紧紧抱住。 “千千，千千，你没事吧？你……受了伤？” 第2778章 刺杀成功 千面公子脸色惨白，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可是脸上却笑容璀璨如花，明艳无比。 他的右臂被震断，就连脏腑也受到了震荡而吐血。 可是看到楚少阳胸口那柄深没入柄的匕首，他神采飞扬，眉目生动。 “哈哈，凝儿，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了！哈哈，哈哈哈！” 他全身无力地倒在拓跋铮怀里，却张开嘴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一用力，鲜血登时从他的嘴里不停的涌出来。 可他还是不停的笑。 拓跋铮看得心都不跳了，拼命想用手去替他擦掉嘴边的鲜血，可是他擦掉多少就涌出来多少，只吓得他手足酸软无力。 “千千，千千！”他只是叫着，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流血杀人的场面见得多了，早就做到了冷血无情心如止水，别说是敌人受伤掉脑袋，就是他自己受了伤，看到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不停的流出来，他都眼睛不眨一下。 可是现在受伤的人是千千，是他最在意的人，他就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王爷！” 这一下变起突兀，在场的人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管家和下人们直到这时才发现楚少阳受了伤，胸口正中深深地插着一枚匕首。 管家发出一声惊呼，冲上前去，想要查看楚少阳的伤势，却被楚少阳一把推开。 “这匕首、这匕首是哪里来的？”管家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可是他却盯着楚少阳胸口的匕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怎么那人的手中会多了一把匕首，还趁着王爷不备刺伤了王爷。 “咦，这是我的匕首啊！” 拓跋铮抬眼看去，只见楚少阳胸前的匕首柄上缠金丝绕银线，兽头为柄，模样极是熟悉，正是自己贴身所藏的匕首。 他忙探手入怀，一摸之下只摸到了一个刀鞘，拿出来愣愣地看着。 “千千，你是故意接近我的，趁我不备从我怀里偷了匕首，然后、然后……”他呐呐地道。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明白，千面公子一开始并没有马上推开自己，任由自己拉着他的手，趁机施展妙手空空从自己怀里摸到了匕首，一举刺杀成功。 弄了半天自己又成了一枚被利用的棋子，成了杀害楚少阳的帮凶！ 拓跋铮看着胸口中剑的楚少阳，又看了一眼右臂震断脸色惨白的千面公子，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并不恨楚少阳，之前一口一个姑父也并不是在讽刺对方，楚少阳毕竟救过他的命，看到楚少阳变成这样，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替他拔剑止血包扎伤口。 他一点也不希望楚少阳死。 可是杀楚少阳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他最在意最心爱的人。 要是楚少阳活着，他一定不会放过千千的！ 怎么办？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是去救楚少阳？还是带着千千离开这里，保住他一条命？ “拓跋铮，你放开我。”千面公子伸衣袖擦了擦唇边的血渍，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拓跋铮的胳膊束缚得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虽轻，却含着不容人拒绝的命令意味。 第2779章 滋味好受吗 拓跋铮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臂，看到千面公子缓缓站直了身体，然后一步步向着楚少阳走过去。 “千千，不要！” 拓跋铮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想要阻止他，他直觉的认为千面公子过去，楚少阳一定会杀了他。 他久经沙场，受过无数次大伤小伤，他能看得出来，楚少阳胸口中的这一匕首插得虽深，但是却距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并不会马上毙命。 这样的楚少阳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猛虎，会在临死之前迸发出他最后的一击。 而那一击一定是威势惊人之极。 楚少阳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拓跋铮。 “你是担心我会杀了他吗？他自己都不担心，二皇子你又何必替他操心？” 他用手按在胸前的匕首上，脸上并无显露出多大的痛楚之色。 他很清楚，这匕首插得虽深，却远不足以致命，他楚少阳不会死，他也绝不会让自己死！ “去请大夫来，要请最好的治疗刀伤的大夫，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我受伤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要就了你的脑袋！” 他转头对管家吩咐道，脸色虽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是眼神中的凛冽之意仍是让管家打了个寒颤。 “是是是，王爷。” 管家连声答应，又担忧地问道：“王爷，您……” “本王不会死，这点小伤要不了本王的命！本王会活着，因为本王还没看到事情的结果，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呢？”楚少阳冷冷一笑，却双足一软，缓缓坐倒在地。 他中的这一剑虽然不足致命，但他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晕倒，全凭了他一口精纯的内劲提着。 这时候却是双腿酸软，站立不定。 管家不敢再加逗留，忙招呼护卫过来，指着千面公子道：“这刺客刺杀王爷，快快将他绑了！” 护卫们登时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千面公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千面公子本就失了功力，左手筋脉断裂，右臂又被楚少阳一掌震断，就算众人不捆他，他也没有了杀伤力。 他任由众人捆绑，毫不挣扎，只是对楚少阳笑了笑。 “这一刀的滋味好受吗？可惜这匕首短了，刺不死你，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迟早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拓跋铮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他恨不能冲上去捂住千面公子的嘴巴。 千千他是不是傻啊！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他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姑父！姑父！”拓跋铮快步奔到楚少阳身边，蹲下来看他的伤势。 “你的伤不要紧，你不会死，你死不了，你……你别理千千他胡说八道，他是胡说的，他这是失手，对，就是失手，他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别杀他，别杀他……”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手忙脚乱想要去拔楚少阳的匕首。 “嗤”的一声冷笑。 只是这笑却不是楚少阳发出来的，而是千面公子。 “姑父？二皇子，真亏得你叫得出这样肉麻的称呼！”他冷嘲着。 第2780章 都是一家人 拓跋铮抬头看他：“楚王妃不是你的姑姑吗？我不叫他姑父，又叫什么？” “你……”千面公子一下愣住了。 他没想到拓跋铮的姑父称呼居然是由此而来。 “你是为了我，才叫他姑父的？”他不敢置信的问道。 “当然啊，你的姑姑是他的王妃，你又是我最心爱的人，我当然要叫他一声姑父，千千，你别闹了好不好，咱们别闹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千面公子本来心里还有点感动，听到这“一家人”三个字，脸上登时罩了一层寒霜。 “谁和他是一家人！他这个禽兽，畜生，是他害了我姑姑，我是来找他索命报仇的！拓跋铮，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你就拔出刀来一刀刺死了他！只要你杀了我，我就跟你走！这辈子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为奴为仆，我也心甘情愿！” “闭嘴！你个阶下囚徒还敢口出狂言！”护卫们连声呵斥千面公子。 可是千面公子理都不理，只是直勾勾地看向拓跋铮。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也没有办法再去杀楚少阳。 可是拓跋铮可以。 他是皇子，没有人敢动他，他的腰间就挂着他那把从来不离身的宝刀，楚少阳又受了重伤，只要他拔出刀来轻轻一挥，楚少阳就会身首异处。 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但能亲眼看到楚少阳变成鬼，他的心愿也可以了了。 拓跋铮呆住了，像化石一样动也不动。 楚少阳府里的护卫们听了千面公子的话，立刻如临大敌般看向拓跋铮。 楚少阳却是淡淡一笑，他没有看拓跋铮，而是看向千面公子。 “如果你是她，我真的希望这一刀要了我的命，这样我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可惜你不是。” 千面公子狠狠咬了一下牙，用力呸了一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楚少阳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来的时候，眼底已经一片冷漠无情，无波无澜。 “管家，还不快去！”他冷声轻斥。 管家刚才看呆了，居然忘了去请大夫，闻言如梦方醒，忙拔腿就跑。 他本来想去请太医，这京城最好的大夫莫过于太医，可王爷却吩咐了不可以惊动任何人，所以他只能去请治刀伤的大夫。 楚少阳吸了口气，又道：“来人，送二皇子出府。” 拓跋铮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却没有拔出来。 千面公子的话对他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冲击，可是他却做不到。 因为楚少阳救过他的命，不管是为了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拔刀相对，否则，他和畜生禽兽有何分别？ 拓跋铮看向千面公子，摇了摇头：“千千，很抱歉，我不能杀他，因为他救过我，我不能为了你而杀我的救命恩人。” 千面公子咬牙道：“那你就滚你丫的臭鸭蛋吧！你还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干什么，真不像是个男人！滚滚滚！”他骂道。 第2781章 他是条毒蛇 拓跋铮心里难受极了，可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千千，你要是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就给你，不管你要我什么，我都给你，可是我真的不能杀他，否则我就是禽兽不如。” “好，你不杀他，那你以后别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永远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你滚啊！快滚！”千面公子嘶声叫道。 “送客！”楚少阳再次冷冷发声，目光寒冰一样扫向护卫们。 “二皇子，请吧！”护卫们手按腰刀，虎视眈眈的挡在拓跋铮面前。 拓跋铮却挺了挺胸膛。 “姑父，如果你要伤害千千，那我就死也不走，你如果恨他想要折磨他，我愿意替他承受，不管你想怎么样，你都冲着我来，我拓跋铮绝不皱眉，也绝不会向父皇告密，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你饶了千千，我拓跋铮从来不开口求人，如果你要我跪下来求你，也可以！” 他铿锵有力的说完，然后双膝一弯，对着楚少阳跪了下来。 千面公子怔了怔，接着就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拓跋铮，你还真是个傻瓜，蠢蛋！他楚少阳是什么人，他要杀谁就杀谁，他要是想杀我，他早就杀了，他那一掌就不会只击断了我的胳膊而没要了我的命！你何必为了我去求他？你以为你跪一跪就能让他改变主意？你做梦！还有，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为了我去求他？我告诉你，不管你为我做什么，都休想让我喜欢上你！我由始至终，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对你只是利用，利用！你听懂了吗？蠢货，如果你杀不了他，那你就给我滚！少在我面前出现，看到你这张脸，就会让我觉得恶心，觉得想吐！你要是再在我面前多呆一会儿，我就连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饭了！” 他用着世上最恶劣最不堪入耳的话来辱骂着拓跋铮，这些话就让那些护卫们都听不下去了。 护卫们用鄙夷之极的眼神瞪着千面公子。 这家伙真不是人！他根本就没有心！ 人家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为了救他不惜给自家王爷下跪，可这家伙倒好，不但不领情，还用这样难听的话骂二皇子，这要是个人谁能忍受得了？ 他们对拓跋铮都同情起来。 “二皇子，男儿膝下有黄金，您何必为了这样的……而委屈自己？王爷叫咱们送你出府，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人，您何必对他这样好？” “他的血是冷的，他就是条毒蛇！” 护卫们纷纷开口。 他们刚才都被拓跋铮给感动了。 拓跋铮也被千面公子给骂愣住，他感觉就像是一道响雷在耳边炸了开来，震得他的耳朵轰轰直响，连头脑也变得更加迷糊了。 他呆呆看向千面公子：“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 “滚！你马上给我滚！”千面公子破口大骂，看都不看他一眼。 拓跋铮心里就像是被刀绞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楚王府的大门，就像具行尸走路一样。 第2782章 上了贼船 护卫们看到他凄凉的背影，心里都是没来由的一酸。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虽然并没有完全明白，也能猜到了大概。 因为拓跋铮来楚王府大闹大吵已经是常事，他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护卫们都不理解，这个怪物除了长着一副好皮囊，他还有什么？ 二皇子和王爷居然为了这个怪物而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更让众人气愤的是，这个怪物居然偷了二皇子的匕首，刺伤了王爷！ 众人扭住千面公子的时候，都在暗地里加了一把力气。 千面公子的右臂本就受了伤，疼痛难忍，可他极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 众护卫的小动作更是让他伤上加伤，两截断骨发出咯吱一声，互相摩擦，疼得他眼前一黑，险险晕了过去。 要不是他自小在紫霄阁中长大，经受的是冷酷无情的杀手训练，吃过的苦头不计其数，他绝对支撑不到现在。 饶是这样，他也已经痛得浑身直打哆嗦，冷汗顺着眉毛一滴滴的落下来，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这情景落在众护卫的眼中，让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震，对他暗暗起了佩服之心，倒也不想再暗中折磨他。 过不多时，管家带着一名大夫匆匆进府。 这时候楚少阳已经被人抬进了卧房，平躺在榻上，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帐子顶端的绣花云纹，始终没有晕过去。 听到脚步声，他仍是一动不动。 管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王爷，你……”他惊叫一声，冲上前去。 楚少阳仍是睁着双眼，看也没看他。 管家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泣不成声道：“我我我……我来迟了！王爷，您……您的英灵慢走……” 他还没说完，就被护卫们没好气的打断。 “胡说什么呢！快闪开，让大夫给王爷治伤。”护卫们上前把管家拉开。 管家又惊又喜：“治伤？这么说王爷他还没……” 那个“死”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王爷，一定要救活我家王爷。” 被请来的是那名大夫是城中出了名的医伤圣手，最擅长的就是医治刀伤。 他一看到楚少阳胸前的匕首，脸色就变了变，插得这么深，怎么可能还救得活？ 第一个念头他想拔脚就走。 躺在床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楚王爷啊！ 自己要是救活了也还罢了，要是没救活，怕是自己的一颗脑袋就要撂在这里了。 “你要是敢走，就要了你的命！”护卫们一看大夫那架势，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马上凶霸霸的喝道。 那大夫腿肚子一哆嗦，心想今天自己是上了贼船了，要是治不好楚王爷，自己一定是个死。 罢了罢了，就拼上一拼，说什么也要救活他，救他就等于救自己。 那大夫深吸了口气，上前在匕首的周围轻轻一按，本来已经凝固的鲜血立刻涌出来，沾了他一手。 第2783章 给他治伤 那大夫却松了口气，放在心头的大头也落了地。 这匕首插得虽深，却并不致命。 “王爷他受伤虽重，但是性命无碍，你们让一让，我要帮王爷治伤。”那大夫说道，看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几名护卫一眼。 护卫们喝道：“快治，快治！” 那大夫打开药箱，将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然后深吸了口气，握住匕首柄，一用力便拔了出来，还没等鲜血流出，左手已经将药膏抹在了伤口处，登时止住了血流。 他动作飞快，拔刀上药，手法极是娴熟，上了药之后，又将伤口仔细的包扎好。 忙完了这一切，他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从怀中取出一只小葫芦，递给管家。 “这里面是内服的伤药，是我的独家秘方，极是灵效，请你给王爷服下吧，王爷他伤势过重，需要连服三粒。” 他知道王府的规矩，自己不可以贸然给王爷喂药，所以才会将药瓶交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来，弓起手心倒出一粒，送到鼻端闻了闻，只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气，也不知道这药丸有毒无毒，如何可以就这么给王爷服下？ “你吃一粒给我看。”管家将那药丸扔给大夫。 那大夫苦着脸，一伸脖子将药丸吞了下去。 管家等了一会，见那大夫一直神色如常，没有中毒的迹象，这才倒出三颗药丸，送到楚少阳的唇边。 “王爷，您张张嘴，把这药吃下去吧？”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从那大夫进房一直到他忙活着治伤，楚少阳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活尸般由得那大夫摆弄，双眼始终看向帐顶。 有好几次管家都以为他断了气。 此时他明明听见了管家的话，仍是置之不理。 管家将药丸塞进他嘴里，他便咽了下去，管家不由松了口气，暗暗摆手，示意众护卫退下去。 “等等。” 始终一言不发的楚少阳突然开口，吓了管家一跳。 “王爷有何吩咐？”他忙问。 “给他，治一治。”楚少阳语气平平的道。 “他？谁啊？”管家不解，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王爷，他没看到有人受伤啊。 “给他治伤。”楚少阳闭上了眼睛。 那大夫的药丸的确是极有效验，他才服下这短短的一会，就觉得一股热力顺着肚腹进了经脉，然后沿着经脉运行的方向开始游走，暖融融的极是舒服。 这让他顿时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管家再次对左右看了看，登时明白过来。 千面公子被帮成了粽子一样扔在房间的角落里，无人理会于他。 护卫们没有得到楚少阳的命令，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王爷没说杀，也没说放，他们准备等楚少阳醒了再请示怎么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千面公子右臂折断，又被绳索捆住，疼得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那张清秀脱俗的脸庞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他的右臂断了，你给他治一治。”管家对千面公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可是王爷让治，他必须要服从王爷的命令。 第2784章 是人还是妖精 “是这位姑娘受了伤？呀，她的伤这么重，怎么还下这样的重手把她捆成这般模样，这岂不是伤上加伤吗？” 那大夫一看到千面公子，浑身就是一震，眼珠子睁得大大的，脸上尽是惊艳之色。 这样娇美动人的姑娘，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尤其是看到这位美人受了重伤，让他心疼不已。 他马上走过去替千面公子解开绳子，检查他手臂的伤势。 管家和护卫们也不阻拦。 “什么姑娘，他是个狗屁的姑娘！刘大夫，你可要看清楚了，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我家王爷就是被他刺了一匕首的，你要是再这样继续怜香惜玉，小心连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管家冷眼旁观，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杀、杀手？这位姑娘……不不不，这位姑娘她不是个姑娘，是个男人？” 那大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松了手，可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千面公子，不管怎么看，眼前的都是个楚楚可怜又千娇百媚的姑娘，怎么也看不出是个男人啊。 “你不是大夫吗？他是男是女，你一把脉不就一清二楚了？”管家冷笑一声。 那大夫被一言提醒，抬手去搭千面公子的脉搏，手指刚触到那柔滑的手腕肌肤，他的身体就是重重一震。 就在这时，一直低垂着双眸像是昏过去的千面公子忽然抬起了眼皮，对着那大夫看了一眼，眼波盈盈如秋水般，只看得那大夫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的个老天爷！ 这是人还是妖精！ 他的手抖得连脉都把不准了。 “他们说的不错，我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得罪了我，这楚少阳就是最好的例子。”千面公子薄唇轻启，断臂的剧痛让他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可是这几句轻言细语，听起来却是份外勾人。 那大人打了个冷颤，明知道眼前这人受了重伤，却莫名的感到一股入骨的寒意。 “真、真的要给他治伤？”大夫知道管家说的话不假，可他奇怪的是，这人真的是刺杀王爷的刺客，为什么王爷不杀他，还要给他治。 “王爷的吩咐，让你治就治，哪这么多废话！”管家没好气道。 他也不想，可是王爷亲口让治，他敢不治吗？ 那大夫点点头，不敢再去看千面公子那双勾魂摄魄般的眼睛，静下心来给他把了下脉，他对于脉理只是粗通，主要是治疗外伤。 等他检查到千面公子的断臂时，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这胳膊断成这样，换作旁人早就晕过去不知道几次了，可是眼前这个怪物却一直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就不知道疼的吗？ “三天之内不要活动，否则这条胳膊就废了。我现在给你上了最好的伤药，每天要换三次，不能沾水，要及时服药……” 那大夫接骨的手法十分利落，很快就对准了断骨的位置，上了夹板敷上伤药，然后又循例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第2785章 当然没死 像这种注意的事情，平时他都是向病人的家属交待，可是眼前的情形却很怪异，他不知道该对谁说。 很明显，管家和护卫们都把这个怪物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还去照顾他帮他换药？ 这个怪物又是个刺客，他行动不便，更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换药，也没办法煎药。 但是该交待的事情他又不能不交待，只好含含糊糊的说着。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还没等他说完，千面公子已经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这大夫的确有真功夫，他现在的胳膊已经不再剧痛，而变成了阵阵隐痛，这点痛对于千面公子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大夫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可是我还没有说完……” “把你的那些废话都烂到肚子里吧，你觉得你说的话，他们有可能会照做吗？”千面公子勾唇一笑，眼色对着管家和护卫们瞟了一眼。 好像，不会。 那大夫心里说道。 他默默地背起了药箱，准备离开。 “大夫，这边请。”管家将大夫带到旁边的一间厢房，板着脸道：“在我家王爷还没完全清醒之前，你不可以离开。” 那大夫愣了。 这是要把自己软禁了吗？ 可他有什么办法？ 人为刀俎，己为鱼肉。 还好，楚少阳的伤回复得很快，他睡了几个时辰之后，就再次清醒过来。 “他呢？”这是他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句话。 还好管家机灵，只是一愣神，马上就反应过来王爷问的人是谁。 “回王爷，大夫已经给他接好了断骨，也上了药，他没死。”管家恭恭敬敬的答道，赶紧递上一碗刚煎好的药。 “您服药吧，我马上去叫大夫来瞧您。” 楚少阳接过药碗，一口喝干，随后把碗一掷，说道：“我要见他。” 他说完之后，眼角一扫，已经看见了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就躺在房间的角落里，长长的裙摆铺陈于地，衣襟上点点滴滴染满了血渍。 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合在苍白的脸庞上，一动不动。 因为脸上的易容并没有除去，现在的他像极了楚少阳心里的那个人。 楚少阳的心猛的一痛，翻身就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去。 “王爷！”管家赶紧手忙脚乱的扶住他。 “他、死了吗？”楚少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抑止的颤音。 “没有没有，当然没死，大夫给他接好了断骨，又给他上了药，他现在睡着了。” 管家答道，心里却是百般不解。 那千千明明要置王爷于死地，可是王爷却对他这样挂怀，究竟是为什么？ 就因为这叫千千的男人像王妃娘娘？ 那王爷可也太痴情了吧！ 管家心里感慨。 “楚少阳，你放心，你一天不死，我就不会死，就算是我死了，我的魂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突然，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得管家寒毛直竖。 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的千面公子忽然扬起了密长的睫毛，眼珠乌黑深邃，里面像是闪烁着两小簇火光，灼灼夺目。 第2786章 不杀的理由 “很好，本王一直担心就是你死了，看到你没死，本王也就安心了。” 楚少阳一点也没有发怒，反而欣慰的吐出一口气来，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给他弄张床来，好好照顾他，本王恢复的时候，要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别像现在这样死样活气。”楚少阳说道。 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答应了，让人抬了一张床进来，将千面公子搬到了床上。 千面公子并不抗拒，淡淡的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感激你，你让人接好了我的胳膊，等我伤好，只要有机会，我还会要你的命。” “可以，但是你要有那个本事，别再像今天这样，不轻不重的刺了本王一剑，只会让本王受伤，却要不了本王的命。”楚少阳闭着眼睛说道。 千面公子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我要是有往日的功力，你哪里还会活到现在！” 楚少阳却不再说话，他呼吸沉稳，似乎已经渐渐入睡。 千面公子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他翻身坐了起来，吓了管家一跳。 “快拦住他。”他指挥着护卫拦在楚少阳和千面公子之间。 “你家王爷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怕我要了他的命？”千面公子冷笑勾唇。 管家如临大敌般瞪着他，半点也不敢放松。 他不明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把一个刺客杀手养在身边，就像是在身边放了一个随时会要人命的凶器啊。 “我现在不会杀他，也没那个力气动手。”千面公子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向楚少阳。 “喂，你别装死，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本来像是睡着了般的楚少阳吐出两个字来。 “让你手下的这些人都出去，我要说的话不想让他们知道。”千面公子扫了周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管家和护卫们一眼。 管家又一哆嗦，忙道：“王爷，他不怀好意……” “本王心里有数，你们全都退下。”楚少阳抬了抬右手。 “王爷……”管家还想再说，楚少阳突然沉了沉脸。 “是。” 管家心突的一跳，忙对着护卫们使了个眼色，带着所有人悄声退出，他还是不放心，虚掩房门，准备要是楚少阳遇到危险，随时可以冲进去救人。 “楚少阳，瞧不出来，你虽然是个禽兽，是个畜生，可是手下人对你倒是忠心得很。”千面公子对着门外瞥了眼，不无讽刺地说道。 “你要和我说什么？”楚少阳不耐烦的语气。 千面公子盯着楚少阳，他静静的平躺在床上，连眼睛也没睁开。 “为什么不杀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 “如果你要和我说的是这种没用的废话，那你还是闭嘴吧，我不想浪费精力养伤。”楚少阳的语气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 千面公子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又道：“你应该知道，今天这一剑，我是故意刺偏了的。” 什么？ 守在门外偷听的管家浑身一个哆嗦，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这刺客还真敢胡说八道！ 第2787章 懒得问 却听得楚少阳满不在意的语气响起：“嗯，我当然知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刺偏这一剑？” “懒得问。”楚少阳依然没有睁眼。 他像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呵呵，楚少阳，你现在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事了吧？既然你这样在乎她，为什么不下去找她？只要你死了，不就可以见到她了吗？是不是你根本就是心虚，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见她，害怕见她，你怕无颜以对！是不是？楚少阳，你连死都不敢，还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想要让我杀了你，我却偏偏不如你的意，我就是要让你痛，却让你死不了！”千面公子咬着牙说道，像是把满腔的恨意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怨毒。 楚少阳还是一脸平淡无波。 “这点痛比起我心中的痛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不死，自然有我继续活着的理由，我……我也并不是害怕见她。”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千面公子的话似乎触到了他的某种感触。 “等我办完了我该办的事，我自然会去找她的，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可是你算是什么东西？男不男女不女，一个怪物，你口口声声称她为姑姑，亏你也有脸？你为她报仇，说得好听，她稀罕么？她在乎么？她有正眼瞧过你，和你说过话吗？” 楚少阳的话一下子变得尖刻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刺在千面公子的身上，让他浑身都痛。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上嘴巴！”千面公子尖声叫道，娇媚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楚少阳睁开眼看着他，露出鄙夷的表情。 “拿块镜子照照现在的你，就你这副丑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像她！你以为易容成她的模样就可以变成她吗？你做梦，你根本连给她提鞋子也不配，要不是因为你会易容，你以为我会容你活到现在？” 千面公子身体剧震，一个劲的发抖，他不需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丑得很。 不，不可以被那个畜生激怒。 他知道楚少阳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因为楚少阳的话刺中了他心中最不堪最害怕的软弱之处。 “楚少阳，你别逼我动手，你真的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他喘着气，眼露凶光，像头恶狼般盯着楚少阳。 “你当然能，只是你不敢。”楚少阳淡淡的说道。 “我、我不敢？”千面公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你的确不敢。” “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楚少阳，你哪来的自信说这句话？要不是为了杀你，我怎么会忍辱负重呆在你身边这么多天，你明知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要杀你的！”千面公子面目狰狞。 现在的他和沈凝一点一点也不像了。 楚少阳忽然将目光从千面公子的脸上移开，去看头顶的帐纹图样，那个也比千面公子现在的脸好看得多。 第2788章 互相利用 “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楚少阳平淡无波的说道，再次闭上了眼睛。 “胡说！胡说，你胡说！”千面公子尖声叫道。 这让躲在外面偷听的管家心头一跳。 “我就是为了杀你，你胡说！”千面公子喘了几口气，紧紧盯着楚少阳。 楚少阳合着眼睛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杀我，但就算你真的要杀我，我也不在乎，我还是会继续留着你，你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他的声音很低，低得有如耳语。 可是千面公子却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他的身体再次发抖，只是刚才他是气得发抖，现在却是因为害怕。 可怕，眼前的这个男人真可怕！ 他好像有一双穿透力的眼睛，将自己隐秘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让他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暴露在人的面前。 “至于你为什么不杀我，我不想知道理由，那不重要，今天你的行为只能证明你的可笑，以后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安安份份的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我会一直让你住在那里，住到你愿意离开为止。”楚少阳又道。 千面公子深吸了口气，突然笑了。 “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在利用你，可是你也在利用我，咱们扯平了，我能够住在她呆过的地方，你可以天天看到她的影子，咱们各得其所。” 楚少阳没有说话。 千面公子咯咯的笑着：“你不想知道我不杀你的理由，可是我现在想告诉你了，因为我是紫霄阁的人，虽然我是少主，却也要听从一个人的吩咐。我们紫霄阁做的就是杀人买卖，只要雇主出得起银子，我们什么生意都会接，只不过，有一桩生意却是绝对不会接的，那就是你楚少阳的人头！阁主有令，全阁上下，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摘下你楚少阳的脑袋！楚少阳，你想不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并不是因为我不恨你，我不想杀你，如果不是阁主的命令，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这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本来就算是死他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可他实在是被楚少阳气疯了。 楚少阳愣了愣，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他相信在这种情形下，千面公子不会再拿谎话欺骗自己，可这个原因，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你们阁主？为什么会下这样一道奇怪的命令，我记得从来没有跟你们紫霄阁打过交道，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阁主。”楚少阳微微皱眉，在脑海里搜寻着以前的记忆。 他是皇室子弟，虽然学了一身武艺，却从来没跟杀手组织打过交道，更何况这江湖上提之就会让人色变的紫霄阁。 传说中那位紫霄阁主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无人知道。 “我怎么知道！”千面公子冷笑一声。 楚少阳的眉头再皱了一下，就松了开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你才不杀我的？” “哼！” 第2789章 都很可怜 从那天之后，楚少阳和千面公子就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两个人的伤势都是外伤，没过多久就全好了。 千面公子继续住在绣楼里，继续易容成沈凝的模样，楚少阳也和以前一样，天天坐在那里看着他。 两个人相处整整一天，却连一句话也不交谈。 这种现象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会觉得奇怪，可是两个人之间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千面公子不想说话，那天他已经因为一时激怒而吐露了阁主的秘密，他更深深感觉到了楚少阳的可怕，所谓言多必失。 而楚少阳呢，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他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呆在绣楼里看着酷似沈凝的那张脸，怔怔出神。 拓跋铮也再也没有来骚扰过他们。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好像平淡无波，却隐伏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千面公子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要住到什么时候，虽然楚少阳说过，只要他想走，他随时可以离开，可他却从来没有想离开的念头。 这段时间来，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远离了江湖仇杀，远离了腥风血雨，他呼吸着清新带着微甜的空气，最主要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他用她用过的东西，他吃她喜欢吃的菜肴和点心，他喝她喜欢喝的酒，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他也不会觉得腻。 至于楚少阳，千面公子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虽然他知道楚少阳的目光几乎是一刻不离自己的脸，但他却从来不去看楚少阳一眼。 他厌恶楚少阳，憎恨楚少阳，但是在厌恶和憎恨之余，他又可怜他。 是的，楚少阳很可怜。 他明知道自己只是沈凝的影子，还是紧紧抓住不放，这样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而自己呢，好像也很可怜。 千面公子觉得自己和楚少阳同病相怜，他也彻底打消了要杀他的念头。 要是楚少阳死了，那自己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得过且过吧。 他开始抚琴。 在优美的琴意里，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在那高高的城墙上，他和她面对着城下的千军万马，他吓得腿软脚软，她却镇定自若，拍拍他的肩膀说： “千千，相信自己，你可以。”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抚慰之力，让他本来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 他坐在那里，平心静气的弹着琴，对城下的兵马视而不见。 千面公子现在弹奏的正是当时楚少阳兵临城下时所弹奏的曲子，他的指法有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但将他自己带到了回忆里，就连楚少阳都听得如醉如痴。 突然之间，琴声微滞，发出“铮”的一声杂音。 不但让楚少阳瞬间惊醒，就连千面公子都没意识到这声杂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就在他刚才不经意的一抬眸间，看到天空中闪过的一道流星火光，虽然一闪即逝，但那熟悉之极的讯号却让他的身体本能起了反应。 第2790章 人面，兽心 这是紫霄阁主召唤他的讯号！ 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时候才会发出。 千面公子手指瞬间变得僵硬，绷紧的琴弦应手而断。 “怎么回事？”楚少阳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美妙的琴音让他浮想联翩，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缥缈的身影，还有那秋水盈盈的眼波，可突然之间，幻觉消失了，他才发现坐在面前弹琴的，根本不是她，只是一个像她的影子。 “琴弦断了。”千面公子缓缓说道。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语气没有异样。 “太久没弹琴，手生了，而且这琴弦太涩，需要保养了。”他尽量说得自然。 楚少阳的眼睛像针尖一样盯着他瞧。 “不是手生了，是你的心乱了。”楚少阳一针见血的指出。 千面公子的心咚的一跳，他不确定楚少阳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讯号，但他相信，就算楚少阳看到了，也不会知道那讯号的意图。 “呵呵，楚王爷，你好像能看穿人心，不过你不觉得你有点自以为是了吗？”千面公子笑着讽刺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瞅着楚少阳。 “发生了什么事？”楚少阳脸上并没有笑容，他盯着千面公子，目光炯炯。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累了，想下楼走走。” 千面公子推开瑶琴，站起身来，向楼梯走去。 楚少阳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他身前，而且距离他极近。 两个人几乎一样的高，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 楚少阳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毫不放松地盯着他，只要千面公子再上前一步，就能撞上楚少阳的鼻尖。 千面公子站住不动，薄唇轻启：“楚王爷，你不许？” 楚少阳冷冷道：“你以前从不下楼。” “但是我现在想下楼走走，透透气！整天憋在这间房子里，我都要憋死了。” “假话。” “真的！” “假的！” 千面公子闭上了嘴。 他知道楚少阳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这段时间来，他们两个已经相处得太熟悉了，他连一点微妙的小变化都逃不过楚少阳的眼睛。 “你说过，如果我想离开，随时可以走，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了，楚王爷，你不是要食言而肥吧？”千面公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楚少阳没有笑。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千面公子，忽然让开了。 千面公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对方轻易的放行，他微微一怔，便一步步走下楼去。 他走到院子里，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园子里百花盛开，花香浮动。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惬意的闭了闭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居然连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千面公子的脸色一变。 “楚王爷，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楚少阳淡淡一笑。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悦目而动人的轮廓，加上他淡然一笑，难描难画。 千面公子见多识广，自己又生得绝世容貌，见了此时的楚少阳也不由得一愣，暗想这禽兽居然生得这样一副好容貌，可惜却有那样的一颗兽心！ 第2791章 另有其人 千面公子定了定神，正色道：“楚少阳，你亲口说过，我只要想走就可以走，你不会拦阻我。” 楚少阳点点头：“不错。” “那我现在就要走了。” “嗯。”楚少阳又点点头。 千面公子放下心来，他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果然，他这一路上走来，畅通无阻，一直到他出了楚少阳的王府大门，都没有人拦他。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讯号发出的方向逆向而行。 因为他知道，楚少阳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他不能暴露了同伴的行踪。 楚少阳并没有追出来，追上来的却是另有其人。 “千千！” 就在千面公子疾步而行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热烈又激动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让千面公子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差点变成了化石。 拓跋铮！ 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 千面公子心里诅咒，却没有回头，加快脚步。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一只大手已经重重的搭上他的肩膀，同时用了个巧劲，将他轻轻易易的转过身来，面对着面。 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拓跋铮那张笑脸，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眼睛更是明亮。 “我终于等到你了，千千。” 拓跋铮惊喜交集地叫道，同时一把握住了千面公子的手腕。 “你的手臂好了吗？快让我看看！楚少阳那小子有没有折磨你？他答应过我，他不会杀你，也不会折磨你，咦，果然好了！而且你的气色看上去很好，脸色很红润，千千，你老是把自己扮成他的死鬼王妃做什么，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 拓跋铮一边嚷嚷，一边伸出大掌，在千面公子的脸上一通乱擦。 三把两把，就将千面公子精心描绘的一张脸变成了花脸猫。 千面公子又气又恼，想要挥开拓跋铮，奈何力气完全不够看。 “你、你放开我！”他气急败坏的叫道。 要是换了以前他功力还在的时候，他哪里会容许让这莽夫靠近他身前半步，更不会让他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唔，这样好看得多了，千千，你以后就做男人打扮，别老是扮成个女人，我说过，你就是男人我也一样喜欢你。” 拓跋铮又撕下一幅衣袖将千面公子脸上残余的脂粉擦了几遍，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千面公子咬着牙道：“拓跋铮，你是不是聋子！我那天骂你的话你没听到吗？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拓跋铮眨了下眼睛道：“我听到了啊，当时我还很伤心，觉得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回去之后把你骂我的话和庞军师说了，他却说你根本不是真心骂我，你只是想骂走我，因为你还要继续留在楚少阳……哦，不对，是我姑父的身边，因为你喜欢我姑姑，那里处处都是我姑姑的影子。” 千面公子心中不由得一动，对眼前这个傻瓜刮目相看了起来。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他一点也不傻。 可他要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喜欢自己这个大男人！ 第2792章 吃瓜观众 “所以我就想通了，我也不怪你了，不过我知道我姑父不会放了你，我就天天在这里等，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你。我姑父他有没有欺负你，是他放你离开了吗？太好了，千千，你跟我走吧，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拓跋铮喋喋不休的说着，可是千面公子只想拿把刀，一刀割下他的舌头来，把他变成个哑巴。 “你放开我。”他又用力挣了一下，拓跋铮却握得他更紧了，拉着他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千千，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和你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太好了。”拓跋铮明显是喜出望外，连说话都变得颠三倒四起来。 两个人在街道上拉拉扯扯，已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拓跋铮是二皇子，这张脸就是标志，京城的百姓没有不识得他的。 他们见到二皇子和一个身着女装的姑娘在拉扯缠绵，说着亲热的话，都觉得稀奇，纷纷驻目观看起来，还时不时的给拓跋铮起哄叫好加油。 拓跋铮没什么皇子的架子，一点也不像别的皇族那样高高在上，再加上他骁勇善战，为南越赢了不少胜仗，所以在百姓们心目中口碑还不错。 “二皇子，你有意中人了啊？” “这位姑娘就是你的意中人吗？长得真好看。” “姑娘，二皇子他武艺高，身体棒，你跟了他不会吃亏的。” “是啊，难得二皇子喜欢你，你就跟二皇子去吧！” 不明真相的吃瓜观众一直在呱呱呱。 千面公子的脸都气绿了。 拓跋铮却是眉开眼笑：“千千，你看大伙儿都夸我，你还扭捏什么，走走走，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去说，别在这儿让人家看笑话。” “拓跋铮，你还要脸不要？”千面公子咬牙骂道。 “我不要脸，我只要你。”拓跋铮想都不想就答。 “呸！” 千面公子被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你是被我姑父赶出来了吗？你无家可归了是不是？千千，我知道你不愿意做杀手，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就没看到过你杀过一个人，你不愿意回你的杀手组织，正好去我那里，只要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一根头发的。” 拓跋铮的神情十分认真，每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虽然他的话听上去是那么滑稽可笑，让千面公子反感异常。 可不知为何，在他心底深处，却隐隐划过一抹异样的暖意。 他无父无母，自幼在乞丐堆里长大，后来被紫霄阁主收养，要不是紫霄阁主，他恐怕早就活不到这个时候。 自幼而来的乞讨经历告诉他，不管他想要什么得到什么，都要拼命的去抢去夺，如果他不能从别人跟里夺到食物，那他就只有饿死这一条路。 从来没有人保护过他，对他说过这样暖心的话。 就连紫霄阁主他的义父也没有。 到了紫霄阁之后，他虽然是阁主的义子，但是接受的训练却和那些杀手们一般无异，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如果不是他有一段自幼的经历，他也不会从众杀手中脱颖而出。 第2793章 被疯子缠上 千面公子虽然在紫霄阁中居于少主之位，但紫霄阁主对他的管束和要求却更严厉，几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笑容，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关怀慈爱的话语。 因为杀手，就要冷血，就要无情。 一旦有了感情的杀手，就已经不是一名各格的杀手。 千面公子对义父的敬爱更是深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点。 直到他遇到了沈凝，让他那颗冰封万年的心渐渐融化，慢慢有了人的感情，懂得了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杀人连眼睛也不眨的杀手了。 别人对他的好和关怀，他现在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并会产生淡淡的感激之情。 这在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拓跋铮……” 千面公子的心忽然有了一丝的柔软，他看向拓跋铮，嘴唇微微翕动。 可是他心有所感也只是一瞬间，转眼即逝，他的心再一次被坚冰封盖。 “你说得再动听也没有，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你的，因为我是男人，我的心里只有我姑姑一个人。”千面公子一字一字的道。 他一点也不怕伤害到拓跋铮，越早让这傻子死了这条心才好。 想他堂堂名震江湖的千面公子，居然被一个傻子给缠上了，这样暧昧不清的纠缠下去，要是传到了紫霄阁的耳中，他那些伙伴们不笑死才怪。 “我知道你喜欢你姑姑，我姑父也喜欢她，可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拓跋铮不解道。 “你……你……”千面公子瞪着他，几乎无语。 他发现自己也傻了，居然和一个傻子讲道理。 “你以后能不能别叫他姑父！我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他忍无可忍地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不让我叫我就不叫。”拓跋铮笑着咧开了嘴巴。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开我？”千面公子不管怎么用力也挣不开拓跋铮的拉扯，眼瞅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开始焦躁不安。 因为他还穿着一袭长裙，挽着乌黑的秀发，露出来的却是他的本来面目。 这让他有一种没穿衣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 “我怎么也不会放开，千千，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拓跋铮抱着千面公子的一条胳膊，那样子活脱脱就像一条可怜的小狗，哪里有半点皇子的架势。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笑出声来。 “我说姑娘啊，你快跟二皇子回家吧，有什么话回家去说。” 千面公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恨不得一脚将拓跋铮踢到爪哇国去。 早知道一出了楚王府就会被这个疯子缠上，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你们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突然，一个冰冷又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拓跋铮顿时像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猛回过头来，他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冻结了。 “楚……少阳！”他失声叫道。 站在两个人身后的少年长身玉立，眉目冷俊，紫色长袍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华贵异常，衬得眉眼越发的精致。 不是楚少阳，又是谁！ 第2794章 路是你家的？ “铮儿，你该唤我一声姑父才是。” 楚少阳冷峻的脸上似笑非笑，瞅着拓跋铮：“在府里的时候，你不是叫得挺亲热的吗？怎么现在居然叫起我的名字来了？” 围观百姓们听见这话，都大为诧异，窃窃私语起来。 “咦，楚王爷怎么变成二皇子的姑父了？” “不知道呀！” 拓跋铮的脸腾的一下热了，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是他不想叫，而是千面公子不让他叫。 “楚、楚兄。”他支吾了半天，憋出一个称呼。 楚少阳却不再看他，目光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声音清冷透着几分严厉：“千千，你不是说琴弦断了出来买根琴弦么，怎么出来这么久，琴弦买到了吗？” 千面公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没有，一出来就遇到了二皇子，二皇子非要让我跟他回家呢。” 楚少阳似笑非笑的道：“二皇子，你如果真的对千千有意想要娶他，那就三媒六聘来我家下礼，如此公然在外面拉拉扯扯，是要败坏千千的名声吗？” “你……你，我……我……”拓跋铮登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论口才，一百个拓跋铮绑在一起也不是一个楚少阳的对手。 他是对千面公子一片真心，但要真的让他公然下聘，他却知道父皇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自己娶一个男人的，父皇要是知道了，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可以在楚王府里浑闹，可要是把这件事闹得尽人皆知，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不由得一松，千面公子登时得到了自由，后退一步，站到了楚少阳的身后。 “咱们去买琴弦吧。” 楚少阳也不理拓跋铮，右手一抓，已经握住了千面公子的手臂。 他这一抓就像是老虎爪子一样，千面公子痛得嘴角一抽，脸上却露出笑容。 “好。” 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谁也没有回头看拓跋铮一眼。 拓跋铮满心的失落，却不敢追上前去。 因为他怕楚少阳。 要是楚少阳把这件事情往他父皇面前一捅，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对了，找庞军师去！ 他一定会有法子。 “散了散了都散了！有什么热闹好瞧的！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拓跋铮像轰苍蝇一样把看热闹的百姓们轰了开去，自己也迈开大步往府里奔。 楚少阳带着千面公子转了一个弯，便松开了手。 千面公子一言不发，往前就走。 楚少阳微微一笑，跟在他的身后。 “你不是答允放我走吗？为什么要跟着我？”千面公子猛地回身，站住脚步。 楚少阳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这路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不能走？” “好，你走这条路，我走那条路。” 千面公子咬咬牙，换了一个方向，迈步疾行。 虽然他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但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已经可以断定，楚少阳又跟了上来。 他一直有那种芒刺在背的感受。 果然，他一回头，又看到了楚少阳，就在距离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 第2795章 心里有鬼 “这条路也是你家的？”千面公子勾唇讽刺。 “不是我家的，也不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也能走。”楚少阳还是那句话。 阴魂不散！ 千面公子在肚子里狠狠骂了一句。 “为什么要跟着我？”他沉声道。 心里却在纳闷。 他现在功力全失，不比一个普通人强多少，以楚少阳现在的功力，如果他跟在自己身后而不想让自己发觉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 可楚少阳却并没有那样做，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明知故问。”楚少阳淡淡的回了三个字。 千面公子的脸色陡的一沉，明媚的眼波变得阴寒起来。 “我不懂。” “你懂的。”楚少阳道。 两个人就像是打哑谜一样，只是谁也不肯先挑破那个谜底。 千面公子脸冷得像冰霜一样，楚少阳却恰恰相反，他的眼睛幽幽的闪着光，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家伙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千面公子心里嘀咕。 他知道自己想要甩脱楚少阳是根本做不到的事，如果他说要跟着自己，那他绝对会一跟到底。 怎么办？ “楚少阳，你不是真的看上我了吗？难道你也和拓跋铮一样，喜欢上男人了？” 千面公子眼珠一转，笑吟吟的开口。 他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拓跋铮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本来面目，更加的妖娆妩媚，眉梢眼角俱是风情种种。 “或许。”楚少阳淡淡的道。 千面公子一怔。 他本来想故意激怒楚少阳，可对方这模楞两可的回答让他感觉无从下手。 “你看清楚我这张脸，和她不像，一点也不像。”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嗯。” 楚少阳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睛像探究什么似的在他脸上转了转，带着一股穿透般的力气，竟然让千面公子心中一阵发虚。 “你说过只要我想走，随时可以离开，难道你堂堂楚王爷，说出来的话就是放屁吗？”千面公子讽刺道。 “我说话算话。”楚少阳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答，神情认真，“你现在已经离开楚王府了，不是吗？” 他由始至终，嘴角都噙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千面公子忽然有一种感觉，对方是猫，自己是鼠，他放了自己，就像猫儿故意放走了老鼠一样，不戏弄个玩绝不会弄死。 他用力咬牙，磨得牙齿咯吱响。 “楚少阳，你……”他的话还没说完，瞳孔又是一缩。 因为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第二道召唤信号升上了天空。 在艳阳高照的大白天，烟花信号并不显眼，很多人都不会注意，而经过训练的紫霄阁杀手们却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很明显，等待他的人已经开始着急了，又发了一道加急的信息。 不行，必须要赶紧甩掉楚少阳！ 否则自己要是赶不到约定的地点，他的同伴会以为找不到他，而赶去别的地方。 第2796章 不管是谁，都嫁 千面公子眼中的焦急一闪而过，他不能让楚少阳看到。 “我只是出来买根琴弦而已，楚少阳，你要是愿意陪我逛街，那就继续跟吧。” 他忽然笑了一声，转头向着繁华的闹市走去。 楚少阳没有说话，继续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千面公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对着来来往往的男人们不停的抛着媚眼。 他仍是女装打扮，加上他风情万种的容貌风情，只引得那些男人脸热心跳，神魂颠倒，就像是见了蜜糖的苍蝇一样围在了他的身边。 “姑娘，您芳龄几何啊？” “请问姑娘贵姓？” “小娘子可许了婆家吗？” 一大群被千面公子勾引来的男人们色迷迷的围着千面公子调笑着。 千面公子故意装出害羞的样子，衣袖半掩着脸，扭扭捏捏的笑道：“奴家今年年芳二八，还没许配人家。” 男人们一听，心更热了，而且从里面还长出了一只小手，恨不能去摸一摸千面公子那千娇百媚的脸蛋。 只是碍于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想摸的人实在太多，谁也不敢先行下手。 “那请问小娘子，你家住哪里？我去你家提亲可好？”男人们眼热的盯着千面公子，就像是盯着天上掉下来的大宝贝一样。 “奴家住在楚王府。”千面公子娇滴滴的对着身后的楚少阳一指：“楚王爷是我姑父，你们想要娶我，就去找他提亲，只要他答允了，不管是谁，奴家都嫁。” 说话的时候眼波流动，中人欲醉，就好像是冲身边所有的男人们一起抛了个媚眼。 男人们被她撩得热血沸腾的，哪里还想到楚王府是什么地方，又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能高攀得上的？ 他们耳中只是响着“不管是谁，奴家都嫁”这八个字，乐得嘴巴都合不拢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向你姑父提亲。” “姑父，姑父，我喜欢你的侄女，特来向您提亲，请您把她许配给我吧。” “我家有万亩良田，家财无数，只要您允婚，我愿意把一半的家产当做聘礼，姑父！” “许我许我，许给我，我在京城有十幢住宅，婢仆如云，只要她嫁给我，我愿意为她上天摘星星摘月亮……” 男人们忽啦一下，将楚少阳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推销起自己。 众人一口一个姑父的叫着，听得千面公子差点笑出声来。 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他加快了脚步，趁着楚少阳的视线被众人挡住，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 这是一家成衣铺，千面公子早就看好了地点，才会故意挑在这个位置撩那些春心萌动的男人们。 他进去之后，直接拔下头上的金钗扔给老板。 “给我拿一套男人的衣服来。” 那老板看到手里的金钗，又沉又精美，心中大喜，忙让伙计拿了最好的男人衣衫过来。 光是这枚金钗，足可以买一百件衣服了。 千面公子看都不看，拿了衣服直接进了换衣室，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第2797章 甩掉尾巴 老板和伙计们都看直了眼睛。 咦，什么时候店里多了这样一位风采翩翩，就像上画上摘下来般的美少年？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连在店里试衣的客人们也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女人们，不管是出了嫁的妇人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全都被千面公子的风采迷住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那灼灼目光几乎要把千面公子看化了。 可是千面公子看都没有看这些人一眼，面无表情地问老板：“后门在哪儿？” 老板下意识的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就看到那美少年头也不回的向后门而去。 直到千面公子走得连人影也不见了，成衣铺里的人才恍然回过神来，仍有很多人不敢相信的喃喃低语。 千面公子换了男装之后，总算不像是身穿女装那样引人注目，虽然仍然有不少人会向他打量，但他一直低着眉，连头也不抬。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净往人多的地方钻，他不敢直接去同伴发出信号的位置，因为不知道楚少阳有没有跟上来。 那群蠢货男人相信纠缠不了楚少阳多久，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使的小把戏。 千面公子虽然没有了功力，不能用轻功，可是他躲避追踪的法子却是数之不尽。 迷惑、误导、移花接木…… 他把能用的法子用了个遍，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身后空无一人。 总算是甩掉了。 千面公子擦了一把冷汗。 但饶是这样，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楚少阳实在是太狡猾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狡猾。 和楚少阳斗，他没有胜的把握。 他继续在大街小巷里兜着圈子，直到第三道召唤信号升上天空，千面公子终于肯定，自己真的甩掉了楚少阳。 加快脚步，他向着同伴所在的方向疾行。 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座万花楼，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到了晚上，这里就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只是现在是白天，客人们远不如晚上多。 千面公子就站在万花楼的门前，抬头观看。 他敢确定，那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位公子，是要喝花酒吗？请进。”一名站在门前的妙龄少女娇笑着迎上前来，看到千面公子俊秀的容貌，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叫小怜，楚楚可怜的怜，公子要是不嫌弃，就让小怜陪公子喝上几杯如何？小怜还会弹好听的琴，唱好听的曲子呢。”小怜笑着挽住了千面公子的手臂，轻轻地把他往门里拉。 她在万花楼干了快一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这里的客人大多是脑满肠肥，要不就是满身铜臭，极少有千面公子这样的。 只要一看千面公子身上的衣袍，就知道价值不菲，虽然说不上很有钱，但这样好看的少年，就是倒贴钱陪酒，她也乐意。 千面公子半推半就的跟着她进了万花楼。 在迈进楼里的那一刻，他还不忘回过头来，扫视了周围一圈。 第2798章 低估他了 千面公子的身体猛的一颤，脚步顿住。 小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体贴的笑道：“公子爷，您冷吗？不要紧，一会进去小怜马上帮您烫一壶最好的酒，包您喝了之后浑身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千面公子的衣袖，生怕这难得一遇的客人跑了。 千面公子的唇角抿得紧紧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身后不远的那个人。 那人轻袍缓带，紫袍灿然，眉目俊美得出奇，但神色清冷，就连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都没给他的脸增加半分暖意。 千面公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瞬间冷遍全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冷气。 小怜下意识的顺着千面公子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看到那个人，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满满的全是惊艳之色。 老天啊！ 自己今天这是遇到了什么好运气，居然一下子看到了两名俊逸不凡的美少年，一个清秀如天上谪仙，一个冷俊像冰雪王子。 一个也不能放过！ 小怜心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 她松开了千面公子的衣袖，娇笑着迎向楚少阳。 “公子，您也是来喝酒的吗？咱们万花楼有整个京城最好的美酒，也有最好的姑娘。”她笑得如沐春风般动人。 可是楚少阳连眼角也没有瞥向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看到千面公子那冷若冰霜的脸，他忽然笑了。 千面公子的心又是狠狠的震动，用力握紧了拳头。 混蛋，该死！ 这禽兽居然笑了！ 他当然知道楚少阳为什么会笑，因为他得意，因为他赢了！ 他就像是猫儿戏鼠一样，把自己戏弄了个够，看到自己出够了丑，他才带着得意洋洋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这都不重要，千面公子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戏弄，最让他的心像是堕入了冰窖般的原因是，他竟然以为自己甩掉了对方，从而暴露了他们紫霄阁在京城的落点所在。 楚少阳不是傻瓜，他能跟随着自己直到现在才现身，就是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看穿了。 你逃不掉了！ 千面公子从楚少阳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这句话。 这让他恨得想冲过去剜出那两只眼睛来。 “千千，你忘了买一样东西了。”楚少阳语气平平的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得意之情。 但这丝毫不能平息千面公子那被戏弄后的愤怒。 “什么东西？”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琴弦。” 楚少阳伸出右手，摊开的手掌里有一把簇新的琴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一套最好的琴弦，我见你忘了买，便买好了给你送过来，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想要喝酒？好，我陪你去喝。”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将琴弦放在千面公子的手里。 千面公子握紧了琴弦，握得紧紧的，眼神里却露出杀人般的光芒射向楚少阳。 “很好，楚少阳，你果然厉害，是我低估了你。” 第2799章 做女人上瘾 楚少阳却只是看着他，双手负在身后，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看不出有什么得意，也看不出有什么欢喜，在他的眸底深处，隐隐闪过一抹忧伤。 “很好，你赢了。”千面公子又道。 “赢？现在这样怎么能算赢？”楚少阳忽然自嘲的一笑。 “那你还想要怎样？”千面公子咬牙道。 “我想要怎样，你难道不清楚？”楚少阳反问一句。 “你……”千面公子盯着他，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已经完全被对方看透。 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泄气的想道。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联络同伴，然后合力将楚少阳杀掉吗？ 千面公子脑海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马上就打消了。 他想起紫霄阁主的严令，紫霄阁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会有人敢向楚少阳动手。 “千面公子，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也明知道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绝会不会空手而回，你为何还要躲躲缩缩？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痛痛快快的告诉我，除非你是做女人做上了瘾，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楚少阳勾勾唇角，讽刺的一笑。 “当成女人”这四个字一下子刺痛了千面公子，让他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 “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 他现在最厌恶最痛恨的就是被别人当成女人。 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一些目的，他曾经扮过女人，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扮得像这一次这么久。 自从他被当成了千千，他几乎就一直穿着女装没脱下来过。 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是那样一副千娇百媚的容颜，看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女人。 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不是！ 他渴望做男人，希望做男人，想要早一日恢复到原来的自己，那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无人理睬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千面公子口不择言的斥骂，就连小怜都听不下去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被骂成这样，还不早就气得挥拳上去痛击了啊。 可是楚少阳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他只是轻轻启唇，吐出几个字：“她在哪？” 这三个字虽然轻，却像是一道巨雷在千面公子的耳朵边炸响，让他瞬间闭紧了嘴巴。 楚少阳也不再说话，双眼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像是乌眼鸡般对恃了好一会儿，眼珠都没转一转，眼皮更是没眨，小怜都替他们觉得眼酸。 过了好一会儿，千面公子冷淡的别开了眼，浑不在意的耸耸肩膀。 “我听不懂你的话。” 楚少阳似笑非笑。 “我都已经跟到了这里，再装傻，有意思吗？”他淡淡的说道。 千面公子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你是要我派人把这里包围起来，一间间的去搜？还是让我放一把火，把这里夷为平地？还是让我把这里面的人全都砍了？”楚少阳又道。 他的语气平淡，说起杀人放火，轻松得就像是吃大白菜。 第2800章 放火烧楼 小怜听得呆住了。 她的眼珠都不转了。 说笑的吧？ 这位长得这么好看的紫衣公子一定是在说笑，这里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万花楼，不知道多少王孙贵族都把这里当成了销金窟，是一日不缺的常客，哪里能有人说放火就放火，说杀人就杀人。 一定是说笑的！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半刻，很快就再次笑颜如花。 “公子，您可真幽默，小怜从来没看到过像您这样幽默的客人，嘻嘻，咱们万花楼的根基可是很深哪，想要烧咱们万花楼的人多了去了，可直到今天，咱们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她当然是意有所指，万花楼办到这么大，要是说没有根基后台是不可能的，这里已经成了京城中不少官员们的风花雪月胜地，他们的家眷们自然是一提起万花楼来就恨之入骨，想要一把火烧个干净的大有人在。 楚少阳的目光终于瞬了瞬她，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瞥，就迅速移了开去。 他唇角轻勾，嘲弄：“怎么，你觉得我办不到？还是不敢办？” “嘻嘻，公子爷，你别开小怜的玩笑了。”小怜当然半个字也不相信。 千面公子忽然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你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小怜愕然道：“这位公子爷是谁？是、是什么身份？” 她仔细看了看楚少阳，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 那深邃乌黑的眼睛深不可测，肌肤像细瓷一样几乎透明，简直比万花楼最出名的红牌姑娘的肌肤还要好，只看得她一颗芳心突突直跳。 可是她也敢断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京城中的权贵公子，几乎都来过万花楼，她没有不认识的。 眼前这一个，却是陌生得很。 小怜顿时放下心来，娇笑道：“不管公子爷是什么身份，今儿个都是小怜的贵客，两位公子，门口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让小怜烫壶热酒，再唱几首小曲儿给两位公子听，可好？” 千面公子哼了一声：“你这里的酒再好喝，比得上楚王府里的美酒？你唱的曲儿再好听，比得上楚王府里御赐的歌姬？你笑容再甜再美，比得上楚王妃的一根头发丝儿？” 小怜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地看向楚少阳，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他……他是……是楚、楚王爷？楚、楚少、少阳？”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老天啊！ 楚王楚少阳的名头，在京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真正看见楚少阳真面目的却没有几人。 传言中，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传言中，他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少年，传言中，他武艺超群却心狠手辣，传言中，他宠妻如命视富贵如粪土，传言中，他一把火烧死了刚刚拜堂成亲的最心爱的女人……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传言。 小怜当然听过这些传言，她也是这些传言有力的散播者。 没有哪个少女会对这传言中神秘的楚王爷不好奇，不好感。 第2801章 致命的诱惑 在万花楼中，姑娘们津津乐道的谈论着楚少阳，憧憬着楚少阳，想象着楚少阳。 那样的翩翩年少，那样的俊美潇洒，那样的权势遮天！ 可他又是那样的深情，又那样的狠心！ 这样深情又狠心的男人，简直就是她们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对她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们常常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遇到一个像楚少阳一样的男人，看到骄傲又矜持的他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却一心一意的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然后将自己娶回王府，爱若至宝。 几乎万花楼的每个姑娘都会在夜晚做着这样的美梦，然后第二天一早笑着醒来。 小怜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当传言中的楚少阳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看到楚少阳嘴角噙着的那个若有似无的笑，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漂亮眼睛，她所有的憧憬、期盼和美梦，全都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是的，她在害怕。 她的全身都在发着抖。 她忽然想到，楚少阳除了是万花楼姑娘们的梦中情人之外，他还是一个连最心爱的女人都能一把火烧死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冷血、无情、没有心的！ 想到这里，小怜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刚才自己当着楚王爷的面前，胡说八道些了什么啊！ 自己还以为对方是在说笑！ 这怎么可能是说笑！ 如果他真的是楚王爷，那么万花楼算是什么？他想杀人就杀人，想放火就放火，想怎样就怎样！ 凭皇上对他的宠信，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治他的罪，说不定反而无罪有功呢！ 只要他随便给万花楼安个罪名，万花楼今天就是劫数难逃。 “扑通”一声，小怜一下子跪了下来，两只手紧紧抓住楚少阳的长袍下摆，眼泪夺眶而出，转眼间就哭得梨花带雨。 “楚、楚王爷饶命！刚才是小怜有眼不识您大驾，出言冒犯了您，还请楚王爷大人大量，饶了小怜这一遭儿吧。” 楚少阳并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淡淡的道：“放开。” 小怜马上松开了手，可仍是楚楚可怜的跪伏在他的脚下，哭得泣不成声。 她这一跪一哭，马上惊动了万花楼里的人。 很快，一名三十多岁风韵尤存的妇人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 “哎哟，这位公子爷，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怜这丫头不懂事，得罪了公子爷，奴家在这里给公子爷您赔不是了，就请公子爷饶了小怜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吧？公子爷，您消消气，让奴家给您找几个懂事的体贴的姑娘来陪您好不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楚少阳轻轻一抬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喉头，随手一捏，只听得一声喉骨破碎的声音，那妇人的眼珠子突出眼眶，嘴角流出一抹鲜血。 接着，楚少阳手一松，那妇人顿时像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小怜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手去探那妇人的鼻息，发现呼吸全无，尖叫一声。 第2802章 杀人不眨眼 “花妈妈……花妈妈她、她死了，杀、杀人了！有人杀人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明明是很用力的在叫喊，可是旁人听到却像是小猫在叫一般。 楚少阳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指，随手一扔，那帕子飘飘扬扬的落了下去，正好落在小怜的头发上。 那就轻轻的一触，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怜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她嘴里发出一声呜咽，接着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真的相信，伫立在她眼前的那个俊美如谪仙般的男人，就是传说中恶魔般的楚少阳。 “第一个。”楚少阳嘴里吐出三个字，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千面公子。 “我想猜猜看，我杀到第几个人的时候你才会吐露真相。”他轻轻说道。 千面公子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黑点。 花妈妈死了，可是他和楚少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一个陌生人死在他们眼前，他们谁也不会在乎。 可是楚少阳出手的狠辣和快速，还是出乎千面公子的意料之外。 他虽然是个杀人，杀过的人可能比楚少阳最少多出十倍，可他都是接到任务才会杀人，杀的都是必杀之人，像楚少阳这样随手杀人，杀的还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自问和楚少阳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你果然够狠。”千面公子冷冷说道，“不过你这招对我没用，就算你把全楼的人都杀光，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是吗？那咱们就试试看。”楚少阳轻声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右掌伸出，掌心向下，就像是有巨大的吸力般，竟然将昏迷过去的小怜整个人吸得抬起身来。 楚少阳右手一拧，喀嚓一声，小怜的脖子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拧断。 这名叫小怜的姑娘也当真是可怜，就连昏过去了都没能逃过楚少阳的毒手。 不过她也算是死得没那么痛苦，最少不用面对临死时的恐惧。 “第二个。”楚少阳又道，顺手将小怜的尸体扔在一旁。 千面公子咬牙道：“你……是个魔鬼！” 他对这小怜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看到她死了，他的心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可是他的后背却寒意侵体，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楚少阳比他更冷酷更无情。 为了任务，他也可以将笑靥如花的少女毫不留情的杀死，但要让他像楚少阳这样，去杀死一个昏迷了的姑娘，他还需要想上一想。 “魔鬼？”楚少阳歪头想了想，“很好听的名词，我记得她也这样叫过我。” 这个她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千面公子咬紧了牙齿不肯开口，楚少阳也不再说话。 这时候万花楼里的人已经乱成了一窝粥，连着死了两个人，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众人惊呼的惊呼，尖叫的尖叫。 “报官，快去报官！有人闯进万花楼来杀人了！” “快，快叫护院来，把杀人凶手拿下！” “太凶残了，叫人来，越多越好！” 第2803章 花花是谁 一大群万花楼里的护院们冲了出来，手持棍棒，膀阔腰圆，气势汹汹地叫道： “是哪个狗崽子敢来万花楼撒野？” “给老子们站出来！” “活腻了是吧？” 有人对着站在门口的楚少阳一指，叫道：“就是那个兔儿爷！” 护院们眼睛一瞪，叫道：“好你个兔儿爷，不老实在家里呆着，居然跑到咱们万花楼来杀人，还杀了咱们的花妈妈和小怜姑娘，快乖乖的受死吧！” 众人举起棍棒向楚少阳劈头盖脸的砸去。 楚少阳却连眼都没眨，右掌平平推出，一股劲风顿时将护院们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定。 他随手在门框上一抓，坚硬的紫檀木门登时被他抓下来一大块，轻轻一捏，一大块木头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木块。 “哧哧哧哧！”一连串轻微的响声过后，那些倒在地上一时没爬起来的护院们全都变成了尸体。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四、五……二十四，二十五。”楚少阳认真的数道，然后看向千面公子：“这些人里面当然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过我会继续杀下去，直到你肯说实话为止。” 千面公子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 他很想一拳挥出去，将眼前这个男人的鼻子打扁。 “你根本不是人！”他咬牙道。 “没新意。”楚少阳不赞同的摇摇头，“如果你要骂我，找一些新鲜的词来，这些我都听腻了。” “你！”千面公子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我不明白。”楚少阳忽道。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一件已经明显摆在眼前的事实，你还要这样苦苦隐瞒，却不知道是欲盖弥彰么？”楚少阳看着他，认真地道。 “……”自己真的是欲盖弥彰了么？ “本来我只有一分怀疑，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断定，她、还、活、着！”楚少阳一字一字的说道。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离开我的王府，离开那个房间，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你毫不犹豫的离开，是为了去找她，不是么？”楚少阳勾唇一笑。 千面公子心中剧震，脸上虽然没有异样，可是眼神已经露出后悔之意。 是的，自己的确是露出了太多的破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生硬的把头一扭。 不能说，楚少阳他一定是在套自己的话！ 就在这时，一名四十多岁的胖子满脸愤怒伤心，举起一把菜刀向着楚少阳冲过来。 “你、你这杀人魔鬼，你杀了我的花花，你还我花花的命来！我要为花花报仇，砍死你这杀人凶手！” 他一刀劈下，楚少阳连看都没看，右手食指弹出，正弹在那胖子的喉结上，登时让他喉骨震碎，倒地身亡。 “什么花花，花花是谁？这名字真难听。”楚少阳皱了下眉头。 “花花就是她了，她刚才不是自称花妈妈么？”千面公子瞥了一眼那花妈妈的尸体，心想这胖子看来是花妈妈的情人，见到花妈妈被人杀了就想替她报仇。 在这万花楼里能看到这样的男人，倒也难得。 第2804章 蝼蚁生命 “二十六。”楚少阳道。 他在这瞬间之间连杀二十六人，已经震住了所有人。 万花楼里的人呆呆地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从地狱里来的杀人魔王般，眼神中全都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他们两条腿发着软，心里一个劲的想要逃，可是这杀人魔王却堵在门口，让他们动也不敢动。 楚少阳转过身来，面向着他们。 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道：“我找这位公子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可是他却不肯告诉我，没办法，我只好杀人，希望在杀光你们之前，他可以把我想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叙说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没有人以为他是在虚言恫吓，因为他们都亲眼看到了楚少阳杀人不睡眼的手段。 人人脸上都露出可怖之极的表情。 “求、求求你，别杀我们。”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咱们都是无辜的，无辜的啊！” 众人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可是楚少阳连眼睫毛也没抬。 “求我没用，你们的命都在这位公子的手里，只要他一句话，你们就能活。” 他的话音刚落，手指一抬，弹出了一小块木头，劲风射出，正中其中一人的额头。 那人大叫一声，翻身倒地而死，额头正中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 “二十七。”楚少阳数道。 一块轻飘飘的小木头竟然能将将一个人坚硬的额骨击出一个洞来，这样的功力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千面公子的手指几乎要捏断了。 他才发现楚少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还要可怕。 而他也绝不是说说吓着玩的，他真的会把整个万花楼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万花楼是他们紫霄阁在南越京城中隐藏得非常隐秘的一个联络所在，就这样会被毁于一旦，千面公子怎么可能会不痛心。 虽然楚少阳现在杀的人当中并没有紫霄阁的人，但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暴露出来，而结果就是，他们会全都死在楚少阳的手里。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 “这位公子，不管他要知道什么，求求你告诉他吧，他真的会杀光我们所有人的！” 众人全被楚少阳吓破了胆子，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全都转过来哀求千面公子。 千面公子抬起了头，木然的脸上全无表情。 这些个蝼蚁般的性命，他何尝会看在眼里！ 楚少阳，你休想让我认输！ “唉，一群废物，留在这世上何用？”楚少阳叹了一口气，又是一把木头碎片飞出，十几人登时翻身倒地而死。 余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哀求，发一声喊，转身向着后门逃去。 楚少阳却身如鬼魅般，飘然闪动，随后一掌，击在一人后心，那人登时狂喷鲜血而死。 他足下不停，身法飘忽，左手衣袖飞出，扫过一人的脑袋，那轻飘飘的衣袖宛如重锤般，竟将那人击得脑浆迸裂。 “想逃？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些。”楚少阳冷声说道。 第2805章 拜谁所赐 不逃了！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 众人登时站住了，脸如死灰，像个死人般呆呆看向楚少阳，个个都绝望了。 “四十！”楚少阳有些厌恶的皱了下眉，撕下了染上了血渍和脑浆的衣袖，扔在地上。 他并不喜欢杀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大开杀戒。 这种浓浓的血腥气并不好闻，总是会让他回忆到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够了！”千面公子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条鲜活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流失，饶是他杀人不眨眼，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让他更加确信了楚少阳的凶残可怕。 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比他们杀手更像是凶手。 要是自己不告诉他真相，天知道他最后还会做出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来。 但最终让千面公子屈服的都不是这些理由。 而是他忽然之间想到了沈凝。 要是她知道自己为了隐瞒她的消息而害死这么多的人，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所有能让她不高兴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至于楚少阳这个魔鬼，他既然想要见她，那就让他去见好了。 千面公子相信，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楚少阳的克星，那人非她莫属！ 想通了这一点，千面公子突然就不再纠结了。 “你终于决定说了？”楚少阳的一掌已经触到了一名万花楼姑娘后心的衣衫，听到千面公子的话之间，倏的收了回来。 那姑娘被骇得花容失色，以为必死无疑，哭都哭不出来，这时候死里逃生，兀自不敢相信，呆呆地发着怔。 “嗯。”千面公子目光对着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昂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他迈步往里便走，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直接上了二楼。 楚少阳慢悠悠的负手跟在他后面，和他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二楼有不少姑娘们还宿睡未起，被楼下的声响惊动，推开窗户探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残忍血腥的一幕。 她们被吓得呆了，竟然忘了逃走。 看到千面公子和楚少阳走上了二楼，这些姑娘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杀人魔头来了！ 要来杀她们了！ 姑娘们发出一声声尖叫，从房间里逃出来，个个衣衫不整，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裹着一条被单，有的只着贴身小衣，四散奔逃。 有些人还因为害怕失足从楼梯上骨碌碌的滚了下去，更有人为了逃命，直接跳下了二楼，跌断了腿。 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千面公子回头看了楚少阳一眼。 “这全都是拜你所赐。”他冷声道。 “错，是拜你所赐。”楚少阳淡淡回了一句。 千面公子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是的，如果他能早点答应告诉楚少阳她的消息，万花楼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送命。 他相信，做了恶行是一定会有恶报的。 “楚少阳，你会不得好死的。”他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再也不看楚少阳一眼。 第2806章 密室遇故人 “从我离开西楚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楚少阳竟然淡淡的回应了他一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面公子忽然觉得楚少阳似乎话中有话，可是他却不想费心思去猜测楚少阳的心理。 一个杀人魔鬼还会有什么心事！ 他冷着脸大步走着，来到一间厢房的门前，用力推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绣花软榻上的床褥铺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人睡过的模样，房间的家俱却是一尘不染。 千面公子直接走了进去，躺在了床上，然后看向楚少阳。 “机关就在床上，你敢上来吗？” 楚少阳微一勾唇，迈步走近，一迈腿也上了床，躺在千面公子的身边。 两个大男人齐头并卧，这情景看上去诡异之极，千面公子的心里也是好一阵翻涌，他想呕吐。 楚少阳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这味道真是难闻。 千面公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讨厌血腥气。 他厌恶的身子往里侧了侧，不想沾染到楚少阳的一片衣角。 千面公子将手按在床头的柱子上，往左扭了三下，又往右转动三下。 “喀”的一声，床板忽然翻起，两个人顿时掉了下去。 这一下变化突然，楚少阳却是半点不慌，他一抬手抓住千面公子的腰带，将他提在了手里，同时吸了口气在丹田中运行，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这里却是一个密室，里面点着一盏油灯，密室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楚少阳将千面公子放下地来。 千面公子一言不发，走到南面的墙面前，蹲了下来，在墙角的位置“笃笃笃”的敲了三下，然后又“笃笃”的敲了两下，如此三长两短，一共敲了三次。 墙上忽然无声无息的开了一扇门，同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主，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人影从那门里窜了出来，脸上惊喜交集，可是眨眼的功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呆呆地看向千面公子身后的楚少阳。 “他……他是谁？少主，你……你带了外人来了？” 那人不敢置信的喃喃。 千面公子没有回头，看向来人：“二师兄，阁主他老人家好吗？” 他这次一意孤行的潜入南越为沈凝报仇，和紫霄阁已经脱离了联系很长时间，想起义父的抚养教育之恩，惭愧和歉然之意涌上心头。 “阁主、阁主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就是一直牵挂着少主你，派了好多兄弟出来打听少主你的下落。少主，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你让我回去向阁主报讯，可是等我赶回神医谷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了，我循着你留下的讯号找到了这里，可一进了城就像是石沉大海般，再也没打听到你的半点消息。少主，你……你还好吧？” 那二师兄又惊又喜，围着千面公子转来转去，来来回回的打量。 千面公子“嗯”了一声：“别的都好，就是功力没了。” 第2807章 老巢 他想起拓跋铮给自己服的那软筋散，当时他不以为意，可没想到那东西真的化掉了他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年的内力，让他这么多年的勤修苦练全部付诸流水。 “什么？功力没了！”二师兄大吃一惊，顾不上去理楚少阳，一把握住千面公子的手腕，只觉得脉象平而滑涩，果然是功力尽失。 他的脸瞬间白得没了一点血色，叫道：“少主，你发生了什么事？这人是打哪冒出来的？是不是他胁迫了你？” 二师兄用不善的眼神瞪向楚少阳。 楚少阳面无表情，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冷傲，并不说话。 “不错，的确是他胁迫我来的。”千面公子缓缓道。 “好大胆的贼子，竟敢害我家少主，快拿解药来！” 二师兄眼中倏的闪过一道杀气，右手一扬，撒出了一张大大的银丝网，铺天盖地向着楚少阳当头罩来。 他一心想要抓活的，然后逼楚少阳拿出解药，所以并没有一上来就用杀着。 哪知道楚少阳仍然保持着姿势不动，身形却平平的向后移了开去，他这一网登时罩了个空。 “轻功不错啊！”二师兄赞了一句，毫不气馁，继续挺身攻上，掌心中已经多了一对钢刺，向着楚少阳分心便刺。 楚少阳唇角一撇，冷冷道：“你要是再不让他住手，我不介意让这里再多添一条人命。” 话音刚落，他的衣袖忽地拂出，一道凌厉的劲风向着二师兄扑面而至，只刮得二师兄呼吸不畅，脸上更是孑然变色。 这人好厉害！ 别的看不出来，单就这份功力，已经远远在他之上，似乎就连紫霄阁中功夫最强的少主也不及他功力深厚。 他……他究竟是谁？ “二师兄，别打了。”千面公子咬了咬牙道，同时恨恨地瞪了楚少阳一眼。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要不是想知道沈凝的消息，有意手下留情，二师兄早就由人变成鬼了。 二师兄心里惊疑不定，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和人家相比太过差劲，简直提鞋子也不配。 他并不傻，一招吃了亏，并没有立刻再次攻上，否则只会陡劳送了自己的性命。 “少主，他是敌是友？”二师兄看向千面公子。 “敌。”千面公子想都不想。 “敌人？”二师兄猛抽了一口冷气，拉住千面公子的手臂急速后退，闪进了刚才他跃出来的房间，同时按动关关门，想要将楚少阳关在他们掉下来的房间里。 只要关上了门，楚少阳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从那间精钢铸造的房间里逃脱。 那间房里密布机关，到时候楚少阳就是掉入了猎人陷阱里的猎物，由得他们宰割。 可惜的是，二师兄想象的太美好，现实太残酷。 他的念头转得快，可楚少阳的身法一点也不比他慢。 在二师兄和千面公子刚退进去的时候，楚少阳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唔，这里布置得还不错，千面公子，这就是你们在京城的老巢吗？啧啧，不错不错，的确不错。这些机关都是你们阁主亲自设计的吗？看上去很精巧啊！” 第2808章 代表一个人 二师兄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然回过头来，发现楚少阳不但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而且正好整以瑕的闲庭信步，一边打量房间的机关按扭，一边啧啧称赞。 二师兄心中骇然之极，瞠目结舌地瞪着楚少阳。 这是人还是怪物？ 要是他刚才出手，随便在自己后心印上一掌，那自己早就变成一个死人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出手，显然是手下留情。 不，不是留情，对方留下自己一条命，分明是想从自己的嘴里得知什么消息。 “少主，你快逃，我在这里拖住他。” 二师兄心念电转，马上将千面公子往角落里的暗门方向一推，同时启动机关，天花板上突然降下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这一下突如其来，登时将楚少阳网在了里面。 千面公子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没用的。”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移动。 二师兄愕然不解，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哧哧哧”声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罩在楚少阳身上的大网已经变得四分五裂。 楚少阳还是那副悠闲的姿势站在那里，慢慢的转头看过来。 “还是千面公子识趣，不错，这些雕虫小计对我没用。”他淡淡地道。 二师兄瞪着他，心中的骇然有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休。 千面公子却并没去看楚少阳，他对楚少阳的了解远比二师兄要多得多。 这个杀人魔鬼可以眼都不眨的就杀人，但是为了达到目的，他也可以隐忍一切而不杀人。 只要一天没见到她，自己和二师兄都不会有危险。 “二师兄，你发的讯号是什么意思？”千面公子问。 他并非看不懂那讯号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敢相信，因为那是召集他回阁，让他去杀一个人的讯号。 信号里有一个特殊的标志，那个标志代表了一个人。 他曾经接到过同样的任务，可是那次任务他却失败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 而让他任务失败的，只有一个人，沈凝。 而那个符号代表的，就是沈凝。 阁主居然再次召唤他，让他去杀的人，也正是沈凝。 可是，沈凝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喜堂的一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灰，那骨灰还在楚少阳的王府里呢。 千面公子亲眼见到楚少阳像个疯子一样，将那只青花瓷瓶抱在怀里，坐在地上喃喃低语的情形。 那份伤心欲绝不会是假的！ 如果她没死，楚少阳也不会做出之后那种种疯子般的举动来。 但，紫霄阁绝不会发出没用的讯号。 这才是千面公子不顾一切也要来探知究竟的原因，他一定要弄明白，她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她要是活着，他别说只是失了一身的功力，就算是双腿都断了，他就算是爬也要爬着去找她。 不得不说，楚少阳的确很了解他，甚至了解他心底最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所以楚少阳才会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 二师兄看了楚少阳一眼，犹豫不决。 这是紫霄阁的秘密，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第2809章 更厉害的高手 “你只管说好了，就当他不存在。”千面公子淡然道。 二师兄更是吃惊，结结巴巴的道：“当、当他不、不存在？这、这怎么可能！” 紫霄阁的秘密是不可以被外人知道的，否则泄密的人就只有死，而且必须在死之前，杀了知道秘密的人。 眼前这紫衣少年的武功这么高，二师兄相信就算少主功力未失的时候，和自己两个人合力加在一起也杀不了他。 如果杀不了他，那自己和少主只能自尽。 “你可知道他是谁吗？”千面公子冷冷的瞥了楚少阳一眼。 “不、不知道。” “他就是，楚、少、阳。”千面公子一字一字。 “楚、楚少阳？”二师兄猛的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向楚少阳。 他当然知道师门的严令，这世上有一个人是绝对不可以杀的，也不可以向他动手，那个人就是楚少阳。 但阁主为什么会下这样一条奇怪的命令，却是无人得知，就连阁主最信任的少主也不知道。 “所以就算他知道了咱们的秘密，他也死不了，除非是阁主亲自动手，取了他的性命。”千面公子语气森森。 他虽然不知道紫霄阁主为什么会下令，他却知道那一定不是因为阁主和这个楚少阳有什么渊源。 两个人根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紫霄阁主要留着楚少阳这条命，他要亲自去取！ 但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 做为跟在紫霄阁主身边多年的千面公子，虽然紫霄阁主不苟言笑，对他和对别人一样严厉，但千面公子聪明机灵，还是比旁人更能探得到一些紫霄阁主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心。 阁主他老人家一定有着难言的秘密和隐痛。 比如他的两条腿是怎么断的？ 像他老人家那么高深莫测的武功，怎么可能会断了两条腿？ 是被仇人所伤？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阁主他老人家武功更厉害的高手？ 千面公子不愿意相信，可他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高手也未可知。 他还有着隐隐约约的猜测，说不定阁主的腿之所以会断，和楚少阳的先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阁主才想将这断腿之恨，尽数报复在这楚少阳的身上。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但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十之七八会猜中，阁主他的心思诡秘难测，报复人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如果真的是他的仇人，阁主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将对方杀死，他会有比死更加残酷的方法，一一加诸在仇人的身上。 楚少阳啊楚少阳，你现在得意得很，但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千面公子冷眼斜睨，心里恨恨不已。 只要阁主他老人家出马，就算有十个楚少阳也休想活着！ “不错，他就是楚少阳。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千面公子收回落在楚少阳身上的视线，看向二师兄。 “好，我说。”二师兄吞了一口口水，看了楚少阳一眼。 第2810章 果然，没死 “阁主下令召你回去，要去杀一个人。”二师兄道。 “杀谁？”千面公子问道，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二师兄，呼吸顿住，双手不知不觉握紧。 他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 他既渴望从二师兄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又害怕听到那个名字。 “就是那个女人。”二师兄又看了楚少阳一眼，神情颇不自然。 “哪个女人？” “就是那个姓沈的姑娘。”二师兄终于说了出来。 楚少阳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微微晃了晃，显然心中激动异常。 他虽然心中早有预料沈凝有可能还活着，可是亲耳从二师兄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他仍是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还是这世上真的有奇迹？ 要不就是老天听到了他日日夜夜的祈求，怜他的一片痴情，终于给了他一个希望？ 楚少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过。 “是哪个姓沈的姑娘，说，她的名字。” 千面公子和楚少阳一样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他紧紧盯着二师兄的双眼，逼问道。 “那姑娘叫沈，沈凝。” 沈凝！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炸雷，在楚少阳和千面公子的耳边响了起来。 两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苍白，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他们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楚少阳，你听清楚了？”千面公子的声音很低，低得几若耳语。 他想不到自己会去向楚少阳求证，可他就是这样情不自禁地问了。 “听清楚了，是她，沈、凝。”楚少阳一字一字的缓缓答道。 千面公子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他直勾勾地看着楚少阳。 “但是，怎么可能？她没死？你不是亲眼看到她烧死了吗？你……你还抱着她的骨灰呢。”他喃喃道。 楚少阳摇摇头，他心头也是一片混乱，可是潜意识却让他希望沈凝还活着。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只找到了她的骨灰，至于那骨灰……”楚少阳又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千面公子知道楚少阳的意思。 骨灰，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就像是一道强有力的活力，瞬间注入了千面公子的胸腔，他深深吸了口气，顿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那个沈凝，她在什么地方？阁主不是已经放弃那个任务了吗？这次是怎么回事？”千面公子一口气问了好几个疑问。 可是二师兄却一个也答不上来。 “少主，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接到了命令，将讯息传递给你，听说这次是一桩大买卖，阁主不只是召你回去，同时还召回了咱们所有人一起回去。”二师兄又道。 “所有人？”千面公子抽了一口冷气，“什么大买卖居然要出动这么多人？” 二师兄摇摇头。 “少主，能找到你太好了，咱们现在就马上启程回去吧，阁主他一定有法子帮你恢复功力。” 千面公子对于是不是恢复功力并不如何关心，他就算没有了功力，也一样可以杀人。 并不是只有武功才是杀人的利器。 第2811章 解约书 千面公子微微侧头，看向楚少阳：“我要回紫霄阁了，你呢？” 楚少阳杨都没想便道：“我和你一起。” “什么？你也要去我们紫霄阁？不可能!”二师兄马上叫了起来。 “只要我想去，这世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紫霄阁也不会例外，别人当那里是龙潭虎穴，可在我眼里……嘿嘿。”楚少阳冷傲一笑。 他语气里的轻蔑和嘲笑让二师兄的肺都要气炸了。 “你敢瞧不起我们紫霄阁？”他瞪着楚少阳，目光凶狠。 紫霄阁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江湖中谁人提到紫霄阁不是又畏又惧，没有人敢瞧不起紫霄阁，只要听到紫霄阁的名头，就连江湖中最有名的武功高手都会在心里打一个突。 “一个杀人组织，只敢在暗中鬼鬼祟祟的行事杀人，也想得到人的尊重？”楚少阳冷笑。 “你！很好，你要是真有胆子，就跟我们去紫霄阁吧。”二师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得逞之意。 他看了千面公子一眼，见千面公子微微颔首，心底更是有了数。 不错不错，少主的想法果然和自己一样。 这个楚少阳是个难对付的人物，他们想要除掉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引到紫霄阁的大本营去。 到了那里，就算这楚少阳有三头六臂，谅他也休想活着下山。 本来他还在琢磨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诱这楚少阳跟他们上山，这时候看到楚少阳居然愿意自投罗网，那真是他自寻死路。 他心中暗喜。 “二师兄，咱们出发吧。”千面公子说道。 楚少阳的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想早日赶回紫霄阁，打听到沈凝的确切消息。 阁主为什么会发布这样一条命令，又为什么要召集他们所有人赶回阁中？ 她如果真的还活着，那现在的她又在哪里？ 自己逗留在南越国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千面公子突然后悔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要是早知道她没死，那天涯海角他也会寻到她！ * 紫霄阁中的异动，不但沈凝毫无所觉，就连在西楚京都的墨川都一无所闻。 北齐使者带着礼物回国之后，墨川一直在等待消息。 他相信小四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定会得到那位北齐三公主的“欢心”。 他更在等着的，就是一纸解约书。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封解约书竟一直未来。 北齐国那边的消息有如石沉大海一般。 这天下了早朝之后，墨川回到御书房，习惯性的推开窗户，一缕春风吹拂进来，扬起了他的衣袖。 “原来不知不觉，这御花园的花已经开了。” 看着窗外摇曳含苞的鲜花，墨川情不自禁的神驰遥远，想到了去年百花盛开的时候，宫中举行盛宴遍邀群臣。 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是定远王妃。 想到第二天她就会和楚少阳一起进宫，那个夜晚他竟然失眠了。 那天晚上，他就像个初坠情网的少年一样，坐在御书房院前最高的一棵大树上，仰着脸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第2812章 花香浮动人相思 墨川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花香浮动，可是他眼前浮动的却是她的盈盈眼波，还有她身上幽幽的清香。 真是醉人。 不知不觉，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他还在这里，痴痴的等着她。 可是她却在遥远的地方。 让他可望而不可及。 凝儿，凝儿，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对我的折磨？ 墨川看着窗外风姿摇曳的花默默的出神。 这段时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她。 可是她呢？有没有像自己想念她那样想着自己？ 她一定不会！ 墨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想起她走的时候那决绝头也不回的身影，她的脚步很坚定，每一步都显示了她的决心。 每一步都像是刀子在割着他的心。 痛！真的很痛！ 他的心痛得抽搐，可是他却只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淡然表情，目送着她越走越远，直到走出他的世界。 凝儿，你要的，我都给了你。 可是我要的呢？你什么时候才会给我？ 我可以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能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我只有这样一个心愿，你……究竟何时会回来？ 墨川不知不觉出了神，连小喜子连声呼唤也没听见。 “皇上，皇上！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小喜子连蹦带跳的进了御书房，就连一向的礼仪都忘了，引得门外的侍卫们连连侧目。 可是小喜子全然不顾，瘦削的脸上全是笑容。 “皇上，皇上！”他一进门就看见墨川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迎风招展的鲜花。 墨川充耳不闻，连头也没回。 “皇上，皇上！”小喜子又大声叫道，只见墨川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株鲜花不知道在想什么，登时吓了一跳。 皇上不会是魔怔了吧？ 还是那花里面有妖仙，勾住了皇上的魂？ 小喜子顺着墨川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一株算不上有多好看的蔷薇，只是花瓣娇嫩，粉中透红。 “皇上，大喜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小喜子提高了声音，对着墨川拜了下去。 “哦，什么喜事？”墨川回过神来，微微侧身，看向小喜子。 这段时间来，一直是小喜子在他身边服侍。 和千伶百俐的小四比起来，小喜子自然是远远不及，但他为人极是细心，将墨川的起居饮食照顾得是无微不至，墨川对他的态度也算是和颜悦色。 尽管知道小喜子是太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墨川也听之任之。 他现在没什么秘密可以隐瞒周太后的。 该办的事情他都已经办了，此时他在等待的就是一个结果。 “皇上，奴才刚接到消息，北齐国派使者来了！”小喜抬起头来，脸上全是笑容，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墨川却是微微皱眉。 不过就是北齐来使，算得上什么喜事？ 自己的礼物送过去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北齐国的消息，如今终于来了！ 只是这北齐使者带回来的消息，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第2813章 只想护她 墨川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喜子纳闷的看着墨川：“皇上，您不觉得欢喜吗？”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在盼着西楚能和北齐国联姻。 只要和北齐联了姻，西楚就算是扬眉吐气了，从此再也不用惧怕东秦和南越联合。 自从西楚备下了重礼并派使者郑而重之的送往北齐之后，他们就在翘首期盼着好消息的早日到来。 如今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 小喜子并不如何想念原皇后，他和周太后一样，只是盼着早点和北齐联姻，他也没有什么大愿望，只想这辈子在宫里吃得好活得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百姓们也在等着这个好消息。 他们并不关心谁做皇后，是原来的皇后沈家大小姐也好，还是北齐国的三公主也罢，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盼望的是和平，是安定，是幸福。 这些，只要北齐国的三公主嫁到他们西楚，愿望就可以达成。 想到这点，墨川的心里忽然微有负疚之感。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只是为辜负了母后和百姓们的盼望而觉得内疚。 但是他始终坚定的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 他会凭自己的力量让西楚变得强大，不再依附他人，也不再受任何人的制约。 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努力。 是她，是沈凝为自己赢得了整整一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如果自己再不努力让国家变得富强，他有什么脸去面对她！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批阅奏章处理国事，墨川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训练兵士上。 他要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兵强将！ 他要让西楚变得强大，要让别的国家再也不敢侵犯西楚的一寸土地，他要保护他的国家他的百姓，还有他最心爱的姑娘！ “朕当然觉得欢喜。”墨川露出一丝微笑。 他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 “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北齐的使者到了哪里？”他淡淡问道。 “是刚刚飞马报来的消息，听说已经快到咱们京都了，太后娘娘让皇上您赶紧过去商议呢。”小喜子喜滋滋的道，一点也没留意到墨川脸上未达眼底的笑意。 他只当皇上也是和自己一样，是真心欢喜的。 “好。” 墨川抬足便走。 很快便来到寿康宫，还没进宫门，就看到素瑾站在宫门口，一看到墨川的御辇，慌忙下拜。 “奴婢拜见皇上。” 墨川下了辇，微一抬手：“素瑾姑姑，不必多礼，母后呢？” 素瑾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低声道：“太后娘娘得到了消息之后大喜，特意让奴婢在这里迎候皇上。” “迎候朕？”墨川觉得诧异，又看了素瑾一眼，若有所思。 素瑾绝不会无缘无故等在这里，一定是有话要悄悄和自己说。 他轻咳一声，说道：“小喜子，朕的扳指好像忘在御书房了，你去替朕拿来。” 小喜子忙道：“是，皇上。” 第2814章 甜甜蜜意 等小喜子转身离开，墨川迈步走进寿康宫，素瑾跟随其后，一路上竟然没有发现有宫女和太监的身影，想来都被素瑾提前打发离开了。 “素瑾姑姑，有何事？” 墨川左右四顾无人，便站住了脚步，轻声说道。 “皇上，可有娘娘的消息？”素瑾急急的问。 墨川略一思索，便点了下头。 “她现在很好。”他道。 他对沈凝的情况自是清楚，追风几乎每隔几天便会传回来消息，当然也少不了小四的。 对于那两批神秘的黑衣人，墨川虽然不知道来历，他却非常重视。 这些人来历不明，而且目标明确，的确是非常可怕。 乍一接到消息的时候，墨川的呼吸都顿住了。 六百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个个武功不凡，而且全都是死士！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不敢看向传书下面的内容。 虽然他将身边最得力和最信任的追风和小四都派到了她身边，墨川仍是不敢在心中存有侥幸。 死士，远远不同于寻常的杀手。 也远比寻常杀手更加可怕！ 六百多名死士，而她的身边只有五百名御林军，这些御林军是什么水平墨川非常清楚，十个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过一名死士。 完了！ 墨川的心中一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全身都在发抖，抖得那张薄薄的纸都握不住了，飘然坠地。 定了定神，他弯下腰，去拾那纸张，目光无意识的扫过一行字，突然之间，精神大振。 他看到的是书信的末尾，上面写着，五百名御林军尽歼六百二十七名黑衣死士。 有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捡起信纸，在那一行字上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川不敢相信纸上所写的事实，黑纸白字，那熟悉的字迹是追风的，别人可以谎报功劳，但是追风却绝对不会。 所以这件事必是确有其事。 墨川放下了一颗心，这才有心情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的细读一遍。 看完之后，他又惊又喜。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结局。 五百名御林军，竟然将六百多名死士尽数全歼！ 如果这消息不是追风的，他绝对不会相信。 可再一想，只要是她办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石破天惊！又有哪一件不是成常人所不能！ 墨川感叹着，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露出久违的会心笑容。 放下信纸，他举目望向天空，心中的思念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身生双翼，飞出这深深的皇宫，飞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喜悦和胜利。 她，就是这样值得他为之骄傲。 当然这都是他隐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和喜悦，他不需要和别人来分享。 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被他藏在了心底，就像是一坛发酵了的蜜，他觉得思念苦的时候，便会舀一勺，慢慢的品，细细的尝，将那丝甜甜的蜜意在心底反复缭绕。 第2815章 相思入骨 素瑾看到墨川只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抬起了双眼，看向南方的天空，眼神明亮，唇角含笑。 皇上又在想她了！ 而且是相思入骨的征兆！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想多知道一点皇后娘娘的消息，可她知道，能让皇上告诉自己这么一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素瑾轻轻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立刻将墨川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他回过神，看向素瑾。 “素瑾姑姑，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素瑾左右看了一眼，虽然知道附近的太监宫女都被自己远远打发开去，可她还是向着周太后的方向看了又看。 “附近无人。”墨川道。 他的功力不但已经尽复，而且更胜往昔，方圆二十米之内有落叶飞花，他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素瑾的神色仍是怔忡不安：“皇上，你可知道北齐又派使者来的消息？” “嗯。”墨川点点头，“知道，母后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唤我来的吗？” 顿了顿，又道：“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素瑾吞了一口口水，看向墨川的表情有一丝诧异：“皇上您还可以这样平静？” “北齐使者迟早会来，朕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担心母后会失望而已。” 墨川淡然道。 安排那件特殊的礼物，素瑾也是知情人，一听到北齐使者来了，也怪不得她会这样忐忑不安。 墨川又道：“姑姑不必忧心，这件事情母后她一无所知，如果母后大发雷霆，由朕一力承担便是。” 他自以为猜中了素瑾的心事，哪知道素瑾却摇摇头。 “皇上，您以为奴婢是在担心太后娘娘知道此事吗？不是的。这件事奴婢也有份，如果一旦被揭露出来，奴婢绝对不会矢口否认，太后娘娘要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 墨川心中掠过一抹感动，低声道：“素瑾姑姑，整个宫里，就只有你还记着她，她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你对她最好，时时提点她，照顾她……” 他想起自己和沈凝大婚之前，瞒得了母后，却没有瞒过素瑾的眼睛。 可是素瑾明明知道了真相，还是在周太后面前为他们继续隐瞒下去，让大婚得以顺利进行。 而素瑾又甘愿触犯宫规，在给北齐国三公主的礼物里动了手脚，她这样做的目的，全都是为了维护沈凝。 这让墨川又是感动又是感激。 素瑾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太后娘娘始终对皇后娘娘抱有偏见，奴婢也没有法子在太后娘娘面前多说什么，只要一提到皇后娘娘的名字，太后她老人家就会大发雷霆，好几天都心情不快，所以皇上一会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还是最好不要提到皇后娘娘的事情。” 墨川颔首道：“朕知道，多谢姑姑提点。” 素瑾又叹气道：“提点什么的说不上，只是奴婢的一点担心罢了，皇后娘娘聪慧心善，像这样的好姑娘是不可多得的，皇上真是好福气，太后娘娘其实也不是看不见皇后娘娘的好……” 第2816章 素瑾的苦心 “只是在太后娘娘的心里，北齐是一座大靠山，只有和北齐联姻，才能保咱们西楚江山稳固，太后娘娘她一番苦心，还望皇上体谅。” 素瑾苦口婆心的道。 她跟在周太后身边最久，要是说这世上最了解周太后心事的，非她莫属。 周太后嘴上对沈凝不喜，但素瑾却能看到周太后并非是厌恶沈凝这个人，而是因为她不能给西楚带来利益，带来和平。 沈凝的所作所为对西楚的贡献，周太后也是看在眼里的。 素瑾知道周太后最疼的就是墨川这个儿子，只是她一向威严，面冷心热，对于墨川的爱埋心底不擅表达，而且爱之深则苛之切，她之所以种种挑剔沈凝，也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加完美，能够更好的辅佐墨川。 只是周太后的这番苦心实在是用心良苦，就连身为周太后体己人的素瑾也才是最近才有了一点感悟，至于墨川，虽然和周太后是亲母子，却因为周太后把心事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他始终认为母后不喜欢沈凝。 素瑾不想让这母子二人因为这件事而产生隔阂，更因此而生份，那样对周太后来说是最痛不过。 至于周太后一心一意要为皇上和北齐三公主联婚，那也纯粹是出于大局考虑，没有牵涉到半点私情。 想那周太后和那北齐三公主从未见过，又如何会喜欢上她？ 周太后想的是国家大事，想的是西楚的未来！ 素瑾看得很清楚，为了能让西楚强大，为了让墨川在皇帝的宝座上越坐越稳，周太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别说是让北齐国三公主和墨川成亲，就算是让她自己嫁到北齐国去联姻，周太后也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了儿子，为了西楚江山，周太后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她自己的名声、荣辱和地位。 这样一心一意的为了儿子付出，可是最心爱的儿子却并不能体会到周太后的心情，就连素瑾也不由得为周太后叫屈和委屈。 她不能让皇上憎恨母后，她不忍心看到这对母子因此疏离，更不忍心看到周太后的苦心不被理解。 所以她才会提前等在宫门前，向墨川提点的说出这番话来。 “素瑾姑姑放心，朕并非是冷血无情之人，母后的用心，朕一直都懂。” 墨川何等聪明，被素瑾一点就透，只是周太后的苦心他虽然懂得，却无法支持。 母后的确是为国为民为自己操碎了心，可是墨川的心却比周太后想象的还在强大得多。 素瑾微微吁出口气来，眼中还是隐含着担忧：“皇上，您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墨川反问，他直觉素瑾这话中有话。 “皇上这样问，说明皇上的确是不知情的。” 素瑾的神情又有些犹豫，像是在考虑该说还是不该说。 墨川的眼眸一沉：“姑姑，朕都已经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是朕不能知道的吗？” 素瑾叹道：“这件事的确瞒不了多久，皇上迟早是会知道的。” 第2817章 惊喜，惊吓？ 墨川微微顿足，道：“姑姑，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很少看到素瑾这样犹豫不决，心中暗暗警醒。 素瑾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直到唇色发白，才抬起头道：“皇上，您可知道这次北齐派来的使者是谁？” “不知道，小喜子并未说起。” 墨川摇摇头，事实上当时他根本就心不在焉，小喜子好像还有话要禀报，可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问。 “这么说，皇上并不知道此次派来的使者，就是北齐国未来的储君，也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了？”素瑾问。 墨川吃了一惊，冷峻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北齐太子？”他失声道，随后皱起了两道剑眉，“居然派了太子亲来，北齐这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他们共派了多少人马？” 素瑾道：“大约有二千多人。” 墨川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二千多人，这个使者团也算是庞大啊。”他语气不乏一丝讽刺。 看来自己准备的礼物的确是激怒了北齐三公主，所以这次北齐太子带了这么多人来，估计是要替三公主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了。 墨川心中早有了准备，他既然敢做，就敢当！ 就算对方来再多的人马他也半点不惧。 “北齐派了这么多人来，除了护送太子，主要还是为他们的三公主送嫁。”素瑾又道，同时看了墨川一眼。 “送嫁？送什么嫁？”墨川再次诧异起来，“难道他们不是来退婚的？” “当然不是。”素瑾摇摇头，双眼注视着墨川：“怪不得皇上一脸的轻松无事，原来皇上一无所知。” 墨川的心头一跳，闭口不答。 素瑾说道：“此次北齐太子亲来，同行的还有三公主。” 墨川的眉头皱得越紧，再次失声道：“三公主？” “是的，听说北齐国三公主很是喜欢皇上送给她的礼物，她说一定要亲自前来向你道谢，同时还要给你一个惊喜。”素瑾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惊喜？是惊吓还差不多。 她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和墨川也差不了多少。 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白纸黑字上写得明明白白，那北齐国三公主赫然在目。 周太后看到消息后的反应和素瑾却大不相同，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就连眼角的皱纹好像都舒展了开来。 “哀家本来担心皇帝准备的礼物会不称三公主的心意，如此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人家三公主可喜欢得紧呢，素瑾，这件事你也有一份功劳。” 周太后看向素瑾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嘉许，这让素瑾又是一阵心虚加愧疚。 同时升起的还有疑惑。 怎么会这样？ 是她亲手将小四抓到的几只死老鼠放进了礼物的盒子里，还有一些癞蛤蟆，拔掉了牙齿的蛇，还有…… 素瑾只要一想到那些东西，就忍不住心头打了个突。 不管是谁，就算是个大老爷们，乍一打开礼物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都会被骇一大跳。 第2818章 人逢喜事 北齐三公主要是会喜欢这些东西才怪！ 可是消息却不是假的。 素瑾看到周太后那欢喜的样子，只好压下心中的困惑，找了个借口迎到宫门口，想和皇上通一下气，看看皇上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可她没想到墨川却是毫不知情。 她开始庆幸，幸好自己提前迎出宫来，提前让皇上知道了这个消息。 否则要是毫不知情的皇上到了周太后那里，乍一听到这个讯息，怕不是要马上露馅了。 墨川毕竟比素瑾要沉稳，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即逝，随后马上沉静下来。 “她喜欢那些礼物？”墨川略一思索，想到了一个可能，“姑姑，你说会不会有人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暗中将咱们准备的东西从礼盒中取了出来？” 素瑾摇摇头道：“这不可能，礼盒都贴上了封条，没有哪个奴才会这样大胆，更何况这件事情做得极是隐秘，除了皇上您，就只有奴婢和小四才知道。” “那却是何原因？”墨川皱起眉思索，却再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要是说那三公主真心喜欢这礼盒中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奴婢就是猜测不到，才想来找皇上商议一下，等会在太后娘娘面前，皇上不要让太后娘娘看出破绽。”素瑾忧心忡忡地又叮嘱了一句。 她和墨川一样，直觉地认为北齐三公主此番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墨川点点头：“朕知道了。” 他迈步向着周太后的寝宫走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墨川一进门先打量周太后的气色，只见母后面色红润，眉角眼梢尽是喜气洋洋，显然这个消息让周太后凤心大悦，看上去比之前气色要好得多。 他心里又是宽慰又是惭愧。 要是母后知道了他在礼物中动了手脚，怕是早就拿龙头拐杖重重的打以自己的屁股上，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笑逐颜开？ “川儿，你来得正好，母后有话要和你说。”周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墨川坐到了榻上，又派素瑾赶紧送上墨川喜欢吃的香茶点心。 墨川脸含微笑，心中一阵温暖。 不过自己长到多大，好像到了母后这里，永远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自己早就过了喜欢吃糕饼点心的年纪，可是每一次来，周太后都会把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点心准备得一样也不少。 素瑾送上了热茶和糕点，然后就默默无语的退了出去，并使了个眼让，让宫女和太监也都退下，暖阁里只留下周太后和墨川母子二人。 她又体贴的替二人掩上了房门，然后退后几步，坐在门前不远处的长廊下，好让二人可以不受打扰的叙话。 周太后要和墨川说的话，她猜也猜得到。 她担心的就是皇上会忤逆周太后的意思。 所以她才会等在宫门外，苦口婆心的规劝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太后娘娘失望和伤心。 只是，皇上对皇后娘娘仍是相思入骨，他真的会听自己的劝告吗？ 第2819章 只看新人笑 素瑾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外，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日头已经越来越斜，她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重。 到后来，她已经坐不住了。 站起身来，她忍不住向门口走去，要瞧一瞧这母子二人究竟谈成了什么样，太后娘娘不会被皇上气得又犯病了吧？ 还没等到她到门口，就听到房门呀的一声开了，周太后拉着墨川的手走了出来。 素瑾吓了一跳，忙躬身行礼。 “皇上，太后娘娘……” 她眼角偷瞄，只见两个人都面带微笑，本来悬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登时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皇上他终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没有和太后娘娘闹僵。 周太后脸上笑眯眯的，握着墨川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显然在房间里，两个人相谈甚欢。 “素瑾，你在这儿正好，皇上已经决定要亲自去迎接北齐国的太子殿下，还有三公主，上次送给三公主的礼物你也有一份功劳，可见你颇知道那三公主的喜好和心意，迎接三公主下榻的驿馆就交由你去亲自布置吧。” 素瑾忙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不会辜负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期望。” “你办事，哀家一直是最放心的。” 周太后笑着转向墨川：“好了，皇帝，时辰已经不早，迎接北齐来使的事情你要抓紧时间，就别在哀家这里耗着了，快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北齐太子和公主进城之后，哀家要在御花园里摆下筵席，替贵客们接风洗尘。” 墨川点头应是，向周太后行礼告退，临走之前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素瑾一眼。 素瑾一颗心忐忑不安，取过令牌先去了一趟内务府，准备了一大堆东西之后才赶往驿馆，精心布置起来。 这一夜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 一晚上素瑾都没有好好安睡，她不停的做梦，总是梦到墨川亲自骑着马出城迎接那北齐国的太子和公主，北齐公主坐在一顶非常漂亮的鲜花轿辇中，更是美得像一朵花般。 墨川先是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去，打马如飞，只看得素瑾一阵胸闷气短。 本来皇上还在对皇后娘娘念念不忘，这会儿一看到娇艳若花的北齐公主，马上就把皇后娘娘忘在脑后。 只看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素瑾忍不住为皇后娘娘抱不平起来。 周太后却笑着在她耳边道：“素瑾啊，他们真是一对佳儿佳妇，对不对？” 她笑着看向那一对俊男美女，脸上是满足的笑。 素瑾心里一阵气苦，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哪知道就在这时，墨川已经和北齐公主近在咫尺，墨川脸上的笑突然一变，冷冷的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刀，唰的一下，鲜血迸射而出。 他那一刀竟然刺进了北齐三公主的胸膛里。 三公主脸上的笑还没有消失，漂亮的眼睛里露出惊怖欲绝的表情，接着就缓缓倒了下去。 “啊！”素瑾发出一声尖叫，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抓着胸口的衣襟，半晌没从刚才梦中的情景中恢复过来。 第2820章 恶梦一场 这一晚上恶梦连连，素瑾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这样的梦，吓得她最后一直不敢合眼，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 天还没完全大亮，素瑾就急急地起身，先自己梳洗整齐，又赶过去服侍周太后。 以她在宫里的资历和身份，像服侍周太后盥洗这种事情已经不用她亲自动手，自有别的宫女服侍。 但她还是习惯了每天早起到周太后的寝宫中。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没想到周太后起得比她还早。 素瑾进去的时候，周太后已经衣着整齐，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几名宫女服侍着梳妆，听到素瑾的脚步声，也不回头，笑道：“你今儿个怎么起得迟了，瞧哀家今天这发髻可还妥帖？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总是弄不好，你来得正巧，快来帮哀家归置归置。” 那名帮周太后梳头的宫女忙惶恐认错，周太后显然心情甚好，笑眯眯的道：“不打紧不打紧，你下去歇着吧，素瑾来了，她一个人顶得上你们十个人。” “太后娘娘这么说，岂不是冷了这些丫头们的心？”素瑾笑道，走上前去接过那宫女手中的篦子，替周太后梳髻。 周太后从镜子里看了素瑾一眼，诧异道：“昨夜睡得不好吗？瞧你这眼底下青紫青紫的，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可是这宫里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你的脸上动拳。” 素瑾抿了抿嘴角笑道：“别人不敢，太后娘娘却是可以的，奴婢是昨晚为太后娘娘守夜，太后娘娘睡得香，睡梦中一拳打在了奴婢的眼睛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这几句话登时引起了一片笑声。 宫女们都掩着嘴吃吃而笑。 她们也是有心的，看得出来今天周太后的心情甚好，所以素瑾姑姑故意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更能博得周太后一粲。 周太后笑骂道：“你这丫头的嘴皮子越发的利索了，说起谎来连眼皮也不眨，你昨儿夜里几时为哀家守过夜来？” 她知道素瑾是在故意说笑逗自己开心，嘴边的笑容越发的扬起。 素瑾笑道：“太后娘娘打了人却不肯承认，奴婢又有什么办法？” 她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 周太后更乐，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说是哀家打了你，那就赏你二十两银子买点胭脂花粉，遮一遮你脸上的淤青，免得一会儿见了人说是挨了哀家的打，人家还以为哀家是多么残暴不堪的人呢。” 素瑾忙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太后，奴婢看您这盒香脂膏子很好，不如也一道赏给奴婢了吧？” “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哀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了？拿去拿去，赏你了。”周太后佯装不悦道。 素瑾拿起香脂盒，抿唇一笑，出了周太后的寝殿。 旁人都道她好大的胆子，连周太后的用品也敢开口讨要，却不知只有她才听出了周太后的言下之意。 周太后是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待会儿去迎接北齐使者的时候总要容光焕发才好。 第2821章 往事如烟 等素瑾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仔细妆扮过，眼下的阴影被遮盖得一丝不露，看上去肤色晶莹白皙，一头青丝梳理得整整齐齐，发髻上斜斜地挺了两枚簪子，素雅又不实庄重，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周太后一见就十分欢喜，招了招手让她近前，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忽然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可是觉得奴婢这样子不好？”素瑾有些不安，“那奴婢马上回去换过。” 周太后摇摇头，叹道：“不是不好，而是你的样子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有变过，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年轻美貌，可是哀家却已经老了。” 她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和失落。 素瑾忙道：“太后娘娘这可不是在诳奴婢么？二十年奴婢的容貌要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那岂不成了妖怪了？” 她的话逗得周太后又笑了起来，心底的哀伤也被冲淡了几分。 周太后握了握素瑾的手，看着她娟好的容貌，又低低的道：“素瑾，当年要不是为了陪伴哀家，如今你早就已经出宫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子孙满堂，都是哀家不好，是哀家太过自私，所以没有放你出宫，如今你可怨哀家吗？” 她像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素瑾的手指微微一颤，接着伏身拜倒。 “太后娘娘，您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以前的事来了，奴婢服侍您这么久，是真心还是假意，难道太后娘娘不知么？奴婢从来没有怨怼过太后娘娘，奴婢也不想出宫，只想一辈子陪在您身边服侍您。” 她语气真挚，嗓音中微含哽咽，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含泪，又道：“奴婢知道了，一定是太后娘娘嫌弃奴婢老了，不想要奴婢了，那太后娘娘明说便是，奴婢以后尽量不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周太后本来满心愧疚，被素瑾这几句话一说，登时想笑又想骂。 “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贫舌的逗哀家，害得哀家笑得皱纹都出来了。”她笑着瞪了素瑾一眼，“还不快起来，去看看皇帝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素瑾笑嘻嘻道：“奴婢这就去打听，太后娘娘放心吧，北齐使者午时才会来到城门前，您这会儿就起来了，这几个时辰等得有多难熬，不如让她们给您说几个笑话解解闷吧。” 旁边的宫女们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周太后和素瑾说说笑笑。 她们也都很想讨周太后的好，可是周太后生性冷峻，不苟言笑，她们在周太后的面前往往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只有素瑾在的时候，周太后才会偶尔这样说笑几句。 现在素瑾把这样一个好机会交给了她们，她们岂有放过之理。 “奴婢刚听到了一个好笑的故事，太后娘娘愿意听听吗？”一名宫女讨好的笑道。 周太后今天的心情出奇大佳，点点头道：“好，哀家就听听是什么好笑的故事。” 那宫女便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那故事果然有趣，周太后很快会被逗得笑出声来。 第2822章 走错路 素瑾在周太后的笑声中，含笑离开了寝殿，一出了大门，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显得心事重重，一路向墨川的御书房行去。 她算来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刚下早朝，应该还在御书房中。 可是等她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微敞，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不但墨川不在，就连他身边服侍的太监小喜子也不在。 “皇上呢？” 素瑾心头一跳，忙问向守卫御书房的御前侍卫。 “皇上一下了早朝就出宫去了。”侍卫们恭恭敬敬的答道。 “出宫去了？”素瑾眉头皱了起来，“那小喜子呢？” “小喜子公公也跟皇上一起出宫了。”侍卫们答道。 “只有他们两个？”素瑾诧异。 “当然不是，还有一百名御前护卫和五百名御林军。” “皇上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去了？” 侍卫们露出奇怪的表情：“素瑾姑姑，您不知道吗？今儿个可是北齐太子和三公子进京的时候，皇上当然是去迎接了。” 素瑾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暗叫自己真是糊涂！ 皇上答应了太后会亲自出城迎接，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 不过她的确是没想到，她本来以为皇上会心不甘情不愿，就算是为了周太后而不得不答应下来，也必会拖到最后一刻才会出城迎接。 可没想到墨川的所为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早早地就率领着御林军们迎出城去了。 这得是有多在意那北齐太子和三公主啊！ 素瑾当然知道皇上不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想法子去捉弄吓唬那三公主。 她忽然想起昨晚一直在做的恶梦，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皇上他不会是去行刺三公主了吧？ 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素瑾只觉得浑身发抖。 “素瑾姑姑，您冷吗？皇上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您要找皇上还是改日再来吧。”侍卫们好心的说道。 素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神思恍惚地往寿康宫走去。 她越走越是冷清，周围人声渐息。 人呢？不会是都为了迎接北齐的三公主出宫去了吧？ 素瑾暗暗纳闷，抬眼一瞧，发现不是宫里没了人，而是她心思恍惚，居然走错了路。 明明是该通往寿康宫的方向，她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来。 小巷前方就是尽头，那里伫立着一座破旧不堪的宫殿。 呀，冷宫！ 素瑾心想自己怎么会走到冷宫来呢？真是糊涂了。 她想起周太后还在寿康宫等着自己回话，转过身向着寿康宫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一股阴冷的风突然从她身后刮了过来，只激得她后颈中的肌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好像有人在对着她的后脖子吹了口冷气。 “是谁！” 她猛然回过头来，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只有不远处冷宫那两扇破旧的宫门被风吹开了，正在微微晃动。 素瑾心头窜过一抹寒意，牙齿咯咯撞击了两声，转过身来，拔足向着寿康宫的方向飞奔。 第2823章 射成马蜂窝 素瑾一口气奔出去好远，转过好几个弯，已经遥遥看见了寿康宫的宫门。 这时候宫女太监和护卫们也多了起来。 看到了人气，素瑾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下地来。 她发现周围的人都向她投以诧异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热，随后放慢了脚步。 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人们的眼中一向是端庄持重的代表，可今天却像是撞见鬼一样在宫里快步奔跑，实在是大失仪态。 撞鬼？ 难道真的是鬼？ 素瑾想起那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再次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本来慢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 她神不守舍地进了寿康宫，一直到见了周太后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周太后正被宫女们的笑话逗得笑容不断，一抬头看见素瑾。 “快来快来，这丫头的笑话可真逗，你也来听上一听。咦，脸色怎地这么难看，是冻着了还是吓着了？” 周太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却露出关切之意。 素瑾吸了口气，看到眼前这和乐融融的气氛，还有周太后难得久违的笑声，她哪里还能提自己遇鬼的事情，想来一定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左右不过是一股寒风从冷宫里吹出来，倒吓了自己一跳。 她笑着弯起唇角：“奴婢真是不中用，想急着回来向太后娘娘禀报，却在路上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那究竟有没有摔着？”周太后继续问。 “当然没有，奴婢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在宫里走路还会摔跤，岂不是让别的人笑话么？奴婢摔跤不打紧，只是丢了太后娘娘的面子，这事儿可就大了。”素瑾抿唇笑道。 周太后一听放下心来：“你这丫头摔跤关哀家什么事，怎么会丢哀家的面子，要丢也是丢你自己的脸罢了。” 宫女们都凑趣的笑了起来。 周太后笑了笑又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出宫办事还是叫顶轿子。” 这宫里从来没有宫女出门还坐轿的道理。 周太后这样说，可说是赐给素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殊荣，也足以表示出周太后对素瑾的疼爱和重视。 左右的宫人们都用羡慕万分的眼神看着素瑾。 素瑾心中感激，却摇头道：“太后娘娘，素瑾只是一个奴婢，不敢领受这样的恩赐。” “什么恩赐不恩赐的，是哀家的吩咐，你只要照做便是。”周太后收起了笑容，认真道。 “太后娘娘对奴婢厚爱，实在是让奴婢感激不尽，只是这样做会坏了宫规，太后娘娘不会是想让奴婢变成出头鸟，被人左射一箭，右射一箭，最后被射成马蜂窝吧？”素瑾笑道。 周太后一下子被逗乐了，她笑着瞪了素瑾一眼。 “好好好，你怕变成马蜂窝，那哀家就收回成命好了。”她知道素瑾的意思，是不想在宫里太过张扬。 这让她对素瑾又增添了一份喜爱和看重，于是不再提及此事。 素瑾松了口气，和周太后说笑了这几句，刚才的阴影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 第2824章 生受不起 “皇帝呢？可有在准备迎接北齐使者一事？”周太后笑着问，并没有忘了正事。 素瑾回道：“好叫太后娘娘欢喜，奴婢赶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人已经不在了，侍卫们说，皇上一下了早朝就带着小喜子赶出宫去迎接北齐使者，还有御林军和御前护卫，可想而知，皇上对这件事有多重视。” 周太后欣慰的吁出口气来：“这孩子，希望他顺遂哀家的意思，别闹什么花样，哀家可是盼望能顺顺利利的将那三公主娶到咱们西楚的皇宫里来呢。” “皇上仁孝，他知道太后娘娘都是对他好，一片苦心，皇上会领会的。”素瑾安慰道。 “但愿如此。”周太后又是低叹一声，“哀家就只是担心他对那沈家丫头一直不能忘情，会苛待了人家三公主，万一他言语上有所冲撞，你说这可该如何是好？” 素瑾见周太后眉宇间的一抹忧色始终不退，知道她是关心则乱。 “太后娘娘放心，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是很识大体的。”她只浅浅说了一句，并不多言。 周太后却明白过来，点点头道：“不错，哀家是想得太多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去城墙上瞅瞅去。” 素瑾吃了一惊：“太后娘娘，您要去城墙？” “哀家不放心，总要去亲眼瞧瞧才好。”周太后站起身来。 素瑾却不赞同的摇遥头，顾不得忤逆周太后的意思，说道：“太后娘娘，奴婢以为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 “太后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素瑾却略一迟疑。 “你这丫头，在哀家的面前也开始卖起关子来了，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周太后佯怒的瞪了她一眼。 “是，太后娘娘。”素瑾微一抬头，大着胆子道：“咱们西楚能和北齐联姻，对咱们自是大大的有利，但这件事情却不是咱们主动的，而是他们三公主看上了皇上，主动提出来的要求，这次对方更是派出了太子亲送三公主这样的阵容，足以显得北齐国对这次出访极是看重。” 周太后点点头：“对啊，正是因为如此，哀家才会让皇帝亲自出城相迎，这样才能代表咱们的诚意，免得让对方以为咱们傲慢无礼。” 素瑾抿抿唇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皇上出迎已经表示出了咱们西楚极大的诚意和尊重，可太后娘娘您却是后宫之主，是咱们西楚的镇国之宝，您要是也出宫相迎，就未免给那北齐国脸上贴金，奴婢怕他们生受不起呀。” 她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既直白又隐晦。 像她这样敢公然忤逆周太后的意思，可以说是犯了宫规，旁边的宫女们低下头，大气都不敢透，暗暗为她捏着一把冷汗。 她们都想：太后娘娘想做什么，当然就做什么，她们只有迎合的份儿，哪里会提出异议？ 素瑾姑姑也真是太大胆了，怕是要惹得太后娘娘动怒了。 第2825章 镇国之宝 哪知道周太后并没有生气，反而马上明白了素瑾话中的深意。 她又重新坐了下来，心想自己还真是太过心急了，太想搓合这门亲事，还没有素瑾丫头清醒，看得清楚。 “什么镇国之宝，哀家看你才真的给哀家脸上贴金，真是胡说八道！” 周太后口中虽然斥骂，可是表情却是笑着的。 这让周围的人登时松了口气。 “太后娘娘当然是咱们的镇国之宝，整个皇宫再大，也没有大过太后娘娘的，国库里的所有宝贝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太后娘娘您的玉体金贵。” 素瑾抿唇一笑，她之所以敢在周太后面前直言不讳，也是因为了解周太后的性情。 “你这丫头的一张嘴巴真是越来越会说了，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周太后笑骂道。 “奴婢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从不离身，您说奴婢这本事是跟谁学的啊？”素瑾笑道。 “你这意思，是哀家教你的不成？”周太后冲她一瞪眼。 “哎哟，太后娘娘，这话是您说的，奴婢可没说。”素瑾两手一摊，推得一干二净。 周太后再次被逗笑了。 整个寿康宫也因为周太后的笑声而变得其乐融融，宫女和太监们穿梭其中，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有多久了，他们都没再看到太后娘娘笑了，再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北齐国派来了使者要和他们西楚联姻了！ 希望皇上早点迎娶那位三公主，这样太后娘娘就可以一直笑一直笑了。 “素瑾丫头，依你的意思，咱们就在宫里一直等吗？”周太后笑归笑，可还没忘了正事。 她始终放心不下，担心自己那个儿子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素瑾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这样，请太后娘娘给奴婢一道懿旨，让奴婢出宫去查探一番，要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奴婢可以拿出懿旨来制止。” 周太后一听，正合心意，马上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不过你可得换一身衣服，别让人认出你来。” “奴婢晓得。” 素瑾拿了懿旨之后，便回房换了衣服，穿了一身平民百姓的服饰，变成了一个端庄文雅的中年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肤色晶莹雪白，一看就是与众不同。 她想了想，又用淡墨汁涂黑了脸颊，这样总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没想到她涂黑了脸颊之后，就连宫里的人也不认识她了。 出宫的时候，守门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 “等一等，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素瑾拿出腰牌，几名侍卫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仍是不肯打消怀疑。 “你这腰牌是哪来的？你这人太面生，咱们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宫里的宫女们哪个没见过，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你穿得这一身平民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素瑾不禁好气又好笑，这几名侍卫还真是严肃认真，她也不知道是该夸他们几句好呢，还是骂他们有眼不识人。 第2826章 看热闹 “我是寿康宫里的素瑾，你们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小秦子，你上个月还找我借了二两银子没还呢，怎么，现在装不认识我，是想赖账不成？” 素瑾对其中一名侍卫半真半假的喝斥道。 “什么？” “你是素瑾姑姑？” “不会吧？” 几名侍卫都是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素瑾。 这一仔细看登时就认了出来。 几人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 “哈哈，还真的是素瑾姑姑。” “姑姑，您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出宫啊，害得咱们都不认识你了。” 那叫小秦子的侍卫更是面红耳赤，抓抓脑袋道：“素瑾姑姑，不是我不还钱，实在是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发放下来，等一发放，我马上就还给您钱，好不好？” 素瑾笑道：“我又不是来追着你要债的，你母亲病了要银子抓药，这银子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不用还了，只是下次我要出宫的时候，别再这样凶巴巴的拦着我，行不？” 众侍卫都不好意思起来，笑嘻嘻道：“素瑾姑姑要出宫，咱们哪有那个胆子拦您啊？这次不是您改装改得太成功，咱们大伙儿谁都没认出来，姑姑可怪不得咱们。” 素瑾一笑，接过腰牌收进怀里，笑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侍卫们忙收回兵器，让开了通道。 那小秦子跟着素瑾的身后，道：“听说今儿是北齐太子和公子进城，城里可热闹了，姑姑您是要去瞧热闹吗？不如让我陪姑姑你一起可好？” 素瑾瞅了他一眼：“你现在当值，能随便出宫吗？” 小秦子笑道：“我跟他们换个班就行，就怕姑姑不肯带我一起，好姑姑，你带着我，我可以帮姑姑你拦着那些不长眼睛的人，免得冲撞了姑姑你，就当是我还姑姑你借我银子的人情，好不好？否则我会心里难安的。” 素瑾呸了一声：“说得好听，我看你是想跟着我出宫去瞧热闹吧？” 小秦子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姑姑好厉害，真是瞒不过姑姑您的眼睛。” “哼，就凭你们这些小猴子想在我面前玩花样，还嫩了点，好吧，你就跟我一起出宫吧。” 素瑾笑着点头，心想还是带着小秦子一起更加安全些。 出了皇宫肯定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百姓们可能会把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有小秦子在，总算是有个伴儿，就算万一出了什么情况，也有人可以回宫里报个讯。 她一想到昨晚的梦境，就觉得心惊肉跳，始终无法安心。 小秦子听到素瑾答应了，大喜，忙去跟侍卫们换了班，然后也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跟着素瑾出了宫门。 “素瑾姑姑，咱们去北城门吧，听说北齐太子和公子就是从那里进城，咱们去找个好位置。”小秦子提议道。 “好。” 素瑾点点头，两人向着北城门的方向而行，但走了没多远，就被人流给堵住了。 第2827章 皇上的福气 “看热闹的人还真多，好像全城的百姓们都出来了。”小秦子踮起脚看到前方乌鸦鸦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素瑾却暗暗发愁：“挤不过去了，怎么办？” 小秦子笑道：“姑姑你紧跟着我，瞧我的。” 他甩开膀子，硬往人群里挤去，他是御前侍卫，虽然武功说不上有多高强，但练得一身好臂力，人流很快就被他冲开了一条路。 素瑾紧紧跟在小秦子的身后，二人居然就这样挤到了北城门的附近。 越是到北城门，人就越多，最后就连小秦子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愣是无法从密集的人群中突围。 他出了一身大汗，边擦汗边喘气。 “过不去了，姑姑，要不咱们就在这儿看吧？” 素瑾抬头往城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人头涌涌，除了人头，别的啥也看不见。 “可是在这儿什么也看不见呀？小秦子，你快想个法子。”她焦急地道。 小秦子虽然比素瑾高出不止一个头，可是他也需要踮起了脚尖才能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 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素瑾姑姑坐到我肩膀上，我举着你看？” 素瑾呸了一声，嗔道：“这如何可以！太不雅观了。” 她突然灵机一动，道：“所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咱们去城墙上看吧。” 小秦子吓了一跳，忙道：“哎哟，素瑾姑姑，这城墙可不是说上就能上的，要是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上。” 素瑾低声道：“我有太后娘娘的懿旨。” 小秦子登时大喜，叫道：“哈哈，那咱们还等什么，这就走吧。” 他带着素瑾挤到城墙入口，那里有一队禁卫军把守。 素瑾拿出懿旨，禁卫军仔细核对之后，马上放行。 两人畅通无阻的上了城墙，站在高高的箭墙上向远处张望。 箭墙是整个城墙最高的地方，视野开阔，一眼望去，能将很远的情景都尽收眼底。 可是，素瑾已经望眼欲穿，前方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怎么还没来？连皇上的身影也没看到。”素瑾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小秦子。 小秦子笑道：“素瑾姑姑不要心急，皇上已经带着御林军们出城去了，我听宫里人说，皇上要迎出十里呢，真的是太给那北齐太子和公子的面子了。哦，不是给太子面子，可能是皇上想要急着见那三公主，都说那北齐国的三公主长得美艳无双，号称北齐第一美人，皇上真是有福气，只要那三公主嫁到咱们西楚，咱们以后就有太平日子过了。” 他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和喜悦，眼睛闪亮，兴致勃勃。 素瑾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的吐了句槽。 宫里的人都想过太平安稳日子，他们心里想的全都是一模一样。 这些人，没有人会想到沈凝这个皇后娘娘，他们只想到皇上娶了北齐国的三公主，从此就再也不会受东秦和南越的欺辱。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北齐国的三公主来了，原来的皇后娘娘呢？ 第2828章 被人遗忘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记得沈凝为西楚所做的一切。 没有人记得，面对东秦太子的挑衅，是她挺身而出，为西楚免了一年的岁贡，让百姓们过了一年的富足日子。 也是在南越大军压境，西楚军节节败退的时候，是沈凝孤身一人面对着南越的十万大军，以三千破十万，剁掉了南越伸出西楚的魔爪，保得了边境太平。 更没有人想到，沈凝的父亲沈放沈大将军数十年来镇守在边关，没有让东秦国越国界一步！ 如果不是沈家父女二人做了这么多，怕是现在的西楚京都也早就落入了东秦或是南越人的手里，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太平！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人遗忘了。 人们只看到眼前的荣宠和利益，只想到要迎接北齐国的三公主。 都是一些没有良心的人哪！ 素瑾看着城下内外翘着以盼，人山人海的百姓们，他们都和小秦子的表情一模一样，对即将到来的北齐国太子和公主充满了盼望和期待。 她心里越发不忿，忍不住用力瞪了小秦子一眼。 “素瑾姑姑，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小秦子被瞪得莫名其妙，紧张的抓抓脑袋。 他琢磨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没说错啥啊？ “你可还记得咱们的皇后娘娘？”素瑾语气讥讽。 “皇后娘娘？”小秦子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啊，当然记得，素瑾姑姑不提，我都险些忘了。” “忘了？你难道连皇后娘娘为咱们西楚做的事也全都忘了？”素瑾忿忿的道。 小秦子笑嘻嘻道：“那个自然没忘，对了，姑姑，我听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素瑾没好气，不想搭理他。 小秦子却神秘兮兮的凑到素瑾面前：“姑姑，这件事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可是谁也不敢明着说，今儿个难得和姑姑在一起，相信姑姑一定是知道内情的。” 素瑾看他一眼，奇道：“究竟什么事啊？” 小秦子左右张望了一眼，只见守卫的军士距离他们二人最少也有五十步，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但他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素瑾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姑姑，他们都在说，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了，是因为太后娘娘不喜欢她，把她赶出宫去了，这个消息确实吗？” 沈凝离宫至今未归的消息，虽然被周太后压了下来，但是皇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关雎宫至今没有主位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内外，只是尚未流传到整个京城罢了。 就连文武百官也有所耳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明言，给皇室保留一丝颜面。 像小秦子这样的宫中侍卫更是闲来无瑕便议论此事，只是没有机会求证，如今和素瑾单独相处，小秦子自是欲一探这件事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种传言素瑾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她听到的时候，她都是眉头一皱，厉声喝斥对方胡言乱语。 这次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第2829章 发慈悲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素瑾紧皱眉头，喝斥了一声。 不过现在不是在宫里，小秦子也不害怕，笑着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惫赖样。 “姑姑，咱们现在出了宫，就不用受宫规的约束，就是咱们之间的悄悄话，您和我透个底，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其实，就算姑姑您不说，皇后娘娘不在宫里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大伙儿都知道了。” 素瑾心头一震，闭唇不答。 她知道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下去的，很快，沈凝做了四品都察院御史的消息就会天下皆知。 只是现在太后娘娘还暂时被瞒在鼓里而已。 “姑姑，您就发发慈悲，告诉我好不好？”小秦子央求道。 素瑾板着脸道：“你忘了宫里的规矩，可我没忘，这种事情是能在背后议论得吗？你不想要脑袋了？” 小秦子仍是笑嘻嘻，显然并不害怕素瑾的威胁：“我知道姑姑您是好人，绝不会把咱们的谈话泄露出去的，所以我这颗脑袋就完全交给姑姑你了，要是姑姑你什么时候想砍，随时可以找人来砍。” 素瑾沉声道：“皇后娘娘在不在宫里，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说这些个做什么？” 顿了顿，她正色看向小秦子：“你告诉姑姑，你很希望皇上迎娶北齐国的三公主吗？” 小秦子点了点头，诧异道：“是啊，我当然希望了，难道姑姑你不希望咱们西楚能和北齐联姻？” 也不是不希望，只是、只是…… 素瑾的嘴唇动了动，有话却是说不出来。 “我当然……也是希望的。”虽然她在心底念着沈凝，可要是说她就坚决反对这一桩喜事加美事，那也不是真的。 可她就是一想到沈凝，心里就会觉得难过。 “可是自从出宫以来，姑姑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人人都在欢天喜地，就姑姑你看上去不怎么高兴，这是为什么啊？” 小秦子虽然是个侍卫，又年纪轻轻，可是他也不是蠢蛋。 素瑾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让他一眼就能瞧了出来。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有素瑾姑姑却像是有什么大愁事一般，他要是看不出来，那他就是个瞎子了。 素瑾心中又是一凛，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连小秦子都瞧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我明明高兴得很。”素瑾脸上露出笑容。 “姑姑，您就在我面前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小秦子笑着道：“不过姑姑你放心，我是绝不会把姑姑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今天我和姑姑说的话，要是我向外人说一个字，就罚我舌头上长个大烂疮，下辈子投胎变成个活王八。” 素瑾心中一动，看向小秦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皇后娘娘不在宫里的？” 她这句话已经等于承认了小秦子的疑惑。 小秦子马上兴高采烈起来。 “姑姑，我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盼着您能和我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这件事情早就传开了，至于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第2830章 男人，怪物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素瑾没好气道。 “奴才知道得不多，可也不少，嘻嘻，姑姑您别急啊，听奴才慢慢和您说。”小秦子笑道：“皇上前段时间出宫去了，而且一去就是好长时间，大伙儿都说皇上是去找皇后娘娘去了，可后来呢，皇上回来了，可是皇后娘娘却没回来，这里面发生的故事就耐人寻味了，大伙儿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出来，跟着皇上一起回来的还有小四公公，可是小四公公向来话多，这些他的嘴巴却变得特别的严，不管是谁，都没从他嘴里听到过半个字。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素瑾暗暗心惊。 这皇宫之中果然没有秘密，这些事情周太后已经在尽力隐瞒，可真相还是传了出去。 “小四公公回来了，可是追风护卫却没有。他可是皇上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暗卫啊，虽然平时在宫里很少能看到追风护卫的身影，但是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会第一个出现在皇上身前保护。可皇上回宫已经好久了，大伙儿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看见过追风护卫，所以大伙儿都说，皇上一定是派追风护卫去保护皇后娘娘了，可是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回宫呢？皇上已经亲自去找她了，她还不肯回来，那原因就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小秦子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素瑾，欲言又止。 素瑾正听到关键时候，见小秦子却住口不说，呸了一声。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小秦子低声道：“大伙儿都说是因为太后娘娘看不上皇后娘娘，所以才把她赶出宫去不让她回来，至于太后娘娘不喜欢皇后娘娘的原因，相信姑姑您比我们更清楚，究竟是不是这样，咱们大伙儿就只有猜猜，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姑姑，您可千万别生气，咱们并不是在背后里诋毁太后娘娘的清誉，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实在是大伙儿闲得无聊，说实话，咱们心里对太后娘娘、皇上还有皇后娘娘都是十分敬重的，皇后娘娘为咱们西楚做的事情，我也都记在心里，但皇后娘娘不回宫，这也不是皇上的错啊，这和皇上要迎娶北齐三公主，也并不冲突，难道皇后娘娘不回来，就让皇上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吗？皇上他还这么年轻，别说他是皇上，就算是文武大臣，哪个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素瑾姑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秦子精乖伶俐，鉴貌辨色已经察觉到了素瑾是因何不快，马上见风使舵的说了这番话。 但他这番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会这样想。 男人多娶几个妻妾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天大的事情，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有了皇后娘娘，难道就不能再娶三公主了吗？ 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的多得是，只娶一个女子为妻的男人反而少见得很，而会被别人认为是怪物，不正常。 第2831章 真情可贵 素瑾叹了口气，低声道：“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只是但凡是女子，哪有希望自家夫君三妻四妾，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娶进门的？又有哪个女子不盼望着，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何尝不知道小秦子说的乃是绝大多数男人的心声，可她身为女人，想法自然和男人不同。 在深宫中陪伴周太后这么多年，她一直守身如玉，终身未嫁，但她并非不懂感情，而是比大多数女子更加懂得“真情”这两个字的可贵。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那片真情所深深感动。 别的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但是皇上他绝不会！ 别的男人可以朝秦慕楚，但是皇上他绝不能！ 她一直为墨川的坚持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正是因为这份感动，让素来唯周太后之命是从的她，做出一些有逆周太后的事情。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秦子却嗤的轻笑一声，“姑姑说得好笑话，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做得到只娶一个妻子的？” 素瑾沉默不语。 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有！皇上就是！ 可是现在，北齐国的三公主马上就要进入京都，她还能说得出这种话吗？ 她怕过了不久就会被人狠狠的打脸！ 素瑾不想再说话，可是小秦子却打开了话匣子，一说起来就是喋喋不休。 “说起来，皇上娶北齐国的三公主那是上下皆欢的大喜事，可却只有一点不好。”小秦子忽然来了一句。 “哪一点不好？” 素瑾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狗嘴里也会吐出一句象牙。 她总算听到一句顺心意的话了。 “那就是沈大将军了。”小秦子吧嗒了一下嘴唇，目光看向远方，露出神往的表情，“皇后娘娘的父亲可是沈放沈大将军，他是咱们西楚的第一战神，要不是他长年镇守边关，没让东秦越咱们边境一步，咱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咱们得保家国平安，全都仰仗着沈大将军呢。” 西楚国这么多年来虽然年年向东秦交岁贡，但并不代表东秦就没有吞并西楚的野心，也不代表东秦没有一日不对西楚虎视眈眈。 要是没有沈大将军，东秦哪里还会忍下十年之久！ 当年先帝御驾亲征，却被东秦军大败，连自己也被掳了去，东秦军乘胜追击，势如破竹，幸好沈大将军临危受命，挺身而出，率领麾下精兵以少胜多，以寡敌众，捷报频传，一举将东秦赶出了边境。 要不是当时朝中圣旨召回，他正准备借着这大好的形势一举攻入东秦，救回先帝。 但饶是这样，他的丰功伟绩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西楚的百姓们津津乐道，每个人提到沈大将军的时候，都是竖起大拇指，发自由衷的爱戴和感激。 从那一战之后，他就率兵驻守在边境，十年都没有回过京都。 可是他的声名威望却在百姓中口口相传，流芳无尽。 “真亏得你们还记得沈大将军。”素瑾勾勾唇角，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第2832章 终于来了 百姓们只记得沈大将军的功绩，却忘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沈大将军的爱女。 他们一心一意想让皇上迎娶北齐国的三公主，却没有想过要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更没想过这件事会给沈大将军带来怎样的影响。 沈大将军会容忍自己的爱女如此受人欺辱吗？ 皇上和皇后娘娘成亲的时候，因为要瞒住周太后，所以并没有通知沈大将军，而沈大将军事后得知此事之后，也没有搬师回京。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职责，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担着西楚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这让皇上对沈大将军的忠勇又是感激又是赞许。 想到这里，素瑾又是一阵心酸难过，同时还有愤懑不平。 沈大将军为国为民出力，可是皇族却如此待他的亲生女儿！ “姑姑，您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沈大将军可是咱们西楚的大功臣，谁能忘得了？”小秦子却没听出素瑾语气中的讥讽，一提到沈大将军，他就两眼放光。 沈大将军的事迹早就在百姓们中传得像个盖世英雄一般，他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亲眼见一见沈大将军，见见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 只要能见沈大将军一面，他死都乐意。 “你是担心沈大将军要是知道皇上迎娶北齐三公主，会不会借机生事，对吗？”素瑾看了小秦子一眼。 “这个不是我担心，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担心的事情，这段时间来，大伙儿议论的都是此事，只是没人敢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罢了。”小秦子吐吐舌头，补充了一句：“姑姑，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种话，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太后娘娘啊。” 素瑾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当然不会向周太后禀报，难道她还嫌这宫里的烦心事不够多吗？ 周太后难得心情好了些，她可不想让太后娘娘再为这等不相干的背后议论而生糟心气。 更何况她始终认为，小秦子他们的担心就是多余！ 沈大将军岂是他们所担心的那种人！ 要是沈大将军想反，他早就可以反了。 他在边境手握重兵，整个西楚几乎一大半的兵力都在他的手中，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 对墨川对皇室始终是忠心耿耿。 小秦子他们的担心，纯属把沈大将军瞧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小人。 “呀！来了来了！” 小秦子突然伸手向远处一指，兴奋地大叫起来。 素瑾顺着小秦子手指的方向瞧去，却只看到极远处扬起了一片尘土，灰蒙蒙的，什么也没瞧见。 “素瑾姑姑，您瞧见了吗？那前面的人马就是咱们的御林军！”小秦子满脸发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身体都探出了城墙外面，好像要飞扑下去一般。 “你小些着心，别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素瑾提醒了他一句。 她的目力不及小秦子，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但是小秦子既然这样说，那就真的是来了。 素瑾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2833章 敬畏之情 小秦子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个劲地叫道：“来了来了！真的来了！我看见皇上了！” “皇上？在哪儿？” 素瑾努力的看，终于看到极远的地方，模糊的出现了一片小黑点。 她耳边隐隐听到了隆隆的声音，那声音应该是马蹄踏地的奔驰之声，就像是一大片低低的雷声，轰隆隆的卷地而来。 “就在最前面，皇上骑着一匹乌毛白蹄的马儿，那马可真漂亮！”小秦子叫道。 “你这小子，能不能说重点，重点！皇上他气色怎么样？” 素瑾紧张的问，双手紧紧抓住城墙上粗糙的石头。 这个笨蛋小秦子，不关注人，倒关注起皇上骑的马来！ “皇上的气色？很好啊！”小秦子终于扭头看了素瑾一眼，诧异道：“素瑾姑姑，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里风太大着了凉？要不姑姑你站在那边避风的地方，等皇上他们离得近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素瑾紧张得脸上都失了血色。 这城墙之上的确风很大，只刮得旗帜猎猎飞舞，呼呼作响，但就算再大的风，她也不会移动半步。 “不，我就在这里看着。” 她终于看到那片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是清晰。 蹄声隆隆，旌旗招展。 那熟悉的白盔银甲正是西楚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们，他们骑在马上的身姿英武彪悍，头盔上的红缨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片鲜红的火，在风中飘扬舞动，身上的钙甲更是闪闪发光，让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队衣辔鲜明的御林军，而是那持马持缰奔驰在御林军前方的人。 远远的，一匹浑身乌黑如墨染，只有四只蹄子雪白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马上之人一身明亮的黄，照着灼灼日光，一出现，就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上！皇上！皇上来了！” 城门前的百姓们欢声涌动，发出激动的欢呼之声。 隔得远，素瑾和百姓们看不见墨川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还是怒。 可是他飞骑而来的英姿已经引起了万人瞩目。 好多百姓已经不由自主的拜伏于地。 守护在城门前的军士们更是挺胸抬头，紧握武器，双眼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皇帝，大气都不敢喘。 随着墨川的身影越近，百姓们的欢呼声，喧闹声却一下子消失了。 城门内外变得安静无比，静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百姓们都用崇拜和仰慕的眼神看着骑马飞驰而来的墨川。 马蹄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墨川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城门口。 “拜见皇上！” 呼啦啦一声，所有人全都拜伏，额头触地，谁也不敢抬头。 墨川清俊完美的五官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拉住了马缰，让马儿缓缓而行，有如入无人之境，就那样一步步的踏入了城门。 箭城上的小秦子也早在墨川入城的那一刻跪拜于地，虽然明知道皇上根本看不见自己，可是由来已久的敬畏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拜倒。 第2834章 宝马香车花满路 素瑾看到这一幕，眼角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就在这时，安静得针落可闻的城门前突然起了一阵异动，让素瑾的心也跟着一抖。 “素瑾姑姑，快看！在皇上后面有一辆花车！那车上坐的是不是北齐国三公主？”小秦子眼尖的叫了起来，伸手对着城下一指。 素瑾的呼吸不由顿住，她顺着小秦子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远远的看到一辆由八匹骏马拉着的花车，正缓缓而来。 花车前后被御林军们层层守护，可是素瑾和小秦子站得高看得远，却能隐约看清楚花车中央端坐着一位锦衣少女。 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楚面容，但那少女的一身富贵之气已经极目可见。 “好漂亮的花车啊！没想到才刚刚入春，就有这许多的鲜花竞相怒放，这位北齐国的三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这许多花一起开放。” 小秦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花车中的少女，可是就连他的目力也看不清楚，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那花车吸引住了。 那是一辆名符其实的花车，由名贵的金丝檀木搭成了一个花架，四面通透，架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萝，鲜花怒放，五颜六色，极尽妍美。 小秦子说得对，现在本不是百花盛开的时节，只有在皇宫中墨川的御书房前有一道温泉，才催得那庭院里的花提前开放，而京都各地的花树都是刚抽出嫩芽，还远未到开放的时候。 花车中的少女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先声夺人，引得人人为之侧目。 那花车中的少女虽然端坐在车中，仍能看出身段窈窕，不用看脸已经可以猜到她的容貌定然是倾国倾城。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辆与众不同的花车，而是她那身金光闪闪的妆扮。 她身上的衣物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织成的，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直闪动着金光，耀眼生花，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般，让人不敢直视。 小秦子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对着花车中的少女看了又看，终于看清楚了，遗憾的叹了口气。 “哎哟，这位一定就是北齐国的三公主，可惜她却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这位三公主可真神气，素瑾姑姑，您看她坐在车里那派头，就像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一样，又骄傲又神气呢！” 这时候花车离得城门越近，素瑾也看清楚了花车中的少女，果然和小秦子说得一模一样。 那少女蒙着面纱，露出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引得周围的百姓一齐对她发出欢呼之声。 可是她对周围的人谁都一眼也不瞧，那双比星星更璀璨的妙目一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前方那道高挺秀拔的人影。 这让素瑾的心又是一紧。 她知道那少女看的人是谁。 也看清楚了那少女妙目中所含的脉脉情意。 毫无疑问，这花车中的少女一定就是北齐国的三公主。 可是，她怎么会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着皇上？莫非她早就见过皇上不成？ 素瑾想起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心头浮上了层层疑云。 第2835章 美得像太阳 “好漂亮的花车！” “好漂亮的三公主！” 花车所过之处，百姓们啧啧称赞，对着花车看了又看，虽然花车很快从人群在走过，可是百姓们的赞美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咦，你怎么知道这三公主漂亮？没看到她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吗？” “就算看不见脸，只看到那双眼睛，也足以知道她定是天下少见的美人了！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会长在一个丑八怪的脸上吗？” “说得有道理，不过总归是看不见脸，有些遗憾。” “是啊，也说不定这位三公主只是眼睛长得好看，可是一张脸上却满是麻皮，是个麻子也说不定，嘻嘻。”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赞美，也有一些怪腔怪调的话传了出来。 只是夹杂在欢呼赞美的百姓当中，谁也揪不出这些人来，更分不出来是谁说的。 御林军们只好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保持队形护送着花车前行。 只见花车中的少女秀眉一扬，星眸闪动，向着人群中扫了过去。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那几句对自己的非议之声。 她纤手微抬，一缕微风拂过，遮面的轻纱像是被风吹了起来，飘飘扬扬的飞上了半空中。 “啊！” 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好多人的视线都追随着那飘在空中的薄纱，但更多人的注意力却被三公主露出来的真实容颜而惊呆了。 “好美啊！”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才有人回过神来，喃喃了一句。 素瑾也呆了一呆。 那三公主的容貌艳丽之极，不但艳丽，而且张扬，眉飞色舞，就像是耀眼的太阳，微微一笑就让人无法呼吸。 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野性张扬的美。 她的眉目五官轮廓明显比西楚人要深刻一些，但是俏丽的下巴不失圆润小巧，显得一双眼睛格外深黑。 小秦子看得几乎整个人都呆掉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真美，太美了！”他的两颗眼珠子就没从三公主的脸上移开过。 明知道这三公主就是未来的主子，他不该多看，可是他却舍不得少看一眼。 小秦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三公主，花车渐行渐远，一直到连三公主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 那一脸花痴的样子让素瑾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记。 “臭小子，人都走得看不见了，还看！快擦擦你的口水！” 小秦子这才如梦方醒，忙擦着嘴角的口水，一脸的讪笑。 “素瑾姑姑，你说这三公主是不是生得好美？看到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太阳一样，我的心里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好看是好看，只是依我看来，还是不如皇后娘娘好看。”素瑾白了他一眼，不满地道。 她是实话实说，这位三公主美则美矣，可是美得太过张扬，远不及皇后娘娘，就像是一轮清辉明月，莹莹动人。 小秦子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是，不比不知道，和皇后娘娘一比，这位三公主也不算什么。” “那你还一脸花痴的样子！没出息！”素瑾白了他一眼。 第2836章 太子不着调 小秦子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素瑾姑姑，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知道我这么大了还没成亲，看到好看的姑娘难免会多看几眼，您可千万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啊，要不然他们准要笑话我的！” 素瑾哼了一声：“我可没功夫说这种事。” 小秦子登时放下心来，露出轻松的笑容。 眼见得皇上和三公主已经走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城门前欢呼的百姓却还没有散去。 素瑾本来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慢悠悠的落回了肚子里，她拍了拍胸口，感叹着事情看起来一切都顺利得很。 并没有发生自己梦中的情景。 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小秦子，等人少一点，咱们就回宫去吧。” 她想起怀里的懿旨，自己居然没有用到它，但是没用到更好。 小秦子点点头，他虽然身强力壮，但是从人群中挤到这里，想一想当时的情景他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遭了，那种被挤成肉馅饼的滋味并不好受。 “咦，素瑾姑姑，您瞧，那边还有人！” 小秦子目光一扫，看到城门外面居然还有一队人马，只是这队人马距离前方由御林军们护送的花车很远，就像是一根掉了队伍的小尾巴。 这队人数并不是很多，不过百人左右，只是人人都骑着一匹黑马，穿着紧身黑衣，手中不持兵器，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在这队人马的后面，又远远地出现了一匹单人独骑。 那是一匹雪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骏马，马上之人也是一身的白衣，在前方一大片黑骑中的衬托下，变得格外瞩目。 本来已经渐渐散去的百姓们也纷纷发现了此人。 “那人是谁？” “这队人是什么来路？” “看他们的装扮，好像是北齐人。” “难道那白衣人就是北齐太子？” 北齐太子！ 这四个字钻进素瑾的耳朵里，让她登时想了起来。 是了，北齐派来的使者可是太子殿下，他是护送三公主前来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自己怎么见了三公主就把这位太子殿下给忘了呢？ 她对这位北齐太子并无多大的好奇，只是对方是将来要继承北齐皇位之人，西楚是一定要与之交好的。 只是希望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否则皇上以后和他打起交道来，怕不好对付。 素瑾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那骑着白马的北齐太子。 只见他一身雪白的衣衫，袍角和袖口都滚着金边，闪闪夺目，骑在马上的姿势却是懒洋洋的，像是随时会从马上掉下来一般。 往脸上看，生得倒是轮廓深邃，立体醒目，只是眼睛眯着正在打盹，一晃一晃的，时不时的拿着马鞭来抽打着马屁股。 他骑的明明是匹万金难遇的宝马良驹，却偏偏像是骑着一匹没人要的劣马，那样子活似个醉鬼，让人见了恨不得想上去痛扁他一顿。 当然，这后面是小秦子心里的想法。 他可惜那匹好马居然明珠暗投，落在那个一个不着调的人手里。 他对这个一身懒散模样的北齐太子更是没有半分好印象。 第2837章 果然管用 素瑾只看了那北齐太子几眼，心底再次浮上了疑云。 不是说这次北齐派来的使者足有两千多人吗？ 为什么此次进京的，连人带马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剩下的人呢？去了何处？ 她又对着北齐太子身后眺望了半天，却连半条人影也没发现。 这时候城门前看热闹欢呼的百姓们已经渐渐散去，不再变得拥挤异常。 北齐太子出现在城门前，只引起了百姓们一阵窃窃低语，并没有发出什么太响亮的欢呼之声。 和他的妹妹三公主进城的那种众望所归的气势比起来，北齐太子明显的不那么受重视。 素瑾暗叫不好，心道这位北齐太子要是计较起来，怕又是一场麻烦。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北齐太子始终懒洋洋的骑在马上，闭着双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就像是整个队伍尾巴后面系着的一个小铃铛，还是生了锈的，一点也不起眼。 真是个怪人！ 素瑾在心里嘀咕。 眼瞅着人群不那么挤了，她心想还是抓紧时间赶回宫里向太后娘娘禀报所见所闻，都这个时辰了，太后娘娘一定等得心焦之极。 她正准备和小秦子下城墙，就听到远处响起了一阵异样的骚动。 “不好了！” “出事了！” “大事不妙！” 本来守卫城门的军士们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来，向着发生骚动的方向跑了过去。 素瑾和小秦子在城墙上远远瞥见，只见人群像潮水般涌向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皇上和三公主过去的地方，这让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秦子，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素瑾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心想千万千万别出事！皇上，您可一定要好好的！ 千万不要做傻事！ 她第一个直觉就是，自己的梦境应验了！ 这让她浑身上下瞬间一片冰冷，心几乎都不跳了。 “是。”小秦子也是一脸的紧张，答应了一声，急忙就走。 “等一等！”素瑾想都没想地就从怀里掏出周太后的懿旨，交到小秦子的手里。 “这是太后娘娘亲笔写的懿旨，要是发生了什么，你就拿出这道懿旨来，万事有太后娘娘担着，记住，一定不可以让三公主出事，更不可以让皇上有事！”素瑾急急地吩咐道。 “懿旨？”小秦子吓了一大跳，看着手中的懿旨，手指都发抖了。 但他很快就握紧了懿旨：“素瑾姑姑放心，小秦子知道！” 说完，他就大步奔下城墙，向着异动发生的方向而去。 “让让！让让！都让让！” 小秦子挥动双臂，用力把人群往两边扒拉，想挤出一条通道来。 可是人太多太挤，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挤出去多远的距离。 “奉旨办案，不相干的人速速闪开！否则格杀勿论！” 小秦子情急智生，高高举起手中的懿旨，提高了声音叫道。 这一招果然管用。 百姓们一听到“奉旨办案和格杀勿论”这几个字，浑身就是一抖。 第2838章 糟老头儿 谁都知道阻碍皇家办案就是死罪一条，死了也是白死，纷纷向两边避让，居然硬生生的腾出了一条路来。 小秦子一边高叫，一边飞快地前行。 很快就跑到了事故发生的所在。 只见前方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将前方堵得是水泄不通，声音嘈杂之极。 小秦子接连大喊了几声“奉旨办案”和“格杀勿论”都不管用，根本没有人听他也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这究竟是发生啥事了？”小秦子好奇的恨不能从头顶上长出一双眼睛来去瞧个究竟。 “天灵灵地灵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大事啊！”小秦子听得人群里面的喧杂声，暗暗祈祷起来。 “这位大叔，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和皇上有关吗？”小秦子一把抓住身边的一名老者问道。 那老者不悦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年轻后生，更是不高兴了。 “小伙子，你眼神不好使啊？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你管我叫大叔？”那老者吹着白胡子道。 “大爷，爷爷！您老能告诉我里面发生啥事了吗？”小秦子马上改口。 那老者好像根本没看出小秦子急得火上房的表情，还是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子，才慢吞吞地开口。 “没啥大事。” “没啥大事会围了这么多人？皇上在里面吗？三公主呢？”小秦子一迭连声的问。 那老者更不高兴了，他刚才本来是在里面看热闹的，看得正开心呢，却因为年老体弱，硬生生的被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挤到了外围，所以一看到像小秦子这样的年轻后生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知道啊？”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当然想啊！” 小秦子急啊，您老倒是说啊！ “自己挤进去瞧呗，嘿！”那老者嘿的一声，拍拍屁股居然走掉了。 “什么人啊这是！”小秦子气得鼻子差点掉地上。 自己连爷爷都叫了，可这糟老头儿！ 他又开始拼命往里挤，可挤了半天愣是纹丝不动。 就在他满头大汗的功夫，只听得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哎哟，小伙子，你这是还没挤进去呢？” 小秦子正焦躁呢，回头一瞧，居然是先前那个戏弄自己的老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您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这里人多，别挤着您的老胳膊老腿儿的。”他口气凉凉，翻了翻白眼继续往里挤。 “喂，小伙子，你脾气挺大啊！啧啧，照你这么躁的脾气，一定是还没娶媳妇呢吧？”老头儿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打趣了小秦子一句。 小秦子心里的火更中噌噌噌的直往上蹦。 “老头儿！我娶没娶媳妇关你什么事，怎么，你家里有孙女没出阁，想招我做你的孙女婿？想得美！”小秦子哼了一声。 “哎哟，就小伙子你这躁脾气，我老头子就是有孙女儿也不许给你。”老头啧啧了两声。 小秦子的脸都绿了。 第2839章 先说正事 “我说爷爷，您老人家别在这里打趣我了，没看到我这正忙着吗？”小秦子心烦气躁的，哪有功夫继续和老头斗嘴。 那老头哈哈一笑：“你不就是想挤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甭挤甭挤，我告诉你。” 小秦子掏掏耳朵，看向老者。 “爷爷，我没听说吧？” 那老者正色道：“没听错，我老人家也不会白占你的便宜，好歹你也叫了我几声爷爷呢，做爷爷的不会欺负当孙子的后辈。” 小秦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己好好的御前侍卫，在人前人后都是威风八面的，这会儿居然被一个糟老头子当成了孙子。 好吧，只要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当孙子就当孙子好了。 “那爷爷您快说。”小秦子想通了，马上心平气和，堆起了笑容。 “小伙子不错，懂得尊老爱幼，这几声爷爷叫得老头子我是真舒心。”那老者还不急不忙的捋了捋胡子，急得小秦子差点蹦起来。 “我说爷爷，您能快点告诉我吗？您要是想听我叫爷爷，等你告诉我之后，我喊你一百声爷爷！”小秦子都快急死了。 “瞧你这小伙子毛毛躁躁的，急什么啊，你叫我一百声爷爷，我还不一定愿意答应呢。”那老者白了小秦子一眼。 他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说正事，小秦子被这老头弄得真是没脾气了。 “好好好，我不急，爷爷，你慢慢的，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小秦子无奈的道。 “这样才对嘛。”老者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凑到小秦子耳边：“实话告诉你吧，刚才里面当真发生了一件大事，就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小秦子心头一跳，接着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惊动了皇上！ “什么大事？”他颤声道。 “刚才我老头子正在那儿看热闹，啧啧，我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这样的热闹怎么可以不看，于是我就抻着脖子瞅啊瞅，结果就看到三公主的花车过来了，一看到那花车，两旁的人就呼啦一声挤上前，差点把老头子我挤得没了气，幸好有御林军护卫着，要不然哪，我估计着三公主的花车都得被这些人给挤得散了架！” 那老者一边说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还顺便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 果然和三公主有关！ 小秦子听得火急火燎的，却又不敢催，他知道越催这老者说得越慢。 他只好耐着性子听，还得安慰老头。 “是是是，爷爷您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的热闹还是别凑了，万一挤着您的老胳膊老腿儿的，多不划算啊。” 老头赞许的拍拍小秦子的肩膀。 “不错不错，小伙子的建议很好。” 小秦子暗中翻了个白眼，又道：“爷爷，下次再有这样的热闹看，我倒有个好主意，保管挤不着您老人家。” 老头眼睛一亮：“什么好主意？” 小秦子指了指街道两旁林立的酒楼店铺：“您瞧，这里不是有好几家茶楼和酒楼吗？您可以提前去那里的二楼要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喝着茶品着酒看着热闹，岂不是好？” 第2840章 抖面口袋 那老头一拍大腿，叫道：“好主意好主意！我老头子怎么就早没想到！唉，果然是人老了，精神不济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小秦子在心里吐了句槽，又道：“爷爷，您看到三公主的花车来了，后来怎样？” 那老头和小秦子交谈了这几句之后，对小秦子的印象大为改观，看他也越发顺眼起来，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别急，听我慢慢告诉你，我知道你小伙子没娶媳妇，急着想看三公主是吧？可是你现在就算是挤进去也没用，你也看不到三公主了，还有，那三公主可是皇上的人，小伙子，你如果真的想要娶媳妇，我老头子倒是可以给你张罗张罗，虽然我没有亲孙女，但是外孙女、干孙女倒是有的，我看你人品不错，你在哪儿做事啊？家世如何，父母可健在？兄弟姐妹几人？你排行第几？今年贵庚啊？” 小秦子郁闷得差点挠墙。 这嘴碎的老头子怎么一转眼就变媒婆了！ “爷爷，我娶媳妇的事不着急，您先告诉我三公主的事吧！” “哦哦哦，对对，咱们先说三公主的事，小伙子，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嘴巴有点碎，你多担待些。” 小秦子心想，不担待也得担待，我还得从您老嘴里知道皇上和三公主的事呢。 “爷爷，你说，我在这听着呢。” “小伙子，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个看热闹的法子不错，不过啊，这祸事也正是从那些在酒楼上看热闹的人闯出来的。”老头儿突然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 祸事！ 小秦子脸色都变了。 “什么祸事？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得两眼一眨不眨。 尤其是看到老头儿慢吞吞的要说不说的样子，他恨不能抓住老头儿衣领，把他倒过来提着，像抖口袋一样的用力抖，让他把肚子里的话全都一次性吐个干净。 这样吊着他的胃口，实在是太他娘的难受了。 那老者见小秦子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看样子是真急了，嘿的一声笑。 “我说小伙子，你着的哪门子急啊，人家三公主没急，皇上没急，就算发生了天大的祸事，干你屁事啊！” 小秦子真想大吼一声：“要是皇上出了事，三公主出了事，老子和你没完！” 他压了又压，才把心头的火压了下去。 “爷爷，您就别折磨我了，赶紧告诉我好不好？” 那老头笑了笑，终于不再卖关子。 “好好好，那三公主的花车来到了前面的街道，两旁争着要看三公主的人啊，那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要不是御林军们在前面开路，怕是三公主寸步难行。当然，大伙儿也不全都是来看三公主的，还有皇上呢！喂，小伙子，你有没有见过皇上？” 小秦子等得心焦如焚，好容易等到老者说到了正题，可还没说两句呢，居然又拐到了皇上身上去，他真想说，老子就是御前侍卫，别人见不到皇上，老子经常见！ 第2841章 闯出一个大祸 “没……没见过。皇上居于深宫，哪里是寻常人能够见得到的，我这个平民百姓，可没这个福气看见皇上。” 小秦子违心的说着假话。 就在刚才，老子还在城墙上见到皇上了呢！ “爷爷，咱能不能不说皇上了，说说三公主吧？” 那老头儿一脸严肃道：“小伙子，皇上可是咱们西楚国的人，那三公主长得再美再好看，她也是北齐的，你应该更关心皇上的事才对。” 小秦子差点疯了，他揪着头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好好的揪什么头发，小伙子，你有什么烦心事？要是有事就赶紧去办吧，别在这里听我老头子唠叨了，那三公主不管发生了啥事，都和你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老头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小秦子吐出口气，掐着自己的脖子，有气无力的道： “爷爷，您要是再不告诉我三公主的事，我就要被您给活活的憋死了。” “三公主的事对你就这么重要？”老头诧异地看着他。 “重要，非常重要，不过没皇上的事重要。”小秦子用力点头。 老头一听就舒服了，点点头：“这话说得对了，咱们接着往下说，咦，刚才说到什么地方来着？” 小秦子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恭恭敬敬的：“您刚才说在酒楼上看热闹的人闯出了一个大祸。” “哦哦哦，对对对，正是这里，那咱们接着往下说。话说三公主的花车经过的时候，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有住在那里的人家都打开了窗户，探出了无数个脑袋，都是来看三公主的。可是他们的位置虽高，却是看不清楚三公主的脸啊，这就比不得咱们这些站在大街上的人了，嘿嘿，三公主长得什么模样，我老头子就看了个一清二楚，小伙子，你想不想知道三公主长得什么样啊？” 老头儿突然神秘一笑。 小秦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三公主长什么样啊，我比你这个糟老头儿看得更清楚！ 嘴上却顺着那老头道：“想啊，当然想，爷爷您快告诉我吧。” 老头儿被这声“爷爷”叫得心里舒坦，笑道：“好，你别急，爷爷告诉你，那三公主啊，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那叫一个出水芙蓉，那叫一个千娇百媚……” “爷爷，您的形容词真丰富，我知道了，那三公主一定生得很美，对吧？” 小秦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否则还不知道这老头要喋喋不休到什么时候。 “对对对，那三公主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美得耀眼夺目的，差点闪瞎了我老头子这双眼，她这一露面吧，所有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伙儿的眼珠子全都直了，当场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 小秦子撇了一下嘴巴，忍了忍没有打断他。 这老头子说得还真夸张！ 那三公主再美，还能美得过皇后娘娘？ 见到一个三公主就直了眼珠子，要是见到了皇后娘娘，他们的眼珠子不得全都从眼眶里掉出来啊！ 第2842章 砸三公主的头 “爷爷，后来呢？”小秦子忍无可忍。 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是这糟老头再不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他就一拳打爆这老家伙的鼻子！ “后来啊，咱们这些站在大街上的人看到了三公主的真容，那一个个被惊艳的样子让楼上的人看到了，他们也想看三公主，可偏偏就看不到，可把他们急得啊，那叫一个抓心挠肝，他们挥动着手，扯着嗓子拼命大叫着‘三公主！三公主！’想让三公主抬起头来，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到三公主的脸了。可甭管他们喊得多大声，人家三公主愣是就没抬起头，眼瞅着三公主的花车就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经过，他们却连三公主的脸都没见过，这些人急得汗都出来了……” 那老头绘形绘色的说到这儿，小秦子的嘴唇动了动，好几次想打断他问一问，这些看客们心里在想什么，您是怎么知道的？ 可他知道自己要是开口这一问，天知道这老头儿又会把话题拐到什么地方去，所以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马上就要听到最关键的时候了，他一定要听个明白。 “后来不知道是谁，突然就急了眼，往怀里一抓，抓出一大把银票来，然后冲着三公主的花车就扔了下去。那些银票就像是下了一场雪，被风一吹，飘飘扬扬的向着三公主的花车飘了过去，有不少落在三公主的花车上，还落在了三公主的头上和衣服上，当然，更多的银票落在了地上。” 小秦子听得目瞪口呆的。 老天啊，这是谁？胆子也太大了吧？ 居然敢把银票砸在三公主的脑袋上，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够硬啊？ 这可是赤果果的当众羞辱三公主！！！ 杀头大罪！ 诛九族的大罪！ 要是抓到了这个人，把他千刀万剐都没人会有半点异议！ 重要的是，这个人当众羞辱三公主，就等于是羞辱了整个北齐国，等于是当着西楚全京都的百姓面前，狠狠打了整个北齐国的脸！ 要是换了以前，这当然是大快人心之事，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人家三公主可是来联姻的！ 小秦子一时之间吓得手足凉冷，心都要跳出嗓子来了。 他喉咙发干，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话来。 可是那老头却一脸的兴致勃勃，丝毫没注意到小秦子的异样，继续说了下去。 “当银票还没落地的时候，已经有人眼尖的发现飞扬在空中的居然全都是银票，大伙儿登时呆了，接着人群就沸腾了，有人大叫一声：‘银票！’就飞扑着跳起身来抢到了一张，刹时之间，楼下的人好像都变成了疯子，大家谁也没有再去看那三公主，所有人的眼睛里盯着的只有银票，全是银票！好多人伸手去抢兀自飘在空中的银票，但更多的人像疯子一样扑在地上，去抢落在地上的银票。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三公主的花车被这些疯狂的人堵了个水泄不通，御林军不管怎么吆喝也阻拦不了这些人抢银票的热情。” 第2843章 耗子你大爷 那老者说到这里，连连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秦子捂住胸口用力压住，要不是这样，他的心都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后来、后来……怎样？那个扔银票的人抓住了吗？”他咽了一口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老天哪！ 那个往三公主头顶扔银票的家伙究竟是谁，要是让他抓到，他非把那人抽筋剥皮不可！ 这人一定是想来破坏西楚和北齐联姻的！ 要不然谁会这么脑抽，只是为了看一看三公主的脸，就犯下这种杀头之罪！ 老头儿却瞪着小秦子：“小伙子，你应该问我三公主抬头了吗？那扔银票的人花了这么大笔银子，要是没看到三公主的脸，他得有多亏呀！” 小秦子暗中磨了磨牙，憋着气道：“是是是，是我问错了，那三公主抬头了吗？”他还是没忍住，牙齿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有耗子？”老头儿立刻警醒的低头。 耗子你大爷！ 小秦子肚子里破口大骂。 “没有，就算有耗子，也被人踩死了，你看这么多只脚，哪有耗子的立足之地。”小秦子面不改色的道。 “不错不错，有道理。” 老头儿点点头，这次总算没等到小秦子催他就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那场面啊，就是一个字：乱！两个字，真乱！三个字，乱糟糟！” 小秦子差点又要骂街了。 “就在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那花车上的三公主突然动了，她这一动，大伙儿却全都不动了，人们也顾不得抢银票了，纷纷抬起头来看她。她伸出一只像白玉兰花般的纤纤玉手，拈起了一张落在她秀发上的银票，慢慢地拿到眼前瞅了瞅，然后转着乌黑晶亮的眼珠对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朱唇轻启，说了一句话，那声音就像是出谷的黄鹂鸟那样动听，可是大伙儿谁也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话，人们都呆呆地看着她，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嘴角那么一勾，微微一笑，她这微微一笑啊，就像是天上的乌云全都散了，露出了灿烂的阳光，真好看！” 那老头心驰神往的样子让小秦子在肚子里拼命吐槽。 什么为老不尊，色迷迷，老色鬼的名词全都涌出来了。 老头完全没有留意到小秦子鄙夷的表情，继续道：“只听得三公主再次开口，她问：‘这是什么？’说的居然是咱们西楚话，而且字正腔圆，一点也听不出北齐口音。大伙儿都惊呆了，原来这北齐公主居然会说西楚话！一时之间，大伙竟然忘了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她身边的一名侍女反应最快，拾起一张掉在花车上的银票仔细看了看，说道：‘回三公主的话，这是银票，是他们西楚国流通的货币，可在代替银子使用，在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成银子，这银票的票额是一百两。’那侍女说得居然也是西楚话。两个人一问一答，咱们大伙儿却全都呆了，就连御林军也呆呆得没有反应。” 第2844章 花钱买痛快 小秦子只听得紧张到呼吸都屏住了，他心想要是换了自己在场，也肯定像那些御林军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亲迎北齐三公主进城，这是多么荣宠的大事，给足了北齐国的颜面。 可是却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当街用银票去砸三公主的脸，这家伙自己不想要命了，可他却把整个西楚百姓的脑袋都擒到北齐国的裤腰带上了！ 这要是三公主发起怒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小秦子想都不敢想！ 要是三公主不知道扔下来的东西是银票还好，还能想法子糊弄过去，就说是楼上的客人不小心扔下来一些废纸片，虽然也是对三公主不敬，但总比现在这种直接的羞耻要好得多！ 对三公主扔银票，这行为是什么？ 就像是去酒楼喝酒，叫了唱曲的小妞儿来唱得好给的打赏，又像是去怡红楼叫了粉头来服侍，服侍好给的买花钱，还像是去戏园子看戏，看到戏子长得好唱得好扔到台上去的赏钱！ 人家堂堂北齐国三公主，如何能忍得住这样的羞辱！ 小秦子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眼前好像出现了血流成河，大杀四方的场景。 发生了这种事情，别说在这酒楼上扔银子那傻货是砍头的事，怕是连这一整条街的百姓们都要被他给连累了。 因为人多眼杂，谁也不会知道这银票是谁扔的，找不到正主儿，那就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小秦子知道，只要三公主一怒，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一个交代的，否则就等于是西楚的百姓当众打了三公主的脸，而皇上却不为三公主出气，三公主一怒回国，两国联姻之举就此作罢。 要是往好里说，大不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要是往坏的方向想，北齐国君要是为了三公主而冲冠一怒，那西楚则危矣！ 小秦子想得心都抽抽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件事，忙抓住那老头儿的衣袖问道：“皇上呢？皇上不是走在三公主的花车前面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他一定会知道，皇上马上派人封锁了那片酒楼，然后派人上去搜查，将那个扔银票的家伙抓起来交给三公主砍头出气了，是不是？” 老头儿把衣袖从小秦子手里挣出来，一脸心疼的道：“别拉别拉，我老头儿可就是一件好衣服，平时都不舍得穿，只有大日子才拿出来穿穿，你要是给我扯破了，你赔得起嘛你！” 小秦子急得从鼻孔里往外喷火，想要听到下文，可是听那老头儿翻来覆去的叨叨他那件破衣服，让他恨不能去挠墙。 “好了好了爷爷，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不该扯您老人家的衣服，这件衣服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十两银子够不够？”小秦子只想让这老头儿闭嘴，接着往下说正事。 他伸手入怀去掏银子。 虽然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是他一个月的俸禄银子，就这样给出去他也不是不心疼，但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他只想花这十两银子买一个痛痛快快，耳根清静。 第2845章 给老头儿跪了 哪知道掏了半天，却掏了一个空。 小秦子登时想起来，自己急急忙忙的想要出宫，换衣服的时候居然忘了带钱袋，这一下可尴尬了。 他的手放在怀里，见那老头儿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拿不出不是，不拿出来脸不是。 老头儿嘿嘿一笑，拍拍小秦子的肩膀。 “我说小伙子，我还以为我老头儿出门遇到了贵人，不，是财主，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乖乖，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啊，我正想今天能发个横财呢，没想到你也是个动动嘴皮子的主儿啊，光是嘴巴上说得好听，可真要掏银子的时候却掏不出来，我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什么人没见过啊，像你这样光动嘴皮子的见得多了，没关系没关系，掏不出银子来也不打紧，我这件衣服不要你赔。” 小秦子一张脸臊得通红，憋半天憋出来一句： “我不是没有银子，也不是说话赖账的主儿，我说赔你银子就赔你银子，只是我今天出门急了，忘了带钱袋，等我下次给你补上，您老就别折磨我了，快说正事好不？” 老头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下次，下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要是你小子不来，我老头子上哪儿找你去？小伙子，你就别蒙我了，我老头子年纪虽大，可是眼睛不花，早就看出来你小子和我老头子一样，都是个穷光蛋，瞧你穿的这身衣服，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两银子的主儿吗？再说了，我老头子虽然穷，可我志不短，我也不是讹人的主儿，给你说个故事就要讹你十两银子，那种不是人，那是无赖！” 小秦子不由啼笑皆非，对着老头连连作揖。 “您老人家高风亮节，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爷爷恕罪。” 老头儿哈哈一笑，笑道：“行了行了，别打岔，我继续给你说故事。” 小秦子心想，谁打岔了，明明是你老是打岔好不好，要说不说，吊人胃口。 “你刚才问我皇上去了哪儿，有没有抓到那个肇事的家伙，是不是？”老头儿慢悠悠的语气真让人着急，小秦子按了按心头的火气，用力点头。 “是啊，皇上呢？皇上总不会见状不理吧？” 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哪知道老头儿却点了点头。 “不错。” “什么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小秦子恨不得给老头儿跪了。 “不错的意思，就是你说的不错，皇上就是见状不理。”老头儿道。 “什么？！” 小秦子惊讶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他怀疑要不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不就是这老头的舌头有问题。 皇上怎么可能会见状不理！ “不可能！”他叫道。 那老头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小伙子，你年纪轻啊，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在大伙儿都呆怔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群突然向两边分了开来，让出了一条通道，然后只听得马蹄声响，皇上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出现在大伙儿的面前。” 第2846章 未婚夫妻见面 “然后呢？”小秦子紧张得心都不跳了，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追问道。 “大伙儿都以为皇上会发怒，会下令让御林军封锁现场上楼搜查，为三公主找出那人杀了出气，可是大伙儿却全都想错了，皇上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三公主，一言不发。” 小秦子吃惊道：“一言不发？” 这怎么可能！ “是啊，皇上他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那三公主的侍女见到皇上来了，却没说话，于是走上前去对着皇上弯了弯腰，就算是行了一礼，这个没礼数的丫头，见到皇上居然也不下跪，太过份了！我老头子正在心里骂她，就听到旁边有人说，那是北齐国见到最尊贵的客人才行的礼，并不算是轻慢了皇上，我这才平息了怒气。” 小秦子忍不住道：“但是入乡就要随俗，她在北齐的时候可以不跪，但到了咱们西楚，就该照咱们西楚国的规矩，对皇上下跪磕头才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女见了皇上都不肯下跪，分明是不把我西楚放在眼里！” 他语气里充满了忿忿不平。 本来他对西楚和北齐联姻一事满是盼望和期待，可是听到这侍女居然见到皇上而不跪，只是弯了弯腰，不觉气不打一处来。 老头儿连连点头，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说得好！说得好！小伙子说话很爽直，很对我老头子的脾气啊！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察觉到是这个理！不错不错，入乡随俗，那小丫头到了咱们西楚的地界儿，就该行咱们西楚国的礼节嘛。对了，那三公主也是这样说的，她见那侍女行了北齐国的礼，皇上还没有说话，她先呵斥了起来，用的却是咱们西楚国的话，明显就是说给皇上听的。” “咦，那三公主呵斥她的侍女了？怎么呵斥的？”小秦子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呵呵，那三公主说的话和你小伙子说的道理差不多，意思就是让那侍女客随主便，要向皇上下跪磕头。别说人家三公主说话的声音好听，就是人家说出来的这道理，都听服了大伙儿。那侍女被训斥得满脸通红，果然跪了下来，用咱们西楚国的礼向皇上叩拜，请求皇上恕罪呢。嘿嘿，明明是咱们理亏在先，可是人家三公主真是有涵养，不但没有先发火，倒先让自己的侍女赔罪。”老头儿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 小秦子也是抓抓头皮，觉得这三公主是不是被银票把脑袋给砸晕了，做出来的事情怎么就这么不按常理呢？ 该生气该发怒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那皇上呢？皇上说了什么？”小秦子问道。 “皇上啊，皇上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小秦子抽了口冷气。 “是啊，皇上就那么看着三公主，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本来大伙儿都满是期待这一幕，这未婚夫妻见面，一定是目光含情，你侬我侬，你看人家三公主，看打皇上一出现，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看，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那脉脉含情的样子就连瞎子都瞧得出来……” 第2847章 必须给个交代 听到这里，小秦子心里忽然有了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心想，皇上才不会见异思迁呢，三公主再美，还能比皇后娘娘更好看吗？皇上才看不上那什么三公主呢！ 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受了素瑾那番话的影响。 只听老头儿接着道：“说也奇怪，皇上的目光明明是落在三公主的脸上，可是大伙儿却感觉到他并不没有在看那三公主，好像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穿透了三公主，看着一团空气，那眼神漠然的让人怀疑看错了。可是三公主呢，却好像压根没看到皇上的冷漠和淡然，唇角一勾，笑得可甜了，可是不管她笑得再甜，皇上的嘴角却连弯都没有弯。那侍女跪在皇上面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然后就跪在那儿，不再说话。她虽然不说话了，但是现场的气氛却一下子凝固了，我老头子更是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小秦子被老头语气中的紧张感染了，他也开始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当时的场面安静极了，谁都没有说话。三公主没说，那侍女没说，皇上也一个字没说，咱们这些人本来是看热闹看三公主来的，可谁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大事，更是大气都不敢透，御林军们也都脸色凝肃，连个屁都没人敢放，因为大伙儿都明白，那侍女和三公主不说话，可是意思却是明摆在那里，就是：我家公主被你们西楚的人当众扔银票羞辱了，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要怎么抓到那个人，怎么惩罚那个人，皇上一定要给咱家三公主一个交代！要是没有交代，咱们三公主可是会生气的，我们北齐国可不是好惹的！” 小秦子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道：“这些话都是那侍女说的？” 那这侍女也太大胆了吧！连这种话也敢说？ 老头儿摇摇头道：“不是她说的，是我看了她脸上的表情之后给她补充说出来的，她虽然没说出口，但她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个意思，大伙儿都看得明白，不由都为那个胆大包天扔银票的家伙捏了把汗，心想这小子真是自己找死！就等着被皇上抓到之后灭九族吧。大伙纷纷抬头往上面看，要瞧瞧那家伙长什么样，可是这一看，大伙全都傻了眼，本来街道两旁的窗户全都开着，满满的全都是探出窗口的脑袋，可是出了这桩事之后，所有的脑袋全都不见了，所有的窗户全都关得紧紧的，连条缝儿也没有，谁也不知道那银票是从哪个窗口扔出来的，又是哪个家伙扔的，这下可怎么办？咱们大伙儿登时为皇上犯起难来。” 小秦子握了握拳头，恼怒的道：“敢做不敢当，简直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是谁扔了银票是谁羞辱了三公主，就该自己站出来！” 老头儿不以为然的道：“小伙子就是年轻，说话不经大脑，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会嫌自己的命活得长了，谁会主动把脑袋送到刀架子上去？更何况那人可能本来也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三公主的脸而已，哪知道这冲动之下，会犯了杀头的死罪？他一个人死倒不要死，可是连累他九族都跟着一起死，他又不傻，怎么会挺身而出？” 第2848章 皇上的心思 小秦子磨了磨牙，不得不承认老头说的有道理。 “那怎么办？皇上一定是派人封锁了街道，然后让御林军上去搜了是不是？” 老头儿摇头道：“皇上的心思，咱们寻常人怎么能猜得到。皇上还是没有说话，那御林军首领受不住压力，走到皇上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正巧我老头子站得近，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那御林军首领也正是说的和你一样，准备封锁街道，然后派御林军挨家挨户的搜查，勿必要搜出那个人来。皇上闻言，扬了扬眉毛，淡淡反问一句：‘要是搜不出来呢？’” “是啊，搜不出来呢？”小秦子道。 “那御林军首领瞠目结舌，过了一会才答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咱们总要给北齐国一个交代才是。’他这话声音不低，站在附近的人倒有大半都听到了，全都齐齐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意思分明就是说，要是找不到那个人，就把整条街上的人尽数抓了，或是杀了，总而言之，绝对不可以惹怒了北齐国的三公主！这让大伙儿又是胆颤又是寒心，难道咱们西楚老百姓的命，连人家北齐国三公主的一张面皮都比不上吗？宁可拿咱们这些老百姓的命，也要护住人家三公主的一张脸，这简直是要气炸了人的心肺！” 老头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几声，仍是一脸的气忿难平。 小秦子使劲点头道：“这御林军首领是谁啊，真不是个东西，连这种馊主意也敢给皇上出？皇上肯定不会同意他的办法。皇上可是明事理的人，绝对不会草菅人命的。” “对对对，皇上英明睿智，当然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就在大伙儿全提心吊胆看着皇上的时候，皇上再次开了口，他说：‘来人，拿下！’就这四个字，让大伙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地底下，大伙儿全都心中一凉，眼神全是绝望，皇上下令拿人，那就是听从了那御林军首领的意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了，弄不好大伙儿的这条命，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胡说胡说！你胡说！皇上才不是这种人，才不会下这种糊涂命令！”小秦子忍无可忍地叫道。 那老头儿也不生气，只是瞅了小秦子一眼，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啧啧两声。 “小伙子你急什么啊，听我老头子慢慢说，我老头子不是说了嘛，皇上英明睿智，怎么能下这样的糊涂命令！皇上一出口，那御林军首领就马上转身，对着身周的御林军道：‘皇上有令，马上进去拿人！’御林军们还没来得及行动，皇上已经再次开口：‘朕要拿下的人是你！’众人一瞧，皇上正指着那御林军首领，不由得全都呆住了。” 小秦子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您老刚才说什么，皇上要拿下的人是那御林军首领？” 第2849章 罚得好 老头儿用力点了下头：“是啊，这一下可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皇上会下令拿他，那御林军首领还没反过神来的功夫，皇上身后已经闪出几名御前侍卫，几下就扭住那御林军首领，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那御林军首领并没有挣扎，只是大声叫道：‘皇上，属下并无犯错，为何要拿属下？属下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尽忠职守，属下不服！要是属下做了错事，不管皇上要怎么处罚属下，属下都死而无怨！’” “皇上看着他道：‘草菅人命，算不算是大罪？’那御林军首领呆了呆，道：‘属下并无杀人。’皇上道：‘你刚才的提议，就犯了大罪，视我无辜百姓的性命为无物，像你这等心无百姓之人，朕不用！朕也不会要你的脑袋，只是罚你永世不得为官，带下去。’那御林军首领登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低下脑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很快就被御前侍卫给带走了。百姓们却过了好一会儿，才欢呼起来！” 小秦子听得眉飞色舞，只觉得吐气扬眉，心情舒畅之极。 他拍手笑道：“好好好，罚得好，像这样的人，不配为官！皇上的决定英明之极！” 老头儿笑呵呵的捋着胡子：“你可别高兴的过早了，皇上的决定虽然是大快人心，但这样的决定却不免得罪了北齐国的三公主啊，你想，御林军首领要皇上不可放过那羞辱三公主之人，可是皇上却把御林军首领给免了职，这不等于是不给三公子面子吗？三公主她能愿意吗？她要是一翻脸一生气，拍拍屁股回北齐了，咱们皇上可怎么办？他和谁成亲去？” 小秦子一听又着急起来，不过嘴巴上却说：“她要走就走好了，皇上又不是非娶她不可，天底下好姑娘可多着呢，想嫁给皇上的更是数都数不过来，更何况，皇上早就娶了皇后娘娘，照我看啊，皇后娘娘比那个什么三公主好十倍，不，好一百倍，一千倍！” 老头儿神情紧张的忙去捂小秦子的嘴巴：“嘘，噤声，这种话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就不怕被北齐人听到？” 小秦子也是一时嘴快才冲口而出，并未经过大脑思考，想一想也是后怕，忙点头道：“好，我不说了。” “嗯，小伙子，小心祸从口出，你别说话了，听我老头子继续给你讲下面的事。” 小秦子点了点头。 “皇上看着三公主，淡淡的道：‘朕这样的决定，三公主可有异议？’三公主一直在看着皇上，笑得像花一样，听到皇上问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没有异议呀，他是你西楚的官儿，你是西楚的皇帝，你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皇上听了之后，却是微微皱眉，指着三公主手上的银票道：‘有人用这银票羞辱三公主，三公主想要如何处置这个人？’三公主又眨了眨眼，说道：‘一定要找到他！’” 第2850章 谁都别抢 老头儿又道：“皇上便问：‘找到了之后，你要如何？是要杀了他？还是要让他给你磕头赔礼？’三公主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道：‘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他给我赔礼？他知道我刚来西楚还没有银子花，特意好心给我送银子来，我要当面向他道谢呢。’她笑起来真好看，就像是一朵花儿在迎风招展，可是她的笑容再好看，也没有她说的话这样打动人，听了三公主的话，大伙儿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怎么回事？有人用银票扔到三公主的头上来羞辱她，她不但不生气，还笑着说要向那人表达感谢之意？这三公主是不是傻啊？可是看上去不像是傻子啊，说起话来更是条条在理，难道说，人家三公主真的把别人的歹心当成了好意？那这样的姑娘，还真是可爱！” 小秦子听得如堕五里雾中，他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后来呢？后来呢？”他着急地追问。 “后来啊，皇上就歪着头看着那三公主，就像是打量着一个怪物，好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三公主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总之，皇上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就连我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头子也没看出来皇上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是怎么个意思。反正皇上什么话也没再说，拔转马头，打马就走。咦，这下大伙儿都愣了，三公主那咯咯一声娇笑，叫了一声：‘喂，你站住，我还有话要和你说。’皇上却没有回头，骑在马上的身影挺得笔直，三公主又笑起来，提高了声音叫道：‘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喊完了这句话，我好像看到皇上的身影微微一晃，马蹄子一个趔趄，差点把皇上给摔下来，幸好皇上身手敏捷，很快拉住马缰，稳住了身形，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开，再也没有看那三公主一眼，可是那三公主却一直站在花车上，对着皇上的背影痴痴的张望，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叹了口气，说：‘走吧。’于是花车继续前行，很快，三公主也离开了。” 老头说完之后，小秦子掏掏耳朵，感觉到听了一个天方夜谭的神奇故事。 怎么会这样！ 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祸事从天而降，本来以为是天大的祸事，可是因为那三公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祸事就立马销声匿迹了。 “爷爷，照您这么说，这皇上也走了，三公主也不追究了，那为什么这路还被堵上了过不去呢？不会是御林军们阳奉阴违，暗中还在搜捕那扔银票的家伙，想要治他的罪吧？”小秦子想了想又问。 一说到这个，老头儿脸上又露出忿忿之色。 “别提了，提起来就让人恼火，你是不知道哇，三公主走了之后，本来楼上那些紧闭的窗户一下子全打开了，探出了一大堆黑乎乎的脑袋来，对着三公主远去的背影叫道：‘三公主，别走哇！刚才那银票是我扔的！’‘是我是我，不是他！’‘谁都别和我抢，是我！’不只是楼上那些人发了疯的叫，楼下也涌出一大堆人来，追在三公主的花车后面，喊得那叫一个震天响。” 第2851章 做梦的感觉 老头儿气愤的又道：“这些个没出息的家伙，刚才祸事临头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现在一看到这是巴结讨好三公主的良机，又全都争先恐后的冒头，我老头子最讨厌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忍不住数说了几句，结果这些人就对我老头子群起而攻之，三下两下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他说完之后，拍拍小秦子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小伙子，故事讲完了，我老头子也该回家去了，你也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三公主的热闹啊，可不好瞧。” 老头儿佝偻着腰，迈着四方步儿离开了。 小秦子呆了一会，努力消化着听到的消息，仍然觉得有在做梦的感觉。 他本来握着懿旨，想着要是真的出了大事，自己就请出懿旨来，可事情根本就没等到他来处理，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小秦子想起还等消息的素瑾，忙往回赶。 “素瑾姑姑，素瑾姑姑，真的出……出了大事了！”一见到素瑾，小秦子就吞了一口口水，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他这一趟去了很久，素瑾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真想自己过去打听，可是一看到城墙下面那乌压压的人头，还有那水泄不通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挤不过去，只好耐下性子在这里等。 等得越久，她越是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出大事了！ 听了小秦子的话，素瑾的心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白了。 “皇上他没事吧？三公主呢？”她颤声道，第一个直觉就是，皇上千万不要出事！ 自己昨晚的梦千万不要成真！ “皇上？皇上没事啊，三公主也没事。” 小秦子的话让素瑾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落下去一半。 只要皇上没事就是最好，三公主没事就更好！除了这个，再也没什么算是大事了。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快说，不许夸大其辞。”她白了小秦子一眼，拍拍胸口，刚才小秦子那句话吓得她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小秦子有些委屈的看了素瑾一眼：“姑姑，我真的没有夸大，刚才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从那老头儿嘴里听来的消息告诉素瑾，还没等他说完，本来一颗心已经落下去的素瑾听得花容失色，按在胸口上，心情起伏不已。 我的天，还真是出了大事！ 素瑾做梦也想不到，在迎接三公主入城的途中，居然会发出有人丢银票羞辱三公主这种事，虽然那人的本意只是想看看三公主的脸，但这种行为却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羞辱三公主，就等于是羞辱了北齐国！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后来呢，抓到扔银票那人了吗？三公主呢，她是不是大发雷霆？皇上呢？发生这种事情，皇上他是如何处置的？”素瑾快急死了，一迭连声问道。 小秦子笑道：“姑姑，你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呢？我可记不住这许多。” 第2852章 第一次违旨 素瑾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她现在恨不能三步两步赶回宫里向周太后禀报此事，发生这样的大事，她根本做不了主，也想不出办法，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想个稳妥的法子。 小秦子见素瑾真急了，不敢再开玩笑：“姑姑，你别着急听我说呀，这件事情看起来虽然，但是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 “什么？”素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揪住小秦子的耳朵，斥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哎哟，姑姑，您快放手，疼！我又不是像那老头儿那样故意卖关子不说，实在是我只有一张嘴巴，你等我慢慢说啊，总之，姑姑你放心，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喏，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我根本就没用上，还给你。” 小秦子把懿旨交给素瑾：“姑姑，您可收好喽。” 素瑾现在哪有心情管懿旨的事，将懿旨放回怀里，揪着小秦子继续追问。 “快说！” 小秦子把后面的事情说完之后，素瑾的心终于落了地，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不过她心中浮上的疑云还是无法打消。 “真奇怪，那三公主为什么会不生气？为什么皇上明明知道有人羞辱三公主，还不拿下那人治罪？莫非……”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心头盘算，突然一个念头浮了上来，登时吓了她一身冷汗。 莫非那扔银票的人就是皇上主使的？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自己真的是胡思乱想了，皇上怎么会做这种荒谬不堪的事情！ 但是皇上真的不会吗？ 如果那件事那个人不是皇上派人做的，为什么皇上不继续追究？ 素瑾被心里的疑团憋得难受，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想不明白了，好在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还真的像小秦子所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让这件事化了的最大因为，就是三公主的态度。 她不但不生气不羞恼，反而开口称赞那扔银票的人，还要感谢对方。 “真不愧是北齐国的公主！有担当！有气派！宽宏大度，不错，哀家看好这个儿媳妇！” 说这话的不是素瑾，而是周太后。 素瑾回到宫里，马上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周太后禀报。 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她想瞒也瞒不住，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和后果，她相信周太后听了之后不会觉得糟心。 果然，周太后一言不发的听她说完，就开始称赞了起来。 素瑾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后娘娘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 “不过，这件事情三公主不追究，咱们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周太后脸一板，“素瑾，你让人去查，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哀家查个水落石出，哀家绝不容许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素瑾苦笑道：“太后娘娘，奴婢不敢领旨。” “怎么回事？” 周太后诧异的看向素瑾，这么多年来，素瑾还是第一次违旨。 第2853章 打皇帝屁股 “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这消息也是奴婢听一起出宫的侍卫所说，奴婢和他当时都没在现场，据说当时整条街乱成了一团，人挤人人压人，街道两旁的楼上有商铺也有住家，最少也有好几百户，谁也不知道那银票是从哪个窗口丢下去的，要想查到这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奴婢真的是做不到。” 素瑾实话实说，顿了顿又道：“后来三公主说要找到那个人表示感激之情，结果就涌出一大群人来，这些人都说银票是自己扔的，争先恐后的向三公主献媚讨好，但真正扔银票的人是否就在其中？奴婢觉得可能性也不大。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平息了风波，太后娘娘要是再彻查的话，只会将此事闹大，奴婢觉得不妥当。” 周太后听了，忍不住拍拍额头：“不错不错，哀家刚才是气糊涂了，好，就依你所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用再去查了。” 素瑾悄悄松出一口气来。 周太后又看了她一眼：“皇上呢？叫他来！哀家有话要和他说。” 素瑾心头一跳：“太后娘娘怀疑这件事是皇上主使的？” 她接着想到，自己都能猜到的事情，又如何能瞒得过周太后的眼睛。 “哼，这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阳奉阴违，居然在背地里搞出这种花样来！”周太后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素瑾忙劝道：“太后娘娘不要动怒，这件事情不一定是皇上主使，皇上他不会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来。” “你休得替他说好话，他是哀家生的，他会怎么做，哀家心中有数，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哀家的眼睛没瞎，看得出来。”周太后没好气道。 “可是太后娘娘，奴婢觉得不管这件事是否和皇上有关，您都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素瑾想了想道。 “为什么？”周太后盯着她的眼睛。 素瑾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是怕皇上会羞恼，会以后再想出一些法子来对那三公主，皇上这样聪明，他肯定知道太后您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您却没有责备他，他一定会在心里感激太后您的。” “呸，哀家还要这个臭小子感激不成！哀家只希望他能听哀家一句话，赶紧将那三公主娶过门！”周太后又拍了一下桌子，兀自怒气不息，“这个臭小子，哀家真想打他一顿屁股！” 素瑾忙将周太后的龙头拐杖放远了些。 周太后白她一眼：“你倒是心疼他。” 素瑾笑道：“奴婢是替太后娘娘心疼皇上，要是真的打了皇上，痛在皇上的身上，更痛在太后娘娘的心里。” “哼！” “太后娘娘还是消消气，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宴请北齐太子和三公主的时候了，咱们还是先准备一下吧。” “好吧，不过你还是叫人去把皇帝叫来，哀家要敲打他一番，免得他在宴席上再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来。”周太后始终不放心。 素瑾抿唇笑道：“皇上不是小孩子了，该怎么做他心中有数，他不会让咱们西楚失礼的。” 第2854章 意外之客 素瑾三说两说，才说得周太后打消了责骂墨川一番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突然蹬蹬蹬的跑了出来，叫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你这丫头忘了宫里的规矩吗？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素瑾眉头一皱，呵斥道。 那宫女忙跪倒在地：“请太后娘娘恕罪。” “说吧，什么事？” “太后娘娘，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北齐国的三公主特意进宫来拜见太后娘娘。”那宫女道。 “什么？” 周太后和素瑾都是大吃一惊。 “北齐国的三公主？”周太后脸露诧异：“她来做什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哀家的寿康宫，宫中宴饮不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么？” “奴婢、奴婢不知道，那三公主就在宫门外面，还抬了好多的礼物，说是送给太后娘娘的。”那宫女小心翼翼的答道。 “知道了。” 周太后摆摆手，恢复了一向的端庄凝重，“你先下去。” 那宫女退了出去。 “素瑾，帮哀家收拾一下，哀家要去见见这个三公主，看她究竟是何来意。” 素瑾忙替周太后整理了一下仪容。 “太后娘娘准备在哪儿见这三公主？” “就在正厅吧，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哀家要重视一些。”周太后道。 素瑾答应了一声，便带人去正厅布置一番，很快就回来向周太后覆命。 周太后在素瑾的搀扶下来到正厅，坐在主位上。 “去请那三公主进来。” 素瑾答应着去了，来到寿康宫门外，果然看到一大群人抬着十几箱东西，而那位在城墙上见过一面的三公主就站在众人的面前。 不用看她的脸，素瑾就知道是她。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这件新换的衣裙比原来的那件还要闪亮，还要耀眼。 北齐人喜欢骑射，不管是男是女，几乎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位三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这身衣服就是一套漂亮的猎装，大红色的上装裹着她窈窕挺秀的身体，合体的裤子显出她修长的双腿，足上穿了一双绣满了花朵的白色马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醒目，让人眼前一亮。 皇宫中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燕瘦环肥，桃红柳绿，各式各样的漂亮姑娘，素瑾这辈子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在皇宫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其实也就是美貌。 虽然在城外的时候素瑾已经见过了三公主的容貌，简直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夺目，但是看到换了身骑射装束的三公主，素瑾还是抽了口冷气，看直了眼睛。 看直了眼睛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那些御前侍卫，宫女还有太监们，哪一个不是直勾勾地看着这位三公主，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 当然，男人和女人的心情自然是不同的。 宫女们想的却是：啊呀，这三公主的衣服好漂亮，她真敢穿啊，居然敢露出两条腿来，啧啧，人家这腿生得多好看啊，又长又直，就是、就是有点儿太那个啥了！ 第2855章 镇宅祈福 西楚的风俗远比北齐要保守得多，不管是出阁的还是没出阁的，但凡是女子穿的都是裙装，将自己的两条腿包括脚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能给别人看见。 像三公主这样的穿着，在西楚可以说是仅此一人！ 素瑾看着三公主的这身打扮，也觉得脸热心跳，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目光，心想，可千万别让皇上看见这样的三公主，怕只要是男人见到了，都会把持不住呢。 可要让她说三公主的打扮有什么不妥，她也说不出来。 “奴婢见过三公主。” 素瑾毕竟是见惯了风浪的，心中的异样半点都没在脸上显露出来。 行礼的时候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那三公主手里把玩着一条马鞭，一双妙目正在东张西望，脸上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寿康宫周围的景物。 她对哪一样物事都很好奇，尤其对那精美华丽的建筑更是感兴趣，尤其是看到寿康宫门口一左一右摆放着的两只石狮子，她不由啧啧称奇。 “哇！这么大的石狮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要在门口摆这个？是想要吃人吗？嘻嘻，这狮子雕得虽然像，可毕竟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会吃人？” 她咯咯笑着，说的却是西楚国话，字正腔圆，让寿康宫的人都吃了一惊，眼珠睁得大大的。 咦，奇了怪了，她不是北齐国的公主吗？怎么会说我们西楚国话？ 素瑾却是听小秦子提过，所以还没那么吃惊。 不过她听到三公主这西楚话说的十分地道，还是一口娴熟之极的京片子，还是十分诧异。 “这石狮子放在这里有镇宅祈福的作用，不是吓唬人的，怎么，三公主在北齐国没见过这样的风俗吗？” 素瑾含笑看着三公主。 她阅人无数，想看清楚这三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姑娘。 从小秦子的嘴里描述出来的她，似天真似活泼还似心无城府。 但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公主，又有哪一个是真的天真活泼、心无城府的？ “原来这是西楚的风俗啊，嘻嘻，真有趣，我喜欢这样的风俗，对了，您就是素瑾姑姑吗？呀，没想到您这样年轻，又这样好看，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呢。” 三公主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上前一步拉住素瑾的手，神情亲热，笑容满面。 这一举动不仅让素瑾诧异，连旁边的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像这样平易近人的公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三公主，您可折煞奴婢了，奴婢当不起您这样的称赞。”素瑾毕竟稳重内敛，心底的惊讶被她掩得一丝不露。 “我不是称赞呀，而是实话实说，素瑾姑姑，我在北齐国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今天见了才知道你这样年轻美貌，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的不敢相信呢。” 三公主笑得一脸真诚，眼睛亮晶晶的，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 但凡是女子，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美貌的。 第2856章 真不懂，假不懂 素瑾虽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但鬓角也已经有了几丝白发，眼角也隐隐多了几道皱纹。 她知道自己最好的年华已经逝去，再也追不回来了。 每逢揽镜自视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象着二十年前自己也是一个不谙事世、天真纯善的少女，如今却已经变得这般心境苍老，就连外表也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韶华了。 可是这三公主接连几句“年轻美貌”，说得就连素瑾也有些飘飘然了。 但她很快就定下神来，没有被三公主这几句甜嘴甜舌就收买了去。 她心中更是一动。 在北齐国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自己算是什么大人物了，可对方却是高高在上的异国公主，她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是千方百计打听到的，而她打听到的绝不仅仅是这一件小事，还有更多的大事呢。 这让素瑾一下子对这位看上去天真无邪的三公主刮目相看。 所谓人不可貌相，这位三公主更是不能小觑了。 素瑾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奴婢老了，二十年前或许还能当得起一声年轻，但美貌这两个字，三公主还真是让奴婢无颜以对，三公主您才是绝世之姿，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过比三公主您更好看的人呢。” 三公主一听，笑容更加灿烂，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素瑾姑姑，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很好看吗？” 她的直白让素瑾有些无言以对。 自己说的是客气话啊！客气话！ 怎么这小公主听不懂吗？ 算了，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自己还是赶紧把这个主儿给迎进去，让太后娘娘见见吧。 素瑾心里直犯嘀咕，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三公主。 表面上看，对方就像是一张白纸，或是一汪清泉，一眼可见。 但人心难测。 在深宫多年的素瑾永远不会忘记这句话。 “三公主当然好看，你们说是不是？”素瑾笑吟吟的对周围看了一眼，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要是说讨人喜欢的话，素瑾自问绝不会输给这个甜嘴甜舌的三公主，否则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 果然，三公主一听，笑容如花绽放，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漂亮得让人侧目。 “素瑾姑姑，我还特意给您准备了礼物呢。”三公主高兴起来，对旁边的侍女招了招，那侍女马上捧过来一只礼盒，上面描金填漆，光这盒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里面想来也是贵重之物。 素瑾忙推脱道：“这个奴婢可受不起，无功不受禄，还请三公主收回，哪里有三公主给奴婢送礼物的道理，要是奴婢收了，太后娘娘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三公主却不由分说的将礼盒往她的怀里一塞，笑嘻嘻的道：“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不懂，我只是和素瑾姑姑你一见如故，见了你就觉得说不出的亲切，这份礼物啊，你不收也得收，要是太后那边责罚，我替你挨罚好了，打手心打屁股，我都不怕，嘻嘻。” 第2857章 交换礼物 三公主说得这样爽快直白，大出素瑾的意料之外。 但这礼物她真的不敢收，不管里面是什么，越是贵重她越是不能要。 “三公主，您这是难为奴婢了，奴婢真的不能收您的礼物。” 素瑾还在推脱，三公主却咯咯一笑，眼尖的发现素瑾腰间戴着的一块玉饰，指着道：“素瑾姑姑，这是什么？看上去倒是好玩得紧，给我瞧瞧行不？” 素瑾低头一看，见是自己常戴的一只小兔子玉佩，这还是进宫那年太后娘娘赏赐给自己的，自己一戴就是多年。 她见三公主一脸殷勤的样子，便微笑着解了下来，递给三公主。 “是只玉佩。”她笑道。 “呀，是只小兔子，真可爱！”三公主拿在手里把玩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这让素瑾有些哭笑不得。 北齐国富可敌国，比西楚要富庶十倍不止，这位三公主又是北齐皇帝的掌上明珠，她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把这样的小东西当成稀罕物。 “素瑾姑姑，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不肯收，那咱们交换好不好？” 三公主眼珠灵活的一转，把手中把玩着的小兔子拢进掌心握住，笑道：“你把这只小兔子玉佩送给我，再收了我的礼物，这样就不算是无功不受禄了吧？就算太后娘娘知道也不会责罚你了，对不对？我很喜欢这只小兔子呢，就是怕素瑾姑姑你舍不得。” 她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充满了期盼的眼神巴巴的看着素瑾，这让素瑾的心顿时一软，居然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才好。 说实话，这只小兔子玉佩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物，在宫中宝物来说也的确是不起眼，但这是周太后在她进宫那年赐给她的，她一戴就是二十多年，实在是舍不得。 但人家三公主都开口要了，这句“不给”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无奈，她只好含笑点头：“三公主喜欢这个小玩意，那就拿去玩好了，只是三公主的礼物奴婢实在是不能收。” 她想将礼物还给三公主，三公主却又推给她。 “素瑾姑姑，我都收了你的礼物，你要是不收我的，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是不是不欢迎我来西楚啊？是不是不想让我嫁给你们的皇上啊？”三公主有些委屈的嘟起嘴来，那水灵灵的大眼珠里好像还蒙上了一层泪雾，看得人心都软了。 素瑾觉得自己面对的哪里是高高在上的北齐三公主，简直就是一个水做的、没长大的小姑娘，说笑就笑，说哭就哭。 她还真是败了。 “好好好，奴婢收下就是，多谢三公主。”她只好接过礼盒，对着三公主行礼道谢。 三公主马上嘴角一弯，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哪里还有半点泪影。 素瑾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了看错了。 “好啊，你快打开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素瑾只好打开礼盒，盒盖一开，就是一阵耀眼生花。 那竟是一串晶莹剔透的项链，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一颗颗象是海水般透明的宝石串在一起，阳光照在上面，流霞飞舞，像是有水光在流动。 第2858章 贵重的海蓝晶 素瑾在宫里见过的宝物成千上万，但是像这样的宝石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啧啧称奇。 旁边的人看到这串项链，虽然都不知道是什么，却也知道这定然很贵重，最主要的是它实在太漂亮了！ 人人都对素瑾羡慕万分，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投了三公主的缘，一出手就送出这样贵重又漂亮的礼物。 素瑾却是心知肚明。 三公主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相看，一见面又是笑语如珠，又是赠送礼物的，全都因为自己是周太后身边最亲信的人。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寻常宫女，三公主怕是连正眼瞧自己一眼也不会。 世态就是如此，她早就习以为常，更是早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功夫。 “素瑾姑姑，这是我们北齐国的海底特产的一种石头，叫做海蓝晶，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才有，十分难得，我觉得很漂亮，你喜欢吗？” “奴婢很喜欢，只是这太贵重了，要不三公主还是把这礼物送给太后娘娘吧，相信太后娘娘也会很喜欢的。”素瑾婉转的暗示着。 三公主却道：“素瑾姑姑只管收着就是，送给太后娘娘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瞧，那里面全都是。”她对着十几只大箱子一指。 “全都是？”素瑾吓了一跳。 “是呀，素瑾姑姑，能带我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我在北齐的时候就听说太后娘娘了，一直心生仰慕，早就想见太后娘娘一面，今天终于可以见到了。”三公主露出期盼的表情。 “可以，当然可以，奴婢就是来接三公主进宫的。” 素瑾忙道，同时暗暗惭愧，心想自己怎么糊里糊涂的和这小姑娘在宫门外面对答了好一会儿，怕是太后娘娘在里面都等急了吧。 不过说也奇怪，这三公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可是她言笑晏晏，心无城府，说起话来坦荡讨喜，让人很愿意想和她多交谈几句。 “素瑾姑姑，你不喜欢我送你的海蓝晶吗？”三公主忽然道。 “喜欢啊。” “那你怎么不戴啊？” 素瑾见那海蓝晶的项链太贵重也太闪亮，谢过三公主之后就收进了盒子里，没想到三公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她，问起了这件事。 她脸上微露尴尬：“三公主，这项链太贵重了，奴婢……” 三公主快言快语的道：“什么贵重不贵重啊，这是首饰，首饰就要闪亮漂亮才好，你戴上戴上，要不然我就以为你不喜欢我的礼物，你瞧，你送我的小兔子我就戴着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果然那只小兔玉佩被她系在腰带上，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晃。 “这个项链……实在是太亮了。”素瑾面露难色。 她的打扮素来淡雅宜人，总是把自己修饰得端庄稳重，这才符合她一贯的形象，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的脖子上戴上那条闪闪发亮的项链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要亮啊，首饰就要越亮才越好看，要是它只是一颗颗乌漆麻黑的破石头，谁会把它戴在脖子上啊，素瑾姑姑，你说是不是？” 第2859章 奇怪的公主 好像是这个么理儿！ 素瑾在心里认同，可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姑姑，你要是不戴，就是瞧不起我的礼物，你不喜欢是不是？那我再送一样别的给你。”三公主又对着侍女招手。 素瑾吓一跳，忙摇手道：“不是不是，奴婢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也没有半点瞧不起三公主的意思，只是在咱们西楚国有这样的习俗，就是别人送的礼物，越是重视越是要好好收藏起来，以示对送礼之人的敬重。”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是西楚的习俗，在我们北齐却恰恰相反，别人送的礼物要是马上戴起来，就越是代表重视对方。”三公主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小姑娘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素瑾无票，只好打开礼盒，将那条海蓝晶的项链戴在颈中，阳光照在晶石上，闪闪波光流动，引得周围人阵阵喝彩。 “好漂亮！” “素瑾姑姑真好看！” 素瑾的脸微微一红，继续引着三公主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她本来对这位三公主并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却觉得这小姑娘言语直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那么多机心，倒是颇为讨人喜欢。 咦，自己是怎么了，对方一串项链就把自己收买了吗？ 素瑾忙暗自警醒，同时悄悄看了三公主一眼。 三公主正兴奋的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不住嘴的向素瑾询问。 素瑾耐心又恭谨的一一作答。 对方没有公主的架子，可素瑾却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点也没越雷池半步。 “素瑾姑姑，你们的皇宫好漂亮啊！比我们北齐的皇宫漂亮十倍，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还在檐角上雕着动物呢，我们北齐就啥也没有。”三公主指着飞檐的一角，有些遗憾的道。 “三公主要是喜欢，在宫里多逛逛便是，咱们宫里还有一个好大的御花园，里面养了很多小动物，有仙鹤，有梅花鹿，还有一个大大的荷塘，里面有许多许多的锦鲤。”素瑾笑答。 和三公主说了这一会儿话，她已经有些了解这位三公主的性格了。 果然和他们西楚国的姑娘大不相同。 西楚国的女子都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以娇弱文静为美，看到一个小虫子都要发出尖叫，发半天的抖，可是北齐国却是在矫健英武为美，不论男女，胆子都出奇的大，喜欢动物，更喜欢狩猎。 怪不得皇上在给她的礼物里放了些死老鼠、癞蛤蟆的东西，不但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更加欢喜了。 她以为皇上肯定也和她一样，喜欢这种东西吧？ 想到这儿，素瑾忽然对墨川很是同情起来。 她心想，这位三公主说话行事都是出人意料，她连给自己这个小小的宫女都准备了礼物，肯定也少不了给皇上的。 不知道她给皇上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 不会也是一些死老鼠和癞蛤蟆吧？ 素瑾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果然，三公主有些不感兴趣的摇摇头：“梅花鹿和仙鹤有什么好玩，锦鲤更是没意思，我不喜欢。” 第2860章 最喜欢的是他！ “那三公主最喜欢什么？”素瑾笑着问道。 “最喜欢的？”三公主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最喜欢你们的皇上！” “什、什么？”素瑾怀疑自己听错了。 喜欢皇上？ 天！这三公主还真是太直白也太直接了。 就算她真的喜欢皇上，也要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来。 哪有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把喜欢男人这种事挂在嘴边上的。 看到素瑾和周围的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三公主奇怪的睁大了眼睛。 “素瑾姑姑，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不是，没有。” 素瑾摇摇头，回过神来。 “三公主，你们北齐国的姑娘，说话都像你这么直接吗？”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们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喜欢一个人，当然在是告诉他呀！要是不知道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他。” 三公主咬住嘴唇，吃吃的笑起来，洁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呃！”素瑾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口才好。 “三公主，到了，太后娘娘就在里面。” 正好到了正厅门口，素瑾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汗，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姑娘谈下去了。 闻言，三公主一下子停下脚步，摸了摸脸，又拢了拢头发，本来言笑晏晏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素瑾姑姑，您看我这样打扮可以吗？太后娘娘会喜欢吗？会不会有点不太隆重？”她紧张的又捏了捏衣角，露出一副小女孩的模样，颇为娇憨可爱。 素瑾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本来落落大方的，怎么一听到要见太后娘娘倒是紧张了？ 唔，这说明人家心里重视，太在意太后娘娘的观感了。 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当然因为她喜欢皇上，所以才会想要在太后娘娘面前博个好印象。 素瑾一下子就猜透了三公主的心理，反倒越发觉得这姑娘单纯可爱，要是换了别的姑娘，绝不会像她这么直白的把所有心思都挂在脸上。 “三公主，您现在的打扮很漂亮，太后娘娘会喜欢的。”素瑾抿唇笑了笑，实话实说。 她了解周太后，越是像她们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见多了为争宠献媚而使劲心机，对那种人她们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平常打交道的也多是这种人，但她们最厌烦的也是这种人。 难得看到一个心思单纯说话简简单单的小姑娘，就连她都觉得眼前一亮，像是呼吸了一口清新自然的空气，相信周太后一定会和她是同样的感受。 “真的吗？素瑾姑姑，您不会是故意夸我吧？”三公主睁大眼睛，明显很不自信，脸上微微一红，又道：“我本来准备了好几件西楚服饰，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嫁给他，所以就……” 提到那个“他”字的时候，她明眸转动，脉脉含情。 那副小女儿的羞态十分动人。 素瑾心中又是一动，暗想不会吧，这小姑娘之前应该没见过皇上啊，最多就是在进城的时候见过皇上一面，怎么看上去像是被皇上迷得五迷三道一般，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2861章 差点出丑 “三公主，您这样穿真的很好看。”素瑾不得不再安慰她一句。 但这也是发自肺腑的实话，虽然这三公主的装扮和他们西楚的姑娘大不相同，可是说是大胆之极，却不得不说，这样别致的装扮显得她健美修长，亭亭玉立，份外引人注目。 就连她都看直了眼睛，更别说那一路上不停的对着三公主偷瞧的侍卫和太监了。 不知道皇上看见这样的三公主，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素瑾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她始终还是认为要是论容貌，还是沈凝更胜一筹，但是这位三公主的娇憨直白、活泼天真也自有一股动人心处，就连她都快喜欢上这位三公主了，难保皇上会不动心。 哎呀，谁能想得到，这北齐国的三公主会是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呢？ 素瑾心里感慨万千。 她本来是在内心很排斥这位三公主的，因为早就听说北齐皇帝最宠爱的就是她，捧在手里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成了珍珠宝贝眼珠子一样。 这样的公主，哪里还不会被宠上了天去！ 肯定脾气是又骄纵又蛮横的，她可不想让皇上娶一个骄纵蛮横的姑娘，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事联姻，她也不愿意看到从小看着长大的皇上受这等女子的气。 可没想到，三公主她却是这样的！ 完全颠覆了素瑾心里对皇家公主的印象。 她相信周太后见到三公主之后，一定也会大吃一惊。 “太后娘娘，北齐国的三公主到了。” 素瑾在虚掩的门板上轻叩了一声，不疾不徐的禀报。 “进来吧。”里面传来周太后平稳的声音。 素瑾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引着三公主进去。 三公主紧张得大气也不敢透，迈过那高高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竟然差点摔了一跤，要不是她身边的侍女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她就要当场出丑了。 这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周太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而侍立在旁边的宫女们差点笑出声来。 三公主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就像盛开的红玫瑰般，更加娇艳。 她懊恼的推开侍女的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咬着嘴唇委屈的道： “都是我不好，我练习了好多次，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一定要端庄，可我还是出丑了，太后娘娘一定不会喜欢我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人正吃惊了。 宫女们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无法相信这种谦卑又不自信的话是从一国的公主嘴里说出来的。 传说中的北齐公主不是又神气又骄傲的吗？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自信的小姑娘？ 周太后也开始怀疑地看了素瑾一眼。 素瑾赶忙上前，对周太后微微点头，意思是，您没看错，就是她，三公主！ “三公主，您不要自责，太后娘娘并没有责怪您呀，再说这也不是您的错，是这屋子的门槛太高了，您肯定是不习惯，下次来的时候，奴婢会吩咐他们把这门槛弄矮一点，这样就不会再绊着您了。” 第2862章 大姊姊 素瑾柔声细气的话再次让屋里的宫女们吃了一惊。 她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素瑾姑姑怎么会对这陌生的三公主这样和善！那关切的回护之意溢于言表，绝不是表面上说的客套话。 看得出来，素瑾姑姑对这三公主是真心好的。 周太后心里更是直犯嘀咕。 素瑾丫头这是怎么了，就是去迎接了一下三公主，怎么倒和这三公主攀上交情了。 她目光一扫，已经留意到了素瑾脖子上那串闪闪发亮的海蓝晶项链，瞳孔就是一缩。 素瑾身上的饰物她太熟悉了，她没有一样没见过的。 可是这串项链她却从所未见。 素瑾出去的时候还没有这条项链，现在回来之后脖子上就多了这么一串东西，周太后就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一串项链就把我的素瑾丫头给收买了？ 啧啧啧，这个三公主还真不能小觑了呢。 周太后一见到三公主，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和素瑾的居然一模一样。 “塔娜拜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身康体健。” 三公主声音清脆，上前拜倒，行的居然是西楚国的大礼。 这让众人又是齐齐一惊。 周太后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道：“三公主远来是客，怎么对哀家行这样的大礼，使不得，使不得，素瑾，快快扶三公主起来。” 还没等素瑾搀扶，三公主已经抬起脸来，笑着看向周太后。 “原来您就是太后娘娘啊，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呀，要不是素瑾姑姑说您就是太后娘娘，我都以为您是皇上他……他的大姊姊呢。”她口无遮拦的笑道。 “扑哧！” 素瑾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站在周围的宫女们也个个都想笑，可在周太后的面前，又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笑？所以大伙儿只能拼命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大姊姊！ 周太后的嘴角抽搐，她也险些没绷住而露出笑容，但她还是忍住了，看了素瑾一眼。 怪不得素瑾这丫头的心眼儿偏得这么快，这个三公主说话还真是讨人喜欢，让人爱听。 只是想着靠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想讨自己的欢心了？这小丫头还真把自己瞧得忒了小了点。 周太后虽然一心一意想要两国联姻，为了西楚的未来，她不惜让儿子去娶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异国公主，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爱子之心。 她也希望这位北齐国的三公主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别嫁到宫里之后，刁钻蛮横无理娶闹，净给她和皇帝添堵。 所以这次她听说三公主居然主动上门拜见自己，就安排在正厅，其实是准备给这位三公主一个下马威的，免得对方恃宠生骄，以后会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可她万没想到，这三公主一进门来就差点出了个大丑，接着又开始奉承讨好起自己来。 唔，自己可不能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唬住。 周太后没有笑，而是神情威严地对周围扫视了一圈，这让本来憋着笑的宫女们都是一寒，大气也不敢出。 第2863章 没人不喜欢 “三公主，你起来，别跪在地上，这地上的青砖可凉得很。”周太后转向三公主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柔和了一些，但是神情仍然威严。 三公主不由吐吐舌头，偷着对素瑾说起了悄悄话：“姑姑，太后娘娘好厉害，我害怕得手心都出汗了，你摸摸，真的出汗了。” 素瑾不禁好笑，探手过去一摸，果然湿湿的，只觉得她掌心又软又滑，指腹处地有薄薄的几个小茧子，显然是常年握马鞭之故。 三公主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周太后还是听见了，嘴角又是微微一抽。 这个三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作戏，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周太后对这三公主的印象倒是又好了一点。 素瑾扶着三公主坐在一旁的客座上，悄声说了一句：“其实太后娘娘是很慈祥的，你不用害怕。” 三公主点点头，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坐得很是端正。 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看到她这副样子，素瑾想到她在进门之前和自己说笑时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不禁又觉得好笑。 “素瑾，给三公主倒杯茶来。” 周太后淡声吩咐。 她的目光淡淡落在三公主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没有忽视对方那美好挺拔的身材，尤其是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她知道这是北齐国姑娘家最喜欢的妆扮，但现在这儿可是西楚国，一个姑娘家不穿裙子，倒穿这种紧贴在身上的裤子，实在是太不庄重了。 不过她把这些不满全都放在心里，没有让人看出来半点。 在外人看来，她还是那个既高贵又端庄的一国太后。 “三公主，请用茶。”素瑾双手恭敬的递给三公主一杯刚沏好的香茶。 这茶叶是宫里最好的云顶香雾，只要一揭开盖，就是扑鼻的清香，满室皆闻。 只是这云顶香雾虽好，产量却是极少极少，每年也只能进贡到宫里来一小盒，周太后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却拿来招待这三公主，可见对她有多重视。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素瑾姑姑。”三公主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接过茶的时候对素瑾感激的笑了笑。 “姑姑，我叫塔娜，以后你就喊我名字吧，不要叫什么三公主三公主的，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三公主明显对素瑾说话的时候不那么紧张，还主动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素瑾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塔娜，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嘻嘻，在我们北齐国的话里，塔娜就是珍珠的意思，父皇和母后说我就像是珍珠一样珍贵闪亮，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姑姑真觉得好听吗？”三公主塔娜被夸了一句，登时笑容满面，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 饶是素瑾见多识广，也对这个心地坦荡、有什么说什么的塔娜公主没了脾气。 在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吧？ 第2864章 说实话 不知道为何，素瑾忽然为沈凝担忧起来。 皇上对皇后娘娘再深情，毕竟两个人分开了这么久，就算是再浓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的变淡。 关于这一点，素瑾深有体会。 那个她埋在心底的影子过了这么多年，久得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了，甚至连他当年说过的话也记不太清了。 要是皇上见到了这位塔娜公主，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喜欢上她呢？ 素瑾想到这里，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又轻声细语的叮嘱了一句： “塔娜公主，这茶烫，您慢慢的喝。” “好的，谢谢素瑾姑姑。” 塔娜公主对素瑾笑了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就像是阳光灿烂般，让屋子里的人眼前都为之一亮。 好漂亮的公主啊！ 几乎每个看到她的宫女都在心底发出了赞叹之声。 周太后虽然从素瑾的口中已经得知这位塔娜公主是个美人胚子，但是亲眼见到之时，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这小姑娘真是出奇的明**人！ 她心里已经多了三分喜欢，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端起手边的茶杯，揭起茶盖，先是嗅了一下那清香的茶气，这才慢慢的品了一口。 塔娜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太后的一举一动，她很聪明，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她学着周太后的样子，端起了茶杯，轻轻揭开茶盖，登时一股清香之极的味道充盈在鼻间，好闻极了。 用力吸了一口之后，她才将茶杯慢慢的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 所有人都在瞧着她。 “塔娜公主，喜欢喝这茶的味道吗？”周太后面含微笑，眼底却露着隐约的得意。 要知道她特意拿出珍藏的云顶香雾茶来招待塔娜，一来是显示对塔娜公主身份的尊重，二来却也有着炫耀之意，就是想告诉对方，我西楚虽然兵力不及另外三国，但是我国物产丰富，像这样的好茶你们北齐怕是喝不到，可别以为我西楚兵力微弱就看不起我国，以为我国好欺负。 只是简简单音的一杯茶，里面还包含着许多旁人体会不到的深意，这就是周太后久在深宫中的心机了。 就连跟随在她身边数十年的素瑾，也只猜对了她一半的意思。 塔娜这样心思单纯的姑娘又哪里能够体会得到？ 她喝了一口茶之后，明艳的小脸登时皱了起来，抬头看着周太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周太后温言道。 “太后娘娘，我怕……我怕说了之后您不高兴。”塔娜公主有些犹豫道。 “呵呵，孩子话，哀家不会不高兴的，哀家就喜欢听实话。”周太后对她鼓励的笑了笑，她看得出来，塔娜的紧张和拘谨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倒是难得。 周太后见多了那种在自己面前装得规规矩矩的姑娘，不管是说话谈吐都在投自己所好，不管是不是违心之说。 在她这把年纪，对方是真是假，她一眼就能看透。 “你是不是不喜欢喝这茶啊？”周太后笑着问道。 第2865章 回味甘香 周太后话音落地，四周的宫女们全都抽了口冷气，一脸紧张地看着塔娜公主，等她回答。 她们都看得出来，塔娜公主不喜欢喝这茶，因为不喜欢这三个字就明明白白写在她脸上的。 但这可是太后娘娘精心准备的茶啊，别说名贵之极，就算是破烂草叶根子，也得说一声：好喝，真香！ 哪能像她这样露于表面的？ 果然太后娘娘看出来了，还问了出来。 要是这位塔娜公主识趣，说上一句：喜欢，不过就是有点烫。 这样也能马马虎虎遮掩过去。 可她要是实话实说，怕是要惹得太后娘娘大大的不快了。 “这茶不好喝。” 众宫女正在为塔娜公主捏着一把冷汗的时候，塔娜公主终于开口了。 她这一开口就吓了所有人一大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周太后也是微微一怔，接着就微带错愕道：“怎么不好喝了？” “这茶又苦，又涩，不好喝。”塔娜公主又喝了一口，然后吧嗒了一下嘴唇，皱起眉头摇了摇。 “还是不好喝。” 她有些同情的看向周太后：“太后娘娘，您一直都在喝这种又苦又涩的茶吗？您觉得这茶好喝吗？” 周太后见她神态天真，倒也并不生气，反而含笑点头：“是啊，哀家喝的就是这苦涩的味道，还觉得很香呢，你要是喝不惯这茶，你喜欢喝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去。” “我就喜欢喝茶。”塔娜公主睁大了眼睛，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 她那模样逗得周太后忍俊不禁想笑。 “好，那我让他们给你准备茶，你不喜欢喝云顶香雾，我这里还有数百种茶，你可以一一选来。” 周太后对素瑾吩咐道：“去把咱们珍藏的好茶叶都拿来，请塔娜公主挑选。” 素瑾答应了一声，正要走，又被塔娜叫住。 “姑姑等一等，我问你一句话，这些茶都是苦和涩的吗？” 素瑾含笑微一点头：“塔娜公主，这茶叶都是如此，入口之时微觉苦涩，可是回味却是甘香无尽的。” 塔娜公主连连摇手：“那就不要去拿了，我喝不来这样的茶。” “那塔娜公主喜欢喝什么？我们这儿还有最好的果子露，梅子酒，桂花酿，甜米羹？” 素瑾笑着一连说出好几样饮品，塔娜公主都是摇头。 “我就是喜欢喝茶，不过不是这种又苦又涩的茶，而是又香又醇的茶。” “又香又醇的茶？我们这里没有啊。”素瑾为难的道。 “我有我有。”塔娜笑着拍拍手，“哎哟，我都忘了送上给太后娘娘的礼物了，快拿上来。” 她带来的侍从抬着一只只大箱子从门外进来，将箱子放在地上。 周太后惊讶道：“这是……” “这是塔娜特意为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希望太后娘娘喜欢。” 塔娜轻快的起身，像只欢快的小鹿，眼神闪亮闪亮的。 她过去打开了一只箱盖：“太后娘娘，这里面全都是我们北齐国特产的衣料，全都是用最软最细的羊毛织出来的，冬天的时候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又贴身又暖和，不知道您喜欢吗？” 第2866章 一片心意 周太后看了一眼，含笑道：“塔娜公主有心了，哀家很喜欢，只是你远道而来，哀家还没给你礼物，你倒给哀家送起礼来了。” “只要太后娘娘喜欢，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塔娜甜甜一笑，又过去开了第二只箱盖。 “这里面是我们北齐国最好吃的糕饼点心，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您吃得惯不，我就每样都带了一些来。” 周太后微微点头：“哀前很喜欢。” 本来她看到塔娜一下子让人送了这么多箱子的礼物来，她以为这箱子里都是贵重之物，本来想坚决不收的。 想她乃是一国之太后，要是随随便便收了人家孩子的贵重礼物，倒让人家笑话，更是堕了一国的威名。 可没想到塔娜送的礼物，件件都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这些衣料、吃食当然值不了多少钱，可最最可贵的，就是塔娜的这一片心意。 周太后不由对塔娜再增添了三分好感。 塔娜接连又打开了几箱子礼物，都是一些并不贵重却又让周太后觉得心里一暖的礼物，她笑吟吟的道： “够了够了，塔娜公主，哀家只有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穿得了这许多，用得了这许多呢？” 塔娜咯咯一笑，答道：“太后娘娘慢慢吃，慢慢穿，只要太后娘娘喜欢，塔娜以后会一直让人送来孝敬太后您老人家。” “啧啧啧，塔娜公主的一张嘴真是比蜜还甜，哀家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这样的甜言蜜语，你要是再多说几句啊，哀家的牙就要甜得咬不动食物了。”周太后笑着说道。 话说出口之后，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诧异起来。 咦，自己怎么会用这样轻松愉快的语气说话？还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辈开起玩笑来？ 她不由看了素瑾一眼，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素瑾会对这位塔娜公主另眼相看了。 这塔娜公主的她身上有一种坦坦荡荡的天真劲儿，会让人不知不觉放松心底的警惕，对她产生好感和亲近之意。 周太后不由对塔娜刮目相看起来。 “太后娘娘，我想为您泡一碗茶，您尝尝我泡出来的茶好不好喝？” 塔娜见周太后一直笑吟吟的，刚开始见面时的紧张和敬畏之心已经消失了大半，自告奋勇的说道。 “好啊，哀家也想尝尝你说的茶。”周太后笑着点头。 “素瑾姑姑，我想要一壶刚烧好的水。”塔娜对素瑾笑了笑。 “好，奴婢马上去拿。”素瑾亲自去提了一壶冒着白汽的水过来。 塔娜开始忙碌起来，她从箱子里不停的往外拿东西，盘子碗盘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摆满了她面前的桌案。 她的小脸变得很严肃，一点笑容也没有，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整个大厅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就连周太后也不例外。 塔娜手势很娴熟，打开一只只瓶罐，用一把小银勺舀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倒入一只大大的陶碗之中。 然后冲上热水，用银勺搅匀。 一阵浓烈之极的香醇之气顿时飘散开来。 第2867章 防人之心 “好香啊！” 宫女们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发出赞叹之声。 这种香醇的味道她们闻所未闻，醇厚之中带着甜香之气，让人闻了之后就觉得口舌流津。 “太后娘娘，您请品尝。” 塔娜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那只大陶碗送到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还没有伸手去接，素瑾已经笑着道：“这只碗好大，太后娘娘怕是喝不了这许多的茶，不如赏奴婢一小口可好？” 宫中有严规，所有外来的食物饮酒都不可以直接让太后和皇上入口，必须要经由宫人试毒无恙之后才可以进食。 塔娜很显然并不懂得这个规矩，所以素瑾赶紧找了个理由，想不着痕迹的从塔娜手里接过那碗茶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素瑾可不敢轻易就相信塔娜，虽然她对塔娜很有好感，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来自北齐国，说不定会有异心。 要是万一她这次联姻是假，想来借机下毒杀害周太后是真，怎么办？ 刚才塔娜制作这碗茶的时候用了不少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那些全都是她从北齐带来的，素瑾一样也不识得，她要不亲口尝尝这“茶”有没有毒，哪里敢让周太后入口。 周太后自然知道素瑾的意思，看了她一眼，自己接过陶碗，笑道： “这是塔娜公主为哀家所制的茶，这茶这么香，哀家自己喝都不够，怎么可以赏你，你这馋嘴的丫头，想喝啊，自己找塔娜公主讨去！” 她的语气虽然严厉，但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众人都知道这是在打趣素瑾，纷纷凑趣的笑了起来。 素瑾却是苦笑，又叫了一声：“太后娘娘，奴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懂得周太后的意思，是不想让她为自己试毒。 周太后心想，自己年纪大了，所有事情早就看开看淡了，多活一年少活一年根本就无所谓，素瑾却是在这个世上和自己最贴心的，这毒绝不能让她来试。 要是这塔娜公主真的是存心加害，周太后愿意拿自己的这条命来赌上一赌。 所以不等素瑾开口再劝，她已经端起陶碗，喝了一口。 这茶一入口，她就微微一惊，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太后娘娘！” 素瑾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周太后的脸，见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好茶。” 周太后将嘴里的茶咽了下去，缓缓开口。 这口茶一入嘴，就是一股醇厚之极的浓香，带着点淡淡的茶香，还有奶香，酥油香，另外还有一些是什么香气，她却分辨不出来了。 口感则是丝柔顺滑，宛如传说中的琼浆般滑进了喉咙里，让她竟然一时不舍得咽下去。 “这……当真是茶吗？” 周太后疑惑的看向塔娜。 又香又甜又醇又酥又滑。 这简直比茶好喝一百倍！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喝过这样好喝的“茶”，如果这当真是茶的话。 就算这茶里有毒，她也会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她又喝了一口，这一口茶入肚，她脸上的笑容更是微微扩大。 第2868章 太后护食 “太后娘娘，这茶……真的好喝吗？” 素瑾还从来没在周太后脸上看到过这样满足的表情。 太后娘娘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没尝过，但现在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嘴巴偏淡，胃口也远不及以前好，加上常年服药，不管吃什么都淡淡的，再好吃再喜欢吃的东西也很少再次动筷。 可今天她却一连喝了两口“茶”，还是这样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就不由素瑾不诧异了。 “唔，好喝，非常好喝，你想喝的话，自己找塔娜公主求去。”周太后像捂紧了宝贝一样，将陶碗收在怀里，像是害怕素瑾从她手中抢跑了一样。 她同样的话又说了第二遍，意思和第一遍却是大不相同了。 这说明这茶是真的好喝！ 素瑾还从来没看到太后娘娘露出这样护食的表情。 她嘴角勾了勾，想笑，可心里却是感动得想哭。 多久了，没看到太后娘娘这样在乎一样东西，这样喜欢一样东西了。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素瑾把快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笑着转向塔娜。 “塔娜公主，奴婢斗胆，请公主也赏赐一碗茶，可好？” 塔娜公主笑颜如花，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就怕太后娘娘不喜欢，太后娘娘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太后娘娘泡茶，素瑾姑姑，你稍等吧，我马上就给你泡一碗。” 她泡茶用的是碗，而不是壶，那一大碗的量就足有一只茶壶那么大。 素瑾本来很担心周太后喝不了这么多，可是周太后却一口一口，像是品味着琼浆玉液般，不知不觉大半陶碗茶下了肚，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简直不可思议。 素瑾还在暗暗纳闷的时候，塔娜已经泡好第二碗茶，送到她面前。 她赶紧恭谨接过，谢过了塔娜，这才将陶碗送到唇边，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旁边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宫女们都露出羡慕之极的表情，这么香的茶她们也想喝，也人家塔娜公主连看都不看她们这些宫女们一眼，人家的茶只给太后娘娘和素瑾姑姑喝。 唉，好想尝一尝！ 只要看到太后娘娘喝茶的时候那享受的模样，就想得到这茶有多好喝，但究竟有多好喝的茶，才会让太后娘娘露出那般模样啊！ 宫女们都被好奇心和肚子里的馋虫弄得七上八下，直咽口水。 “好香的茶。”素瑾喝了茶之后的表情和周太后简直一模一样。 她满足的发出一声赞叹。 亲口尝过了之后，她才知道周太后为什么会对这茶赞不绝口了。 因为这茶居然是又香又甜的！ 这茶和西楚国的茶绝对不同，西楚所产的茶叶以泡水之后色泽清亮，口感微涩却回甘为上好之茶，尤其是茶叶的形状也极为讲究，有的微卷如雀舌，有的宛如一枚枚银针在水中荡漾。 品其味观其形，也是喝茶的一大讲究。 而塔娜所泡出来的茶却看不到半根茶叶，说茶又不像茶，更像是那种石钟乳。 第2869章 但见新人笑 素瑾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茶。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茶的确非常好喝。 周太后年纪渐长以后，越来越偏爱吃甜食，但又不喜欢太甜腻的，这茶却是香中带甜，甜而不腻，有茶的清香，却无茶的苦涩。 “塔娜公主有这样的好手艺，看来太后娘娘以后是有口福了。” 素瑾喝了茶之后，笑微微的说道。 她的意思很明白，等到塔娜嫁到了西楚，肯定会孝敬周太后，这样的好茶周太后定会时时尝到。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有些酸涩。 并不是因为塔娜一碗茶就讨得了周太后的欢心，而是她有些惆怅的想到了沈凝。 这位塔娜公主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不但有强大的北齐做背景，她本人还这样讨人喜爱，性格好模样好，最最难得的是，她不骄纵不横蛮，活泼天真，可爱直率，懂得孝敬和尊重，还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 这样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 只怕是所有生了儿子的母亲都会想把她娶进来当儿媳妇！ 周太后又岂会例外？ 素瑾只要看到周太后的表情，就知道太后娘娘对这位塔娜公主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唉！ 只是原来的皇后娘娘怎么办？ 皇后娘娘并没有死，她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而且皇上还封了她一个四品的什么御史。 皇上要和北齐公主联姻这个消息在京城只是刚刚传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传遍西楚上下，怕是连东秦和南越那边也会传扬到了。 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 皇后娘娘总有一天会知道，要是她知道了皇上要另娶别人，她的心里会有多难过？她会怎么做？ 以素瑾对沈凝的了解，她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很生气，不但伤心难过，而且以她刚强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再吃回头草！ 她绝对不会再回皇宫来一步，也绝不会再见皇上了！ 那自己以后就永远、永远也见不到皇后娘娘了…… 想到这里，素瑾心中顿时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可是眼前却是言笑晏晏的场面，周太后拉着塔娜公主的手，正在问寒问暖。 这根本不是她为皇后娘娘伤感的时候，也轮不到她一个做奴婢的去伤心难过。 素瑾很快就收拾起伤感的心境，笑容满面的加入到其中去了。 周太后和塔娜公主初次的见面可以说是言谈甚欢。 她越是和塔娜交谈，就越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去了。 一直到素瑾忍不住提醒她，马上就要到了宫宴的时辰，她这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塔娜的手。 “好孩子，哀家安排了宫宴来招待你和你远道而来的太子哥哥，没想到和你这般投缘，一聊天就忘了时间，怕是这会儿皇上和大臣们已经等急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她慈爱的抚了抚塔娜的头发，那眼神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素瑾还从来没见过周太后露出这样疼爱又宠腻的表情，就连对她亲生的女儿安乐长公主也从来没有过。 第2870章 多了一个女儿 周太后共生有一子一女，对长子墨川她是一向严厉，几乎从来没在墨川面前露出了半点笑容，所以墨川对她虽然敬爱，但母子之间总像是有什么隔阂一般。 墨川在周太后的面前也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和规矩，从来没有像寻常百姓人家那样依依恋在母后的膝下，母子二人说话都很客气，但客气未免过于疏远，更是难得说几句交心的话。 安乐长公主呢，却是一副火爆般的脾气，又生就男儿般的性格，让她像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儿那样在周太后面前撒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太后虽然疼爱这个女儿，但因为安乐长公主的性格，母女二人总是格格不入，周太后总是训斥得多，疼爱的少。 就连周太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见到这个北齐国来的即将要成为她儿媳妇的塔娜公主，会这样投缘，又这样喜爱。 她已经把初见时的警惕心理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一意的宠爱起这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来。 塔娜公主把她心里的位置填得满满的，让她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而塔娜公主呢，显然对周太后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崇拜，她就伏在周太后的脚边和周太后说话，周太后让人搬椅子给她，她也不肯坐，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被周太后拉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在眨眼。 她听得很认真，有时候还天真的插上几句嘴，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周太后随便说个笑话，都能逗得她咯咯娇笑，笑容自然又不造作，声音清脆如百灵鸟。 她有时候也会给周太后讲一些在北齐国的事情，比如说她为了抓到一只会唱歌的天堂鸟，在大雪地里伏了一天一夜，冻得全身都没了知觉，要不是第二天她的太子哥哥不放心，找到了她丢在雪地里的帽子，她怕是要活活的冻死在雪地里了。 “啊哟，你这孩子怎么干出这样的傻事来，你想要那个什么天堂鸟，可以叫手下人去抓啊，怎么自己冒这么大的危险，要是你真的被冻坏了，哀家上哪儿找你这么满意的儿媳妇去。” 周太后听到这里，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水，拉着塔娜的手不肯松开。 虽然塔娜现在好端端的就在她眼前，周太后一想到她描述的那个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塔娜“咯咯”一笑，将鼻子在周太后的手背蹭了蹭，就像是小猫一样。 这个亲昵的举动惹得周太后心里一阵柔软，忍不住在她乌黑柔亮的头发上揉了揉。 “你这孩子。”她轻叹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就像是平空多出了一个女儿一样。 “太后娘娘，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而且天堂鸟可不好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得到的，要是得罪了它，就算是抓到它，它也不会唱歌。”塔娜眨眨眼睛，笑嘻嘻道。 两个人聊得投机，一直到素瑾提醒，塔娜才回过神来。 “啊哟，我都忘了，太后娘娘，宫宴要开始了吗？那他……他也会去，是吗？”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周太后。 第2871章 最尊贵的位置 周太后明知故问道：“他？哪个他啊？是你的太子哥哥吗？” 虽然她还没有见过这位北齐太子，但是塔娜的性格这样招人喜爱，相信那位北齐太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塔娜的脸微微一红，顿了顿足道：“太后娘娘，人家说的不是太子哥哥啦，是、是他！” “哦，你问的是皇上啊？” 周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微红的脸庞，就像是朝阳初霞，美艳动人。 “今天的宫宴可是国宴，满朝文武大臣都会去，皇上他肯定会去的。” “真的？那我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塔娜公主双眼一亮，笑得露出贝齿，“太好了，刚才进城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呢，可是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他说呀。” 她扯了扯周太后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太后娘娘，塔娜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周太后见一直落落大方的她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又是好笑又是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 “有什么不情之请，只管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哀家就会答应你。” 她答应得这样痛快和爽气，更是出乎素瑾的意料之外。 素瑾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塔娜，虽然她早就料到周太后一定会喜欢她的，却没想到，不过短短连一个时辰都不到的功夫，这塔娜公主就博得了周太后这样的喜爱，就连对皇上，太后娘娘也从来没这样宽容和喜爱过啊。 “一会儿宫宴的时候，可不可以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他的旁边啊？”塔娜小声道，同时四面张望了一下，好像听被人听到一样。 这个小动作更是让周太后想发笑。 她故作严肃的沉吟道：“这个嘛，好像不太符合咱们西楚国的规矩，你是公主，又远来是客，应该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要是坐在皇上身边，有点不太合适。” “合适合适，我觉得很合适。” 塔娜公主忙道：“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那个最尊贵的位置让我的太子哥哥去坐好了，我只想坐在他身边和他好好说几句话，太后娘娘，您对我这么好，比我额吉待我还好，您就像我的新额吉，您就答应我了吧？” “额吉？”周太后一愣，她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古怪的称呼。 “是呀，额吉是我们北齐语，我们管母后都是称作额吉的，太后娘娘，您答应我了，是不是？” 塔娜公主仰起小脸看着周太后，那巴望的眼神就像是纯洁的小鹿。 周太后还能说什么呢？ 她本意是想故意逗这小姑娘着急，看她的笑话，可是面对这样天真无邪的眼神，她哪里还能忍得下心去捉弄她。 慈爱的抚了抚塔娜的头发，周太后笑道：“放心哪，哀家一定会如您所愿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塔娜公主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儿子，但是周太后这个当母亲的心和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认为儿子是最好的，值得全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去喜欢。 塔娜越是表现得对墨川有好感，周太后心里对塔娜的好感就越多。 她对素瑾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吧。” 第2872章 俊男美女 晚上举办的宫宴盛大而隆重。 而且果然如塔娜公主所期望的，她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了墨川的右手边，而坐在墨川左边的，却是好久都没有进宫来的安乐长公主，而坐在安乐长公主另一边的，自然就是驸马叶廷轩。 这两对俊男美女，都是容貌出众之极的，在整个宴席是最受人瞩目的存在。 宫宴席位的安排也和平时的国宴大为不同，倒更像是一个家宴。 周太后坐的这首席只有廖廖数人，她是长辈，自然是坐在首座上，接下来就是墨川等皇室中人。 塔娜公主的右边座位上坐的却是那位北齐太子，他还是素瑾在城墙上见到时候的那副懒散模样，一双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好像没睡醒的样子，靠坐在舒适的椅子里，像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 要说这位就是北齐国未来的皇帝，还真是不像。 西楚文武大臣们的坐席围着周太后他们的首席团团而坐，有如众星拱月般，自是将这位北齐太子的形象尽入眼中。 人们忍不住窃窃低语，议论的都是这位太子。 而也有不少人看向塔娜公主，赞叹着她的美貌，更诧异着她怎么就一下子得了周太后的欢心。 塔娜公主却是对旁人的目光视若不见，她对于能坐在墨川身边已经心满意足，那双妙目坐墨川一出现在大殿中开始，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饶是墨川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对别人的眼神早就能做到视若无睹，可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热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他脸上虽然没露出什么异样，可是心里已经又是尴尬又是不耐烦。 要不因为这是在国宴上，又是在太后和百官的面前，招待的又是北齐来的贵客，他早就拂袖而起，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到他的座位被安排在塔娜公主身边的时候，墨川那清俊的脸顿时一黑。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站在周太后身后的素瑾一眼。 素瑾却偷着努了努嘴巴，意思是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安排，非奴婢的本意。 “母后的安排？” 墨川心里咯噔一声，虽然早就知道周太后一力搓合想要促成这门联姻，但是这样做也太过引人注目了吧？ 母后也太迫不及待了！ 他心里不满，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坐下来之后也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对周太后连连向自己使眼色，让自己跟身边的塔娜公主说话也视若无睹。 不是他对母后不敬，而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要是自己再不小小反抗一下，怕是母后今晚上就会把自己和这个什么公主送作堆了。 周太后连着对墨川使了好几个眼色，见儿子始终置之不理，知道自己的安排让儿子心中不快，她也不生气。 塔娜有多讨人喜欢，她已经亲自领教过了。 如今看到儿子又摆出那副高冷臭屁的嘴脸，她却在心里暗爽，心想瞧你能高傲到什么时候，迟早还得乖乖的拜倒在塔娜的石榴裙下。 所以周太后半点也不着急，始终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扫视全场。 第2873章 看的开心 由周太后领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宫宴就开始了。 毕竟这种场合，大家也不能一起光说话不吃饭，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席间还有精心准备的歌舞表演。 大臣们吃着精美的食物，喝着醇厚的美酒，欣赏着悠扬的歌舞，神情惬意，说说笑笑，一扫宫宴中的严肃和拘谨。 因为大家都知道北齐国这次派来太子和公主，是来和他们的皇上联姻的，是一桩大大的喜事和美事，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 他们对这门亲事都和周太后一样，求之不得，并且再满意不过了。 北齐国可是一条大粗腿，是东秦和南越两国这么多年来想攀都攀不上的大粗腿。 可如今这条大粗腿却主动伸到他们西楚面前来了，让他们抱，还搭上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三公主。 要是不抱紧的是傻子！ 所幸太后娘娘不傻，皇上也不傻。 看到周太后将北齐国的太子和三公主安排和皇上同桌，显然是拿他们当成自家人来招待了，这让大臣们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倒是不担心周太后，担心的是皇上的态度。 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心纯属多余，三公主这么好看，皇上又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怎么可能面对着花一般的小姑娘而不动心的。 所以大臣们吃的开心，喝的开心，看的更是开心。 整个宫宴的气氛一直是其乐融融。 但却有一个人，由始至终的板着脸生气，面对着美味佳肴，她连一筷子菜也不挟，一口酒也不喝，就黑着板，竖着眉毛，瞪着身边的墨川。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乐长公主。 墨川若无其事的给她挟了一筷子菜。 “安乐，眼睛瞪酸了吧，吃点东西。” 墨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一边是塔娜公主，一边是安乐长公主，两个女人的眼睛就跟长在他脸上一样，就没离开过。 一个是充满笑意含情脉脉，一个是冷若冰霜电闪雷鸣，要是寻常人早就吃不消了，也就是墨川，浑若无事一般。 “不吃！气都气饱了！”安乐长公主直接把墨川挟给自己的菜扔了出去。 这一举动引起周太后的注意。 “安乐，不要闹脾气，让远来的客人笑话。” 周太后呵斥道，同时警告地瞪了安乐长公主一眼。 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真是让她颇为头痛，她要头疼的事情还很多，这个女儿偏偏还要来给她添堵，真是不懂事！ “客人？谁是客人？”安乐长公主马上负气的转移了目标。 她不看墨川了，而是挑衅的对着席间扫视了一眼，目光在扫过塔娜公主的时候略一逗留，就轻蔑的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周太后更加恼了，将筷子在桌上重重一顿，喝道：“安乐！不得无礼！” “我怎么无礼了？母后说的客人，就是她吗？”安乐长公主指着塔娜道，可是眼角却连扫都没有扫向塔娜。 周太后沉着脸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含着暴风骤雨。 第2874章 风雨欲来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他们这一桌本来就是众人的目光焦点所在，大臣们虽然在吃着美食，欣赏着歌舞，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这一桌。 有不少人留意到周太后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妙感。 就连正在跳舞的歌姬舞女也悄悄的止住了脚步，停下了歌声，呆呆地站在那里。 周太后不说话，可是一股无形的威压却散发了开来，很快就引得全场皆静。 别人害怕周太后，可安乐长公主却不怕。 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在周太后面前也是如此。 如今看到周太后一心一意要撮合皇兄和那个北齐公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口闷气憋在胸腔里几乎要爆炸了。 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要是周太后不来惹她，她这一腔怒火肯定是要发泄在墨川的头上，可偏偏周太后还要来指责她的不是，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对塔娜的态度带着明显的挑衅之意。 安乐长公主的意思也很明显，别人都在奉承讨好这位公主，可是本公主却偏偏瞧不上她！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和我的凝儿比起来提鞋子也不配！ 这就是安乐长公主看到塔娜的时候心中所想。 她的嘴巴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她的神态和语气已经足以表示她对塔娜的蔑视和态度。 这让周太后怒火直冲。 “现在是宫宴，大伙儿都在吃饭，你要是愿意吃，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吃你的饭，要是你不想吃，就给哀家走人。”周太后声音不大，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 可是熟悉周太后的人都知道，周太后这是动了怒了。 这话分明是等于当众对安乐长公主下了逐客令。 正在吃饭的众大臣顿时提心吊胆起来，提起来的筷子都悄悄放下了，眼神不停的飘向周太后他们这一席。 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 我的个乖乖，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安乐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下巴和周太后对视。 母女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本来乐融融的场面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那位一直懒洋洋靠在椅子里打盹的北齐太子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依然合着眼睛打盹。 本来嘛！ 这是西楚国之间的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有些大臣们本来还寄希望于这位北齐太子，希望他能够挺身而出说一句话，化解周太后母后二人之间的对峙，毕竟在这种场合上，他是最尊贵的客人。 只要他一开口，周太后不会不给他几分面子。 可现在人家摆明是在置身事外，众人也无法苛责这北齐太子。 “母后，您这是在赶我出宫吗？”安乐长公主觉得胸口的那把火快把自己烧成炭了，要是再不发作出来，她非被烧死不可。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居然当着众大臣的面前，对自己说出这种绝情绝义的话来。 只是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 第2875章 暗喜暗惊 安乐长公主的眼睛里冒出熊熊怒火，迅速把涌到眼眶里的泪烧干了。 她委屈，但更愤怒。 讨厌母后，更讨厌塔娜！ 她突然对着塔娜一指：“母后，你该赶走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凭什么坐在这里！这个位置应该是凝儿的！” 安乐长公主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凝这个名字，早就成了宫中的禁忌。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如何不可以在周太后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安乐公主更不可能不知道，可她不但提了，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提了，这分明是要激怒周太后啊。 墨川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在听到“凝儿”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让人难测的神色，转瞬即逝。 大臣们本来以为皇上会站出来阻止安乐长公主的胡闹，可没想到皇上坐在那里，也像北齐太子一样置身事外。 他们都知道，安乐长公主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周太后，但她却是最听皇上话的，只要皇上一句话就能让暴怒的长公主平息怒气，可皇上却并没有那样做。 这是为什么？ 难道皇上希望长公主这样闹下去，将这场和乐融融的场面变得风波不息？ 众人想到这里，都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来皇上是不想结这门亲事啊！ 想到这里，有人暗惊，有人暗喜。 众大臣虽然没人敢说话，但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太后一席，转动着心思，看这事情最后会怎样发展。 当然，大部分人都含着担忧，他们不希望已经谈好的事情再出变故，他们希望两国联姻能顺顺利利的进行。 “安乐！” 周太后终于勃然大怒，右手往桌上重重拍落。 “太后娘娘，这是我刚泡好的茶，您尝尝，和下午喝的那碗有什么不同？” 周太后的手没有落到桌子上，而是碰到了一只柔软嫩滑的小手。 接着，她的手中被塞进了一只陶碗，面前是塔娜公主笑意盈盈的脸，和清纯如水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像星星。 “呃……是塔娜啊。”周太后脸上的怒意还没消息，乍然看到塔娜，想露出笑容一时却转不过来，神情有些尴尬。 “是啊，太后娘娘，这是我刚泡的一杯新茶，和之前的那杯有点儿不一样，您看看能尝出来有哪不一样不？”塔娜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没有留意到安乐长公主对自己那不善的眼神。 周太后就是有再大的怒气，看到塔娜天真无邪的眼神，也半点发作不出来了。 她笑着接过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细品了品，说道：“这茶里好像多了一点果子香？” 塔娜拍手笑道：“太后娘娘好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了，这里面我加了一点葡萄露，太后娘娘喜欢吗？” “喜欢，塔娜泡的茶，哀家很喜欢喝。” 周太后又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多了。 她这一笑，大厅中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松轻下来。 第2876章 抬手不打笑脸人 好多人都偷着松了一口气，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看向塔娜公主的眼神又是诧异又是感激。 谁也想不到，这位小公主就用了一杯茶就让太后娘娘笑了。 厉害！果然是厉害！ 只有安乐长公主却更加生气了，她盯着塔娜，目光如要喷出火来一般。 塔娜终于发现安乐长公主在看着自己，先是诧异的看了过去，接着就对安乐长公主展颜甜甜一笑。 “安乐姐姐！” 什么安乐姐姐！鬼才是你姐姐！ 安乐长公主差点冲口而出，可她再大的火气，也没办法对着一张笑颜如花、眼睛像星星闪亮般的少女吼过去。 她也是皇室公主，虽然脾气火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她还是记得。 尤其对方是花朵一般的小姑娘，那脸上的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就像是一朵含着露水的鲜花，她就算有心想扇一巴掌，也下不了那个手。 “哼！”她怒气冲冲的哼了声，继续瞪着塔娜，目不转睛。 她倒要瞧瞧这个小姑娘有什么本事，居然一见面就讨得了母后的欢心，甚至为了她而呵斥自己。 看着看着，安乐也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叫塔娜的姑娘长得真好，年轻细嫩的皮肤饱满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白里透着粉红，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还有她那双眼睛，又黑又清亮，盛满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纯真和笑容，那声“安乐姐姐”更是叫得又甜又脆，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舒服。 安乐公主告诉自己，一定要讨厌她，可她怎么也无法对这样一张天真的笑脸恶言相对，只好气呼呼的扭过头去，瞪了身边的叶廷轩一眼。 “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没听到有人在赶咱们走？咱们是不受欢迎的，还不走在这里碍眼做什么！”她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尽数发在叶廷轩身上。 叶廷轩好脾气的抬起头来，对着安乐公主笑了笑。 他本来生得就是极好，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幅安静美好的画，这微微一笑，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样的容貌风采，一点也不输给墨川。 “这道珍菌烩口蘑的味道不错，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只是现在这个时节很难见到珍菌，难得席上有这道菜，想来是太后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的，长公主，你要是不尝尝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美意？” 他笑吟吟的替长公主挟了一筷子菜，又在长公主的手上一拉。 叶廷轩并不习武，这一拉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可长公主顺势坐了下来，可是并没有去吃面前的菜，而是气呼呼的坐着。 叶廷轩笑了笑，将金镶玉的象牙筷子塞到了长公主的手里。 “这要是在咱们府里，我自然会喂你吃，可现在是在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我怕你会不好意思，唔，我是不怕难为情的，只要长公主不介意，那我就喂你吃吧。” 他靠近长公主的耳边悄声说着，神情亲密而宠溺。 第2877章 一物降一物 “谁要你喂！我自己会吃！”长公主被他这么轻声细语的一说，满肚子的怒气哪里还能发得出来。 可她依旧板着脸，挟起面前的菜，瞧也不瞧，往嘴里就送。 众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登时落了地。 都对叶廷轩刮目相看。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别看叶驸马文质彬彬的，像是风吹就倒，哪里是自幼习武的长公主对手，长公主只要伸一根小指头怕是都会在叶驸马的细皮嫩肉上留下一道印子，可长公主这火爆霹雳般的脾气遇到了叶驸马，就像是变哑了的炮仗，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啧啧！天生一对，果然是天生一对！ 周太后的目光扫过叶廷轩的时候，更是露出满意之极的神色。 她这个女儿虽然毛躁，可还是极有眼光的，她自己挑中的这个女婿，真是再合心意不过了，她这个当丈母娘的是越看越喜欢。 要是说叶廷轩让她唯一一点不太满意的，就是他太甘于淡泊了，一点也没有争权夺势之心。 倒不是周太后喜欢争权夺势之人，只是她觉得叶廷轩满腹锦绣，才华绝伦，要是从政为官的话，绝对会是墨川的好帮手。 墨川不在朝中的那段时间，就是由叶廷轩代替墨川处理朝中政务，他无一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急缓得当，就连周太后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真是个人才！ 周太后当时还有些隐隐担忧，像叶廷轩这样的人，平时不掌权，不知道一言九鼎的滋味，可他一旦成为人上人，尝到了发号施令莫敢不从的甜头之后，他会不贪心不眷恋？ 可叶廷轩再次让她出乎意料之外，墨川一回宫，叶廷轩马上就将所有的政务交还给了墨川，并将这段时间自己处理的政务向墨川一一禀报，然后挥挥衣袖，潇潇洒洒的回宫继续当他的清闲驸马去了。 周太后曾向墨川建议让叶廷轩出仕为官，只要叶廷轩愿意，他一定会成为墨川得力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最亲信的重臣。 可叶廷轩却毫不犹豫的婉拒了。 他对仕途毫无兴趣，只想过清闲自在的日子，陪着长公主吟诗作画。 长公主本来是风风火火般的脾气，可和叶廷轩成亲之后，也变得深居简出起来，很少进宫。 周太后曾经担心叶廷轩会受不住女儿的火爆脾气，可如今亲眼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情形，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脸上笑眯眯的，显然心境大好。 她并不生长公主的气，女儿是她生的，她当然知道女儿是什么脾气，要是生气，这二十年来她得生多少气。 “呀，姐夫对姐姐真好！”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让众人都是一呆，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只见说话的却是塔娜公主。 她用手托着下巴，正一脸羡慕的看着长公主和叶廷轩，一双妙目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 这句话显然是她由衷感慨，脱口而出。 长公主的脸陡的一沉，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刚想喝斥：“谁是你的姐姐姐夫！” 第2878章 态度暧昧 叶廷轩忙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对她笑了笑，轻声道：“别闹。” 这两个字虽然轻，却含着让长公主无法抗议的意味，她懂得叶廷轩这话中没说出来的意思。 现在这是在宫宴上，对方是北齐公主，席上还坐着个北齐太子，自己要是当众和这塔娜公主闹起来，丢的可是西楚国的面子。 她只好压下怒气，却用眼睛瞪着塔娜。 就算不说话，她也要让塔娜知道，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她！ 长公主心里直替沈凝叫屈和气愤，这些人一看到塔娜公主笑得那个欢畅，他们难道把凝儿全都忘了吗？他们不知道这个塔娜公主是来抢凝儿位置的人吗？ 别人不知道，难道皇帝哥哥你也不知道？ 最让长公主生气的就是墨川的态度，他始终是那样暧昧不明，不清不楚。 要是说他讨厌塔娜吧，他却偏偏会在全城的百姓面前亲自迎出城去，将塔娜迎接回宫。 要是说他喜欢塔娜吧，在酒席中，塔娜就坐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一眼也没去瞧塔娜，像是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长公主看得一团迷糊，她发现自己这个皇帝哥哥的心就像是海底针，怎么看也看不透。 越看越是扑朔迷离，这让她又开始火大起来。 不过这次她的怒气不是冲着塔娜公主的，而是冲向墨川。 “喂喂，长公主，你怎么又冲皇上瞪起眼睛来了，他又哪里惹到你了？” 叶廷轩赶紧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 “他就是惹到我了！”长公主气忿忿的，仍是双拳紧握，像瞪着仇人似的瞪着墨川。 墨川挑挑眉梢，迎向长公主的视线。 面对着长公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却目光淡然，脸上更是一片云淡风轻。 这不痛不痒的样子更是让长公主愤懑不已。 就算是个乌龟，也该放个屁出来吧！ “皇帝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娶那塔娜公主，你就大声说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出来！我就不信母后还敢逼你娶她！你说啊，你说啊！” 长公主见墨川久久一言不发，再也按捺不住，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 她这一声突如其来，就连叶廷轩都没来得及阻止，等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长公主的话已经像竹筒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全说完了。 完了完了！ 大厅上好多人都是脸色一变，当然也有不少人心中暗爽。 他们一直在等着看热闹看笑话，终于等到了。 素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要蹦出腔子里来了。 她的脸一片苍白，无语地看向长公主，心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千防万防，就是怕这酒席上会出事，不过自己好像防错了地方，自己只防着皇上会出什么幺蛾子让塔娜公主下不来台，可没想到…… 皇上那边没出状况，出状况的人全是长公主！ 完了完了！ 她心里也是一连串的喊着糟糕，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第2879章 四两拔千斤 周太后果然脸色一沉，只是顾虑着在北齐国太子公主面前，不能失了体面，否则她早就挥动着龙头拐杖给长公主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前，该有的脸面还是要的。 “廷轩，长公主喝醉了，你带她回府去休息吧，给她熬点醒酒汤，免得她再说一些胡里胡涂的醉话。” 周太后的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和平时的语气没什么不同，连半点怒气和责备的意思也没有。 就像是慈爱的母亲关心女儿，特意叮嘱女婿一般。 素瑾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后娘娘果然是太后娘娘，这招四两拔千斤的功夫使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来，一下子就化解了席上的尴尬气氛，将长公主这几句话当成了醉话，处置得再恰当也没有了。 “是，太后娘娘。” 叶廷轩马上站起身，拉住了长公主的手臂，同时在她手上轻轻一掐。 “走吧，长公主，咱们回府。” 他相信自己的暗示长公主一定会明白，更希望长公主会借坡下驴，别再继续胡闹下去。 哪知道长公主却用力一甩，把叶廷轩甩了个趔趄。 “我不回府！谁说我喝醉了，我没醉！我根本一滴酒也没喝！皇帝哥哥，我只要你一句话，一句话！你说，你说啊！” 长公主抓住墨川的手，两眼炯炯冒火地瞪着他。 墨川却始终一言不发。 长公主气得几乎要爆炸了，叫道：“你……” “安乐姐姐。” 突然，一个甜美娇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正是塔娜公主。 她推开椅子，笑盈盈的走向长公主，步伐轻盈，腰肢袅娜，就像是一朵会走路的花儿。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都被她吸引了。 她这是要做什么？ 素瑾的呼吸顿时一窒，紧张得连心都不跳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老天哪，这小公主是要做什么，没看到长公主她发怒了嘛，就像是只要吃人的狮子一样，在场的除了太后娘娘、皇上和叶驸马，没有谁不害怕长公主发脾气的。 而且长公主这怒火明显就是冲着你的啊，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她！ “塔……”素瑾张张嘴巴，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塔娜公主接近长公主，她怕长公主这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要是伤到了塔娜公主，那可就大势去矣。 “素瑾，别去。” 周太后却轻声开口，对她微微摇头。 素瑾迷惑不解。 太后娘娘又是什么意思？她不让自己插手？这要是闹出大事来怎么办？ 长公主也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塔娜公主，见她俏脸娇美粉嫩，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脸上流露出崇拜的表情，本来恼到极点的心中不由多了一份疑惑。 这小公主又不认识自己，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安乐姐姐，我终于见到你啦。” 塔娜走到长公主身边，微微抬头看向她，小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她身材苗条健美，却比长公主略矮了一点。 墨川没有说话，更好像没有听到塔娜说话一样，他的眼中自始至终流露出来的都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第2880章 一种魔力 “见到我又怎么了。”长公主沉着脸道，她可不想给这小姑娘好声好气。 对她友善，就等于是背叛了凝儿。 哼，她可不像她那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肝的皇帝哥哥！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墨川一眼。 “我在北齐国的时候就听到过安乐姐姐你的大名了，今天终于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简直是太开心了。” 塔娜像是根本不知道长公主对自己的敌意，她笑得像盛开的鲜花，毫无芥蒂，这让长公主绷紧的脸很难再继续绷下去。 可长公主的脸上仍是没有一点笑容。 “听过我的名字？你听到我什么了？说来听听！”她冷笑一声。 她斜眼瞅着塔娜，心想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嘴巴上倒是甜甜的，想来就是用这抹了蜜的嘴巴才讨得了母后的欢心，可是我却不吃这一套！你的甜言蜜语对我半点用处也没有！ 塔娜笑盈盈的拉住她的手，自然得就像是拉自己姐姐的手一样，这让长公主不由得一愣，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的手。 “安乐姐姐，我听说你的武艺好，人长得又好，而且狩猎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好，听说你们这里每年都会举办狩猎大会，安乐姐姐，我也很喜欢狩猎，就是我的箭法一直不好，听说你的箭法是你们西楚女子中最出色的，你教教我好不好？哎，就是怕我很笨，学不好。” 塔娜的一席话让长公主听呆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继续对这小姑娘发脾气，对她反而好奇起来。 “你也喜欢骑马打猎？”她眼中有了一丝兴味。 难得有姑娘和她一样的爱好。 要知道在西楚，女子以娇弱文静为美，别说打猎了，就连会骑马的女子都是少而又少，有如凤毛麟角一般稀罕。 所以她一直羡慕男子，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和叶廷轩成亲之前，她更是一直作男子打扮，种种行事更是处处出人意表，其实并不是她特立独行，只是她不愿意像寻常女子一样被禁锢在牢宠里罢了。 “很喜欢很喜欢，就是我的马骑得不好，我的箭法也不够好，安乐姐姐，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也很崇拜你，你可以做我的师傅，教我马术和箭术吗？” 塔娜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纯洁无瑕，充满了盼望。 就像是小鹿的眼神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长公主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这个……这个……”她沉吟着。 “安乐姐姐，你就教教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很努力很用心的学习，虽然我很笨，但是我会努力的，好不好？”她的眼神坦白天真，声音更是又脆又柔。 长公主呆呆的看着她，几乎无法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心里一直在说：不不不不不不不！ 可是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这小姑娘的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知不觉就被收服了。 是的，收服！ 第2881章 泼出去的水 长公主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发脾气，事实上，她的脾气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点了下头。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意外的睁大了眸子。 啥？自己同意了？答应教这个小公主骑马射箭了？ 长公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叶廷轩，然后她在叶廷轩的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不敢置信。 不过叶廷轩的反应明显比她快，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她鼓励的笑了笑。 “恭喜长公主，收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徒弟。”他微笑道。 这一句话登时让长公主回过神来。 她瞪了叶廷轩一眼，没好气道：“你认识她？你怎么知道她聪明伶俐！没听到她自己说了吗？她很笨的！” 话已经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长公主自然不会赖账。 要是马上出尔反尔，那她就成了让人瞧不起的小人了。 只是她心头还是憋着一股怨气。 叶廷轩微笑道：“是吗？塔娜公主，恭喜你拜了一位好师傅，这位长公主啊，哪里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大，你要是不好好学，她说不定会打人的，你要不要拜师，还是先考虑清楚了好。” 他笑吟吟的看向塔娜公主，眼中含着一抹趣味。 这个小公主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塔娜却毫不犹豫的道：“不用考虑，我一直就想拜安乐姐姐为师，师傅姐姐，请受塔娜一拜。” 她说拜就拜，居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长公主行起拜师大礼来了。 而且她行的还是西楚国的礼节，中规中矩，一丝不苟。 长公主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她拜，心里却想：哼，你这小公主想凭花言巧语就讨我的欢心，想得美！我可不是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打发的，你要拜我为师？好啊，那我就让你拜！瞧我收了你为徒后，每天不折磨下你三层皮来！非叫你哭着求着离开师门不可！ 想到这里，她的嘴边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行了，够了，我答应收你为徒了，只是你做了我的徒弟，要是学不好，可别怪我打你骂你，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反悔也可以。”长公主冷着脸道。 “塔娜绝不后悔，要是学不好不努力，师傅姐姐要打要骂，塔娜心甘情愿。” 塔娜笑嘻嘻的站起来，又过去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师傅姐姐，我真高兴你肯收我。” 长公主想甩开她的手，可是她却握得紧紧的，只觉得她手掌软腻柔滑，掌心里却有几颗小小的茧子。 这让长公主心中一动，她是练过武的，自然知道这茧子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吃过苦，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家公主掌心里怎么会有茧子？ 咦，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啊。 看样貌，这塔娜公主就像是一株温室里不经风雨的花，可这株花却是经历了风吹雨打而长大的。 “你这掌心里的茧子是怎么来的？” 长公主翻过塔娜公主的手，看着她掌心中的薄茧问道。 第2882章 嗜睡症 “啊，这个是我练习握弓射箭的时候留下来的，虽然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可是箭法一直不好，大哥哥总是训我，说我是个笨蛋。” 塔娜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模样娇憨可爱。 “大哥哥，是谁？”长公主疑惑道。 “就是我的太子哥哥啊，他排行最长，所以我总习惯的叫他大哥哥，他教我射箭的时候还没被封太子呢，嘻嘻。”塔娜笑着对一旁的北齐太子努了下嘴巴。 可是那位北齐太子呢，从进了宴席开始，就一直靠在椅背上双眼似合似闭，像是一直睡不醒似的，席上闹得这般热闹，他却像是半点也没察觉得到，一直懒洋洋的没有睁开过眼睛，更没有出过半句声。 要不是塔娜这时候提到他的名字，众人都几乎忽略到还有这样一个重要人物。 “原来是太子殿下。”长公主看了北齐太子一眼，心里冷哼一声。 对方那懒洋洋的姿态在她眼中看来，分明就是瞧不起西楚，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她一见就没有好印象。 听到长公主提到自己的名头，那北齐太子连眼皮也没抬，对满桌的珍馐美味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靠在那里打盹。 “你的太子哥哥是三夜三夜没睡过觉吗？”长公主不由得有气，冷冷讽刺道。 塔娜笑着摇摇头：“师傅姐姐别生气，我大哥哥他就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得过一种病，叫什么嗜睡症，而且一睡就要睡很久很久，别人怎么叫也叫不醒，有时候他会睡上七天七夜呢，不过等他睡醒了，他就会变得精神奕奕，和正常人一样，现在他是发病了呢，要不是为了陪我出席宴会，他现在早就在驿馆里大睡特睡了。” “嗜睡症？” 塔娜公主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病？” “头一次听说。” “真是古怪。” 周太后好奇道：“那他这病可有什么危险吗？” 塔娜公主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他一发病的时候就会睡觉，不管是在干什么，有时候说着说着话，或是正在吃饭的时候，他都会一头睡倒，直到睡醒了为止。别看他现在睡着了，不过咱们现在说的话和发生的事，等他醒来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会错呢。” 这让众人更加惊讶了。 睡着了还会记得发生的事？这是睡着还是醒着啊！ 周太后忍不住又问道：“那他现在是睡着了？” 她看了那北齐太子好几眼，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的确像是进入了睡眠，本来她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没想到居然是一种病，还是一种从未听说过的病。 “他是真的睡着了。”塔娜公主不好意思的道：“请太后娘娘恕罪，我也没想到大哥哥会突然发病，他进宫之前和我保证过，说绝对不会发病的，我以为他能说到做到，可没想到……他还是睡了。” “不要紧，哀家不怪他，他又不是有意的，更何况这病也是突然发作。” 第2883章 真病，假病？ 周太后摆摆手，并未动怒，而是关切地道：“他这样睡很不舒服，不如哀家派人将他送到旁边的宫室去安歇吧，等他睡醒了再请太医来给他瞧瞧，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治他的病。” 塔娜公主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不过不用动他，就让他在这儿睡吧，要是移动他反而他让他睡不安稳，而且会做噩梦，以前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也曾经把他搬到床上，可是他醒来后却大骂了我一通，说我破坏了他的美梦，害他噩梦连连，以后我们就再也不敢在他睡觉的时候移动他了。” “哦，原来这样，好，那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周太后又看了北齐太子一眼，心想谁知道这病真还是假，这北齐太子怕不是在没病装病吧？要真的是睡着了，怎么还能把睡着之后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转头吩咐道：“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对了，请章太医来。” 宫女马上答应着去了。 周太后对塔娜道：“哀家还是不放心，让太医来给太子殿下把把脉吧，章太医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希望他能有法子治好你哥哥的病。” 塔娜乖巧的点了下头，感激道：“多谢太后娘娘，您对我大哥哥真好，等我大哥哥醒了，他一定会亲自向您表示谢意的，不过他这个病，我父皇找遍了名医给他瞧过，都束手无策，说这病是他们从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除非是能找到天下第一神医，或许会有法子。所以父皇这次派大哥哥出使西楚，还有另外一层深意，就是希望能找到那位第一神医，来治好我大哥哥的病。” “天下第一神医？”周太后微微一愕，想到了什么。 “是啊，就是他，听说他姓古，住在神医谷里，可是我父皇派人去神医谷请他，却发现神医谷被烧成了一片灰烬，什么也没剩下，也不知道这位古神医是否还在人世，要是他死了，我大哥哥的病怕是就治不好了。” 塔娜的大眼睛里说着说着蒙上了一层泪雾，泪水泫然欲坠，甜脆的声音也哽住了。 很显然，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 她笑的时候甜甜的有融化人心的力量，这时候眼中含泪，更是楚楚动人。 在座的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心都不由得一软，暗想：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谁能忍心惹得她伤心难过啊，要是自己是大夫，会一手神奇医术就好了。 周太后更是怜惜之念大起，拉着她的手拍抚她的手背。 “好孩子，你放心，既然到了咱们这里，一定会有法子治好你哥哥的。咱们宫里虽然没有古神医，不过那位章太医却是受过古神医指点的，医术卓然出众。” “真的？他受过古神医的指点？太好了，太好了！” 塔娜公主喜得连连拍手，小女儿态尽露。 她眼中泪痕未干，又添笑颜，就像是一朵含着朝露的鲜花，让人人眼前都是一亮。 就连长公主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清灵剔透，就像是花中的精灵一般，而且语气神态处处出于自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之态。 第2884章 奇症 很快，章太医就奉召入宫。 他虽然是太医院第一太医，但是年纪已老，平时都是呆在家里，宫中有急症的时候才会需要他出诊。 “章太医，这位是北齐国的太子殿下，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叫嗜睡症，会不知不觉的进入睡眠状态，而且当他睡醒之后，在他周围发生的任何事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你医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法子能治他这个病。” 周太后说完之后，章太医脸上就露出诧异之色。 “嗜睡症？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至于能不能治，请容臣为太子殿下把一把脉。” “好。”周太后看了塔娜一眼，微微颔首。 塔娜却好奇地看着章太医，见他白发苍苍，对他的信心不由多了几分。 她问道：“章太医，你得到过古神医的指点，那你的医术一定很高超了，你一定有法子治好我大哥哥的，是不是？” 她眼神天真中含着期盼，章太医看向她，虽然不认识，却一下子猜出了她的身份。 “回公主殿下的话，臣并无十足的把握，请容臣先把脉。” 他不卑不亢，只看了塔娜一眼，绝没有再看第二眼。 对于西楚和北齐联姻之事他身为太医，早就有所耳闻，对这件事他的态度和宫中数人迥异，他牢牢记得沈凝对自己的恩惠，永远也不会忘记。 就算所有人都不记得沈凝这位皇后娘娘，他却在心里始终把沈凝当成唯一，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 这位北齐公主就算再好，也及不上皇后娘娘的半根头发。 替北齐太子把过脉之后，章太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北齐太子的气色，发现对方双目似闭似合，看上去似睡非睡，可是姿势一直保持着不变，呼吸匀净，由此可以断定，对方并不是在装睡，而是真的睡得很熟。 嗜睡症？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一种奇怪的病吗？ 章太医并没有马上做出判断，他微微抬头，捋着白胡子在脑海里思索着，回忆自己曾经读过的一本本医书范例，似乎并没有哪本书中提到过这种病症，甚至连相似之症也没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塔娜更是紧张得连眼睛也不敢眨。 她一心想问，又怕打扰了章太医的思路，一直忍着。 终于，章太医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回太后娘娘，臣对太子殿下这病闻所未闻，所以没有对症之法，是臣医术浅薄，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周太后点了点头，摆手道：“无妨，这嗜睡之症本就是奇症。” 塔娜公主失望的“啊”了一声：“章太医，你是受过古神医指点的，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老朽惭愧。”章太医回道，却始终没有再看塔娜一眼。 “那你知道古神医他在什么地方吗？”塔娜公主不死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是有幸得到古神医指点了一两句，已经受益匪浅，古神医医术博大精深，我望尘莫及，和他老人家的医术比起来，我就像是小溪对汪洋大海，而古神医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行踪无定，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2885章 神医的弟子 章太医提到古神医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向往和崇敬，他并没有忘记古神医在他府中小住的那段时间对他的提点之恩。 虽然只有廖廖数句，已经让他获益良多，并且铭记一生。 塔娜好奇道：“章爷爷，你叫古神医为他老人家，古神医他很老了吗？比您老人家的年纪还要大吗？” 她看到章太医须发尽白的模样，却口口声声称古神医为老人家，想来那古神医一定是个比章太医年纪更大的老爷爷。 听她问得天真，周太后不由得笑了笑。 大厅中有不少人是见过古神医的，也都面露笑容。 章太医却像是没听到塔娜的话一样，并不回答。 素瑾忙笑道：“塔娜公主，章太医称呼老人家是一种尊称，并不代表古神医真的老了，事实上古神医他还很年轻，看上去和你太子哥哥一般年纪呢。” “真的？他这般年轻啊，可是他的医术却那样厉害，哎，要是他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法子治我大哥哥的病的。”塔娜公主眼睛闪亮闪亮的，接着又垂下眼眸，担忧的叹了口气。 “可惜找不到他，不知道那把火……” “不要紧，咱们慢慢寻访，总会找到古神医的，他医好了那么多病人，是有大福泽的人，老天爷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素瑾安慰她道。 塔娜公主点点头，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你们只记得古神医，却不记得古神医还收了一个徒弟吗？” 说话的人正是安乐长公主。 她的话让众人心中都是一凛，登时回想起来。 不错！ 古神医的确是收了一个徒弟，而且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而他的徒弟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皇后娘娘沈凝！ 可是，长公主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非要在这个骨节眼儿上提到皇后娘娘的名字，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故意当着北齐公主的面前提起沈凝，是想要搅和黄了这场喜事吗？ 众大臣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的看向长公主。 整个大殿之上变得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周太后的眼角猛的抽搐了几下，她冷冷的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却也正看向她，眼神毫不退缩。 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母后，不提沈凝的名字，不代表所有人都忘了她！自己就没忘！ 周太后沉重的呼出气来，眼中怒意更盛。 长公主却半点不惧，唇边微露冷笑，眼神讥诮。 她胸中充满了愤懑和不平之气，看到这和乐融融、满堂尽皆的场面，她越看就越觉得悲愤莫名。 凝儿啊凝儿，你现在在外面受尽风霜之苦，可是你心爱的男人却已经在筹谋着娶如花似玉的新人进门了，你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会和我一样愤怒难过吧？ 可恨我无能，不能阻止这场联姻，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的心里添点堵罢了。 我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想起你的好，但我却努力不让他们把你忘记！ 第2886章 勾起回忆 叶廷轩悄悄握住长公主的手，给了她紧紧的一握。 虽然长公主冲动又鲁莽，做出来的事情不经大脑思考，极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热情又鲁莽的她，她的心善良真纯，是一心一意的为了凝儿好。 自己和她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自己总是考虑得太多，想太多，总是要想到以大局为重，甚至也希望皇上可以和北齐联姻成功。 想到这里，叶廷轩暗自惭愧，看向长公主的眼里充满了钦佩之情。 果然，长公主的一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记忆。 墨川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可是他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眼中更是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塔娜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师傅姐姐，你刚才说，古神医收了一个徒弟，这是真的吗？”她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上响起，显得极外脆生。 众人一齐转头看向长公主。 周太后咳了一声，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女儿。 长公主却是冷诮一笑，对塔娜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叫我师傅姐姐，我总不会骗你一个小姑娘吧。” “太好了，那师傅姐姐，你知道古神医的徒弟在什么地方吗？我想找到他，他是古神医的弟子，一定能治好我哥哥。” 塔娜马上用小手抓住长公主的手，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长公主却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语气惆怅的叹了口气。 凝儿，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要是再说下去，我就要成为母后的不孝女儿了。 她闭紧了嘴巴，坐了下去，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廷轩马上制止的抓住她的手，从她手中拿下酒杯，温言道：“你答应过我，不再喝酒的。”语气含着微微的责备。 “可是我憋得太难受了，我就喝这一天，过了今天再也不喝了。”长公主又拿起叶廷轩面前的酒，一仰头喝了下去。 叶廷轩微微摇头，不再阻拦。 众人也都默默无语。 本来热闹喧哗的场面一时间变得冷清下来。 塔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一片迷惘。 素瑾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拉住塔娜公主的手，将她送回座位上，说道：“塔娜公主，您先坐下用膳，寻访古神医的事情太后娘娘自然会派人去办，一旦有消息会马上传回宫中的。” 塔娜点点头，对着素瑾露齿一笑：“多谢素瑾姑姑。”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古神医的徒弟似乎是什么禁忌，一提到他，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而且谁也不说话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肚子的好奇，乌亮的眼珠灵活的转来转去。 素瑾笑着站在她身后给她布菜，并向她一一介绍菜名和做法，很快就引得塔娜转移了注意力，边吃边赞。 “好吃！这道菜真好吃！” “唔，我喜欢这个味道！” 她吃得开心，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种幸福和满足的感觉溢于言表，让每个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2887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 “真是个爱吃的孩子。” 周太后由衷的笑了，眼睛没办法从塔娜脸上移开。 她有预感，儿子和这天真可爱的姑娘成亲之后，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因为没有人会不喜爱这样可爱又心无城府的姑娘，尤其是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像塔娜这样的性格，简直是凤毛麟角，已经见不到了。 她就像是看着一块稀世之宝，更加坚定了两国联姻的决心。 这一场风波就这样消于无形之中。 众大臣悄悄松口气，也开始动筷吃喝起来。 很快，席上就恢复了之前和乐融融的气氛。 大臣们喝着酒，吃着菜，聊着天，不知不觉，众人就开始聊到了一个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卫南县的县令被人拿下了，前段时间压解进了京城，关了在大理寺中候审。” “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何止是卫南县的县令，就连川南的刘知府也被关进了大理寺呢。” “还有河东的武通判！” 众人一说到这个话题，登时都来了兴趣，一个个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 他们的消息很灵通，这些事情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他们却有所耳闻。 要是说只是几名七品县令被革职查办，这种小事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耳，也不值得他们关心。 但接二连三的罢职官员从城外被押送到京城，这可就让普通的事变得不普通了。 一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 否则不可能有这样多的官员一个个的被拉下马来，罢官革职究罪！ 只是他们打听来打听去，却始终打听不到什么原因。 “韦大人，您知道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有人问向席间一名相貌清秀的中年官员。 那韦大人身穿三品官服，正在吃菜喝酒欣赏歌曲，似乎对众人的议论并没听在耳里。 被人问到，他微微一愕： “什么？” 旁人笑道：“韦兄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打听闲事的，怕是连这些人被关进大理寺待审的消息都是听咱们说起他才知道，你却去问他？你怎么不问问这身后的门板知不知道？” 他这明显是故意打趣，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韦大人，他指着门板，可说的却是韦大人你啊，你岂能放过他？”有人却故意挑事。 韦大人却端起酒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说话，一口喝干。 众人又哈哈拿他打趣了几句，很显然，他的人缘不错，却是个不关心杂事的主儿，所以大臣们不管是职位高低，都喜欢和他交往。 “你们想知道原因吗？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有名官员一直一言不发，听着众人的话题自顾自在喝酒，哪知道他突然开口说话，倒引得众人一惊。 这桌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大臣们的目光都看向那名官员。 “周祭酒，你知道些什么？”众人一看到他，都不由得乐了。 那名官员姓周名通礼，官职是国子监祭酒。 第2888章 多如牛毛 这个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是这些参加宫宴的，哪一个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按照规矩，他是根本没有资格入宫饮宴的。 只是他这职务特殊，所谓国子监祭酒，主要是掌管宫中礼仪，比如祭祀、宫宴、大婚、庆典等等场合，他都必会在场。 所以看到他出现在席中，众人倒都不觉得诧异，只是听说他知道原因，不由得纷纷嗤笑起来。 简直是笑话！ 他们这些人个个手眼通天，哪个不比他一个祭酒的职司强百倍，他们都没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倒知道了？ “嗯，我不但知道，知道的还不少。”周通礼好像根本没听出众人语气中的奚落，更没看到众人那含笑嘲弄的神情。 他慢条斯理的挟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嚼了几嚼咽下去。 明知道这时候别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等他说话，可他还是不紧不慢的又端起酒杯，直到把那杯中酒慢慢品完，这才开了口。 “你们听说过都察院御史么？”周通礼扫了周围一眼。 在座的人都纷纷摇头。 “没听说。” “什么都察院御史？” “头一次听说，这是个什么官儿？” 周通礼“嘿”的一声，说了一句：“孤陋寡闻。” 众人登时不忿起来：“我们不知道，你要是知道，说来听听，这都察院御史是个什么官儿！” 周通礼又倒了一杯酒喝了，这才道：“是个正四品的官儿。” 众人一听，都打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面露不屑。 “呸，我还以为是个多大的官儿，没想到只是个四品，一个区区四品官，有什么可说的？也就只有你周祭酒才会把这什么都察院御史记在心里，咱们可不记得。” “不错不错，从来没听过，就算听过也记不得。” 众大臣不以为然的连连摇头。 周通礼也不生气，看了众人一眼：“那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都察院御史是个什么官。” “不就是四品官吗？要说四品，咱们京城里的四品官还少了？多如牛毛！”有人嗤笑一声。 有人却心中一动，问道：“周祭酒，你说的这都察院御史咱们都没听过，难道和这次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嘿嘿，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着呢。” 周通礼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跷起了二郎腿，慢悠悠的喝起酒来，却不再开口说话。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见他只是喝酒却不说话，都明白过来，纷纷笑骂。 “好你个周祭酒，你是故意吊咱们胃口是不是？” “你要是不说，这里的酒就不给你喝！”有人一把夺过周通礼手中的酒壶，佯怒道。 “你要是说个清楚明白，我就亲自给你倒酒，让你喝个痛快。” 一名三品大员拿起手边的酒壶，笑吟吟的对周通礼道。 这周通礼的官职品位虽低，所司之职更是无足轻重，但却和手握重权的大臣们毫无冲突之处，所以众大臣和他的关系还都过得去。 第2889章 大舌头 他这个人就是一个爱好，喜欢喝酒，尤其是爱喝宫中的好酒，只是每逢年庆大典，他的职责所限却是滴酒不沾，像这种宫宴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让他放开肚皮喝个痛快，就连刚才周太后席上起的冲突都没耽误了他喝酒。 这时候他已经喝得醺然薄醉，面带酒气，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否则刚才他也不会贸然插话。 到了这个份上，谁要是不让他喝酒，他就会和人拼命！ “倒酒！倒酒！只要让我喝个痛快，我就痛痛快快的讲给你们听！” 周通礼大着舌头，瞪着那名说要给自己倒酒的三品大员。 众人都乐了，那三品大臣更是笑吟吟的取过一只大碗来，给他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他们都知道，周通礼的这酒已经喝得到了好处，再将这碗酒下肚，有什么秘密也保不住了。 果然，周通礼喝了那碗酒之后，眼珠子都直了，身体摇摇晃晃，坐在椅子上都东摇西摆的。 他周围的大臣赶紧扶住他。 “周兄，你说说这都察院御史是怎么回事？” “这都察院御史啊，说起来吓你们一跳！” 周通礼大着舌头，说话的时候都含糊不清了，但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用在周通礼身上最是合适不过。 “呵呵，吓我们一跳？好啊，你倒是快点说出来，看看怎么样吓咱们一跳。” 众大臣都不以为然的相视一笑。 “你们没听过都察院御史这个名头，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官的厉害之处，数十年前，不管是谁，不管是多大的官儿，只要听到‘都察院御史’这五个字，都会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哆嗦。” 周通礼的话让众大臣又是哈哈笑了。 “有这么厉害？可这么厉害的官儿，咱们怎么从来就没听过！” “什么都察院，我在京城里住了几十里，知道这个院那个院，可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一个都察院！” 周通礼斜着醉眼看向那人，冷笑道：“你没听说过，说明你年轻识浅，孤陋寡闻。” 那人并不生气，不愿意和他一个醉汉说的醉话计较，而是笑道：“对对对，是我孤陋寡闻，您老见多识广，请您老继续说，让咱们这些井底之蛙知道这都察院御史的厉害吧？”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对周围人挤眉弄眼，显然是在取笑周通礼。 周围人又是一阵哂笑。 周通礼哼了一声：“我劝你们也喝上几杯，壮壮你们的胆子，免得听我说了之后，吓得腿软脚软。” “哈哈，好，咱们一起喝上一杯壮壮胆，免得被吓趴下。” 大臣们哈哈笑道，还真的都喝了一杯。 众人放下酒杯，嘴角含笑的看向周通礼，显然他们准备听一个笑话。 周通礼的脸上却是十分严肃，没有半点笑容。 他先是喝了杯酒，然后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惘然之色。 “你们没听说过都察院御史这个官职，更没听说过都察院，不怪你们，是因为都察院早就在数十年前就不存在了……” 第2890章 故事精彩 “可是在数十年之前，都察院御史都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官职。这个官职的品级倒并不很高，只有四品，可是这个衙门统管的权限却是很大，它统管三部六吏还有下属三十六郡，不管是京官、郡守还是州官，也不管是多高的爵位品级，只要是犯了法，就全交由都察院御史负责审理，等他审出结果，再交由大理寺进行复审，大理寺定案之后，才会呈到皇帝的面前。” 周通礼说到这里，对着周围的人又扫了一眼。 “别看你们这些人个个品阶都比这四品的都察院御史大，可只要你们犯了事，只要让都察院御史知道，谁都逃脱不了。” 众大臣本来准备当一个笑话听，可是听着听着，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慢慢消失了，而变得凝肃起来。 他们知道周通礼虽然有了七八分酒意，却并不会醉得胡说八道，他把这都察院御史说得这样厉害，怕是不假。 很多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有人按捺不住的问道： “既然这都察院如此厉害，为什么咱们从来没听过，你又说它在数十年前就不存在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件事嘛，可就说来话来，不过咱们长话短说，它不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都察院御史是个得罪人的活，虽然权限极大，可是却没人敢当。我从书上看到，这都察院御史曾经空缺了足有十年之久，不管皇上将这官职委任给谁，都会推三阻四，无人敢当，要是强加委派，要么辞官，要么托病，以至于这个让人闻名而栗的职位空悬十年，最后不得不取消。” 周通礼说到这里，眼中露出异样的神情，端起面前满满的一碗酒，一口喝尽。 众大臣都听得出神。 那名三品大员端着酒壶，竟然忘了给周通礼倒酒，直到周通礼用碗碰了碰他的酒壶，他才反应过来，慌忙给他的碗注满了酒。 “周祭酒，你的故事说得很精彩，继续说，继续说。” 众大臣听得上了瘾，催促道。 周通礼却眼睛一瞪，不满道：“什么故事，这都是书上记载的真事，绝没有半字虚假。” “好好好，全是真的，真的，你再说说，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这都察院御史？”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因为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这都察院御史的权限虽然极大，但它的品阶却低啊，只有四品，你们这些京城的大官儿谁会把区区四品官放在眼里，可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权势通天的人，只要是犯了法，都察院御史都会铁面无情的拿下，绝不会有半点徇私，如此一来，这个官儿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恨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你们知道最后一任的都察院御史是怎么死的吗？” 周通礼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看向众人。 众人心中通的一跳，也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被抄家灭族！” 周通礼的话让人人都为之脸色一变。 第2891章 小心行事 “啊？真的？”众人惊讶道。 “千真万确！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那最后一任的都察院御史犯了通天的大罪，不但本人被凌迟处死，就连他的宗门满族都被绑赴法场，杀得一个不留，当时的血染红了护城河的水，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说到这儿，周通礼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众人也听得浑身发冷。 有人忍不住道：“不会吧，这都察院御史难道会监守自盗、知法犯法不成？” 他话一说完，就看到好几个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嘿嘿冷笑，他微微一愣，接着明白过来，失声道：“难道这位被灭门抄家的都察院御史是被冤枉的？” 周通礼却摇摇头道：“是不是被冤枉的，咱们也不知道，书上也并无记载，只是从那任的都察院御史被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出任这个官职了，久而久之，朝廷就颁下旨意，取消了都察院御史一职，就连都察院也不存在了。” 他端起酒碗，再次喝干，两眼望着厅外，默默的出起神来。 众人的心情也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请问周祭酒，你突然提到这都察院御史和这次的事件有关，莫非……是这都察院御史干的？”那姓韦的大人目光闪动，突然开口问道。 众人登时一凛。 “不会吧？周祭酒刚才不是说了，这都察院御史早就取消了吗？” “以前自然是取消了，难道皇上就不能下旨再重新任命了吗？”那韦大人反问道。 “这个……自然可以，只是皇上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重新任命这个官职？”有人不解。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韦大人摇摇头。 众人一齐看向周通礼。 “周祭酒，你的话才说了一半，这都察院御史难道真的被重新任命了？” 周通礼点点头道：“不错。” 众人一齐抽了口冷气。 “不会吧？谁这么傻，去担任这掉脑袋的官儿？” 周通礼哼了一声：“你们害怕掉脑袋，但天底下不怕掉脑袋的人多得是，皇上既然敢给她这个官儿做，她也有胆子敢做，不但敢做这个官，还做得非常好。这次大理寺关进了这许多的贪官污吏，都是这位新上任的都察院御史大人所作所为，你们要是犯了事儿，说不定也会落在这位御史大人的手里，所以我奉劝各位，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众人心中又是一凛，脸上却都露出笑容。 “周祭酒说笑话了，咱们行得端坐得正，怎么会犯事？” “呵呵，不错，咱们都是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的，那些贪官污吏的确该办，要是落在我的手里，也是要治他们一个抄家灭族之罪。” “不错不错，程少卿，你的大理寺一下子关进了这许多人，怕是有得你辛苦的了吧。” 众人纷纷看向在座一名身穿红袍、面貌清秀的中年官员。 他名叫程白翼，担任的是大理寺少卿一职。 大理寺少卿是三品，掌刑狱案件的审理。 第2892章 白面煞星 这程白翼为人更是忠正耿直，铁面无私，别看他生得文质彬彬，审讯起犯人来的手段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江湖中最凶恶的大盗落在他的手里，只要看到他，都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背地里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白面煞星”，还有一句顺口溜叫“宁遇煞王，莫遇白煞”，指的就是他。 程白翼在周通礼说话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吃菜喝酒。 这时候见众人问他，他却连眉毛也不抬，理都不理。 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见他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周通礼的话，那就说明这些被送押到大理寺来的官儿，当真是那个什么新上任的都察院御史办的。 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但更多的人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四品官儿，就算权限再大，难道还真的能管到自己的头上？ 那位韦大人却是心不在焉的喝着酒，默默的思忖着什么，有人和他说话，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对答几句。 “周祭酒，关于那位新的都察院御史，您还知道些什么消息吗？”那名一直给周通礼倒酒的三品大员好奇问道。 周通礼的酒意已经有了七八分。 众人都知道，他喝的酒越多，这嘴上就越是没了把门的，于是都纷纷凑了拢来。 “我知道的消息？那可多了，非常多，你们想听哪一件？”周通礼醉醺醺的斜着醉眼，看向周围在座的人。 众人道：“随便哪一件，说来听听。” “你且说说这小御史是什么人，多大年纪？哪里人氏？” 虽然众人都知道这都察院御史权限极大，可再大也只是个四品小官，众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对敢当这个官的人有了几分好奇。 周通礼摇头道：“哪里人氏？我不知道。多大年纪，我也不知道，至于是什么人，我更是不知道。” 众人发出一阵哂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胡吹什么大气？”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几件来听听好了。” “对对，让咱们也知道一下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小御史有多厉害。” 周通礼瞪着眼睛看向最后说话那人。 “这位御史大人当然厉害，好，你们想知道她的事，那我就说一件给你们听听。” “好啊，你说，咱们洗耳恭听。” 周通礼想了想道：“我就说一件闻哭辩凶吧。” “什么闻哭辩凶？”众人一头雾水。 “你们急什么，听我慢慢说。话说有一天这位御史大人经过一所村庄，听到附近有女子的哭声，她就停了下来听了一会儿，果断地说：‘这女人的哭声有问题。’她让左右去传来那哭泣的女子问话，那女子说刚死了丈夫，悲痛难忍，结果御史大人却说：‘你的丈夫是被害死的，而你，就是害死你丈夫的凶手！’那女子自然不会承认，百般抵赖，御史大人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那就是你的奸夫！’左右差人马上将那男人拿下，一经拷问，两人全都招了，果然是那女子和奸夫串通谋杀了亲夫。” 第2893章 只是巧合 周通礼说完之后，众人纷纷摇头，个个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什么？！” “不可能！我不相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周祭酒，我看你是喝醉了胡说的吧，这御史大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听人家女子哭几声就能断定她是凶手？滑稽，太滑稽了！” 周通礼脸上全是酒意，闻言却是脸色一板，有些生气的道：“你们爱信不信，我是相信的，你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就认为别人做不到！” 言下对那位御史大人竟是十分维护。 众人暗暗称奇。 “好吧，那你说说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只是听人家哭几声就知道她是凶手，凭的是什么？”有人不服气的问。 “凭什么？当然凭的是御史大人的聪明才智，左右差人都像你们一样百般不解，问御史大人是连面都没见到那女子，怎么光凭哭声有异就能断定那女子是杀夫凶手，御史大人解释说：‘人们对于自己所爱的亲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当亲人有病的时候，人们会感到忧愁和担心，当知道亲人快要离开人世的时候就会感到恐惧和伤心，亲人去世之后就会感到哀伤和绝望。那女子口口声声说在哭自己死去的丈夫，可是我听她的哭声，感到的却不是哀伤和绝望，而是恐惧，所以我断定她一定心里有鬼。’” 周通礼一说完，顿时引起众人击桌赞叹。 “妙啊！这番话说得真是绝妙，精僻之极！” “当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这位御史大人当真是聪明！” 众人惊讶之余，都对那位没见过面的都察院御史交口称赞。 周通礼眼中露出得意之色，神情更是显得十分高兴，好像众人夸赞那位御史大人，让他觉得骄傲无比。 众人都暗暗纳闷，有人便问： “周祭酒，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你和这位御史大人相识不成？” 周通礼连连摇手，脸带惶恐：“不认识不认识，人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哪里配和她老人家相识？我只盼着这辈子能够亲眼见到她一面，已经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众人都忍不住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他们虽然从周通礼的描述中觉得这都察院御史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但他只要是个人，又能有多厉害？瞧周通礼这副推崇备至的样子，好像对方真的变成了神仙一样。 他们个个的品阶都比周通礼要高出甚多，有几人甚至是一品二品，可周通礼对他们从来没露出过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这让他们都对那闻名没有见面的御史不满起来。 “周祭酒，虽然你说的这位御史好像很聪明，但这或许只是碰巧罢了，说不定他早就在暗中调查到了那女子和奸夫有奸情，之所以路过那村庄，说不定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呢。”有人推测道。 “不错，说不定还只是巧合而已，我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有人连连摇头。 第2894章 磕三个响头 周通礼听着众人的讽刺，忍不住涨红了脸，怒道：“好，你们不信，说这件事是巧合，那我再说一件事给你们听听！” 本来他们这一桌都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毕竟是在宫宴之上，要是大声说话未免有失体统。 可周通礼恼怒之下，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让附近桌上的官员也听到了，纷纷向他这一桌瞧来。 不过没人留意到这些。 众人都围着周通礼，笑道：“好，只是我们不要听胡编乱造的故事，像这种‘闻哭辨凶’的故事就不要再讲了，讲了咱们也不相信。” 一听到有故事听，附近几桌的官员纷纷竖起了耳朵。 周通礼怒道：“你们爱信不信，哼！” 有人怕他恼了不说，便道：“周祭酒，你只管讲来，他们不信，我信。” 周通礼看也不看他：“我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毕竟你们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御史大人的本事，我要不是……只怕也是不会相信，好，我再说一件她断的奇案给你们听，你们要是能断出来，我就给你们磕三个响头。” 众人一听，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纷纷道：“什么奇案，快说来听听，我就不信他能断出来的案子，我断不出来。” 周通礼哼了一声：“这个案子说复杂倒也不复杂，你们且听着，张三和李四乃是好友，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一早一同出门做生意。结果第二天，李四先来到了约定的码头，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张三前来，便叫船夫去张三家寻人，那船夫去张三家拍门，喊：‘张三娘子，在家吗？我来找张三。’张三的妻子开门后，那船夫说：“李四在码头等了张三很久了，一直没见到人。”张三的妻子大吃一惊，说张三天还没亮就出门去了，结果张三的妻子和船夫在附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张三，于是张三的妻子就将李四告到了衙门，说张三定是被李四害死了。县令一审，发现其中果然另有内情，张三和李四虽然是好友，但有一次李四喝醉了却调戏过张三的妻子，两人因而结怨，于是拿下李四严刑拷打，李四却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谋害了张三，张三的下落由此变成了一个谜。”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周围人一眼。 “你们断断看，张三究竟是死还是没死？如果他死了，凶手是不是李四？” 众人都开始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是李四！一定就是李四！”有人思索了一会，眼睛一亮拍桌叫道。 “为什么是李四？”周通礼看向那人。 那官员不假思索的道：“这事情不是明摆着嘛，李四表面上和张三是好友，实际上却是看上了人家的妻子，调戏不成就记恨在心，后来借着和张三一同外出之机，将张三害死。” “不对不对，依我说，张三根本就没有死。”有人马上反驳道。 “如果张三没死，那他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有人问。 第2895章 这就是差距 “这事情也是明摆着嘛，就算张三的妻子再如花似玉，但天天对着同一个女人，就像是天天吃肉总有想吃口素菜的时候，所以啊，我说这张三一定是去吃素菜去喽！”那人笑道。 “吃素菜？”先一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笑道：“你的意思是，他去找红楼找姑娘了？” “可不是嘛，这一找到了相好的红姑娘，哪里来舍得回家！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胡说！全都是一派胡言！” 周通礼变了脸色，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这一下就连周太后那一席都惊动了。 “素瑾，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太后心情很好，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虽然席间出了点小变故，但已经变得风平浪静了。 她只希望把这顿饭安安稳稳的吃完，尤其是最让她担心的墨川，千万不要给她上眼药。 哪知道她担心的墨川没发生什么事情，大臣们的那一席倒开始闹腾了。 她忍不住眉头一皱，吩咐素瑾：“去瞧瞧，别吵到了贵客。” 素瑾应声道：“是，太后娘娘。” 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周通礼在说话： “你们说的全都是放屁，放的又长又臭的狗屁！”他喝醉之后，口不择言的骂道。 众官员也都有了几分酒意。 没喝醉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是儒雅高贵的大官，可是喝醉了，也像寻常的醉汉一样骂街，所以众人对周通礼的话也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 “哈哈，你说咱们是放屁，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周通礼哼了一声：“这件案子要是落在你们手里，就会变成一个大大的冤案，可是御史大人听完了供词之后，马上就指着那船夫说：‘把他抓起来！他就是杀死张三的真凶！’” “什么！是那船夫？” “船夫是杀人凶手？” “不可能吧，这事和那船夫有什么干系了？” 众人面露诧异，纷纷摇头表示不可思议。 “嘿嘿，这就是差距。”周通礼嘿的一声笑。 众人登时又羞又恼。 那一直给周通礼倒酒的三品大员恼了起来，将酒壶往桌上一放，伸手将周通礼面前的酒碗夺了过来。 “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否则就别想再喝一滴酒！” “好，我说我说，先给我倒上一碗酒，我就告诉你们。” 那人一听，马上给他满上一碗酒，气道：“你要是说不清楚，就把喝下去的酒全给我吐出来！” 周通礼又喝了一碗酒，然后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其实这案子真的很简单，那船夫一听要抓他，马上喊冤，可御史大人只问了他一句话，马上就让他哑口无言，答不出话来。” “什么话？” “就问了一句话？” 众人震惊，纷纷问道。 素瑾也听得入了神，并没有打断众人的议论，而是站在众人身后，凝神倾听。 “御史大人问那船夫：‘你到张三家去喊张三，可拍门的时候为什么喊的不是张三，而是张三娘子？’” 第2896章 别人口中的故事 “就这一句话，立刻让那船夫露了马脚，那船夫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御史大人又道：‘分明是早就知道张三不在家中，所以你就是谋害张三的杀人凶手！’那船夫无法抵赖，只好低头认罪，承认是他见财起意，杀了张三之后，将张三沉尸湖中，然后又返回码头等待李四。这案件就此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你们说，御史大人这断案如神还是巧合，还是侥幸吗？” 周通礼一说完，众人恍然而悟，好多人猛拍自己的大腿。 “不错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船夫的一句‘三娘子开门’，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嘛！” “唔，这小御史果然有几分才智。” 周通礼得意的一笑，看到众人惊叹的表情和听到众人的赞美，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众人夸赞的是他自己一样。 那三品大员又继续给他倒酒，笑道：“周祭酒，这小御史的事还有没有？我还没听够？” “有，当然有，只要你的酒管够，我的故事就管够！”周通礼明显已经喝多了，说话都大着舌头，眼珠子都直了。 那三品大员眼球一转：“不过这小御史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好像是亲眼见到的一样？周祭酒，这段时间你可没出过京城啊？” “这个么……”周通礼虽然喝多了，但并没糊涂到人事不知的地步，他嘿的一声笑：“就不能告诉你了。” 众人都是心痒难耐，既好奇又想听，纷纷起哄，让周通礼多说几件关于那小御史的事情。 周通礼被众人灌了几碗酒和迷汤之后，又开始说了起来。 “还有一桩奇事，有一个老实人叫刘实，人如其名……” 周围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被他们这桌给吸引了，顾不得喝酒吃菜，都围了拢来听周通礼讲故事。 素瑾更是听得入了神，都忘了去回禀周太后。 她听到“都察院御史”这五个字，心中就是一动，再也移不动脚步。 在场的诸人中，只有她才知道这位都察院御史是谁。 隔了这么久，终于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皇后娘娘的消息，素瑾心情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兴奋，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 皇后娘娘所做的事情，永远是这样出人意料，永远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只是这些消息，皇上他知不知道呢？ 而这姓周的祭酒，又是从哪里得知皇后娘娘的消息的呢？ 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好好问个清楚。 周通礼讲到刘实的银子被黑心的岳父岳母昧下不还，还被诬陷进了大牢，引起了周围一片气愤之声。 “这刘实的岳父岳母着实可恨！” “怕是这五百两银子是要不回来了！这银子上又没刻名字，要是那岳父岳母不承认，谁认得那银子是谁的！” “可怜这老实人的积蓄全打了水漂了。” 那五百两银子这些大臣们自是瞧不在眼里，可是这件事情却是让人气忿。 第2897章 熟悉的她 周通礼摇头道：“要是这事落在你们手里，这银子自是要不回来了，可是御史大人却想出了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还真的能替刘实要回银子吗？”众人问。 “那个当然。御史大人抓到了一名江洋大盗，那江洋大盗供认说他偷了一批官库银子，就藏在刘实的岳父处，然后御史大人派人去刘实岳父家一搜，果然找到了一批银子，这下刘实的岳父一听说这是官银，立马傻眼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说这银子不是他的，是刘实寄放在他处的……”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妙计妙计！果然是一条绝妙好计！这一下刘实的黑心岳父中了计了！” “这个蠢货，不打自招！” 素瑾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皇后娘娘果然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她！ 聪明机智，天下无双！ “呀，这人好聪明，他是谁呀！你们说的这个御史，我想要见见他！” 就在众人哈哈的笑声中，一个清悦如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向声音来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似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见塔娜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显然已经听了很久。 “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周老爷子，你刚才说的那几个故事很好听，这位御史大人真聪明，他在哪里？能让我见见吗？” 塔娜公主眨眨眼，走到周通礼的面前，笑盈盈的问道。 周通礼觉得自己的酒还没醒，他晃晃脑袋。 “醉了，我一定是醉了，好像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跟我说话，这根本不可能，我老头子胡子一大把了，哪里还会有小姑娘来理我，我肯定醉了，还是睡觉吧。” 他把头往桌上一埋，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嘴角边还流下了一条亮晶晶的口水。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都想笑又忍着不敢笑。 塔娜摇了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又叫了几声：“周老爷子！周老爷子，你别睡呀，你没醉，我真的在和你说话，你告诉我，那位聪明的御史大人在什么地方啊？” 周通礼的鼾声更响了，眼皮也没抬，就像头死猪样动也不动。 众人笑道：“塔娜公主，你叫不醒他的，他喝醉了要睡上一天一夜呢。” 塔娜公主“噢”了一声，失望的看了周围人一眼。 “那你们谁知道那御史大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她听了周通礼讲了三个破案故事之后，对那个从未谋面的都察院御史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想见他一见。 众人都一齐摇头。 “我们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周老儿喝醉了胡说的，还是确有其事。” 看到周通礼这么快就醉了睡了，他们也分不出来这人说的是不是醉话了。 “我相信一定是真的，一定是！”塔娜的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我能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第2898章 他说的，我就信 素瑾忍不住好奇问道：“塔娜公主，你为什么想见她啊？莫非你认识她不成？” 她心想，不会这位塔娜公主知道那御史就是皇后娘娘吧？ 塔娜睁着圆圆的眼睛道：“因为我很崇拜他呀，他这么聪明，想出来的法子又这样不可思议，真是一位奇人。” “崇拜她？”素瑾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她看出来，塔娜并不是说谎，可要是塔娜知道她崇拜和想见到的人，就是皇后娘娘的时候，不知道她还想见吗？ 素瑾不由自主的看向墨川。 墨川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那双墨染般的眼睛却闪亮着异样的光彩。 她马上就明白了，皇上的内力这么高深，这些大臣们的话肯定全都被他听了个一字不落，他这是正在为皇后娘娘骄傲呢！ “素瑾姑姑，你知道这位御史大人在哪里吗？”塔娜又问向她。 素瑾忙摇头道：“奴婢哪里会知道，奴婢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御史大人的事迹呢。” 塔娜失望的“噢”了一声，忽然转身向着周太后奔去，叫道：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素瑾吓了一跳，急忙想要阻止，可哪里还来得及。 塔娜已经飞快的跑到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笑着看她：“有什么事？干嘛这样慌慌张张的？” 塔娜飞快的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口齿伶俐，声音又清悦动听，咭咭呱呱的就像一只百灵鸟中鸣叫，倒是吸引了一大部分人都是凝神倾听。 “太后娘娘，这位都察院御史好厉害啊，塔娜想见见他，可以吗？”塔娜说完，伏在周太后膝上，仰起的脸上满是期待。 “都、都察院御史？”周太后却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些糊涂，转头看向墨川。 “皇帝，咱们西楚还有这样一个官职？你是何时任命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哀家从未听过？” 墨川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说道：“儿臣曾经向母后禀报过，难道母后不记得了？” “向哀家禀报过？”周太后思索了一会，想了起来，点头道：“唔，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人可了不起啊，只做一名都察院御史，倒是委屈他了。” 墨川嘴角微微一勾，似乎浅浅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浅得让周太后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依母后的意思，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官儿做了？” “哀家不理政事，皇帝自己决定吧，只是这样的人才，哀家倒是也想见上一见。” 周太后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相信有朝一日定会如母后所愿。”墨川眼中露出莫测高深之意，让周太后更是看不懂了。 她拍拍塔娜的手背，笑道：“你想见这御史么，不急不急，皇帝说了，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塔娜面带娇羞的看向墨川，眼中含情脉脉。 “他说的，我就信。” 她虽然只说了六个字，但是这话里含着的款款深情却是有耳朵的人就听得出来。 第2899章 这门亲事，成了！ 众大臣心中都是暗暗好笑，心想这北齐公主还真是大胆豪放，连这种话也能当众说出来，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要是西楚这边的姑娘，就算是爱死了一个人，也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告诉对方一个字的。 可是周太后却喜欢极了塔娜这种直接爽快的性格。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塔娜，你很喜欢我这个儿子吗？”她虽然是在问塔娜，眼角却斜向墨川，心里暗暗纳闷。 儿子是她生的，她看起来自是千好万好，觉得他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喜爱，可是像塔娜这样死心塌地的喜欢，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要说塔娜也没见过儿子的面啊，就是进城的时候墨川去迎接了她一下，难道她这是一见钟情？ 自己的儿子何时魅力这么大了？ “是啊，我很喜欢他。”塔娜公主脸上一红，虽然害羞，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长公主却是脸色一沉，怒气又生，想要发作的时候，叶廷轩在她手背上一按，对她微微摇头。 唉，算了！ 看皇帝哥哥自己都不着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似的，真是皇帝不急太……唔，公主急！ 自己急个屁啊！ “那你喜欢他什么？”周太后又笑着问。 塔娜突然用手捂住脸，羞道：“太后娘娘，我不说，我要单独告诉他。” “扑哧！”这下就连周太后也绷不住的乐了。 “好好好，等有时间你单独告诉他，塔娜，你这是第一次来皇宫吧，不如就在宫里住几天，现在正是春天，御花园里百花盛开，这里的花卉想来也和你们北齐大不相同，你就住在哀家的寿康宫里，闲暇之时陪哀家赏赏花好不好？” 众人一听，就知道周太后对这位塔娜公主是满意极了，竟然直接要留她住在宫中了。 这自然是为了给塔娜和皇上制造见面的机会啊！ 想皇上以孝义治天下，每日晨昏都会去寿康宫向周太后醒安问好，塔娜公主住在太后娘娘那里，两人天天相见，一个美少年，一个美少女，还能不日久生情吗？ 看来这门亲事是成了！ 许多大臣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然有人喜，也有人恨。 有些人便想：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这件亲事顺顺利利，就算是无风也要掀它三尺浪！ 长公主忽然道：“塔娜公主，你真的想见那位御史大人？”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是一惊。 本来大家的话题已经被引到了别的地方，这时候长公主却旧事重提，为了什么？ 墨川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含着警告的目光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却恍如不见，只是看向塔娜，又问了一句：“真的想见？” 塔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蹦跳着过来拉住长公主的手，笑嘻嘻道：“师傅姐姐，你知道在哪儿能见到这位御史大人吗？” 长公主似笑非笑，眼角向着墨川一瞥，这让墨川的呼吸一窒，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一件事。” 第2900章 说醉话 “什么事？”塔娜好奇。 “这位御史大人，她是一个姑娘。”长公主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姑娘？”塔娜的眼珠子一下子睁圆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厅里也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他们先是惊讶，接着就不以为然的摇头，认为长公主一定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他们在朝为官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听说过女人还能做官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塔娜又惊又喜的道：“师傅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位御史大人她真是个姑娘？呀，那我更想见见她了，她一定是个又聪明又美丽的姑娘，而且她很勇敢！比我还要勇敢，要是我能马上见到她就好了。” “是吗？怕是你见到了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了吧。”长公主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开心？”塔娜满脸不解。 “要是她比你聪明也比你美丽，甚至比你更有勇气，你还会喜欢她？” “当然会啊！”塔娜毫不犹豫的答道，小脸上满是坚定和憧憬的神情。 咦，这小姑娘看上去倒是很认真。 长公主暗暗奇怪，她本来是故意想刺激一下塔娜，因为女人天生就喜欢攀比，尤其是漂亮的姑娘，要是听说有别的姑娘比自己更漂亮，那是万万容不得的。 可没想到塔娜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师傅姐姐，你刚说的是真的吗？那位御史大人真的是个姑娘？她多大了？长得美不美？她叫什么名字？”塔娜公主一迭连声的问道。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长公主登时脸露尴尬，只见周太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心中更是突突直跳，暗暗后悔自己实在不该一时嘴快，怕是已经引起了母后的怀疑。 “塔娜公主，长公主她醉了，刚才说的都是醉话。”叶廷轩恰如其时的站起身来，扶住了长公主，轻声细气的道：“叫你少喝点酒，偏不听话，这会儿胡言乱语，倒让塔娜公主当真了。” 长公主登时松了口气，忙借坡下驴，按住额角道：“廷轩，我头晕得很，你送我回府。” “好，咱们回府。”叶廷轩拉着她的手，向周太后行礼。 “太后娘娘见谅，长公主她不胜酒力，和廷轩先行告退了。” 周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微微点头，摆了摆手，却并没有多问什么。 长公主靠在叶廷轩的肩头，脚步虚浮，真像是喝醉了酒般。 两个人一直到出了大殿门口，长公主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我差点儿泄露了凝儿的秘密，廷轩，幸好你及时替我遮掩。” 叶廷轩神情凝重的摇摇头：“我虽然掩饰了一下，但太后娘娘是什么人，我这点小伎俩哪里会瞒得过她老人家的法眼，怕是她老人家已经心中起疑，只是当着塔娜公主的面前不愿意细问究竟罢了。” 长公主登时急了：“那可怎么办？要是母后知道那御史就是凝儿，可如何是好？” 第2901章 送上门的徒弟 她心中后悔不迭。 “皇兄已经警告过我不要乱说，我怎么就是没管住我这张嘴！”她懊悔的连连顿足。 叶廷轩却安慰的对她笑了笑：“长公主也不需要如此烦恼，这件事本来就是纸包不住火的，太后娘娘迟早总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也没什么区别，皇上他也不会怪你的，否则他早就可以阻止周祭酒。” “对啊，皇兄他明明听得周祭酒在那儿说凝儿的事情，可他就是没阻止，说明他也是有意想让母后知道的，对吧？”长公主觉得心里的负疚感登时轻了许多。 “嗯，不过有些事，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你这毛躁的脾气，也该是时候改改了。”叶廷轩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却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也只有他才敢对长公主做这样的动作，可是长公主却偏偏吃他这一套，受用得紧。 “廷轩，你对我真好。” 长公主满足的靠在叶廷轩的胸前，却遗憾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廷轩轻抚着她的发丝问道。 “想起来咱们俩能够姻缘得偕，还多亏了凝儿的主意，否则你到现在还对我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呢。可是我现在这样快活幸福，凝儿她却在外面受苦，她和我的皇帝哥哥分别了这么久，难道她就不想我皇帝哥哥吗？你瞧我皇帝哥哥，对她日思夜想，饱受相思之苦，整个人都瘦了，唉，我真的希望他们也能像咱们一样幸福，别再闹什么别扭了，我也不希望皇帝哥哥娶那个塔娜公主。”长公主悠悠地道。 “你不喜欢塔娜吗？”叶廷轩问。 长公主有些迷惘的抬起头来：“我也不知道，我想讨厌她，可是却无法讨厌她，如果她不是北齐公主，不是想嫁给我皇帝哥哥的姑娘就好了，我是很喜欢有这样一个小妹妹的，但她却是要抢走凝儿的位置，一想到这个，我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喜欢她。” “那你还答允教她骑马射箭？”叶廷轩好奇道。 “那个啊！” 说到这里，长公主登时来了精神，站起了身体，笑道：“这可是她自觉自愿的要拜我为师，送上门来的徒弟我为什么不收？” 叶廷轩无奈的摇摇头：“公主，你可别闹得太过火了，我看太后娘娘很喜欢塔娜，你要是让她难堪，就不怕她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吗？” 长公主却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道：“师傅管教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别人谁也管不着吧？就算是母后也说不出来什么。” “总而言这，公主，适可而止。”叶廷轩提醒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廷轩，咱们回府吧，我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塔娜什么时候会上门来找我学功夫。”长公主一脸促狭的笑。 叶廷轩又好气又好笑，暗暗摇头，心想长公主这脾气，也只有她才能说服得了。 只是这个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她要是得知皇上要娶塔娜公主的消息之后，她会回来吗？ 第2902章 永远也不会 “好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再休养几天就会恢复如初。” 沈凝给周仲康把完脉后，站起身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所城镇的客栈之中。 周仲康受的是外伤，只是毒性厉害，拔除了毒素之后，人就慢慢醒了过来。 沈凝开了好几副药，外敷内服，加上他年轻体健，恢复得比常人还要快，只是两三天的功夫，已经可以慢慢坐起身来。 “多谢沈姑娘。只是都是我不好，不小心受了伤，才耽误了行程。”周仲康一脸歉意的道。 五福忍不住插口：“公子，你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不是不小心。” 小如瞪了他一眼：“这件事你说了八百遍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虽然你家公子是好心救人，但也没必要像你这样天天挂在嘴上，一天说几十遍吧！” 她本来对周仲康心怀感激，可是却不满五福天天叨叨，让她一听就烦。 “我家大小姐这几天为了救周公子，几乎连眼睛都没合过，你看她的眼睛里都是红丝，她为了救周公子费了多少心力，翻了多少医书，受了多少累，你知道吗？” 别人不心疼大小姐，可是她心疼。 “五福，你闭上嘴巴，不许说话，再不许再对沈姑娘有半句无礼的言语，否则你就不是我的侍童。” 周仲康脸色陡的一沉。 五福心里虽然还有不忿，却不敢再说。 “我去给公子你煎药。”他瞪了小如一眼，转身出去了。 小如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是你家公子救的人，你神气个什么劲儿！” 五福的脚步一顿，本想回头反唇相讥，可一想到公子刚才的警告，心中就是一凛。 他知道公子的脾气最好，一般不会发火，但他要是一旦说出来的话，就绝对是泼出去的水，是一定会做数的。 他说要赶自己走，就真的会赶自己离开。 所以他忍了忍，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伤势全都好了之后，咱们再赶路。”沈凝也没有多逗留，说完之后就带着小如离开了。 当黑衣人冲出来的时候，她是能有机会避开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周仲康奋不顾身的扑在了她身后，替她硬生生的挡了一刀。 这让她对周仲康深怀感激。 但也仅仅是感激，并没有别的多余情愫。 这几天她殚精竭虑的翻阅医书，替周仲康治伤，一来是为了报答，二来是为了感激，可是小如却以为她对周仲康有什么异样的感情，每次来替周仲康看治，总是一脸的不悦，还和五福不停的斗嘴。 小如的行为让沈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这个一根筋的丫头解释。 自己不会喜欢周仲康，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大小姐，奴婢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周公子那么好，一夜一夜的不睡觉，翻医书查药方，还亲自给他熬药膏，难道……难道你真的忘了皇上了吗？” 第2903章 纸包不住火 两个人离开周仲康的房间之后，来到客栈的后院之后，见左右无人，小如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 皇上？ 墨川？ 沈凝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怎么会忘呢？那样牢牢镌刻在心底的人，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 就算是再过三年，五年，十年，她也不会忘记半点。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大段，可是和他相逢之后的一点一滴，每一件小事，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个表情，都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记忆犹新。 只是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起罢了。 可被小如一句话却勾起了她的无穷回忆和思念，让她不由得神驰飞远，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小如见沈凝久久不答自己的话，却抬头看向北方暗夜天空中的一弯明月，神情中若有所思，怕打扰了沈凝的思路，于是闷闷不乐的蹲墙角画圈圈去了。 忽然，她的耳朵一动，听到墙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四！ “你整天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做什么？烦也烦死了！追风，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隔着一道墙，仍能听出来小四语气极不耐烦，只是声音却压得很低。 要不是现在夜静更深，客栈中人都安歇了，小如怕是也听不清楚。 小如本来正准备出声招呼小四，因为她都快闷死了，想找小四带她出去透透气，可接下来就听到追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瞒？ 小如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难道说小四有什么秘密？ 她马上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同时对着沈凝连连做手势，可是沈凝正在默默的出神，眼睛看都没看她。 “瞒？我瞒你什么了？”小四怪叫道，声音仍是很低。 “你心里清楚。”追风冷冷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在城里绕了好几个圈子，不管小四去到哪儿，追风总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不管小四想什么法子也摆脱不掉。 就连他故意跑到茅厕去方便，追风都一点也不嫌臭的跟了进去，双臂环抱胸前看着他，看得他根本方便不出来。 小四的头都大了，他在茅坑里假蹲了一个时辰，腿都蹲麻了，追风就站在那看了他一个时辰！ 这家伙怎么就缠上自己了！ 小四气呼呼的提上裤子继续走，追风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他轻功虽然不及追风，可是心眼儿却多，但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追风总是能追到他，像附骨之蛆一样的缠着他。 他从来不知道被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这滋味这样难受，简直没有一点儿隐私了！ “我不清楚！你想知道什么，你就明明白白的问出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小四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崩溃似的压低声音叫道。 “皇上的事。”追风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皇上什么事？”小四也冷笑一声：“你不是天天给皇上发飞鸽传书吗？皇上的事你还有不清楚的？” 第2904章 隔墙有耳 “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你故意隐瞒，想瞒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能瞒得了多久？”追风双臂抱在胸前，用一种了然于胸的目光看着小四。 小四心中一凛：“你都知道了？” “听那些家伙们提到几句，不过我想听你说，你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人，你知道的情况也最属实。”追风答道。 小四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那些个只会吃饭拉屎的家伙，嘴巴就是不牢，我一路上让他们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说话，结果这些家伙们还是说了出来！” 这些家伙指的自然是御林军们。 追风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四看，看得小四心里直发毛。 “好好好，我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情一定不可以让沈姑娘知道。”小四郑重其事的道。 追风点点头，一脸的严肃。 小如的心却“咯噔”一声响，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知道追风和小四的功夫都很好，自己可别稍不留神发出声音，要是惊动了他们俩，就没办法知道皇上的秘密了。 墙外没有传来追风的回答，不过想来他一定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小四吸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你，只是希望沈姑娘能越晚知道越好。” 追风还是没有说话。 小四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怪不得皇上，皇上是不情愿的，但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皇上又不能违逆。” 墙外的追风还是不说话，可是小如却听得心急火燎的，她恨不能冲出去指着小四叫道：“你能不能别说些没用的啊，快说正事！” 终于，小四见实在拖不过去了，才低声嘟囔道： “好吧，皇上的确是要和北齐国的三公主联姻，聘礼都已经送到北齐国去了。” 什么！ 皇上要和北齐国三公主联姻！ 小如先是呆了一呆，她那简单的小脑袋里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是联姻。 可很快她就懂了。 联姻，就是皇上要娶那个什么北齐国的三公主！ 小如一下子就爆了，她从地上跳起来，刚想要叫一声：“大小姐！” 可一看沈凝刚才站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沈凝竟然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咦，人呢？ 小如疑惑的东张西望，却没看到沈凝的人影。 墙外的追风和小四都在情绪激动之中，并没有听到墙里面的异动。 追风面沉似水，冷哼一声：“果然联姻了吗？又送了什么聘礼？是你亲自准备的吗？” 小四心虚的讷讷道：“是皇上吩咐我和素瑾姑姑一起准备的聘礼。” 他见追风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忙道：“你别生气啊，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实在是这件事真的不能让沈姑娘知道，要是沈姑娘知道了，那皇上非得砍我的脑袋不可。” 追风沉声道：“你这样做，对得起沈姑娘吗？” 小四低下头，一脸的愧色，不过随即他又抬起头来，一拍胸脯。 “我知道你想骂我无情无义，可我小四虽然是个太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我对得起沈姑娘！” 第2905章 真的完了 追风忍不住哼了一声：“亏你还有脸说！” 小四却嘻嘻一笑：“礼物虽然是我和素瑾姑姑准备的，那都是国库里价值连城的好宝贝，不过我还准备了一份让那三公主意料不到的大礼，那可是我亲自去抓的！” “什么大礼？抓？”追风疑惑的看着他。 “是啊，当然要去抓了。”小四神秘又得意的一笑，“你想不想知道我给那北齐公主准备的是什么好东西？” 追风皱了下眉头，一看小四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做了手脚，对他的怨气消了三分，仍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他问道：“是什么？” “可不只一样呢，有又肥又大的老鼠，还有呱呱叫的癞皮蛤蟆，还有蜥蜴、壁虎……”小四扒拉着手指一连说了好几样，听得小如直起鸡皮疙瘩。 好恶心！ “然后呢？”追风问道。 “然后？然后这些礼物就被送去给三公主了，再然后皇上就交给我一个……哦，不是一个，是两个差事，一是让我让这个钦差大使，二就是让我把小如送到沈姑娘的身边。” 小四见追风不再对自己横眉竖目的，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让你把小如送来，这是什么意思？”追风再次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如这丫头心里藏不住事，看她的样子分明不知道皇上要娶北齐三公主的消息，这说明在皇宫里的时候，大家是瞒着她的。 只要小如还留在宫里，追风相信皇后娘娘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京城去，回到皇上身边。 就算她不为了皇上，也会为了小如。 可如今皇上却做出了一件让他大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把小如送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皇上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打算忘记沈姑娘，另结新欢了吗？ 本来追风还为沈凝和小如主仆二人团聚而感到高兴，可一想到这层意思，他的心登时如堕冰窟。 “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做奴才的哪里会知道？”小四摇摇头道。 追风白他一眼：“你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虫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才是皇上肚里的虫！追风，你会不会说话啊！”小四气呼呼的叫道。 “行了别闹了，我问你，皇上是怎么想的？他要娶别国的公主，所以才会封了沈姑娘一个官儿？”追风思索着，觉得怎么想不明白了。 小四没好气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啊，自个儿回京城问皇上去！” “好！我这就去京城问皇上！” 小四大吃一惊，眼珠瞪得圆圆的，却不是看向追风，而是看向身后的围墙。 因为最后这句话根本就不是追风说的，而是一个又尖又细又气愤的声音，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小如。 “小、小、小如？不会是你吧？”小四的声音发颤，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先扭头看了一眼追风，只见追风沉默着点了下头。 小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地底。 完了完了！ 这下子真的糟糕了！ 第2906章 追风是猪 自己和追风的话不会全让小如这丫头听到了吧？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听壁角了啊？她躲在墙里偷听，自己和追风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是我是我就是我！” 小如用力跺着脚，眼泪夺眶而出。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通红，胸口有一股气直冲上来，差点要把她憋爆了。 一低头，她看到墙角那儿有个狗洞，便一猫腰，从狗洞里钻了出去，然后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出现在小四和追风的面前。 “小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她咬着牙切着齿，目光中像是射出了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看得小四心中一栗。 小四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小如，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愤怒小狮子，他真担心小如会扑上来，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不、不、不关我事。”他结结巴巴的道，平时的伶牙俐齿全丢到爪哇国外去了。 “那关谁的事？皇上吗？皇上他真的要娶什么三公主了吗？”小如几乎又要哭了，她用力憋住，把到了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在她眼中，面前的小四和那个无情无义的皇帝全是一伙的！她才不要这样的禽兽在前掉眼泪，会丢大小姐的脸的！ “我我我……我不知道。”小四慌忙否认，同时拼命向追风使眼色，让追风来给自己解围。 说也奇怪，小如明明不会武功，以小四的功夫，伸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小如摁倒在地，可他却偏偏心虚得厉害。 “你不知道谁知道！追风吗？”小如逼近一步，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追风。 “追风，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你却一直不告诉我家大小姐，让她一直蒙在鼓里，是不是？” “我……” 追风面对小如喷火的眼神，也一下子卡了壳。 他想说自己冤枉，自己一直和沈姑娘在一起，哪里会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来，因为他理不直气不壮。 “是，你说得对，我的确早就发觉不对劲，却一直没有告诉沈姑娘。”追风愧疚的低下头来。 他倒不是从小四的言谈举止中发现了破绽，而是觉得那些御林军们的态度很不对劲。 那些来自京城的家伙们是最爱嚼舌根子的，他们没事聚在一起就会瞎白话，就算出了京城也是这样，可有时候他们说得热火朝天的，一看到追风，马上就会变得神色古怪，立马关上了话匣子。 追风就算是块木头，也能看出来这伙人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以他的功夫要是想偷听他们的谈话，那是轻而易举。 但追风却不屑为之。 他直接找到了小四追问原因，小四当然不肯说，于是追风就一直跟着小四，直到小四受不了崩溃为止。 “你你你……你怎么就承认了！追风，你是不是猪啊！” 小四没想到追风居然一下子就招了，不由得气结，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追风。 他的心思比追风灵活得多，知道小如心眼实，本来打算随便编个谎话骗信了她，可没想到追风会一口承认。 第2907章 看月亮 小如终于被气哭了。 她用手背擦着眼泪，可是越擦越多。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一起骗我，骗我家大小姐！你们和你们的主子一样，都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恨你们，恨你们！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她倒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太气愤了，气皇上，气小四，更气追风。 在她心里，追风是最老实的人，绝对不会说谎的人，也绝对不会欺骗她的人。 可就连追风也变了，这世上还有可以相信得人吗？ 没有！ 怪不得大小姐以前说过：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也会上树！ 当时她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她懂了！ 小如说完，转身就跑。 “哎哎哎，小如你别跑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根本不是追风说的那样，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你别跑，听我慢慢告诉你，你千万别去沈姑娘面前乱说话啊！” 小四急得汗都出来了，忙向小如身后追去。 “你不让我告诉我家大小姐，我就偏偏要告诉，我才不像你们两个那样坏心肠！我要告诉我家大小姐，皇上他变了心！大小姐为了他还在辛辛苦苦的办案当这劳什子的破官，我们不干啦！” 小如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流了满脸，让她看不清眼前的路，结果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所在。 她以为那是小四，气得用力一推，叫道： “让开！别挡我的路！” 只听得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如，发生什么事了？你哭了吗？” 大小姐？ 小如一下子愣住了，她慌忙用袖子去擦眼泪，这下子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凝！ 随后追来的小四和追风也全愣住了。 沈凝就站在不远处的墙边，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说不定已经把他们说的话全都听了个一字不漏。 小四的心都急得要蹦出嗓子眼儿了，他想要解释几句，可是喉咙干巴巴的，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沈、沈、沈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他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淡淡的月华照在沈凝的脸上，她的肌肤像是一块晶莹又朦胧的美玉，脸上微微含笑，看不出有什么生气和恼怒的意思。 这让小四和追风都疑惑起来。 莫非她什么也没听到？ 两人心中顿时升出一丝希望。 “唔，今晚的月亮很好，又大又圆，所以我在这里看月亮。”沈凝笑吟吟的道，将小如揽进怀里，替她擦着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小如胸口像是梗着一块大棉花，眼眶兀自红红的像小兔子。 听了沈凝温柔亲切的话，又被大小姐像大姐姐那样拍着肩膀，小如更是委屈了，她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替大小姐不值！ 大小姐多好多好啊！可偏偏那个皇帝有眼无珠！放着这么好的大小姐不要，却去娶一个不知道哪个国的三公主还是四公主的，傻不傻啊！ 第2908章 没脸没皮 小四和追风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小如，生怕她将刚才的话和盘托出。 “大小姐，我……不是有人欺负我，是有人欺负你！”小如叫道，回头指着追风和小四。 “就是他们两个！”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四和追风的心都咚的一跳，拼命对小如使眼色，可是小如就像没看到一样。 “小如，别乱说话，我们对沈姑娘敬若神灵，怎么会欺负她？”小四忙道。 “哼，你别再想花言巧语的骗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才不像我这么好骗！” 小四恨不得拿块破布堵住小如的嘴巴。 他忙堆笑对沈凝笑：“沈姑娘在看月亮是吧？今晚上的月亮的确很好看，我和追风也在看月亮呢，没想到小如从狗洞里追了出来，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头，所以才哭了，真的没有人欺负她，我和追风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啊！要是有人欺负小如，我和追风一定饶不了他！” “哦，是吗？”沈凝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只觉得后背一寒，好像她这一眼带有穿透力，他只觉自己就像是个水晶雕的人，透明！ 他登时想起，皇后娘娘不是一般人啊，谁要是在她面前说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不是吗？”小四扯扯嘴角强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小姐，你别相信小四的话，他胡说的！刚才我在墙那边听到他们两个在说关于皇上的事，他说皇上……”小如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可惜话未说完，猛听得小四大叫一声：“哎哟！” 接着就看到小四弯下腰去，脸现痛苦之色。 小如愣了一下：“你怎么了？”她不由自主的露出关心之色。 “肚子痛！啊哟！痛死我了，肠子要断了！不好，我要去上茅厕！沈姑娘，对不住，我……我实在是憋不住啦！” 小四说完，也不等沈凝说话，弯着腰捂着肚子撒丫子跑得飞快，转眼之间就过了墙角看不到影子了。 一直到跑出好远，远到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小四才停下了脚步，靠在墙上呼呼喘气。 他为自己的情急智生而暗暗高兴，心想那口黑锅就让追风这个笨木头去背吧。 追风的反应果然不及小四，等他意识到小四是屎遁了的时候，不由气得铁色铁青，盯着小四远去的方向，恨恨不已。 “这个混账小子，别让我抓到你！”他咬牙道。 小如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目瞪口呆。 “大小姐，你看小四他分明就是心虚，所以才被吓跑了！” 沈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追风的脸上，让追风的心咚咚咚狂跳不已。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很想也找个理由躲了开来，可是脑子却像浆糊一样。 “沈、沈姑娘，我我我……我……” “你也是肚子痛要去茅厕吗？”沈凝微微一笑，语气柔和，眼神更是柔和。 追风的脸红得可以在上面烙饼了，又热又烫。 他可不像小四那样没脸没皮，编出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理由来。 “不、不是。”他红着脸摇摇头。 第2909章 不知道比知道好 “哼，算你还说了句实话，大小姐，有什么话你就问追风吧，他比小四老实多了。”小如气鼓鼓地瞪着追风，怒气未息。 追风一听，登时后悔自己怎么没就坡下驴，上茅厕就上茅厕，不要脸就不要脸好了。 现在让他怎么办啊！ “追风，你和小四刚才也在看月亮吗？”沈凝笑吟吟的问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追风哪里还能说得出谎来，更何况他本来就不会说谎。 “不是。” “那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我……”追风被沈凝的目光看得抬不起头来，眼睛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都快要跳出嗓子来了。 混蛋小四！该死小死！ 把这个一个烂摊子丢给自己，他居然跑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捏得骨节咯咯直响，要是小四这时候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拳就把小四的鼻子给打爆！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沈凝微微一笑，居然不再追问。 “啊？” 小如和追风都大吃一惊。 追风登时透出一口长气，悬在嗓子眼的心吧嗒一声落了地。 他感激的看向沈凝，还是沈姑娘好啊，从来不会为难他。 “大小姐，你……你真的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如一脸的不敢置信。 “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 沈凝笑看小如一眼，拉着她的手道：“天色晚了，咱们回房睡觉吧。” “睡觉？奴婢睡不着！”小如气鼓鼓的道，大眼睛用力瞪向追风：“我就不信有人做了亏心事还能睡得着觉！” 追风脸陡的一热，却一言不发。 “大小姐，他们不说，那我来说！”小如是个一根筋，哪里能藏得住事，更何况这对她来说，是件比天还要大的事。 追风的脸又白了，他很想像小四一样，撒丫子溜…… “咱们不当这个什么破劳什子的御史了！不办什么案子了！也不抓那些贪钱的赃官害人的坏官了！大小姐，咱们走吧！”小如抓住沈凝的手，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为什么？”沈凝静静的问。 “因为……因为……”小如的胸口鼓啊鼓的，终于大声说了出来：“因为那个皇上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要娶别国的公主了！” 追风只觉得耳朵隆隆作响，好像飞舞着无数蜜蜂，一直在鸣叫。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头却垂着不敢抬起来，因为他不敢抬头去看沈凝的脸色。 完了完了！ 这下沈姑娘全知道了，怎么办？她肯定会一怒离开，再也不会回京城了，怕是从此要和皇上恩断义绝了。 追风心里一片茫然。 如果沈姑娘真的辞官不做，真的要离开这里，那自己呢？ 皇上给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她，要保护到什么时候呢？一辈子？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了。” 沈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很柔和，却让追风的耳边像是响了个炸雷般，震得他浑身一抖。 第2910章 不哭反笑 小如显然也大吃一惊，呆呆地看向沈凝。 “大小姐，你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她不敢置信。 沈凝的脸上还是含着淡淡的微笑，追风和小如要不是亲眼看到，都无法相信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她真的对皇上一点也不在意了？ “唔，也不算是太早，应该和你知道的时间差不多吧。” 沈凝笑着替小如擦了擦眼泪，“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哭了吗？皇上要娶别国的公主，你哭什么啊？你瞧，我都没哭。” “奴婢是因为气不过才哭！可是大小姐，你为什么不哭呢，难道你就不难过不伤心吗？”小如纳闷的道。 “我为什么要难过要伤心？”沈凝像是听到小如讲了一个笑话，居然勾起唇角笑起来。 小如怔怔地看着沈凝，忽然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热了？你一定是病了，这件事的打击对你太大了，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大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你哭啊，你哭出来就好了，以前你常和我说，心里要是难过了千万别憋着，只会把自己憋出病来，你还说，要是难过了就哭，要是愤怒了就要，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些话奴婢都记得，可是大小姐你怎么忘了呢？你哭啊，哭啊！” 小如紧张地抓着沈凝的衣袖，一个劲地叫道。 “扑哧”一声，沈凝没哭，反而笑了。 她笑得几乎弯下腰，有如花枝乱颤，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笑着擦去了眼边的泪水，那不是哭，是笑出来的。 这让小如和追风更担心了。 因为沈凝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不，这或许是意料之中。 追风突然想起以前在太医院发生的一个案例。 有一名秀才屡试不中，终于在他四十岁那年高中进士，这本是一件大喜事，没想到他却在接到这个喜讯的时候，高兴的发了疯，像个疯子一个跑到大街上又唱又跳，最后还是太医院的章太医出马，治好了他。 章太医说他这病叫什么“失心疯”，就是人受了大刺激之后，会痰迷心窍，做出一些疯疯癫癫的事情来。 眼前的沈姑娘，不就像是那屡试不中的秀才吗？ 只不过那秀才是乍闻喜讯，沈姑娘却是听到了噩耗。 不行，自己要马上去请大夫！ “小如，沈姑娘她病了，我去请大夫去！”追风果断决定。 可他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小如一把抓住。 “你别走！你……你别走！我……我……”小如的嘴巴扁了扁，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小姐，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是出事，奴婢也不活了！那个皇上有什么好的，他无情无义，他没心没肺，他愿意娶别国公主，你就让他去娶啊！这世上好的男人这么多，喜欢你的多得是，奴婢觉得周公子就很好，他都肯为你挡刀了，这样的男人才是有情有义，为了你奋不顾身！大小姐，那个混蛋皇上不要你了，你就嫁给周公子好了！” 第2911章 走得越远越好 小如松开了追风，双手抓住沈凝的衣裙下摆，哭得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那冲口而出的话把追风听傻了。 追风一脸的黑线。 这都哪儿和哪儿啊！ 让沈姑娘嫁给姓周的！万万不行！ “小如，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他恨不得找块破布来堵上小如这张信口乱说的嘴。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家大小姐九死一生的时候，皇上他在哪儿？他在宫里等着迎娶那个什么三公主呢！周公子为我家大小姐挡刀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为那三公主挑选聘礼呢！哼，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小四说的话，我全听到了！大小姐，咱们不做这什么破官了，等周公子伤好了，你就嫁给他，天大地大，哪里不是你的家，不管你到哪儿，奴婢都会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小如抬起头来，坚定地看向沈凝，“大小姐，你说好不好？” 沈凝听着小如这一派天真的话，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可是听着听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虽然这丫头说的是一腔傻话，可是每句话都是在一心一意的为她好。 要是说这世上有谁能这样毫无私心的待她，绝对非小如莫属！ “傻丫头。”她抚着小如的头发，低叹一声。 “大小姐，咱们走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小如把头往沈凝怀里拱了拱，像只小猫一样。 沈凝却轻轻摇头：“不。” “可是皇上都不要你了，他要娶什么三公主了！”小如又急了。 “是吗？”沈凝轻轻一笑。 一看到沈凝笑，小如的心就是一颤。 “大小姐，你别笑了，你哭吧，你笑得奴婢害怕。”她颤声道。 “真是傻丫头。”沈凝宠溺的揉揉小如的头发，微笑道：“走，咱们回房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去哪儿？咱们要离开这里了吗？”小如眼睛顿时一亮。 “嗯，离开这里。”沈凝点点头。 追风心中发急，忙道：“沈姑娘，属下觉得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皇上不是无情无义、负心薄幸的人，他绝不会要另娶他人的。” 小如瞪着他：“不会吗？难道你和小四刚才说的话是在放……放……”她憋了半天，憋红了脸，终于不管不顾的骂出来：“你们是在放屁吗？” 追风这时候哪有心情和小如解释，只是看向沈凝：“沈姑娘，请给皇上一个解释的机会，属下不相信皇上他是那样的人，你……你别走。” 沈凝转头看他，眸光若有所思，那深邃的眼神让追风看不懂。 她歪了歪头道：“我当然要走，如果不走，怎么能回京城呢？” 闻言，小如和追风一齐“啊”了一声。 小如睁着圆圆的眼睛：“大小姐，你说要走，就是要回京城？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追风心里却涌上一阵狂喜，他马上道：“是，属下马上去准备。” 第2912章 独一无二的 他生怕沈凝会改变主意，话音刚落，灰影一闪，已经没入了墙角，身法之快，当真是世所罕见。 沈凝回过头来，拉着小如。 “走吧，咱们也早就休息，以后要日夜兼程的赶路，怕是没有多少时间能睡个好觉了呢。” 小如呆呆地看向沈凝：“大小姐，你刚才是骗他的吧？你不是真的要回京城吧？” 是的，大小姐一定是故意骗走了追风，然后准备带着自己两个人偷溜走的，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小如又兴奋起来。 她才不相信大小姐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又把左脸凑上去让人再打一巴掌的人。 哪知道沈凝却笑着看她：“我没骗他啊，明天咱们真的回京城。” “啊？”小如这下真的惊呆了，“为什么？你是要回去找那个负心汉么？”她忿忿的跺脚。 沈凝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回到客栈，进了房间，见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便拿了一个果子递给小如，自己也拿了一个。 “吃吧。” 小如愣愣的接过来，咬了一口，这果子虽然香甜甘美，可她却哪里有这个心情吃果子，嚼在嘴里的感觉像在嚼木头，不过她还是努力把嘴里的木头咽了下去。 “大小姐，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回去。”她闷闷不乐的道。 她只是个奴婢，大小姐在哪，她就在哪，只是她受不了看到大小姐被人欺负。 沈凝笑吟吟的咬了口果子，眸光奇异的看向窗外。 “小如，这果子好吃吗？”她问。 “好吃。”小如随口答道，事实上她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想从你手中把你的果子夺走，你会怎么样？”沈凝回头看向小如。 “啊？”小如想了想：“就是一个果子，谁想要谁就吃呗。” “如果说，这果子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唯一仅有的一个，而这果子你很爱吃，又刚吃了一口，意犹未尽，却有人也看中了这颗果子，也想要吃，你会不会让出去？”沈凝笑问。 “这个？”小如看着手里的果子，想不明白这果子明明还有一大盘，怎么大小姐偏偏说只有一个，这果子虽然好吃，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美味啊。 她又想了想才答道：“不就是一个果子嘛，谁要吃就吃呗。” “傻丫头。”沈凝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她看着小如那张懵懵懂懂的小脸，笑吟吟的道：“如果是我啊，我可不让，那是我的果子，我又很喜欢，我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很难放手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小如下意识的接口。 沈凝笑微微的：“当然是去抢回来了！谁要是动了我的果子，我就要她的好看！” “啊！”听到这儿，小如总算是恍然大悟。 “原来大小姐你说的果子，不是果子，而是皇上啊！” “总算还没笨死。”沈凝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好，那奴婢支持你，咱们明天就去京城，把大小姐的果子抢回来！”小如气势汹汹的挥着拳头。 第2913章 抢果子 紫霄峰下，仰头上望，云雾渺渺，不知山高几许。 “少主，前面就到了咱们紫霄阁的入口。” 那二师兄勒住马头，回头看向千面公子，眼角却是睨着楚少阳。 他这话却是说给楚少阳听的，意思就是：鬼门关到了，你小子要是再敢跟进去，包管你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千面公子还没说话，楚少阳却淡淡的道：“是么？继续带路。” 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漠淡然，让二师兄看了就想在他鼻子上狠揍一拳。 这一路上，楚少阳一直是这副欠扁的表情和语气，使唤起他来就像使唤孙子一样。 端茶倒水，洗脸洗脚，还让自己帮他搓澡擦背。 二师兄稍加反抗，楚少阳提起拳头就打，一拳下去就打得他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般。 他就想不明白了，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二师兄自问在紫霄阁中，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除了少主，武功最高的就是他，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是没有失过手，可偏偏遇上了楚少阳，简直就像是遇上了前世的克星，折磨得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只要他乖乖的听话，楚少阳倒也不是个很难伺候的主儿。 二师兄反抗过几次，反而遭到了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的镇压之后，他就变得很听话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管这楚少阳有多嚣张多跋扈，只要到了紫霄阁，哪里还有他嚣张跋扈的份儿！ 他会亲眼看到这混蛋死得惨不可言！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二师兄才一直咬牙坚持忍受。 如今终于来到了紫霄峰下，马上就要回归大本营了，二师兄弯了一路的腰板，这时候终于直起来了。 “带路？”二师兄冷笑一声，再也不是一路上那副恭顺的表情了，神情立马变得倨傲起来。 “带你入鬼门关的路吧。”他冷嘲道：“你要是想早点死，就跟紧点。” 他拍马直行，向着那道狭窄的山缝直冲而去。 千面公子对这里自是熟悉得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上山，可是他却像是心事重重，这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说过话，此时更是一言不发的跟在二师兄的马后。 楚少阳看了一眼那黑黝黝的缝隙，也没有半点迟疑。 三人很快来到入口。 这时候楚少阳才发现，那条山缝居然直裂到地底，地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只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子，要是害怕，现在还来得及反悔。”二师兄冷笑一声。 楚少阳淡淡道：“你看我怕了么？” 他脸上的确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眼底深处反而含着有所期待。 怪物！这人就是一个怪物！ 二师兄往地上呸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条黑巾扔给楚少阳。 “蒙上眼睛，所有外人进入我紫霄阁，都必须蒙上双眼，否则格杀勿论！”他冷冷道。 “不必了。” 说这话的却并不是楚少阳，而是千面公子。 二师兄吃惊道：“少主，为什么？” 千面公子望着地底不知深几许的黑沟，面无表情的道：“他不可能活着下来的。” 第2914章 这个妖孽 二师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 他伸手在旁边的石头后面一摸，触动机关，只听得“咔咔”声响，一条黑索从地沟中升了起来，黑索上系着一只大大的竹篮。 那篮子出奇的大，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小船，在黑索中央微微摇晃，距离三人立足之地约有数尺。 “少主，请。”二师兄恭敬的道。 千面公子唇边露出苦笑，微微摇头。 要是换作以前的他，这数尺的距离他轻轻一跃便能轻盈上船，可现在他功力尽失，要是万一……就会跌下地底深壑，摔个粉身碎骨。 二师兄登时想了起来，不由向楚少阳怒目而视：“快拿解药出来！” “我没有解药。”楚少阳摇头道：“这药是天下第一神医配出来的，要解药，找神医。” 一句话堵得二师兄说不出话来。 “鬼才知道那个第一神医是死是活！连神医谷都被人一把火给烧光了！”二师兄忿忿的道。 他狠狠瞪了楚少阳一眼，过去拉住千面公子的手臂，轻轻一纵，两人已经落在了竹篮之中。 几乎是与此同时，楚少阳轻飘飘的飞起，就像是一头苍鹰展开双翅滑过天空，也落在了两人的身边。 他落下之时，竹篮没有半点晃动，要不是亲眼见到，二师兄都不会察觉得到。 “好轻功！” 虽然憎恨楚少阳，二师兄还是脱口赞了一句，又恨恨的补充道：“可惜了好身手！” “可惜？”楚少阳转过头来看他，反问道：“怎样才不可惜？像你们一样做藏头不露尾的杀手么？你觉得你们做的事很光荣，很值得炫耀？” 二师兄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他这一路上吃过楚少阳不少亏，动手打不过他，斗嘴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妖孽！这就是个妖孽！ 他只希望早点到达峰顶，把这只妖孽领到阁主他老人家面前去，让阁主收了他！ “走吧。”千面公子盘膝在竹篮中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双眼。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可是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却像翻起了滔天巨浪般，一直就没有平息过。 到了紫霄阁，那个谜团就会被打破，她究竟是生是死，马上就会揭晓。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突突直跳，脸颊发热。 找到她！ 只要她活着，不管她在任何地方，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至于楚少阳，千面公子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到了峰顶，等着楚少阳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千面公子相信，阁主绝不会容许一个外人踏入紫霄阁半步的。 尤其是阁主下达的那个奇怪命令更是坚定了千面公子的信心，阁主和这楚少阳之间必定有渊源，或许还是不死不休的渊源。 所以阁主才不许任何人动手。 就像是一块肥美的牛肉，阁主要留着自己慢慢的品尝，哪里愿意假手他人！ 千面公子期待着，他用看一个死人般的目光看了楚少阳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楚少阳，看你还能活到几时！ 第2915章 试试才知道 也不知道二师兄按动了什么地方的机关，竹篮突然开始向上升起，沿着黑黝黝的山缝一直向上升，向上升…… 渐渐三人都没入了云端之中，身边全是雾茫茫的，连三人的面貌都看不清楚了。 千面公子和二师兄都盘膝坐在竹篮里，双目微合，似乎在入定。 楚少阳却站得笔直，身形挺拔。 竹篮上升的速度很快，他双眼像闪电般四下扫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一道天然的裂缝，就像是有人用巨斧从这座高峰的顶端一劈而下，硬生生劈出来这条山缝。 看到后来，云雾缭绕，以他的视力看出去，一切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篮突然停了。 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平台，前面有一条青石路，笔直的延伸出去，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雾气茫茫，不知道通往何处。 楚少阳发现，这山顶上的雾气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紫色，虽然有阳光照射，可是雾气仍然很是浓郁，并未消散。 淡淡的阳光照在紫雾上，就像是点点碎金在紫色雾海中闪烁，迷离又美丽。 竹篮虽然停了，可是三个人都呆在竹篮里，谁也没有迈出竹篮一步。 二师兄睨着楚少阳，冷笑道：“怎么，到了地方不敢走了？” 楚少阳淡淡看他一眼，站在竹篮里一动不动。 “你当我傻啊？这石板上有机关。” 二师兄身体一震，眼睛倏的睁大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没想到猜对了。”楚少阳唇角微勾，讽刺的笑了笑。 “你……楚少阳！”二师兄气结，握了握拳头，想动手但还是不敢。 “你们两个先走。”楚少阳说道。 “好！楚少阳，你休得意，马上你就要笑不出来了。” 二师兄狞笑一声，扶着千面公子出了竹篮，踏到了石板上。 这一大面平台共有九九八十一块青石板铺成，二师兄和千面公子立足之处位于右下角的石板上。 千面公子信步而行，对脚下的石板看都没看，很快就走出了平台，二师兄紧跟其后。 楚少阳一看到这八十一块石板，就猜到了必须有古怪，他特别留意二师兄和千面公子的落足之处。 等二人走过之后，他这才迈出竹篮，站在右下角石板，然后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回忆千面公子所走过的路。 “楚少阳，我就不信你能过目不忘！”二师兄发出一阵得意的冷笑，站在平台的边缘处。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楚少阳睁开眼来，迈步而行，落足的第二块石板正是之前千面公子所踏之处，一毫不差。 二师兄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这里并没有留有守卫之人，就是因为这块石板乃是一块精心布置的机关，只要踏错一步，就会万箭穿心把人扎成刺猬。 而且八十一块石板，每一块都要走到，顺序却绝不能错。 他是这紫霄阁的弟子，为了记住这石板的先后顺序，花了足足十天的功夫才背得一丝不错，才敢在这石板上试走，饶是那样，每走一步他还是会惊得后背全是冷汗。 他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只看了一遍就记住全部顺序的。 第2916章 情形诡异 千面公子并没有看向楚少阳，而是抬起头来，神思不知不觉又驰远了。 二师兄不相信世上有过目不忘这样聪明的人，他却是亲眼见过的，她……就有这样的本事！ 至于楚少阳么，他就算记住了全部路径又如何，就算他能侥幸逃得过面前这一关，还能逃得过最后那关么？ 他唇角微微冷笑。 “过来了！他居然过来了！少主，这个楚少阳他居然走得一丝不错！” 二师兄忽然在他身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脸上的震惊。 “嗯。”千面公子应了一声，抬眸看向楚少阳。 “你的确很聪明，不过，要是你真的聪明，就不该跟我上这紫霄阁！”他声音冷厉如冰，虽然身无功力，但一股逼人的冷洌却散发出来。 楚少阳掸了掸衣摆：“上都上来了，走吧。” 他左右看了一眼，奇道：“外面把紫霄阁传播得像龙潭虎穴一样，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这岂不是谁想上来就上来了？” 二师兄冷笑道：“你是嘲笑我们紫霄阁无人吗？” “除了你们二个，我的确没有看到有第三个人。”楚少阳认真道。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哼！” 二师兄冷哼一声，当先便行，沿着青石路一直向前。 千面公子若有所思，走路的时候明显是心不在焉。 虽然这一路上行来并没有紫霄阁的弟子出现，但不代表真的没人。 楚少阳内功深湛，早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压低的呼吸之声，只是他艺高人胆大，只作不闻不见，有如闲庭信步般悠悠前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敢孤身闯入紫霄峰上来，原本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咦，那是少主！” “少主回来了！” “还有二师兄！” “走，咱们快去迎接！” “等一等，还有外人，先别露面。” “奇怪，那外人怎么没有蒙上黑巾？这是怎么回事？” “瞧这样子，倒像是他抓住了少主和二师兄，咱们先稍安勿躁，快去回禀阁主他老人家。” “对对对，快去禀报阁主。” 隐身于暗处的紫霄阁弟子在三人刚上峰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三人的踪影，只是看到情形诡异，所以才没有露面，而是把这个消息飞快的报到了紫霄阁主的面前。 “哦，霄儿回来了？” 紫霄阁主正坐在阁中看书，他看的自然就是沈凝默写给他的那两本《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越看越觉得精微奥妙，词义深湛，每次看都会有新的领悟，让他视为至宝。 他却哪里知道沈凝将这两本书故意默得颠三倒四，次序错乱，和原书早已经大异。 “禀阁主，除了少主和二师兄，还有一个外人。” “外人？什么外人？可是雇主？”紫霄阁主微微讶异，并不以为然。 “应该不是雇主，那人眼上没蒙黑巾，而且走在少主和二师兄身后，少主和二师兄好像是受了此人的胁迫或威逼，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古怪。”那弟子如实禀道。 第2917章 路到尽头 “是么？”紫霄阁主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这世上还有人敢这样大胆，不但敢上他紫霄阁，还敢抓了他最心爱的义子和徒弟？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嘿嘿！ 他心底冷笑一声，放下书卷，藏在了暗格里，转动轮椅。 “走，去瞧瞧。” “是，阁主。”那弟子毕恭毕敬的行礼，脸上神情又惊又喜。 他们这些弟子的武功都是由紫霄阁主亲授的，虽然早就知道师傅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这些年来，紫霄阁主却很少显露武功，大部分都是在阁中研究机关暗器。 如今看阁主这意思，是要亲手惩治那大胆闯到紫霄阁来的臭小子了。 紫霄峰上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龙潭虎穴，相反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紫气雾渺中，随处可以楼台庭榭，飞檐斗壁，每一处建筑都体现出一种巧思，就连楚少阳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好，妙！匠心独具！” 他一路上行来，对这些楼榭的设计者赞不绝口。 二师兄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讽刺道：“瞧不出来你还挺有眼光的，这些楼阁全都是我们阁主大人亲自画的图纸。” “是么？你们阁主倒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很快你就会见到了。”二师兄冷冷道。 他也在暗暗纳闷，都走了这么久，前面不远就到了紫霄阁主的长居之处，想来弟子们早就把这个消息报到了阁主的耳朵里，可为什么还不见阁主他老人家露面？就连暗藏在道路两边的机关也没有发动。 要知道这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上也并不是一番坦途的。 这条路直通紫霄阁主的居所，而紫霄阁主敢于这么做，正是因为在这条青石板路上布下了无数的机关和陷阱。 就算是大罗金仙来到这里，只要机关发动，怕是不死也会掉层皮。 千面公子也在心中纳闷，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紫霄阁，心情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脚下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不管为什么原因阁主没有发动机关，他都不在意，因为只要阁主见到楚少阳，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沈凝的下落。 很快，青石板路就到了尽头。 楚少阳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所竹庐，一直轻松自在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竹庐占地并不太广，建在峰顶的一处平地之上，乍眼看去，颇有些田园风貌，让人一见之下，俗念尽消。 竹庐前面空无一人，两扇竹门却是敞开着的，一道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内。 而在竹庐的另一侧，却开满了一大片金灿灿的花，小朵小朵就像是菊花，却组成了一片灿烂的花海，风吹过，金滚滚，美不胜收。 “好美的地方！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紫霄阁主，居然住在这样一个清静到令人忘忧的所在。”楚少阳深吸了一口气。 千面公子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对他的话更是置若罔闻。 一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他的心就激动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第2918章 人比人，气死人 “义父！义父！霄儿回来了！” 千面公子的声音微微哽咽，对着竹庐的方向扬声叫道。 只听得竹屋里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那声音很轻，仍能听出正是紫霄阁主。 千面公子心情激荡，顾不得紫霄阁主曾经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阁一步，迈步便往竹庐里奔去。 “父父，您老人家可好？” 二师兄吓了一跳，忙拉住他的衣袖，叫道：“少主，没有阁主的命令，不得入阁，您忘了吗？” 千面公子心中一凛，登时想起，站住了脚步。 “义父！”他又叫了一声，“霄儿想进去瞧瞧你。” 只听得紫霄阁主的声音威严响起。 “霄儿，你的中气不足，是受了伤么？” “不是，是我中了别人的暗算，一身功力皆化为虚无。”千面公子恨恨的道，同时看了楚少阳一眼。 “哦，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害你？”紫霄阁主又问。 “霄儿已经带了他来了，此人的胆子的确大得很，不但害得我武功尽失，还将我囚在他的府里一关数月，现在竟然有胆子跟我来咱们紫霄阁，义父，这样的大胆狂妄之徒，该如何处置？请您老人家示下。” 千面公子短短几句话就将楚少阳的恶行交待得一干二净。 楚少阳却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出言打断他，也没有为自己辩驳几句。 “死到临头，看你还威风个屁！”二师兄瞪着他。 楚少阳淡然道：“在下楚少阳，早就听闻紫霄阁主的威名，故来求见。” 他这句话运上了内力，只震得门口的竹叶都簌簌作响。 二师兄登时脸上变色，骇然看着楚少阳。 这小子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怎的会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就算他是在娘胎肚子里开始练功，也不该这么强啊！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一直瞧不起楚少阳，可直到这时才见楚少阳显露了真实的功力，自筹再练十年，也远不是楚少阳的对手。 千面公子失了内力，被楚少阳的这一句话震得脸色苍白，耳边好像有千万只马蜂在嗡嗡直叫，身体摇摇欲倒。 蓦然，他只觉得脚踝一紧，整个人凌空飞起，等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紫霄阁主的面前。 “义父！”他乍一见到义父那张熟悉的脸，激动得叫道。 “别说话。” 紫霄阁主脸色凝重，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博上，替他把起脉来。 很快，他本来就凝重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 “你这次受的伤比上次还要严重，不过无妨，只要我替你打通奇经八脉，你失去的内力就会回来，只是你的左手……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千面公子的左手筋脉被楚少阳挑断，紫霄阁主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把断了的筋脉再替义子续起来，他毕竟精研的是毒术，而非医术。 “义父，只要能恢复功力，就算霄儿的这只左手废了，也不打紧，霄儿还有一只右手，还可以继续杀人！” 千面公子一听说自己的功力恢复有望，心中大喜。 至于他这只残废的左手，他早已经习惯了，就算是没有手，他也一样能杀人。 第2919章 等很久了 “好，等我办完了眼下的事情，就替你打通奇经八脉。” 紫霄阁主拍拍千面公子的肩膀，目光温和，并不像平时那般严厉。 “你和老二先下去休息吧。”他说道。 千面公子微微一愣，透过竹纱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楚少阳的身影仍然挺立在竹庐之外。 “义父，他……就是楚少阳。”他指着楚少阳道。 “嗯，义父知道了。” 紫霄阁主的目光对着楚少阳淡淡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只是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千面公子根本没看清楚。 “义父，是霄儿无能，受了他胁迫，这才不得不把他带上峰来，霄儿愿意领受义父的责罚，只是这件事和二师兄无关，任何责罚，霄儿都愿意受。” “这件事不怪你，他迟早也是要来的，义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紫霄阁主又拍拍千面公子：“下去吧，义父有话要和他说。” 千面公子心里顿时浮起疑团。 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见到义父露出这样古怪的神情，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气，这说明他并不想要楚少阳的命。 那是为什么？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因为紫霄阁主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右掌挥出，一缕柔和的劲风将他送出了庐外。 “义父，霄儿有一件重要的事要……” 千面公子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落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二师兄的身边，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你们先退下。”紫霄阁主的声音从竹庐里传了出来，听不起喜怒。 但二师兄却心中一凛，忙躬身答道：“是。” 他拉了拉兀自呆呆站在那儿不动的千面公子：“少主，咱们走吧。” 千面公子却转头看向楚少阳，眉头皱了起来。 二师兄忙道：“不要理他，有阁主在，这小子跑不了，咱们等会儿过来给他收尸吧。” 千面公子却是微微摇头，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他不敢违背义父的命令，跟着二师兄离到了竹庐，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看到那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摆设，恍然如梦。 自己又回来了！ 回到他的家！ 家？这里算是家吗？ 不都是说家是最温暖最让人怀念的地方，不管走到哪里，都让人牵肠挂肚、思念不已？ 可为什么自己离开紫霄阁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一次想念过这个地方，甚至还想过永远也不回来。 为什么？ 千面公子的心中又开始疼痛起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扭曲，他的脸微微抽搐。 “少主，您休息一会，我去给您拿点吃的来。” 二师兄以为千面公子是因为失了功力而心中难过，又安慰他道：“少主您放心，阁主他老人家有通天的本事，只要他老人家出手，一定可以让少主你恢复功力的。” 千面公子缓缓道：“刚才义父已经替我把过脉了，他说只要打通我的奇经八脉，我的功力就会尽复，他老人家还说，等他处理完了楚少阳的事，就会帮我打通经脉。” 第2920章 没有理由 二师兄高兴的跳起身来：“真的，太好了！少主你的功力能恢复，这真的是太好了！” 千面公子见他欢喜之情发自肺腑，心中忽有所感。 以前在紫霄阁的时候，他虽然是少主的身份，但是紫霄阁中的弟子个个年纪几乎都比他大，二师兄入门最早，向来待他很是照顾亲厚，只是他一直都冷冷的爱搭不理，只以为这阁中之人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少主才来讨好巴结，心中其实是瞧不起他的。 现在不知为何，他忽然就能感受得到二师兄对自己的关切是出自真心，而且，他还会觉得感动。 难道说，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让自己懂得了感情，让自己有了喜怒哀乐，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能体会到了别人的关心和爱护？ 是的，全都是因为她！ 只是，她究竟是死，还是活？ 千面公子的心又开始热了起来，一想到她极有可能还活着，虽然那只是一个极渺茫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二师兄，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他见二师兄转身要走，忙拉住他。 二师兄受宠若惊：“少主，您有事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 千面公子道：“你去打听一下这次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没说是什么任务，但二师兄自然知道，最近他们接到的大任务只有这一个。 二师兄不禁露出犹豫之色，搓搓手道：“这个……不大好吧，任务是阁主他老人家亲自发布的，我可不敢去问阁主他老人家。” “笨，你可以去问别人啊！”千面公子脱口而出，接着意识到了不对，又道：“对不起，二师兄，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我只是……” 二师兄连连摇手：“少主，不要紧不要紧，我这人就是笨，阁主他以前也总是说我笨，嘿嘿，我知道少主你心里喜欢那个姑娘，是不是？” 他的资质的确算不上聪明人，可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少主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少主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从来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一具会走路的木头人。 他们对这位少主又敬又畏，却都不敢太过接近，大家背地里也常议论，说这位少主心黑手辣，杀人就像吃白菜一样，无心无情，怕是连血都是冷的。 但自从那位姓沈的姑娘来到紫霄阁之后，少主他整个人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会笑了，二师兄几乎是看着千面公子长大的，却从来没看到他露出过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还有少主他为什么甘愿委屈自己在那楚少阳的府里一住那么久，虽然少主没有说原因，但二师兄猜也猜得到，是因为那姓沈的姑娘死了，少主那是要伺机报仇呢！ 少主甘愿违背阁主的严令也要杀那楚少阳为那姑娘报仇，除了喜欢，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二师兄觉得，没有！ 千面公子突然之间被人戳破了心事，只觉得脸上一热，手足无措。 第2921章 七大戒规 他以为自己的心事掩藏得很好很深，除了廖廖数人之外，绝不会被人知道，可没想到，一个在他眼中看来笨笨的二师兄会一口说破。 定了定神，他板起了脸：“二师兄，你胡说什么，难道你忘了咱们阁中第七条严规了吗？” 二师兄却不再怕他，嘿嘿一笑：“我没忘，少主你也别忘了就好。我出去给你拿吃的去。” 他不等千面公子再说话，忙缩身退了出去。 千面公子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只觉得掌心中一片冷汗。 紫霄阁共有七大戒规。 第七条就是：任何人不得为女子动情。 每名紫霄阁弟子下山执行任务之前，都必须要将这七大戒规背诵一遍，千面公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而这七大戒规，他更是从来没有违背过一条，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永远也不会违规。 可没想到，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心…… 他不但动了情，而且情根深种。 甚至为了她做出种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来。 但他不后悔，一点一点也不后悔，他从来没想过和她有什么结果和将来，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是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的女人。 可他还是一头陷了进去。 他只希望能看到她平安、快乐，于愿足矣！ 他只要能偶尔见到她……不，不需要见面，只要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的消息，也就足够了。 本来他以为她死了，他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可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好像又没死？ 千面公子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化成灰的一颗心又开始活泼泼的跳动起来。 义父！ 他一定要从义父那里问出事情的真相来！ * “进来吧。” 竹庐里传来一道沙嗓低沉的声音。 这是紫霄阁主的声音。 这声音很难听，就像是一只喊破了嗓子的乌鸦发出来的。 楚少阳敢断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 “你就是紫霄阁主么？”他冷冷的抬起下巴，目光直直的看向竹庐。 在竹帘的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好像坐在椅子里，他能感觉到锐利的目光透过竹帘射到自己身上，因为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危机感。 里面的人一定就是江湖中传言中那个神秘莫测的紫霄阁主，是他！ 而且对方的修为显然高出自己太多。 楚少阳之前故意放出的内力有如泥牛入海，半点不着痕迹。 他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功力的深浅，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他根本就没测出来。 对方不但没受到半点他内力的干扰，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千面公子给带了进去，动作快得他根本就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机关！ 楚少阳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有这样神出鬼没的功夫，只要对方是人，就算功力再高，他也不怕！ 为了她，龙潭虎穴他都敢闯，区区紫霄阁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轻易就见到了传闻中的紫霄阁主。 “是我。”声音依旧沙哑低沉。 第2922章 怎么断的 楚少阳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竹门，他全神戒备，本来以为这竹门定是设下了什么机关埋伏，哪知道却什么也没有。 前方是一颗颗雪白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曲曲弯弯通向竹舍，小路两旁竹叶青青，风吹过簌簌作响。 清幽宁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这杀人不眨眼、统率着江湖最出名杀手组织的头头全住在这样一个让人俗念尽消的世外桃源？ 楚少阳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他随时保持着警惕，可一直到了站在竹屋的门前，都没有半点异动。 “你怕我？”房间里的紫霄阁主似乎笑了一声，含着嘲弄的意味。 隔着一道竹帘，楚少阳可以看到房间里紫霄阁主的身影，他的确是坐在椅子里，一直没有起身，却看不清楚面目。 他冷笑一声，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你以为我会怕？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什么也不怕。”他说完，已经和紫霄阁主面对着面。 楚少阳的目光落在紫霄阁主的脸上，虽然他表面上还是依旧镇定，可左侧的心脏却突然异常的跳动了两下。 这就是紫霄阁主？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 他的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也不如何威猛，一头花白的头发，白多黑少，显然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那张脸上沟壑遍布，眼角和额头上全都是皱纹。 可是当楚少阳一看到他的眼睛，却觉得这紫霄阁主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苍老。 那是一双充满了活力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如炬，完全没有老年人那种混沌。 他的嘴唇很薄，紧紧抿着，唇边也有很多的细纹，可仍能看得出来，他的五官轮廓深刻，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超凡脱俗般的美男子。 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对一个老头儿品头论足起来了？ 楚少阳自己都在纳闷。 对面坐着的可是江湖中谁人提到都闻名色变、令人胆寒的紫霄阁主啊，可自己为什么不紧张、不害怕？还在评论他的容貌？ “你为什么不怕我？”紫霄阁主看着他，语气平静。 “我为什么要怕你？”楚少阳反问。 “因为你看出来我是个残废？”紫霄阁主突然把盖在腿上的薄毯一掀。 楚少阳的瞳孔猛的一缩。 他看到对方的腿竟然齐着膝盖而断，两条小腿不翼而飞。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又是不受控制的狂跳两下。 脸色却不知不觉的变了。 “你的腿……怎么了？”他脱口而出。 “你不是看到了吗？断了。”紫霄阁主勾勾唇角，自嘲一笑。 “怎么断的？”楚少阳追问。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关心起一个陌生人的腿来了？而且这还不是个普通的陌生人，而是江湖中让人闻名丧胆的紫霄阁主！ 他的腿断不断，关自己屁事啊！ 他本来以为紫霄阁主不会回答，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紫霄阁主却答了。 第2923章 自由更可贵 “是被我自己砍断的。” 紫霄阁主语气平静，目光落在自己的断腿上，好像说砍的是别人的腿。 “你自己砍的？为什么？”楚少阳又一个没忍住，追问道。 “呵呵，问得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活得生不如死，突然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逃出生天，可是你的脚却被用铁链牢牢的锁住，你会怎么做？”紫霄阁主抬起眼睛，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楚少阳的脸上。 没有杀气。 没有剑拔弩张。 这气氛有点古怪。 完全和楚少阳之前想象的不同。 他以为自己一上来面对的应该是刀林剑雨，应该是机关重重，还有紫霄阁主的种种刁难。 但全都没有。 两个人一问一答，就像是闲聊天一样的自然。 “你会怎么做？”紫霄阁主的话在楚少阳耳边回响。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道：“砍了它！” “好，果然不愧是楚少阳。”紫霄阁主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所以我的做法和你一样，就是砍了它，然后我就逃出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重新获得了自由，虽然由此而失去了一双腿，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原来如此。”楚少阳也点点头。 换了是他，也绝不会后悔。 少了一双腿算什么，自由比什么都可贵。 “那是什么人把你关起来的？”他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人？”紫霄阁主目光微微一缩，脸部的肌肉抽搐着，似乎想到了不堪的往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答道：“仇人。” “那你报了仇没有？” 紫霄阁主微微摇头：“没有。” “因为仇人死了？” “不，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仇？难道你的仇人比你的武功更高？”楚少阳皱了下眉头，不解。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和紫霄阁主交过手，可是他却感觉得到，这位紫霄阁主别看双腿残废，但他的功力之深，只能用深不可测这四个字来形容。 楚少阳一向是心高气傲向来不肯服人的，就连对墨川他都没有这样心悦诚服过，可面对着紫霄阁主，看到对方废着一双腿坐在椅子里，他却有一种小山丘仰望高山般的感觉。 紫霄阁主缓缓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楚少阳下意识的问出口，然后再次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未免交浅言深了，已经触及了对方的秘密，摇头道：“阁主要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紫霄阁主又答了。 “我的仇人并非只有一人，就算我把他们全都杀了，我这双断了的腿也接不上了，而且我这十年的幽禁之苦，又岂是杀了他们这么容易？既然要报仇，当然就要报得淋漓尽致。”他淡然说道。 顿了顿，又道：“仇人想要什么，我就要拿走什么，仇人所拥有的一切，我都要从他手中夺走，让他看得到却得不到，这样一来，仇人虽然活着，岂不是比死更要难受？但他想死，我又偏偏不让他死，就让他这么痛苦的活着，让他生不如死。” 第2924章 夺走一切 紫霄阁主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可是楚少阳听着，却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寒气爬满了后背。 他自问自己也算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杀人连眼睛也不眨，要是不想看到一个人，立马就摘了对方的脑袋。 他也曾恨过人，可是却从来没想到，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像紫霄阁主这样，夺走仇人所想要的一切！ 这才真是痛快淋漓的报仇方式啊！ 为什么自己之前就从来没有想到！ “不错，这个法子很好，我喜欢。”楚少阳磨着牙齿，手掌握成了拳。 很好，他就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他的仇人！ 紫霄阁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赞许的点点头。 “我再请问阁主一件事，”楚少阳吸了口气，缓缓问道：“我……是你的仇人之一吗？” 紫霄阁主盯着他：“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楚少阳摇摇头，实话实说，“如果我是你的仇人，那我承认，我遇到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不死，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所加诸在我身上所有的一切，全部还诸于你！” “哦，你以为你有这样的本事？”紫霄阁主并未动怒，目光中却含着一股欣赏的意味。 “我的本事现在和你比起来，就像是小溪比之大海，远远不如，但是你已经老了，而我还年轻，如果你不杀死我，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会杀死你，而且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楚少阳握紧了拳，双眼一眨不眨地和紫霄阁主对视，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他知道这番话自己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如果自己真的是对方的仇人，那自己这一趟上紫霄阁来，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可如果不是…… 那他还有一线生机！ 紫霄阁主喃喃道：“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 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忽然叹了口气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我是老了，但你还年轻。” 这话虽然和楚少阳的意思相近，但是含义却完全不同。 楚少阳不由得一愣。 只听紫霄阁主又道：“你应该很庆幸，你并不是我的仇人，如果你真的是，就凭你这番话，我就绝不会放过你。” 楚少阳登时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衣襟全被冷汗打湿。 虽然两个人见面之后，并没有动过手，而且双方的问答都是客客气气，语气平静，但其中暗含着的波涛汹涌和杀机重重，只有他心中最有体会。 “说吧，你有什么愿望？”紫霄阁主看着他，目光深邃难测，声音还是一惯的沙哑难听。 楚少阳微微一愣：“什么？” 紫霄阁主语气淡淡：“所有找上我紫霄阁来的人，都有想杀之人，你想杀的人是谁？” 楚少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把自己当成了找上门来金主，摇头道：“我当然有想杀的人，不过我不会借助别人之力，我会亲自动手。” 第2925章 做交易 “不错，有骨气。”紫霄阁主微微颔首，“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楚少阳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定定的道：“我是来找阁主做一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紫霄阁主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又道：“我从来不和别人做交易，不过看在你是第一个和我谈了这么多话的人份上，我便听一听你的交易。” 楚少阳淡淡道：“听说阁主刚接了一笔大生意……” 话未说完，已经被紫霄阁主打断：“听说？听谁所说？”声音陡然变得冷厉尖锐。 楚少阳略一犹豫，还没说话，就听得紫霄阁主道：“这是我紫霄阁的秘密，居然能落进你的耳朵里，那么泄露这个秘密的人，本阁主绝不容许他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请阁主亲自动手，杀了你的义子好了，这个秘密就是他告诉我的。”楚少阳眼睛也不眨的说着谎。 “你说霄儿告诉你的？”紫霄阁主愣了一下，接着摇头：“我不信，霄儿是我养大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违背阁规之事。” “那真的要让阁主你大失所望了，据我所知，他所做的违背贵阁规矩的事情还不止一件呢。”楚少阳悠然说道。 紫霄阁主的瞳孔一缩，按在椅背上的手指青筋爆起，冷声道：“还有什么？” “阁主是不是有过严令，不许贵阁之人向我出手？可是阁主的义子却违背了这条命令，他不但想杀我，还真的动了手，只不过是我命大，才没有死在他的手里，如果阁主不信，就看这里。” 楚少阳说着扯开了衣襟，露出胸膛。 在他的左胸口有一道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仍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处剑伤，而且伤口不浅。 “这是霄儿伤的你？”紫霄阁主声音低沉，含着风雨欲来的低压，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楚少阳却含笑点了点头。 “不错，阁主的义子为了想要杀我，不惜男扮女装住在我的府里，一住数月，终于寻了一个时机动了手，只不过他还是没能得逞，也可以说是我楚少阳命不该绝。” 紫霄阁主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他的左胸伤口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伤距离你的心脏偏了一点，如果他这一剑刺正了，你哪里还能活着站在这里！霄儿是我养大的，他的身手我清楚，就算他失去了功力，但他既然能把握机会刺你一剑，就绝对不会失手，这一剑是他故意刺偏了的，他就没打算真的要你的命！”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眼光如鹰隼一般盯在楚少阳的脸上。 楚少阳微笑道：“阁主对您的义子真是了解，不错，他的确是故意刺偏了的。” “那你为何要故意诬陷于他？”紫霄阁主紧盯着楚少阳，语气变得尖锐而讽刺：“你好像很恨他，想故意激得我杀了他，为什么？”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楚少阳见把戏被紫霄阁主识破，索性坦然告之：“因为他喜欢上了我的女人！” 第2926章 以命换命 “就因为这个？”紫霄阁主的瞳孔缩成了一根针般。 “不错，就因为这个。”楚少阳冷冷一笑：“那是我的女人，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所有喜欢她的人，我都绝对容他不得。” “那你怎么不去杀了楚墨川！”紫霄阁主气极反笑，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楚墨川？”楚少阳似乎吃了一惊，接着又自嘲的一笑：“你当然会知道楚墨川，你是谁？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紫霄阁主，天下人的脑袋都是你的掌控之中，你想要杀谁就可以杀谁，又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不错，我是会要杀了楚墨川，但那不是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我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所以，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紫霄阁主的唇闭得紧紧的，他一向自诩冷静，刚才竟也被眼前这年轻人激得险些动了怒。 他平息一下情绪，又恢复了冷漠淡然的表情。 “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他不答反问。 楚少阳一字字的道：“如果她还活着，那么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闻言，紫霄阁主的轮椅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过紫霄阁主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交换？” “是的，以命换命！”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紫霄阁主看着他，微微摇头：“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那丫头什么也不是，而你，却有大好的前途，你风华正茂，前途似锦，你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好武艺，这些是你吃了二十几年寒暑的苦而练出来的，你位居南越国楚王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兵权，威震四方！而你又是西楚国身份尊贵的皇室之子，这西楚的大好河山本来该是你的，你应该有远大的志向和报负，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你都不要了？就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紫霄阁主越说越是激动，本来冷漠淡然的眼神像是烧着了火，充满了怒气。 楚少阳愣了愣，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道：“不错。” 不过他接着又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犯得着这么激动？竟然摆出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吻！ 哼！ 紫霄阁主被他噎得一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如果你真愿意用你的命来换那个丫头的命，那你之前所做的种种布署和心血，就会全部付诸东流！”他冷冷道。 “我的布置和心血？阁主，你究竟是谁？你还知道我的多少事？” 楚少阳盯着紫霄阁主，双手紧紧攥住，心里更是倒抽一口冷气。 “别忘了，我是紫霄阁主，这天底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紫霄阁主下巴微抬，神情倨傲，语气更是狂妄自大。 可楚少阳却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决定了，只要阁主答应我的交易，我楚少阳今天就把命交给你！”楚少阳一字字的道。 第2927章 悔不当初 紫霄阁主像是又受到了重重一震，盯着楚少阳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楚少阳斩钉截铁。 他在上紫霄阁之前就下了决心，要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换回她的命，只要她还活着！ 这是上天怜惘他，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没有在无穷无尽的懊悔中痛苦的死去。 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过够了，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一天也不想！ 知道她还活在这世上，就足够了！ 他就算是死，也死得瞑目。 紫霄阁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出了他的坚定和决心，他忽然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冲动。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两个为了她这样不顾生死！”他冲口而出，声音中满是恼怒。 随着他话声落地，“啪”的一声，一块桌角竟然被他硬生生拍了下来，落在地上。 紫霄阁主接着右掌凌空一抓，那一大块桌角又被他抓回掌中，他慢慢的握掌成拳，木屑纷纷而落。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就不该让她活着下山！”他恨恨不已。 松开手掌，风吹过，吹得掌心中的木屑纷纷扬扬，转眼之间飘得无影无踪。 “你想杀她？”楚少阳心中一紧，盯着地上的碎木屑，这样的功力，自己再练二十年也做不到。 这个紫霄阁主，果然是个绝顶高手。 “不错，只恨我当时一时心软没有下手，如今我悔不当初。”紫霄阁主冷冷道。 他要不是因为千面公子，绝对不会活着放沈凝下山。 本来他以为沈凝服了那枚忘情丹之后会忘记一切，再加上看到义子对她那样痴情着迷，便想着成全了义子的心愿。 可没想到事情阴差阳错，那丫头居然会落在了楚少阳的手里，而楚少阳成为她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男人，由此又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牵牵绊绊，直到今朝。 那丫头本来是他认为的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是死是活，他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可他却绝没想到，明明服了他忘情丹的人，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半点武功的小丫头片子，竟然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无论如何，这块石头他非除掉不可！ 就算明知道义子对这丫头爱之入骨，他也要拔除掉这根眼中钉。 只是紫霄阁主万万料不到的是，楚少阳居然找上了紫霄峰，找到了他面前，提出要以他的命，换那丫头的命！ “好，我刚才说过了，我愿意拿我的命换她的命，既然阁主一意要杀她，就请把我这条命拿去吧。” 楚少阳上前一步，站到紫霄阁主的面前。 此时紫霄阁主只要手掌一动，劲力一吐，就可以震碎他的心肺。 “你真的不怕死？”紫霄阁主冷冷道。 楚少阳目光和他相对，眼中一片清明。 “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之后无颜去见她，如今能为她而死，我心甘情愿。” “呵呵，好一个痴情种子！”紫霄阁主冷笑一声，提起右掌，按在了楚少阳的胸口。 第2928章 四国之主宰 “你可知道我只要劲力一吐，你马上就会心肺俱裂而死？”紫霄阁主冷声道。 楚少阳却眼睛一亮：“这么说，她真的还活着？” 当她活着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她有重要，只是想天天看到她，就连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都能因为恨而冷下心来不去救她，可她死了之后，楚少阳才感觉到，他的世界整个的坍塌了。 风不再暖了，花不再香了，天空不再明亮了，他的眼中看出去，一切都是灰朦朦的没有色彩。 虽然他可以照常吃喝，照常睡觉。 可是不管吃什么山珍海味，吃在嘴里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都像是在嚼木头。 他一闭上眼就会梦到她，梦到那片大火，火舌舔舐着她的衣摆，燃着了她的头发，她的脸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美丽动人，那双眼睛好像更明亮了，她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全身都在燃着火，只有那双眼睛，清亮如水…… 她没有责问、没有怒骂、没有怨恨、没有仇视，她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似水，脉脉含情。 但就是这片温柔的眼神，却像是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从梦魇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仿佛还晃动着她温柔的眼波。 清醒过来，这片眼波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剜着他的心，让他痛彻心扉。 他无数次在梦里，伸手把她从火海里救了出来，可是梦醒之后，还是一场空。 楚少阳常常问自己，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自己是否会去救她？ 会！ 他一定会！ 他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受不了没有她的陪伴，就算千面公子扮得再像她，假的始终是假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他过够了！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做出这个决定，他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紫霄阁主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楚少阳。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挂念着那丫头，他是不是傻啊？ “她活着，可是你却死了，你想要的女人却在别人的怀里，你会死得心甘情愿？”紫霄阁主又是冷冷一笑。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枚尖刺，深深地扎进了楚少阳心中最痛最薄弱的地方，让他浑身都因为痛楚而抽搐起来。 他俊美的五官因为痛楚而变得扭曲，闭上了眼睛，牙齿紧咬，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不！” 他终于像只负伤的野兽般狂吼出来。 “我不情愿！我不情愿！”楚少阳抓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呵呵。”紫霄阁主笑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却不再是冷笑嘲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笑声。 “这才像个男儿汉说出来的话，没让我失望。” 他收回手掌，双目炯炯看着楚少阳，眼中闪着一丝奇异的光。 “我会帮你达成你的心愿。”他低哑着声音说道。 “什么？”楚少阳没听清楚。 “我会让你心中所想变成现实，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得到！让你成为人上之人，四国之主宰！” 紫霄阁主一字一字地说道。 第2929章 一个傀儡 楚少阳浑身一震，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随后皱起俊秀的眉毛，目光中满是警惕之色。 他冷笑一声：“你许我这么大的好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除了钱和权，我给不了你太多东西，而这两样，我相信你根本就不会稀罕。” 要是旁人听到紫霄阁主说出这等话，怕不是要放声大笑对方太过狂妄自大，好像他就是这天下的主宰，他想让谁做皇帝谁就做皇帝，他想翻天就翻天，他想覆地就覆地。 可楚少阳却相信，眼前这个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并不是夸大其辞，凭他深不可测的武功还有紫霄阁的在江湖中的地位，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他要不到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可笑，但楚少阳知道这并不是玩笑，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只是他为什么要凭空把这个好处许给自己？他想要做这四国的共主，他自己为什么不做？ 楚少阳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他想要一个傀儡！ “对不起，我楚少阳对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不感兴趣，阁主的好意请恕我不能接受。” 楚少阳直截了当的拒绝。 紫霄阁主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奇异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变得灰暗无光。 他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苍凉而落寞：“你以为我要你当我的傀儡吗？不，我从来不需要傀儡。” 楚少阳冷冷道：“那你想要什么？” 紫霄阁主缓缓道：“你说得不错，钱和权，这两样我都不要，而像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就算坐到了天下共主的位置，也会是一个笑话，所以，我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楚少阳瞳孔一缩。 “你、的、人！”紫霄阁主一字一顿。 “我的人？”楚少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冷厉如冰，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他的命，却要他的人？ 这老头儿不会也是……像千面公子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吧？ 怪不得千面公子能勾得拓跋铮神魂颠倒，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老子，才能养出那样的儿子！ 楚少阳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他怕自己会恶心的吐出来。 “你想都别想！你以为我楚少阳是那种人么！”他恶狠狠的道。 同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离那紫霄阁主远了些，像是对方随时会对自己扑过来一般，眼神更是厌恶之极。 怪物，老怪物！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紫霄阁主被他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不怒反笑： “小子，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我管你是什么人！”楚少阳又羞又怒，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老怪物。 “我说要你的人，完全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紫霄阁主摇摇头，以他倨傲孤绝的性子，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做过解释。 可现在他却慢慢地向楚少阳解释。 “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他说道。 第2930章 继承人 楚少阳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什么继承人！你不是有一个义子么！” 这老怪物，休想用花言巧语来骗他，他楚少阳绝不会上当！ “你是说霄儿？他不成，他根本做不了我的继承人。”紫霄阁主再次摇头，“他是我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最了解，表面上看他冷心冷情，可他却是面冷心热，轻易不动情，一旦动了情就会无法自拔。我本来的确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太让我失望了，他为了一个女子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以放弃一切，这样的人，他不配做我的继承人。” 紫霄阁主的话半点也没有打消掉楚少阳心中的疑虑。 他冷冷的道：“如果他没有资格，那么我也没有资格，因为我也是阁主所说的那种人，我也同样为了一个女人而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甚至为了她，甘愿用我的命换她的命！阁主，你不会连我刚刚说过的话马上就能忘记吧？” 楚少阳露出讥诮之色。 老怪物，真当我楚少阳是傻子么！ 紫霄阁主淡淡道：“不错，你的确是个痴情之人，只不过你的痴情始终敌不过你的占有欲，你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去死，可你却死都不愿意看到心爱的女人落在别的男人手里，这就是我看中你的地方，可是霄儿他却做不到这一点。” 顿了顿，他眼中露出火焰一般的光芒盯着楚少阳。 “你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烧死在眼前，这点就更了不起！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除非天生冷情冷性之人，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坐上天下共主的宝座！” 楚少阳握紧拳头，咬着牙道：“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我说过，本阁主只要想的，没什么得不到的。”紫霄阁主还是一副淡淡的口气。 但楚少阳再也不会嘲笑对方狂妄自大了。 “你挑中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因？当然还有别的，你身上有很多我看中的优点。”紫霄阁主道。 “比如呢？”楚少阳盯着他，“说说看。” “你很聪明，又很大胆，敢冒险又勇于冒险。” “哦？举例说明。”楚少阳神色平静，虽然对方是在夸赞自己，可他并不觉得喜悦。 “你敢于上我这紫霄阁来，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紫霄阁主淡然道，将薄毯放下，遮住了露在外面的断腿。 楚少阳终于觉得眼睛好受了些。 他见过比这双腿残废的老者更惨的情况，可他半点也不会动容，更不会放在心上，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一双光秃秃的断腿在眼前，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还有呢？”他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保持着冷淡的表情。 “你的心够黑也够狠，我这紫霄阁中全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你。”紫霄阁主露出赞叹的眼神。 这一点楚少阳承认。 他做事情一向果决刚毅，杀人不眨眼。 因为他牢牢记得父皇的一句话：要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第2931章 恶梦般的过去 第2931章 5 楚少阳还记得，父皇被东秦掳走之时，他尚还年幼，在父皇身边领受教诲的日子并不太久，当时的父皇对他很是严苛，几乎从来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每天天不亮他就要起床习武，因为每过十天父皇都要亲自考核，要是稍有懈怠，等待他的就是极为严厉的惩罚。 可父皇对少白却要和蔼得多，当他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父皇却会抱着少白，亲手给他喂糖果吃，看到依在父皇怀里笑得甜甜的少白，楚少阳的心里却是又苦又涩，又酸又痛！ 他多希望父皇也会像抱着少白那样抱抱自己，哪怕就是不给自己吃糖，他也会觉得甘之如饴。 可是却从来没有！ 父皇的眼神一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慈和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变得冷厉如冰，没有一点暖意。 “继续练，别让朕再看到你偷懒！” 一句话就将楚少阳刚刚萌芽起来的温情暖意打了个烟消云散。 楚少阳把所有的苦和泪都咽回了肚子里，再也不看那依在父皇怀中的少白，默默的继续习练起来。 一遍。 十遍。 一百遍！ 他汗出如雨，却不敢有半点停下来，只要他动作稍稍慢了一点，沾了盐水的鞭子就会重重的抽在他的后背上，钻心刺骨的疼！ 没有人想象得到，还不到十岁的他，被所有人视为皇族贵胄、天之骄子的他，会从五岁起就天天挨打，还是父皇亲自动手挥舞的鞭子。 他小时候不懂，只知道偷懒就会挨鞭子抽，父皇打起他来毫不留情。 有一次他生病发着高烧，实在是爬不起来床，没有及时赶到练武场。 父皇来到床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以为父皇是来探病，欣喜若狂，支撑起身体头一次大着胆子拉住父皇的衣袖，刚刚喊了一声“父皇……” 话音未落，一记又大又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将他从床上打到了地上，脸颊高高肿起。 “滚出去练武！” 父皇喝了一声，然后大步而出，头也不回。 楚少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到练武场的，他咬着牙忍着全身骨头的酸痛开始练武，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抬到了寝殿里，在太医在给他把脉开药。 因为有习武的底子，他恢复得很快，三天之后病就好了。 但是在这三天之中，没有一天他不在盼望父皇能来看他一眼，可是却从来没有。 三天之后，他再次回到了练武场上，等待他的依然是父皇冷漠不含半分感情的眼睛，还有那条浸满了盐水的鞭子…… 这样像恶梦般的日子伴随着楚少阳长大，他对父皇最深的记忆就是那双无情的眼睛和手中的鞭子。 父皇很少对他说话，更从来没有教他读过书写过字。 但父皇却在他刚满十岁那年，就带着他去东郊野外的山林里打猎。 他当时兴奋得一整夜都没睡着觉，第二天天不亮就穿戴整齐，背上猎弓带好羽箭等着父皇。 第2932章 窝囊废 父皇和平时一样威严，看到他仍是没有半点笑容，骑在马上的英姿就像是天上的战神一样英武，让他的小心坎里充满了崇敬和仰慕。 可他的目光落在父皇马前的时候，喜悦和兴奋的眸光顿时黯了黯。 少白他就坐在父皇的身前，眉目分明的五官像是画出来的，身上裹着雪白的狐毛披风，整条披风没有半根杂毛，光亮如丝缎，那是父皇亲手猎到的一只白狐做成的。 白狐极其难得，像这种没有半根杂毛的纯白狐狸更是难得，百年也难遇得一只。 父皇一向视若珍宝般收藏着，却舍得拿出来给少白做斗篷，对他这个弟弟的关心之心，让楚少阳的心又是酸楚又是祈盼。 他要的真不多，只要父皇给少白弟弟的十分之一，不，不要十分之一，那太多了，只要芝麻大的一点就足够，他就会很满足。 “上马！”父皇看到他，眼神变得冷酷，只丢给他一句话，就带着少白弟飞马驰去。 他人小腿短，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马背，可是父皇和少白已经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楚少阳用力把涌到眼眶的泪水咽回了肚子里，挥鞭打马狂奔。 终于，看到了父皇的身影伫立在前面。 “放鹰！”父皇一声令下，几只猎鹰腾空而起，不多时就从山林里赶出了几只野兔和羚羊。 他这是第一次跟随父皇出来打猎，看到猎物，心里全是兴奋，掌心中充满了冷汗。 “好可爱的小兔！三哥，我要那只小兔，我要那只小兔！” 少白拍着小手，指着一只小野兔兴奋地冲他嚷嚷。 这让他扣箭的手指一松，本来射中兔子心脏的箭不由得一偏，只射中了一只兔腿。 那小野兔被活着送到少白的面前，少白很高兴，抱着小兔不肯松手，替它拔掉了箭杆，又替它的伤处敷上了金创药。 当时父皇的眼神中满是慈爱的笑，抚着少白的头发说：“少白心眼好，就像你娘亲一样善良。” 可是当天晚上回到宫里，父皇却沉着脸来到他的宫里，劈头盖脸的抽了他一顿鞭子。 他虽然被抽得满脸是血，仍是眼神倔强，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父皇。 “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他不服地大声叫。 “唰！” 一记更重的鞭子抽下来，疼得他浑身一个抽搐，眼神却更加凶恶。 “学了这么久的弓马骑射，居然连一只兔子也射不死！你这个废物！” 鞭子像雨点般落下来，伴随着父皇的斥骂声。 楚少阳咬紧嘴唇，叫道：“那是少白喜欢的，我不能杀它！” “废物！窝囊废！少白喜欢的你就不杀，谁教你这样心慈手软的！” 父皇的喝骂声伴随着鞭子，让楚少阳痛彻心扉。 就是那一顿打，让他牢牢记住了父皇说过的那句话。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当天夜里，他忍着浑身剧痛，翻墙进了少白的宫里。 少白睡得很香，床前放着一只笼子，笼子里是那只受伤的小野兔。 第2933章 可知天下事 楚少阳站在床前，冰冷的目光从少白的脸上移到了小野兔的身上，冷静的打开兔笼，抓住小野兔，喀嚓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 第二天一早，少白醒来后发现被扭断脖子的小野兔，哭得眼睛都红了。 可是查遍了宫中上下，没有人知道小野兔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尽管父皇又送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给少白，可是少白始终愀然不乐，始终惦记着那只受伤又无辜惨死的小野兔。 而楚少阳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尘封在心底很多年的记忆因为紫霄阁主的一句话浮上心头。 楚少阳脸色变幻，心情起伏不定。 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凡心杂念都压了下去，恢复了一脸的冷漠俊傲。 “还有吗？”他挑起眉梢。 “为达目的，能够忍常人不能受之辱，吃常人不能吃之苦。”紫霄阁主又道。 楚少阳心中一动，双眸变得冷若冰霜。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我身为皇子，谁敢让我受辱？谁敢给我苦吃！” 紫霄阁主淡淡的伸手一指身后的书架：“你看。” 楚少阳目光扫过，只见偌大的书架上摆放着一只只木匣，放眼放去，足有数千只木匣，放得整整齐齐。 紫霄阁主道：“江湖中只道我紫霄阁是个杀手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却将我紫霄阁瞧得忒也小了，殊不知道我紫霄阁中弟子遍及天下，东秦西楚，南越北齐，但凡哪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传到我这里，可以说我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之事。” 楚少阳冷笑道：“我却偏偏不信，江湖之上隐秘之事甚多，皇宫之中更是守卫森严，你紫霄阁再神通广大，却能连宫中的隐秘之事也探听得一清二楚吗？这牛皮吹得未免太大了些。” 紫霄阁主也不辩解，右手随意抬起，一只紫檀木匣登时平平飞起，落入他的掌中。 楚少阳不由得骇然变色。 虽然早知道他功力深厚，可这手功夫一露，更让他叹为观止。 要知道这木匣乃是紫檀所制，紫檀质地细密，同样体积的木头要比其他木材更重几分，这只木匣的份量着实不轻，但紫霄阁主随后轻招，这木匣就能凌空飞起，而且速度不疾不缓，这功力之深，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紫霄阁主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向楚少阳掷去。 这本册子看起来轻飘飘的，楚少阳伸手去接，一入手，手腕忽然一沉，只觉那册子竟似有千斤重，他不提防之下，险些被这册子带翻了一个跟斗。 他忙运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稳住了身形，将册子接在手中，心中骇然，抬头看向紫霄阁主。 这老怪物究竟是鬼还是魔！ “你自己看吧。”紫霄阁主淡淡说道。 楚少阳定了定神，这才低头看上手中的薄册，只见封面上写着：西楚，楚少阳。 “这么说，这本册子上记载着都是我楚少阳的事情喽？”他讽刺的勾唇一笑。 第2934章 想要杀人！ 紫霄阁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楚少阳带着嘲弄的意味翻开了册子，心里对这本册子嗤之以鼻，他的事情，旁人如何能够知晓？ 更何况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当时发生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场，绝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要是也能被记录下来，那才真的是见了鬼呢。 册子并不厚，只有薄薄的几页，他连第一页都没有看完，就出了一身冷汗，惊愕万分的抬起头来看向紫霄阁主。 “不可能！这不可能！” 里面记载着的是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虽然不是每件事都面面俱到，但凡大者，却全都一一记录在册。 比如他某时某日做了一个意外的决定。 比如某时某地，因何事他杀了某人。 最让他触目惊心的就是册子上的一条记载：某夜，潜入宫中，杀死野兔一只。 看到这条记录的时候，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形，却异常清晰的浮上眼前。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宫人们都睡着了，他机警的绕过宫中巡夜的侍卫，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如果有人发现了他，那件事情也不会变成一桩悬疑。 “你是谁？” 楚少阳紧紧盯着面前的紫霄阁主，眼神又惊又怒。 这人是人还是鬼！ 为什么连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紫霄阁主仍是一脸的淡然，语气平静：“现在相信我的话了么？” 楚少阳闭紧了嘴唇，目光落在册子上，翻开了下一页。 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手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册子。 “不可能！这上面都是胡说的！全都是胡说八道！” 他突然大叫，双手一分，将册子撕成两半，然后他双臂一阵挥动，将册子撕成了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楚少阳脸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盯着楚霄阁主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地狱里来的魔王一样。 “你以为撕了这册子就能掩盖住已经发生的事实吗？” 紫霄阁主并不恼，在椅子上的机关拨弄了一下。 楚少阳马上一脸警惕的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他厉声喝道。 紫霄阁主道：“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备份，我让他们送备份过来，你要是不觉得累，可以继续撕，就算是撕上三天三夜也可以。” 楚少阳顿时脸色灰败，就像是被扎破了气的皮球一样。 这本册子上记载了他心中最大最大的秘密，他曾经为除了他和当事人之外，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可这秘密却被人赫然记录在册！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杀人！ 杀光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他双手握着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心里一百个想把眼前的紫霄阁主给掐死，可他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在紫霄阁主的面前，真的不够看。 对方虽然双腿残疾，但就那身深不可测的功力，怕是伸伸小提头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自己。 第2935章 要不要太天真 楚少阳和紫霄阁主对视着。 紫霄阁主脸上始终是一片淡然，楚少阳却是目露凶光，心情起伏不定。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一名紫霄阁弟子来到门外，恭声道： “请问阁主有什么吩咐。” “去取东三层右四格的备份来。”紫霄阁主道。 “是，阁主。” 脚步声渐行渐远。 楚少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必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他用力深吸了口气，把胸口涌上来的杀意压了下去。 紫霄阁主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这么说，你承认我这里的册子中记载着全都是事实吗？” 楚少阳咬牙道：“明知故问！” 他重重地磨着牙：“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这并不重要，只要我想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紫霄阁主还是那句话。 现在的楚少阳已经绝对不会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他的确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你想当天下的共主？所以你想要我帮你？”楚少阳冷冷道，挺直了后背，又恢复了傲然的神情。 他不可以被眼前这人打倒，更不可以被吓住。 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对方让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这足以代表对方根本就不想杀自己，他说挑中自己做他的继承人，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最大的目的怕是看中了自己手握的权势，想要一个助力。 正好，他也有求到这紫霄阁主的地方，双方完全可以建立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他本来以为自己猜中了这紫霄阁主的心思。 哪知道紫霄阁主却摇摇头。 “不对。” “怎么不对？”楚少阳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不对。”紫霄阁主缓缓道：“不是你帮我，而是我帮你。不是我想当天下的共主，而是我要帮你成为这天下的共主。” 楚少阳愕然睁大了眼，接着他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帮我？成为这天下的共主？” 他指着紫霄阁主道：“我没听错吧？还是你说错了？是你老糊涂了，还是你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儿了？你好歹也是江湖中的成名前辈，说这种话来骗人就不觉得羞耻吗？” 因为紫霄阁主的话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而且太不可思议了。 就好像是有人费尽心力做好了一块大肉饼，香气扑鼻，天下人人都想得到，可这个人却并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把这块大肉饼拱手送给一个陌生人。 要不就是这做肉饼的人傻，要不就是这陌生人太天真！ 楚少阳自问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打从十岁那次打猎起，他就已经和这两个字绝缘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话吗？” 紫霄阁主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坐在椅子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萧索之意，竟然让楚少阳的笑声不知不觉的止住了。 楚少阳不再笑了，他抿紧了唇角，紧紧盯着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转动了一下轮椅，滑到了窗前，背对着楚少阳。 第2936章 垂垂老矣 楚少阳突然发现，这个看上去无比强大的紫霄阁主，如果从背影上来看，虽然他的后背努力的挺直，却已经不可避免的弯曲了，满头花白的头发看上去让他和普通的老头并没有多大区别。 “如果换做十年前，我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虽然我当时已经双腿残废，可是我的胸中却布满了愤懑不平之气，我想要杀光我的仇人，想要得到我所失去的一切，想要成为这天下的第一人！” 紫霄阁主忽然开了口，语气平和，可是楚少阳却心中一凛，从那平和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王霸之气。 “这十年来，我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奋斗着，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目标。我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眼看着目标一天比一天更加接近，我知道我终有一天可以实现心愿。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有一天无意中看到了镜子，看到了镜子里的我，顿时吓了一跳。这里面那个满脸皱纹、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人是谁？是我？当真是我吗？我不敢相信那面镜子，于是我又找了许许多多面镜子来，可是镜子里映出来脸，还是那张老去的脸！” 紫霄阁主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我还是不肯相信，我不可能会变成这副样子，我不可能老得像个怪物！我砸光了所有的镜子，可当我一低头，看到水里的影子，里面还是那个一头白发、一脸皱纹的怪物！于是我真的明白了，那个曾经的我，意气风发又少年得志的我，是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雄图、什么霸业、什么心愿！通通都敌不过年华的老去，这才是我最大的仇人！我可以杀光所有的仇人，可是这个仇人却让我无能为力，让我败下阵来，在那一刻，我真的心灰意冷，想要放弃这马上就要唾手可得的一切。纵然我成了天下的共主又如何，纵然我杀光了仇人又如何？我这样一个又老又丑又残废的怪物，就算坐在那个荣辱至尊的宝座上又如何？我能得到所有人敬仰崇拜的目光吗？不能！他们只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变成天下人口中的笑柄！” 紫霄阁主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这番话像是压在他心头已久，如今就像火山喷发般，一发而不可收。 他好像并不是在说给楚少阳听，而只是想要发泄，想要诉说，想要控诉！ 他高高的抬起头，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空。 楚少阳没有说话。 他面无表情，可是心底却翻起了一滚又一滚的巨浪。 因为这紫霄阁主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脏上，咚咚咚！让他心脏紧缩，让他呼吸困难。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不知怎的，竟然对这位不可一世的紫霄阁主产生了同情，甚至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去看他。 “这些通通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成为笑话！我不要让这样一副残废的丑陋的身体暴露在天下人的面前！不！我绝不！” 紫霄阁主发出像负伤野兽般的吼声。 第2937章 欣赏你 他蓦然回过轮椅，双目炯炯瞪向楚少阳，里面像是燃烧了一片火。 如果说刚才他那黯然无光的眼神就像是一片死灰，如今这片死灰却复燃了。 “可是我又不甘心放弃马上到手的一切，我精心十年之外的布署，我的心血，我的成果！所以我决定，我要一个继承人来继承我所有的一切，我要他代替我来完成心愿，我要扶持他坐上这天下最尊贵的宝座，看到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像是我自己一样！”他越说越是激动，脸上的每条皱纹好像都焕发出光彩来。 “所以，你就选中了我，是吗？” 楚少阳语气清冷，脸上仍是没有半点动容，可是他眼神中的热度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他现在发现，紫霄阁主说的话有一点可信度了。 如果真的如紫霄阁主所说，那就等于是天下第一的大机缘落在了他的面前，他要是不伸手去牢牢抓住，他就是天底下第一的大傻瓜了。 他的掌心发热，眼神更是火热。 不知为何，他竟然相信了这个初次见面的紫霄阁主！ 他相信他这番话不是随便编出来骗自己的，而是发自肺腑。 “不错，我选中了你！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合适的人选，你冷酷，你绝情，你无情无义，你背家弃国，你受人唾骂！可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你，他们都不了解那个真正的你。而他们所不耻你的地方，恰恰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紫霄阁主的语气陡然一变，充满了激赏和赞叹。 他看着楚少阳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天底下最珍贵的瑰宝。 “你资质绝佳，是个练武的奇才，只是没有好的师傅点拔，让你始终没有越过那一步，只要你跟我学上三个月，他日你的武功必可大成！不过这不重要，武功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我更看中的是你的心性，你的坚忍不拔，实在是一棵百年难遇的好苗子，好苗子哇！” 他对楚少阳赞不绝口。 楚少阳并没有被夸得飘飘然。 他身为皇子，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阿谀奉承，讨好恭维，这样的话他早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虽然紫霄阁主的话很入耳也很中听，但他却只觉得很是讽刺。 他受人诟病受人唾骂的地方，竟成了紫霄阁主最欣赏他的地方？ 这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他一向我行我素，并不在意旁人的观感和说法，但那些人表面上恭维，转身就骂的嘴脸他也不是不知道，却从来不放在心上。 “你就这么看好我？”楚少阳声音清冷。 紫霄阁主又缓缓摇了下头：“这些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但我派人又详细地调查了你一番，发现你其实并不符合我的人选。但凡成上位者，一定不可以动情，不可以专宠，更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理智。而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我对你很是失望。” 楚少阳眼角抽动，咬着牙却不说话。 他知道紫霄阁主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后悔，为她所做的一切，他绝不会后悔。 第2938章 楚少阳的野心 “但是，”紫霄阁主话风又是一转：“后来我才发现，我还是看错了你，你虽然痴情，但你却更绝情！你能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在眼前活活被烧死而不伸手救她一救，简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你！楚少阳，就是我选中的继承人！我要把我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马上就要成熟的果实交给你！只有你才能担得起这一切，只有你才配得上这天下共主的名头！你年轻，你俊美，你有勇有谋，你心机百变，你冷酷坚忍，你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的拜倒在你脚下，只有你！” 紫霄阁主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可是听在楚少阳的耳里，却好像是奔过了大江大河，轰轰巨流。 他心情一阵又一阵的激荡，俊美的脸庞因为激动兴奋而微微发红，眼神更是明亮之极。 他好像看到了眼前出现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路，铺着红毯，在那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更加金光灿然的宝座，高高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下。 人们在宝座下欢呼，匍匐在他脚下。 他在所有人仰望的目光中，一步步登顶，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 这一幕，只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而现在却清晰的就在眼前。 只要他一点头，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唾手可得！ 他的掌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汗，潮热。 是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会不会他还是在做梦？ “相信我的话，孩子，这不是梦！只要你点点头，这一切就全都是你的。” 紫霄阁主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对他温言鼓励的微笑。 他那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第一次添上这样的笑容，让周围冷厉肃杀的气氛变得冰雪消融。 楚少阳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让人闻名丧胆的杀手头头，而是一个慈爱温和的长辈，双手扶持着登上人生之巅的长辈！ 他的心神被紫霄阁主描绘出来的画面蛊惑了，不知不觉就点下了头。 “好，我答允做你的继承人。” 他一字字缓缓道。 话一出口，他的心中登时像是落下了块沉重的石头，一下子轻松了。 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倔强傲慢较劲，事实上在紫霄阁主刚一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答应了。 他不明白最终是紫霄阁主说服了自己，而是屈从于自己的野心。 紫霄阁主说得没错，他的确是痴情，的确是为了沈凝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在他心中，生命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他还有比沈凝、比生命还重要的追求！ 那就是他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处的对权力的追求！ 紫霄阁主的话每一个字都那样的打动他，就像是小锤子，每一下都震动着他的心魂，让他为之激动不已。 成为天下共主！ 成来天下第一人！ 这是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在这一刻，沈凝的影子已经变得淡而又淡，已经被他心头的渴望压得几乎看不清了。 身为天下第一人，绝对不可以擅动男女之情，而是该身如磐石，心如坚铁！ 第2939章 与虎谋皮 楚少阳下了决心，双手握拳，眼神无比坚定。 等他拥有了这天下，还怕得不到她的心吗？ 如果她敢喜欢别的男人，那他就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她喜欢的男人，不，他不会一下子就让对方死，他要在她面前一点点的折磨那个男人，把那男人身上的肉，一点点一片片的割下去，看到那男人在他面前大声惨号，看到她花容失色，眼神恐惧，直到她最后彻底屈服在他脚下。 哈哈哈！ 这样的画面只要想一想，都让他热血沸腾。 “你做了一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决定。”紫霄阁主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阳光般，驱散了楚少阳心底最后的一丝阴霾。 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不是聪明，是不是正确，但他知道的是，他绝对不会后悔！ “希望我这样做不是在与虎谋皮。”他皮笑肉不笑的道。 “哈哈，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喽？”紫霄阁主笑道，伸出一只手掌，“击掌为誓，若有违誓，我紫霄阁主此生不得好死，会被万马分尸，死得惨不可言，死后也万劫不得超生！” 楚少阳盯着他伸出来的右掌，只见那只手掌骨节精大，手指修长，形状很美，要是光看这只手，完全想不到这只手的主人会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 他伸出右掌，在紫霄阁主的右掌上轻轻一击，嘴里却道：“我从不相信别人的誓言，那都是放屁，不过我却愿意相信你一次。” 紫霄阁主却一脸认真的开口：“不要相信别人的誓言，你做得对。” 楚少阳冷笑一声：“也包括你吗？” “包括我。”紫霄阁主认真的看着楚少阳的双眼，“你不怕我在骗你？” “骗我？” 楚少阳讽刺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一无所有，该失去的都失去了，你骗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什么也没有！而你允诺给我的，却是我最想要的！就算你骗我，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紫霄阁主赞美道。 “你说过，会把我想要的东西全都给我，这话不是假的吧？”楚少阳紧盯着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淡然点了下头。 “不错。” “包括她？”楚少阳屏住了呼吸。 王权、霸业？ 不错，通通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她！一个活生生的她！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等你成了这天下的共主，这四国的美女全都是你的，你何必在乎那个小小女子？”紫霄阁主似乎不屑的冷嘲。 “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楚少阳冷冷道，“我答应做你的继承人，我的条件就是，我、要、她！活、的！” 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紫霄阁主“嘿”的一声，歪着头打量楚少阳：“你就这么放不下她？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没得到过她？男人嘛，只有对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念念不忘，等你真的得到她了，就会觉得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关上灯，所有的女人摸起来都是一样的，哈哈！” 第2940章 原来如此 楚少阳脸色铁青，怒声道：“住嘴！我不许你侮辱她！她不一样！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先不要她的命，我会把她活着带到你面前，和十个比她更漂亮的姑娘关在一起，然后你蒙上眼睛挨个去摸，只要你能把她从这些姑娘里找出来，我就饶了她的命。” “你！”楚少阳的胸口起伏着，双手握拳对紫霄阁主怒目而视。 紫霄阁主满不在乎的耸了下肩膀：“这是我能答允做到的最大极限，你知道我紫霄阁向来是拿人钱财，于人消灾，只要是接下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这也是我紫霄阁的信誉所在，既然这桩单子我接下来了，那个女人就不会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可我愿意为了你暂时留她一条命，你要是要求的再多，那我就只好换一个继承人了。” 他语气淡淡的，可是却含着不容置喙的决定。 楚少阳闭紧嘴唇，薄薄的唇变成一条直线。 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他拒绝，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是他答应做这老怪物的继承人，她还有一线生机。 咬了咬牙，他终于下了决心。 “好，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不会让你失望的。” 紫霄阁主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伸出手来，在楚少阳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一拍当然不含半点内力。 他坐在椅中，比高大挺拔的楚少阳矮了许多，按道理他的手是拍不到楚少阳的肩膀的，可楚少阳明明看到他的手掌拍过来，想要闪避，心里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对方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少阳大惊失色，等他察觉到对方掌中不含内力的时候，他兀自不敢相信。 “你怕什么？怕我会伤害你吗？你多虑了。”紫霄阁主淡淡道。 楚少阳脸色恢复了正常。 他握了握拳，然后吸了口气道：“现在我也算是紫霄阁的人了吧？” “哦？当然。”紫霄阁主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我指定的继承人，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那这次的任务，我想要知道全部的细节，还有布署。” “当然可以。” 紫霄阁主答应得十分痛快，大大出乎楚少阳的意料之外。 这让他又怀疑起来。 “你想要知道的，都写在这里。”紫霄阁主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薄薄的小册，翻到其中一页，交给楚少阳。 楚少阳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瞳孔顿时一缩。 他咬着牙道：“原来是他！” 她是怎么得罪他了？他居然会出动到要来紫霄阁买她的命？ 可是很快，他就恍然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是因为那个原因！ 楚少阳按下心中的愤怒，又继续看了下去。 “为什么没有行动的布署？”他抬起头来，语气质问。 紫霄阁主淡然一笑：“布署？对付一个小小女子，还需要什么布署？只要我紫霄阁的弟子出动，没有人可以继续在这世上活下去。” 楚少阳胸口起伏了两下：“你准备派多少人？” 第2941章 她的过往 紫霄阁主摸了摸下巴，也不隐瞒。 “那丫头身边有五百名御林军，好像有点棘手，我准备派二十名弟子。” 紫霄阁的杀手向来都是单独行动，除非有大任务，会三五结伴，像这样一次性出动到二十人，可是说是紫霄阁建立以来唯一的一次。 楚少阳也知道这些紫霄阁的弟子有多厉害，单单一个千面公子就让他头疼无比，只要这些弟子们个个有千面公子一半的功夫，怕是这世上没人可以活着。 不过，她的身边只有五百名御林军…… 值得紫霄阁主出动二十名弟子这样的大阵仗吗？ 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随便一个紫霄阁弟子出手，一根小指头怕是也会要了她的命。 至于五百名御林军，毫不放在楚少阳的心上。 那就等于是五百根木头！ 摆设！ 没半点屁用！ 紫霄阁主目光如电，在楚少阳脸上一扫，便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丫头今非昔比，不容小觑。”他微微摇头，从身后又取过一本薄册，翻到一页，然后递给楚少阳。 楚少阳接过来一看，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这上面记载的内容。 他下巴绷得紧紧的，直接将那小册子翻到了封面。 西楚，沈凝。 这四个字赫然跃入眼帘。 楚少阳紧紧握着这本薄册，知道这上面记载的是她的生平点滴，一颗心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如获至宝般握着册子，抬起头来，直视着紫霄阁主。 “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可以。” 紫霄阁主召进来一名弟子，带着楚少阳出去。 一直带他来到了竹林的尽头。 往下看，白雾茫茫，不许有几许深。 那弟子将楚少阳带到地方之后就离开了，他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楚少阳一眼。 这里是阁主的禁地，阁主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很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但是旁人却从不敢踏进半步，就连阁主最喜欢最心爱的少主，也没有来过这里。 楚少阳盘膝坐在竹林中，听着风吹过竹叶的簌簌声，空气更是清新之极，深吸一口，入肺感觉到的都是甜意。 真是一片静修的好地方。 他将册子放在双膝上，然后在衣襟上擦了擦掌心中的汗，这才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开了第一页。 他如饥似渴的看了下去。 虽然有关她的记忆清晰得好像就是刚刚发生一般，可看到小册子里记载的内容，楚少阳心里还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她，让他无比厌恶的沈家大小姐，又傻又蠢又笨，却对自己痴缠不休，后来他为了报恩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得不娶她为正妃，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他恨她！厌恶她！鄙视她！ 因为她，压走了本来属于他心爱女子的王妃之位，那个位置本来该属于沈碧云的！ 当年把自己从那深深的湖水中救起来的人，是沈碧云！ 沈碧云！ 这个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楚少阳心中忽然一动。 第2942章 一发而不可收 多久了？有多久了？ 这个名字曾经那样牢牢的镌刻在自己心底深处，怎么都忘了，他以为这是自己这生唯一挚爱的女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可是他现在的他，却连沈碧云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楚少阳冷漠的抿了一下唇，依稀记得，是这个女人给自己下了药，然后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好像还怀了自己的骨肉。 他的下巴又绷紧了，目中露出痛恨之意。 就是这个贱女人，她冒名顶替，害自己爱错了人！ 当年救自己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贱女人，而是他的凝儿！ 可后来这个贱女人居然想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来保住自己的位置，想赶走她！ 做梦！ 就让这个痴心妄想的女人继续在冷宫里呆下去吧，寒窗孤冷，寂寞终老，还真是便宜了她！ 楚少阳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了报复，亲手毁了沈碧云的脸，毁了她引以为傲的容貌，甚至对她腹中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出生的孩子更是漠不关心。 像沈碧云这样的女人，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就算是，又怎样？ 沈碧云生的孩子，和她一样的贱，天生就是贱种！ 和他楚少阳没有半点关系。 楚少阳目光一扫，就将沈碧云那模糊的身影抛到脑后去了。 他接着看下去，看到之后的内容，牙关不由得咬得咯吱咯吱响，更是因为气愤而浑身发抖。 楚墨川！ 我和你誓不两立！ 原来，你就是这样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的，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的女人！ 他恼上起来，恨得想扯碎纸页，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他的心。 可他还是忍着愤怒继续看下去。 看着看着，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疑惑。 不对劲！ 这上面记载着的沈凝好像是两个人！ 一个愚蠢，一个聪慧。 一个花痴，一个孤冷。 一个怯懦，一个果敢。 楚少阳眯起了眼睛，他放下册子，在脑海中细细回想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他发现，自己对成亲之前的她印象一片模糊，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小时候她把自己从水中救起来，那惊鸿一瞥，再以后，他就厌恶得懒得再看她一眼了。 对她印象的慢慢改观，就是从喜堂之上开始，她虽然当众扫了他的面子，气得他半死，可却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从那时候，他就不自觉的开始注意到她，视线总是会不经意的扫过她，尽管那时候的她将脸上涂得乱七八糟，遮住了她娇美的容貌，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了。 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就此一发而不可收。 再就是后来，到了南越之后，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他忽然觉得她又变了，变得像以前的那个她，愚蠢、花痴还有怯懦，让他打心底厌烦，他甚至怀疑自己是怎么看上她的！ 所以在喜堂上的时候，他才能那样平静又冷情的看着她被大火一点点吞噬。 直到……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第2943章 会是谁？ 那个她又回来了！ 那是她的眼睛！ 那样冷漠孤高又不屑一顾。 毒蛇一样的火焰烧着了她的衣角，烧着了她的头发，她的全身都起了火。 一定很痛吧？ 一定很怕吧？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怕不是早就惊惶大叫，恐惧万分了吧？ 这才是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 可她却偏偏没有！ 她就静静的躺在那儿，因为中了他的软筋散，她没办法逃走更没办法移动，她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她的眼睛。 楚少阳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在火海中穿梭救人，将一个又一个宾客救了出去，可唯独没有救她！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在等着她在向自己屈服。 只要她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带出火海。 可是没有！ 由始至终，她的眼神和神色只有平静。 没有祈求！ 等他最后想去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她就像一片云，被风吹散了。 他以为她葬身于火海之中，悔恨、痛苦像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咬噬着他的心。 她死了，他却活得生不如死！ 楚少阳几乎不敢回想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他只觉得两个字： 可笑！ 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所作所为，简直是傻得惊人。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像层层波浪，震得四周围的竹叶簌簌作响，连竹竿都震动起来。 楚少阳笑得眼角流出了眼泪。 “没想到我楚少阳，居然变成了一个傻瓜！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为了她的死自责自悔，可她却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了！我他娘的真是个傻瓜啊！” 他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变得异样的可怖。 “楚墨川，古清泽，我还真的低估了你们两个！” 他咬牙切齿，目光如要喷出火来。 喜堂的那场大火，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而为，可是事后他却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连放火的人也没抓到。 而在那场意外的慌乱之中，楚墨川也消失不见了。 楚少阳知道他一定是被人救走了，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被自己灌了软筋散而功力全失的人，一个被自己囚在地底石牢里与外界没有半点联系到的人，是怎么从重重守卫、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他也曾经怀疑过那一场火就是墨川派人放的，可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楚墨川再狠再毒，也不会放火烧死他最心爱的姑娘。 不会是楚墨川！ 那会是谁呢？ 楚少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更不知道是谁给楚墨川解了软筋散的毒，是谁将楚墨川的信息透露了出去。 古清泽！ 原来是他！ 楚少阳握着册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脸色铁青。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撕碎册子的冲动，继续看了下去。 很好！ 楚墨川救走了沈凝之后，却并没有带着沈凝回到京城。 这是为什么？ 册子上并没有写原因。 只是如实的记录了发生的事实。 第2944章 对你有好处 楚少阳再次眯起了眼睛，思索着。 他想不明白。 按照常理，楚墨川将她救出了火海，她本来就对楚墨川有情，两个人劫后余生，更应该好得如胶似漆才对。 可事实却是，楚墨川把追风留在她身边，自己独自一人回到了京城。 她呢？她却流露在民间。 后来，楚墨川居然封了她一个官儿！ 看到这里的时候，楚少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当了西楚的官儿！ 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品官，叫什么都察院御史的？ 听都没听过！ 可她居然当得有模有样，一路行来，抓了不少的贪官污吏，而且破案如神，赢得了一个“青天仙子”的美名。 更让楚少阳震惊的是。 有一伙神秘人想要她的命，接二连三的派出杀手，却全部铩羽而归。 不！ 没有归，那些杀手们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现在楚少阳已经明白，那伙神秘人的头头是谁。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是哪里得罪到了那人，那人会一心一意的要她的命…… 最后居然找到了紫霄阁！ 楚少阳掩上册子，闭上双眼，静静的又想了好一会儿。 他站起身来，拂去了身上的竹叶，回到了紫霄阁主的竹舍之中。 “回来了？” 紫霄阁主坐在书案前看书，另一只手中端着一杯香茗，幽幽茶香满室。 听到楚少阳的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的开口。 “嗯。” 楚少阳一步步走进来，走到紫霄阁主的身边，将册子放在书案上。 “还你。” 他声音涩涩的，同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紫霄阁主手中的书。 眼角一瞥间，顿时让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好熟悉的字！ 是她的字！ 紫霄阁主手中的书，怎么会是她写的？ 这是本什么书？ 楚少阳心里涌上了好几个疑惑。 “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紫霄阁主掩上书卷，抬眼看向楚少阳。 楚少阳收敛了一下心神，平静的道：“我已经决定了。” “很好。” 紫霄阁主微微点头，轻轻击掌。 很快，一名弟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送到楚少阳的面前。 “喝了它。”紫霄阁主道。 “这是什么？” 楚少阳微微皱眉，并没有接过那只药碗，只闻到药气浓烈，刺鼻之极。 “是对你的内功极有好处的药。” 紫霄阁主淡淡道：“你的功夫和普通人比，算得上是佼佼者，只是想要做我的继承人，还远远不够，我只好用将药物来帮助你提升内力了。” “真的？”楚少阳疑惑道。 他才不相信这个老怪物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好心。 “你担心这是毒药么？呵呵。”紫霄阁主忽然冷笑了一声，“我要杀你，又何须这么麻烦！如果我不是早就看中了你，你以为你能活着上我紫霄阁来？” 这话很难听，也很刺耳。 但楚少阳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 他一言不发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登时，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喉管直流入腹，就像是熊熊火焰在肚子里燃烧，让他忍不住“啊”的发出一声惊呼，脸色倏变。 第2945章 代代相传 “盘膝坐下，运内力将药力化开。” 紫霄阁主沉声道。 楚少阳满头大汗，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腹中的烈火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烧穿了般的灼痛。 他咬了咬牙，依照紫霄阁主所说，盘膝而坐，运行内力，裹住肚中那团烈火，然后内息运行。 紫霄阁主将右掌按住他的背心，一股醇厚之极的内力送了进去，沿着他体内的经脉和他的内息融合为一体，缓缓运行起来。 楚少阳本来心中大惊，以为他趁着自己运功的时候忽施偷袭，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在运功相助自己化解药力。 蒙在心头的疑虑登时尽去。 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反而是一片好心。 只是自己和这老怪物素不相识，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心？ 楚少阳心中思虑万千，内息忽然不稳，险些走岔了路，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练功中有杂心杂念乃是大忌。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吐血身亡。 “专心行功，不要胡思乱想。” 紫霄阁主忽然沉声说道，一股更加醇厚的内力送进了楚少阳的体内，将他险些走岔了路的内息重新导入正途。 楚少阳不敢多想，屏息凝神，驱除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的用起功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他双眼睁开，眼中光芒闪闪，精神奕奕的站起身来。 “多谢阁主。” 他向着紫霄阁主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楚少阳对紫霄阁主的态度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用内力化解了药物之后，只觉得丹田中一团暖气，热烘烘，暖洋洋，说不出的舒畅，略一吸气，便感觉到四肢百骸间充满了内息，不禁又惊又喜。 这一碗药竟然将他的功力提升了足足有十分之一。 简直是神奇之极！ 紫霄阁主眼皮微合，淡然道：“不需多礼。” “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想向阁主请教。”楚少阳直起身来说道。 “哦，何事？” “晚辈想请问阁主，你怎么会知道我所修练的是哪种内功，而且阁主的功力似乎和我楚氏内功心法如同一辙？这功法是我楚家的不传之秘，难道阁主和我楚家有什么干系不成？” 楚少阳双目紧盯着紫霄阁主，一眨不眨。 他所修习的内功乃是家传，由父皇亲自所授，从来都是传子不传女，并无秘籍，唯有口授。 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可是刚才紫霄阁主助他行功之时，却是明显对他体内的经脉运行路线十分熟悉，不只是熟悉，而是精通。 甚至比他这个修炼了二十年楚氏内功心法的人还要精通。 就连一些极细微奥妙的地方都一一替他打通，这才让他的功力瞬间大进。 楚少阳感激感谢之余，心底却是疑惑大生。 楚氏内功心法乃是不传之秘，外姓之人从无得知，这位紫霄阁主居然深通，难道他真的如此神通广大么？ 不可能！ 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一定和楚氏家族颇不渊源！ 极有可能，他是本族的前辈高人！ “阁主，请问您高姓大名？是否也姓……楚？” 楚少阳一字一字的道。 第2946章 武无第二 紫霄阁主却淡淡一笑，语气中露出不屑之意：“楚氏内功心法算得了什么天下绝学、不传之秘了？也就只有你这个井底之蛙才会把这心法看得比天大，比地重，在我这里，比你所修习的内功心法更高明十倍的秘籍也比比皆是。” 他随后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抛到楚少阳的怀里。 楚少阳低头一看，瞳孔就是一缩。 “少林派的《易筋经》？”他失声惊呼。 又一本册子落在他怀里。 “武当的《真武剑阵》？” “崆峒派的《七绝杀》？” “凌霄城的《梅花三弄》？” 一本又一本武林中的绝学，让楚少阳眼花缭乱，目不瑕接。 心里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手里紧紧攥着这几本绝学武册，热血在身体里奔流涌窜。 不需要太多，只要能够练成这几本册中所载的武学，他就会成为江湖中的第一人！ 这是楚少阳从来想都没敢想过的境界。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楚少阳虽然知道自己武功不弱，却从来不敢以天下第一自居。 他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国之君，俯瞰天下。 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得到的比他梦想中的还要多十倍！ 他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 “这些算是什么，只要你想要，我这里的武学秘籍让你学之不尽。” 紫霄阁主微微一笑，接着又叹了口气，语气萧索：“可惜我断了双腿，这些武学很多都与我绝缘，否则……” 他摇摇头，又道：“还好我找到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我做不到的事，你可以替我做到，我完成不了的心愿，你可以替我来完成。” 楚少阳的心怦怦直跳。 他头一次感觉到，紫霄阁主并不是在忽悠自己，而是真真实实的给了自己一个许诺。 “多谢阁主。”他由衷地说道。 “谢？”紫霄阁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让楚少阳看不懂。 “你不需要谢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他这几个字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楚少阳并没听清楚。 “什么？” 楚少阳又问了一句，他忽然觉得耳鸣起来，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身体微微摇晃。 紫霄阁主却一直在看着他，神情慈祥，眼神柔和，语气更是舒缓。 “好孩子，你太累了，该睡一觉休息休息了。” 嗯，我是太累了，真困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楚少阳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虽然他努力想要撑起眼皮，还是不由自主的合上了。 他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紫霄阁主右手一拂，一道柔和的力道将他送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看着沉睡中的楚少阳，他的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这让站在一旁侍立的弟子暗暗纳闷。 * 楚少阳这一觉睡得极香也是极沉。 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紫霄阁主的竹舍里，身下的竹床铺得软而舒适，盖着的锦被竟是上好的桑蚕丝所制，细滑柔软，摸上去比少女的肌肤还要娇嫩柔滑。 第2947章 如获新生 有一瞬间，楚少阳以为自己回到了皇宫里。 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也是这样舒适的软榻，舒服得让人一躺下就不想再起来。 可是每到了黎明，他都会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半点不敢赖床，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奔向练武场。 只要晚到了一刻，等待他的就会是父皇劈头盖脸的鞭子。 他一个翻身下了床，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整理就往门外奔，可是只奔出去两步，他就站住了。 哑然失笑。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怎么像是又回到了眼前一样。 这里不是皇宫，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孩童，自己早已经长大成人。 外面也没有练武场，没有了拿着鞭子等待自己的父皇…… 父皇…… 楚少阳忽然狠狠咬了下牙，把脑海中那个清晰又让他疼痛的人影抛掉。 不去想！ 现在不是想的时候！ 他握紧了拳头。 重重呼吸了一下，迈步走了出去。 迎接他的是满院金色的阳光，和婆娑的竹影。 心情莫名的畅快。 “你醒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竹林中传了出来。 不用回头去看，楚少阳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回过头来，果然，紫霄阁主坐在轮椅里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阁主早。” 楚少阳不卑不亢。 虽然从紫霄阁主那里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但楚少阳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 他是有傲骨、有自尊的少年。 “感觉如何？”紫霄阁主观察着他。 阳光照在楚少阳的脸上，那张年轻又俊美的脸庞熠熠生辉，漂亮得让人侧目。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像是欣赏一个作品般。 “很好。” 楚少阳言简意赅。 他的确感觉很好，丹田中活泼泼的，真气涌动，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紫霄阁主点点头：“这次的任务，由你带队执行。” 他语气中含着命令的意味。 可楚少阳听在耳中并不觉得违和，也没有反感，好像听从他的吩咐是天经地义一般。 “好。”他答得干脆。 紫霄阁主再次点了点头，双掌轻拍，很快，门外就出现了一排紫霄阁弟子。 千面公子赫然也在其中。 他的气色比昨天上峰的时候红润了许多，左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可是眸子里却光华流动。 昨天紫霄阁主果然言出必诺，帮他打通了奇通八脉，让他功力尽复。 恢复了功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终年被关在地底不见天日的囚犯，忽然被放出了囚牢，面对着外面充满阳光的世界。 那一刻，千面公子真是百感交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深深吸气，体会着真气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真的美妙！ 虽然没有声音，他的耳边却好像响起了叮叮咚咚山泉出谷般的清脆，悦耳而动听。 “可惜，没能找到天下第一神医，你的左手……终究是废了。” 紫霄阁主遗憾又惋惜的看了一眼千面公子的左臂。 曾经，这是自己的骄傲和未来的希望。 可惜的是，他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变成了一个残废。 第2948章 心愿达成 自己断了双腿，他废了一条左臂。 就像是一个精美珍贵的瓷器，被硬生生打碎了一角，变得不再完美。 而楚少阳，却是完美无瑕的。 千面公子并不在乎左手废不废，他还有右手，他重新恢复了功力。 这，就足够了。 他可以做很多之前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 “那个楚少阳……” 紫霄阁主看了他一眼，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以后他就是紫霄阁的少阁主，你，不可以动他一根头发，而且，你还要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什么？！ 千面公子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恢复功力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楚少阳报仇！ 他希望对方还没有被阁主杀死，他已经想出了一千种方法来折磨他，他要让楚少阳活得生不如死！ 却万万没想到…… 紫霄阁主帮他恢复了功力，却又告诉了他这样一个震憾之极的消息。 “少阁主？” 千面公子苦笑。 楚少阳成了少阁主，自己这个少主又是什么？ 一个笑话么？ “不错，他是我选中的继承人。”紫霄阁主淡淡道。 他当然知道千面公子心里的想法，曾经他也寄希望于千面公子，可他却让他失望了。 在紫霄阁主眼中，男人一旦为女人动了情，那他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而楚少阳却不同。 他深情，可他更绝情！ 能亲眼看着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被火苗一点点吞噬而不伸手相救，这样的狠心和忍心，就连他都自愧弗如。 好苗子，真是好苗子啊！ 一想到这点，紫霄阁主心里就充满了庆幸。 “你心中可有不满？”紫霄阁主又道，盯着千面公子的眸底闪过一抹寒光。 “义父，霄儿不敢。” 千面公子恭恭敬敬的答道。 紫霄阁主却注目于他，仿佛要看穿他一般。 千面公子一脸坦然。 不错，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的确受到了重重的震撼，也感觉到不平和气愤，还有愤懑和委屈。 但这些情绪一闪而逝。 他突然发现，和她比起来，什么名声、荣辱，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听到这个消息，他比什么都来得开心愉快。 紫霄阁少主？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很好，你去精心挑选的十九人来，连你一起，共是二十人，随少阳去执行这次任务。” 紫霄阁主目光如炬，几乎能看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心，可他看了半天，却没在千面公子的身上发现任何不满的情绪，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枉是他费了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义子。 要是刚才千面公子露出半点不满，他就会手起掌落，来个大义灭亲。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容忍不得的一种行为就是：背叛！ 千面公子并不知道方才那一瞬间自己已经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走了一个来回，他心里反而充满了盼望，充满了期待。 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只在乎她。 他只担心义父会对自己产生顾忌，不让他去执行任务。 现在他的心愿已经达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2949章 下意识的模仿 千面公子看着楚少阳，楚少阳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相对，楚少阳眼中露出淡淡的倨傲，千面公子眼中却是坦然。 只听得紫霄阁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冰冷，平静，不含半分感情。 “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少阁主，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吩咐行事，见他如见我，知道了吗？” 紫霄阁的弟子们明显都是一愣，忍不住齐齐看向楚少阳，又迅速转头去看千面公子，脸上均露出茫然之色。 少主不是千面公子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少阁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紫霄阁主的话在他们耳中就是天，没有人敢不敬服。 众人一齐躬身，向楚少阳行礼。 “拜见少阁主。” “免了。” 楚少阳神色冷漠的淡淡开口，他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竟然和紫霄阁主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相处虽然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在下意识里模仿了对方而不自知。 千面公子目光一闪，接着不在意的撇开了目光。 义父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于他。 就连桀骜难驯的楚少阳也不例外。 曾经的他也是如此。 “少阳，人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带着他们去吧，记住，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要让我失望，去把她给我带回来，活的、死的都行。”紫霄阁主淡然道。 “好。”楚少阳答应得很干脆。 这让千面公子又是一愣，迅速抬头看向楚少阳。 他会亲自带人去杀她？ 难道他之前表现的种种痴情全是假象？ 不过很快他就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像楚少阳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楚少阳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紫霄阁主。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如果没有，我要走了。” “这个给你。” 紫霄阁主将一个锦盒交给他。 “是什么？”楚少阳眉头微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葫芦型的药盒。 “这药能增进你的内力修为，每天服一颗，对你的内功大有裨益。”紫霄阁主言简意赅。 “多谢。” 楚少阳想起昨天喝的那晚药，果然对自己大有好处，不再多问，将药盒揣在怀里。 “好了，你去吧。” 楚少阳略一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二十名紫霄阁弟子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包括千面公子在内。 “霄儿，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紫霄阁主却叫住了他。 “义父有何吩咐？”千面公子恭敬道。 紫霄阁主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只见千面公子面子一变，愕然道：“义父……” “这件事必须要保密，要是你说出一个字，可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紫霄阁主声音平淡，却让千面公子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是，义父放心，霄儿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紫霄阁主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霄儿，你这次下山，除了执行任务，义父还希望你能找到第一神医，让他看看你的手臂是否还有恢复的机会，如果他可以治好你的左手，不管他要什么，义父都会答允于他！” 第2950章 折辱 千面公子心中一暖：“义父，霄儿记住了。” 他声音微微哽咽，向紫霄阁主深行一礼，然后转过身去，随着众紫霄阁弟子大步离开。 紫霄阁主一直目送着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下了紫霄峰，站在山脚下，紫霄阁弟子们早就备好了马车，恭敬的请他上马。 楚少阳却抬起头来，看向高耸入云的那座山峰。 这里云飘雾渺，紫霄峰倒有一大半没入云中，看不到峰顶。 而且入口极为隐蔽，就是常年居住在附近的人都很难发现，就算发现了有这样一座山峰，以这山势的奇险挺峻，没有高深的武功也是绝不可能爬上峰去的。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紫霄阁会伫立多年，江湖中人人提到为之色变，既痛恨却又始终奈何不得的原因所在。 这里就是紫霄阁的大本营，是紫霄阁主经营了多年的根本。 自己本来进去的时候是报了必死之心的，根本就没打算能活着下来。 可谁能想到，他不但活着下了紫霄峰，还摇身一变，变成了紫霄阁的少阁主。 除此之外，紫霄阁主还送了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厚礼、重礼！ 这份礼物大得他都有些承受不起。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少阁主，请上马车。” 一个清冷又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少阳回过头，只见千面公子站在他身后，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只是面无表情。 “我记得他们都称呼你为少主，对我这个少阁主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楚少阳勾起唇角，讽刺道。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让在场的紫霄阁弟子全都听到。 这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 太让人难堪了。 但是楚少阳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让千面公子难堪，故意要在众人面前折辱他。 只要一看到千面公子的这张脸，他心里就窝了一把火。 如果可以，他真想毁了这张脸。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扮起女人来比大多数的女人还有女人味，这算是什么男人！ 这样不男不女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他楚少阳喜欢的东西！ 他配么！ 千面公子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脸上还是那样淡漠，躬身道：“请少阁主上马车。” 这点讽刺算什么，他早就不介意了。 可是楚少阳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马车太高了。” 楚少阳并没有上车，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马车高？ 紫霄阁的弟子们都是一愣。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别说是一辆马车，就是三辆马车叠在一起，以他们的轻功也能一跃而上。 在场的人中也有那名昨天负责接引楚少阳上峰的弟子，他曾经亲眼见识过楚少阳的轻功，比自己高出何止一倍半倍，更何况他是阁主老人家亲自选中的继承人，这武功绝对低不了。 只要他轻轻一跃，就能跃上马车，怎么会嫌马车高？ 众人都是不解。 千面公子却讽刺的一笑，伏下身体，以头触地。 “请少阁主上车。” 第2951章 从不留废物 众弟子大惊失色。 “少主，你、你怎么可以……”其中一名弟子愕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千面公子，几乎合不拢嘴巴。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和旁人一样，突然明白了楚少阳的话中之意。 千面公子身为紫霄阁的少主这么多年，和他们每个人朝夕相处，他们虽然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却也有了多年养成的手足之情。 更何况千面公子这位少主一直是他们心中除了阁主之外最为尊敬的人。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把千面公子当成了未来的阁主。 如今突然凭空降下了一位少阁主，还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前让少主屈膝下跪当马凳，这让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他们都替千面公子感到气愤和屈辱，可是一想到阁主的命令，谁也不敢有半句异言，只能别开脸去，不忍看到少主当众受辱。 楚少阳冷冷一笑，伸足踏在千面公子的后背，上了马车。 “还算识趣。” 他看着千面公子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条垂死可怜的狗。 千面公子站起身来，垂手敛目，立在车旁，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丝毫看不出受辱后的愤怒和难堪，这让楚少阳又大大的不爽起来。 “本王饿了。”他突然道。 众弟子又是一愕，接着明白过来，这位刚刚上位的少阁主又想出新法子来折辱少主了。 “是，请问少阁主想吃些什么？”千面公子问道。 虽然楚少阳连眼角也没扫向他，他也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现在的他锋芒尽敛，就像是一团面，任由楚少阳揉搓，没有半点刚性儿。 “本王想吃御香坊的蟹粉狮子头，还有逸华斋的红烧蹄膀，蜀香苑的麻油香鸡。”楚少阳一字字道。 什么？ 众弟子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楚少阳点的这三样东西，可以说是人人皆知。 御香坊的蟹粉狮子头用的蟹粉最好，香而不腻，闻名而去的食客络绎不绝，最早也要提前一个月就预定，否则就算是去了也吃不到。 而逸华斋的红烧蹄蹄个头大，味道浓，咬一口顺着嘴角流油，却入口就化，相传卤这道菜用的是一锅二十年的老卤，个中的滋味独一无二，是别处再也吃不到的。 至于蜀香苑的麻油香鸡更是一绝。 这三样东西众弟子们都吃过，只是这三家店铺所在却是相隔极远，足有千里之遥。 御香坊是南越国的名铺，而逸华斋却在西楚，那蜀香苑位于东秦。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嘛！ 众弟子再次为千面公子感到忿忿不平。 千面公子仍是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声：“是。” 楚少阳看都没看他一眼，又道：“我要在天黑之前吃到这三样东西，如果你办不到，就不用回来了，我楚少阳身边从来不留废物。” 废物！ 众弟子浑身一震。 少阁主居然说他们的少主是废物！ 就算千面公子废了一只左手，也绝不会是废物，他的功夫比他们这些弟子仍是强出不止一截，更何况，自打得知少主的左手残废了之后，他们谁都没有在千面公子面前提过半个“废”字。 第2952章 故意刁难 可众人没想到，新上位的少阁主不但把少主当成了马凳，还指着少主的鼻子骂他是废物。 这要是换了自己，怕是也忍不得这样的羞辱，少主心高气傲，又如何能忍？ 哪知道千面公子仍是一脸平静，又应了一声：“是。” 楚少阳感觉自己一拳击在了空处，他盯着千面公子，目光冰冷。 千面公子却垂下眼，姿态恭顺，不与他对视。 “请问少阁主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弟子这就出发了。” 楚少阳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一言不发的进了车厢，唰的一声放下了车帘。 众弟子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看向千面公子，却是没人敢开口说话。 他们都知道楚少阳是故意给千面公子出难题，少主他就算再厉害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在一日之间奔波三个国家，买到这三样知名的美食，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如果少主能做得到，那他就是神，不是人了。 千面公子却没有半点犹豫，跳上一匹马，向东飞驰而去。 楚少阳听到马蹄声，脸色阴沉。 他冷笑一声：“哼，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办到此事。你想去见她，做梦！” 马车开始前行，楚少阳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却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从紫霄阁主那儿，他得知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回想前尘往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本来她是他的，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中。 可她却被人从他的身边硬生生的抢走了！ 夺妻之恨，怎么能忍！ 楚墨川，你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现在，就是我向你追讨欠债的时候了！ 楚少阳用力咬着牙，今时的他，已非昔日的他。 当年他逃出天牢前往南越的时候，凄凄惶惶，活像是只丧家之犬，而今天的他，却已经摇身一变，不但是南越国的楚王殿下，而且还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紫霄阁少主。 不仅如此，未来的他还会得到更多，那是楚墨川拍马也追不上得不到的！ 他要看着楚墨川跪伏在他的脚下，向他乞求，向他认错！ 很快，他就会实现这一愿望了。 马车走得很快，紫霄阁弟子准备的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马，天快黄昏的时候，他们已经赶了数百里路。 楚少阳一直在马车中没有露面，另外的十九名紫霄阁弟子易容改装，扮做是一支商队的模样，这样赶起路来半点也不引人注意。 因为楚少阳没喊停，这些弟子们便不敢停下行程，甚至连午饭也没吃，众人饿着肚子赶路，只是他们关心的却不是腹饥，而是替千面公子感到担忧。 天越来越近黄昏，少主他真的能赶回来吗？ 要是少主办不到的话，他就要被少阁主赶走了。 “停！” 终于，从马车里传出来楚少阳的声音，冷冰冰的。 众弟子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 因为西边的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余晖在山边徘徊，而前后两方的大路上却连千面公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第2953章 不可能的事 少主真的能回来吗？ 这是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的问题。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一掀，楚少阳缓步走出，眯起眼睛看着天边的落日，冷冷一笑。 “什么时候了？”他明知故问。 “快……快日落了。”旁边的弟子咽了一下口水，嗫嚅着答道。 “很好。” 楚少阳负手而立，淡淡的日暮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像个璀璨的发光体一样，耀眼夺目，光芒四射。 众弟子心中都想，少主生得极好，可没想到这位少阁主也是一等一的容貌，竟不比少主差呢，怪不得会被老阁主选中做为继承人。 这位少阁主的确比少主看起来更贵气。 想那楚少阳乃是皇室出身，自幼长在皇宫，居移气，养移体，那一股皇家气派早就根植在骨子里，一举手一投足，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他又是发号施令惯了的，自是比出身草莽的千面公子更像一个领导者。 就在这时，仅剩一丝余晖的太阳终于落到了山的背后，只剩下一抹晚霞还在天边徘徊。 千面公子还是连人影也没见。 “这是你自己做不到，可怪不得我。”楚少阳低低道，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让少阁主久候了，弟子幸不辱命，已经买到了少阁主要的三道吃食。”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头顶的树上传了下来。 正是千面公子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居然没听到？ 楚少阳瞳孔一缩，蓦然抬起头来。 只见千面公子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立在枝头，那树枝只有手指般粗细，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可他站在上面却是安稳之极。 众弟子忍不住叫了出来：“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个个喜形于色。 和楚少阳比起来，他们当然对千面公子更加亲近。 楚少阳面沉似水，冷冷的道：“时辰过了，你走吧。” 千面公子落下地来，抬头看了看天色，恭恭敬敬的道：“天还未黑，弟子并未误了时辰。” 闻言，众人一起抬头看天，发现那一抹晚霞仍在天边徘徊，果然算不得天黑。 楚少阳的脸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咬了咬牙。 该死，自己为什么不说是日落之前！ “既然买到了，就拿上来吧。”楚少阳冷冷道，纵身下了马车。 早就有弟子备好了餐桌餐椅，恭请他入座。 千面公子打开食盒，顿时一股香气透出，这让一天没吃饭饿得饥肠辘辘的紫霄阁弟子们立刻流出了口水。 好香啊！ 四只蟹粉狮子头，两大只红烧蹄膀，还有一大盘麻油香鸡，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众弟子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这三样东西相隔最少千里，少主他是怎么做到一日之间就来回的？ 太不可能了吧！ 楚少阳冷笑道：“要是你敢糊弄本王，让本王尝出这狮子头不是御香坊的，后果自负。” 千面公子恭敬道：“弟子不敢。” 楚少阳哼了一声，挟起一筷子蟹粉狮子头送入口中，只嚼了一嚼，脸色就是一变。 第2954章 爽不起来 没错！ 这正是御香坊独有的味道，独特的香味，这蟹粉香中带微甜，绝不是别家可以假冒的。 他沉着脸，又挟了一筷红烧蹄膀，吃完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红烧蹄膀的味道也是十足十的正宗，一吃就可以吃出来是用那一锅二十年老卤做出来的，别的可以假，这老卤却绝对假不了。 楚少阳本来很喜欢吃这卤过又红烧的蹄膀，可现在他吃在嘴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至于那道麻油香鸡，只消一闻到那又麻又辣的气味，就知道也是原装正版。 “请问少阁主还满意么？”千面公子垂着头，姿态和语气都十分恭敬。 至于他心里是否也恭敬，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楚少阳盯着他，冷冷的道：“瞧不出来你的本事还不小。” “少阁主谬赞了。” 千面公子垂首回道。 “只是这些东西是你刚刚买回来的吗？”楚少阳冷笑道：“你当本王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千面公子白衣胜雪，眉眼如画，衣摆上纤尘不染，头发更是纹丝不乱，要是说他一日之间赶了千里路，那还真是不像。 闻言，千面公子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楚少阳。 “这些的确不是弟子买回来的。”他直截了当的道。 众弟子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不是买回来的，那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你竟敢欺骗本王！”楚少阳咬牙，一字字道。 “弟子不敢欺骗少阁主，少阁主的要求，弟子全部做到了，这的确是御香坊的蟹粉狮子头，逸华斋的红烧蹄膀，还有蜀香苑的麻油香鸡，没有一样不是正宗。”千面公子不卑不亢的道。 “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楚少阳冷冷道。 他承认，千面公子的话没错，这三样东西是假冒不来的。 只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千面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一日之间赶到三处相隔那么远的地方，换了是他，绝对做不到。 “我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又哼了一声。 “弟子还有很多别的本事，一些少阁主想象不到的本事，少阁主留着弟子绝对会有用处的。”千面公子答道。 “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你是怎么办到的，用的是什么法子！”楚少阳磨了磨牙。 “弟子只要办好少阁主交待下来的事情，至于什么法子不重要，只要少阁主说出来的事，弟子一定会为少阁主办到。” 这话要是换人听了，一定会觉得很高兴。 可是楚少阳却高兴不起来。 “说！”他只说了一个字。 千面公子淡淡道：“因为阁主也很喜欢这三样吃食，于是五年前我就分别去了御香坊、逸华斋还有蜀香苑，不但买回来了阁主他老人家要的东西，连这三家的掌勺大师傅也顺便一起请了回来，包括逸华斋那锅用了二十年的老卤，现在逸华斋的红烧蹄膀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味道，绝对算不得正宗，而少阁主你吃到的，才是正宗的原汁原味。” 第2955章 神驰千里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去这三处，而是去了紫霄峰？” 楚少阳咬紧牙齿，咬得牙根生疼。 “是。” 楚少阳真想一巴掌抽在千面公子的脸上，打掉他那一脸假模假样的恭敬和顺从。 这个混蛋，竟敢戏弄自己！ 但他还挑不出对方的半点错处来。 自己提的要求，他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做得一丝不苟。 可楚少阳却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给扇了一记巴掌，热辣辣的疼。 众弟子们虽然没有说话，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如何会不清楚？ 很好！ 这笔账，他记下了。 日子还长得很，他有的是时间和他慢慢耗，慢慢玩，就像猫儿戏弄老鼠，总要玩够了再弄死，这次就让鼠儿得意一次又何妨？ 楚少阳想到这里，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你做得很好，的确很会办事，很得本王的欢心，本王一定会好好的重用你的。” 他在最后几个字上有意加重了语气，听得众弟子都提起了心来，担忧的看向千面公子。 少主这法子好是好，但是当众让少阁主下不来台，怕是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了。 千面公子依然没什么表情，楚少阳赞也好，辱也罢，对他而言都如清风拂岗，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要是少阁主喜欢吃这三样东西，弟子会天天给少阁主送来。” “很好，那就有劳你了。”楚少阳淡淡道，“本王的确很喜欢吃，天天吃也吃不腻。” 他肚子里却在大骂紫霄阁主。 这个老魔头，为什么喜欢吃和自己一样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这个，自己早就把千面公子这个碍眼的家伙赶走了。 他斜眼睨着千面公子，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从这里到帝都只有十几天的路程，要是快马加鞭赶路的话，十几天之后，就可以见到她了。 一想到她，楚少阳心头的血突然一热，一股红潮涌上脸庞。 见到她之后，自己第一句话要和她说什么？ 她看到自己，会欢喜吗？ 楚少阳神思惘惘，飞驰到千里之外。 可是紧接着，他的眼神就是一冷。 不会！ 见到自己，她绝对不会露出半点欢喜的表情。 她只会恨他！ 楚少阳非常怀念刚和她重逢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她失去了记忆，把自己当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自己得以和她日日相伴，那真是一段做神仙也不换的甜蜜时光。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易逝，而且一去不返。 这样的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就被楚墨川再次打破，她的心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头。 恨！他真的好恨！ 恨楚墨川，更恨她！ 他恨她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痴情，看不到自己对她的一片心！ 难道这世上的男人只有一个楚墨川？他楚少阳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为什么只要楚墨川一出现，她的眼里就只有楚墨川一个人，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这次，他不但要将她的人夺回来，还要连她的心一起夺回来！ 他要把楚墨川从她的心里连根拔起！ 要是他楚少阳做不到，那他就挖出她的心，一口一口的吃到肚子里，绝不会再给楚墨川半分机会！ 第2956章 比骑术 “大小姐，你冷吗？奴婢把车帘子放下来吧，这里风大。” 小如见沈凝突然打了个冷颤，马上体贴的放下了车窗的帘子。 沈凝摸了摸手臂上竖起的寒毛，笑道：“我不冷，就是刚才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像是有人在念叨我一样。” “那一定是皇上在想大小姐你。”小如话刚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小脸一板，发怒道：“呸，都是奴婢不好，净胡说八道，皇上他这时候想的人一定是那个什么公主，大小姐，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要是去得晚上，皇上就要被别的公主抢走了。” 沈凝却扑哧一笑，慢悠悠的道：“要是抢得走的话，也就不是我的了，小如，告诉赶车的不必着急，咱们慢慢赶路。” 小如急得差点挠墙：“大小姐，你是真不急还是假不急啊！奴婢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呢！” 沈凝笑道：“你急着回去干什么，你想见的人不就在你的身边吗？” “啊，大小姐你说的什么啊，奴婢听不懂，奴婢哪有什么想见的人，除非是大小姐你。”小如嘟起了嘴巴，脸色红扑扑的。 沈凝微微一笑，挑起车帘，目光斜斜的对着窗外一瞟。 小四和追风正在拌嘴。 说是拌嘴，事实上只有小四一个人的声音，追风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 “我说追风，你这骑术不行啊，在外面这么久，怎么骑术反倒退化了！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咱们就比看谁先赶到下一个客栈，如何？”小四挑衅道。 追风摇了摇头。 “你不敢比？”小四扬眉。 “不是不敢，是不想。”追风终于开口。 他骑着马，不疾不徐的跟在沈凝的马车后面，从来没有远离过三米开外。 “呸，我看你就是不敢和我比骑术，怕输给我，是不是？”小四哼了一声。 追风不答，甚至看都不看小四。 小四火了，一把抓住追风的马缰，叫道：“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我非要和你分出一个胜负不可！” “我认输，你赢了。”追风淡淡道。 “还没有比，怎么就认输？你想故意输给我？这不算数！”小四叫道。 追风又闭上了嘴巴。 “喂，你是哑巴吗？怎么光我一个人说话你不说？你干嘛不看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小四又叫。 “你很吵。”追风再次开口，吐出三个字来。 小四顿时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脸红脖粗的，气呼呼的叫道：“你说谁吵！你这个死木头追风，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要是和你这闷葫芦一样，我小四还不如拿条绳子勒死来得干脆！别人长了嘴巴都用来说话的，你长着嘴巴当摆设啊！有嘴不说话你长嘴巴干什么！” 他一肚子没好气，只觉得处处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来气。 本来想找追风跑跑马疏解一下胸中的闷气，可没想到连追风也不搭理他，让他更生气了。 “人长着嘴巴，除了用来说话，还可以吃饭，喝水。”追风的声音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 第2957章 心长偏了 小四一听，被气笑了。 “哈哈，追风，你长着这张嘴巴除了吃饭、喝水，就不知道多说两句话吗？你要不就闭上嘴巴别说话，要不就别说这些连屁味也没有的屁话！”他恨恨的叫道，一鞭子抽在追风的马屁股上。 那马负痛，一声长嘶，向前狂奔而出。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闪避。 小四哈哈大笑，在自己的马屁股上也抽了一记马鞭，追在追风的身后扬长而去。 两匹马的后蹄扬起一串长长的灰尘，很快两个人的影子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了。 御林军和侍卫们早就见怪不怪，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两人一路上天天拌嘴打斗，要是哪天风平浪静，他们还会觉得奇怪，不习惯了。 “大小姐，他们两个又吵架了，你也不劝劝小四，让他别老是欺负追风。”小如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对沈凝道。 沈凝奇道：“为什么你说是小四欺负追风？明明是追风的武功更好一些，小四打不过他。” 顿了顿，她又微笑道：“你觉得是小四欺负追风了，是不是？在你心里，是向着追风多一些，是不是？” 小如傻乎乎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小四一直在欺负追风，追风他那么老实，话也不会说，怎么可能会欺负小四呢？” 沈凝抿嘴笑道：“小如，你的心长偏了。” 刚才的情形，明显是追风不搭理小四，结果把小四惹毛了，没想到落在小如的眼里，却成了小四的不是。 这似乎说明了一个问题。 沈凝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心本来就是偏的啊，难道会长在正中间吗？”小如睁大了眼睛。 沈凝又笑了，揉揉小如的头发。 “你说的对，人心嘛，本来就是偏的，不只是你，我也是。” 她笑嘻嘻的对窗外看了一眼，改变话题，问道：“你猜他们两个赛马，谁会赢？” “当然是追风！”小如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 “咦，为什么是追风？”沈凝歪头看她。 “因为追风的功夫比小四好！我知道小四打不过他的。”小如得意的道。 “咦，为什么小四打不过追风，你会觉得很高兴？”沈凝又问。 “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如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沈凝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和小四说话了？是他惹你生气了？” 这几天来，小四总是一脸讨好的凑到小如面前，赔小心说好话，可小如看都不看他一眼，小脸板得一点笑容也没有，冷冰冰的连话也不和小四说，把小四高挺的鼻子都碰扁了。 小四热脸贴了冷屁股，换做平时早就恼了，可这次他却一改常态，锲而不舍的继续讨好小如，继续送礼物给小如，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样样件件都是小如喜欢的。 可小如全都给他丢了出去，一样没留。 这一切沈凝全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不提。 她当然知道小如为什么生小四的气。 第2958章 发大水 那天晚上小四和追风说的话，就像锥子一样扎在小如的心里。 像小如这样实心眼的姑娘，平时嘻嘻哈哈没心眼儿，但她一旦认准了理，就连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把小四当成朋友，真心实意的信任他，可没想到，小四却瞒了她这样一件天大的事情。 皇上要娶北齐国的三公主了，礼物还是小四亲自挑选准备的，可他在她面前却半个字也没透露。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如想着想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气愤。 沈凝吃了一惊，拉过小如的手来，替她擦去眼泪。 “好端端的怎么掉眼泪了，是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她声音柔柔的，听得小如心里又是一阵发酸，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大小姐，奴婢……奴婢心里难受。”小如扑进沈凝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 沈凝抚着她的头发，轻轻拍抚。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难受，你瞧，我都不难过，你就别难受了，好不好？小四得罪了你，我叫他过来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哪知道她的声音越是柔和，小如的眼泪就流得越多，把她的衣襟都沾湿了一大片。 沈凝无奈道：“你这小丫头真能掉眼泪，你要是再哭下去啊，咱们就不用坐马车，改乘船了。” 小如泪汪汪的抬起头来，不解道：“为什么不坐马车要坐船啊？” “你这丫头马上要发大水了，咱们要是再坐马车，岂不是要被淹死了？” “扑哧！”小如终于被逗笑了，“大小姐！” “好了好了，我的小如还是笑起来好看，就像是枝头的桃花，红艳艳的，多美，以后你要常常笑，我可不喜欢一个哭鼻子的小如。”沈凝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小如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大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奴婢长得这么丑，哪里像桃花了，大小姐才是真的美呢。” “得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夸赞了，要是再吹捧一会儿啊，追风和小四回来就该见不到咱们了。” 小如奇道：“咦，那咱们去哪儿了？” 沈凝笑嘻嘻的道：“咱们被吹到天上去了，他们回来当然就看不见了。” “哈哈哈！”小如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 不过她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愁容，还叹了口气，看着沈凝欲言又止。 “你这丫头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沈凝没好气的拍一下她的头。 小如嗫嚅道：“大小姐，奴婢不敢说。” “说！” 小如鼓足勇气：“大小姐，咱们一定要回帝都吗？” 沈凝凝视她：“你想说什么？” 小如咬了咬牙，终于不管不顾的叫出来：“奴婢不想回帝都！” “为什么？” 小如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去，可她却没有去擦，叫道：“奴婢这几天越想越憋屈，奴婢是替您叫屈，大小姐，你这么美又这么好，可皇上却不要你了，你还巴巴的回去找他干什么！” 第2959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以前说过一句话，奴婢觉得很好听，一直记在心里，那句话是说，天下到处都是好的香的草，像追风就很好，周公子也很好，还有……还有那个会画画的小白也很好，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大小姐你爱选谁就选谁，想嫁谁就嫁谁，要是这些人你一个都不喜欢，那奴婢就陪着你去找喜欢的人，找到了你就嫁给他！反正不管你到哪儿，奴婢都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您的，永远也不离开你。” 小如越说越激动，脸色发红，抓着沈凝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 沈凝心中感动，握着她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如。” 小如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篇大论的话，听起来很天真，可是却让她深受感动。 “会画画的小白？那是谁啊？”沈凝想了一下，才悟然大悟。 小白！ 楚少白！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沈凝脑海里突然浮起楚少白那白衣飘飘的清俊身影，还有那张稍带稚气的面容。 自从那天在山峰上不告而别，楚少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自己这次回到帝都，会见到他吗？ 她轻轻摇头，以楚少白的性格，如果他存心避开她，她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怅然若失。 虽然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可是每当看到楚少白的时候，心头总会涌起一抹温暖的感觉。 “喂，小如，你会不会乱点鸳鸯谱啊！什么追风很好，周公子也很好，他们的确很好，但是他们并不喜欢我啊，我也不可能嫁给他们。”沈凝想着小如的话，唇角越勾越大。 “追风喜欢的人明明就是……”那个你字，到了唇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早就看出来了，追风这个木头终于也有开窍的时候，就像是铁树也会开花。 一到面对小如，追风就会变得和平时不同，有些紧张，有些木讷，有时候半天不说话，有时候却能对着小如说得滔滔不绝。 “大小姐，你说下去，追风他喜欢的人是谁啊？”小如好奇的追问。 当然是你这个笨丫头。 但这话沈凝却不能明着告诉小如，还是让这笨丫头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像这种年轻的男女，还是在你猜我猜的环节最有意思，也最值得回味，要是自己挑明白了，说不定效果会适得其反。 小如根本就还在懵懂之中，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看上去倒像是和小四更投缘些，可小四是个太监，她和小四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是追风真的对小如有意，而小如也能慢慢接受追风的话，倒是可以适当的撮合一下这两个人。 小如哪里想得到这眨下眼的功夫，沈凝的心思居然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兀自想着那个问题。 “大小姐，你告诉我啊，追风他喜欢的人是谁？” 沈凝抿唇一笑：“当然是小四，有一句话你听过吗？打打闹闹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两个吵了一路也打了一路，越是打越是证明追风喜欢他啊。” 第2960章 男人喜欢男人 “追风喜欢小四？”小如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大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 “不会吧，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她纳闷了。 沈凝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 “想哪儿去了，谁说是那种喜欢了！” “那是哪种喜欢，喜欢不就是喜欢吗？还分很多种吗？”小如傻傻地问。 “当然分很多种，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小如想都不想。 “追风和小四的喜欢，就和你对我一样，懂了吗？笨丫头。” 小如恍然：“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种喜欢啊，我还以为……以为……”她的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说下去。 “你这丫头知道的事还不少，哼！” 小如委屈的撅了撅嘴：“都是大小姐你带奴婢去茶馆听说书的，里面的故事讲到了这个，奴婢刚开始也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白的。” “我以前带你去茶馆里听说书的？”沈凝奇道：“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大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吗？”小如睁大圆圆的眼睛。 沈凝想了一想，说不定真的此事，一定是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我生了一场病，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小如你记性好，有空的时候常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好不好？” 小如被夸了一句，马上高兴起来。 “好啊好啊，只要我记得的一定都告诉你，对了大小姐，你生病了？生的什么病？重不重？现在好了吗？你生病的时候谁照顾的你啊？为什么那时候奴婢没在你身边？呜呜，大小姐你一定病得很厉害，连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呜呜呜，怪不得奴婢见到你的时候你都瘦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是不是？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你，都是奴婢的错……” 小如又开始抽抽噎噎，沈凝的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才哄得她破涕为笑，这会儿又开始发大水了。 “好了好了，我的病早就好了，还有我哪里瘦了，你没看到我现在都胖了好多吗？”她笑道。 小如抬眼仔细的看了看她，点点头：“好像是胖了一点，不，不是胖，大小姐你一点儿也不胖，你这样很好看。” 沈凝微微一笑：“那你也吃胖点，以后多吃才能长肉，气色才好。” 小如用力点点头，忽然又问：“大小姐，你真的要去京城？真的要去把皇上抢回来？可是他都变心了，就算抢回了他的人，也抢不回他的心啊！” 沈凝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她望向窗外，道路两旁种满了桃树，正在纷芳吐芯，红艳艳的。 “小如，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她悠悠的道。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了。”小如马上道。 “是啊，十六岁了，在我们那儿还算是未成年的孩子呢，可是在这儿，十六岁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沈凝低低的道，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一个字也没听清。”小如睁着眼睛，一脸的懵懂。 第2961章 最黑暗的地方 沈凝微微一笑：“我是说，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成了亲嫁了人，自然而然就懂了，现在你不需要懂，你只要快快乐乐的享受你的人生就好，小如，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挑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然后把你嫁给他，让你这一辈子都过得快快乐乐，没有半点烦恼。” 小如红着脸摇头道：“不！” “为什么不？”沈凝奇道。 “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要留给大小姐，也只有大小姐才能配得上，奴婢……奴婢不要。” 沈凝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揉着小如的头发。 “傻丫头，你真可爱！” 小如拉住她的衣袖，央求道：“大小姐，咱们不回帝都了吧，咱们转道去江南好不好？你说过，江南的风景是这个时节最美的，那里有金鱼，还有燕子，我真的不想回那个闷死人的皇宫，那里冷冰冰的没半点人味，我一点也不喜欢。” “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在皇宫里过得不快活，是不是？”沈凝看着她，抚了抚她的脸庞，若有所思道：“好像瘦了，下巴都尖了。” 小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大小姐，我一点也不喜欢皇宫，虽然那里很漂亮，布置得很豪华，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吃的好住的好，可是你不在，那里就像一个冷冰冰的笼子，我在里面都快被闷死了，没有人来和我说话，我也不想和别人说话，我熟悉的人一个也看不到，我每天除了等你就是等你，想找小四说说话，可他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他明明回了皇宫却不来看我，要不是素瑾姑姑时常过来和我说说话，奴婢怕是已经变成哑巴不会说话了……” 小如越说越委屈，想起那段孤零零在皇宫的日子，心里突然一阵害怕，紧紧抓住沈凝的衣摆。 “大小姐，你不要再抛下奴婢了，不管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怕，很害怕。” 沈凝的心里软成一团，又是惭愧又是后悔，抚着小如的头发道：“嗯，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这么可爱的小如，她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皇宫？ 虽然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记得在皇宫中住过的情形，但是皇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底下最势利也最肮脏黑暗的地方，虽然表面上光鲜富丽像是天堂般让人人向往，但真的住进去，就会感觉到像是个黄金打造出来的笼子，住得久了，人心也会变得黑了。 宫人们都一心想往上爬，拜高踩低屡见不鲜。 自己这一离宫，小如在宫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冷眼，虽然吃喝不缺，但处处遭人白眼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大小姐，你以前也答应过不抛下奴婢的，可您还是一个人偷着走了，以后您要是再不要我，我……我就去死！”小如红着眼睛道。 沈凝心中感动，揉着她的头发，郑重道：“我永远也不会不要你的，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第2962章 人有远虑 “奴婢怎么会不要大小姐？”小如叫道。 沈凝微笑道：“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懂事了，喜欢上哪个英武的少年郎君了，到那时候啊，就算我用绳子捆着你，怕是都捆不住呢。” 小如马上涨红了脸，用力摇头。 “不会的，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大小姐，就算是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离开你。” “好，那咱们不妨打个赌，要是哪天你喜欢上了别人，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赌就赌，奴婢绝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小如斩钉截铁的道。 沈凝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窗外，似乎自言自语。 “追风和小四比骑术，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小如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马上拉开车帘向外看去。 “是啊，他们去了好久，大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又打架了？要是真的动手，小四可是打不过追风，万一追风打伤了他怎么办？”她小脸上全是担忧。 沈凝瞥了她一眼，微笑道：“你是担心小四打不过追风会受伤？还是担心追风会下手没轻重打伤小四？” 小如睁着诧异的眼睛道：“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沈凝笑道，“你更担心谁一些？” “我……我也不知道。”小如迷惑的摇摇头，“最好谁也别受伤，他们要是受了伤，万一来了坏人，谁来保护大小姐你啊。” “坏人？咦，我好像听到了马蹄声。” 沈凝忽然皱起眉头，只听到马车后面隐隐有急骤的马蹄声响起。 小如脸一下子变得白了，紧张的抓住沈凝的衣袖，拉开身后的车帘，果然看到有尘土扬起。 “不好！真的有坏人来了，大小姐，咱们快下车。” 沈凝却面色如常，笑着摇头道：“不用担心，那只是两匹马而已，何况也不一定是坏人，说不定是赶路的行人呢，更何况就算真的是坏人，咱们这儿还有五百名御林军，难道还会怕两个坏人吗？” 小如顿时松口气，拍拍胸口道：“奴婢忘了，咱们还有五百人呢，五百对两个，咱们稳胜！” 沈凝笑而不语。 有句话她并未说出口来，要是来人是墨川或是紫霄阁主那样的高手，那这五百名御林军还真的不够看，怕是再多一倍，像他们那样的高手也会来去自如，如履平地，想要谁的脑袋就要谁的脑袋。 这和她之前遇到的黑衣杀手们不同。 那群一看就是被人豢养的死士，忠心有余，武力值却不足，自己动了点脑筋用了点计策，就可以将之一网成擒，要是遇上了像紫霄阁那样的杀手……还真是难以对付。 就连纳木措那样的高手，在紫霄阁杀手的追杀下也仅仅是自保，而无法将之连根拔起。 万一这紫霄阁的杀手找上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怕小如担心，这些念头只是在心里转了几转，并未说出口来。 事实上，这几天她都在筹思对策，却始终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个一心想要她性命的人不会去找紫霄阁的杀手来对付她。 她不怕死，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小如，还有这五百名御林军。 第2963章 是他们！ “大小姐，你说得真对，来的真的只有两个人！” 小如向着窗外一指，笑着叫道。 沈凝“嗯”了一声，顺着小如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是他？他怎么来了？” 这时候来人已经相距离较近，虽然还是看不清楚面目，但马上乘客的身形极为熟悉，她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小姐，你认识他们？”小如却还未认出来。 “嗯，是小周和五福。”沈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伤明明还没好，伤口才刚刚结痂，怎么可以骑马？还骑得这么快，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她决定回京之后，第二天就启程出发，因为周仲康的刀伤未愈，她便留下了十名御前侍卫保护他，并叮嘱他等伤好之后再缓缓而来。 反正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京城，她会在京城等他。 周仲康并未有异言，可沈凝却没想到，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周仲康居然会追了过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小如也看清楚了。 “真的是小周和五福，他们怎么会来？” “停车。”沈凝叫停了马车。 不一会儿功夫，周仲康的马已经来到近前，他跳下马来，来到车前，只见沈凝端坐车中，俏生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便对着她行了一礼。 “沈姑娘，我来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开始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很显然，马上的疾驰让他很吃不消，脸色显得极是苍白。 沈凝看着他，只见他青衫衣摆上满是尘土，连脸上头发上都是沾满了灰尘，额角出汗，汗水混着尘土流下来，完全不像那个文静儒雅的他。 她本来想斥责他，可是看到他这般模样，又觉得不忍出口。 “你的伤没好，我不是叮嘱你伤好了之后再赶来吗？你急什么，我们是去京都，又不会消失不见。”她语气中含着淡淡的责备。 就在这时，五福也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赶到，听了沈凝的话，马上替周仲康叫起屈来。 “沈姑娘，你还埋怨我家公子！他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连伤都没好就追过来！为了追你，他连着两天都没有合眼睛了，我就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非要赶着去京城，晚几天不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这几天看到周仲康骑着马拼命赶路，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他心疼的是周仲康，越是心疼，就越对沈凝不满。 嘴上说的很好听，让公子安心养病，养好了伤再去找她，可她一转身就走了个人影不见。 难道她是傻子吗？眼睛是瞎了吗？看不出来她在公子的心里有多重要？ 公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受了致命的刀伤，差点死了，可她就轻飘飘的说了几句话就把公子打发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凉薄的女人！ 更让他气忿难耐的是，公子不但不怪她，还等她一走，就偷偷瞒着那些御林军追了过来。 公子的伤势还没好，根本不能骑马，可是公子却不管不顾的骑马，还日夜兼程，要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公子哪里会受这样的苦和折磨！ 第2964章 忠心护主 小如哪里知道五福的心思，听到他对沈凝出口不逊，马上就恼了。 她俏脸一板，气呼呼的指着五福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我家大小姐说话！我家大小姐明明让你家公子留在客栈养伤，还给了你五百两银子让你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又留下十名御林军保护他，让他伤好之后再来，是你家公子要追来的，你不埋怨你家公子，倒怪起我家大小姐来，好没道理！” 五福被说得脸上一红，忍不住低下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沈凝，全是自家公子心急如焚，只是看到公子受苦，他就心疼，所谓忠心护主，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可能埋怨主子，只能把这口怨气出在沈凝头上。 沈凝并不生气，只是看着周仲康，轻轻叹了口气。 “你过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周仲康的脸上已经苍白的没了一丝血色，眼底下全是乌青，站在那儿摇摇欲坠，看来五福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我……我没事，我真的很好，沈姑娘不用给我把脉了。”周仲康摇摇头，努力平复着呼吸。 只是他的脸色实在难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周公子，沈姑娘的医术很好，她可是第一神医的徒弟，比那些挂牌的庸医强十倍！”御林军们也劝说道。 可周仲康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沈凝看了他一眼：“小如，给小周拿个凳子让他坐下。” “是，大小姐。” 小如从车厢里搬出一个绣凳，放到周仲康面前。 “周公子，你还是坐下吧，我看你都要站不住了。” 自从周仲康替沈凝挡了一刀之后，小如对周仲康就好感大增，打心眼里感激，很想为他做些事情来报答他。 周仲康终于坐下了。 沈凝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 “左手。”她淡淡道。 周仲康低着头伸出手来，沈凝将三根手指搭在他脉博上，眉头微蹙。 小如担心道：“大小姐，周公子的病好了吗？” 沈凝松开手，凝视着周仲康：“我给你开的药，你按时吃了吗？” “咳咳咳！”周仲康开始咳嗽起来，不说话。 五福道：“他只急着赶路，连觉都没时间睡，哪有时间吃药。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赶紧喝口水？” 他见周仲康咳个不停，忙从马背上取也一只水囊来，喂周仲康喝了几口，这才咳嗽稍息。 沈凝皱起眉头，道：“你不仅外伤未愈，因为一路奔波劳累，还染上了风寒，现在已经不能再骑马了，也不能再跟我们赶路。”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沉吟道：“这里离前面的城镇不远，这样吧，我去抓点药回来，你先在马车里躺着，不许移动半步。” 周仲康抬头道：“不、不必，沈姑娘，我真的没事……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他又是一阵大咳，苍白的脸色因为咳而染上了一抹病态的红。 五福伸手在他额头一探，惊叫道：“啊哟，公子你的头这么烫！” 周仲康想要再说话，但咳得太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2965章 粥能治病 “五福，扶你家公子上马车，小如，你跟我去抓药。” 沈凝不容置疑的说道。 周仲康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在五福的搀扶下进了车厢。 一躺下来，他就闭上了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这几天来，他始终憋着一股劲，此时终于追上了，心里这口气一松，马上就支持不住了。 五福大惊失色，叫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可不论他怎么推，周仲康始终没有睁眼，吓得他手足冰冷，奔出车厢，脸上全是惊惶之色。 沈凝带着小如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过头来，五福急步奔来，“扑通”一声跪在沈凝面前，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沈姑娘，都是我不好，刚才冲撞了你，你大人大量不计小人过，求求你，快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他不行了……” 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周不行了？”沈凝吃了一惊，“我去看看。” 她快步走回，只见周仲康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由也吓了一跳。 “不会啊！我给他把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她的手搭在周仲康的手腕上。 只片刻，她就抬头狠狠白了五福一眼。 “五福，你就咒你家公子吧，他哪里是不行了，分明是睡着了，你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楚吗？刚才吓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睡、睡着了？真的只是睡着了？”五福兀自不敢相信，“沈姑娘，你、你不会是骗我吧？”他声音发颤。 “你摸摸他的心是不是还在跳着，他只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沈凝站起身来，刚才真的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如忍不住道：“五福，你别没事咒你家公子，我家大小姐说他没事，他就没事，有我家大小姐在，你家公子他死不了。” “谢谢沈姑娘，谢谢小如姑娘，真的太感谢了……”五福趴下身来，向着两人连连磕头。 “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吧，你别光顾着磕头，最好趁你家公子睡觉的时候去做点吃的，他醒来之后最需要的是一碗熬得浓稠稠的小米粥，小米粥虽然不是药，但是一样可以治病。”沈凝道。 “啊？小米粥也能治病？”五福惊讶的抬起头来。 “当然。”沈凝点点头。 “好，我马上去煮小米粥。”五福连眼泪都顾不得擦，爬起身来飞快的跑去煮粥了。 沈凝微微一笑，拉着小如往县城的方向而行。 小如扯扯她的衣袖，一脸好奇的问道：“大小姐，小米粥能治什么病？” 沈凝一本正经的道：“饿病。” “啊……嘻嘻！”小如顿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两人走出几步，小如突然回头张望。 “看什么呢？”沈凝问。 “大小姐，你说追风和小四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这要看他们的骑术比得怎么样了。”沈凝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你担心谁？” “奴婢谁也不担心，奴婢是担心大小姐你！”小如终于意识到沈凝是在打趣自己，顿足道。 第2966章 打得不可开交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奴婢是担心咱们就这么走，要是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要是有小四和追风在就好了，这两个家伙，皇上明明派他们来保护你，可是他们动不动就吵架斗嘴，现在连鬼影子都不见了，要是来了坏人……我看他们怎么向皇上交差！”小如跺跺脚。 “不怕不怕，这不是有我在吗？要真的来了坏人，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一根头发去，好不好？”沈凝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大小姐，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取笑人家！”小如不高兴的嘟起嘴来，道：“要不我去找找追风和小四吧，没有他们跟着，奴婢总是不放心。” 沈凝从怀中取出好几个小瓶子，笑吟吟的道：“有这些宝贝在，还怕什么坏人吗？你只管放心跟我去吧。” 小如睁大眼睛，猛的一拍脑袋，叫道：“对了对了，我倒忘了大小姐你的本事了，真是个笨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行，却不知道追风和小四此时正打得不可开交。 小四又哪里是想和追风比什么骑术，他只是找了一个理由想把追风引开沈凝身边，不想被她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追风的马奔出一段距离，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小四也紧随其后赶到，见追风拔转马头正准备回去，忙伸臂拦住。 “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追风眉头一蹙：“有什么话快说。” “我和你说话你至于这么不耐烦吗？我看你和小如那丫头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比对我还要多，追风，你变了。”小四不满的摇摇头。 追风面无表情，冷冷道：“放完了屁没有？” 小四气得差点跳起来，叫道：“你才放屁！” “要是你没屁可放，我要走了，我不放心沈姑娘一个人在那儿。” 追风拉缰欲走，小四再次拦住他的马头。 “别走，把话说清楚再走，你不放心的人，真的是沈姑娘？”小四斜睨着他。 “不是沈姑娘是谁？” “哼，你心里有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追风，看你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你这个冷木头也有热起来的时候哇！”小四冷笑连连。 “你是什么意思？”追风低沉着声音，眼眸变得冰冷。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老实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他怪叫道。 追风越是冷静，小四就越是生气。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这几天小如不理他，连话也不和他说一句，他送给小如的东西全被小如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但最让他气恼的却是，小如却会和追风去说话。 虽然小如和追风也没说什么悄悄话，只是小如对追风说了一句“大小姐让你去打点野味。” 小四顿时老大不高兴，恨恨地瞪着追风。 打野味！ 难道只有追风才会打野味吗？他小四就不会？他的箭术并不比追风差，为什么小如这丫头就不叫自己去打野味！ 第2967章 永远的败将 追风还没答话，小四已经打马像箭一样奔进了旁边的山林，不一会儿功夫，他就拎了两只野兔回来，一脸得意的递给小如。 “这野兔又肥又大，这个季节的兔肉最好吃了，沈姑娘一定喜欢吃。”他带着点讨好的表情看着小如。 就连对皇上，他都没露出这个谄媚的表情。 哪知道小如却看都不看他，只对追风道：“你还不快去？” 小四递兔子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那只手收回也不是，往前递也不是。 周围的御林军们看到这一幕，都强自忍笑，小四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看什么看！想吃兔肉不会自己去打啊！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他气呼呼的把兔子一扔，拍马而去。 不是生小如的气，而是生追风的气，尤其是看到那家伙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就更生气。 要不是有这家伙在，小如绝对会把这差事交给自己。 可现在……哼！ “你想打架，可我现在没时间奉陪，等护送沈姑娘平安到达京城，到了皇上身边，你想打多久，我陪你打个够！”追风忍耐的道：“让一让，我要回去。” “偏不让！今天你要是不和我打，我就不放你走！追风，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小四是不是？好，就让你看看我小四的厉害！” 小四从马背上飞身而走，呼的一掌向追风劈到，其势奇快，而且劲力十足。 好快！ 追风不由得瞳孔一凝。 他也不是泥巴人，就算是泥巴人也被小四给激得起了土性儿，说了一声：“打就打！” 伸掌迎上。 “啪！啪！啪！” 两人手掌在空中相交，转眼之间已经换了三招。 小四落下地来，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极不好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而追风的情形也不比小四好多少，他胯下的马承受不住小四的掌力，双膝一屈，竟然跪了下来，他从马背上跃下，落地的时候双足陷进地里足有三分。 “小四，你动真的？”追风心中怒气暗生。 他刚才只用了七成的功力，却没想到小四的掌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他一时大意，竟然吃了个暗亏，胸口受到震荡，闷闷的隐隐作痛。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小四叫道。 他和追风交手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占了追风的上风，心中喜悦不可自胜。 对墨川更是感激不尽。 皇上啊皇上，你给我的灵丹妙药真的是太神奇了，以后追风这小子就会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哈哈哈！”他得意的仰天大笑三声，再次挥掌扑上：“再吃我一掌。” 身随掌至。 追风一咬牙，竟不躲闪。 “啪”的一声闷响，这一掌竟不偏不移的击在他胸口。 追风脸色一下子赤红如血，随后又变得没了一点血色。 他捂住胸口，一言不发的退开三步，冷冷看着小四。 “打够了吗？要是打够了，我就要走了。” 第2968章 认打认罚 小四愣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掌会击中追风，举起右手看了看，呆呆的道：“怎么会这样？追风，你为什么不闪？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突然，他一跃向前，抓住了追风的前襟，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是死人啊！你是木头啊，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是故意让我打中你的！你……你……” 他话音未落，追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溅得他衣衫上全是斑斑点点。 小四的心都要跳出喉咙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管不住自己，为什么要和你动手！追风，你别动，我这里有伤药，你快吃，你快吃啊！”他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药瓶来。 只是越是忙乱，越是找不到治内伤的药，只急得他满头大汗。 “药呢？怎么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该死的！” 终于，他找到了，拔开瓶塞，一鼓脑的往追风嘴里倒。 追风却用力推开了他，药丸滚了一地。 小四急了，叫道：“你必须吃药，不吃药伤怎么会好？” 追风摇摇头，瞪着小四：“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小四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你疯了！” “疯的人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我可没兴趣陪着你疯。”追风冷冷的道。 他走过去拉起跪在地上的马，翻身上了马背。 小四冲过去拉住马缰。 “怎么，一掌打不够，还要再打吗？”追风冷笑一声。 “追风，你别说负气的话，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是我不动，我不好，我该死！可无论如何，你把这伤药吃了。”小四见追风的脸色越来越白，心中越发的担忧，将拾起来的伤药递过去。 “我吃了你就让我走？”追风咯的一声，又吐了口血。 “好，让你走。”小四咬牙，重重点头。 追风接过伤药，送进口里吞下，然后看向小四：“松手。” 小四呆呆的松开手，看着追风绝尘而去，心里难受极了。 自己刚才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和追风动手，自己明明是来找他商量大事的啊！ 他一个劲的后悔，看到追风在马背上的身影踉踉跄呛，似乎随时会跌下马来，心中更是大悔。 该死！自己真是该死！ 他举起右拳，在自己胸口重重捶了一拳，疼得他脸色一白，却顾不得疼痛，再次拔足向追风追去。 “你又来干什么？”追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没回来，小四已经再次拦在他的马前。 “我和你一起回去见沈姑娘，求她给你治伤，她是第一神医的徒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伤，还有，你不必在她面前替我隐瞒，是我打伤你的，我承认，不管沈姑娘怎么惩罚，我小四都认。” 小四拉过追风的马缰，展开轻功，如飞般前行。 追风颇出意料之外，他看着小四，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 小四的功力大进，让他吃惊不小，可是小四这次敢做敢当，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第2969章 越不生气越可怕 “小四。”终于，他缓缓开口，问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小四头也不回的道：“那不重要，现在先回去治你的伤最要紧。” “说。”追风冷冷的道。 小四没有停下脚步：“我本来是想让你想个法子劝劝沈姑娘，让她不要赶回京城，她这样气势汹汹的回去找皇上问罪，皇上一定会知道是我走漏的风声，到时候龙颜震怒，非要了我的脑袋不可。” 他缩了缩脖子，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也只是个奴才，皇上要砍我的头，我毫无怨言，可是我却不想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去死，心里怀着愧疚而死。” 追风又是一愣。 “你的意思是，沈姑娘这次是去找皇上兴师问罪的？”他本来并没有这个念头，让小四一提，倒真的担起心来。 “难道不是吗？你没看到沈姑娘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带着咱们回京吗？这分明是要回去质问皇上啊。” “可是我看沈姑娘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追风沉吟道。 他跟在沈凝身边的日子比小四要长，虽然算不上有多了解她，但她生气和不生气的情形总是能分辨一二的。 小四忍不住叫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要是能看出来她生气才有鬼了，沈姑娘可要比天底下大多数的姑娘都聪明，她越是看不出来生气就越可怕，天知道她要是回了京城会闹出什么大事来，我越想越是害怕，想来想去，还是想个法子让她别去回的好。” 追风沉默了一下：“你想出法子来了？” “我要是想出法子来，还用得着找你出来商量吗？我就是想不到法子啊，哎，真愁人，我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一闭上眼睛就做梦，梦到咱们皇上迎娶那北齐国的三公主，然后沈姑娘突然出现在婚礼上，大闹礼堂……哎哟，我每次都会吓得醒过来，这离京城越近，我就越是没办法合眼，你看我的眼睛，都像拿墨笔画了个黑圈儿。” 追风定睛一看，发现小四果然是眼底乌青，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他摇摇头道：“不会的，做梦又怎么可以当真，沈姑娘端庄大气，不是不知礼数之人，就算……就算皇上真的要迎娶什么三公主，她也不会大闹礼堂的。” 小四忍不住斜眼睨他，冷笑一声：“你还真的是块木头，一点也不了解女人，我告诉你，就算再端庄大气的女人，吃起醋来也会变得不可理喻的，有哪个女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人抢走？她要是能忍得住，那她就不是女人了！” 追风道：“我不了解女人，那你就了解了？你……你……” 他本想说，你是个太监，又不能娶媳妇儿，可一想，这话要是说出口来，怕是要像刀子一样戳痛小四的心了，于是忍住不说，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什么你！你整天就知道练武，哪里懂得这么。我的确是个太监，可是我平时常跟宫里的老嬷嬷们聊天，这些话都是听她们说的。” 追风虽然没说完，可小四还是猜到了他要说的话。 第2970章 想想就热闹 追风低头不语，小四也不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让马徐徐前行。 “我还接到一个消息。”小四又道。 “什么消息？”追风一看小四的脸色，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心头顿时一沉。 “唉，北齐国的三公主已经到了京城了。”小四唉的叹了口气。 “什么？”追风猛吸口凉气，拉住马缰：“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四跺跺脚，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发愁了吧，就是接到这个消息我才着急，想着要阻止沈姑娘回去，你想啊，那北齐国的三公主现在就在京城，听说还有她的哥哥，什么北齐太子护送她来的，明摆着就是要和咱们皇上结亲啊，这个时候要是沈姑娘也回去了，你想想那个场面得有多热闹！” 追风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不错，如果那三公主真的在京城，沈姑娘还是不去为好，万一那三公主欺负了沈姑娘，我肯定会出手，要是得罪了三公主，怕是皇上要大大的生气。” 小四叫道：“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你居然会想到这个！那三公主会欺负沈姑娘？依我看啊，要是她们两个真的遇上了，吃亏的怕是那三公主呢。” 追风挑了挑眉头，一脸不悦：“小四，你说话怎么偏帮着那三公主。” “我怎么偏着三公主了？” “沈姑娘待你不薄，可你却替那三公主办事！” “我怎么替三公主办事了？”小四诧异得张大嘴。 “皇上送给三公主的礼物，难道不是你亲自去挑选的？那三公主要不是见了你选的礼物心中满意，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赶来西楚？小四，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追风满脸怒色。 小四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 “追风，你他娘的放的什么屁！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冤枉你？”追风冷笑道：“我哪里冤枉你了，那礼物不是你亲自去挑选的吗？” “当然是我亲手挑的，可是我还在那些礼物里放了一些好东西呢，我告诉过你，你是聋子吗！”小四涨得满脸通红。 “你有没有放那些东西进去，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追风冷冷道。 “你……你！”小四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追风，“你胡说！我要是没放那些东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以为发发誓就可以骗得过我吗？你骗得了我，能骗得了沈姑娘吗？”追风仍是一脸的不信。 小四被怄得几乎要吐血，他发狂般的跳起身来，大声叫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去找沈姑娘，让她评评这个理，让她看看我小四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走走走，马上走！” 他在追风的马屁股上重重一掌，那马吃痛，四蹄如飞跑得飞快，小四展开轻功紧随在后。 两人远远就看到沈凝的马车停在路边，五百名御林军正原地待命。 小四加快脚步冲到追风的马头前面，直奔马车，还没来到近前就大声叫道： “沈姑娘，你来评评这个理！追风他冤枉我！” 他掀开车厢，顿时眼珠突起，一脸的震惊。 第2971章 癞蛤蟆 “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沈姑娘的马车里，沈姑娘呢？” 小四目瞪口呆的看着车厢里面的两个人。 那并不是沈凝和小如，而是周仲康和五福。 周仲康两眼紧闭，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五福正小心翼翼的在煎药，满车厢里都是药味。 “嘘，你小点声，别吵到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累了好几天终于能睡个觉，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五福不满的看着小四。 “等一等，我问你，沈姑娘呢？”小四继续问。 五福悄悄站起，跳下马车，看了看小四，又看了看追风，才道：“我家公子病了，沈姑娘带着小如进城给我家公子抓药去了。” “什么？进城抓药去了？”小四吃了一惊，接着马上问：“她们往哪个方向走的，走了多久？有没有人跟随？” 五福摇摇头：“沈姑娘不要别人跟着，只有小如姑娘跟在沈姑娘身边，她们往这个方向去了，大约走了一柱香的时候了吧。” “什么！居然没有御林军跟随！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沈姑娘要进城，为什么不跟着！” 小四恼怒的瞪着周围的御林军。 御林军们缩了一下脖子，委屈道：“沈姑娘的吩咐，咱们不敢违背，她不要咱们跟着，定是觉得咱们的功夫不够好，要是刚才小四公公和追风护卫在就好了，沈姑娘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们要是在，沈姑娘一定不会拒绝。” 小四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我就不跟追风去赛马了，简直耽误了大事。” 他正准备顺着五福指的方向去追，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沈姑娘不是让那小子留在客栈养伤吗？你们怎么来了？他怎么还睡在沈姑娘的马车里？”他一脸的狐疑。 五福向车厢里看了一眼：“是我家公子不管不顾的非要追来，他为了追到你们，好几天都没合眼了，是沈姑娘让他睡下的，不关我家公子的事。” “哼，不关你家公子的事关谁的事，他的伤还没好就急巴巴的追过来，还不是想纠缠沈姑娘？”小四讽刺道：“等你家公子醒了，你告诉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沈姑娘可是皇上的女人，是咱们西楚国的皇后娘娘，不是他该惦记的人！” 五福马上憋红了脸，叫道：“我家公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沈姑娘从来没那个意思，他只是敬慕沈姑娘才想要追随在沈姑娘的左右，他……他从来就不会觊觎皇上的女人，不管沈姑娘是不是皇后娘娘！” “得了吧，少给你家公子脸上贴金了，他是什么心思瞎子也瞧得出来，要是他真的对沈姑娘没那种心思，干嘛不养好了伤再去京城？现在就巴巴的追了来，还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殃子模样儿，还要沈姑娘亲自进城去给他抓药，他以为他是谁啊？皇上吗？就连对皇上，沈姑娘也从来没有……” “小四，住嘴！”小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追风厉声打断。 第2972章 吉人天相 “你这多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皇上和娘娘的事情也是你能评论的？”追风疾言厉色，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更是不擅言辞。 但他一发怒，小四却打心底里冒寒气。 “好，不说就不说，但是我一见到姓周的小子就有气。”小四瞪了五福一眼，转头对追风道：“咱们还是快点去追沈姑娘吧，她和小如才走了一柱香，咱们脚程快点一定可以追得上。” “嗯。”追风点点头，拔转马头，向着沈凝她们去的方向赶去。 小四随手拉过一匹御林军的马，翻身而上，紧追在追风的身后。 “老天爷保佑，沈姑娘吉人天相，可千万别出事。”他念叨着。 追风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过不多时，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两个苗条的人影，正是沈凝和小如。 追风绷紧的心弦登时一松，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沈凝和小如已经听到了身后急骤的马蹄声，回过头来。 “呀，是追风，还有小四！”小如又惊又喜，拍手叫道。 虽然知道沈凝身边带着防身的东西，可她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直到看到两人，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 沈凝不说话，笑吟吟的看着两人奔近。 “追风，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了伤？”她一眼就看出追风的脸色有异，笑容不由得一敛。 “属下没事。”追风将涌到口边的鲜血又咽了下去，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小四这一掌的确让他身伤不轻，可是他服了伤药，加上内力深湛，这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他便不想让沈凝得知此事，免得小四受到责罚。 “追风，你受了伤？”小如马上注意到追风的脸色的确过于苍白，担心的问。 小四看在眼里，心里忽然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叫道：“不错，他是受了伤，是我打伤他的，是我错了，沈姑娘，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你……你打伤了追风？”小如的眼睛瞪圆了，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以小四的功夫怎么可能打伤追风！ 要是说受伤，也该是小四才是。 “不错，是我打伤了他，都是我的错。”小四胸膛一挺。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认承担。 以前他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凡犯了错，总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追风有时候直言认错，还会被他在心里骂他犯傻。 可现在，他也这样做了，却并不觉得犯傻，胸中忽然涌上一股豪气，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你打伤了追风，做错了事，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小如忍不住用力瞪着他，“追风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打伤追风？就算你比赛输了恼羞成怒，也犯不着向追风动手吧？” 小四差点被这句话给憋死，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输给追风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输？我和他打架又不是为了这个！难道我小四在你心里是这么小气的人？”他脸红脖子粗的质问。 第2973章 无辜躺枪 “哼，你这人不好，我不和你说话。”小如撇了撇嘴巴，扭头不去理他。 她本来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和小四说一句话，可刚才情急之下居然破了誓，让她后悔不已。 “我怎么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小四却不依不饶的追问。 可小如扭过脸，一眼也不看他，像是眼前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小四又气又急，忍不住转头瞪向追风，意思是，都是你不好。 追风无辜躺枪，莫名其妙的回瞪小四一眼。 “追风，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势。” 沈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她并没有责备小四，只是对追风温言道。 追风不敢违逆她的话，只好伸出了左手。 沈凝仔细替他把了下脉，眉头皱了起来。 “脏腑受了震荡，你的伤势不轻，小四，看不出来你的功力大进了啊。”她淡淡道。 小四的脸一热，低下头羞愧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向追风动手。” 沈凝不经意的问道：“你们为什么动手啊？” “当然是因为你……”小四冲口而出，话才说了一半，猛然意识到什么，及时煞车。 追风已经眼神警告的瞪着他。 “因、因为你、你们……你们……”小四抓抓头皮，想编个谎话圆过去，可是在沈凝那双明眸的注视下，就像是能看透他心底似的，他心慌意乱，竟然什么理由也想不出来。 “因为你们不想让我回京城，是不是？”沈凝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小四大吃一惊，忍不住看向追风。 一定是追风说的！ 可他接着就知道自己错了，追风是跟自己一起追上来的，连话都没和沈姑娘说一句，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出卖自己。 “你呀，你想说的话早就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这有什么难猜的。”沈凝唇角一勾，讽刺的笑了笑。 “让我再来猜上一猜，是不是那位和你们皇上订了婚的北齐国三公主这时候已经到了京城？” 小四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看着沈凝，满脸骇然。 追风也睁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沈凝淡淡道：“你们是担心我会回京城闹事，搅和了这场天作地合的婚事，是不是？小四，追风，你们还真将我沈凝瞧得太低了，我是那种闹事的人吗？” 小四和追风谁都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都低下头去。 “你们担心我回去抢亲，是不是？”沈凝又问。 两人还是闷头做葫芦状，不出声。 他们的确听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沈凝在房里和小如的对话。 她曾经亲口说过，皇上就是一个好吃的果子，要是有人动了她的果子，她就一定要把果子抢回来。 虽然两人都觉得把皇上比做果子未免有些不恭，但沈姑娘明显是动了怒，想要去抢回皇上。 这要是沈姑娘到了京城，看到了三公主，皇上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想到沈凝那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宝贝，小四和追风就替墨川觉得不寒而栗。 第2974章 非他不嫁 他们宁可得罪皇上，也万万不敢得罪沈凝。 要是沈姑娘恼了，把什么痒痒粉和痛痛膏的在自己身上洒上一点，那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你们的皇上要和北齐公主联姻，这是有利于国家的大喜事，我这个身为皇后的要是不亲自前去道贺，未免有欠礼数，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去这一遭的，是不是？” 沈凝明眸流转，轻轻一笑。 她这一笑温柔婉然，可小四和追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像是头顶上吹过一阵冷风，连头顶心都是凉的。 小四忽然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沈凝面前，对着沈凝连磕了三个响头。 “咦，你冲我磕头干什么？” 小四抬起头来，大声道：“沈姑娘，这件事全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对，是我办事不力，和皇上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又是你的错了？”沈凝淡淡看着他道。 小四咬了咬牙：“皇上他没有负心，他并不想娶什么北齐国的三公主，他一直在京里等皇后娘娘你回去，每天从早晨等到天黑，从天黑又等到黎明，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又怎么会答允要娶北齐国的三公主！是太后娘娘逼迫皇上的，可是皇上表面上遵从太后的旨意，却暗中吩咐奴才在给三公主准备的礼物中动了手脚……”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述说，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好久了，终于可以诉之于口，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本来这些都是宫中秘事，绝对不可以向外人泄露半个字，可他要是不说，皇后娘娘就会一直误会皇上，可这件事明明不关皇上的事，皇上没错！ 他又源源本本的将墨川在宫里的生活描述了一遍，全是墨川的一些生活起居，沈凝听着听着，心中柔情涌动，却一言不发。 小四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大着胆子又道：“皇后娘娘，奴才说的全是实话，而且绝对没有半点夸大之处，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既然你说他天天念着我，那北齐国的三公主又是怎么回事？”沈凝终于开口问道，语气却很是平和。 小四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真是奇怪，奴才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这北齐国的三公主就好像是凭空掉下来的一般，非要上赶着和咱们联姻，还说非咱们皇上不嫁。” “天下竟有这样的姑娘？”沈凝奇道。 “谁知道呢！要是我猜啊，咱们皇上俊美无双，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一定是皇上的美名传到了北齐国，这位三公主听得动了心，她要不是丑得像无盐，要不就是老得嫁不出去，所以才会一心一意想嫁给咱们皇上，皇后娘娘，您不用担心，别说那三公主又老又丑，就算她年轻貌美，咱们皇上也一眼都不会看她。” “你怎么知道那三公主又老又丑，你见过她？”沈凝又问。 “没有没有，奴才绝对没见过，奴才刚刚准备好了给她的那些小礼物，就奉了皇上的旨意出宫了，您想想，要是皇上真的对她有意，又怎么会吩咐奴才准备那些死耗子、癞蛤蟆呢？” 第2975章 抢皇上 沈凝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你的意思是，这桩婚事完全是太后的意思？” 小四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太后娘娘一力想要促成这件亲事，可是皇上始终不同意，后来太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一病不起，咱们皇上最是孝顺，这才不得不答允，不过皇上派给奴才的旨意是让奴才想办法搅黄了亲事，可奴才明明将那些死耗子和癞蛤蟆放进了给那三公主的礼物里，本来以为三公主看到这些东西会勃然大怒，然后一怒之下打消了嫁给咱们皇上的念头，可谁也没想到，那三公主居然千里迢迢的跑到咱们西楚来了，怕是皇上现在肯定也是大吃一惊，皇后娘娘，奴才可以发誓，所说的话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小如本来义愤填膺，一听到墨川的名字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心里的火噌噌噌的直往上窜，这时候听了小四的解释，愤怒的神情却缓和了下来。 “大小姐，如果小四说的是真的，那、那皇上对大小姐你也不是冷漠无情，他还是念着大小姐你的，要不，咱们马上去京城，把皇上抢回来！” 她对沈凝的那番话念念不忘。 如果自己有一个好吃的果子，别的人也想吃这个果子，可果子只有一个，怎么办？ 当然是抢回来！ 她眼睛闪闪发亮，好像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一幕，大小姐在五百名御林军的护持下，风光无限的回到京城，突然出现在那个什么三公主的面前，最好还是在皇上和那三公主拜堂的婚礼上，二话不说把皇上抢走，让那个三公主哭鼻子去吧！ 哈哈，太有意思了！ 只要想一想就痛快！ 小四被小如的话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消除沈凝对皇上的误会，可不想皇后娘娘跑回去抢亲，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怕不要打折了自己的狗腿…… “抢……抢皇上……这使不得，皇后娘娘，使不得啊！奴才接到消息，三公主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还留她住在宫里，准备择日和皇上完婚呢，抢亲这件事事关重要，就算您真的要做，也请三思而后行啊！” 小四跪在地上磕头，砰砰作响。 他知道沈凝是极有主意的人，她要是打定了的主意，自己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劝说不动，可他又不能不劝，只好先来个缓兵之计。 追风却站在那儿一言不发，虽然不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赞同小四的主意的。 沈凝淡淡道：“起来吧，别跪在那儿磕头了，我又不是观音娘娘，你向我求是没用的。” 小四苦着脸，差点哭出声来。 沈凝板着脸道：“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要去抢亲了，我沈凝岂会做这种事？” 小四忍不住抬头看她，心想我和追风的四只耳朵都听到了，您曾亲口说的，要去把皇上抢回来的。 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出口来。 沈凝不再理他，看向追风。 “你的伤势不轻，服下的伤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好好调理，怕是会后患无穷，正好，我要和小如进城抓药，顺便也给你抓几副。” 第2976章 偏心鬼 沈凝绝口不再提抢亲回京城的事，追风和小四面面相觑，不敢再说，只好默不作声的跟在沈凝和小如身后，心内如焚，那种滋味就像是被架上火上烤一样。 可小如却很开心，小脸上笑盈盈的，眼睛闪闪发亮。 小四的话解开了她心里的一个大疙瘩，让她心情很好。 “大小姐，咱们买了药回去就赶紧赶路，早点回到京城，离开那么久，我忽然想念那里了，我想回咱们府里看看，春天来了，咱们院子里大小姐亲手种下的那株合欢该开花了吧？奴婢在宫里住了那么久，宫里有那么多合欢花，可是看来看去，都不如咱们院子里的好看。” 她叽叽喳喳，笑语如珠，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可小四却苦着一张脸，像是嘴巴里含了个苦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行四人进了城。 这座城镇并不很大，但是却很繁华。 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小如心情大好，拉着沈凝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见到有趣的小玩艺就拿起来看几眼，她还是小孩心性，喜欢这些不值什么钱的小东西，一个小小的布老虎都能让她高兴个好几天。 只要她拿起什么，沈凝就示意追风将铜板递给小贩，买下那件东西。 不多一会儿功夫，追风和小四的怀里就堆满了零零散散的小布包，小纸袋，小四的脖颈后面还一左一右的插了两个花花绿绿的风车。 风一吹，那两个风车就碌碌的转。 小如高兴之极，拉着沈凝的手感动道：“大小姐，你对奴婢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闻言，沈凝微微一笑，斜眼睨了小四一眼。 没有人吗？ 其实小四前段时间送给小如的那些礼物，个个比今天的精致好看，可是小如连看都不看就丢出去了。 所以说，送的礼物是否珍贵，不在于礼物本身，而在于送礼的那个人是不是合小如的心意。 果然，小四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脸上忍不住露出愤愤不平。 小如这丫头，就是个偏心鬼，哼！ 自己以后再也不要送礼物给她了！ 追风却看着怀里的一只只小袋子。 原来她喜欢这些东西！ 以前这种零七八碎的小东西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可他今天不但看了又看，还在心里一一记下。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咱们先去药铺抓药吧。”沈凝看了一眼天色道。 “好，咱们去抓药。” 小如心满意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小姐，奴婢去打听一下这里最大的药铺在哪儿。” 一会儿功夫，她就回来了，笑道：“穿过两个胡同就到了。” 几人穿过胡同，又转了个弯，果然有一家药铺，白墙乌瓦，牌匾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回春堂，应该是妙手回春的意思吧，大小姐，这家药铺看上去又气派又敞亮，里面一定有大小姐你要的药材。” 沈凝点点头，微笑道：“名字起得不错，希望名符其实。” 第2977章 爷爷的爷爷 四人走到回春堂门口，门前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正在逗鸟儿，看到四人，顿时露出厌弃之色。 “哪里来的叫化子，走开走开，别在这里讨饭，这里是药铺，不是饭馆。” 小如顿时一愣。 什么叫化子，难道是说自己？ “喂，你叫谁走开，谁是叫化子？”小四却第一个忍不住斥责出声。 因为带着五百名御林军赶路，沈凝又不想张扬，所以他们这些人穿得都很低调，加上一路上风尘仆仆，蒙上了一层尘土，看上去的确不够光鲜亮丽。 但直接被人当成叫化子，这还是第一遭儿。 “狗眼看人低。”就连沉默寡言的追风，也忍不住冷冷开口。 那锦衣少年大怒，指着追风的鼻子叫道：“你这个叫化子，讨饭讨要咱们回春堂来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要饭的地儿吗？你还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捋起衣袖，做出一副要教训追风的架势。 小四冷笑，也不说话，只要这小子敢过来，自己就揍他一个满地找牙，包管打得他连他爷爷奶奶也不认识他是谁。 哪知道那锦衣少年只是嘴巴上叫嚣，看到他们人多，只是骂骂咧咧的，却不敢真的冲过来，嘴里却一口一个“臭叫化儿，臭要饭的，快滚蛋！”的乱骂。 小如气得脸都红了，叫道：“大小姐，我不喜欢这里，咱们去别家药铺买药吧。” 沈凝神色如常，摇摇头道：“不，咱们就在这里买，我倒要瞧瞧这家回春堂卖的都是些什么好药。” 她迈步前行，一步步上了台阶，那锦衣少年一边骂，一边伸胳臂来挡。 “滚滚滚！臭叫化子，一身的臭气，弄臭了爷爷的药铺你赔得起吗？快滚开！” 这锦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却自称是爷爷。 小四都被气乐了，大步上前，护在沈凝前面，喝了一声： “你小子是谁的爷爷！我是你爷爷的爷爷！” 他一把握住那锦衣少年的手腕，微微用力。 那锦衣少年发出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简直比杀猪还惨。 “啊！我的手断了！”他眼泪鼻涕迸流，糊了一脸，哭爹喊娘的乱叫。 “呸，没出息，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是个草包枕头！” 小四呸了一声，飞起一脚，将那锦衣少年踢下台阶，一脸的不屑。 “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爷爷，救我，救救我，有人来砸咱们的场子！他……他还踢我的屁股！” 那锦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进了药铺的大门。 小四不由一愣，敢情这小子刚才不是在骂人，这里真是他爷爷的药铺？ 本来他不想出手，因为打这小子有点以大欺小，会被人耻笑。 但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满口乱骂，就是泥巴捏的人也会被他骂出火来。 “沈姑娘，是我一个没忍住动了手，下次我不敢了。”小四想起沈凝平时告诫自己行事要低调，可刚才自己却动手打了人，引起了旁人注意。 “你打得对，以后也不用不敢。” 沈凝微微一笑，并未责备小四。 第2978章 店大欺客 小四脸上登时露出笑容。 他也觉得自己打得很痛快，唔，只是打得太轻了，捏那小子腕骨的时候只用了一分力气。 虽然没真的捏断了那小子的腕骨，却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走，咱们进去瞧瞧。” 沈凝迈步往大门而入。 都说是店大欺客，这家回春堂外表看上去大气堂皇，可那锦衣少年却狗眼看人低，出言不逊，果然不假。 四个刚进大门，就见到从里面忽拉拉冲出来一群人，手持棍棒菜刀，足有二十来人，个个神情不善。 “是谁打伤了我家小少爷，哪个不长眼的叫化子，给老子滚出来！” 带头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看到沈凝几人，站住脚步。 “就是他们，打我的人就是那个瘦猴儿叫化子！快，打死他们！”那锦衣少年向小四一指，哭着尖声叫道。 “我呸！你小子才是瘦猴儿叫化子！”小四啐了一口。 那壮汉再也不说第二句话，右臂一挥。 “大伙儿，上，乱棍打死！” 沈凝不由秀眉一挑，目中露出怒色。 本来那锦衣少年出口伤人，她只想让小四给他点小小教训，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上来就想要自己四人的命。 这样的嚣张跋扈，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真无法相信这里是一家药铺，她会以为自己进了一家黑店！ “小四，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冷冷说道。 “是！” 小四早就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得了沈凝的命令，马上如同猛虎出了闸，怪叫一声，冲向人群。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众人立马刀棍相交。 那锦衣少年脸上露出狞笑。 “臭叫化子，自不量力，还不把你剁成肉酱……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只听到“哎哟妈呀！我的爹啊！”一连串喊爹叫娘的声音。 眨下眼的功夫，二十多人全都被小四放倒在地，打着滚的哀嚎。 小四也没下杀手，只是用分筋错骨的法子扭伤了他们的关节，不伤人，却让人痛不可当。 那锦衣少年见势不妙，脸色大变，转身要逃，小四哪里还会让他逃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背心，右臂平伸，将他拎在空中。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臭化子要是敢伤了我一根头发，我爷爷就会要你的命！要你全家的命！诛你九族，五马分尸！” 那锦衣少年用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两条腿在空中蹬哒着，活像只蛤蟆。 小如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四冷笑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你有什么本事要诛我九族，你以为你是谁，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死叫化子，快放开我！”那锦衣少年叫道。 “嘿嘿，我偏不放，你让你爷爷来诛我九族啊！”小四笑道。 “爷爷！爷爷救我！”那锦衣少年放声大叫。 “叫？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小四冷笑一声。 “是哪个大胆的猢狲胆敢欺负我孙子？”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2979章 包子里的肉馅 随着脚步声，一大队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身穿酱色绸袍，形貌甚是威严，帽子上镶了一颗鸽蛋大小的美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那老者看到那锦衣少年被小四拎在空中，眉宇间顿时闪过一抹怒意，上前一步，森然道： “放开他，否则你们别想活着走出这回春堂的大门半步！” 那锦衣少年见了那老者，哭声更大了。 “爷爷，你可算出来了，这群叫化子胆大包天竟敢打孙儿，还扬言要放火烧了咱们回春堂，你快让人抄了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 “你闭嘴。”那老者看了一眼锦衣少年，转向小四。 “你们先放人。” 小四哈哈一笑：“放了人，然后我们就会变成包子里的肉馅，由得你们搓揉，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老者怒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到我回春堂捣乱，欺负我孙子还要放火烧我回春堂，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听小四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顿了顿又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谁指使？没人指使！再说，谁说我们要放火烧屋了，你这狗窝烧不烧关我们屁事，我们只是进来买药的客人，是你这不成器的孙子狗眼看人低，出言不逊侮辱我家主子，我这个当奴才的岂能让主子受辱！我也不要你孙子的命，只要他向我主子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了。” 小四口齿本就伶俐，这件事又是那锦衣少年引起的，他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饶人处就饶人，反正已经打倒了二十几人，出了口恶气，只要那锦衣少年向沈凝认个错就过去了。 锦衣少年一听，顿时向炸了毛的公鸡，怪叫起来。 “让本少爷向这叫化婆儿磕头认错？本少爷这双膝盖可是金子打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哎哟，痛死我啦！” 话未说完，追风已经上前一步，噼里啪啦的抽了他几记耳光，那锦衣少年的腮帮子立时肿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猪头，舌头肿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恶贼，竟敢当成行凶，真当老夫不存在吗？” 那老者大怒，抬了抬手：“来人，报官，将这几人全都拿下。” 小四笑道：“老头儿，你孙子口口声声要诛我们九族，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老者狞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小子，这是你自投死路，可怪不得我。” “你是谁啊！这么大的权势，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小四不屑的撇撇嘴。 几人在这里打架动手，早就惊动了周围的人。 好多百姓都围在旁边看热闹，这时候听到小四的话，有人悄声提醒道：“小哥儿，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你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什么大祸？”小四诧异问。 “你是外地人吧？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本地的，你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百姓们七嘴八舌。 第2980章 剁碎了喂狗 “他是什么人？”小四撇了撇嘴：“不就是回春堂的老板吗？” “他可不是一般的老板，你可不知道人家的后台有多硬！” “什么后台？”小四眨眨眼。 “人家有个在京城做大官的儿子，是很大很大的官儿，你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你刚才打的那位小少爷，就是那位大官儿的亲儿子，小哥儿，你要是不赶紧向人家磕头赔罪，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小四看了追风一眼：“什么样的大官？有多大？” 百姓们纷纷摇头：“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官，都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是啊，小哥儿，你快放了这位小少爷吧，否则后患无穷啊。” 人们好心劝说小四。 那老者冷笑道：“只是磕头赔罪就完了吗？你们哪只手碰过我的孙子，就把哪只手剁下来，哪只脚踢了我孙子的屁股，就把那只脚剁碎了喂狗。” “真嚣张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儿呢，老头儿，究竟是你当官，还是你儿子当官啊，我瞧这官府都像是你家开的。” 小四嘻皮笑脸，半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那老者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臭小子你休得嚣张，一会儿有你哭的。” 要不是因为孙子还被小四拎在空中，他心有所忌，早就下令让人动手了。 小四笑嘻嘻道：“你让大伙儿评评理，究竟是你嚣张还是我嚣张，我家主子前来你家药铺买药，你孙子一开口就骂我们是叫化子，还要我们滚，他骂我倒不打紧，可他不该没长眼睛辱骂我家主子，他敢骂我家主子，我没拔了他的舌头就算是客气的，我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没伤到他半点皮毛，他倒反而叫人来把我们乱棍打死！我们当然不能被人活活打死，自然是要小小的反抗一下了，你的这些手下想要我们的命，可我手下留情，并没要了他们的命，这算不上嚣张吧？老头儿，明明是你教孙不严，反倒说是我们的不是？就算你儿子当大官，你也不能仗势欺人，为所欲为吧？” 他一张嘴皮子上下翻飞，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有理在先，众人听得清楚明白，都纷纷点头，只是谁也不敢出声站在他这边说话。 那老者气得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只听得铁链声响，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道： “大闹回春堂的凶徒在哪里？” 那老者眼睛一亮，正要向小四指去，哪知道小四却抢先一步，指着那锦衣少年的鼻子道： “在这里！” 那老者和锦衣少年都是一愣。 那群衙役也呆了一呆。 锦衣少年尖声叫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我！将这小子活活打死！不，我要亲手把他剁成肉酱喂野狗，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小四用左手掏掏耳朵，然后歪头瞅着那锦衣少年。 “啧啧啧，我没听错吧，我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鞭了你爹的尸体了，你和我有这么样的深仇大恨吗？” 第2981章 吃粪长大的 那老者气得脸都绿了，对衙役们喝斥道：“快动手，拿下凶徒！” “是是是！” 衙役们对老者的话唯命是从，铁链一抖，倒往小四的脖子上套去，叫道：“小子，快放人，速速服罪！” 他们抖铁链拿人乃是家常饭菜，早就练得娴熟之极，这一抖链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哪知道却抖了个空。 小四像是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可是衙役的铁链里却没有人。 那衙役呆了一呆，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铁链，又一脸迷惘的看向小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套空了。 只有像追风这样的高手才能看清，小四刚才看上去没有移动，却在铁链抖动的时候飞快的后移，待铁链抖后又闪电般移回原位。 他身形如电，来去有如鬼魅，在场的除了追风之外，竟无一人看得出来。 要是那群衙役也能看出小四是这样的高手，怕是早就吓尿了，哪里还敢向小四动手。 好小子，几日不见，就让人刮目相看！ 不但功力进展神速，就连轻功都提高了好大一截！ 追风眼神赞叹地看向小四。 “你怎么回事，拿个人都能失手，闪开闪开，让我来！”另一名衙役不满地道，推开先前那名衙役，将铁链向小四头上套去。 他们是官差，平时耀武扬威惯了，见小四等人又是一副乡下人打扮，怕是见了官差早就吓呆了，根本没想到小四等人会反抗。 在他们眼中，小四他们四人根本就不是四个活人，而是四根木头，任由他们搓弄。 小四哈哈一笑，讽刺道：“他拿不住人，你就能拿得住我吗！” 他左手轻轻一拨，铁链蓦然兜转，反套住了那名衙役自己的脖子，顿时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伸出了舌头。 小四又轻轻一推，那衙役扑的跌倒，摔了个嘴啃泥，两手抓住铁链，想从脖子上扯下来，却越扯越紧，勒得他直翻白眼。 这一下情势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百姓们一片哗然。 衙役们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当官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敢反抗，不但动了手，还险些伤了他们的性命。 “好小子，居然敢和官差动手，当真是不想活了吧？” 衙役们恼羞成怒，一涌而上。 “你们算是什么狗屁官差，堂堂衙役，不听官老爷的，反倒对一个药铺老板唯命是从，像是他养的一群狗，他让你们咬谁就咬谁，你们就算是狗，也要认清了谁是你们的主子，别傻了巴叽的张着嘴巴乱咬，万一咬到了石头上，怕不崩下你们的牙来！” 小四损人的话张口就来，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衙役们差点被气吐了血。 他们可是堂堂官差大老爷，在县城里那是属螃蟹横着走的，百姓们见了他们谁不点头哈腰上赶着讨好，今天居然被一个乡巴佬小子骂作是狗？ 骂成狗也罢了，还骂得那么难听！ “小子，你的嘴巴真损啊，是吃大粪长大的吧，很好，官爷们今天要是不拿下你这小子好好的喂你几天粪就让你死，官爷们就扒下这身官服，不当差啦！” 第2982章 妖法 衙役们个个气得七窍生烟，哇哇怪叫，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众人向着小四挥铁链的挥铁链，砸铁尺的砸铁尺，只惊得那老者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千万小心，别伤了我的孙儿！” 小四哪里会把这些酒囊饭桶放在眼里，一只右手轻轻松松的提着那锦衣少年，身形滴溜溜一转，见一名衙役的铁尺兜头砸到，嘻嘻一笑，右手举起，将那锦衣少年的屁股朝上。 “啪”的一声脆响，铁尺重重的敲在锦衣少年的屁股上，疼得那少年嗷的一声惨叫。 “你他娘的瞎了眼吗？你砸中老子的屁股啦！”他怒叫一声。 “小少爷，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衙役慌忙撤回铁尺，纳闷地抓抓头皮。 自己要打的明明是小四，怎么会打中小少爷呢？ 他这边还没纳完闷，只听得锦衣少年又是“啊”一声惨叫。 “哎哟娘呀，痛死我了，你小子也瞎了眼，你戳中我的命根子了！” 一名衙役吓白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铁尺明明是戳向小四的眼睛，怎么会戳中小少爷的那里！ “啊啊啊，勒死我了，快松手快松手！”锦衣少年又是一声怪叫。 一名衙役的铁链不偏不移的套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勒紧，只勒得他翻起了白眼。 “你们这些当差的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拿下凶徒，你们居然敢伤我孙子！” 那老者气得头发竖起，向衙役们怒目而视。 在众人眼里，看到的都是衙役们的铁链和铁尺接二连三的向着那锦衣少年招呼，转眼之间，那锦衣少年身上就中了好几道重重的拳脚铁尺皮鞭，一身锦衣瞬间变得破破烂烂，活像个叫化子。 衙役们哪里还敢再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他们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法！这人会使妖法！”一名衙役脸色苍白，想起什么似的叫道。 “对对对，一定是妖法！这伙人会使妖法！”众衙役脸露恐惧。 小四往地上呸了一声：“什么妖法！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家伙，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给人家当狗？还是快点滚回家去抱孩子吧。” 他突然欺身而上，一只手仍是牢牢抓住那锦衣少年，另一只左手五指伸开，或弹或挑，或按或捺，每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好看之极。 衙役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虎口一热，掌中兵器脱手飞出，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觉得屁股一痛，已经挨了重重一脚，向前飞出，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就像是一条条死鱼。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暗暗叫好。 这些衙役们平时耀武扬威，在城里横行霸道，专门帮助药铺老板欺压百姓，百姓们早就恨之入骨，只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看到他们被人教训得这样狼狈，都觉得痛快之极。 “小哥儿，你打人打得好，不过你可是彻底得罪了官府了，县官大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快点逃命去吧。” 百姓们对小四心怀感激，有人忍不住悄声提醒。 第2983章 谁也不怕 小四挑起眉毛：“县官不放过我，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怕谁！” 他现在牛气得很。 沈凝自始至终没有出言阻止他，显然是认同了他的举动，要知道沈凝可是皇上亲口封的都察院御史，手握尚方宝剑，还有皇上的亲笔圣旨，又是皇后娘娘的身份。 他怕什么？ 他谁也不怕！ 别说是县官来了，就算是那个老者的亲儿子朝廷大官来了，他也半点不怕！ 那老者气得眉毛胡子一起抖动，叫道：“反了，反了！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你不但敢殴打官差，还敢辱骂朝廷命官，这可是抄家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还不快去禀报知县大人，说这里有人意图不轨，谋逆造反！” 小四冷笑连连：“哎哟，老头儿，你还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连谋逆造反的罪名都敢扣到我头上，我究竟犯了什么罪？是打了你孙儿吗？刚才大伙儿可是亲眼看得清楚，打你孙儿的不是我，是这些官差大老爷们，我是见不得官差行凶，这才夺了他们的兵器，要不你孙儿现在早就被他们打死了，你应该感激我才是，可你却倒打一耙冤枉我，这可不是恩将仇报吗？你要替你孙儿报仇，应该派人把这些打你孙子的恶徒全都抓起来，诛了他们的九族！” 要是论口齿伶俐，小四的一张嘴巴能把死人都说得活了，那老者如何是他的对手，只气得连连咳嗽，抚着胸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官差们更是个个把小四恨到了骨头里。 就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四，放了这位小少爷，你也闹得够了。” 这声音清甜似水，宛如春风般，听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在场中人都觉得耳朵一亮。 众人询声看去，这下不只耳朵一亮，就连眼前也是一亮。 只见说话的少女清丽明媚，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虽是荆钗布裙，却半点不掩其秀色，宛如雪中一枝白雪，亭亭玉立，气度优雅从容。 “是，主子。”小四马上听话的放下那锦衣少年，退回到沈凝的身后，肃手而立，神情恭敬之极。 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小四刚才大展神威，一个人赤手空拳就打翻了一地的衙役和打手，百姓们对他都是崇拜之极，只当他是哪里来的少年高手，定是为民除害来了。 可没想到这高手少年居然会是别人的仆从。 这少女年纪轻轻，穿着又极是朴素，可偏生生得这样好看，却是什么来头？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不解。 那锦衣少年脚一落地，登时指着小四和沈凝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叫化子，居然敢打老子，你们等着，老子非把你们五马分尸不可！爷爷，你快帮孙儿出气，这叫化婆就是他们的主使，你快派人拿下她！把她先赏给后院的马夫玩个够，再把她卖到窑子里去！”那锦衣少年恶狠狠叫道。 听了这话，饶是追风心性沉静，也已经忍不住动了怒。 第2984章 论斤卖 小如更是按捺不住，叫道：“你这坏人真是恶毒，小小年纪生的一副烂心肠，头上长疮脚底流浓，都烂透心了！我家小姐放了你，你还用这样肮脏的话骂我家小姐，小四，还不狠狠的教训他！” 她本来生小四的气，连话也不和小四多说半句，可这时候看到小四痛扁衙役，又教训了那锦衣少年，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对小四的怨气一扫而空。 “好！”小四听小如命令自己，心头说不出的受用，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爷爷救我！” 那锦衣少年还没来得及跑回那老者身边，就觉得脖子一紧，再次被小四抓住衣领提在了半空中。 小四恨他口齿轻薄心肠恶毒，听得沈凝没有阻拦，哪里还会对他有半点客气留情，提起手掌，噼里啪啦的连抽了那锦衣少年十几个大嘴巴。 那锦衣少年眼前金星直冒，双颊剧痛如割，惨叫了几声之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有人当众行凶杀人了！” “快回去禀报大人，说韦员外的孙子被人杀了，快去快去！” 衙役们个个脸色大变，顾不得屁股剧痛，爬起身来，连掉在地上的铁链铁尺也顾不得捡，飞快地向衙门奔去，应该是报讯去了。 “好凶徒，居然杀我孙儿，老夫和你拼了！” 那老者见孙子一动不动，只当真的被小四打死了，目眦欲裂，双手成爪向着小四扑去。 小四轻轻一勾，那老者便摔倒在地。 “谁说我杀人了，他这不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小四在那锦衣少年头顶的百汇穴轻轻一点，那少年顿时醒了过来，跟着又是一声惨叫： “痛死我了！” 那老者刚爬起身来，正准备再冲向小四拼命，忽见孙子又活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爷爷，救我！爷爷，救我！”那锦衣少年哭叫。 那老者眼看着孙子却救不得，心痛如割，瞪向小四的目光如要喷出火来。 “只要你放了我孙子，你要多少钱，说个数！”他咬牙道。 小四“咦”了一声：“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卖猪肉的？还是你当你这孙子是死猪？你要论斤买还是整只一起要？要不，先卖你一条胳膊一条腿？” 那老者和锦衣少年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去取一千两银子来。”那老者吩咐道。 “哈哈，一千两！老头儿你还真是大方啊！”小四又是怪笑一声：“没想到你这宝贝孙子还真不值钱，才一千两银子！” 那锦衣少年也是怨恨的瞪了自家爷爷一眼，在他心里，自己可是无价的！ 那老者恨得牙都咬碎了。 “小子，一千两足够你们这辈子花的了，做人不可以太过贪心。”他阴沉着声音。 “可我偏偏很贪心怎么办？”小四一脸惫懒样。 “那你想要多少？”老者见孙子落在小四手里，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只好忍气吞声。 小四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第2985章 没见过钱啊 “一万两？好，去取一万两银票来！”那老者咬咬牙。 “谁说是一万两！”小四摇摇头。 “那是多少？” “一百万两。”小四慢慢悠悠的笑道。 “什么！” 不止是那老者，就连旁观的百姓们都是倒吸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这小子真敢狮子大开口啊，一百万两！ 就算是个黄金铸的金人，怕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吧？ 那老者瞪着小四，冷笑道：“你小子是疯了吧？你知道一百万两是多少吗？你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谁说我没见过，我见过的银子比你家的库存还要多，你欺负小爷没见过钱是不是？哼，一百万两，我还真没看在眼里。”小四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这话可不是夸口，要说银子，皇宫里的宝库中有得是宝贝，随便拿出来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绝不止一百万两。 那老者恨得几乎要吐血，可是看到孙子的命捏在小四手里，只好打落了牙和血吞。 “好，一百万两就一百万两，只是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能否宽限个几日？你先放了我孙儿，三天之后，我筹到银子，会亲自送到尊驾手中。”他慢慢说道，眼神闪烁，流动着狡猾又阴毒的光芒。 小四哈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把孙子还给你，你要是赖账怎么办？咱们一手交银子，一手交银，这样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你现在拿不出银子来吗？很好，很好，正好我们刚来到这里，还没到处逛逛，住几天也不错，可以在附近游山玩水，欣赏一下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不过你这个孙子吗，也要跟我们在一起，他不是口口声声骂我们是叫化子嘛，那就让他感受一下叫化子要饭的滋味吧。” 锦衣少年脸色大变，叫道：“不，不要！我不跟你们去，我不要！爷爷救我，爷爷救我！他要一百万两，就给他一百万两！难道孙儿的命还不值那些破银子吗？” 小四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那锦衣少年上下打量，只看得那少年毛骨悚然，害怕得缩起脖子，不敢和小四目光相接。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绝不会让你饿肚子，什么残羹剩饭，馊水馊食，管够！你要是少吃一口，老子就剁你一根手指，你要是一口都不吃，老子就把你砍成人棍！” 那少年吓得心胆俱裂，颤声道：“什、什么人棍？” 小四笑嘻嘻道：“人棍都不知道？就是把你全身突出来的地方全都砍光，比如手指脚趾，又比如……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那锦衣少年的下腹处，嘿嘿一乐。 “不要啊！”那锦衣少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像是小四的目光有实质一样。 “叫什么叫，叫得比杀猪还难听，给老子闭嘴！你再鬼叫一声，老子先割了你的舌头！” 小四不耐烦的瞪那少年，那少年马上吓得闭上了嘴巴，紧紧咬住嘴唇，眼神却飘向那老者，充满了哀求之意，显然是在求那老者救他。 第2986章 算术不好 那老者肚子里把小四骂了个体无完肤，脸上阴沉得如要滴下水来。 “这就跟我们走吧。”小四拎着那少年，施施然准备离开。 “爷……”那少年眼神绝望，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可一想到小四的警告，立马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老者看到孙子这般情况，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好，我给你一百万两！”他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抖动，“来人。”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忙躬身上前。 “去库房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还有所有的金票银票，一定要凑足一百万两。” 那管家答应着去了。 小四打量那老者，啧啧两声：“瞧不出来，你一个开药铺的老板，家底还挺殷厚啊，一百万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他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两，本来是故意刁难这老者来着，料想他再有钱，也不可能马上拿一百万两出来。 他恨这锦衣少年心肠恶毒，想好好教训他一下，可没想到老者真的要拿一百万来换他的孙子。 这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要是这老者真的拿一百万两出来，自己把人还给他，岂不是成了讹诈勒索的强盗了？ 太丢脸了！ 他丢自己的脸不打紧，可他却是皇上身边的人，丢脸就等于丢皇上的脸。 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非被皇上剥层皮不可。 不行不行，他绝不可以丢皇上的脸。 小四心里琢磨着等那管家拿了银子出来，自己就把这恶毒少年还给老者，银子不要了，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教训也教训了，自己的气也出了，也免得事后落下一个恶名。 哪知道却听得沈凝慢悠悠的道：“回春堂的老板财大气粗，一百万两算得了什么，小四，你的眼皮子忒也浅了，拿到了一手好牌，却被你打得稀烂。” 嗯，什么意思？ 小四眼睛一亮，马上去看沈凝。 听沈姑娘这意思，好像还嫌自己要得少了？ 他本来有些担心自己这般胡闹，怕是要惹得沈姑娘不快，因为沈姑娘再三叮嘱，叫他务必不可惹事，要低调。 自己却打了人骂了人还勒索了人，把事情闹得很大，引来了围观百姓无数。 “主子，属下不会打牌，不如请沈姑娘教教属下？”小四嘻皮笑脸的道。 沈凝白了他一眼：“不会打就跟着我好好学，你瞧这里雕梁画栋，一所药铺就装饰得如此豪华，想必这位老板的家中更是无比奢华了，还有这位老板帽子上这块美玉，圆润通透，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羊脂美玉，却有鸽蛋般大小，光这块玉，就已经不止一百万两了，你却只要一百万，是不是瞧不起人哪！” “是是是，属下有眼无珠，的确是把这位大老板瞧得低了，依主子的意思，属下该要价多少才合适？”小四毕恭毕敬的答道。 沈凝微笑道：“最少也要加个十倍。” “十倍？”小四做出一副思考模样：“一百万的十倍是多少，属下的算术学得不好，得好好算算……” 第2987章 一个比一个无耻 小如见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忍不住鄙夷的瞪他一眼，说道：“这还不容易算？一百万两的十倍当然就是一千万两了。” “啊，没想到小如姑娘博学多才，算数算得如此准确，而且不用算盘也能算得又快又准，真是让我佩服之极，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主子身边就连一个小丫环也如此厉害。”小四又惊又佩的夸赞小如。 小如眨巴了两下眼睛，脸上微微一红。 不知怎的，小四这夸奖她的话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锦衣少年心道：这有什么厉害的，一百万的十倍是一千万，我用心算也能算出来，算是什么狗屁本事了，啊呸！我怎么还会想这个…… 沈凝主仆这般一对一答，旁若无人，像是那老者家中的家产就如囊中物一般，想要多少就是多少。 那老者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本来以为小四讹了自己一百万两就够无耻的了，可没想到，他蹦出来个主子，比他还要无耻！ 一百万两都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居然开价到了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要拿出这笔银子，他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家产怕是就剩不下多少了，他素来爱财如命，要他把辛苦攒下来的银子拿出去给别人，简直比割他的心头肉还要疼。 “你、你们……你们……” 抢钱啊！ 他指着沈凝，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老板，贵姓大名啊？小女子初来贵宝地，还没请教？”沈凝笑着对他拱拱手，神态落落大方，斯文有礼，半点也看不出来强盗的模样。 可在那老者心里，沈凝这端庄斯文的模样比小四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更可恶百倍！ “老爷老爷，银票取来了，正好一百万两。” 正在这时，管家屁颠屁颠的跑来了，手中捧着一只银匣子，看上去沉甸甸的。 “老爷，银票在这里。”管家打开银匣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大面额的银票。 他献宝一样将银匣子送到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正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管家这一下可算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啪！” 一声脆响，管家脸上挨了一记大嘴巴，打得他牙都松了。 “老、老爷，为、为什么打吾……”他口齿不清，眼前直冒金星。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人家涨价了，不是一百万，而是一千万！”那老者怒吼。 “一……一千万？”管家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把房契拿来，还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拿来！” “……是，是。”管家转身就跑，跑了两步，突然意识到手里还捧着银匣子，忙又回来，将银匣子放在老者身前的地上。 他不敢把银匣子直接交给老者，怕再挨一记大嘴巴。 老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神却闪烁不定，心里盘算着念头。 他斜斜的用眼角余光打量沈凝，想不明白这四个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要跟自己为难。 第2988章 慕名而来 很显然，这年纪轻轻的少女是这四个人的头儿，她说的话最管用。 那个尖嘴猴腮说话尖声细气像太监模样的小子，明显会武功，年纪身材都和自家孙儿差不多，可是人家的本事却比自家孙儿大得多了。 自家孙儿被他一只手拎在空中，活像是老鹰爪下的小鸡，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至于那少女身边的小丫头，却不足挂齿，胸无半点城府，一张白纸。 那老者的目光又落在站在三人身后的追风，老眼微微一眯。 这个人一直没有说过话，又高又瘦，脸上木然没有表情，就像是个木头雕出来的人，可是他越是不说话，就越是让人心中忐忑。 说不定这家伙是个比那猢狲小子更厉害的高手。 奇怪，简直太奇怪了！ 这四个外地人很明显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怎么会上门找自己的麻烦，难道是自己的仇家派来生事的？ 他却哪里知道，沈凝等人的确第一天来这座城镇，只是冲着他这块回春堂药铺的招牌而来，至于事情之所以会越闹越大，全是他那个宝贝孙子出口伤人惹的祸事。 “老板，我刚才请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方便见告吗？”沈凝见那老者低头沉思，微微一笑。 “什么话？” 那老者抬起头来，看向沈凝，眼底闪过一抹痛恨，随即被他掩饰得半点不露。 今儿这事，是他认栽了，因为他毫无准备。 虽然对方只有四个人，而两个还是弱质纤纤的女流，可他手下豢养的所有打手加起来也打不过小四一人，他只能认了。 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迟早会向这几人讨回今天这笔账，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韦春江，可从来不是吃亏的主儿。 老者在心底冷冷一笑，对沈凝拱拱手： “敝姓韦，这里的人都称我为韦老板，请问姑娘尊姓大名？”他问得甚是客气。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看到两人对答，还以为是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寒暄呢。 可旁观的百姓们全是从头看到尾的，知道那韦老板睚眦必报的性子，都暗暗为沈凝捏了一把冷汗。 “我姓沈。”沈凝又是微微一笑，“至于名字嘛，不方便告诉你。” 那韦老板愣了一下，才意识过来：“是老朽问得冒昧了，不该询问姑娘的名字，沈姑娘是打哪儿来啊，来我们这里是寻亲，还是访友？” 沈凝笑吟吟的摇摇头：“都不是。” “那是……”韦老板皱了下眉，询问的看向沈凝。 “我们是来贵宝铺买药的。”沈凝清脆的说道。 “买、买药？”韦老板忍不住磕巴了一下。 “是啊，我这位属下受了点伤，需要治疗，可是我们出门在外手头没有药材，所以就进城来瞧瞧，听说贵宝铺是这里最大最好的药材铺子，药材最全，我们便慕名而来，想要买几味药材。” 沈凝答得一本正经。 她说的是大实话，半句虚言也没有，可是韦老板却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第2989章 越来越客气 说谎！ 要真的来买药的，怎么会找上他的孙子，一开口就讹他一千万两！ 分明是有备而来！ 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这孙子是他韦家九代单传的命根子，又怎么会知道他韦家家底丰厚，能够拿出这一千万两来。 这一定是自己的仇家派来生事的！ 韦老板心底冷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殷勤的表情。 “哦，原来沈姑娘想要买几味药材，不是老朽夸口，老朽所开的这回春堂不仅是这里最大的药铺，就连在京城都是首屈一指的大药铺，要是论药材之全，的确没有旁人能够比得上。” 他说话的口气狂傲，显然是自负之极。 沈凝点点头，露出笑容：“那好极了，我就怕有钱买不到合适的药，既然韦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请问沈姑娘的属下受了什么伤，想要买哪几味药材？老朽的回春堂不仅有最好的药材，还有最好的大夫，沈姑娘的属下要是伤势太重，老朽可以派大夫上门为贵属下诊治。” 韦老板越说越是客气，只看得周围的百姓都啧啧称奇，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韦老板应该对这位沈姑娘恨之入骨才对，怎么说话会这么客气，还要送大夫上门诊治？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好多人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要知道回春堂的确是大药铺不假，药材全也不假，大夫的医术高更是不假。 但是这药材可不便宜，而大夫的问诊费更是贵得吓人，寻常人家可看不起，可要是出不起银子，就算病人病得马上要死了，回春堂的大夫也不会伸根手指搭一下脉。 沈凝对追风指了指：“是我这位属下受了伤，韦老板愿意让大夫帮他诊治，那就多谢了。” 韦老板看到是追风，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在这四人之中，他最忌惮的人还不是小四，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追风。 越是看不见深浅的湖，越能淹死人。 这个道理他非常明白。 如今一听说是追风受了伤，他心头暗喜，这说明对方四人中只有那猢狲小子一人有武力值，但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双拳也难敌四手，等这四人离开这里，自己再派人暗中截杀，只需多派人手缠住那猢狲小子一人让他腾不出手来，剩下那两名少女和这受了伤的木头人，还不是手起刀落？ 转眼之间他心中已经定下了杀人灭口的毒计，脸上却半点不露声色。 “不用客气，去请胡大夫来。”韦老板吩咐了一声，又对沈凝道：“胡大夫是回春堂最好的大夫，医术最为高明，开出来的方子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哦，真的？”沈凝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实不相瞒，这位胡大夫曾经受过天下第一神医的指点，不知道沈姑娘可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医之名？”韦老板颇为自傲的捋了捋胡须。 小四和小如一听，差点没乐出声来。 主子何止是听说过，主子她就是第一神医唯一的徒弟好不好！ 第2990章 架子真大 “天下第一神医，韦老板说的莫不是那位姓古的神医？他可是十分有名啊，听说他医术之高，天下无出其右，可以医死人、活白骨，只是这位神医脾气古怪，行踪神秘，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只闻其名，没有见过，胡大夫居然能得到他老人家的指点，当真是让人羡慕之极。” 沈凝的表情惊喜交集，又惊又羡，让小四、小如和追风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们咬住嘴唇，苦苦忍笑，差一点就要破功。 主子果然是主子，就连演技也比他们高出一大截，这装模作样的神情真让他们自愧不如。 韦老板点点头：“原来沈姑娘也听过第一神医的名头，那位神医姓古吗？这个老朽却是不知，古神医指点胡大夫的时候并未透露过姓名。” 两人说话之间，一名四十多岁的大夫跟在仆人身后快步而来，对韦老板行了个礼。 “听说有人受了伤，要治病？”那大夫神情傲慢，对周围人一眼也不瞧，好像眼前只有韦老板一人。 小四一见此人的神态，心头就有气，暗想这大夫架子倒大，也不知医术如何。 韦老板指了指追风，道：“是这位受了伤，你去给他瞧瞧。” 那胡大夫看了追风一眼，脸露诧异之色，随即闪过一抹厌恶。 这样的乡巴佬儿，也配让自己出手？ 不过老板有命，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对追风道：“你过来。” 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 追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大夫恼了：“你是聋子吗？没听到我叫你过来？” 他看追风穿的是一身粗布衣裳，一副乡巴佬的样子，心里哪里瞧得起他，要不是老板有令，他连一眼也不会多瞧。 平时找他看病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等闲之人他连出手都不会出手，就连大富大贵的人家也要备好了礼物，恭恭敬敬、沐浴更衣的来请，他才会出门问诊。 今天让他给一个乡巴佬看病，他已经是觉得受了大侮辱，没想到这乡巴佬的架子比他还大。 他之前一直在后堂闭目养神，压根就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 “胡大夫，休得无礼，赶紧过去把脉。”韦老板脸一沉，喝斥道。 胡大夫诧异的看了韦老板一眼，这乡巴佬是老板的亲戚么？ 他不敢违背，只好走到追风身前，仍是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很不情愿的将手指搭在追风的手腕上。 追风冷冷的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似的不动。 胡大夫心头大怒，手指一动，差点甩开追风的手腕。 什么狗屁东西，架子这么大，自己给他看病，他倒像个大爷一样。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住了怒气。 不为别的，为了给老板面子。 “你肺经受损，脉急而滑，需要好好治疗，否则严重起来会变成肺痨。” 胡大夫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将脉理说得头头是道。 追风仍是不说话。 “需要用什么药？”韦老板问。 那胡大夫想了想，提起笔来写了一个药方，交给韦老板，却没给追风。 第2991章 有福之人 “唔，这几味。” 韦老板看着药方，又看了胡大夫一眼，将药方递给沈凝。 “沈姑娘，胡大夫的方子你看可用吗？” 沈凝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方子不错，那就照方抓药吧。”将方子又递回给韦老板。 “等一等。”胡大夫忽然道。 “怎么了？”沈凝看向他。 胡大夫斜睨着她：“这位姑娘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哦，什么事？” “呵呵，姑娘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忘了，你还没付钱呢，没付钱就想抓药？天下没这个道理，就算我这张方子不值什么钱，这买药材的钱总该先付了吧，这几味药可都不便宜，难道你想让韦老板给你出钱不成？” 他见沈凝一副理所当然、大大咧咧的样子，心想这群乡把佬儿，把老板当肥羊宰啊，他可不能让老板吃亏，被这群穷亲戚占了便宜去。 老板不好意思开口，他便替老板做一下恶人，事后老板肯定会大大的奖励自己。 他本来以为这番话定是会如了韦老板的意，可没想到他说完之后，韦老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沈凝却抬眸看他，微笑道：“胡大夫提醒得对，看病的确需要给钱，不只是抓药要钱，胡大夫开这方子也不便宜吧，不知道要多少钱？” 胡大夫冷傲道：“本人出诊的费用谅你也付不起，既然你们是韦老板的亲戚，就给你们便宜一点，五十两银子。” 他看沈凝四人身上的衣饰，加起来怕是连五十文也不值，这五十两银子对他们就像是天价，只怕立马就会羞愧而去。 沈凝微微一笑：“五十两银子？不多不多，听说胡大夫受过天下第一神医的指点？被第一神医指点过的大夫却只收五十两，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胡大夫吧嗒了一下嘴巴，觉得这话像是在称赞自己，也像是在讽刺自己，怎么听着有点不那么是味儿呢。 他看着沈凝，只见对方眼神清澈，神情认真，不像是讽刺自己的神情。 “小姑娘，你也听过第一神医？”他老气横秋的问道。 “第一神医的名字如雷贯耳，我们虽然生活在乡下，却也是听到过的，可我却没有胡大夫这样的好福气，不但见过神医，还受过他老人家的指点，听说这位神医姓古？却不知道这位古神医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胡大夫可以给小女子解惑吗？”沈凝一副虚心求教的口吻。 胡大夫心里舒服了许多，心想这小姑娘的嘴巴倒是会说，说出来的话不那么讨厌。 他点点头：“当然可以，神医他老人家的确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到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才会见到他老人家一面，至于得到他的指点，那更是常人可望不可及的福气了。” 小四等人听了他的话，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可沈凝仍是一本正经，赞道：“胡大夫的福气真让小女子好生羡慕。” 胡大夫微微一笑：“神医他老人家嘛，生得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就像是神仙中人，让人见之生敬，至于他的年纪，足可以做你的祖父了。” 第2992章 活见鬼 “祖父？”沈凝微微一愕。 “不错，神医他老人家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满头白发，不过却是鹤发童颜，气色十分的好。”胡大夫说得一本正经。 沈凝定了定神，问道：“请问胡大夫是何时见过的神医他老人家？” 她本来想向胡大夫打听一下古清泽的消息，可没想到胡大夫嘴里描述的神医和古清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或许胡大夫见到的神医是古清泽的师傅吧，她心道。 胡大夫道：“大约是三年前，神医云游四海路过这里，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见到他老人家。” “三年前？”沈凝怔了怔，接着明白过来。 古清泽的师傅去世已经十年，要是胡大夫见到的是古清泽的师傅，还真是活见鬼了。 原以为这胡大夫真的受过古清泽的指点，可没想到，这胡大夫却是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小四和小如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两个人顿时捧着肚子笑得嘻嘻哈哈。 “古神医是八十岁的老头？胡说八道！” “胡大夫，你还真不愧是姓胡的，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 那胡大夫大怒，指着小四叫道：“你……你敢出言不逊，你侮辱我不打紧，可你居然敢侮辱神医！” “我呸！你胡说八道的造谣，我看你才是污蔑古神医的清誉呢！你何时见过古神医了，满口胡言，古神医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年轻得很，你却说他满头白发，还鹤发童颜，呸呸呸，全是谎言！古神医他还指点过你的医术？他怎么会指点你这样的黑心大夫，一张方子收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啊！” 小四的嘴皮子上下翻动，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只听得胡大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才是胡、胡说八道，神医他明明八十多岁了，他……” 沈凝打断他道：“据我所知，天下第一神医便只有一位，他姓古，别人称他一声老人家那是代表敬意，可不表明他真的老了，莫非你见过的是古神医的师傅？” 胡大夫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唔，不错，如果现在的神医是位年轻人，那么我见过的定是神医的师傅了。” 沈凝抿唇一笑道：“那可是更大的机缘了，神医他老人家的师傅可是比神医更难见到呢。” “当然当然。”胡大夫点头如捣蒜。 “听说古神医的师傅十年前便已经仙游，胡大夫还能在三年前见到他老人家的真身，还得到了指点，这可不是天大的机缘吗？”沈凝笑道。 “什、什么……仙游？”胡大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小四补充道：“仙游就是去世了，上天了。”他拍着双臂做飞翔状。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一大片笑声，围观的百姓们个个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的。 要说这胡大夫的医术的确不错，但是他却半点也没有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的医者，是个眼睛里只认钱的主儿，不少人求他治病，他却认钱不认人，要是没钱，就算是病死在他面前，他也连眼睛都不眨。 第2993章 比医术 所以百姓们对他都是厌恶之极，暗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胡爱钱。 这时候看到他被揭穿了谎言，当众出丑，人人都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胡大夫的脸色又青又白，随后又涨得通红。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上了这小姑娘的当，气得浑身直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冷着脸道：“既然你们识得神医，不相信胡某，那这张方子自然也看不上了，韦老板，这药方请物归原主吧。” 他心想自己的方子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宁可烧了也不给这些侮辱自己的乡巴佬儿。 这些乡巴佬听自己要回药方，肯定会害怕，一定会跪在地上求自己的。 “这张方子嘛……”沈凝露出沉吟状。 胡大夫哼了一声，心想：害怕了吧？还不快求我？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药方，而且里面有几味药明显开得不对，药性彼此冲突，而且不够温和，还是我自己开个方子比较稳妥。”沈凝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什、什么？你开方了？你也会开药方？你学过医吗？小姑娘，你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胡大夫听了沈凝的话，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露出鄙夷的神情。 沈凝俏皮一笑：“这么说，胡大夫是瞧不起我的医术喽？不知道胡大夫可敢和我比上一比？” “比医术吗？”胡大夫冷笑一声。 “不比医术，难道比生孩子？这个你肯定会输。”沈凝笑道。 “哈哈哈！”沈凝的话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大笑。 他们都用喜爱和欣赏的目光看上沈凝，心里对她有说不出的好感。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姑娘胆敢和回春堂作戏，还敢戏弄人人厌恶的胡大夫。 回春堂在当时虽然是首屈一指的大药铺，可在众人心中的口碑可并不好，卖的药材贵不说，而且很多人花钱买了昂贵的药材，开的药方也对症，可一副药下去，病人却一命呜呼。 刚开始人们还以为是病势过重，可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终于引起人们的怀疑。 他们怀疑是回春堂的药出了问题，自己花的心血钱买到的却是假的药材，有人便找上了回春堂，却因为拿不出证据而被回春堂的人反咬一口，乱棍打了出去。 有人更是气忿不过，将回春堂告到了官府。 可官府却和回春堂的韦老板一个鼻孔出气，反将原告打成了被告，至今都关在衙门大牢里，生死不知。 这件事情一出，百姓们都知道回春堂的背景太硬，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好敢怒不敢言。 可是人吃五谷杂粮，怎么能不生病？ 生病了就要吃药，他们想去别家药铺买药，可没想到城里仅有的两家药铺都莫名其妙的关门倒闭。 有一家是资金周转不灵，有一家是半夜烛台失火。 真正的原因无人知晓。 后来回春堂派人接管了这两家药铺，将之变成了回春堂的分店，百姓们要买药，除了买回春堂的药，再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2994章 疑难杂症 这些年来，回春堂的生意越做越大，财源滚滚，可刮的都是百姓们的血汗钱。 要是说不恨，那是假的。 城里城外的百姓提起回春堂，都是咬牙切齿，可谁也不敢得罪回春堂的人。 他们这口怨气早就憋得久了，今天看到有人终于敢站出来刁难回春堂的人，就像是给他们出气一般，众人都在心里暗暗叫好。 城镇并不很大，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韦老板看到胡大夫出丑，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胡大夫居然敢丢回春堂的脸，回头非狠狠收拾他不可。 胡大夫也没想到自己编出来的谎话今天会被戳破，他不但不羞愧，反而把沈凝恨到了骨头里，一听说要和自己比医术，心头一阵狂喜。 这可是一个挽回颜面的好机会。 只要自己展露神奇医术，到时候还怕众人不把自己捧到天上去？ 自己是不是经过神医的指点传授就变得不再重要。 对，就是这个主意。 他现在生怕沈凝反悔不和自己比了，说道：“生孩子是你们女人的事，你东拉西扯，是不是害怕了，不敢比了？” 沈凝拢了拢鬃发，不在意的道：“比就比，谁怕谁啊。” “呵呵，小姑娘胆子倒大。”胡大夫冷笑一声，“你想怎么比？” “怎么比？”沈凝眼珠转了转，“既然是比医术，当然要比治病，咱们就比给人瞧病，看谁的方子更灵验，哪个患者好得更快，如何？” 胡大夫想了想：“好。” 他有把握自己绝对不会输，自己就算没得到过神医的指点，但也是读了数百本医书，更有数十年的行医经验，绝不会输给这个年轻姑娘。 “诸位，你们哪位得了治不好的病，请站出来，我和这位胡大夫会免费为你诊治，不收药方费，也不收药材钱。” 沈凝面对周围，朗声说道。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又惊又喜，可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能够免费治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但是，只要这一站出去，就等于是得罪了回春堂，得罪了回春堂，以后他们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所以众人心中虽然蠢蠢欲动，但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沈凝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又道：“胡大夫说了，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医术，但是胡大夫的医术大家应该还是信得过的吧？这样的好事可是难得遇到哦，错过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可是一看韦老板的脸色，本来已经想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这四人明显是外乡人，他们得罪了韦老板不打紧，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是自己要是得罪了韦老板，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突然走出人群，向着沈凝长长一揖。 “姑娘，我有一子，今年六岁，却一直不会走路，请问姑娘可有办法医治？” 沈凝看向他，奇道：“六岁了却不会走路？” 第2995章 天生残废 那中年人点点头，一脸愁容：“不错，寻常孩童不到一岁便能行走，便是学路慢的到了两三岁也会走路，可他今年已经六岁了，却一走路就会摔跤，可他的两条腿却好端端的没有半点毛病，我请了好多大夫来瞧过，都说他的腿没事，却说不出他为什么至今不会走路的原因，姑娘，我只有这一独生爱子，可没想到他却得了这一个怪病，难道他的这一辈子都要变成一个不会走路的残废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爱子心切，只要能治好儿子的怪病，不管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就算是只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 就算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回春堂，他也认了，大不了他带着儿子远走他乡。 “咦，还有这种怪病？”沈凝道：“你可请了胡大夫为你儿子瞧过？” 那中年人摇摇头：“胡大夫可金贵得紧，像我这样的人家哪里请得动胡大夫，并不是出得起钱胡大夫就会出诱的，要是胡大夫肯给我孩儿瞧病，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乐意。”他语气讥诮的道。 胡大夫哼了一声，含怒不语。 沈凝沉吟道：“这样的怪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难得今天胡大夫肯免费治病，你不妨把孩儿抱过来，让胡大夫和我一起诊治。” 她转头看向胡大夫：“咱们就比试一下谁能让这孩子走路，如何？” 胡大夫心头有气，大声道：“要是这孩子是个天生残废，一辈子不能走路呢？” 那中年人登时一脸怒色：“胡大夫，我孩儿不是残废，他的腿没废！” “哼，不是残废六岁了还不会走路，我看就是个残废。”胡大夫冷笑一声。 那中年人涨红了脸，还要再说，却被沈凝阻住。 “这位大叔，你先不要生气，把你孩儿抱来让我把下脉可好？” 她神情温柔，说话的语气像是春风拂面，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中年人的怒气不由得消了些，定定神，对沈凝道：“姑娘，我不信他，我只信你。” 闻言，那胡大夫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 中年人向他怒目而视。 胡大夫冷笑道：“你居然愿意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是可笑，怕是你儿子这一辈子都会是个残废了。” “你！” 中年人怒不可遏，握起拳头冲向胡大夫，叫道：“你诅咒我家孩儿，我和你拼了！” 他身边的人忙拉住他，劝道：“不可不可，胡大夫医术精湛，难得肯免费出手为你孩儿诊治，你要是打伤了他就不好了。” 那中年人一听，立刻冷静下来，对胡大夫狠狠瞪了一眼，却不再挥拳相向。 胡大夫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就打我，打了我看谁给你孩儿看病，你相信那黄毛丫头，好啊，那你就找她给你孩儿看病好了，我倒也想瞧瞧她有什么手段能让一个残废走路！” 他这话就连周围的百姓听了都心头有气。 你连人家的孩儿都没见过，脉都没有把，就一口一个残废的乱叫，换了自己也想上去狠狠扇他几记大嘴巴，让他再满口胡言。 第2996章 真刁蛮 中年人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可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转头进了人群，很快，他又再次回来，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眉清目秀，看上去却有些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趴在母亲怀里，紧紧抱住母亲的脖子。 “好孩子，爹给你找了位好大夫瞧病，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让你下地走路。” 中年人抚了抚男孩的头发，脸上满是慈爱，和刚才怒气冲冲的模样判若两人。 胡大人又是“哈”的一声冷笑，斜眼瞅着那男孩。 沈凝也在目不转睛的看那男孩，看上去男孩很正常，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只是怎么六岁了还不会走路呢。 男孩突然用力推开了中年人的手，尖声叫道：“不！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娘，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他开始大声哭闹起来。 中年妇人忙抱着他柔声安慰，可是男孩什么也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哭闹。 沈凝看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也在看热闹，走过去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颗颗圆大，就像红玛瑙果子一样诱人。 “这冰糖葫芦又甜又脆，又酸又开胃，你要是不哭的话，就送给你吃好不好？”她笑着将冰糖葫芦送到那男孩面前，声音又软又糯。 “我不吃！我不吃！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男孩一眼也不看沈凝手中的冰糖葫芦，抱着母亲的脖子，哭叫着要回家。 中年妇从抱着他安慰，劝他听话，可他什么也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又哭又闹，这让周围的人看得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暗暗摇头。 这男孩的脾气实在是太坏了！ 胡大夫更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连靠近一步都不肯。 沈凝脸上仍是笑吟吟的看不出有半点不耐烦，她继续柔声道：“你不喜欢吃冰糖葫芦啊，那边还有卖桂花糖糕的，又甜又糯，入口就化，我买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男孩继续哭叫。 “你不喜欢吃甜的，还有咸的小点心，芝麻薄脆，咬一口满口生香，喜欢吗？” 沈凝又说了好几样好吃的糕点名称，听得周围的人都有些流口水，可男孩却是一脸的生气烦躁，忽然一把夺过沈凝手中的冰糖葫芦，用力扔了出去。 “不吃不吃！我什么也不吃！你走，你走！”他大叫。 这下就连小如也生了气。 本来她很同情的看着男孩，可看到他对沈凝这样无礼，一副蛮不讲理的气脾气样子，顿时恼了。 “大小姐，他什么也不吃就饿着好了，怪不得他六岁了还不会走路，这样坏的脾气又这样没有礼貌，真是活该！” 男孩一听大怒，挥着小手向小如打来，尖叫道：“坏女人，坏女人！” 那中年妇人忙用力抱住他退了两步，柔声劝道：“好孩子，不可以对大夫无礼。” 中年男人一脸歉意的对沈凝道：“对不住，沈姑娘，我是中年得子，对这孩子爱若性命，对他不免骄纵了些，他对你无礼，我向您道歉。” 第2997章 四诊法 他对着沈凝深深一揖，生怕沈凝恼了不给自己孩子治病。 “哼，这样坏脾气的孩子，真该好好管教才是。”小如怒气未消。 “小如，你退下。” 沈凝半点也不恼，她凝视着那男孩，若有所思。 这孩子说话很正常，四肢的发育也很正常，哭叫起来声音也响亮，只是看上去比平常的孩子消瘦单薄一些。 也难怪，六岁了仍没走过路，瘦一些也正常。 有句话不是说，凡事都要接地气嘛，这孩子没有下地走过路，也就是没接触过地气，孩子总是要跑跑跳跳才会长高长壮。 只是她还是感觉到这男孩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夫吗？怎么样，你瞧出什么了？这孩子得了什么病啊？” 胡大夫看到沈凝目不转睛的看那男孩，冷笑着讽刺道。 小如叫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家大小姐只是看了那孩子几眼，又没给他把脉，怎么可能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胡大夫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四诊法，你没听说过么？她既然号称自己是大夫，难道连‘望诊’也不会？” “什么四诊法？什么望诊？”小如是头一次听到这两个术语，她又没看过医书，哪里懂这个。 “嘿嘿，这一下可不就露陷了？她是大夫，吹的吧！”胡大夫哈哈一笑。 突然，沈凝的声音响了起来。 “望闻问切，即是四诊法，所谓望诊，就是观察患者神、色、形、态的变化。神是神气状态，色是五脏气血的外在表现，形是丰神虚弱的征象，态是灵活呆滞的表现，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医者对患者的面目、口、鼻、齿、舌和苔、四肢、皮肤进行观察，来了解病人患了是何病症，胡大夫，我说得可对？” 她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关于医术的记载，可以说是如恒河之数，别说一个区区四诊法，就算是整本百科全书，她也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胡大夫愕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沈凝。 过了一会，他才勉强点点头。 “说得不错，医书的确是如此记载，哼，不过是读过几本医书，谁知道你有没有真本事，你就算背得再滚瓜烂熟又有何用？你能不用把脉就诊断出这孩子患了何病？” 他说完之后，周围人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不用把脉就断症？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医术再好的大夫也不可能仅仅凭眼睛观察就看出病人的病症，更何况这男孩得的应该是一奇症，仅凭望诊就能断出？除非是天上神仙。 小如第一个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家大小姐不是大夫吗？又将医书背得如此娴熟，既然你家大小姐能将望诊说得头头是道，何妨露一手给我们瞧瞧？”胡大夫冷笑道。 “你……你这是故意为难！”小如叫道。 “哼，你要是可以用望诊断出这孩子得了何症，又能够治好他让他下地走路，我胡逢春就马上认输，并当众向你磕三个响头！”胡大夫大言不惭的说道。 第2998章 有本事 “哦，这话可是胡大夫你说的？”沈凝斜睨着他，“你不后悔？” “我胡逢春说话，就是吐一口唾沫砸一个坑，从来就不会反悔，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胡大夫冷笑：“要是你治好了他，就给你磕头，可要是你治不好，又该怎样！” 他是见钱眼开之人，本来半点也不想给那男孩瞧病，可是之前被沈凝的言语给挤兑住了，为了挽回面子，不得不比试。 他本想展露一下自己的医术将沈凝打压下去，可万万没想到会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中年男人居然抱了一个六岁都不会走路的孩子过来让他治。 这孩子有手有足，六岁了都不会走路，定是天生残废，他就算医术再高，也不可能让一个残废走路！ 所以他从开始就知道自己治不好，也不想治。 可要是说不治，岂不是等于当众承认自己医术不行？ 所以他才心念转动，故意出言讽刺，要激得沈凝动手治病，要是她治不好，自己就稳操胜券，既得了面子，又得了好处。 “我要是治不好，我给你磕三个响头，如何？” 沈凝明眸流盼，胡大夫那点小心思，如何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可她还是一口答允了下来。 小如急得汗都出来了。 “大小姐，这个赌不能打，这姓胡的大夫明显不安好心，他治不好的病让你去治，他连出手都不用就让你输了，你可不要上当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孩子这么可爱，六岁了都不会走路，你说他有多可怜？换了你是大夫，你会不会给他治病？”沈凝看向小如。 小如忍不住点点头：“我会，可是……大小姐，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我有这个本事。”沈凝一本正经的道。 “啊……”小如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哈哈哈，哈哈哈！”那胡大夫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小姑娘，你要真有本事就快点给这孩子治，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见识一下你这位神医姑娘的手段。” 周围人都暗暗摇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沈凝。 他们也和胡大夫一样，半点也不相信沈凝说的话。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怪病，别说是沈凝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算是行医多年的神医，怕是也会束手无策吧。 更何况她还说自己不用把脉，仅凭望诊就治好病，可不是说笑话吗？ 也难怪胡大夫笑得一脸得意。 这个赌，这位姑娘输定了。 他们都不忍看到沈凝对那胡大夫当众磕头，不少人暗中低下头去。 就连那中年人都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一时冲动的抱了孩子过来，倒害得这位姑娘当众受辱。 “姑娘，这病我不治了，不治了，姑娘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走，咱们带孩儿回家去。”他对那中年妇人说道。 中年妇人点点头，正准备抱着男孩离开，却被沈凝叫住。 “大叔，我有话请问，是关于这孩子的。” 第2999章 我师傅的徒弟 众人都是一惊，忍不住看向沈凝。 这姑娘是不是傻啊，人家父亲说不治病了要走，只要人走了，你和那胡大夫的赌也就没得打了，这是给你搬梯子下台阶啊，你还拦住人家干嘛。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道：“姑娘有话就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对沈凝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他是不是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被抱着，没有下地走过路？”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在他一岁之前，的确是天天抱着，后来一岁多了，别的和他差不多同时出生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他仍是不肯下地走路，就这样一直到两岁多，他还是不肯走路，强行把他放下来，他只走了一步就跌倒了，可是他的腿真的没事，我请了好多大夫给他检查过，都说他的腿好好的，没病，后来我带他去庙里求菩萨，庙里的高僧说他是中了邪，让我做一场法事给他驱邪，可是法事做了很多场，还请道士到家里画了符，钱像流水般花出去，可是我这孩子，仍是不能行走，我这当爹的心急如焚，只要他能走路，我愿意用我的这两条腿去换！” 他越说越是激动，眼中泛着泪花，爱子之情让人动容。 小如感动之极，心软得一塌糊涂。 “大小姐，这孩子真可怜，这父亲也真可怜，你就帮帮他，治好他的孩子吧。” “别胡说，这病是说治就能治的吗？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让沈姑娘向那胡大夫磕头？”小四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低声道。 “啊，治也不行，不治也不行，可怎么办？哎，要是古神医在就好了，他是天下第一神医，一定能治好这孩子的病。”小如愁得直抓头发。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师傅的徒弟能治好他吗？”沈凝笑着问她。 “大小姐，你师傅的徒弟是谁啊？”小如愣愣的问。 “笨丫头，我师傅的徒弟，就是我啊！” 沈凝指了指自己，笑容满满。 众人都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想到这位小姑娘是在吹牛，又都笑不出来。 “大小姐，奴婢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取笑人家。”小如急得直跺脚。 “别急别急，其实这男孩根本就没有中邪，他的确是得了病，只要是病，我就能治。”沈凝微笑道。 闻言，那中年男人眼前一亮。 “姑娘，你说能治我孩儿的病？” “当然。” 胡大夫哈哈一笑，斜眼道：“你说他得的是病，那你说他得了什么病！” “富贵病。” “什么富贵病，闻所未闻！”胡大夫顿时嗤之以鼻，一脸的不屑。 刚才倒吓了他一跳，还真以为这小姑娘瞧出病症。 可一听是富贵病，他差点乐出声来。 医书他读了少说也有几百本，可从来没有哪本记载过富贵病这种病症的。 沈凝淡淡道：“你闻所未闻，说明你孤陋寡闻！”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胡大夫涨红了脸，用力一甩袖子：“好，你既然说他是富贵病，你倒说说看，什么是富贵病！我这辈子见过的病人无数，还从来没见过富贵病呢！” 第3000章 吃土治病 “那更说明你没见识。”沈凝微微一笑。 闻言，众人的笑声更响了。 “你……你……牙尖嘴利！”胡大夫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沈凝：“你要是有真本事，就把他这个富贵病给治好，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沈凝点点头：“治这富贵病，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光说不练，假把式。”胡大夫冷笑。 沈凝不去理他，对中年男人道：“他的这个病，不难治，只要吃一点点土就会好了。” “吃、吃什么？”中年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姑娘，你刚才说什么，要什么药？” “土。” 沈凝清清楚楚的说道。 这次不仅是中年男人听清了，周围的人们都听清楚了。 人们不由面面相觑。 这吃土能治病？ “哈哈哈！哈哈哈！”胡大夫再一次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刚才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次他听得真真的。 吃土！ 哈哈哈，这姑娘可真敢说啊！ “这吃土要是能治病，这天底下就没有病人了，还要咱们这些大夫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号称自己是大夫，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吧！” 胡大夫极尽讽刺，笑得前俯后合。 这下连周围的百姓们都忍不住摇头。 见过胡说的，没见过像这小姑娘这样胡说的，把假话说得像真的一样，之前他们全都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是会治病。 看来胡大夫说得没错，这小姑娘的确是脑子有病。 “啪！” 一声脆响，胡大夫脸上重重挨了一记大耳光。 胡大夫一下子被打懵了，接着恼羞成怒，指着追风跺脚骂道：“你个病殃子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治好病了，你就等着得肺痨吧！” 追风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胡大夫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头顶刮过，忍不住后退两步，叫道：“你要是再敢动我一根手指，你就等着坐牢吧！” “你脑子有病。”追风一字字地道。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退回到沈凝身后，恢复他不言不动的木头状态。 只是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全都含着敬畏和恐惧。 刚才他这一下出手，快似闪电，众人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看到一道灰影闪过，接着胡大夫的脸上就吃了一记巴掌。 好快的身手啊！ 难道这人是神仙？还是妖怪？ 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高手！ 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追风只说了一句话，打了胡大夫一记嘴巴，就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韦老板更是暗暗庆幸自己早就算出来这木头一样的男人不是一般人物，果然是个比那猢狲小子更难对付的家伙。 他这还是受了伤都这般厉害，要是他没受伤…… 必须要趁他伤势未愈将之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他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的杀机，趁着周围的人都看向追风无人注意自己，在管家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第3001章 不接地气 胡大夫也不是草包，看出追风绝不是好惹的，虽然右边脸火辣辣痛得厉害，却连一眼也不敢向追风多看。 中年男人向追风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又敬又佩。 本来他已经对沈凝失望了，可看到追风这一出手，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这样的高手都给这位姑娘当护卫，这位姑娘一定不会是寻常人物。 他的神情更加恭敬，问道：“请问姑娘，我家孩儿这病，为什么需要吃土？这土也可以治病吗？” 他这一问正是问出了现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沈凝点点头：“这孩子的病用俗话讲，就叫不接地气。” “不接地气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更是一脸的迷惘，“请姑娘指点迷津。” 沈凝道：“他是因为被抱得太多，少近土气，所以才导致脾胃失和，脏气不平。医书上有云，胃为土，胃气可运可化，维持体内五气平衡，土气不平就会导致体内五气失衡，所以他才会一走路就摔跤。” 她已经尽量说得浅显易懂，可中年男人和周围大多数的人都听不懂。 沈凝微微一笑，又道：“你们因为他一走路就摔跤，心疼孩子所以舍不得让他继续学走路，便总是抱着他，以为这样是对孩子好，殊不知这孩子的病正是因为被人所抱而引起，他是被人抱得太多了。” 众人都惊讶不已，抱得多也会得病？这真是头一次听说。 “人体是恒温的，体温会常年保持温度，小孩子要是长时间被抱在怀里，就相当于靠着一座火炉，时间久了谁也会受不了，大家可以想象一样，夏天酷热难捱的时候再在你身边放一座火炉是什么滋味就知道了。” 她这一说，众人便全都明白了。 原来这孩子的病还真是抱出来的。 沈凝又道：“小孩子嘛，学走路的时候就不要怕摔跤，摔倒了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才能学会走路，要是他一摔跤就把他抱起来，在别人眼里看着是羡慕，可谁能想到这反而是害了孩子呢，一年到头的抱着他，就等于是让孩子天天在夏天烤火炉，孩子体内的热气难以宣泄，又怎么会愿吃东西，怎么会不生病，怎么会有精神呢？” 她的每一句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击在中年男人心里。 中年男人和他妻子全都张着嘴巴，两个人相视苦笑，本来他们是心疼孩子，没想到孩子不会走路，还一直病恹恹的，全是因为他们太过心疼孩子而起。 要不是这位姑娘剖析明白，他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是是是，姑娘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都是我们夫妇二人太过于心疼孩子才让他至今不会走路，身体也一直不好，姑娘，这病真的吃点土就能好吗？” 他弄懂了孩子得病的原因，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又担心这么简单的法子真的能治好孩子的病。 要知道这土可不是什么药啊。 沈凝微微一笑：“说起来这富贵病也算不得是真正的病，要是孩子小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治，只要把他放下地让他自己玩，用不了十天八天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只是因为他这病时间太久，要是想快点治好，就需要吃点土了。” 第3002章 陈壁土 “就是这地上的土就可以吗？”中年男人惊喜得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普通的土，是不治病的，孩子需要吃的是陈壁土。” “陈壁土是什么土？从哪里从买到？不管要花多少银子，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要给孩子弄到。” 沈凝笑了，摇摇头：“不需要花什么银子，陈壁土就是从年代久远的墙壁上取下来的土，可以治疗少近土气而引起的脾胃失和。”沈凝记得医书上有过这条记载，顿了顿，她又道： “比如一般古宅古庙里应该都会有陈壁土，随便刮下一点儿来就够治这孩子的病了，每天倒点陈壁土在孩子的饮食里，连服半个月，这半个月不要再找人抱他，让他在地上玩耍，就算是爬也行，看到他摔跤也不要去扶他，孩子已经六岁了，他该学会自己站起来走路了。” 沈凝一语双关的说道。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喜极而泣道：“好好好，城外就有一座百年古庙，我常带孩子去那里烧香拜佛，现在我就去找寺里的大师们讨一点陈壁土，姑娘，多谢你，多谢你！要是孩子真的会走路了，你就是我家孩子的救命恩人，是活菩萨！我夫妇二人定会日日烧香为姑娘祝祷，祝姑娘你事事顺遂，长命百岁！” 他急着要去找陈壁土，转身刚要走，忽然胳膊被人一把拉住。 “等一等，先别走！” 拉住他的人正是胡大夫。 “你还有什么事？”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一脸不耐。 这胡大夫他以前曾经求过很多次帮自己孩子治病，都被拒之门外，连一面都见不到，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神医说出了孩子的病因，还给开了药方，这胡大夫倒不依不饶起来。 胡大夫斜眼睨着沈凝，冷笑道：“小姑娘，你别以为胡说八道几句话就可以算了，你以为你说的话可以骗过别人，也能骗得过我吗？什么狗屁富贵病，什么吃陈壁土就能治好，还要连吃半个月，你当别人都是三岁的孩子由得你骗吗？” “你是说我的话是骗人的？”沈凝淡淡看他。 “哼，陈壁土能治病，这话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不信，可笑的是居然还有傻子真的相信了，还要去找什么陈壁土，你也不怕孩子吃了陈壁土会翘辫子？你就这么相信这小姑娘的话？她让你吃你就吃，你是不是傻啊！” 胡大夫不看沈凝，对着那中年男人冷笑。 中年男人心里也犹豫了一下，吃陈壁土治病的说法他的确是第一次听说，而胡大夫的医术之精，也是城里人人皆知的事情。 如今胡大夫都说这法子不管用，自己要是给孩子吃下去，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虽说有病乱投医，可也不能给孩子吃毒药啊。 那中年妇人扯扯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轻声道：“要不，咱们还是抱着孩子去别的城镇瞧瞧吧，这位姑娘年纪这样轻，治病的法子又这样稀奇古怪，我是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吃什么陈壁土的，他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里吃过土！” 第3003章 学狗叫 中年男人看了沈凝一眼，见她神色自若，又犹豫了。 “我觉得这位姑娘能说得出咱们孩子的病因，她说的治病法子也未必不管用，就算去别的城镇也没什么用，这几年来，咱们去瞧过的大夫难道还少吗？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唉，那你说怎么办？”中年妇人抱着孩子，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胡大夫冷笑一声：“这位姑娘，就算你的法子真的管用，吃那陈壁土可以让这孩子站起来，却要到半个月后才会见效，咱们刚才打的赌可说的是能让这孩子下地走路，半个月之后，你早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要是这孩子还是站不起来，我上哪儿找你要赌注去？” 沈凝静静的看着他：“依你说要怎样？” “很简单，你要是真有本事，就马上露一手，让这孩子马上下地走路，只要他走上三步，我胡逢春立马给你磕三个响头，还当众学狗叫！”胡大夫提高了声音道。 他又继续道：“要是你做不到，你就向我磕头，至于学狗叫嘛，看你是个姑娘家，就免了，还是学个鸡叫吧，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极是得意。 “无耻！”小如气红了脸，咬牙骂道：“我看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追风，再去教训教训他。” 她话音刚落，追风身形一晃，好像纵身跃了出去，又好像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胡大夫脸上却又吃了一记重重的巴掌。 “哇！” 他一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又痛又怒，大叫：“谁打我！哪个畜生敢打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追风的动作实在太快，在场的人除了小四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 众人都知道胡大夫被打了，却不知道是被谁打。 只是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追风。 不会又是他下的手吧？ 胡大夫骂了一句之后，也忍不住向追风看了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对沈凝出口不逊。 沈凝淡淡道：“胡大夫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莫名其妙的再挨几记巴掌，要是打落了你满口的牙齿，你以后再吃东西可就没有牙齿了。” “你……你……”胡大夫指着沈凝，气急败坏，想骂又不敢骂，憋得脸红脖子粗。 “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诊出了这孩子的病症，也该出手为他医治才是，我这就给他扎上一针，包管他马上就可以站立走路。” 沈凝说完，看向中年妇人：“请你把孩子抱过来。” “你、你说什么？” 中年男人夫妇全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两个人张着嘴巴，异口同声的发问。 周围人脸上也都露出又惊又愕的表情。 “把孩子抱过来吧，我给他扎一针。”沈凝温和的道。 那中年妇人却紧紧抱着孩子，脚下一动不动。 她更不相信了，扎一针就能站起来走路？不，她不信！ “哈哈哈……”胡大夫又放声大笑，只是他刚笑了一声，忽然感到一股冷箭般的目光射向自己，笑声顿收，就像是只被人扼住了脖子的老公鸡。 第3004章 会走了 “夫君，你说要不要……”中年女人看向丈夫，她的眼神里写着不赞同，可是夫为天，她还是会听丈夫的。 中年男人神情犹豫，咬咬牙，将孩子从妻子怀里抱过来，大步走到沈凝面前。 “姑娘，我信你，请你为我家孩儿治病吧。”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扎一针也扎不坏，总比吃什么陈壁土要强。 “我不扎针，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孩子一听说要扎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在父亲怀里拼命扭动挣扎。 “好孩子，不扎针，姐姐又不是大夫，不会扎针，姐姐叫你过来是要给你看个好玩的把戏，你要不要看？” 沈凝笑眯眯的。 男孩看着她，眼中的戒备消了许多，哭声也小了。 “什么、什么把戏？”男孩抽抽鼻子，眼睛微微发亮。 果然是小孩子，天真无邪特别好哄。 沈凝对小四道：“变个好玩的好戏。” “啊？奴才不会变把戏啊。”小四没想到沈凝居然会让自己干这个，登时为难起来。 “你会的，你以前不是变过好玩的把戏给小如看吗？”沈凝睨他一眼。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小四的脸不由一红。 “哼！” 小四从怀里取出一只泥捏成的小老虎，和之前他送给小如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追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小老虎会说话，小老虎说，我会学猫叫，你信不信？”小四举着泥老虎送到男孩的面前，笑嘻嘻的。 男孩眼睛一亮，伸手去抓泥老虎：“我要，我要！” 就在这时，沈凝抽出一枚银针，轻轻刺进那男孩的右腿膝下环跳穴。 男孩只觉得腿上似乎被蚂蚁咬了一口，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被小四和他手中的泥老虎吸引住了。 他从来没玩过这样的玩具，像这种泥巴玩具他的父母从来不会给他买，因为他们觉得太脏太简陋，给他玩的都是丝绸和缎子做成的，软棉棉的一点也不好玩。 这只泥巴捏的小老虎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小男孩拿在手里，玩得不亦乐乎。 他丝毫没留意一股热流顺着膝盖往上涌，热乎乎的十分舒服。 沈凝轻轻拔出银针，对中年男人道：“把孩子放在地上。” 又小四使了个眼色。 小四会意，突然出其不意的将泥老虎从男孩手中抢走，笑道：“你来追我啊，追得上我就把小老虎送给你。” 小男孩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舍，他连自己双脚站在地面上也没留意到，眼睛只盯着小四手中的泥老虎。 “给我，给我……” 他一边叫，一边迈着两条小腿向小四追去。 中年男人夫妇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透，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中年妇人迈出一步想过去抱儿子，被中年男人拉住。 小男孩摇摇晃晃的追出几步，虽然脚步蹒跚，却并未摔倒。 “走了！走了！” “他会走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中年妇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手背堵住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眼睛里迅速涌出泪水。 第3005章 想溜，没门！ 中年男人惊喜交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胡大夫则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中年夫妇喜极而泣。 沈凝等那小男孩走了几步，上前一把抱起了他，将泥老虎从小四手中拿过来，塞到小男孩的手里。 “好孩子，你真乖，喏，这只小老虎送给你。” 她将小男孩送到中年妇人怀里，笑道：“今天他已经走了几步，别再让他走了，以后每天都把他放下地来让他自己走，但不要让他累着，还有，我这个法子只治标不治本，要想让他早点学会走路，还是要服用陈壁土。” 中年妇人紧紧抱住男孩，泪水不停的从眼中流下来，脸上却是笑着的，心里对沈凝感激不尽。 要不是亲眼得见，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以为刚才是一场梦，要不就是自己眼花了。 整整六年都没有走过路的爱子，居然自己站起来了，还走了几步。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谢谢你，谢谢你……”她哽咽着重复，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别的。 中年男人神情激动，突然趴下地来，砰砰砰对沈凝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你治好了我的孩儿，就是我孩儿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莫齿难忘，请问姑娘，你要多少报酬，不管要多少钱，我倾家荡产都愿意。” 沈凝微笑摇头：“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份，我又不是那等见钱眼开之人，如果人得了治却没有人，就只有等死吗？” 她的话得到了众人的大声称赞。 “说得好！” “大夫就该是这样！” “难道没钱治病，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就是就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像姓胡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把矛头对准了胡大夫，只听得胡大夫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又羞又恨。 就连韦老板也对他十分不满，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胡大夫是他回春堂的活招牌，名头甚响，旁的不说，只要说出他曾被第一神医指点过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他虽然是老板，但对胡大夫却一直客客气气，十分尊敬。 全是看在第一神医的面子上。 可没想到今天这件事让胡大夫一下子从神坛跌落到尘埃。 什么被第一神医指点过，原来是骗人的！ 这胡大夫连神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敢胡吹大气，呸！ 还有他令人称道的医术，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给比下去了，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颜面，以后他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混？ 反正，回春堂是再也容不下他了。 这里从来不留没有用的废物！ 韦老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又迅速消失。 胡大夫颜面扫地，正准备灰溜溜的溜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胡大夫，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四扯着他的手臂，笑着斜眼瞅他。 第3006章 不敢赖账 “你……你放开我！你敢对我无礼？”胡大夫脸一板，沉声道。 他并未见到小四大展神威的样子，否则也不敢用这种口吻对小四说话。 “胡大夫你想溜？只是你走之前，先把欠的债还了再说。”小四笑得一脸贼忒兮兮。 “欠债，我欠什么债了？”胡大夫怒道。 “你欠了我家主子三个响头，还有好几声狗叫。”小四笑道。 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 百姓们这才想了起来，这胡大夫可是发过狠话的。 “对对对，胡大夫刚才亲口说过，只要那男孩能走路，他就会向这位姑娘磕三个响头，还说要学狗叫！” “不错，我们都听到了，我们都是证人！” “哈哈，这学狗叫可是人家胡大夫主动提出来的。” “没想到胡大夫还有这爱好啊，咱们今天可是有福气了。” “大家一起洗耳恭听啊。” 胡大夫臊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他用力挣扎想摆脱小四，可是小四的手指像是在他胳膊了上生了根，更像是一个大铁箍，他怎么也挣扎不脱。 “臭小子，放开我！”他又气又急的叫道。 小四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个唾沫一个钉，怎么胡大夫是想赖账吗？好，只要你肯承认自己不是个男人，我就放你走，不要你磕头，也不用你学狗叫。” 当众承认自己不是男人？ 打死也不干！ 胡大夫的脸色又青又白，咬牙切齿地瞪着小四，忽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软下来。 “好，我向这位姑娘磕头，我……我学狗叫。” 这可当众磕头学狗叫，也不能承认自己不是男人。 小四嘻嘻一笑，放开了手。 在众百姓的哄笑声中，胡大夫颜面扫地，趴在地上对着沈凝磕了三个响头，又“汪汪汪”的学了三声狗叫，惹得百姓们笑声不断。 胡大夫爬起身来，羞得拿袖子遮了脸，一头钻进了人群不见了。 百姓们齐声称快。 这么多年来他们对这胡大夫的怨气早就积聚到了顶点，今天看到他如此狼狈，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心情无比畅快。 “多谢沈姑娘。” 韦老板走上前，对沈凝道谢。 沈凝奇道：“你为什么要谢我？” 韦老板正色道：“这胡大夫沽名钓誉，唯利是图，还号称自己受过第一神医的指点，多年来他仗着神医的名号在回春堂作威作福，老朽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今天他被姑娘你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全城百姓都会感激姑娘你的。” “是吗？”沈凝看着韦老板，微微一笑：“韦老板，咱们的交易好像还没结束。” 小四马上道：“你和我家主子套近乎，是想赖账吗？” 他在那锦衣少年屁股上踢了一脚，痛得那少年嗷嗷惨叫。 “爷爷，救我，快救救我！” 刚才他看热闹看得上了瘾，浑然忘了自己还落在别人的手中不得自由。 “老朽不会赖账，也不敢赖这位姑娘的账。” 韦老板脸上却是面带微笑，神色一片平和，抬手招管家过来。 第3007章 漏了一样 管家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有厚厚的金票和银票，还有一些金珠宝石，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百姓们有识货的，一眼就看到那盘子里有一颗鸽蛋般大的红宝石，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光是这颗红宝石，怕不值个一百万两？” “什么？那块石头居然值这么多钱？”旁边的人眼珠子都突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红宝石。 “那块红宝石算什么，你看旁边那块黑乎乎不起眼的石头，那东西比红宝石还值钱。” “那块黑不拉叽的东西是什么啊？”旁人不解。 “好像是……”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摇摇头：“不可能，不会是那东西，那东西可是无价之宝。” “究竟是什么宝贝？”旁人的好奇心全被勾起来了。 “我也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东西，也不敢断定是或不是，只是这韦老板珍而重之拿出来的，又岂会是寻常事物，所以才大胆猜测了一下，你们想知道是什么，还是听韦老板亲口说吧。” 那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那块黑黝黝不起眼的石头是什么。 “沈姑娘，老朽的全部家底都在这个盘子里，估计怎么也能值个一千万两吧，请沈姑娘点收。” 沈凝对托盘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微笑道：“韦老板家大业大，仅仅回春堂一家药铺就替沈老板挣下了一千万两银子的身家，当真是厉害。” 韦老板城府甚深，脸上笑容不减，像是根本没听出她话中的讥刺之意。 “这些金票银票我倒是识得，只是不知道这些石头们是些什么宝贝，韦老板可以解说一下吗？”沈凝的目光在那块黑色的石头上一扫而过。 那块石头只比拳头大一点，通体乌黑没有光泽，看上去半点也不起眼，它孤零零的呆在托盘一角，而托盘里还有红宝石、祖母绿、猫儿眼、天晶石，个个光泽闪烁，比它亮眼万分。 可沈凝对那些别的名贵宝石视而不见，唯独对那块黑石头很感兴趣。 韦老板也看到了那块黑色石头，眼角肌肉微微一抽，狠狠瞪了管家一眼，随后也选择像沈凝一样视而不见。 他第一个拿起来的就是那块红宝石，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又把祖母绿、猫儿眼和天晶石等等一一做了介绍，然后取过最上面一张薄薄泛黄的纸。 “这些石头最少也价值五百万两，这里还有一房地契，是老朽在这城中的古宅，布置得也算得清雅精致，地方也还宽敞，可以暂估价五十万两，还有这些金票可作价白银二百万两，另外这些银票约有三百万两，这些总价加起来一千万两绰绰有余，就请沈姑娘收下，让贵手下放了我孙儿如何？” 旁边百姓倒抽口凉气。 我的个乖乖，这韦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一千万两就给人就给人，眼珠子也不眨一下。 沈凝却微微一笑，对着托盘里的黑石头瞄了一眼。 “韦老板好像漏了一样宝石没有介绍。” 第3008章 悔得抓心挠肝 韦老板顺着沈凝的目光看过去，脸上表情微微一僵，随后变得若无其事。 “呵呵，沈姑娘是说这块石头吗？这块破石头哪里算什么宝贝了，管家，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宝贝和石头也分不清吗？这东西值钱吗？你拿出来没的让人笑话咱们韦家没有宝贝，拿块破石头来充数，还不快快扔了！” 他转头对管家厉声喝斥。 管家满腹委屈，小声辩解道：“是是是，不过老爷，奴才也不知道这石头是什么，只是看老爷摆在库房最显眼的位置，所以就拿了来……” “快快拿走，扔掉！” 不等管家说完，韦老板就打断他，挥手喝斥，一脸的不耐烦。 “是是是。” 管家刚拿起那块黑石头，沈凝突然出声： “等一等。” 她上前一步，从管家手里接过黑石头，微笑看向韦老板。 “我倒是挺喜欢这块石头的形状，既然不值什么钱，不如就送给我吧，韦老板意下如何？” 韦老板心里一阵抽痛，好像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割下一块肉来，脸上肌肉抽动不疼。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上。 该死！自己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抽风了，为什么要说这块石头不值钱！ 他后悔得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见韦老板迟迟不语，沈凝又是一笑，挑眉道：“韦老板不会连块破石头也舍不得送吧？莫非这石头是什么宝贝吗？” 韦老板骑虎难下，刚才自己还说这是块破石头，现在改口说它是宝贝，岂不是落人笑柄？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不、不是宝贝，就是块不值钱的石头，呵呵，既然沈姑娘喜欢它，就送给你好了。” 他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可是脸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块石头可要盘子里那些猫儿眼、红宝石加起来都要贵重，都要值钱！ 因为那是万金都换不来的宝贝！ 自己费了无数心力才弄到手的。 可是这个办事不力的管家，竟然把这宝贝也从库房里拿了出来！ 他本来想着这东西虽然贵重，但却没有几人识得它，本来准备不动声色的将它再收回来，可没想到沈凝居然会开口索要，让他不给也不行。 早知如此，自己直接将这块石头给了她，还可以省下那张房契和盘子里的金珠宝石，能少损失一千万两啊！ 韦老板在那悔得抓心挠肝，沈凝却拿着黑石头心花怒放。 这块石头一入手就沉甸甸的，而且一股凉沁沁的感觉直透掌心，握在手里不像是石头，倒像是一块寒冰。 她唇角勾起，笑的很是得意。 这韦老板想要指鹿为马的蒙混过关，可他骗得了旁人，却瞒不过她这双眼睛。 要知道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石头，别人不识货，她却是认识的。 那一年的灯会上，她和楚少白在灯谜会上猜中了一个无人猜得出的灯谜，那老板拿出的奖品就是这种黑黝黝的石头。 寒铁玄石！ 第3009章 遗忘的记忆 少白说，这种石头只出产在北齐国最高最冷的山峰，而且产量极其稀少，就连生活在那附近的居民数十年也难得一见。 这寒铁玄石若是用来锻造兵器，只要在普通刀剑中加入少许，凡铁立马变成神兵利器，所以说它价值连城毫不为过。 那灯迹会的老板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了一小块。 后来，自己被纳木错掳走，寒铁玄石失落，被楚少白捡到，再后来…… 痛！很痛！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沈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小如赶紧扶住了她，叫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沈凝闭目不答，脸色变得苍白有如透明一般，身体发颤。 小如吓得心都不跳了，一迭连声的叫：“大小姐，你不舒服吗？可是病了？你、你自己就是大夫啊，你要吃什么药，马上告诉奴婢，奴婢这就去为你煎药……” 小四和追风也全都围了过来，一脸的担忧焦急。 看到沈凝靠在小如身上，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更是担心。 他们眼中的沈凝从来都是精神奕奕言笑晏晏，就算是遇上了再大的困难，她也是处之泰然，笑着面对。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看到她也会虚弱也会生病。 “沈姑娘，你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沈凝吁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又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看到小如等三人一脸的焦急担心，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头疼，让你们担心了。” “好端端的，大小姐你怎么会突然头疼呢？是不是休息得不好？还是太累了？” “不是，我真的没事。” 沈凝又吸了口气，让心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就在刚才，她抓住那块寒铁玄石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画面，那是被她遗忘的记忆，她想起了楚少白、纳木错，还有寒铁玄石…… 可惜，她只回想起这么一点点，脑中就有如要炸裂般的疼痛起来，回忆也戛然而止。 她将寒铁玄石收进怀里，对小四道： “放了韦小公子。” 小四这才将那锦衣少年放下地来。 那锦衣少年双足一着地，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腹委屈的扑进韦老板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的发着狠话，只是语声模糊，一个字也听不清。 小四挑眉道：“你小子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要是敢骂老子一个字，老子就割了你的舌头！” 那锦衣少年吓了一跳，连哭也不敢哭了，缩着脖子躲在韦老板身后像个鹌鹑一样。 韦老板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马上把托盘递给小四。 小四见沈凝不说话，便老实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他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那狗眼看人低的锦衣少年，并没想着要讹诈银子，可现在白花花一千万两银子送上门来，那就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这银子可不是他讹的，分明就是沈姑娘狮子大开口，从这韦老板那讹来的。 第3010章 给鸡拜年 只是小四想不明白，沈姑娘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讹这韦老板一大笔银子。 沈姑娘可从来不是爱钱的人，她是皇后娘娘，皇上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她想要多少银子没有，哪里会把这一千万两银子看在眼里？ 不过沈姑娘既然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请问沈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韦老板对沈凝的态度十分和气，好像被讹了一千万两银子的人不是他，讹他银子的人也不是沈凝一样。 这让看热闹的百姓们更是奇怪。 回春堂是城中第一大药铺，可他们却很少有人能见到韦老板，众人都知道这位韦老板的架子大得很，只和权贵来往，必须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踏进他的家门，只有钱没有权的富商，他连见都不会见。 可今儿个是怎么了，他被这外地来的小姑娘讹了一千万两银子，还对人家十分客气，日头又打西边出来了么？ 沈凝点点头，嗯了一声，她也弄不清这韦老板的意思。 按理说，自己狠狠宰了他这一大笔钱，几乎要了他一半家当，打了他的心爱孙子，又拿了他的心头之宝，他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才对。 “既然这样，沈姑娘在城中应该还没有落足之地，老朽家中房舍甚多，打扫得十分干净，不如就请沈姑娘在老朽家中暂住一晚，沈姑娘要是愿意，那真是蓬荜生辉，让老朽荣幸之至。” 韦老板很是殷勤的邀客，这让小四和追风立刻警觉起来。 这老东西想玩什么花样！ 想把送出去的银子再弄回去么？做梦！ 沈凝微微一笑：“韦老板忘了，我刚刚得了一所宅子。” 韦老板顿时老脸一红：“哦哦哦，是老朽忘了。”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沈姑娘一行辛苦，那所宅子虽然精美，却没有下人服侍，不如老朽家中住得舒服，沈姑娘要是不嫌弃老朽家中简陋，还是住到老朽家中更方便一些。” 他再三邀请沈凝去住，就连小如也起了疑心。 “我们打了你孙子，又拿了你的银子和宅子，你该恨我们才是吧？怎么好这么好心请我们去做客？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她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口来，从来不藏着掖着。 追风心里暗暗叫好。 小四却大声称赞：“说得好！” 韦老板的脸色连红也不红，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要是换了老朽怕是也会如此猜想，你们打了我孙子，拿了我的银子和宅子，老朽实在该对几位恨之入骨才是，可老朽却并无此心，反而对几位感激不尽。” 小四诧异道：“你不是说反话吧？还是我听错了？我们对你这样，你反倒感激我们？哈哈，哈哈哈！” 韦老板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小兄弟你年纪还轻，还不懂得为人长者的心情，我这孙子自幼淘气，他父母因为太过疼爱不免失了教诲，后来他变得越来越是脾气乖张，还不肯好好读书，于是他父母便把他送到我这里让我好好管教，可没想到，他依然是冥顽不灵……” 第3011章 进城的目的 “这孩子以貌取人，并且对几位出言不逊，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让老朽惭愧，幸得这位小兄弟英武不凡，今日之事，必会叫这孩子终生难忘，想来他再也不敢犯了，所以老朽要感谢几位替我管教这不成器孙子，大恩不言谢，老朽只能邀请诸位进府好生款待，让老朽略表绵力。” 韦老板的这番话说得又谦和，又有礼。 听得周围百姓都连连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 “难得韦老板如此通情达理，姑娘你不妨给韦老板一个机会。” “是啊是啊，你替他管教了孙子，这个人情不可不还。” “不错不错，姑娘，韦老板家里可大得很，那可是咱们这里首屈一指的大宅子，咱们平时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谁也没那个福气住进去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露出羡慕之意。 小如疑心顿消，也点点头。 “大小姐，他说得挺在理，请客也挺诚心，咱们要不要住在他家啊？” 沈凝笑着问她：“你想不想住？你要是想，咱们就去住。” 小如却摇摇头：“奴婢不想住。” “为什么？” “这韦老板的宅子再大再好，还能大得过皇宫，好得过皇宫吗？还不是冷冰冰的没点人味，大宅子一点也不好，奴婢还是喜欢咱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虽然又小又破，可那时候大小姐和奴婢住在一起寸步不离，才叫温暖呢。” 沈凝奇道：“咱们以前住的地方又小又破，那是哪儿？” “就是护国公府啊，大小姐你不记得了吗？啊……奴婢忘了，大小姐你想不起来了，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以前的事情。”小如一脸愧疚。 “不要紧，我想不起来的事情你可以慢慢告诉我，一桩一件，但是不要漏，以前如果有人欺负过咱们，你也不可以隐瞒。”沈凝凝视着她道。 小如点点头，沈凝又道：“不着急，以后再说，既然韦老板盛意拳拳，我要是再推辞就辜负了韦老板的一番美意，小四，追风，咱们就去韦老板家暂住一晚如何？” 她是主子，说出来的话小四和追风自然没有半点异议。 两人一齐点头，却都暗暗纳闷。 韦老板听得沈凝答应，大喜，忙让管家回府去提前布置安排，然后亲自走在前面给沈凝带路。 “等一等，韦老板。” 沈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回春堂一眼。 “沈姑娘还有何事？”韦老板心中一惊，以为沈凝突然反悔了。 “我的确还有一件事，这本是我进城的目的，要是没办成这件事，我岂不是白来了？”沈凝微笑道。 韦老板又是心头一跳，暗暗咬牙。 哼，你进城的目的，还不是冲着我来的！难道你讹了我一千万两银子还不够，还想要什么鬼花样！ “是这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的一位朋友就在路上感染了风寒，我的这个属下也受了点伤，所以我这次是特意为他们抓药来的，之前就听说回春堂是这里的大药铺，我们才慕名而来，这药材没买，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沈凝笑道。 第3012章 机缘巧合 原来如此！ 韦老板一听，登时放下心来，同时又恼怒不已。 弄了半天这几人还真的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看来全是自己孙子惹出来的祸事。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瞪了那锦衣少年一眼。 锦衣少年却看不出情势，拉着他的衣袖叫道：“爷爷，他们是打伤孙子的坏人，你快叫县太爷派人把他们全抓进牢里，你怎么反倒请他们去咱们家做客？我不干，我不干！” “啪！” 韦老板狠狠抽了他一记大耳光。 “爷爷……你打我？”锦衣少年捂着脸，不敢相信。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敢胡说八道侮辱贵客，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韦！” 韦老板怒气冲冲，上去又是两三记耳光抽在锦衣少年脸上。 锦衣少年被打傻了，连躲都忘了躲。 “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哇！”锦衣少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闭嘴！不许哭！再哭一声就打死你！”韦老板厉声喝道。 锦衣少年从来没看到爷爷如此疾言厉色的喝斥自己，登时吓得闭上了嘴巴，更不敢哭出声来。 他出生到现在，这是头一次挨打，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韦老板厉声道：“给我滚回府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带走，快带走！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旁边左右忙上前拉走了锦衣少年。 韦老板回过头来，向沈凝深深的一揖。 “沈姑娘，老朽管教无方，让这孩子满口胡言，请不要和他生气，到得老朽家中，老朽亲自斟酒向沈姑娘赔罪。” 沈凝淡淡道：“小孩儿家口无遮拦，随便说说当不得真，赔罪什么的可不敢当，我年纪轻，该给韦老板斟酒才是。” 韦老板笑道：“沈姑娘虽然年轻但是医术高超，一针下去就让六岁不会走路的孩儿能够行走，这等神奇的医术要不是亲眼所见，老朽绝不能信，不敢请问沈姑娘医从何人？” 沈凝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是第一神医的徒弟，韦老板会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韦老板愣了愣，接着笑道：“姑娘的医术这等神奇，要说不是第一神医的徒弟反倒不对了，老朽自然是相信的，没想到沈姑娘有这样的福缘，居然能被第一神医收为弟子，这真是让人羡慕万分啊。” “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沈凝莞尔一笑。 小四等人都暗暗纳罕。 沈姑娘从来不喜欢招摇，被第一神医收为徒弟之事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这段时间来，她可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更不喜欢别人提到，免得别人都以为她打着神医的名号在外张扬。 今天她倒主动告诉了那韦老板，奇怪，奇怪。 “说起来胡大夫碰到了沈姑娘，可真是假的撞到真的，怪不得沈姑娘一口就能戳穿他的牛皮，原来沈姑娘才是神医的真正传人。” 韦老板又说了许多羡慕恭维的话，然后猛的一拍额头，想起一事。 第3013章 状元红 “瞧我都老糊涂了，沈姑娘是来抓药的，老朽居然忘了这等大事，沈姑娘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我这回春堂有的，尽数奉上，回春堂没有的，我想方设法也会给你弄来，只要沈姑娘开口。” 沈凝笑道：“好，韦老板是个痛快人，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需要这几味药材。” 她找旁边的人要了纸笔，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上面列了二十多种药材，递给了韦老板。 韦老板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笑道：“这些药材回春堂都有，来人，马上去照方抓药，每一样都抓三倍给沈姑娘备用，抓好之后马上送到府上来，沈姑娘，请先跟老朽回府吃点酒菜，再休息休息，他们抓好了药，自会送来。” 沈凝点点头：“这样也好。” 几人到了韦府，只见这府第占地极广，门口两府雄传的石狮子十分传神，门前数十米的路面打扫得一尘不染。 “果然是个好地方。” 进得府来，入眼皆是美景，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只见精致，不见庸俗。 韦老板笑而不语，引着几人进了一座大堂，引沈凝坐在上首，自己坐在旁边相陪。 随后精美的菜肴像流水般送了上来，酒味香醇，菜肴精致，光闻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小如、小四等早就饿了，闻到这股香味，肚子马上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 “饿了吧，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韦老板，他们虽然是我的丫环小厮，可是在我心里却像兄弟姐妹一样，平时我们都是同桌而食的，你不会介意吧？”沈凝笑问。 韦老板连连点头：“当然不会介意，强将手下无弱兵，沈姑娘的这三名手下也是让老朽开了眼界，两位小兄弟的武艺超群，这位小姑娘心直口快，来来来，再添三副酒筷。” 小四和追风也不客气，坐下来提筷就吃，小如却看了沈凝一眼。 “奴婢先服侍大小姐用饭。” “不用不用，你先填饱自己的肚子，你多吃点，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菜。”沈凝拉着小如坐在自己身边，给她挟了一筷子菜。 小如的确饿了，立刻大吃起来。 “来人，给三位倒酒，沈姑娘，这是老朽珍藏了数十年的状元红，还是我那个儿子出生之时备下的，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你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韦老板亲自给沈凝倒了杯酒，那酒红艳艳的，颜色极是漂亮，而且香气扑鼻，十分醇厚，果然是年份十足的好酒。 小四和追风都不擅饮酒，可是闻到这浓香的酒气，都有些醺然薄醉的感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好香。” 沈凝看了他们一眼，抿唇笑了笑：“想喝就喝几杯，不妨事。” 两人犹豫了一下，各自端起一杯酒喝了，旁边的下人马上帮二人又斟满一杯。 “这酒甜而微辛，有如果子，多喝几杯也不会醉的。” 韦老板又亲自给小如倒了一杯酒：“姑娘叫小如是吧，你尝尝这酒，甜甜的很好喝。” 第3014章 撞进阎罗殿 “真的？”小如眼睛一亮，她看向沈凝：“大小姐，奴婢可以喝吗？” “当然可以。”沈凝笑着道：“韦老板亲自倒的酒，当然要喝。” 小如端起酒杯先尝了一口，入口甜甜的果然很好喝，于是把一整杯都喝了，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韦老板又给她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对沈凝道： “沈姑娘，多谢你替老朽管教那不成器的孙子，要是他以后能够改过自新，老朽会带他亲自向你道歉。” “韦老板太客气了，真让小女子汗颜。” 沈凝举起杯，一饮而尽。 韦老板招呼得殷勤又周到，脸上没有半点不满，更没有憎恨之意，等到沈凝等人酒足饭饱，又亲自将四人送到一个精致清静的院子里，里面有一座小楼。 “沈姑娘和三位就在这里安歇吧，这里清静人少，四位可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他们会替几位准备周全。” “多谢韦老板好意，这里很好很清静，我很喜欢。”沈凝微笑，抚着额头皱了皱眉。 “沈姑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韦老板马上关心问道。 “可能是酒喝得多了，有点头晕。” “都是老朽不好，想着那酒难得，所以劝沈姑娘多喝了几杯，来人，马上去做醒酒汤给沈姑娘送来。” 沈凝点头：“多谢韦老板。” “这里是沈姑娘需要的药材，老朽先放在这里，沈姑娘休息吧，老朽就不打扰了。” 韦老板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微笑着离开。 他的笑容在离开院门的那一刻，从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酷的寒意。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沈凝啊沈凝，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这可是一头撞进了阎罗殿，死了可怪不得我。” 管家听得一头雾水。 “老爷，那位沈姑娘叫沈凝吗，她没说过她的名字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以为她不说，我就猜不到了吗？本来我还想不到会是她，可是越看我就越觉得怀疑，她姓沈，说话是京城口音，身边的丫头叫小如，两个小厮一个叫小四，一个叫追风，都是武艺高强，知道了这些要是我还想不到她是谁，那我还真是老糊涂了。”他冷冷一笑。 管家越听越糊涂，问道：“老爷，奴才还是听不明白，小如、小四和追风，这都是很寻常的名字啊，有什么特别了？这位沈姑娘的来头很大吗？” “呵呵，她的来头的确很大，说出来会吓你一跳。” “她什么来头？” “你一定想不到她是谁，她的真实身份是——当今皇后！”韦老板压低声音，一字字的道。 此时他已经离开沈凝所在的院子很远，就算大声说话沈凝他们也听不到，但他生性谨慎，还是用只有他和管家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周围除了他和管家，再无旁人。 管家果然吓了一跳，变色道：“皇、皇后娘娘？” “哼，说起来她现在也算不得什么皇后娘娘，只是还挂着一个虚名儿罢了，等皇上和北齐国的三公主成了亲，她这位皇后娘娘就要被打入到冷宫里了，哪里还容得她在这里嚣张！” 韦老板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咬牙切齿。 第3015章 酒无好酒 管家对朝廷大事知道得不多，但知道老爷的爱子在京城做大官，老爷的消息一定错不了。 “是是是，老爷，她打了咱们小少爷，又讹了咱们这么多银子，您却还对她这么客气，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原来因为她是皇后啊！不过既然她都快失宠了，皇上也快娶新人了，咱们犯不着巴结她一个落魄之人吧，何必呢！”管家想不明白。 “你懂个屁！我对她好，根本就不是巴结她，我是要亲自送她下地狱！”韦老板阴狠一笑。 “下、下地狱？”管家又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看着老板。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她吃了我的酒菜，那酒岂是她白喝的？” 管家马上明白过来。 “原来酒里有毒。” “糊涂！她是第一神医的徒弟，我要是在酒里下毒她岂会不知？这酒根本就没毒。”韦老板道。 “没毒？那……”管家又糊涂了。 “哼，且让他们再多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须要这般这般……” 韦老板在管家耳边低低密语。 * “沈姑娘，属下总觉得这韦老板怪怪的，有些不对劲，他怎么会这么好心请咱们喝酒吃饭，还住在这里？” 韦老板一走，小四就按捺不住的开了口。 沈凝微微点头：“嗯，他的确不怀好意。” 小四脸露不解：“沈姑娘你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他住下来，还吃了他的酒菜，他会不会在酒菜里下毒？” “下毒？那倒不会，那些酒菜都无毒。”沈凝摇摇头。 “可是属下觉得头昏沉沉的，手脚都有些发软，好像是中了毒。”小四忍不住皱起眉头，“追风，你感觉呢？” 追风面色凝重：“我也觉得有些头晕。” 话音刚落，就听到“扑通”一声，吓了三人一大跳。 “什么人！” 小四猛然回身，只见小如像个木头桩子般栽倒在地，忙冲过去扶了起来。 “小如！小如！”他连叫数声，小如却双眼紧闭，醒都不醒。 “不好了，她中毒了！沈姑娘，你快救救她！”小四吓得心都不跳了，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追风闻言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眼凝视小如，只觉得心脏划过一抹钝痛。 沈凝却摇摇头：“她没有中毒，她只是醉了。” “醉了？”小四茫然。 “是啊，这丫头从来没喝过酒，刚才却连喝了三杯状元红，那可是韦老板珍藏了四十年的美酒，这酒的后劲何等强劲，就连你和追风这样的功力都承受不住觉得头晕，她能坚持到这个时候才醉倒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沈凝笑着摇摇头，“小四，你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一会儿我再喂她吃一颗醒酒丸，要不明天她酒醒了非头痛欲裂不可。” 小四忙把小如抱到床上，让她舒舒服服的躺下，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紧合着，呼吸中带着香甜的酒气，果然是醉了的模样。 他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追风虽然没有说话，但绷紧的下巴也放松了。 第3016章 人心有毒 “沈姑娘，奴婢奉老板之命给诸位送醒酒汤来了。” 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吧。” 一名丫鬟捧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了四碗醒酒汤，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放在桌上，你下去吧。”沈凝道。 等那丫鬟离开之后，小四马上心急的端起一碗醒酒汤，吹了吹，正准备送到床前喂小如喝，却被追风拦住。 “你是打算让小如一醉不起吗？”追风道。 “什么话！你什么意思！”小四冲追风瞪眼。 “沈姑娘刚说过，那韦老板对咱们不怀好意，他送来的醒酒汤岂能喝的？” “可是沈姑娘说了，酒菜无毒。” “酒菜虽然无毒，人心却是有毒。” “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要吵了起来。 沈凝摆摆手：“追风说得没错，这醒酒汤虽然没毒，但是喝了之后，却会让人醉上加醉，怕是一觉睡死了也不知道。” “真的？”小四的手一抖，险些泼洒了醒酒汤。 “这醒酒汤里加了一味仙人醉，虽然无毒，却能让酒醉之人再醉上三分，这位韦老板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他生怕那四十年的状元红还醉不倒咱们，又添上了一味仙人醉。”沈凝冷冷一笑。 小四吃惊道：“沈姑娘，那姓韦的当真是要害咱们？可他为什么不直接给咱们下毒，而是要让咱们喝醉呢？” “下毒？我猜他是不敢，毕竟我师傅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想在第一神医的徒弟面前弄鬼，他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四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沈姑娘没隐瞒您是神医弟子的身份，奴才本来还觉得奇怪呢。” 沈凝微笑道：“就算我不说，那老头儿也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之前的种种表情都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小四大吃一惊：“你说他知道沈姑娘你是谁了？他知道您是皇后娘娘？” “当然，要是他不知道的话，早就像送瘟神一样把咱们送走了，然后再派杀手在半道上截杀咱们，来个杀人灭口，可是后来他猜出了我谁，这才改变了主意，盛意拳拳的邀请咱们入府。” 小四恨恨的道：“原来这老狐狸是想巴结您，想得美！他以为请您吃好的喝好的，就能攀上您的高枝了吗？” 沈凝笑着摇摇头：“巴结？他可不是想巴结我，我这个皇后娘娘他并未放在眼里。” “那是怎么回事？”小四和追风都一脸不解。 “这老头儿的心肠可比你们所想的还要歹毒，我跟他进府就是想看他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可惜他还是用的老一套，没半点新意，没意思。”沈凝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小四和追风忽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儿？怎么有点奇怪。” “奇怪吗？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沈凝走过去推开了窗户，那种气味更加浓了一些。 “这味道是从外面传来的，究竟是什么味道，怎么这样古怪。” 第3017章 究竟是哪边的 小四和追风向窗外瞧去，虽然是黑夜，两人都能做到夜可视物，可瞧了半天，除了院子里种的花之外，再瞧不见什么，更是连人影也没一个。 “这个老狐狸，明明说派人伺候咱们，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哼！”小四恨恨的道。 “这是什么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追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忽然跃出窗去，仔细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返回来，摇摇头。 “什么也没发现，就是这味道有古怪，沈姑娘，你说会不会是毒气？” 沈凝摇摇头：“不是毒气，而是油气。” “油气？什么油气？”小四和追风异口同声问道。 “就是石油的气味，唔，这味道好久没有闻到过了。”沈凝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石油是什么？ 小四和追风面面相觑。 “石油，是一种埋藏在地底的黑色液体，又称为黑油，极易点燃，而且火势一发就不可收拾。”沈凝解释道。 “那这里怎么会有石油的味道？难道这里出产石油？”小四问。 沈凝微微一笑：“当然不是，石油是埋在地底的，要经过开采才可以使用。这里的石油么，自然是有人倒下去的，石油倒在地上很快就会被泥土吸收，加上它的颜色极深，又是晚上，所以追风才会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这石油虽然看不见，却有非常特殊的味道，这才让咱们发觉了。” “他们往这里倒石油做什么？”追风不解皱眉。 小四倒抽口冷气，脸上变色：“那老狐狸想烧死咱们！” 他心思灵活，一动念间已经想到原因。 沈凝赞许的对他点点头：“不错，他是想烧死咱们，我以为他会在这屋子里布置一些硫磺等引火之物，却没想到他会弄到石油，这东西可比硫磺易燃多了，要是一放火，咱们谁也逃不掉，全都会被烧成焦炭。” “这老狐狸好毒的心肠！”小四叫道，“咱们只不过是稍稍教训了一下他的孙子，拿了他一千万两银子，他居然就想把咱们全都烧死！” 追风冷不丁的道：“这理由足够了。” 小四冲他瞪眼：“追风，你究竟是哪边的？” 追风面无表情道：“我只是述说事实。” “我看你分明是老狐狸一帮的，他怎么舍得把你这么好的狗腿子一起烧死……” 小四恼火的冲着追风直嚷嚷，眼见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又要吵起来，沈凝揉了揉额角，觉得头都大了。 “你们两个能别吵了吗？真想等着老狐狸放火把咱们全烧死啊？” 小四和追风马上停下了斗嘴。 “沈姑娘，是奴才不好，奴才掌嘴！”小四提起手掌，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沈凝白他一眼。 “对了沈姑娘，奴才想不明白，您刚才说这老狐狸猜到您是皇后娘娘，可他明知道您是皇后娘娘还要放火，这……这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可是大逆不道该诛九族的大罪啊！这老狐狸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小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3018章 一个也跑不了 沈凝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他的胆子的确不小，正是因为猜到了我的身份他才想出这样一条毒计，因为我这个皇后娘娘嘛，就是他的眼中针、肉中刺，他要烧死我，倒并不是因为你打了他的孙子和我讹了他一千万两银子，而是因为……” 她说到这话，顿了一顿。 小四追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沈凝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猜错了。” 她不愿再说，抬眼看向窗外的月亮，沉吟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放火的最佳时候。” 小四吓了一跳：“沈姑娘，你是说他们过一个时辰就会来这儿放火？”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的。”沈凝微笑道。 小四瞪着她：“沈姑娘，你明知道他们要来放火烧死咱们，还能笑得出来？” 追风白他一眼，心想你小子就是没见识，别说对方只是想放火，就是真的火烧到了眉毛，沈姑娘也是笑着的。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的喜堂之上，她一身大红喜裳猎猎如火，火苗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衣摆，烧着了她的长发，可她还是笑着的，美得出奇，一点也看不出半点害怕或恐惧。 怪不得主子会爱她爱到了骨头里，这样坚强又古怪的姑娘怕是千年也难见到一个。 只是这样的姑娘，要是没有主子那样的本事也根本降服不了，唔，就连主子也降服不了，主子为了她日夜忧思难眠，可她呢？ 却始终没心没肺似的，像是半点也不把主子放在心上。 看不透，真是看不透。 沈凝笑道：“他们放火正合我意，我要是不在这火上烧一勺油，也对不起他这难得的石油啊。” 小四和追风都听不懂。 “你们附耳过来，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沈凝对两人招招手，在两人的耳边低低说了一番话，只听得小四和追风扬起了眉头，半晌做声不得。 * 果然正如沈凝所料。 一个时辰之后，正是子时。 也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辰。 偌大的院子里鸦雀无声，就连树上的鸟儿都睡得正沉，连夜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 小楼里一片黑暗，烛火全熄。 房间里传出一阵响过一阵的打鼾声，一粗一细，一长一短。 院门外的树丛里突然传出来了阵窸窸窣窣的异声，只是夹杂在风声中，听不真切。 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猫着腰，鬼鬼祟祟，高抬脚，轻落步。 有人脚下不留神踏着一根枯枝，发出“咯”的一声轻响，顿时引来一声低沉恼怒的斥骂。 “废物！老爷吩咐不得发出半点声音，要是惊动了里面的人，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就等着老爷剥你的皮吧！” 一人压低了声音，却听得出声音里有些得意。 “放心吧，这里面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你们没听到吗？那里面的呼噜比打雷还要响，简直是震耳欲聋。” 又一人道：“是啊，喝了咱们老爷四十年的状元红，还能不醉得像死猪一样？” 第3019章 烧成灰！ “就是就是，就算四十年的状元红醉不死他们，还有那后来的仙人醉呢？哈哈，谅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醒酒汤里有仙人醉！” “那个叫小四的太可恶了，老子今天差点被他打断了腿，真想进去狠狠教训他，不打折他的腿难消老子心头之气！” “那可不成！老爷的吩咐，你敢违背？” “我当然不敢，可是一想到这小子可恶的嘴脸，我就有气！” “那有什么，等会儿咱们一放火，纵使这小子本事再大，他也会被活活的烧成一块焦炭，他一死，有什么仇什么气都出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这小子就这么烧死了，真是便宜了他！”那人恨恨不已。 这一行人都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就连脑袋也围上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夜色中悄悄行走，就像是几只偷油吃的老鼠。 小四不在附近，就算他在的话又亲眼看到这几人，也绝对认不出来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白天他在回春药铺打翻的那些打手。 “到了，动手吧！” 几个人来到小楼周围，闻着周围石油的气味，黑巾下的脸露出得意的笑。 火光一闪，小楼登时起了火，熊熊燃烧起来。 几个人却吓了一跳。 “这火怎么这么大！烧得这么快！” 才眨了几下眼的功夫，整座小楼已经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几个人没防备，差点陷在火海里没跑出来，等他们好不容易的跑出院子，扑熄了身上的火苗，回过头来的时候，小楼已经熊烟滚滚，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而且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将旁边的楼阁也引着了。 “好厉害！幸好老子跑得快，差点被烧死！”一名黑衣人被烧得头发都焦了，脸上也烧伤了一大块，狼狈不堪。 “老爷弄来这黑油真厉害！”另一个也扑打着身上的烟灰，心有余悸。 “奇怪，这次的黑油好像和上次的不太一样，好像更厉害了。”又一人神情疑惑。 “管他的呢，整片楼已经被烧成了灰，里面的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来，咱们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向老爷覆命吧。” 几个人正准备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火场。 “不对劲！” “那火怎么往旁边烧起来了，那边明明没有黑油啊！” “是啊，而且越烧越大，要是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老爷这整个园子都要被烧着了？” “不好，来人哪！快救火啊！” 几个人越看越觉得不妙，放声大叫，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到旁人。 * 在距离小楼很远的一座假山上，姓韦的老者望着远处一片火光冲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老爷，起火了，看来咱们的人已经动手，老爷的心头之恨也可以消除了。”管家在一旁讨好的说道。 他之前还不理解老爷为什么要对那四人如此客气，现在才明白，不由对主子的心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和老爷比起来，自己远远不如啊！ 第3020章 最好传出去 “沈凝啊沈凝，谅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想不到吧，我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正因为如此，我才布置了这样一个陷阱，亲自送你下地狱。” 韦老板笑容满面，布满皱纹的眼角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可是老爷，咱们烧死了皇后娘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是杀头的罪名哪！”管家忧心忡忡，说道：“奴才这就去把办这件事的人全都灭了口，所有见过这沈丫头的人也绝不容他们活到见明天的太阳！” 韦老板却摇摇头，一脸笃定的道：“不会的，不必杀人灭口了，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对咱们有益无害。” 管家以为听错了，摸着头皮道：“老爷，您刚才说什么？” 韦老板微微笑道：“我并不怕此事张扬出去，反而希望它能传得越广越好呢，最好传到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我不但没有过，反而会有大大的功劳呢。” “老爷，奴才听不懂这话。”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不难懂。”韦老板心中得意，也想向心腹吐露一二，以抒胸臆，微笑道：“你应该接到消息，咱们皇上已经快要和北齐国的三公主联姻了吧？” 管家点点头：“可是奴才还是不懂老爷的意思。” “太后是一力主持皇上和北齐公主的婚事，只是这样一来，皇上要是娶了北齐公主，要置这位皇后娘娘于何地？她就未免活得有些多余，如今她一死，就等于是替太后娘娘拔除了一颗眼中钉，太后娘娘嘴上就算是不说，心里也定是会感激我的。”韦老板笑容满面。 “可是皇上呢？皇上可是对这位皇后娘娘很深情啊！”管家又道。 他虽不在京城，可是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无一不会传到他这边，传到韦老板的耳朵里。 “深情？”韦老板冷笑一声，“天底下哪里还有深情的男人，所谓的深情也只不过是做个假相，用来骗骗无知的老百姓的，试问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再深情的男人死了老婆，用不了三年，还不是娇妻美妾娶了一房又一房？” 管家不由得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老爷说得极是，什么深情，都是狗屁！” 他虽然爆了粗口，韦老板却赞同的点点头。 “说得对，皇帝也是人，也和天下男人一样都有劣根性，他可不是天下唯一的情圣，如果他真的是情圣，又何以会答应和三公主的婚事？还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天下乌鸦一般黑，皇上也不例外。” “就算皇上心里想娶公主，可那姓沈的毕竟是皇后娘娘，您烧死了她，皇上怎会善罢干休？”这正是管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韦老板微微一笑：“谁说是我烧死了她？有谁亲眼看到吗？所有人看到的是我毕恭毕敬的将她迎入府里，好酒好菜的招待，还安排了如此华贵的小楼给她居住，是她们自己喝醉了打翻了烛台，小楼失起火来，不但烧死了自己，还将我这座园子烧成了一片灰烬，而我奋不顾身的救火，更因此而身受重伤，皇上要是接到这个消息，还会怪罪于我吗？只怕还会重重的封赏我吧，哈哈，哈哈哈！” 第3021章 好计，好计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管家越听越是佩服，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果然是好计，好计。” 主仆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怪不得那火势越烧越大，老爷您却不派人去救火，原来如此！” 韦老板点点头：“不必去救，就让这火烧吧，烧得越大越好，最好把这附近的房舍全都烧了，这样才更不会引人怀疑。”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园子，可花了老爷你不少银子呢。”管家面露惋惜，突然一拍大腿：“坏了坏了，那一千万两的银票还在那沈丫头房里，这下也要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了，早知道，奴才真该把它偷出来。” 韦老板却微微摇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可为了一点点盈头小利而放弃整个计划？要是我派人去偷钱匣子，引起那丫头怀疑怎么办？再说那一匣子只是银票，那钱庄可还是咱们自己的，那银子又不会跟着那死丫头一起变成灰。” 管家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爷神机妙算，连这一步也早就算好了，奴才真是自愧不如，老爷您说得对，那钱庄是咱们自家开的，这银票烧了，可银子还好端端的在咱们库房里，不会变少。” 顿了顿，他又道：“嘿嘿，那丫头估计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怕还是在做美梦呢，她以为讹了老爷一千万两银子，还想有命活到明天？这可不就做了鬼吗？她就拿着那一千万两银票的灰到阴间花去吧！” 主仆二人又是哈哈大笑。 笑声未歇，突然在二人的身后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 “啪！啪！啪！” 接着有人笑道：“不错，不错，好计，好计！” 这声音又清脆又玲珑，就像是一颗颗小珠子滚在玉盘上，说不出的好听。 可是韦老板和管家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变了脸色。 “是谁？谁在那里？” 二人回过头，只见身后的假山洞里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他们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就是从那假山洞里传出来的。 一阵冷风从假山洞里吹了出来，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之意。 鬼？不会是有鬼吧？ 那声音分明就是沈凝的！ 这丫头刚被烧死，马上就变成鬼来找他们索命了么？ 管家吓得双腿发软，差点跪倒，还是韦老板见多了风浪，胆子比管家大得多，还能笔直的站在那里，只是牙齿咯咯作响，心中的恐惧怎么也掩盖不住。 “姓沈的丫头，你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变鬼，老子更不怕你！你有种就给老子走出来！” 他突然恶狠狠叫道，脸容扭曲，和沈凝在席间所见到的那个恭敬有礼的长者判若两人，有如厉鬼一样。 “你叫我走出来我就走出来，那我这个鬼当得岂不是很没面子？” 假山洞里传出一声轻笑，那笑声清脆，正是沈凝的。 管家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差点背过气去，两眼翻白，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得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再也站不起来。 第3022章 鬼来索命 他很想连滚带爬的逃命，可双腿直打哆嗦，心里想得要跑，就是没那个力气。 韦老板本来也害怕之极，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向着假山洞冲过去。 “好，你这个鬼不敢见人，那我就亲手把你揪出来！” 他还没靠近假山洞，突然觉得一股大力从洞中袭来，立足不定，一跤摔倒，跌得鼻青脸肿。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就多了一双女子的绣鞋，裙摆飘飘。 “啊哟，韦老板，你叫我出来，我这可不就出来了吗？只是你一见我就行这样的大礼，可不敢当。” 沈凝抿唇而笑，就像夜风中盛开的一朵蔷薇。 韦老板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她，心中惊疑不定。 “你……是人是鬼？”他颤声道。 “当然是鬼。” 沈凝一本正经的答道，还冲他笑了笑，“是你派手下放火烧死了我，把我变成鬼的，韦老板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有鬼啊！”管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两眼翻白，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扑哧！” 沈凝笑了出来，“真是个胆小鬼。”她笑盈盈的瞟了昏过去的管家一眼。 “不！你不是鬼，你是人！” 韦老板突然叫了出来。 他就趴俯在沈凝的脚下，沈凝的裙摆被风吹动，拂到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清幽气息。 那感觉和气息是真实的，如果她真的是鬼，自己应该碰不到也闻不到的。 一发现对方是人不是鬼，韦老板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两条腿也不哆嗦了，牙齿也不打颤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姓沈的，你敢装神弄鬼！”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晕过去的管家，暗骂一声真没出息，给自己丢脸，居然被人给活活的吓昏了。 韦老板瞪着沈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的火海，那片火越烧越大，已经将半个园子都烧着了。 可是府里的下人们都接到了消息，不管火烧得多大，烧得多猛，谁都不可以去救火。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韦老板这时看得更清楚也更确定了，面前站着的真是人，不是鬼。 沈凝微微一笑，目光也看向远处的火海，悠悠道：“韦老板，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吧，你家的房子着火了，你不赶紧派人去救火吗？” 韦老板磨了磨牙，忍不住向沈凝身后的假山洞看了一眼。 没有人！ 只有这贱人一个！ 虽然没想明白沈凝是怎么从那片火海里逃出来，又是怎么到了这假山上的，可看到沈凝只有孤身一人，俏生生的站在一块假山石上，韦老板心中恶念陡生！ “贱人，既然那把火没烧死你，那老子就亲手送你下地狱！” 话未说完，他就伸出手，对着沈凝狠狠一推。 哪知道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沈凝的衣角，忽然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割般，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第3023章 让你装死 “啊——”声音凄厉，响彻在夜空，惊得周围的宿鸟拍着翅膀扑簌簌的飞上了天。 一只血淋淋的手腕掉在地上，韦老板不敢相信的瞪着那只断腕，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从自己手臂上掉下来的。 “哼，敢碰我家主子，就割了你的爪子！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只剁了你一只手，下次我要你的脑袋！” 小四不知何时站在了沈凝身后，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对着锋利的刀刃吹了一口气，吹落了上面的血迹，然后将匕首又收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韦老板，语气不屑又轻蔑。 韦老板抱着断了一只手的右胳膊，痛得在地上打滚，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却抬起恶毒的眼神看向小四，嘶声道：“你……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明明喝了我的状元红，还有醒酒汤……” 小四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呸，你以为你在醒酒汤里放了仙人醉，我家主子会不知道？” “什么？你……你那仙人醉也发现了？”韦老板脸如死灰，眼神惊恐的看向沈凝。 “你想瞒过我家主子的眼睛，难道你忘了我家主子是谁了吗？她是第一神医的徒弟，唯一仅有的一个，可不是你们回春堂那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韦老板这下心才真的凉透了。 他看着沈凝，目光呆滞，一脸颓败。 “是我输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小四又气又想笑，想起他的毒计，要不是沈姑娘发觉得早，怕是他们真的要被困在那小楼里变成烧猪。 想想都后怕！ 小四一脚重重踢在韦老板的屁股上。 “你这老狐狸，坏透心了！说，我家主子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毒计要烧死我们！” 韦老板屁股剧痛，可他却哼都没哼一声，闭上了眼睛装死，一言不发。 小四气得又要踢他，沈凝淡淡的阻止道：“小四，你省点力气，这老狐狸的嘴巴可紧得很，你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韦老板紧紧闭上眼睛，不管沈凝说什么，他都来个充耳不闻。 沈凝微微一笑道：“小四，咱们走吧。” 小四看着韦老板，忍不住道：“那这老狐狸呢？” “他既然喜欢装死，就让他在这里装死好了。”沈凝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要不是沈姑娘你发觉了黑油的味道，咱们现在早被烧死了！你现在放过他，他可不会放过你，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毒计来害人呢。”小四越想越是气愤难平。 “他想害我，也得有那个胆子，只要他舍得他那个当成了心头宝一样的亲孙子。”沈凝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到“亲孙子”这三个字，韦老板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瞪着沈凝，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韦老板，你不觉得很奇怪，我身边那个叫追风的护卫怎么没在这里？你不会以为他被那一场火给烧死了吧？”沈凝笑着问他。 第3024章 我很小气 她似乎话中有话。 韦老板眼中忍不住露出恐惧之意，颤声道：“你……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替韦老板你觉得可惜，这么大又精美的一所宅子，说烧就烧，连眼睛都不眨，这份心机这份隐忍这份果决，果然非常人所及，只是韦老板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一样，你忘了你那个数代单传的宝贝孙子，你以为已经把他远远的送走，却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他已经落在我的护卫追风手里，就在那边。” 沈凝对着一个地方指了指，韦老板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全无血色。 那里是一角阁楼，距离沈凝所在的小楼不远，火光熊熊，很快就能烧到那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派人把他送走了……”韦老板喃喃。 “既然韦老板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懒得多说，小四，咱们走吧，等明天韦老板给他的爱孙收尸好了，就怕到时候韦老板看到那一具具烧成了黑炭的尸体，会连他的孙子是哪具也认不出来。”沈凝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准备走下假山。 韦老板脸色变幻不定，怨恨的盯着沈凝，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别走，你别走！”他突然嘶声叫道，“放了我孙子，放了他！只要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说！”他像只负伤的野兽般，目光凶恶狂野。 “你想说，可是我却没兴趣知道了，韦老板，一报还一报，我沈凝从来不是人家打了我的左脸，我就送右脸给人打的那种，而且我是女人，我还很小气，你想烧死我，我要是不好好的报答你，岂不是对不起你吗？”沈凝又是莞尔一笑。 韦老板所有的气登时泄了，他顾不得手腕剧痛，趴在地上向沈凝连连磕头，再也不敢强硬。 “是我错，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想害你，这件事和我孙儿完全无关，求皇后娘娘大慈大悲，饶了他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你烧死我，烧死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孙儿吧！”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假山石上，三两下就磕出了血来，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敢停，连声哀求不绝。 小四恨恨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老狐狸，果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你明知道我家主子是皇后娘娘，还敢放火烧死她，难道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韦老板只是磕头认错，却不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是诛九族的罪，只是他敢这样做却是有恃无恐，不但无罪，反倒有功呢。”沈凝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四听不懂了，抓了抓头皮看向沈凝。 “沈姑娘，您不会连这老狐狸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到吧？” 沈凝不以为意的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北齐国的三公主已经到了京城，而且这门亲事是太后娘娘一力促成的，他觉得我就是个多余的，是太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放火烧死了我，要是传到了太后娘娘那边，怕是还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奖赏呢。” 第3025章 狗咬狗，很有趣 小四吸了口冷气：“这老狐狸想得倒挺美，可皇上岂能饶了他？” 听到小四提起那个名字，沈凝垂了垂眸，随后又淡淡道：“他对外面可不会说是放火烧死了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白天在回春堂前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讹了他的钱，打了他的人，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对我毕恭毕敬的，还请我进府好吃好喝的招待，如果我被火烧死了，他还对会外面宣扬说自己是如何拼命救火，可惜却因火势太大救不了，他还会把自己弄点烧伤什么的装装样子，这样一来，没有人会不相信吧，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精心修建的美宅付之一炬，更没想到这位韦老板的心肠竟然会狠到这种地步。” 沈凝悠悠说完，小四已经愤怒的连踹了韦老板好几脚。 “老狐狸，心肠真毒！”他边踢边骂。 韦老板已经愕然得说不出话来，他抬头看着沈凝，眼底尽是不可思议，还有恐惧。 她是自己肚子里的虫么？怎么可能把自己心中的算计说得这样丝丝入扣，一点不错！ 这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有内奸！ 他的目光落向身边昏迷不醒的管家，突然怒从心头起。 “好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敢出卖主人！” 他用左手举起一块大石头，重重向管家头上砸了下去。 这一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管家哼都没哼，被砸了个头破血流，立时就断了气。 “哈哈，打得好，打得好，狗咬狗就是看得有趣。”小四拍着巴掌，笑容满面的夸赞他，“老狐狸，瞧不出来有你的，断了一只手还可以杀人，这手法可利落得很啊。” 他又摇摇头：“啧啧啧，只是可惜了你身边的这条好狗，忠心耿耿的替你办事，却死了个不明不白。” 韦老板恨恨不已的道：“他出卖主人，难道不该死吗？” “谁说他出卖你了？”小四诧异的眨眨眼，“你这条狗一直在你办事，他好像都没离开过你身边吧？再说他为什么要出卖你？他出卖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韦老板咬牙道：“要不是他出卖了我，你们怎么会对我的计划一清二楚？你们怎么可能从火海里逃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小四嘿嘿一笑，道：“出卖你的不是你身边这条死狗，而是你自己，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家主子的眼睛？别说是你，就算是比你再奸猾十倍的人，也休想在我家主子面前说一个字的谎话！” 他言下有说不出的得意和自豪。 韦老板心中一凛，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凝，拼命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小四呸了他一脸，不耐烦的道：“你爱信不信！老狐狸，老子没空和你废话，老子还要去找追风，让他把你的宝贝孙子扔在那儿，咱们还有事呢。用不了多久，那火就会烧到你孙子所在的小楼，那小子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火吞噬，可是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等死，哈哈，哈哈哈！” 第3026章 真想捅了自己 见两人要走，韦老板彻底慌了，爬过去抓住小四的靴子，牢牢抱住。 “别、别走，放了我孙子，我、我把所有家产都送给你们！” “呸，谁稀罕你的家产。”小四啐道，“你的钱全是脏的臭的，全是卖假药坑百姓的钱，我们才不稀罕！” 这半天时间，他已经出去打听过了，回春堂的确是这里最大的药铺，但是名声也是极差，百姓们平时都敢怒不敢言。 “小四，刚才韦老板亲手杀了人，你可瞧见了？”沈凝忽然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小四眨眨眼：“当然瞧见了，奴才瞧得清清楚楚，这块带血的石头就是证据。” “很好，韦老板杀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杀人当然要偿命，奴才马上就去报官，让官府把这杀人凶手抓进大牢，然后判他一个斩立决！” “要是再加上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呢？”沈凝又道。 “这个么？当然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了！”小四马上答道：“要是再加上谋害皇后娘娘的罪，那可就是抄家灭族再加上刨祖坟的灭门之罪了。” 韦老板听着两人一问一答，脸若死灰，浑身不停的发着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了小四，听说韦老板的儿子在京城做大官儿？”沈凝又道。 “是啊，别人对韦老板可都是羡慕嫉妒恨得很呢，要不是他儿子做大官，官府的人哪会像狗一样听他的话，他说抓人就抓人！”小四想到白天的事，恨恨不已。 “你说，要是韦老板的儿子知道自己的爹犯了杀头抄家灭族的大罪，他这个官儿你说还能当得成吗？”沈凝笑嘻嘻道。 “那肯定当不成了，不但会被罢官，还会被下狱关进天牢，怕是他这个儿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的爹会干这么蠢的事吧？”小四加油添醋的说道。 韦老板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他现在想拿刀捅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自己怎么就干出这么蠢的傻事，现在事情败露，不但烧光了自己美轮美奂的住宅，还害了孙子，害了儿子，害了全族…… 他死了之后哪还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一切罪孽，都是我一人所犯，所有的罪我自己扛，不要害我的儿子和孙子！” 韦老板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假山下面一跳。 “啊！”小四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拉，却没拉住。 韦老板一头栽到假山下面，撞得头破血流，很快就咽了气，只是他临死还眼睛睁得大大的，死得极是不甘。 “这老狐狸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哼！” 小四跳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气息全无，不由恨恨的道。 “算了，人已经死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沈凝淡淡道。 “那这老狐狸的孙子呢？”小四又问。 “让追风放了吧。”沈凝道：“这韦老板自作自受，他是咎由自取，他的孙子倒罪不致死，咱们不必赶尽杀绝。” “沈姑娘，你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这老狐狸如此黑心肝，要是换了奴才，非灭了他一家满门不可。”小四用力挥了下拳。 第3027章 杀父仇，不戴天 沈凝摇摇头道：“他已经受到了报应，所谓罪不及家人，算了，咱们进城这么久，小周他们一定等急了，担心咱们出了事情，还是抓紧时间出城给小周治病要紧。” 小四答应了，会合了追风，然后带着小如连夜出了城。 这一场大火直烧到第二天才渐渐熄灭。 因为小四和追风提前布置，火势并没有向周围蔓延开去，韦宅周围的房舍也并没有受到波及，只是偌大一座韦宅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城里的百姓们站在废墟前面感叹唏嘘不已。 “听说韦老板也葬身在火窟里了，哎！” “还有他的管家。” “别的人听说都逃出来了，包括他那个宝贝孙子。” “真是奇怪，这火起得奇怪，烧得奇怪，这结果也奇怪。” “怎么奇怪了？” 那人瞪眼道：“你不觉得奇怪？韦宅最少也有几百口人，怎么别的人都逃出来了，偏偏就韦老板烧死了，还有他的那个坏心肠的管家，这说明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韦老板他这是遭了报应了！” “有道理，有道理！” “我家就在韦家旁边，昨天是半夜里突然起的火，我吓坏了，以为这火一定会烧过来，哪知道并没有，连我家院子上的瓦都没烧到，这就是善有善报，菩萨保佑啊！” 沈凝一行人经过小城的时候，正听到众百姓们在议论纷纷。 没有人说话，沈凝端坐在车中，目不斜视，连向窗外看一眼都没有。 小如仍然沉醉未醒，小脸红扑扑的，呼吸之间全是酒气。 “这丫头，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你倒睡得像没事人一样，真让人羡慕。” 沈凝好笑的瞅着她，拿起毛巾替她擦了擦脸。 “唔，大小姐，这酒真香，我……我还要喝。”小如迷迷糊糊的发出呓语。 “还喝？你也不怕醉死！” 坐在马车夫旁边的小四听到了，忍不住说道。 沈凝微微一笑。 * 京城韦府内宅。 “呛啷”一声脆响。 韦莫寒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时却手一颤，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爹，孩儿说的全都是实话，爷爷他被人害死了，你……你一定要为爷爷报仇啊！” 一名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他身后是一群灰头土脸的下人，个个衣衫破烂，像是讨饭的叫化子。 “老爷，少爷说的是真的，老太爷真的是被火烧死了，连尸首都烧成了一把灰，还有府里所有的财物也全都被烧了个精光，咱们护送着少爷来到京城可是吃足了苦头，是一路上讨饭过来的，少爷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求老爷为老太爷报仇，为少爷伸冤啊！”下人们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韦莫寒铁青着脸，下巴紧绷，眼中射出一道寒芒。 “是谁？是谁这样大的胆子？”他差点咬碎了牙齿。 锦衣少年哭着道：“就是那叫化婆子，还有她身边的奴才。” 韦莫寒不由皱起眉头：“叫化婆子还有奴才？” 第3028章 风满楼 下人们忙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描述了一遍沈凝主仆四人的形貌。 韦莫寒忽然狠狠咬了下牙，用力握紧了拳头：“那丫头是不是姓沈？” “是是是，的确是姓沈，她的随从称呼她为沈姑娘，她的两个随从一个叫小四，一个叫追风，她还有一个丫头叫小如。” “原来是她！”韦莫寒一字字道。 他咬牙切齿：“沈凝啊沈凝，你害死我父，又打伤我子，我和你之仇不共戴天！我韦莫寒要是让你好好死了，我愧对列祖列宗！” 转过身，他唤来身边最亲近的护卫。 “紫霄阁的人呢，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动手？告诉他们，本官要那姓沈的人头，马上，立刻！” 那护卫连声答应，却道：“主子，紫霄阁的人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只是他们既然接了咱们的任务，就一定会完全，他们是最有信诺的，主子只要在府里等候好消息就行。” “可是本官等不及了！”韦莫寒恨恨的握拳，在桌上重重一捶。 那护卫不敢再说，低头退后。 “沈凝啊沈凝，你休得意，谅你也蹦哒不了几天，用不了多久，你的人头就会被送到本官面前，本官要把你的头一点点剁碎了，喂野狗！” 韦莫寒的语气寒意十足，让在场的人后背全都出了一层冷汗。 大人好可怕！ 那个叫什么沈凝的，怕是活不过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 此时的沈凝已经距离京城不过三日的行程。 这一路上行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顺利。 没有遇到半点阻挠。 她预料中的杀手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让小四和追风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咦，再过三天就要到京城了，难道那些人会让咱们顺顺利利的到达不成？” 晚上歇宿的时候，小四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翻了个身，捅了捅身边的追风。 追风仰面朝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像是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追风，你是睡着了还是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得不到反应，小四恼了，一个翻身坐起来，却发现追风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亮晶晶的盯着帐篷顶。 “原来你没睡，哼，我就说嘛，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小四也坐了起来。 他们歇宿的地方是在野外，带着五百名御林军要是进城歇宿，实在太过张扬显眼，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都是在城外露营。 追风还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有一抹奇异的神色。 小四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他竖起了耳朵，却没听到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周围是御林军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个个的呼噜打得比山还响。 离京城越近，越是风平浪静。 御林军们都很是兴奋，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他们的任务就要完成了，这一路上他们过得是又风光又精彩又刺激，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牛皮等着回京后在那些没能一起出京的同伴面前吹嘘夸耀。 第3029章 没心没肺的猪 他们对沈凝的话唯令是从。 沈凝让他们晚上好好睡觉，不许出帐篷，就谁也没有违背。 除了小四和追风。 这一路上，御林军们亲眼看到沈凝的本事，不管是审案，还是治病，还是御敌，沈凝全都游刃有余，让他们每个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凝说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沈凝说下雨，他们绝不会怀疑刮风。 人人都对沈凝又敬又爱，他们甚至在心底对皇上要娶北齐国的三公主产生了不满。 皇后娘娘这么好，皇上却另娶他人，真是负心薄幸，无情无义！ 只是这个想法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毕竟他们是皇家的御林军，吃的是皇粮。 “这郡没心没肺的猪！” 小四忍不住吐槽，他在这里担心得睡不着觉，可这群人，呸！皇上派他们来保护沈姑娘，要是真的来了杀手，他们能顶个屁用，真正要靠的还得是他小四和追风。 本来他一路上都有恃无恐，甚至还暗暗盼望着能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他久在京城，难得出京遇到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前几次杀手骤然来袭，虽然每一次的情形都十分危险，可却涉险如夷，如履平地，胜得轻易之极。 而他更是大展神威，将一众黑衣死士打得落花流水。 这种感觉真爽，实在是太爽了！ 他甚至还觉得敌人太少，打得不够过瘾，暗暗盼望着能再来上一批杀手，让自己大显身手。 可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让他有些失望。 难道背后那些想要沈姑娘性命的人被打怕了，不敢来了？ 还是他们只是暂时按兵不动，却在暗中布署着什么更阴险毒辣的计谋？ 要是前者，小四虽然失望，却也庆幸能够平平安安的将皇后娘娘护送到京城，只要进了京，他肩膀上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就可以卸了。 可要是后者，那真是思之极恐，让他不寒而栗。 越是看不见的危险，越会让人感到恐惧。 “有人！”追风突然一跃而起，让小四吓了一大跳。 “哪有人？” 他一直竖着耳朵倾听，仍是什么异动也没听到。 “二十二个。” 追风脸上露出难得的凝重之色。 是小四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 小四又吓了一跳，吃惊道：“二十二个人？” 为什么他半点声音也没听到！ 追风狠狠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人，难道是鬼！” 虽然这些人相距还是很远，可他的耳朵经过无数次严苛的训练，远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休想逃得过他这两只耳朵。 “我看一定是你见鬼了，怎么可能有人嘛，要是有人的话，我小四会听不到……” 小四不服气的辩道，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就一下子变了。 “真的有人！”他叫道。 “废话！”追风哼了一声，紧接着张开帐篷，像阵轻风般窜了出去，连半点声息也没发出。 小四紧随其后，心里却懊恼不已。 枉自己以为内力大进后已经和追风相差无已，可今天一比，自己明明比人家还差着老大一撅嘛！ 看来之前自己和追风比武不分胜负，都是这家伙让着自己啊！ 第3030章 能躲就躲 “追风，你要去干嘛？”他跟在追风屁股后面。 追风倏的停下脚步，回头不善的瞪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四抓抓头皮：“我也不知道。” “有人来了，我去瞧瞧情况，你留在这里保护沈姑娘，”追风恨铁不成钢的瞪他，又加了一句：“还有小如姑娘。” 小四闷闷的应了一声。 平时自己看起来机灵，追风就像是个闷木头，可一遇到了敌情，他的反应比自己快十倍！ 自己怎么处处就及不上他呢。 “还不快去！” 小四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沈姑娘吩咐过，让咱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出帐篷，只管在帐篷里睡觉，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来对付沈姑娘的？沈姑娘知道有人要来对付她，为什么还不要咱们插手？她是怕咱们打不过那些人吗？” 追风冷了冷眸：“你这么听沈姑娘的话，要是万一她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你以后还有脸去见皇上吗？” 小四顿时被像打了鸡血的兔子，蹦得老高。 “当然不能！” 他握紧了拳头，全身涌起满满的战意。 “杀他娘的！就算来了二十二个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凭你我二人，会收拾不下这二十二只酒囊饭袋！”他说得豪气冲天。 追风却一脸凝重的摇摇头。 “太轻敌了，这二十二人，没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 他竖起耳朵，这时候听得更清楚了。 他经验丰富，只从这些人落地的脚步声就可以推断出对方武功的深浅高低，越是听得清楚，一颗心就越是沉了下去。 要是单打独斗，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自己和小四的对手。 但是！ 对方的身手实在是不弱，两个打一个，自己也可以应付，甚至还可以稍占上风。 但对方要是三个、四个、五个一起上呢？ 自己和小四给对方塞牙缝也不够啊！ 追风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心思却极是慎密，未虑胜，先虑败。 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沈凝平安，至于个人的胜负荣辱，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追风，咱们干他们的！” 小四一脸傲然的挥挥拳头，“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居然敢惹咱们，他当咱们两个是吃素的吗？” “咱们带着沈姑娘，撤！” 追风的话让小四的斗志一下子蔫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干什么？”他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 “撤！” 追风言简意赅，说完，像阵清风般窜到了沈凝的帐篷外面。 他轻声道：“沈姑娘，有敌人来了，属下要马上护送你离开这里。” 经验告诉他，这二十二名武功好手半夜来到这里，绝对是冲着沈凝而来，而且绝对是不怀好意。 所以能躲就躲。 他相信以自己的追踪之术，带着沈凝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估计那些人不会找得到，再加上小四在外面布个迷踪，引开这些人的注意力，至于那五百名御林军，他此时已经顾不到了。 算来这些人的目标是沈姑娘，而不是那些御林军。 第3031章 胆子肥了啊 追风打算得很好，可惜的是，沈凝却不一定会听他的安排。 追风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沈凝的声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我不走。” 声音又清又静，一点也不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追风不由一愣。 难道她早就知道有敌人要来？ 她这是在守株待兔？ 还是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敌人前来上钩？ 但这根本不可能！ 追风知道得很清楚，这里根本就没什么陷阱，就是在平地上扎了几十个简简单单的帐篷，而她和小如住的那顶帐篷是最小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 这目标也太明显了吧？ 追风急了，顾不得其他，一头钻进了帐篷里。 “沈姑娘，属下奉了皇上的命令要保护你的安危，所以属下只好出手得罪了。” 他一进了帐篷，登时愣住了。 帐篷里，沈凝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衣衫整齐、面容平静的坐在椅子里，正面对着门口。 看到追风，她微微一笑。 “你是想要绑我走吗？追风，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啊。”她声音柔和，笑容甜美。 但追风却不由得心底一寒，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奉了皇上的命令，不敢不从。沈姑娘，这次来了不少高手，他们一定是对你不利而来，属下和小四怕是打不过他们，咱们只能先避一避。” 他以为沈凝不想离开是怕丢了面子，又补充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只是暂时一避，待日后属下一定会拿下这些胆大包天的凶徒！” 沈凝又是微微一笑，只听得火石声响，接着，火光闪亮，沈凝点燃了一枝蜡烛，房间里登时充满了橘色的亮光。 这一枝蜡烛的光虽然不亮，可是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却让这一顶不起眼的小帐篷变得格外醒目。 追风的脸都绿了。 “沈姑娘，你……” 你这是生怕目标变得不明显，给那些杀手们指出一个方向来吗？ 这话他憋在了嗓子里眼，差点把他噎死。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沈凝微笑道：“更何况，我一直在等他们，他们来了，我才能安心。” 追风的嘴唇动了动，他想问：你在等他们？等杀手来杀你么？ 可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沈凝的决定。 “不过，我却不放心这个丫头。”沈凝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小如，“你把她带走吧，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了，再回来。” “……” 追风又想说什么，可是眼眶却蓦然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从来流血不流泪，今天居然会…… 因为他知道沈凝这句话的意思代表着什么。 她是在托付后事！ 这说明，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而且不想连累他和追风，还有那五百名御林军，决心要自己面对那些杀手，这……这让他和小四情何以堪！ 他们负责保护她，岂能在大难来临之时抛下她独自逃命？ 那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主子！ 怕是早就羞愧得自刎谢罪了！ 第3032章 难逃毒手 “沈姑娘，属下绝不会让您一个人置身在危险之地，今天无论如何，您也得跟属下走。小四，进来，带小如离开这里。” 追风沉声道。 小四应声进来，刚才追风和沈凝的对话他全听在耳朵里，脸上露出大大的惊诧之色。 “皇后娘娘，您要是不走，我们也不走，我就不信我和追风两个打不过那些酒囊饭袋，您就等着看我小四大展身手吧！” 他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 哼，才二十二个人，有什么可怕！ 想当初，他和追风面对那几十名杀手，还不是眼睛都不眨就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小四，不许胡说八道，这二十二个人，和之前那些死士绝不可同日而语。”追风冷斥。 小四却撇撇嘴，不以为然：“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他们单打独斗厉害，可咱们人多啊，咱们还有五百名御林军呢，你当他们是白吃饭的啊？” “他们就是白吃饭的！你当来的人是什么人？”追风盯着小四，一字字道：“他们全部都是紫霄阁中的杀手！” “什么，紫霄阁的人？” 小四大吃一惊，只觉得连腿肚子都抽筋了，忍不住打了个弯儿。 虽然他马上就站得笔直，仍是脸上一红，生怕被追风看出自己刚才胆怯。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紫霄阁的人，难道你不但有千里耳，还有千里眼看得见吗？”小四仍是怀疑。 紫霄阁的杀手，怎么可能一下子来二十多人？ 小四知道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向来是独来独往，从来不结伴而行。 二十二名紫霄阁杀手要是一齐出动，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天下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么！ 就算是皇上……怕也是难逃毒手吧！ 小四忍不住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时机紧迫，紫霄阁的杀手转眼就到，你还有空在这里和我说废话么！”追风冷冷道。 “我……” 小四动了动嘴巴，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追风从来不说假话，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他说对方是紫霄阁的杀手，那就一定是。 “糟了，那怎么办？沈姑娘，你快跟着追风躲一躲，这家伙的武功很好，追踪之术更是天下第一，他找得到的躲藏地方，那些杀手们一定发现不了，我带着小如去另一个方向，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如，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 小四也是当机立断，说做就做。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冲到床边，将棉被一卷，已经把熟睡中的小如裹在了里面，顺手在小如的昏睡穴上又点了一指，免得这小丫头惊醒过来乱叫乱嚷，惊动了敌人。 “追风，我带小如先走了，你赶紧带沈姑娘离开这里，这根蜡烛不要灭了，就让它亮着。” 小四急匆匆的交待了一句，便抱着小如钻出了帐篷，展开轻功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追风明白小四的意思，整座营帐里都是乌沉沉的，只有这顶小帐篷里有烛光，所以杀手们到来的时候，第一个来的就是这里。 当他们发现帐篷里没有人，肯定会想到对方是逃走了，会马上展开追捕。 第3033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追风目光四面一逡巡，马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沈姑娘，咱们不用出去躲藏，就藏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向着床榻下方一指。 沈凝微微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藏。” “为什么？”追风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愕然道。 “我就在这里，他们要杀就杀，我不逃。”沈凝清清楚楚的道。 “沈姑娘，他们可是紫霄阁的杀手，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追风急得额头上汗珠直落下来。 “我知道他们是紫霄阁的人，正因为他们是紫霄阁，我才要在这里等他们。” 沈凝不紧不慢的道。 “追风，你先离开吧，这是我的命令，你不听了吗？”她微微加重了下语气。 追风咬着牙，瞪着她。 “沈姑娘，这次属下不能听您的命令了，您要是出了事，属下会无颜面对主子。” 他迈上一步，准备去点她的穴道，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险地。 沈凝俏脸陡的一沉。 “你想对我动手？好啊，我就坐在这里，你要是有胆子就动我一根手指。” 她端坐在椅中，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像秋水般直视着追风，睫毛连眨都不眨。 “……” 追风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不敢！ 的确不敢！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武功，风吹就倒，可在她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他竟然一点也不敢亵渎了她，要是不顾她的意愿带她走，怕就是救了她的命，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沈姑娘，求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追风无可奈何之下，单膝跪地，双眼直勾勾的和她对视。 “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已经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虽然在旁人的耳中听到的不过是风吹树叶，可他已经知道，杀手们正呈现包围之势，向着这片栖息之地围拢过来。 要是再近一些，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带着她不被人发现的离开。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而且，这一天迟早会来，我躲得了这一天，又能躲得了一辈子吗？倒不如就在这里等他们好了，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我这顶脑袋，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要，就来拿好了。” 沈凝一脸的满不在乎。 追风差点给她跪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跪了，可是人家沈姑娘却半点也不动摇。 “沈姑娘，你不稀罕你的脑袋，可是皇上他稀罕！”忍不可忍，追风冲口而出，“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在意皇上的感受？要是皇上他知道您……您出了事，您让皇上他怎么活下去！” 听了他的话，沈凝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 她的目光看向黑沉沉的夜色，低低的道：“我死了，难道他就不能活了吗？” “当然！” 追风声音虽低，却充满了坚定。 他跟在皇上身边最久，皇上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在皇上的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皇上从来不动情，但是一旦动了情，却让他这个冷心冷肠的人都被感动了，他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像对皇后娘娘那样，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 第3034章 真的在乎吗？ 可皇上却拼命压制着自己，明明那样想要她，想陪在她身边，可还是放开了手，给了她自由。 他给她所想要的一切，只要她觉得快乐，他宁愿把所有的思念痛苦全都一个人背。 皇上的苦，有谁知道？ 可他追风知道！ 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很久，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因为这是皇上的秘密，他不能透露，他希望沈姑娘终有一天可以了解皇上的苦心，能够回到皇上的身边。 可这一天还没来临，马上就要破灭了。 究竟是谁，见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好，非要取了皇后娘娘的命呢？ 皇后娘娘究竟得罪了谁！ 追风咬着牙想道，要是知道那背后主使的人是谁，他一定会将对方抽筋扒皮！ “是吗？”沈凝反问了一句，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追风。 “如果他真的这么在乎我，那么他现在哪里呢？” 追风的嘴唇又是一动，他很想替皇上答一句，可他知道，自己无论说千句万句，也低不上皇上的一句话有用。 皇上啊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近在咫尺，离京城只有三天！ 而属于每天都会给您飞鸽传书，汇报皇后娘娘的行踪。 如果您真的有心，现在就该出现在这里啊！ 三天，如果以现在御林军的速度进行，的确是需要三天才能抵达京城。 可是以墨川的轻功，他用不了十二个时辰就能赶到这里，如果他真的想来的话。 追风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沈姑娘不会是借这个机会在试探皇上的心意吧？ 难道她是有意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然后希望皇上能够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 这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追风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沈凝。 沈凝脸上却看不出异样的表情，她还是那样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好像刚才她什么也没说过。 “追风，你要是再不离开，怕是就来不及了。” 她突然微笑着道。 虽然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可一种本能却让她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 杀气！ 好浓的杀气！ 空气里仿佛飘浮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沈凝皱了一下眉头，这杀手就是杀手。 就算他们功夫再高，隐藏得再深，可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这股气味，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千面公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时常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虽然淡得几乎不被人察觉，但是她就能闻得到。 千面公子…… 她的心中又是一动。 他是紫霄阁的少主，这次紫霄阁派了大量杀手，他会不会也在其中？ 他会亲手来取自己的脑袋吗？ 这个小白眼狼！亏得他还喊了自己那么多天的姑姑！ 沈凝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追风瞪着她，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这都什么时候了，沈姑娘她居然还在笑！ 他都急得差点挠墙了好不好！ “沈姑娘，还来得及，咱们马上钻到床底下，谅那些杀手一时也绝想不到咱们就会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已经听到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悄悄向着这所帐篷掩来。 第3035章 杀一双就赚一个 “我说过，我不躲，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取我的脑袋。” 沈凝再次摇头，端坐在椅子里纹丝不动。 追风怀疑，要不是自己疯了，要不就是沈姑娘疯了。 “沈姑娘……”他还想再说，沈凝已经打断了他。 “你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先钻进去避一避吧。”她笑着指了指床下。 追风咬咬牙，不错，他就算自己想走也来不及了，不过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独自一个人走。 她不走，他也不走。 他一猫腰，钻进了床底，然后身体腾空离开地面，像蜘蛛一样紧紧贴在床板上。 就算是有人掀开床上的帷幔往床底下看，也不会一眼就发现他。 身为暗卫，他的隐身之术也是首屈一指的。 他屏住呼吸，让心情变得平复下来。 不可以让别人发现自己，只要他们没发现自己，自己就有机会出手。 一会儿杀手们要是涌进来，自己就算不敌，但他豁出这条命去，也绝不容许他们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伤到沈姑娘一根头发！ 追风不愧是一等一的暗卫，他很快就让自己变得冷静，同时闭上了眼睛，只用耳朵倾听。 这样他的听力又加深了一层。 二十二！ 没错，对方来的果然是二十二人。 其中二十人呈圆形包围了帐篷，还有一人站在最外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靠近。 而另外还有一人，正缓缓一步步向着帐篷走来。 他似乎并不想掩饰什么，落地虽然轻悄，脚步声却是众人中最重的。 追风的瞳孔不由一缩。 好高深的功力！ 这人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踏在追风的心上，让他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本来他就不敢轻视紫霄阁中的杀手，但他也并不认为这些杀手一对一的话能从自己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他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可以趁其不备带着沈姑娘逃出去…… 但这一丝侥幸的希望，也在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之后，变得没有了半点希望。 打不过！ 这人的功力要远比自己深厚得多，自己和他对敌没有半点胜算，更何况对方还有二十一名杀手！ 追风的心从来没有过的焦灼，他忽然想起小四，明年的今日，小四怕是要到自己的坟前烧纸了吧？ 啊呸！ 事情还没有绝望，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自己可以死，但是沈姑娘她绝对不可以有事！ 追风在牙尖上用力一咬，嘴里顿时溢满了血腥之气，这血气一下子激起了他全身的热血，让他勇气倍增。 就算对方有一个出类拔萃的高手又如何，就算对方有二十二人，自己孤身一人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拼上这条命！ 杀一个是一个，杀一双就赚一个！ 追风在心里嘿嘿一乐，反而不像之前那样忧虑焦急，心态登时放得平和下来。 只是他全身的每根神经依然绷得紧紧的，右手悄悄探入腰间，摸到了暗器的革囊。 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素来不喜欢使用暗器，总觉得暗算伤人不是英雄好汉。 第3036章 真的是她！ 但身为暗卫，他还是习以为常地随身携带着暗器。 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用，今天却轮得到它们派上用场了。 追风握了满满一把钢针，针上都喂了让人骨软酸麻的药物。 他也不求能够全部射中，但是能射中一个是一个，射中一个就少了一个敌人。 追风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好像等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却始终没等到杀手们冲进来。 那个武功最高之人的脚步声，刚刚来到帐篷门口就停住了。 追风以为下一刻他就会进来，自己就可以看一看那人的真面目。 可那人却并未走进，也没有掀开帐篷的门帘。 没有声音！ 整个帐篷还有周围一片安静。 远处还响着御林军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草丛里虫子的鸣叫声，除此之外，就是沈姑娘轻细均匀的呼吸之声。 追风听不到杀手们的声音，因为他们全都静止不动，只要他们不动又屏气凝神，就连神仙也发现不了他们就在周围。 为什么不动？ 他们不是来取沈姑娘性命的吗？可为什么还不行动？他们在等什么？ 追风越等越是心急，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要是杀手们一下子冲进来，他就可以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可对方这一按兵不动，他也只能以不动应万变。 他绝不能抢先露了行迹。 帐篷里，烛光散发出幽幽的橘黄色光晕，将沈凝的身影笼罩在其中，从帐篷外面看过去，那一抹剪影楚楚动人。 真的是她！ 楚少阳静静的立在帐篷外，距离里面的她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迈进门里。 在深黑的夜里，他却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衣，夜风拂起卷动着他的袍角，让他仿若要凌空飞去一般。 他乌黑的双眼一瞬不瞬，牢牢的盯在帐篷上的那个影子上。 修长玉立的身形就好像是一尊石像。 楚少阳不动，紫霄阁的诸人谁都不动。 他们都等着楚少阳一声令下，然后就冲进房里执行任务。 目标就在帐篷里。 这次的任务好像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简单。 只要他们一冲进去，别说是一个目标，就算是十个目标也全都死了。 完成了任务他们就可以回山覆命。 听说这次任务给的奖励十分丰厚。 在接到任务之前，他们都有些心中忐忑，怀疑是什么样艰巨的任务，对方居然要让他们出动二十名紫霄阁弟子，阁主更是极为重视，还派了少阁主和少主两人亲自带队。 可没想到，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一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少女。 就算这少女身边有两名武功不错的高手护卫，还有五百名御林军护送。 可在他们紫霄阁的弟子眼中，这些人连狗屁都不如！他们只消勾勾小指头，就能让这群人灰飞烟灭。 早在十天之前，他们就已经找到了目标，并且开始远远的跟踪，只是没有少阁主的命令，一直按兵不动，也没有打草惊蛇。 直到今天晚上，他们终于接到了行动的号令。 第3037章 黄雀在后 怎么还不行动？ 帐篷里的追风等得心急如焚，将帐篷团团围住的紫霄阁杀手们也心急如焚。 只有站在远处的千面公子，却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他也在看着帐篷上的剪影出神，心情复杂。 要让他去亲手杀她，他做不到。 要让他眼睁睁的看到她被自己的同伴杀死，他也做不到。 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远远的看着她，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千面公子没有靠近，他的目光不舍的从她的剪影上移开，落在楚少阳的身上。 楚少阳距离他足足有十丈，这个距离是一个安全的距离，就算是他有紫霄阁主那样好的身手，也没办法从背后偷袭得手。 这一路上，楚少阳防范他防范得极严，让他没有半点可以下手的机会。 而现在，似乎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楚少阳盯着沈凝的剪影，似乎已经痴了。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他的两只眼睛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终于，又看到她了！ 楚少阳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怦！怦怦怦！ 跳得那样急促，那样热烈，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他的身体微微一晃，有些站立不稳，脸上却绽开了一丝笑容。 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没死！ 上天待我楚少阳，真是不薄！ 他的身体又是微微一晃。 我一定是太欢喜了。 他心想。 就在这时，千面公子悄悄向他走近了一步，楚少阳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剪影上。 他很想一把扯掉那碍眼的门帘，一步跨进去，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紧紧抱在怀里，再不放手。 可他不敢！ 他眼前仿佛又闪动着她明亮又妩媚的眼波，看向他的时候却带着冷诮和蔑视。 在大火卷起她的衣衫和发角的时候，他忍下心袖手旁观，冷眼看着她被大火吞噬。 现在他又有什么脸去见她？ 可是他又发疯一样的想着她，念着她，恨不能把她揉碎了混到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该死的女人，自己怎么就是忘不了她！ 楚少阳好恨！ 他恨自己，恨她对自己这样冷酷无情，可自己却对她这样牵肠挂肚！ 这不公平！ 她是他的！ 她的心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这一路行来，他听到了许多许多她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听得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她骄傲，为她自豪，可又让他像哽着块棉花一样不舒服。 为什么她要抛头露面去做什么狗屁都察院御史！ 那个四品的芝麻绿豆小官有什么意思！ 他可以把这天下都双手奉送到她面前，只要她想要！ 他楚少阳可不像楚墨川那个小气鬼，只给她封了一个四品破御史！ 她想要当大夫治病，他可以把全天下的医馆都买下来送给她！ 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再继续抛头露面，他只想把她关在一个乌黑狭小的笼子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可以看到她。 她的光采照人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 只有他！ 妒忌像一条毒蛇，在狠狠的啃噬着楚少阳的心脏。 第3038章 发出邀请 帐篷里，沈凝也等得有些累了，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下去。 门外有人。 她从那不稳定的呼吸声中能听得到。 楚少阳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呼吸，他的喘气很急，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能发现。 沈凝扬起了睫毛。 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紫霄阁派来的杀手会是由谁领头，她相信以背后那只黑手的动作，绝不会只派一个杀手来对付自己。 难道会是那只小白眼狼？ 如果真的是他，那对方迟迟没有行动倒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此时不动，早晚都会要动。 沈凝伸了个懒腰，她已经不耐烦再等下去了。 既然对方不行动，那她就先行动好了。 她站起身来，手抚在腰上，按在孔雀开屏的机关上。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她微微提高声音，慵懒的语气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可是追风却知道，她的眼神清亮有神，连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马上打起全部精神，严阵以待。 帐篷外面，听到她的声音，楚少阳再次浑身一震，俊美的脸上一片潮红，眼中更是灼热如火。 她在对自己发出邀请吗？ 难道，她也想见自己？ 他向前迈了一步，手指微微颤抖，碰到了门帘的边缘。 只要揭开门帘，他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她了…… 楚少阳的心再一次因为激动而怦怦直跳。 “别碰她！” 哪知道就在这时，身后风声骤起，随着风声而来的是一声断喝。 楚少阳只觉得后心一凉，一柄冷森森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的长衫，肌肤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刺痛。 就在他出神发呆的时候，千面公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向他靠近，而他却一无所察。 终于，在楚少阳心情最激动的时候，千面公子瞅准时机，偷袭出手。 他宁可违背阁主的命令，宁可受到比死更惨裂十倍的惩罚，也绝不能让她落在楚少阳的手里！ 眼见这一下必中，千面公子嘴角边露出冷笑。 他不后悔！ 杀了楚少阳，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可他还是不后悔！ “哼，以为这样就能得手？你也太小觑我楚少阳了。” 楚少阳冷冷一笑，就在千面公子以为自己已经刺中的时候，他身形滴溜溜的一转，已经转身正面对着千面公子，而千面公子手中的匕首正指在他的胸口。 可他却再也无法递前一寸一毫。 因为楚少阳的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匕首平面锋处。 “咔”的一声轻响，匕首齐柄而断。 楚少阳右掌一起，啪的一掌打在千面公子胸口，千面公子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整个人被这一掌直接打飞了出去，像只破布袋子般落在地上，胸腹之间难受之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无力爬起。 “少主！” 附近的紫霄阁弟子心中大惊，众人都想冲过去扶他起身，可谁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 第3039章 最后底限 两人在帐篷外面这一出声一交手，帐篷里的沈凝听得清清楚楚。 “楚少阳”这三个字一钻进她的耳朵，她的脸色倏的一下变得雪白，牙齿紧咬住下唇，本来的淡定自若瞬间消失不见。 是他？是楚少阳来了？ 沈凝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站在帐篷外面的人会是楚少阳。 可是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分明就是楚少阳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要在外面站那么久？ 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忍耐那么久？ 还有，楚少阳怎么会来？他怎么会和紫霄阁派来的杀手们在一起？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刹时之间，沈凝的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和猜测，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楚少阳会摇身一变，变成紫霄阁主的少阁主，变成紫霄阁的未来继承人。 如果外面真的是楚少阳，那自己还真是太托大了。 她一直镇定自若，是因为她以为紫霄阁派来的人会是千面公子，要真是那只小白眼狼，她真的一点也不怕。 那只小白眼狼肚子里打的什么坏主意，她一眼就能看透。 虽然这小白眼狼自小在紫霄阁中长大，自小就被训练成了冷血无情的杀手，可是和千面公子相处的那些天，沈凝却感觉到这个紫霄阁少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 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沈凝本来很有把握，因为她知道千面公子的弱点是什么。 只是她万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千面公子，而是楚少阳！ 太突然了，她还没想好怎么来对付楚少阳…… 楚少阳可不是一般人。 他的血是冷的，心是硬的，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火烧死而眼睛都不眨一下，亏得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 只是因为他得不到，所以他就要把她毁掉！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沈凝几乎咬得嘴唇出血，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脱身之计，饶是她智计无双，可是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够想得出来！ 一遇到楚少阳，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浆糊糊住了。 混蛋！该死！ 这个见鬼的楚少阳，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他不在南越国做他的王爷，来到西楚境地为了哪般？ 他现在在西楚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定远王，而是一个叛逃者，不管是哪座城镇的城门口都贴着他的画影图形，只要他出现马上就会引起官兵的捉拿。 难道他就不知道怕吗？ 还是他自恃武艺高强，半点也没有将西楚的官兵放在眼里？ 又难道，他是专门为了自己而来？ 她想起那段被楚少阳圈禁在府里的日子，简直暗无天日，没有半点自由，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就像是他的禁脔，不容别人有半点染指。 简直是病态！ 那样的日子，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过一天！ 沈凝越想越是恨恨不已。 她不动声色的伸手入怀，摸到了一只瓷瓶，将一粒蜡丸握在掌心。 生死关头，也只有用它了。 不自由，勿宁死！ 这是她最后的底限！ 第3040章 我来接你了 不光沈凝的弦绷得紧紧的，床底下的追风更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沈凝的动作虽然隐蔽，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猜也猜想得到她手中握着的东西是什么。 看样子，沈姑娘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以她这样宁折不弯的性格，她宁可死，也绝不会让自己再落在楚少阳的手里。 只是楚少阳怎么会来！ 他的武功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高？ 追风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他知道自己想不出，索性抛开不去想，只是想先想个办法出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知道现在的沈凝和自己，就像是被网在渔网里的鱼，已经在劫难逃了。 等就等着楚少阳一声令下，紫霄阁的杀手们就会收起网来。 怎么办？ 追风心中一片绝望。 帐篷外，楚少阳一掌打得千面公子口喷鲜血，他轻蔑地看了千面公子一眼，便冷冷的回过视线，再次看向沈凝的身影。 他现在没功夫要那小子的命，因为，里面的那个人，正是等着他。 就像是一朵含苞的鲜花，等着他的采撷。 “凝儿，是我。”楚少阳缓缓开口，语气款款温柔，就像是一缕柔和的春风，脉脉含情的吹进了帐篷里。 可是里面的两个人听了，一个头发发麻，一个后背生寒。 追风差点想破口大骂了。 你要脸不要！当初你看到她在你眼前活生生被烧死而置之不理，现在怎么还有脸来见她，还有脸喊她的名字！ 沈凝却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松开了咬住下唇的牙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追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怪不得皇上爱她入骨，她永远是这样的勇气，永远是这样坚强。 楚少阳就像是她命中的魔魇，可面对楚少阳，她的脸上仍是看不到半点惧意。 “楚少阳，是你来了么？”她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平淡如水，听不出有半点波动。 楚少阳却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 终于，终于再次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了！ “不错，我来接你了。” 楚少阳继续温柔道。 他凝视着她的身影，那样茕茕独立，却又那样风姿楚楚，让人心折。 她的下巴微微抬头，美好的头颅高贵的昂着，单只一个影子就让他的血液沸腾。 他竟然不敢掀起门帘去看她。 因为他怕自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会从腔子里跳出来。 “凝儿，跟我回家吧。”楚少阳吸了口气，才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这么激动，她会笑话他的。 沈凝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对着一头狼，自己该说什么。 人和畜生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顿了顿，楚少阳又道：“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一定吃了很多苦，跟我回去，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苦，我会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拱手送到你面前。” 他想起紫霄阁主对他的承诺，眼前仿佛闪动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路。 万世荣宠，无上尊荣，那是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第3041章 欠我一条命 可是这一切的荣宠尊荣，他渴望能和她分享，如果她能站在他的身边，他才会真正的心满意足！ 这番话他并没有告诉紫霄阁主，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呵呵！ 沈凝扯动嘴角，无声的讽刺一笑。 这笑容楚少阳看不到，可是追风却看到了，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悄悄落下。 刚才他真的担心沈姑娘会被楚少阳的话打动，现在看到沈姑娘的笑，他放心了。 只是，沈姑娘不跟他走，那楚少阳会如何？ 他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楚少阳，你让我跟你回去，是想要再烧死我一次吗？”沈凝的声音依然平静，无喜无怒。 却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楚少阳的心上。 他俊美的脸庞一下子变白了。 “我已经为我犯下的错付出过代价，我欠你的，以后我会十倍百倍的回报给你。”他一字字地道。 语气郑重得像是许下永志不忘的承诺。 是的，他发过誓。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回来，不管她要什么，她要他怎么做，就算她要亲手把他的心挖出来，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回想那段失去她的日子，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让他浑身打颤。 真可怕！ 直到那时候楚少阳才意识到，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最心爱的人永远的离开了你，而是她死的时候，还有冷淡漠然的眼神看着你。 他宁可她恨自己，这样还代表最起码她的心里有了他的影子。 虽然，那是恨！ 楚少阳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一向高傲的自己，怎么会活得这样卑微，在她面前渺小得像一粒沙，只要她施舍给自己一点点柔情，他就可以像个孩子似的雀跃很久，很久。 他敛了敛眼眸，将眼中的深情藏得半点也不露，语气复又变得冷硬。 “如果你不回去，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微微一笑，目光对着周围转了一圈，又转回来凝视着她的身影：“难道你想要这五百多御林军全都为你殉葬吗？” 威胁！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沈凝的脸色也瞬间发白了，牙齿再次咬住下唇。 是啊，她真是傻。 来的人可是楚少阳，那是一头没有人性的狼！ 自己居然想和一头没人性的狼讲道理，不是傻又是什么！ 握紧了手中的药丸，她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你欠我的，你会十倍百倍的回报给我？”她的声音甜得几乎要掐出水来。 楚少阳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全身的热血都向头脑中涌去。 他眼中的深情再也藏不住，凝视着她的影子，缓缓道：“不错。” 虽然只有两个字，可是语气坚定无比。 “你欠我一条命，你该如何还我？拿你的命还来吗？可惜你只有一条命。”她继续用温柔的语气道。 楚少阳眼眸微眯，忽然也笑了。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你就亲手来拿，好不好？凝儿，我想了你好久好久，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第3042章 死了也不寂寞 光是听到她甜美动听的声音，都让他心魂欲醉，飘飘然不知所以。 这种感觉真好，真美妙，就像是喝了百年的醇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道抱一抱她，又会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滋味？ 楚少阳的手指轻轻颤抖，缓缓伸出去握住了帐篷那粗糙的门帘。 只要轻轻一扯，他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她了。 沈凝悠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只要你踏进这帐篷一步，你就会见到我，不过，你见到的会是一个死人。”她不紧不慢的道。 什么！ 楚少阳的手像是被点了穴道般顿住了。 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的咬牙道： “你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沈凝轻笑一声，“我所有的，也只不过是这条命罢了，楚少阳，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今天又想要再杀我第二次吗？” 楚少阳牙齿咬得咯吱响：“你不敢！你要是敢死，我就让这五百名御林军全都为你殉葬！你要是不在乎他们的命，你只管死！” “呵呵。”沈凝又笑了：“他们的命在你眼中如蝼蚁一般，你不在乎，难道你以为我会在乎？我沈凝，岂是为他人而活的人？我想生就生，想死就死，谁也威胁不了我。对了，等我死了，你就杀了他们好了，免得我到了阴曹地府没有人陪伴，现在多了五百个伴儿，咱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 她笑嘻嘻又满不在乎。 楚少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握紧了拳头，不过只一忽儿，他就又重新展颜一笑。 “凝儿，你说话还是这么有趣，本王听得很是愉快。” “是吗？可惜这么有趣的话你以后再也听不到了。”沈凝淡淡的道，右手缓缓抬起，准备将药丸送进口中。 不要！ 不要吃！ 床底下，追风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目眦欲裂，死死抓住床板，准备不顾一切的跳出来阻止她。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死！ 要死，也是他先死，就算他打不过楚少阳，他也会拼了这条命来保护她，否则他死了也没面目去见主子。 “不要！” 一声厉喝响起。 追风以为是自己喊出来的，可那人却是楚少阳。 楚少阳抓住门帘的手不住的颤抖，只要轻轻一扯，他就能见到她。 可是他太了解她了，她绝对会说得出，做得到。 “你说不要就不要？”沈凝讽刺的笑了笑。 “你究竟想要怎样！”楚少阳用力咬着牙，胸口不停的起伏。 “我什么也不要，就是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 楚少阳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心口一阵剧痛。 他对她朝思暮想，无日或忘，可是她却亲口告诉他，不想见他！ “你对我做的事，你都忘了吗？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楚少阳，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沈凝一字一句。 每个字都像利刃一样深深的刺进楚少阳的心里，疼，真的很疼！ 他没忘！ 他对她的种种，他都半点也不会忘记！ 甚至那些欺辱她的日子，也深深埋在他的记忆中，每次回想，他都能从中品味到一点甜蜜。 只要是关于她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甜的苦的，楚少阳都无比珍惜。 第3043章 死也不会放过你 楚少阳深吸一口气，俊颜冰冷如雪，一字字的道： “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鬼，凝儿，你就算是变成了鬼，也是我楚少阳的鬼，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带着你的尸体离开。”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一种法子，可以保持你的尸体永不会腐坏，先把你的肚子剖开，取出内脏，然后塞入特制的香药，再重新缝合好你的尸体，放进一种特殊的药汤浸泡七天七夜，然后，你的容颜就会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你的身体也不会像尸体那样变得又冷又硬，你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还会和你活的时候一样的美，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抱着你，让你躺在我的身边，凝儿，你希望我那样待你吗？” 他语气柔和，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真的在亲手做这一切。 床底下的追风听得胸口一阵烦恶，差点呕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帐篷外面楚少阳的身影，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把这种残忍又恶心的话，说得如此款款深情！ 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难道他对沈姑娘这样深情，沈姑娘却拼了命也要离开他，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这楚少阳是如此的无耻呢！ 一时之间，帐篷内外都变得安静无比。 沈凝没有说话，她的脸上一无表情，就连追风也猜不出此时此刻的她在想什么。 楚少阳嘴角噙着丝微笑，笑容甜蜜而温柔，就像是在等待心爱情人出现的少年。 过了良久，沈凝终于缓缓开口。 “楚少阳，你赢了。”她低低的道，手指松开，一颗白色的药丸滚落在地。 楚少阳微笑着伸出右手：“来，凝儿，到我怀里来，我带你回家。” 沈凝闭了闭眼睛。 是的，她输了。 和楚少阳的这场对赌，她本来就没有胜算，她所有的，也只是她的一条命。 可楚少阳却比她更狠。 他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又不能做的。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的尸体会被他制成标本，沈凝根本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算跟他走又如何？ 她能逃了一次，就会再逃第二次，他囚禁得了她的人，还能囚禁得了她的心吗？ 深深吸了口气，沈凝下了决心，向前踏出一步，只要再迈出一步，她就能走出帐篷，见到楚少阳。 楚少阳心情很好，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就像是看到一只落在陷阱里的小兔子，无处可逃。 凝儿，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又要回到我的怀抱中来了。 这一次，我会牢牢的抓紧你，就算天塌下来也绝不会放手！ 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他心底一个声音在狂热的呐喊，可是他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看不出半点异样。 就算爱惨了她，也绝不可以让她知道，否则她会把他的一颗真心毫不留情的摔在脚下，狠狠的践踏！ 第3044章 第一个被休的男人 追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不忍再看，不忍看到沈姑娘重新落入楚少阳的手里。 好几次他都想冲出去和楚少阳拼命，可是沈凝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样，目光一转，向着床底的他看了过来，微微摇头。 这是告诉他不可以动。 追风只能隐忍不动，可是他十根手指深深的嵌进了床板，心里如刀割一般。 他头一次恨自己这样无能，这样没用，居然连主子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自己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自己如何向主子交待…… 努力！一定要努力练功，要把沈姑娘从楚少阳的手里解救出来！ 追风心底涌上一股昂扬的斗志。 他睁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沈凝的背影。 沈姑娘，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一定会！ 沈凝的手触到了门帘，她再次吸了口气，准备掀起帘子，哪知道就在这时，一个清越悠扬的声音突然在夜色里响了起来。 “楚少阳，你要带走我的人，可问过我同意了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事先没有半点预兆。 听到这个声音，楚少阳脸上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脸上变得一无表情。 追风却是大喜过望，险些呼叫出声。 皇上！ 是皇上！ 皇上他，终于来了！ 他闭上了眼睛，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 楚少阳冷冷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楚墨川，你终于赶来了，你来得还真是时候！”他冷嘲着道。 帐篷里的沈凝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刻，也变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脸容平静，只是一双眼睛波澜起伏，显示出她的心情并不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样平淡无波。 “楚少阳，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朕不只是一国之君，还是你的亲叔叔。” 墨川还是没有露面，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周围帐篷里的御林军们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 “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们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碍于沈凝的吩咐，明明听得外面的动静，却谁也不敢走出帐篷。 这时候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个个都无比激动，忍不住高声欢呼。 追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呵呵，亲、叔、叔！”楚少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骤止，他的脸如寒冰，一字字的道：“你也配有脸敢称作我的叔叔？天底下有抢侄儿女人的亲叔叔吗？楚墨川，你一直不敢露面，是没脸见我这个亲侄子吧！” 御林军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而墨川的声音却清越的响起： “楚少阳，她不是你的女人，难道你不记得了，她已经一纸休书将你休了。” 闻言，御林军们再次发出一阵哄笑。 “不错不错，这可是咱们西楚第一个被休掉的男人！”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就在校马场上亲眼看着呢。” “我也亲眼看到了！” 楚少阳的脸瞬间涨红了，又羞又臊。 这个该死的楚墨川，真会揭他的伤疤！ 哪儿疼，他就揭哪儿！ 第3045章 永不想回忆 第一个被休的男人！ 这是楚少阳这辈子也忘不掉的耻辱，他永远也不想回忆起那一天。 可偏偏被墨川再次提起。 “楚墨川，你要是真有胆子想救她，你就出来啊！你藏头缩尾的不敢露面，是怕了本王吧？”楚少阳冷笑一声。 “本王？你判国出逃，算是哪门子的王？哦，对了，你逃到了南越，卖国求荣，被封为了楚王，只是楚少阳，你别忘了你姓楚，你身体里流的是西楚人的血，你出卖自己的国家，还带着南越人的兵马来攻打西楚，你死了之后有什么脸去见咱们楚家的列祖列宗！” 墨川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楚少阳的脸上。 楚少阳脸上肌肉扭曲，胸口起伏，肺都要气炸了，可他偏偏无言反驳。 因为墨川的每一个话，都让他无法反驳，因为那是铁一般的事实！ “楚墨川，你少说废话！有本事就出来和我动手，你不敢，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你不敢露面，我可要带她走了。” 楚少阳狞笑一声，突然右手疾伸，已经探进了帐篷。 他和沈凝只有一帘之隔。 这一下突然发难，沈凝没有半点防备，一只右臂已经被楚少阳牢牢抓住，就像是套上了一个大铁箍。 “啊！”她发出一声轻呼，随后紧紧闭上了嘴。 不能叫，她不能让墨川为了自己而涉险。 “放开她！” 墨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声未落，风声骤起，一枚利箭已经破空而来，呼啸着直射向楚少阳的后心。 楚少阳一听到那风声，脸色就是一变。 “好啊，楚墨川，你居然亲自动手！你想要杀我，是不是？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 那箭来势又疾又快，而且劲力十足，他一听就知道除了墨川，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深厚的功力。 咬了咬牙，他左手拔出腰刀，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般，一刀将那枚利箭劈落。 好深厚的内力！ 虽然劈落了箭枝，楚少阳的左臂却是一阵发麻，心中登时骇然。 他和墨川以前乃是一个臣，一个君，自是没有机会交手，但是楚少阳却有自知之明，虽然两个人修习的都是同一门内功，可对方的内力却比自己深厚许多，自己不是对手。 后来他到了南越之后，日日勤修苦练，思忖着回去报仇，功力自是大进。 但让他得益最多的还是紫霄阁主的那碗灵药。 服下之后，他每天用功的时候都感觉到丹田内的真气充沛，活泼泼的像是江河之水，取之不尽。 这更让他信心大增。 他相信有朝一日再遇到墨川，自己一定会给对方个狠狠的教训。 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只是后来他转念一想，墨川曾经成为自己的阶下囚，他的功力已经被自己用药化掉，虽然后来被他逃走，但想来也已经是个废人了。 对付一个废人，自是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可楚少阳万没想到，今夜会和墨川不期而遇，而对方的功力之高，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第3046章 给他准备的礼物 “楚墨川，你厉害！没想到我化掉了你的功力，这么短短几个月你居然重新练了回来，你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楚少阳回过头来，眼神倏的一冷。 在他的身后，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傲然直立，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尖正对着他的面门。 俊颜沉静，容颜清冷，虽然一身黑衣，仍是飘然若仙。 不是楚墨川，又是谁！ 墨川冷冷看着楚少阳：“刚才那一箭我只用了五分力，现在我数三个数，要是你再不放开她，我下一箭就要了你的眼睛！” 箭尖微偏，对准了楚少阳的右眼。 楚少阳瞳孔猛的一缩。 他知道墨川不是虚声恫吓。 刚才他说是用了五分力，就绝不会是用了六分，七分！ 难道对方的五成功力，就这么厉害？ 自己用了八成力道，居然还被震得手臂发麻，直到现在还麻木不灵。 楚少阳双唇紧闭，呼吸粗重。 “一！” 墨川并没有看向沈凝，双眼直直的看着楚少阳，一瞬也不瞬，脸上和眼中没有半点表情。 楚少阳没有松手，反而握着沈凝胳膊的手指更加用力。 沈凝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上一皱。 她没有看楚少阳，也没有看墨川，眼神清冷，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楚少阳想让她痛呼出声，引开墨川的注意，休想！ “二！” 楚少阳咬了咬牙，手指加劲，沈凝手臂登时剧痛，骨骼发出咯咯之声。 她脸色发白，但仍是一声不出。 追风紧张得要透不过气来了，他全身绷紧得像一张弓弦，随时准备发射。 他一直没有露面，就是想暗中行动，要是楚少阳真的不管不顾要掳走沈凝，他就拼死冲出去，只要能阻拦住一刻，皇上就有机会救人。 墨川的眸光变得更加冷厉，缓缓开口。 那个“三”字还未出口，楚少阳突然扬声一笑。 “放人就放人，楚墨川，你救得了她这一次，还能救得了她下一次吗？” 他松开了手，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已经站在了帐篷门口，沈凝反而在他身前。 墨川心念一转，已经猜到了楚少阳的用意。 他想让她做自己的挡箭牌。 卑鄙！ 墨川心里冷哼一声，箭尖倏的对准天空，手指一松。 “咻！”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一道蓝色的光芒像闪电般划破夜空。 这是什么意思？ 楚少阳瞳孔一缩，呼吸顿住。 随着那道蓝色光芒消失在夜空中，一条条人影从附近的树丛中闪现出来。 怎么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该死，自己怎么半点也没有察觉！ “把朕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这位南越国的楚王殿下！”墨川一字一字的说道。 礼物？什么礼物！ 楚少阳勾唇冷笑，正想反唇相讥，忽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一颗人头滚到了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那是紫霄阁中的一名杀手，奉了他的命令埋伏在沈凝的帐篷周围，身手算是众人中的佼佼者，没想到居然悄无声息的就身首异处。 第3047章 请笑纳！ “楚王殿下，这些都是你的手下，请笑纳！” 长笑声中，一颗又一颗的人头被人像扔西瓜一样扔在了他的面前，滚成了一团。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二十颗人头。 楚少阳用力握紧了拳头，捏得骨节咯咯作响，呼吸沉重。 混蛋！该死！ 他带来的这二十名紫霄阁杀手，居然全都被人割下了脑袋，而他却浑然不知。 除了千面公子，他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面对墨川的长弓利箭，面对那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赫然已经成了牢中之鸟，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形势突然逆转，让楚少阳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眼中尽是骇然之意。 不可能！ 楚墨川身边怎么可能会有这许多的高手！ 这不可能！ 本来他率领着这二十名紫霄阁杀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准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杀得仇人片甲不留。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个个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们，连一个人也没杀过，自己就先变成了鬼…… “楚墨川，没想到你如此奸诈，竟然暗中笼络了江湖中这许多高手！” 楚少阳咬牙冷笑，墨川身边的这些人能悄无声息的干掉紫霄阁的杀手，定然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之辈，只是想不到他们全都变成了楚墨川的走狗。 墨川微微一笑，目光对着周围一转：“你说他们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楚少阳，你也太眼拙了吧，离开故土不到一年，居然连以前的故人也不识得了。” “故人？什么故人？” 楚少阳皱起眉头，再次看向那群悄无声息出现的黑衣人，只是那群人全都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看就是一群藏头缩尾的鼠辈，连面目也不敢示人，既然敢做，为何不敢露面？是怕丢了你们成名人物的脸吗？”他冷笑着讽刺。 他话音一落，黑衣人们顿时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哈哈，好笑啊好笑。” “真是太好笑了，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我都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变成了江湖中的成名高手了？” “是啊，楚王殿下，你说说我是哪位高手啊？” 一名黑衣人拉下面巾，对着楚少阳挤眉弄眼的笑。 “大家都摘了面巾，让楚王殿下好好辨认辨认。” 一名又一名的黑衣人拉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楚少阳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面无表情。 他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这些人年纪居然都不大，几乎没有超过三十岁的，而且面目看起来都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脑海的记忆里搜索着。 见过的，自己一定是见过这些人的！ 可该死的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楚王殿下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连咱们这些以前的手下人都认不出来了。” “这也难怪，咱们就是普通的宫中侍卫而已，楚王殿下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定远王，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咱们。” “是啊，以前楚王殿下就不识得咱们，现在攀上了南越国的高枝，自是更加认不得了！” 第3048章 说不过，就打 黑衣人们全都对着楚少阳面露冷笑。 啊！想起来了！ 是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高手，而全部都是宫中侍卫！ 而且还有一部分人曾经在他的手下听奉过号令，怪不得这样熟悉。 他时常进宫，这些人更是常常见面，见到他的时候哪个不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连头也不敢抬！ 可现在居然对他如此嘲讽！ 但，这更不可能了！ 楚少阳发现这些无声无息杀掉自己带来杀手的神秘黑衣高手们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高手，而全部都是宫中侍卫的时候，心中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带来的是什么人？ 全部是紫霄阁主亲自挑选出来的杀手！ 一个可以抵一百个宫中侍卫。 眼前这群宫中侍卫只有区区不过百人，要是说他们一百个打一个，还有可能打得赢，但是一百名杀掉二十名杀手，这绝对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暗中一定还有高手埋伏！ 楚少阳不相信这些宫中侍卫的武功会一下子突飞猛进到如此可怖的地步。 他双眼警惕的四面张望，冷笑一声。 “楚墨川，你还隐藏什么实力，叫暗中埋伏的那些人都出来露个脸，也好让我楚少阳长长见识。” 墨川微微一笑：“你说什么，朕不明白，今天朕一共带来了一百名侍卫，全都在这里了，并没有别的人埋伏，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楚少阳哪里肯信，冷笑道：“没有高手相助，就凭你手下的这些侍卫们能杀掉我手下的人？做梦！” “我看做梦的人是你吧！” 一名宫中侍卫冷笑出声：“瞧你这大言不惭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呢，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楚少阳勃然大怒，右手按住腰刀刀柄，冷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我都敢！楚少阳，你现在是咱们西楚国的大叛徒，你叛国出逃跑到了南越，卖国求荣，居然还有脸做什么狗屁王爷，你要脸不要！你还好意思姓楚！别说你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就算你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又如何，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服得了天下之众吗？你的卑鄙无耻，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攸攸众口吗？” 那侍卫口才甚好，一番话说完，立刻博得了一片采声。 楚少阳气得七窃生烟，按在刀柄上的右手不住的颤抖，忽然手一扬，一道暗器发出冷酷的声音，有如闪电般向那侍卫面门射去。 他这一下突然发难，可以说是又快又准，就连追风都心中一凛，暗叫一声不好！ 这样快又这样急的暗器，他想避开都有些困难，那侍卫怕是性命不保！ 哪知道那侍卫身形滴溜溜一转，在间不容发的空隙，竟然闪过了那枚暗器，只是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躲过暗器之后，再次对楚少阳冷笑：“说不过我，就想要杀人灭口吗？” 楚少阳双唇紧闭，眸中射出一阵怒火。 他看出来了，要是论真实功夫，这侍卫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刚才这一闪一避，身法灵动，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吴下阿蒙，已经让人不容小觑。 第3049章 连她也利用 如果这一百名侍卫个个都是这样的身手，那他带来的杀手们死得还真是不冤。 看来，今天自己是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了。 楚少阳目光闪烁，心里开始飞速盘算着退路。 现在墨川带来的人已经把他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只剩下一个被他打伤后半死不活的千面公子。 就算千面公子没有受伤，这小子一直对自己心怀异心，也绝不会出手相帮自己。 楚少阳明白，他现在是孤立无援。 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生性坚忍，越是到了困境，越是不会服输。 “很好，楚墨川，我现在明白了，你是有意布下了一个陷阱，想要诱我前来，是不是？” 楚少阳果然不是笨蛋，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是当了墨川的大当了！ 他之前故意没有露面，就是想诱他现身，等到他带着人准备下手的那一刻，墨川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该死，自己怎么会如此轻敌，以至于上了这楚墨川的大当！ 楚少阳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眼珠慢慢的转动，忖思对策。 “你现在才想明白，有点晚了。”墨川又是微微一笑。 他已经胜算在握，自然能笑得出来。 为了布署好这一切，也为了不引起楚少阳的警觉，他明知道她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仍是克制住了想要见她的强烈冲动，始终没有露面，甚至直到十个时辰之前，他还坐在京城的皇宫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京城里一定有楚少阳的探子。 墨川很清楚，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会事先不露半点风声，就连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喜子都不知道他的打算。 小喜子现在恐怕还以为他在书房里连夜批阅奏折了呢。 楚少阳脸色变得苍白，呼吸沉重，他紧紧盯着墨川。 “好，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连她也利用了。” 他倏的看向沈凝，冷笑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他为了引诱我布下陷阱，却把你当成了诱饵，这样的男人，你居然会对他终身相托？凝儿啊凝儿，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他有哪里比得上我楚少阳？” 墨川冷斥一声：“楚少阳，你少挑拔离间，我和凝儿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楚少阳嘿嘿一笑：“轮不到我吗？你可别忘了，她曾经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抢了我的女人，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叫她凝儿？你配吗？” 一听到这话，墨川清俊的眉宇的顿时飞上一抹怒色。 “朕不会再和你废话，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出手？” 他向前跨出一步。 两人相距数丈，楚少阳却觉得一股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瞳孔一缩。 “楚墨川，没想到你不但功力尽复，而且还功力大进啊！” “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我才会因祸得福。”墨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是吗？那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机缘！” 楚少阳又是展颜一笑。 第3050章 死，也要和她不离不弃！ 周围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不好！ 追风心里却猛然闪过一丝警觉，他像离弦之箭般从床底窜了出来，快得像一阵风，直扑向沈凝。 他的直觉告诉他，楚少阳马上要对沈凝下毒手了。 墨川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楚少阳话音还没落地的时候，他就飞身而起。 只是他和楚少阳相距数丈，而沈凝却站在楚少阳身前不过一步的距离，他就算是插上翅膀去救也来不及了。 楚少阳已经向着沈凝的后心，狠狠的击出一掌。 这一掌他用足了十足的功力，要是沈凝挨上了，她体内没有半点内力，十个沈凝也会立时送命。 楚少阳发了狠，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但是临死，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到了黄泉地府，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 凝儿，别怪我！ 我实在太爱你了！ 他谁也不看，双眼紧紧盯住沈凝，用尽全身力气击出那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掌足足有开碑裂石的掌力，尽数打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登时被打得直飞出去，然后像个破麻布袋子一样落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楚少阳。 他呆呆地看着右掌，这一掌的确击中了，却并没有打中沈凝，那不顾性命替沈凝挡了这致命一击的人，也不是追风，更不是墨川。 而是被所有人都忽视了的千面公子！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悄来到附近的，更没有想到他会替沈凝挡了那一掌。 “凝儿！”墨川顾不得去看千面公子的伤势，他冲到沈凝面前，长臂一揽，已经揽住了她的纤腰，足尖点地，将她带离了楚少阳的身边，离开了险境。 饶是这样，他的一颗心仍是在胸腔里急促的乱跳，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差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追风一闪身挡在楚少阳的面前，冷冷注视着楚少阳。 楚少阳忽然笑了笑，看向远处地上的千面公子。 “原来是你这个废物，坏了本王的好事！” 他右手倏的一扬！ 不好！ 追风大叫一声：“有暗器，快躲开！” 只听得“蓬”的一声，一道浓烟迅速向周围散开，带着一股呛鼻的气味。 “小心有毒，大家屏住呼吸！” 百忙之中，追风不忘大声提醒。 宫中侍卫和御林军忙掩住口鼻，向后跃开。 追风屏住呼吸，拔出一名御林军的腰刀，向着楚少阳刚才站立之地扑了过去。 他有一种预感，楚少阳要逃！ 绝不能让他逃走！ 哪知道他动作虽快，还是扑了一个空。 楚少阳刚才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人已经不知去向。 追风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寻找楚少阳的踪影，可是烟雾实在太浓，刺得他双眼生疼，竟然流下泪来。 他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又是一片嘈杂的人声，让他根本无法分辨楚少阳向哪个方向逃走。 等到浓雾终于散去，楚少阳早就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地上只有二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昭示着楚少阳曾经出现在这里过。 第3051章 死亡，这样近 楚少阳既然逃走，就说明危险已经解除。 在场的人又是遗憾，又是松了口气。 说也奇怪，楚少阳虽然只有一个人，却仍是给他们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因为他们都知道楚少阳有多难对付。 面临绝境，他就像一头困兽，仍能暴起伤人。 就算他们能杀了楚少阳，但付出的代价也一定是惨烈之极。 追风仍不放心，展开轻功四面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楚少阳留下的半点踪迹。 他颓然而返，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充满了懊恼和沮丧。 亏得自己还以为是天下第一追踪高手，连个楚少阳的尾巴毛也没找到，以后别人再叫自己这个外号，可就名不符实了。 “放我下来。” 沈凝忽然道，声音虽然轻，却充满了让人不可抗拒之力。 墨川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手臂环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熟悉的馨香吸入呼吸，中人欲醉，让他陶醉在其中而不自觉。 别了这么久，终于再一次揽她入怀，他怎么能舍得放手！ 可他却一根根松开手指，默默的看着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走向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个男人也是紫霄阁的杀手之一，他身上穿的就是紫霄阁杀手特有的服饰。 只是墨川怎么也想不到，这名杀手没有杀她，却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这人……怕是活不成了。 千面公子后背中了楚少阳那用尽全身功力劈出来的一掌，经脉俱碎，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片片粉碎，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吐着鲜血。 每吐一口血，他就感觉到力气流失了一分，热量也流失了一分。 冷，好冷，越来越冷。 他双眼渐渐无神，看向头顶的夜空。 事实上，他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死亡，距离他这样近。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他脸上，热热的，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流进了他的嘴角。 苦苦的，涩涩的，他却尝到了一丝甜意。 就是这丝甜意，让他已经迷离的意识突然振奋了起来。 “是……你？你、还……好吧？没……受伤吧？”他拼尽了全身力气，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句话，说完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雪白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灿烂流光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神采正从他眼中消失，生机和活力也在流逝。 沈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她探手入怀，飞快地拿出一个药瓶，飞快地打开瓶塞取出一颗丹药，然后喂进他的嘴里。 可是他已经无法下咽，丹药迅速被他吐出来血染得通红。 “吃了它，吃了药你就会好的，你不会死。” 她努力的想帮他下咽，可是却徒劳无功。 “你听我的，吸一口气，把药咽下去。”她取出银针，飞快地扎进他颈部的穴道，想刺激他咽下药丸。 “没用的……咳……” 第3052章 师傅，快救他 千面公子喷出一口血，意识再次变得飘忽迷离起来，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就顺着口鼻喷出滚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也染红了她的衣襟。 沈凝却浑然不觉，手搭在他的脉博上，他的脉象极其微弱，随时都会断掉。 “师傅！师傅！快来救他，只有你才能救他！师傅，你在哪儿！” 她突然崩溃的大叫一声，声音高亢，在夜空里传出很远，惊得树丛中的宿鸟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墨川的心狠狠一痛，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在狠狠的揉搓。 他真想过去拥抱住她，把她的头抱在怀里，让她尽情的哭。 可他却不能，只能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在为另一个男人而流泪。 他什么也不能做。 墨川紧紧的握住了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曾经发过誓，绝不再让她伤心掉眼泪，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刚刚重逢的第一面，他就没有保护好她。 “你哭了，是吗？” 千面公子回过一口气来，感觉到脸颊上热热的，他无神的双眼看向沈凝的方向，虽然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可他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 “没有，我没哭。” 沈凝笑着，擦去眼泪，她真的笑了。 “你瞧，我在笑。” “你真的……在笑吗？没骗……我？”千面公子也想勾唇一笑，那魅惑众生的眼睛虽然无神，却仍是那么妩媚动人。 “我骗过你很多次，但这一次，我没骗你。”沈凝看着他，认真的道。 “呵呵……我也骗过你，但只有……一次。”千面公子笑着，思绪一下子飘飞得很远很远。 沈凝微笑着，泪珠再一次滚落双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眼泪，是为了他舍命救了自己吗？ 并不全是。 那是因为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细想，她只知道，他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他是一个杀手，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杀手，自己对他一点也不好，不是打他就是骂他，还暗中算计过他很多次。 可今天，他却拼死救了她。 为什么！ “我想……杀你，你……知道吗？”千面公子的声音很微弱，但他却是在笑着说。 沈凝噙着泪水点头：“我知道。” 她还是不肯死心，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在他身上飞快的施针。 这一套针炙之术她钻研了好久，今天是第一次用出来，能不能奏效，她心里没有半点把握。 但死马当成活马医，现在她除了这个，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受伤太重，已经连药都吃不下去，她只有用针炙帮他延续一口气，希望他能多撑一些时候。 “没见到……你的时候，我奉了阁主的……命令，要杀……你，当时，我用了缩骨功……我出任务从来没有失过手，可那一次，却被你识穿了。” 千面公子微笑着，回想着和她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被她脱光了挂在城门上，羞愤得差点一头撞死，更是把她恨到了骨头里。 第3053章 以后，不会再有了 “那时的我，真恨你啊，恨不得……”他又咳出一口血来，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又易容成女子，来到你身边，你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千千。” “这名字很好听，但我却不喜欢，那时候我恨你，恨你的一切，更恨你给我起的名字……” “可是现在，我想再听你叫一次我，叫我……” 沈凝的喉头哽住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喉咙里的那个肿块咽下去，努力勾起唇角，笑。 “千千。”她轻声道。 千面公子眼中迅速焕发出一种神采来。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真好听，再叫我一次。” “千千。”沈凝又叫了一声。 千面公子闭了闭眼睛，露出满足的神情。 “够了。” 他轻声道，闭上了眼睛，再也无力睁开，不过，她的话和她的面容，却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的脑海里，至死也不会忘记。 “我恨着恨着，突然就不恨了，到后来，我就喜欢上了你。”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低沉。 沈凝的耳朵几乎要凑到他的嘴唇边，才能听得到他说的是什么。 可墨川和追风的耳力极佳，千面公子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楚。 两个人都是重重一震。 墨川仍是没什么表情，追风却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杀手，喜欢上了皇后娘娘？ 该死！ 他用力握了下拳头，想着一拳打扁千面公子的鼻子。 可是接着，他就泄气的松开了手。 不用打了，用不了多久，这杀手就要死了，自己还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他喜欢沈姑娘，说明他有眼光。 “我喜欢看到你笑，喜欢听你说话，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也是好的。”千面公子微笑着，他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他还是想要说，如果不说，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沈凝的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 “你慢慢的说，我慢慢的听，你说多久，我就听多久，好不好？”她温柔的道。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就算她想说，他也听不到了。 这个冷血杀手，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为什么她从来就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连一丝一毫也没有，甚至偶尔想到他的时候，她的心里还会感到一丝厌恶。 她讨厌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尤其是像他这种自幼被训练成杀手的杀人机器，她更是打心底里厌恶。 可他……却心甘情愿的为她而死！ “好，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你，想说给你听……咳……”千面公子又喷出一口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人。 沈凝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用银针替他吊住了最后一口气，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第3054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少阳那一掌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千面公子的内脏已经尽数被震裂，除非是古清泽出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古清泽行踪不定，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微笑着，努力压住心底涌上的悲伤，坐在他的身边，凝视着他。 和他相识以来，她这是第一次好好的看他。 “这张脸，是你的本来面目吗？” 他的外号叫千面公子，自然是精通易容之术，一张脸千变万化，足可以假乱真。 没有人知道他的哪张脸是假的，哪张脸是真的。 就像她眼前的这张脸，剑眉如飞，精致得好像是画出来一般，睫毛又长又翘，垂在染着血的面颊上，肌肤白细如瓷，好像轻轻一弹就会破，要是让京城的大家闺秀看到了，准会羡慕死。 这是一张她熟悉的脸，也是千千的脸。 “是，”千面公子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可他还在努力的吸气，因为他有好多话想要说给她听，“你喜欢我的这张脸吗？” “……”沈凝凝视着他，缓缓道：“挺好看。” “呵呵。”千面公子笑了，想摇头，却没有力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我马上就要死了，还是不肯说假话……骗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张脸……我一点也不喜欢。” “为什么？” “我是男人啊……却长了一张女人的脸，我讨厌这张脸……打心底厌恶这张脸，所以我总是戴着面具，还是面具好……我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后来……你看到了我的脸，我真正的脸，我就不想戴面具了，一天也不想戴了……咳，咳咳咳……” 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口鼻中喷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看到这个情形，谁都知道他已经命在顷刻，活不了多久了。 追风轻轻别过头去，悄无声息的退后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冷血杀手要死了，自己该高兴才是，可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反而多了一份伤感，好像希望对方不要死一般。 他努力压抑下这种奇怪的心情。 墨川始终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静静的凝视她。 虽然现在的她对他视而不见，可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不管她对千面公子说什么，他凝视她的目光始终是温柔的。 沈凝吸了口气，咽下了涌到眼眶的泪水，微笑着。 “我没有骗你，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她轻轻撕下一片衣襟，去擦他脸上的血，可是他口鼻中不停的涌出新的血。 怎么擦也擦不净。 “真的？”千面公子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无神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光彩。 虽然他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是他却笑了，笑得很温柔。 “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他低低的道，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 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的眼睛依然睁着，最后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脸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就好像是睡着了。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来不及了，不过，他什么也不需要说了，这，就足够了。 第3055章 一抔净土掩风流 沈凝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流泪。 她又撕下一片衣襟，慢慢的擦去他脸上染着的血污，动作又轻又柔，像是怕惊醒了他一般。 终于，擦干净了。 “对了，有一句话我还想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她慢慢的开口。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再回答，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千面公子平静的躺在那儿，脸容一如生前。 “那就还是叫你千千吧。”沈凝道。 她弯下腰，想抱起他的身体，突然，一样东西从他的手中落了下来。 那是一枚桃木簪，已经全部被血染红。 沈凝看着那枚簪子，雕工粗劣，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这簪子是女人用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在身边？ 他不是最恨别人把他当成女人吗？ 可是，这簪子好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慢慢弯下腰，捡起了桃木簪，目不转睛的看着。 突然，她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千千，这簪子送给你，喜欢吗？”说话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把玩着一枚刚雕出来的桃木簪，神情得意洋洋。 “喜欢。”那是千面公子，他笑着接过，戴在了头上。 原来，这簪子是自己送给他的呵！ 沈凝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也是她缺失记忆的一部分，她又想起来了一些。 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涌上的是悲伤和惆怅。 她将桃木簪放回他的怀里，然后抱起他的身体，很吃力，可她还是没有放手。 一步步向前走。 她要找一个有水的地方，然后亲手把他安葬。 他生前是杀手，双手染满了无辜人的血，他一定很后悔吧，那就在他死后用水来洗净。 她耳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那是一道山泉，泉水清澈透明。 就在这里吧。 这里山明水秀，他一定喜欢。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空气清新，晨起的鸟儿在树间鸣叫，唱着婉转动听的歌声。 夜里的杀戮、流血，好像是一场梦。 沈凝轻轻放下千面公子，找了一根坚硬的树枝，开始挖起坑来。 追风见状，身形一动，想要过去帮忙。 墨川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追风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墨川身后，静静的伫立。 沈凝只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挖了一个深坑。 只是掩埋的时候，她不忍心让千面公子那张美好的面孔就这样被泥土掩盖，轻轻撕下一片衣襟，盖在了他的脸上，盖住了那平静的容颜。 泥土一点点洒落。 谁也想不到，江湖上让人闻名丧胆的紫霄阁第一杀手千面公子，最后的归宿会是下面的一抔黄土。 就算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来这里凭吊他。 所以沈凝连墓碑也没有立。 她知道，他不需要人凭吊，他也不稀罕别人的凭吊。 他活着的时候是骄傲的，死了……也一样的骄傲。 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这样了解他，了解他那颗孤独又骄傲的心。 只是，他已经死了。 沈凝静静的凝视着那抔黄土，像一尊石像。 第3056章 坚强得让他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件带着暖意的披风罩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她的后背靠上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 “凝儿，你累了，我来接你走。” 那熟悉的声音，温柔，又带着暖意。 好暖。 她忍不住往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靠了靠，吸取着那个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力。 墨川心中一动，刚想伸臂抱紧她，她却已经飞快的离开了他的怀抱，挺直了背脊，就像一株秀竹，直而不弯。 还是熟悉的那个她。 就算是在她最悲伤的时候，她也不肯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总是坚强得让他心疼！ 这个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小鸟依人，让自己展开臂膀为她挡风遮雨呢？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愿意为她撑住！ 可如果她真的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姑娘，自己还会对她这样爱入至骨吗？ 墨川凝视着她，眼中涌动的满满全是柔情。 沈凝拢了拢鬓边的散发，回过头来，看向墨川。 此时晨曦初起，山林里笼着一层薄雾，仿佛在她的身周披上了一层轻纱，她就像是雾中的仙子，飘缈，又不真实。 自己不会又在做梦吧？ 墨川突然想抓住她，感受一下她的体温，他真的害怕一觉醒来，这又是一个甜美哀伤的梦。 可是，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很清晰。 “你接我走？去哪里？” “回家。” 回答她的是墨川坚定有力的两个字。 他等了她那么久，那么久，她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她回来，他就绝不会再放手！ “回家？”她微微侧头，仿佛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浅太淡，转瞬即逝，快得他都没看清。 “回哪个家？”她声音很低，却很清楚。 “当然是咱们的家。” “你是说皇宫吗？”她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容明媚，就连刚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也在她的笑容下变得黯然失色。 墨川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她。 “那里不是我的家。”她缓缓摇了摇头，又道：“如果我回到那里，三公主怎么办？” 墨川的瞳孔一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真是一个让他最头痛的问题。 这段时间来，那位叫塔娜的公主的确一直住在宫里，周太后十分喜爱她，特意下了懿旨让她进宫陪伴，一住就是许多天。 每天他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都会看到塔娜公主的身影。 她总是会带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送给他，还笑着问他喜欢不喜欢。 他一点也不喜欢！ 甚至连看都不看那些东西一眼。 可他的冷淡并没有让塔娜公主对他的热情有半点减弱，反而对他缠得更紧了。 要不是因为周太后，他早就沉下脸赶她出门了。 他不理她，坐在御案前握着一本书，目不斜视的读着，一句话也不和她说。 要是换了旁的姑娘，讨了这样的没趣，早就灰溜溜的走人了。 可塔娜公主却仍是兴致盎然，他不说话，她说话。 她在他的御书房里东摸摸，西看看，一脸的好奇，看到什么都会发出赞叹声。 第3057章 叫得真肉麻 “小喜子，把三公主喜欢的东西全都包起来，给她带走。”墨川终于淡淡出声，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塔娜，而是始终盯在书本上。 他把这些东西都给她，她总可以让他耳根清静的走了吧！ 小喜子一愣，忙应了声是，上前把塔娜看过的摸过的赞过的物事一样样包起，包了一个大大的包袱，送到塔娜公主面前。 塔娜笑颜如花，却并不接。 “皇帝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不过这些我都不要，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在北齐的时候，你派人送给我的那些了，没有比那礼物更合我心意的了。” 皇帝哥哥！ 她叫得可真肉麻！ 墨川差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她的哥哥了。 “我只有一个妹妹。”他冷冷的道。 “嘻嘻，皇帝哥哥，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在我们北齐，都管自己的夫君叫哥哥，虽然咱们还没成亲，但你就是我的皇帝哥哥！” 墨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拂袖而起，冷冷的瞪着塔娜。 这世上还有脸皮这么厚的姑娘！ 他究竟是哪儿惹到她了，她就这么非得上赶着嫁给自己？ “你喜欢我？”他声音低沉，却含着隐隐的怒意。 让旁边侍候的小喜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墨川身边服侍了有些日子，他已经多少摸到了一些墨川的脾气。 皇上这是生气了。 “喜欢。”塔娜仍是笑容满面，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墨川，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他隐隐散发的怒气。 “你喜欢我什么？是这张脸吗？” 墨川薄唇轻启，指着右颊的伤疤，冷冷一笑。 “你也喜欢这道疤？” 塔娜认真的看着他脸上的疤，又认真的点了点头：“皇帝哥哥，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包括你脸上的疤，真好看。” 她的神态语气无比自然，看不出半点奉承讨好的意思。 墨川瞪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皇帝哥哥，你是这世上最知道我心意的人，所以还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不管你长得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都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塔娜对着他笑，笑容甜美纯真。 这笑容无法让任何一个人讨厌。 包括墨川。 她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他再讨厌她，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发脾气。 他只能无语的瞪着她。 “皇帝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老鼠，还有癞蛤蟆的？还有那些小蛇，它们真可爱！别人都讨厌它们，可是我偏偏很喜欢，只是从来不敢告诉别人，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准会说我是个怪物的。可是每次看到它们，我都觉得它们很可爱，唉，可惜，你送来的时候，它们都已经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它们好好的埋葬了，就葬在我住的后花园里，还给它们立了小小的墓碑，等你去北齐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塔娜明媚的脸上突然露出伤感，就像是罩上了一层乌云。 第3058章 我要回家 喜欢老鼠，蛇，还有癞蛤蟆！ 饶是墨川再镇定，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混蛋小四，这该死的主意都是你出的，那些老鼠癞蛤蟆还有小蛇都是你备的！ 等你回来，看朕弄不死你！ 墨川突然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要是早知道这位三公主喜欢这些东西，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小四去准备这些！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位三公主已经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他。 本来他答允周太后和三公主的婚事，是为了刺激沈凝，让她早点回到自己身边。 可没想到，却惹上了三公主这个大麻烦。 甩不掉，挣不脱，着实让人烦恼。 墨川深吸了口气，凝视着沈凝，再次握住她的手。 “无论如何，这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握得紧紧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怎么看都看不够。 “是吗？你先解决了三公主的事情，再来找我吧。”她轻轻的从他掌中抽回手来。 “你要去哪里？”他吸了口气，平静的问。 “当然是回家。”她静静的答。 “回家？”他轻皱了下眉。 “我自己的家。”她又笑了笑，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声音很低。 “那个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 沈凝口中的家，当然不是皇宫，也不是她曾经住过的定远王府。 而是她的原身出生并长大的地方——护国公沈府。 站在那栋雄伟壮阔的宅第门前，看着门口那两尊雕刻得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她嘴角缓缓勾起。 我沈凝，回来了。 我的好继母，见到我，你会不会觉得开心？ 还有我的好妹妹，沈碧云！ 从小如的口中，她知道了原身经历过的种种。 也知道了继母林氏和沈碧云是怎么对她的。 她早就说过，自己是个很小气的人。 别人敬她一尺，她就还对方一丈。 可别人要是咬她一口，她必十倍还报！ 以前不报，是时候未到。 现在，她有的是时间。 “哪来的叫化子，走开走开！这里是你来要饭的地方吗？滚滚滚！” 浓府大门口的看门人见到沈凝的手伸出去抚摸着石狮子，立马怒容满面的冲过来。 “拿开你那脏兮兮的手，碰脏了你赔得起吗？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 沈凝挑起了眉梢，呵的一声笑。 “我回自己的家，你管得着吗？” “你自己的家？叫化子，瞎了你的狗眼是吧？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府邸，不是破庙！还不快滚！” 看门人一声怪笑，眼睛都没正眼看过沈凝。 “你！” 站在沈凝身后的小如气得脸都红了，鼓起了腮帮子就要冲上前，被沈凝一把拉住。 她这次回来，身边只带了小如一人。 穿的是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裙，也难怪狗眼看人低的守门人把她当成了叫化子。 “呵呵。” 沈凝又是一声冷笑，“该睁大狗眼的是你自己，连我沈凝都不认得了吗？” 什么！ 看门人愣了愣。 这名字好熟悉。 第3059章 做梦的感觉 沈凝！ 这这这、这不是大小姐的闺名吗？ 可是大小姐她嫁给了皇上，变成皇后娘娘了啊！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叫化婆？ 看门人哈哈一笑，斜眼瞥着沈凝：“我看你是做富贵梦做得糊涂了吧！居然敢冒充我家大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沈府，是我家大小姐的娘家！你这假李鬼跑到真李逵的地方来冒名顶替，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再不快滚，我就报官把你抓起来！” “好啊，你报官啊，来抓啊！我家大小姐就是皇后娘娘！你这瞎了眼的狗奴才！连自家主子也不认识了吗？” 小如气急，再也忍不住冲上前。 那看门人揉揉眼睛，再次往沈凝脸上看去。 脸上还是一片迷糊。 “不可能啊，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我明明记得大小姐是个丑八怪……” “你才是个丑八怪！”小如叫道。 “你你你……真的是大小姐？”看门人好像做梦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沈凝迈步往里走，居然忘了拦阻。 一直等到沈凝带着小如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看门人才回过神来，抓抓头皮。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好像看到大小姐回来了，还变得比仙女还要好看，咦，难道我不是做梦？” 如果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那可要赶紧报告夫人去！ 他跺了跺脚，往门里就跑，向林氏报讯去了。 * 护国公府占地颇广，修缮得虽然不如楚少阳的定远王府富丽堂皇，但间架格局却更加大气磅礴。 沈凝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物。 虽然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但她还是不用小如带路，信步而行，就像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走了很久，她才在一座院落前面停下脚步。 是这里了。 以前的沈凝就住在这个府里最为偏僻的角落。 她看着眼前的院落，轻轻皱起了眉头。 好陌生！ 看不到半点熟悉的影子。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咦，我是不是做梦啊！”小如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红瓦白墙，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没错！ 一所精致到极点的小院就在眼前。 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夺目，映得那墙粉白粉白，一丛碧绿的翠竹探出墙头，在风中招展，随风送来的还有清甜的花香。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 小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记得很清楚，眼前这里的确是大小姐和她在府里住的地方，没错！ 可这里明明是一间最破旧最颓败的院子，院墙低矮破落，处处都是断砖，两扇破木头永远都关不上，院子里面长满的都是杂草荒草，只有两间简陋到极点的茅草屋。 任是谁见了，都不会相信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大小姐住的就是这样的狗窝。 就连沈府的下人们住得都比她们好。 想起在沈府和大小姐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小如的鼻子不禁一酸。 故地重游，别人都是感到开心，她却只觉得心酸。 第3060章 美如画 “小如，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沈凝看了眼前的小院半天，迟疑的缓缓开口。 “没错，就是这儿。”小如擦了一把湿漉漉的眼睛。 真没出息，自己居然哭了。 “我和你就是住在这里的吗？” 沈凝记得小如说过，她们住的地方又小又脏，又破又臭，可是眼前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修缮得别具匠心，一看就是个清雅之极的所在。 “是这里，不、不是这里，啊，我也糊涂了。” 小如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苹果般的小脸上尽是迷惘之色。 “咱们的院子是在这个位置没错，可是咱们住在这里的时候，院子又旧又破，根本不是眼前的样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吗？” 听了小如的话，沈凝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走，先进去瞧瞧。” 她推开两扇竹雕门，迈步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条由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 小路两旁种着苍松翠竹，绿影森森，一看过去就是满目清凉，十分悦目。 再往前，竹叶掩映出，露出红楼一角，单看那檐角雕刻的饰物，就知道建这小楼时定是花了许多的心思。 小如越走，嘴巴张得越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眼前的景色美得像画，哪里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两个人停在小楼前面，小如已经不敢往里进了。 “大小姐，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神仙啊？”她喃喃道。 沈凝奇道：“怎么？” “奴婢觉得这世上一定是有神仙的，神仙的手指一点，就把咱们住的那个破院子变成现在的小楼了，这里简直比皇宫还要美，还要好。” 小如深深吸了口气，她简直爱死眼前的地方了。 和皇宫相比，这里富贵不及，但是舒适却远远过之。 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以前就是和大小姐住在这里的，只不过之前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 “扑哧！” 沈凝一笑，点点小如的鼻子。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神仙，那神仙为什么以前不施展神通，偏偏要现在才用仙法呢？” 小如被问得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她见沈凝要推开小楼的房门，忙一把拉住。 “大小姐，先别进，不知道现在这里是谁在住，咱们贸然进去打扰，怕是不大好吧？” 沈凝挑挑眉头：“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不能去？再说这整个沈府除了我，就只有林氏，难道会是她？如果真的是她，那我倒真是要见见她了。” 她直接推门而入。 小如紧随其后。 进门之后，两人眼前又是一亮。 房间布置得十分清新雅致，所有的家具可以看得出都是崭新的，纤尘不染，而且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却又不落俗套。 红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好几个精致的梳妆匣，盒盖敞开，里面珠光宝气，琳琅满目，还有吉祥斋的胭脂花粉，柳叶巷的桂花头油。 光是各式各样的梳子就有十几把，全都收得整整齐齐。 第3061章 一把心酸泪 “这这这……”小如的下巴已经彻底掉下来了。 她张大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一看就是姑娘家的闺房。 一张精工雕就的拔步床，紫檀木的衣箱里全是绣工精美的衣料和衣裙，桌上摆的，墙上挂的，哪一样都是赏心悦目，让人爱不释手。 房间的一角，铜嘴兽头的香炉正袅袅的吐着清烟，一阵阵甜香如沁心脾。 小如像梦游一样走进去，摸着床上光滑的丝缎锦被，兀自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曾经大小姐和她用过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看着眼前这精美又陌生的东西，她突然强烈怀念起那间破旧的小草屋，还有那床薄薄的发着霉味的破棉被。 冬天，寒冷彻骨。 那床薄薄的被子根本不足以取暖，她就和大小姐两个人抱在一起，裹着那床满是破洞的棉被。 虽然冷，但她的心里却很暖。 眼前的被子虽然又暖又厚，可小如却觉得这丝缎冷冰冰的，再也找不回记忆中的感觉。 “变了，所有的都变了，没了，咱们用过的东西全都没了。” 小如说不出的失望。 她和大小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自从沈大将军离府前赴边疆，可以说她们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穿的是旧衣，住的是破房，吃的是剩饭馊食。 大小姐的继母林氏是一家之主，表面上对大小姐客客气气，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一表斯文，可大小姐被二小姐欺负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问。 刚开始大小姐受了委屈还会去找林氏诉苦，后来，大小姐就再也不去了。 因为每次诉苦之后，大小姐都会受到更厉害的欺辱。 尤其是二小姐，对大小姐是非打即骂，半点也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 那样的日子，回想起来全是一把心酸泪。 小如甩甩头，把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都甩到了脑后，昂起小脸，对着沈凝甜甜的笑了。 “以前的东西没有了更好，大小姐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咱们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好。” 沈凝微微一笑，在紫檀木雕成的八仙椅上坐了下来。 果然舒服！ “大小姐，你饿不饿，奴婢好像闻到了点心的味道，好香！”小如吸了吸鼻子，一眼瞥见桌上的点心盒子，打开来，香气扑鼻，居然全是上好精致的糕点。 “呀，这里的东西好像是有人特意为大小姐你准备的一样。”小如捻起一块点心，又惊又喜：“是大小姐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马蹄糕！” “是吗？”沈凝眸光微微一闪，落在那盒点心上，缓缓点了下头，“不错，这里面的点心的确都是我在皇宫里的时候喜欢吃的。” 小如太兴奋了，完全没有留意到沈凝说到“皇宫”那两个字时有意加重的语气。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雀跃。 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只要吃得好住得好，就比什么都要开心。 “大小姐，你快尝尝这点心，自打离开宫里，你怕是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吧？奴婢还记得，在这点心里加入马蹄粉，还是大小姐你想出来的法子呢。”小如抿着唇笑道。 第3062章 又不是贼 是啊，我想出来的法子，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除非…… 沈凝眼里深思的光芒又是一闪。 “啊！我知道了！” 小如突然双掌一拍，叫道：“我知道了，大小姐。” 沈凝被吓了一跳，嗔怪的瞪了小如一眼。 “你又知道什么了？”她没好气道。 “我知道那个神仙是谁了！”小如得意洋洋：“他就是皇上啊！一定是皇上知道大小姐你要回这里住，所以派人把咱们以前的院子修成了现在的样子，还有这些东西，一定全都是皇上吩咐人为大小姐准备的，你看这么多的珠宝首饰，还有这么多漂亮的衣裙，要不是皇上，还有谁会知道大小姐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哦，真的是他吗？” 沈凝的脸上却看不出兴奋和喜悦的表情，始终淡淡的高深莫测。 小如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浮起一丝迷惘。 “难道奴婢猜错了？这些不是皇上吩咐人准备的？可不是皇上又会是谁呢？”她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管他是谁呢，咱们有得吃就吃，有得住就住，只要开心就好。” 沈凝拿起一块桂花马蹄糕，喂进了小如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小如以为这一切都是墨川安排的？ 可她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表面上看，的确很像。 但，绝不是。 她的目光从梳妆台上的几只首饰盒中一掠而过。 墨川要送她的东西，绝不会是这些俗物，他知道她根本不会喜欢这些珠宝首饰。 “大小姐，这……这些糕点里不会有毒吧？” 小如一连吃了几块点心才想起来，忙问沈凝。 “没毒，放心吃吧，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啊，怎么会有毒呢？傻丫头。” 沈凝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听到自己家这几个字，小如笑得更开心了。 “是啊，咱们又回家了，奴婢觉得哪儿都不如咱们的家好，虽然以前夫人待大小姐你一点也不好，二小姐总是欺负咱们，可是我还是最想念这里。” 沈凝点头微笑：“落叶归根，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不管走多远，最惦记的地方永远是自己的家。” 只是，这里真的算是她的家吗？ 府里上上下下，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做大小姐。 她住在这里的时候，谁都可以打骂欺辱她，以前的沈凝，活得就像是一个窝囊的包子！ 她又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受了欺负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就这样憋啊憋着，活生生把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一只缩头缩脑的鹌鹑。 “哎！” 想到这里，沈凝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前的沈凝已经死了，现在的沈凝，绝不会再容旁人欺辱半分！ 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只听得院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凝脸上没什么表情，依然静静的坐在椅子里。 小如却一下子跳起身来，有点紧张的叫道：“大小姐，来人了，会不会是来抓咱们的？” 沈凝好笑的瞅着她，道：“你紧张什么，这是在自己家里啊，咱们又不是贼，就算来了人，又怕他怎的？” 第3063章 全颠倒了！ “噢，奴婢真是傻，又说傻话了。” 小如懊恼的拍拍脑袋，环视四周：“可是奴婢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里根本不是咱们的家，没有一样东西是咱们用过的。” “是啊，说起来我也很想看看以前的这里是什么样子，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沈凝低低道。 她知道自己缺失的记忆里一定有这样的画面，但是失去的记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又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或许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就是她的师傅，古清泽。 师傅啊师傅，你究竟去了哪里？ “笃笃笃！” 院子的竹雕门板被轻轻叩响，接着，一个柔和斯文又恭顺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护国公府林氏，率领府中上下人等，恭迎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听到护国公府林氏这几个字，小如的脸色倏的一变，叫道：“是夫人！” 她口中的夫人，就是沈凝的继母林氏。 她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林氏从来没有踏入过这小院半步，可没想到，今天她们前脚才进门，林氏后脚就到了。 “呵呵！” 沈凝唇角勾起，端坐在椅子里动也没动，像是根本没听到林氏的话。 “大小姐，夫人来了，您不赶紧出去迎接吗？要是去得晚了，夫人又要责骂你了。”小如条件反射般的道，急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沈凝笑了笑。 “你没听到她怎么称呼我吗？我是皇后娘娘，她是护国公府林氏，该是她来拜见我才是，哪有我去迎接她的道理。” “啊，是是是。” 小如连拍了好几下额头，还是没有从这个弯儿转过来。 她神色古怪，看着大模大样坐在椅子里的沈凝，又从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院门口两扇竹雕门开着，林氏穿着一身华贵端庄的礼服，头戴命妇珠饰，仪容端庄的站在那里。 在林氏的身后，是沈底的一众下人们，每个人都低着头，神态恭顺中带着畏惧。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来得好快。”沈凝又是轻笑一声。 她对院门外的林氏瞧也不瞧，对小如道：“刚才你还没吃饱吧，再吃一块点心。” 将一块点心递给小如。 小如看着她，表情奇怪：“大小姐，夫人还在门外候着呢。” 她哪有什么心思吃点心。 平时在府里的时候，林氏可是从来没踏入过她们的院子，都是派下人来唤她们，只要听到林氏的召唤，大小姐从来都是像兔子一样战战兢兢，哆嗦个不停，明明怕得要死，还是不得不马上赶过去。 现在的情形，好像完全颠倒了！ 林氏站在院门外等着大小姐的召见，大小姐却坐在椅子里视而不见。 这要不是亲眼看到，小如简直以为是在做梦。 不，就算是做梦，她也没做过这样不可思议的梦。 “我又没叫她来，她愿意候着就候着，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她。” 沈凝见小如不接，便将点心送进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唔，口有点干，小如，有没有茶？我好像闻到有茶的味道，你打开那个盒子看看。” 第3064章 下马威 小如依言打开了一只木盒，一股清香立刻透了出来。 “好茶！”她深吸了口气。 “还不快去煮点水泡茶？”沈凝笑着瞥她一眼。 小如答应了一声，往外就走，刚走到门口，又被沈凝叫住。 “门外的人你就当没瞧见，可别丢了我的人。” “是，大小姐。” 小如吐吐舌头。 她挺胸抬头的走出门去，来到院子里的井旁，打了一桶水，又一头钻进小厨房，生火烧水。 这些活计在府里的时候她做惯了的，自打跟随沈凝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做过，此时重操旧事，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她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在皇宫里她身为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宫人们哪里敢要她干半点活，她刚拿起水桶，就会有人把烧好的水、煮好的茶送到她面前。 真是没意思。 她烧好了水，提着水壶向小楼走去。 经过院门口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对外面站着的林氏和一众下人们一眼也没瞧，笔直的进了房间。 大小姐有气势，她这个当丫鬟的也不能怂，说什么也不能丢了皇后娘娘的脸。 “小如，做得不错。” 刚才那一幕沈凝全瞧在眼里，接过小如刚泡好的茶，笑眯眯地赞了她一句。 小如高兴的脸都红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太阳从东慢慢的升到了正中，又从正中慢慢的偏向西。 院门外，林氏等众人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 那里没有遮阳的地方，火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众人身上，好多人被晒得汗流浃背，腿都站酸了，腰疼得直不起来，还得保持着恭敬的姿势。 没有沈凝的吩咐，他们不敢走，也不敢动，更不敢踏入院门一步。 他们都知道，大小姐回来了！ 现在的大小姐，可不是昔日那个胆小懦弱、畏畏缩缩的大小姐，她已经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 那是多么尊荣的身份！ 这让他们这些沈府的下人们走出去都觉得面子上有光，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说到自己是沈府人的时候，都带着一种自豪。 他们好像已经忘了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欺辱过她的。 他们只记得沈凝带给他们的荣耀，而不记得自己犯过的错。 如今一听到大小姐回来了，他们赶紧过来讨好巴结，每个人都生怕来晚了，会失去了巴结讨好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所有人都吃了一个闭门羹。 包括他们的夫人林氏在内！ 他们这才明白，大小姐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这说明大小姐并没有忘了以前的事情，大小姐这是要找他们算账来了！ 林氏城府颇深，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是她身后的一众下人们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了。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就是沈府的冷管家。 这个冷管家是林氏一手提拔起来的，林氏还不是夫人的时候，冷管家只是沈家的一个账房先生。 后来林氏被封为夫人，主理沈府家事，然后冷管家也跟着平步青云，摇身一变成了沈府的总管。 第3065章 摆臭架子 “哼！摆的什么臭架子，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呢？给脸不要脸！” 冷管家站在林氏身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闭嘴！”林氏没有回头，却轻斥一声，“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冷管家便闭上了嘴，可脸上露出忿忿不以为然的表情。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 几名年纪大点的下人们已经站得腰酸腿软，两条腿直打哆嗦。 “夫人，要是那丫头一直不出声，咱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冯管家也站不住了，他看向院子里的目光射出恨恨之色，咬着牙轻声问道。 林氏脸色不变，用只有冯管家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才站了这么一会儿，你就站不住了？那丫头受了十几年的气，如果不让她发泄一下，怎么会轻易放过咱们？只是站一站而已，又没要了你的命，也没打断你的狗腿。” 听了林氏的话，冯管家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继续站，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林氏又低低的道。 冯管家浑身一凛，马上站直了双腿，两只手垂在身边。 透过窗户看过去，院子外面的人已经东倒西歪，一个个都要支持不住了。 就连林氏的双腿也开始打着晃，但她还是保持着温和又恭顺的笑容，神色和初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异样。 沈凝缓缓收回目光。 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林氏能隐忍到这个份上，沈凝相信，一定还有更大的后招在等着自己。 那会是什么呢？ 还真是挺期待的！ “小如，你去告诉林氏，就说我累了，已经睡下了，要请安的话让她明天早点来。”沈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小如点点头，走到门外。 一看到小如，院子外在站着的人都是精神一振，腰弯得更厉害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恭敬了。 “小如姑娘。” 一众人对着小如恭恭敬敬的行礼。 就连林氏这个当家主母也对着小如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如心里的感觉奇怪极了。 这些面孔她全都认得，可现在她已经快不认识了。 那一个个笑成了菊花的人，真的是以前欺辱过她和大小姐的那些人吗？ 脸还是一样的脸，只是换了一副完全不同的表情，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不管小如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始终牢牢记得沈凝的话，不要给这些人好脸色，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她板起了一张脸，不露半点笑容，只对着林氏点点头，在旁边的人一眼也没瞧。 “皇后娘娘已经睡了，夫人，明天请安的时候请早点来。” 说完，她转头就走，再没看林氏第二眼。 冷管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林氏瞪了他一眼，他几乎要当场发作出来。 这个该死的小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她算个屁呀！ 想当初那沈家的大丫头还在府里的时候，这小丫头就是一根草，想怎么搓就怎么搓，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他就不会让这小丫头活到现在！ 他眸光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 第3066章 没骨头的蛇 “走吧。” 林氏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临走之前，她又向院子里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亲手将院门带好。 这一个动作看得冷管家又气又恼又不理解。 “夫人，这丫头如此不给您面子，您这是何必呢！” “本夫人自有打算。” 林氏并未多说，回到房中，马上有丫鬟赶过来服侍，替她揉着酸疼的双腿。 她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了开来。 “你们都下去吧，冷管家，你留下。” 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冷管家。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冷管家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哼，那个贱丫头，要不是你拦着，老子今天就要她的好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林氏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火爆急躁，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冷管家哼了一声：“我就是见不惯那丫头一脸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贱样！” 他端起林氏面前的茶碗，一口喝干。 身为沈府的管家，居然敢在主人的房间里大模大样的坐下，还喝主人的茶，这简直是半点也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架势。 可林氏不但没有动怒，还亲自又给冷管家倒了一杯茶，声音变得娇柔妩媚，又甜又腻。 “看不惯，你就别看，这贱人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她抬起一只手搭在冷管家的肩膀上，眉眼如丝，笑道： “今天站累了吧，我帮你按揉一下。” 她的手从冷管家的肩膀落在他的腿上，轻轻的按揉起来，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哪里还是平日里众人面前端庄冷艳高贵的护国夫人林氏！ 要是让小如看到眼前这一幕情景，眼珠子非掉出来不可。 冷管家闭着眼睛，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由忿忿不平变得享受起来，显然林氏的手法让他很受用。 林氏的手从他的小腿一点点的往上。 突然，冷管家一把抓住她保养得宜的手，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又想要了，嗯？” 林氏轻笑一声，水汪汪的眼睛瞟着他，如要滴出水来一般。 冷管家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今天我没这个心情。” 站得两条腿都要断了，哪里还能满足她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哼！ 林氏也不生气，慢慢地从他身上撑起身子，懒洋洋的拢了一下头发。 “我的心情倒是很好。” 冷管家奇怪的看着她：“那贱丫头回来了，还在你的面前摆臭架子，分明是来报仇的，你的心情还能好得起来？” 林氏眨眨眼：“我只怕她不来，她来了，那就很好。” 冷管家不由皱起了眉：“你又有什么主意？” “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好主意了，要对付那贱丫头，还得靠你来想法子。” 林氏的声音软绵绵的，好像没了骨头的蛇，腻在冷管家的身上，一只手顺着他的衣襟滑了进去。 要是平时，冷管家倒也喜欢她这般主动，只是今天，他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醋，哪里还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情，不耐烦的抓住她的手。 第3067章 等着瞧戏吧 “别乱摸。” 要是让这娘们知道自己不行，可就堕了男人的威风。 “哎哟，你今天是怎么了，真的让那丫头气着了？”林氏嗔怪的瞥着他，脸上情意荡漾，眼底却有一丝不满。 都好几天了，连碰都不碰自己，这男人还行不行了！ “我累了。” 冷管家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林氏马上像个乖顺的小媳妇一样，替他脱下靴子，又脱下了外衣，然后自己也宽衣解带上了床，放下了帐子。 角落里的香炉吐着袅袅白烟。 “说说，你想怎么对付那个贱丫头？” 冷管家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氏。 林氏将头往他的怀里靠了靠，腻声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怎么对付我？” 冷管家不耐道：“等对付了那贱丫头，我再好好对付你！” 林氏听了这话，立马眉花眼笑。 “好，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账。” “嗯。”冷管家应付的应了一声，眼睛仍是盯着她。 “好困，我要先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向那丫头请安呢。”林氏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闭上了眼睛。 冷管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什么！你还要去向那丫头请安？” “是啊，那丫头不是说了吗？要请安就明天趁早，要是去晚了，那丫头又要给我闭门羹吃了。” 林氏倦意甚浓，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你你……”冷管家差点暴起了。 “你什么呀！”林氏睁开眼来，软洋洋的瞟了他一眼，“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早就想好怎么对付那丫头了，要是不化解了她心中的怨气，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钻进我布下的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冷管家登时转怒为喜，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你这小贱货，原来早就有了鬼主意！” 林氏腻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更恨那贱丫头，更想要她好看呢？” 冷管家脸一沉：“我只是见不得她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沉沉的光，林氏却没看到。 “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你放心，那贱丫头敢回来，就是自投罗网，她以为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做她的梦去吧！她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啊！”林氏突然诡异的笑了笑，“我早就准备了一份大礼，想要送给咱们家这位皇后娘娘呢，她要不是回来，这礼物还真的送不出去，她来了，正好。” 冷管家精神一振，忙问：“是什么大礼？”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瞧戏吧。”林氏媚笑着摸着他的脸，“你要真的不要，我可就要睡了。” “你睡吧。”冷管家搂了搂她，闭上了眼睛，“这几天那贱丫头在府里，我就不过来陪你了，免得被那贱丫头看出了什么，对你我都不好。” “怕什么，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那丫头什么也发现不了，再说，她能在这里住几天？迟早要滚蛋！”林氏不悦道：“你不是怕那丫头发现咱们的事，而是看上了别的小狐媚子吧？”她狐疑的看着他。 第3068章 以为母猪来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除了你，我什么时候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再说，我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岂是别的女人能比得了的！” 林氏心里登时舒服了。 “嗯，我信你，我这可要睡了。” 她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冷管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却始终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绣花锦帐。 上面绣了一副鸳鸯戏水，绣工精美别致，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眼中一阵刺痛。 欠我的东西，我一定要讨回来！ 你还不了，就要你的女儿来偿还！ * 翌日。 沈凝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小如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小姐，大小姐！” 她没好气的道：“是火烧了房子，还是天塌下来了，嗯？” 小如刚奔进来，听到沈凝的话，登时一愣。 “没、没人烧房子，天……天也没塌……”她呐呐道。 “那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沈凝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面朝着里。 “啊呀，大小姐，林氏、林氏她又来了！”小如叫道。 “原来是林氏来了，我还以为是母猪来了呢。”她眼都没睁，继续小憩。 小如吃惊的睁大眼睛。 “大小姐，她昨天在咱们院门口站了一整天，我以为她肯定不会再来了，可今天一大早我还没打开院门，就看到她一脸恭敬的站在那里，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她没说完，就被沈凝没好气的打断。 “所以你就大惊小怪的跑进来吵醒我的美梦？就因为林氏来了？这算是什么狗屁大事，她来她的，我睡我的。” 小如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大、大小姐！” “如果没事就先出去，别吵我睡觉。” “不是吧，大小姐，你今天还是不见她啊？”小如不可思议极了。 “看心情。”沈凝回了她三个字，始终没有回过身来。 小如不敢再说，悄悄退了出来。 一出了沈凝的房门，她就目不斜视，对站在院门口等候的林氏和一众下人们视而不见，理都不理。 哼，大小姐能做得到，自己也能做得到。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林氏带着冷管家和一众下人们又在沈凝的院门口站了整整一天，晒了一天的大太阳，不但晒得头晕眼花差点中暑，最主要的是，他们的两条腿已经快要断了。 一直站到了黄昏，小如才冷着一张脸出来告诉林氏，皇后娘娘今天没心情见他们，要请安，明天请早。 听到这句话，冷管家都差点咬碎了，而一众下人们更是有如丧家之犬，越来越怕。 林氏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端庄有礼的笑容，对小如含笑点头。 “小如姑娘，你好好服侍皇后娘娘，那本夫人明天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希望明天皇后娘娘的心情会好一些。” 她依然笑容满面，带着冷管家和下人们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脚步蹒跚，要不是冷管家扶了她一把，她就要跌个大跟斗。 “哼，活该！以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大小姐不记得了，可我小如却记得清清楚楚！” 小如对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恨恨的道。 第3069章 曾经有个人 她对府里的人全都没有好印象，看到他们一个个步履蹒跚的样子，半点也不同情。 大小姐说得对，这只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下马威，要是真的和他们算旧账，一个个砍了他们的狗头都不解气！ 回到沈凝房间，她立刻变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把刚才那一幕转述给沈凝听。 沈凝握着一卷书，吃着香甜的糕点，品着香茗，神情惬意。 她笑着抬眸看了一眼小如。 “小如，你是大大的长进了。” 小如吐吐舌头：“奴婢只是想着不要丢了大小姐你的脸。” “说得好，做得更好，明天她来了，我还是不见。”沈凝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看了一天的书，我也倦了，你也累了吧？咱们这一直赶路，你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昨晚又是一夜没睡，是不是？” “咦，大小姐你怎么知道？” “瞧你眼底下那两个大黑眼圈，活像个熊猫。” “熊猫，那是什么？”小如奇怪。 沈凝想了想，走到书桌前，招手叫她过来。 “闭上眼睛，别动。”她提起笔来，在小如的脸上涂了几笔，笑道：“你照照镜子看。” 小如揽镜一视，登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丑！大小姐，你戏弄奴婢！” 镜子里的她，两只眼睛被涂了两个墨团团，黑白分明，又滑稽又有意思。 小如看着看着，居然笑了。 “哈哈，有意思，这就是熊猫？好可爱啊！这世上真的有熊猫吗？” “有是有的，只是这里没有罢了。”沈凝回想前世，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小如脸上被自己涂的两个黑圈圈，她心中忽然一动，有什么熟悉的画面浮上脑海。 好像有人也在自己脸上做过画。 画的是什么呢？ 好像是一只小乌龟，还有什么呢？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她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大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看到她皱眉，小如马上放下镜子，担心的问道。 “没有。”沈凝摇摇头，眉心仍然紧锁，突然，一个人影映入她的脑海。 “啊！” 就在这时，一抹尖锐的刺痛蓦然在她脑海深处迸发出来，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双手按头，脸现痛苦之色。 小如吓得面青唇白，手忙脚乱的扶住她，“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沈凝不答，咬牙忍痛，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脑袋里面好像是万针攒刺一般，让她什么也不能想。 过了好一会，那股突如其来的痛才慢慢消失。 她松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如惊慌失措的脸，还有满脸的泪。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头疼，现在已经好了，不疼了。” “可是大小姐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疼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小姐，你不是会医术吗？你给自己开个方子啊？”小如仍是放心不下，一脸担忧。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片断，可能头疼也是和这些失去的记忆有关吧。” 第3070章 谁也不能欺负你 沈凝自从上次头疼发作就已经察觉到，只要自己的脑海一不小心出现曾经的画面，就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想到的画面越多，头痛得就越厉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阻止她想起以前的一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不敢多想，刚刚那一阵头痛，让她差点背过气去，她真的担心要是万一想起来的事情太多，自己会被生生的疼死。 “大小姐，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奴婢倒是记得很清楚，可是奴婢一想起来就生气，就恼火，恨不能把那些人一个个都痛打一顿！不，只打他们一顿太便宜他们了，想起他们以前是怎么欺会大小姐你的，奴婢就气得睡不着！”小如鼓起了腮帮子。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啊？”沈凝笑着拧了拧她的脸蛋，“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你今天晚上就跟我睡，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好啊好啊！大小姐你说真的，不骗我？”小如兴奋得脸发红，眼睛冒光。 “嗯，不骗你。” “太好了，大小姐你不知道，这里虽然比咱们之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可是奴婢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以前的画面，奴婢还想起以前和大小姐你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咱们只有一床破棉被，天冷得睡不着，大小姐你就抱着奴婢，咱们两个挤在一条棉被里，那种感觉很暖和。”小如回想着。 沈凝听得一阵心酸，却微笑道：“等你成了亲，被你的夫君抱着，那感觉会更暖。”她看到小如眼里闪着泪花，所以故意打趣。 小如的脸顿时羞得通红，叫道：“啊，大小姐，人家和你说正事，你却取笑奴婢！” “我也是和你说正事啊，小如，你今年也十六岁了吧，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沈凝笑吟吟的瞅着她，拢了拢她鬓边的头发。 一听到嫁人，小如就像小猫般竖起了尾巴，想都不想就道：“奴婢不嫁人！” “咦，为什么不嫁人？”沈凝以为小如会害羞，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奴婢就是不嫁人，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如恨恨的跺下脚。 沈凝更奇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如低下头，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却不说话。 沈凝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你这丫头，好好的怎么哭鼻子了，又不是小猫小狗，说哭就哭。” 小如抽了抽鼻子：“奴婢就是觉得难过，大小姐你这么好，又这么美，可还是被男人抛弃了，所以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就连皇上也是！” 居然敢在背后说皇上的坏话，这可是大逆不道要砍头的。 可小如就是这样直通通的性子，这番话就算是当着墨川的面，她也敢说。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沈凝更重要，就连皇帝欺负大小姐，也不行！ 沈凝心中感动，抚着她的头发，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3071章 晒太阳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为墨川解释几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墨川之间的事情，剪不断理还断，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又如何向小如说得清楚呢。 低低的叹了口气。 如果能找回以前的记忆就好了。 孰是孰非，就会有一个定论，否则她总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她不知道在那段失去的记忆里，墨川是一个怎样的人，当真和他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一模一样吗？ 他和楚少阳，究竟谁的话更可信？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墨川。 可不是有句常言，自己也经常挂在嘴边的。 男人要能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墨川他也是个男人，他又岂能例外？ 沈凝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墨川，但相信两个字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要拿事实来证明。 墨川他真的证明对自己的诚意了吗？ 如果他真是对自己深情不移，又是如何招惹上了北齐国的三公主，让三公主非他不嫁呢？ 这些，都是解不开的谜团啊。 她这次下决心回到京城，就是想要把这些谜团一一解开，同时，也向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 次日一早，林氏又是早早的率领着众下人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向沈凝请安。 沈凝说到做到，还是没有出来见她。 林氏等人一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晒了三天的大太阳，要是说心里没火，那绝对是假的。 饶是林氏城府极深，这天晚上回去之后，屏退了下人，她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愤恨之色。 “这个该死的贱人！”她咬着牙骂。 冷管家的腿已经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要不是他偷着在两个膝盖上绑了两根木棍，根本撑不到现在。 林氏自己腿上也疼，还是忍着疼在替冷管家按摩。 “那贱丫头始终不肯露面，你还要继续这样容忍下去吗？”冷管家疼得从牙缝里往里吸气，眼神怨毒。 林氏也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已经等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只要她肯见我，我就有法子对付她。” 冷管家哼了一声：“要是她始终不肯见你呢？” 林氏很有把握的道：“那丫头我养了她十几年，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现在是回府里抖威风来了，要是不见我，这威风怎么抖得起来！” “这么说，你还要继续在这丫头面前装下去？” “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想怎么出气，我只管由着她，只要她对我没了戒心，还不是由着我搓弄？我要她圆就圆，要她扁就扁，她以为她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林氏皮笑肉不笑，这几天她被折腾得不轻，也没了和冷管家亲热的心情，更没那个体力。 想起沈凝，她又是阴阴一笑。 “更何况，我对她毕恭毕敬的在她门外守了三天，她却始终避而不见，这话我早就派人传了出去，我是她的继母，就算她是皇后娘娘又怎样，她就算再大，还能大得过一个‘孝’字？怕是这个不孝的罪名早就扣在她的头上了，她不肯见我？很好啊。” 第3072章 有没有鬼？ 冷管家听得精神一振。 “她要是继续不见我，她这头上的罪名就越来越大，百姓们对她的非议就会越来越多，靠到最后对她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不怕。”林氏笑着往冷管家身上靠了靠。 冷管家捏了捏她的脸蛋。 “果然还是你最聪明。” 两个人相视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 这三天沈凝过得舒心之极。 这所小院清幽雅静，本来就在沈府最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 加上林氏刻意的叮嘱，所以入了夜，林氏带着人离开之后，这里就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草丛里的虫鸣。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沈凝睡得格外香甜。 每天晚上几乎是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往往连梦都没做一个。 除了第一天晚上她是独自一人睡的，另外两晚都是小如陪在她身边。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上醒过来，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晚上曾有什么人来过似的。 房间里总是会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气息。 第四天晚上，她还是让林氏在外面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等林氏等人离开之后，小如端了食盒进来。 “大小姐，你快尝尝，今天的饭菜真的很不错，都是大小姐你爱吃的菜呢。” 她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端出来，果然是香气扑鼻。 沈凝一眼看过去，就看到最少有三样是自己素日喜欢吃的口味。 这几天林氏虽然没能踏进她的院门一步，但是吃的穿的却每天都会派人精心打点好了送到门口。 沈凝要是喜欢呢就吃几口，不喜欢吃就整只食盒都扔出去。 饶是这样，林氏也不恼，还是会派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外面，等沈凝取用。 这些菜有毒无毒，她只要一闻味道一看颜色就能分辨出来。 林氏倒是没有在这些饮食中弄鬼。 两人吃过饭不久，小如就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好困。” 她揉着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吃完晚饭就犯困，可能是跟大小姐你在一起，睡得特别的香。” 沈凝本来也有了些倦意，听了小如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近来一直有些贪睡，想到一路上辛苦，所以并未往心里去。 可是听小如一说，倒是起了些疑心。 小如从不是偷懒的人，而且年轻活泼，自然好动，平时晚上自己都倦得很了，她还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这几天一上了床，她比自己睡得还要早。 有些不对劲。 “小如，把那杯茶拿过来。” 小如依言倒了杯茶给她。 她浅浅尝了一口，又细细品了品味儿，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可她还是感觉有什么异样，却说不出来，这只是她内心的一种感觉。 小如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沈凝笑道：“懒丫头，瞧你困的，快去睡吧。” 小如的确是睁不开眼睛，一边揉着眼一边爬上床，不一会就打起了香甜的小呼噜。 第3073章 真想亲亲她 沈凝也觉得眼皮沉重，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安置在墙角的那个香炉。 里面的熏香是上好的安宜香，气味清幽雅淡，的确有提高睡眠的功效。 但沈凝知道，让自己和小如嗜睡的原因绝不会是这个。 那究竟是什么呢？ 倦意一阵阵袭来，她再也撑不住，连床也没上，就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没有熄灭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一明一暗间，已经多了一人。 墨川屏着呼吸，虽然明知道她已经睡得很沉，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醒了她。 她的半张脸枕在手臂上，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遮住了她那双清莹透亮的眼睛。 他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这个姿势让她睡得很不舒服，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就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墨川又是好一阵心跳加速。 他立刻停住脚步，动也不敢动，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看她像个小兔子一样缩在自己怀里。 沈凝并没有醒，像是在他怀里找到了温暖，她睡得很香很甜，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笑。 墨川放下心来，但还是把脚步和动作放到最轻。 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他又顺手点了小如的昏睡穴，用力极轻，这样既能让小如一觉睡到大天亮，又不会中途醒来发现他的存在。 “追风。”他轻唤一声，追风立刻从窗外飞身进来，轻悄的就像一阵风。 “把她带到旁边的房间去。” 追风目不斜视，走过去抱起小如，又像阵风般飘然跃窗而出。 房间里只剩下墨川和沈凝两个人。 沈凝好梦正酣，浑然不知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正用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幽幽眸光凝视着自己。 墨川没有说话，就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只要这样看着她，他心里就无比的满足。 “真希望这不是个梦，凝儿，我又看到你了，又能抱到你了。” 终于，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细嫩光洁的面颊，轻轻抚摸。 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沿着挺秀的鼻梁，落在她红润如水玉的双唇上。 真想亲亲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墨川的心里就像是起了火的野草，瞬间燎原。 他的呼吸急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饱满的红唇，喉结上下滚动。 和她甜蜜亲热的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永远难忘的甜蜜回忆。 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哪天都会把那段时间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热情似火的，他总以为自己是冷情寡淡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会热火如沸。 他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的说：她是你的妻子，你想要怎样就怎样，有什么不可以！ 是啊，她是自己的妻子，他想怎样就怎样。 而且她睡着了，他偷着亲亲她，她也绝不会知道。 第3074章 晒成了胡萝卜 这个念头在墨川的心底生了根，让他忍不住一点点的垂下头去，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的鼻尖触到了她的鼻尖，她的一缕秀发滑到了他的脸颊上，痒痒的，却又那么诱人，让他本来就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终于，他的唇轻轻贴在了她的唇上。 他不敢动，就那样轻轻的贴着，却紧张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呼吸都顿住。 真是没用。 明明和她之间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明明她是自己的妻子，他却像是做贼一样半夜溜进她的房间，来偷偷的亲吻她！ 却连用一下力都不敢！ 墨川一边恼恨自己没用，一边又被她清甜的双唇吸引，不舍得离开。 “唔。”沈凝忽然皱了下眉，像是感觉到了呼吸不畅。 墨川吓了一跳，飞快的离开了她的唇，心脏怦怦直跳。 他以为惊醒了她，没想到她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这丫头，真能睡，就像小猫一样可爱。 墨川怜爱的伸过手臂，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圈在她纤细的腰上。 好像胖了点儿？ 这丫头以前就是太瘦了，回到京城吃得好，睡得香，希望她能再胖点儿才好。 这几天来，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可是看到她睡得香甜，他又不忍心打扰她，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一直到天亮才悄悄离开。 就连小如陪她的夜晚也是如此。 他总是悄悄的点了小如的穴道，让追风把小如带到隔壁的房间，等天快亮他要离开的时候，追风再把小如送回到她身边。 小如和她一直都不知道。 墨川嘴角浮上一丝笑意，慢慢的合上眼睛。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离开了，临走之前，他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然后才转身离开。 “奇怪。” 沈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外面红日已经照到了窗前，再一看，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困极了，连床都没上，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会上了床？ 难道自己梦游了？ “小如。”她叫道。 “大小姐！”小如从外面跑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刚摘下来的鲜花，上面带着晶莹的露珠，笑得眼睛弯弯的。 还没等沈凝开口，她就笑嘻嘻的道：“那个林氏又来了，一大早就等在外面，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可不像前几天那么神气了，本来白白的脸晒得像根胡萝卜，都起皱儿了，嘻嘻。” 本来她一直称呼林氏为夫人，可这几天她也像沈凝一样，管林氏就叫林氏了。 “像根胡萝卜？”听到小如的描述，沈凝也是好笑。 想一想胡萝卜那样子，和林氏倒真的有几乎相似。 不过，她决定以后都不吃胡萝卜了。 “昨天晚上是你扶我上的床吗？”沈凝问。 “没有啊。”小如摇摇头：“大小姐你不记得了，是奴婢先睡的，而且一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连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上的床也不知道，奴婢早上醒来的时候，您就在我身边睡得很香呢。” 第3075章 留了一手 沈凝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她又闻到了那种似有若无的气味，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懊恼的捶捶额头，自打她开始一阵一阵的头痛之后，好像连记忆力也衰退了。 用过了早饭，她看着小如在摆弄刚摘下来的花，忽然道： “去请林氏进来。” “什么？” 小如没听清，回头看她。 “去请林氏进来，就说我等着她进来请安呢。” 小如睁大眼睛：“大小姐，你真的打算见她了？奴婢还以为你要多晒她几天，把她晒成一根蔫萝卜呢。” “什么蔫萝卜，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要是让林氏听到，怕不是要气个半死！”沈凝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气死她才好呢，想想她以前是怎么对大小姐你的，才让她晒了几天太阳，吃了点闭门羹，算是太便宜她了。” 小如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通知林氏。 林氏等人本来都有些无精打采，听了小如的话，全都精神一振。 “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她只见夫人一个人，别的人谁也不见。”小如扫了他们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全都在这候着，谁也不许跳进门里一步，哪个不听话，就打折哪个的狗腿。” 林氏马上吩咐道。 啊呸！ 摆什么臭架子，让我们见我们还不乐意见呢！ 冷管家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林氏跟在小如的身后，亦步亦趋着走向小楼，来到门口，便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 “林氏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按照规矩，沈凝是皇后，她是臣妻，她见了沈凝是要三跪九叩的。 但她的身份又是沈凝的继母，依礼法，沈凝要给她行礼。 所以她略一犹豫，还是跪倒在地，对着房间里端坐在八仙椅上的沈凝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院门口，冷管家看到这一幕，眼底又闪过一抹阴霾的光芒。 林氏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愤恨和委屈，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给这个瞧不在眼里的野丫头下跪磕头，心里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但脸上还不得不装得恭顺端庄的表情。 等她行完了礼，沈凝也没叫她起身，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 “小如，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你再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哎，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倦得很。”沈凝扶着小如的手上了床，又放下了帐子。 林氏仍然跪在门外的地方，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恭顺姿势，心里却把沈凝骂了个千遍万遍。 混蛋，该死！ 本来以为贱丫头的气都出完了，终于让自己进门了，可没想到，这贱丫头还留了这一手！ 她跪在坚硬的石头地上，沈凝不叫她起身，她就不敢起身，只能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跪着可比站着要累多了。 不一会儿功夫，林氏的两只膝盖就疼得像是一万根针在扎，痛彻心扉。 她咬牙努力保持着不动，可是两条腿直打哆嗦，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第3076章 豁出脸不要了 院门外的冷管家见了，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林氏忽然回眸冷冷看他一眼，微微摇头。 冷管家这一脚就没再迈出去，却用力握紧了双拳。 林氏的身子直打晃，后来实在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哟，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小如口气凉凉的开口，嘴角含着一抹笑。 “腿……腿麻了。”林氏勉强笑道。 “夫人，不是皇后娘娘有意为难你，实在是咱们皇后娘娘这几天总是想睡觉，而且一睡就要好久，倒是委屈夫人了，不如请夫人先回去，等皇后娘娘醒了再来请安好了。”小如故意说道。 林氏心想，今天好不容易才进了门，又跪了这么久，要是再等下次？ 天知道还要等多久！ 不如今天就拼了，一直等到这贱人起来，我看她还能装多久！ 她不就是想出一口以前的恶气吗？那自己就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任由她出气便是。 “小如姑娘，我就在这里等皇后娘娘起来好了，你不用管我，去服侍皇后娘娘吧。” 林氏挣扎着爬起，重新跪好。 “那就委屈夫人了，等皇后娘娘醒了，我会来通知夫人的。” 小如看了她一眼，便回身进屋，并啪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林氏离得近，这一门板差点把她鼻子撞扁了。 她鼻梁一阵酸麻，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这一下，又是泪又是汗，她精心描画的妆容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林氏这一跪，就跪了四个时辰，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沈凝才缓缓起身。 “小如，不是说有人要给我请安吗？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见人来？她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皇后娘娘了，嗯？” 她一起来，就对小如发出质问。 小如马上答道：“哎哟，大小姐，夫人一大早就来了，还给您在外面磕了九个响头呢，您怎么忘了？”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沈凝一脸的迷糊。 “大小姐，您自打回了家，这脑子就越来越不好使了，总是一个劲的犯糊涂，要不就总是贪睡，夫人在您刚用过早饭的时候就来了，现在还一直跪在门外呢。” “真的？”沈凝语气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 “糊涂丫头，夫人是我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让她一直在外面跪着，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沈凝呵斥道。 “是是是，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是看大小姐睡着了，不敢打扰你。” “该打！就算我睡着了也要叫醒我，怎么可以让夫人在外面跪这么久，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人指责我不孝吗？”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叫醒大小姐，请大小姐责罚奴婢！”小如扑通一声跪下。 “哼，下次再敢犯同样的错，你就在外面给我跪着不许起来。”沈凝又是一声呵斥。 “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主仆二人在房间里作戏，外面的林氏听得恨不能吐出血来。 贱丫头啊贱丫头，你还真是够狠！ 她心里怒骂，却不得不开口出声： “给皇后娘娘请安。” 第3077章 往事如烟 “啊！”沈凝好像才想到门外兀自跪着的林氏，说道：“小如，夫人还跪在外面，还不快去扶夫人起身，赐座。” “是。” 小如这才过去打开房门，然后搀扶林氏起身。 林氏的两条腿像断了一样，比面条儿还要软，虽然有小如扶着，她仍是过了好半天才爬起身来，只走了一步，又咕咚一声坐倒在地，跌得狼狈不堪。 小如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做出为难的表情。 “大小姐，夫人她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都是你这丫头犯的错，还不快向夫人赔罪！” “请夫人饶恕奴婢。”小如马上乖巧的认错。 林氏如何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在有意戏弄自己，要看自己的笑话，可她只能忍气吞声，故作大方的摆了下手。 “小如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只要坐一会儿就好，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沈凝缓缓从房门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林氏。 “小如，去给夫人拿个垫子来。” 小如听话的取了一个软垫，让林氏垫在了屁股底下，林氏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夫人，您还好吧？”沈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似关切，实则却高高在上。 林氏不得不抬头。 这种仰视的感觉又让她觉得一阵羞怒交迸。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没事。” “夫人……”沈凝顿了顿，微笑道：“按照礼数呢，我应该唤您一声姨母，不过我还记得您说过，在人前唤您母亲，没人的时候要喊您为夫人，所以我现在有些迷糊了，究竟该喊您一声姨母呢，还是继续唤您为夫人？” 姨母！ 这两个字钻进林氏的耳中，让她心中重重一震。 是的。 她并不只是沈凝的继母，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沈凝生身之母的亲妹妹。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忘了这个身份，也忘了她那个死去的亲姐姐。 林紫茵！ 这个已经被她遗忘多年的名字一下子浮上心头。 同时，也让她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时沈凝之母林紫茵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秀中慧中，爱慕她的少年子弟有如过江鲫，求亲者几乎踏破了林家的门槛。 那时的沈放刚刚三试夺魁，是新科出炉的武状元，正在春风得意，打马游街，无意中抬眼，只见旁边绣楼上露出一张春水般的芙蓉秀面，两人一见钟情。 这门婚事很快就议成，两人也如愿以偿的等到了洞花花烛。 婚后，两人感情甚笃。 而当时的林氏，却因为是林家的私生女儿而被送到了远远的乡下，后来得了治不好的痨病，被人扔到了乱葬岗自生自灭。 要不是当时林紫茵回乡省亲救了她，她早就变成野狗肚子里的美食了。 林紫茵心地善良，对她这个私生的妹妹亲如手足，并不因为她低贱的身份而有半点轻视。 不但为她延医治病，还把她从偏僻的乡下带回了京城。 可林家却不承认她这个女儿，无情的把她赶了出来。 第3078章 未嫁先孕 她上天无地，入地无门，只能靠乞讨为生，又病又瘦的流露街头，奄奄一息。 是林紫茵把她接到了沈府，给她请最好的大夫治病，不顾刚刚有孕的身体，日日夜夜亲自照顾她。 看到她的脸色一天天变得红润，林紫茵就比什么都开心。 她的病终于好了，开始一天天的长大，出落得像是一朵水灵灵的花。 林紫茵非常高兴，给她买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还把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她带到沈放面前，骄傲的说要为她选一个天下最好的男子做妹夫。 她羞红着脸，低垂着眼眸，看都不敢看沈放一眼。 因为沈放在她心中，是一个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的男人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沈放更优秀、更俊美的男人。 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怦怦乱跳，呼吸急促。 不不不，我的好姐姐，我并不想要天下最好的男子，我也不想嫁人，我只想陪在你……和姐夫身边，就这样过一辈子。 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也是秘密。 可是她不说，林紫茵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开始给林氏张罗亲事，亲自替她挑选夫婿。 一张张求亲的庚帖像流水般送进了沈府，可林氏全都拒绝了。 她谁也不想嫁，谁也不想要。 然后，她突然就病了。 而她的婚事也因为她的病而暂时搁浅。 林紫茵为了她的病操碎了心，可不管请了多少的好大夫，不管多好的药吃下去，林氏的病始终不见好，反而越来越是沉重。 林紫茵当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因为日夜照顾她，终于支持不住，沈放心疼爱妻，便替妻子照顾了她一晚。 就是那一晚，她的病居然神奇般的痊愈了。 林紫茵自是大喜。 可谁也没想到，三个月之后，林紫茵即将临盆，有一天晚上，林氏突然上吊自尽。 她当然没有死成，被救下来之后，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可不管林紫茵怎么问她，她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大夫入府给她诊治，才爆发出来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一下子把林紫茵击懵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被自己捧在掌心护如珠宝般的小妹妹，居然会未嫁先孕…… 孩子是谁的？ 这是所有人心底的疑问。 可林氏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只是一边哭，一边用泪眼去偷瞧沈放。 “难道是……”林紫茵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看向身边的丈夫。 沈放素来喜怒不容于色，他连看都没有看林氏一眼，只是对爱妻摇摇头。 林紫茵也不相信情爱甚笃的夫君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明，林氏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沈放的。 因为三个月前，沈放的确在林氏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晚。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林氏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林紫茵的表情。 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以为对方在哭，可是林紫茵却笑了。 第3079章 你无情，我无义 “好妹妹，你真的是我的好妹妹，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猛的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当天晚上她就临盆了，却因为难产而挣扎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才生下了一个小小的女婴。 那个女婴就是沈凝。 生下女儿不久，她就因为血崩而离世。 林氏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沈放抱着她，对旁边哇哇啼哭的女儿看都没看一眼，两只眼睛只是看着怀里的爱妻，眼神像是死了一样，看得她的心都抽了起来。 她不忍再看沈放，便去看林紫茵。 让她吃惊的是，她的脸一如生前，还是那么美，那么温柔，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终于死了。 林紫茵去世不到一个月，沈放就娶了她，更在她生下女儿沈碧云后，将她扶为正室。 但是由始至终，沈放连一根手指也没有碰过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也只有她才知道，谁才是沈碧云的亲生父亲。 林氏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沈放之所以会娶自己，是因为林紫茵临死之前的一句话。 呵呵，我的好姐姐，没想到你直到死，还是这么的善良，这么不忍伤害我。 你真的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放的吗？ 前尘往事，瞬间涌上林氏的心头。 她眸底闪过深深的恨意，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痛，真的很痛！ 但又怎么比得上她的心痛！ 表面上看，这二十几年来她过得风光无限。 沈放由一个不受重视的参将，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护国公。 她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人人羡慕的护国公夫人。 可谁知道她的心底有多苦，有多痛。 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一意爱慕的男人别说是没有进过她的房间，甚至连一眼也没有看过她，更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 就连在他们成亲的婚礼上，她都是一个人对着衣冠拜的堂！ 沈放言出如山，他在林紫茵死前答允了要娶她，他做到了。 但是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她的半点影子，更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妻子。 在他的眼里和心里，永远只有林紫茵一个女人！ 好恨，真的好恨！ 林氏说不出有多么的恨，可是在沈放面前，她还不得不装出温柔斯文的模样。 她读林紫茵读过的书，穿林紫茵生前喜欢穿的衣服款式，戴她喜欢的首饰式样，就连走路、说话、神态语气，她都处处去模仿林紫茵。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沈放看自己一眼。 只要一眼，就足够！ 可是不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不管她学得有多像，就连她自己对着镜子都觉得很像了，可沈放还是看都没有看过她。 终于，她绝望了，一颗火热的心冷了。 她的恨一天比一天深，一天重。 沈放！ 以前她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她恨他的那颗心，简直比石头更硬，比铁更冷，比冰更无情！ 她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掏出来捧在他面前，可他却拿去喂了狗！ 好，很好！ 你对我无情，休怪我无义！ 第3080章 抖威风的 后来，沈放奉旨驻守边疆，一去就是十年，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半步，更没有回到这座人人称羡的护国公府。 没人知道林氏独守空房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沈放走了，可他还留下了一个女儿，他和林紫茵的女儿！ 林氏盯着那个咿咿呀呀、连路都走不稳的小沈凝，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你们所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在你们的女儿身上，一点点全部讨回来！ 我要让她活得比狗都不如！ 让她比我更痛、更苦！ 突然，林氏猛的打了一个冷颤，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她一抬头，正触到沈凝盯着她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难道她知道了？ 不会！ 那桩事情她做得十分隐蔽，十几年前就无人知晓，如今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林氏毕竟是老姜弥辣，眼底的惊慌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她遮掩得分毫不露。 低下头，她恭顺有礼的答道： “臣妾万不敢当皇后娘娘如此称呼，皇后娘娘管臣妾叫林氏便是。” 沈凝微微一笑：“夫人是经过朝廷册封的夫人，唤您林氏怕是不妥，那就还是唤你一声夫人吧。” 这声夫人，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不认林氏为姨母，更不认她这个继室的身份。 林氏心中暗恨，但她也顾不得计较这么多，这小贱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凝儿……啊，臣妾失言，皇后娘娘，臣妾有罪！” 她一下子跪在沈凝面前，头伏得低低的。 “夫人，你已经对本宫行过大礼，现在又行大礼，是为了什么？”沈凝淡淡的道。 林氏开始连连磕头：“皇后娘娘，臣妾有罪，您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臣妾多有怠慢，让皇后娘娘吃了许多苦，这都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没有管束好下人，更没有管束好女儿，请皇后娘娘治臣妾的罪。” 她早就盘算好了，沈凝这次回府，就是想为以前的事情出一口气。 与其让沈凝发作，倒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沈凝慢悠悠的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本宫都不记得了，对了，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本宫曾经得过一场重病，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啊？忘了？”林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她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既然这小贱人忘了，自己又提起来做什么！ 还没等她懊恼完，沈凝又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只是我虽然忘了以前的事，小如倒是还记得，更记得在沈府住的时候那一点一滴，所以本宫这次才会重回故地。” 她盯着林氏，嘴角慢慢勾起：“本宫回来，给夫人你添麻烦了。” 林氏好不容易才合拢上嘴巴，忙道：“皇后娘娘回归故地，是臣妾等合府上下的荣耀，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说来说去，这小贱人还是回来抖威风的！ 林氏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盘算着主意。 第3081章 害死你的，不是我 “好了，本宫倦了，夫人要想请安，明天继续请早。”沈凝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回身进屋。 林氏对着她的背影又连磕了几个头，等沈凝上了床，放下了帘子，她才从地上爬起身来，只是两条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要不是她贴身的丫鬟搀扶着，怕是就要跪倒在地。 回到房间，丫鬟卷起她的裤管，只见两只膝盖又青又紫，肿得像两个大馒头，轻轻一触，林氏就痛得乱叫。 冷管家脸色铁青，恨恨不已。 “贱人！小贱人！”他咬牙骂道。 丫鬟们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谁，都害怕得不敢作声，拿了热毛巾为林氏敷腿，又去请了大夫来为林氏瞧伤。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夫人想歇一歇。” 林氏将众人都打发了下去，然后一头扑在冷管家怀里，抱着他的腰簌簌而抖。 “你怕什么？”冷管家冷着脸道。 “我……我觉得那小贱人好像知道以前的事了。”林氏脸色苍白。 “什么以前的事？” “就是……就是十几年前，我……我肚子里孩子的事……” “不可能！” 还没等她说完，冷管家就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 “当年的事不可能有人会知道，现在活着的人只有你和我，别的早都做了鬼！” 他的话一点也不能让林氏安心。 林氏哆嗦着道：“可是……那小贱人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她还对着我那样冷笑，那笑容……就和她死去的娘亲一模一样，她……她是不是我姐姐派来找我索命的……啊！” 她突然崩溃的一声大叫，把头埋在冷管家怀里，抖得像筛糠一样。 “胡说八道！她亲娘死的时候，她才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她怎么会知道！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快别想了，这种话以后提也不许再提！”冷管家斥道。 林氏不答，她的眼前晃来晃去都是沈凝的眼神，还有她嘴角那个若有似无的笑。 和十几年前林紫茵对她露出的最后那个笑，一下子重叠了。 “姐姐，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真的不是我！” 她慌了，跪在床上，对着空中连连磕头。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死你，你对我那么好，是你救了我的命，把我从乱葬岗野狗的口中救了下来，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怎么会起心害你呢？我……我真的没害你，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索命啊！” 她又哭又说，泣泪交流。 这十几年来，她折磨沈凝，可是她自己也不好过。 当年的事情就像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她没有哪一天真的忘记过。 午夜梦回，她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她总是会梦到姐姐临死前对着她笑的那个表情。 姐姐，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我只是太爱姐夫了，我不想离开他，不想嫁给别人，所以我才会编出那个谎话。 可我没想到，你会因此而死…… 不不不！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第3082章 可她就是得不到 “闭嘴！你这个疯女人！” 冷管家铁青着脸，用力抓住林氏的肩膀，低沉着声音怒吼。 “你给我闭嘴！不许说！一个字也不许说！” 可是林氏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林紫茵的脸，她喃喃道：“姐姐，我没想过要害死你，真的不关我的事，你的女儿，我不是一直替你照料到大了吗？她现在活得很好，她成了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看看啊，你看看啊！” “啪！” 一记重重的巴掌抽在林氏脸上，把她一下子打醒了。 “你……你打我？”她愕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冷管家。 冷管家冷冷道：“你这个疯子，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幸好这里没有人，要是有人听到，你和我都要没命！” 林氏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向左右看了看。 “我……我说了什么？”她刚才神智不清，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差点把以前的事自己吐露了个干净，你这个蠢货！”冷管家气恼万分，忍不住破口大骂。 “真、真的？”林氏也开始后怕了。 自己怎么会提到以前的事？啊，一定是沈凝那个小贱长得太像她母亲了，一定是！ 她咬着牙，指甲狠狠的戳进了掌心里。 好姐姐，你死了还不安心，还让你的女儿来继续折磨我！ 我欠你的，已经用我十几年的青春还了你，难道还不够吗？ 这些年我过的有多痛苦，远比你活着的时候更痛苦！ 最心爱的男人对我永远是视而不见，你早就已经死了，化成了一坯黄土，可是我还活着啊，我就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学你说话，学你穿衣，学你打扮，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像很像你了，可他还是没有看过我！ 这十几年来，独守空房的日子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一个人过得有多孤单多冷清吗？ 你当然不会知道。 姐夫对你多好啊，你们成亲之后，你有哪一天是独守过空房？ 姐夫天天都陪在你身边，眼里心里全都是你，从来没有从你身上移开过视线。 你怀着身孕他都舍不得离开你半步，而我明明比你年轻，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就因为你是嫡出，而我是个被人轻视的私生女吗？ 每天晚上，我都痛苦得睡不着觉，夜，是那么的冷，我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冷极了，心疼极了，我想要姐夫，想要姐夫那温暖火热的怀抱，我想啊想，可我一次也没得到过！ 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拿针在腿上、胳膊上用力的刺，刺到出了血我的心里才会不那么痛了。 可是当我醒来看到姐夫凝视你的目光，我的心还是会那样痛！ 这些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姐夫他明明活着，可他却一次也没有回来，没有回到我们的这个家！ 我就算得到了再多有什么用！没有他，一切都是空的，空的！ 什么护国公夫人，什么尊贵荣宠，什么人人羡慕！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要姐夫！ 可我就是得不到啊！ 第3083章 咱们彼此彼此 “贱人！你又在想那个男人了，是不是！”冷管家眸光冰冷，又是一记耳光抽在林氏的脸上。 她脸上表情的起伏变化全都落在他的眼里，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事，越发让他愤恨不已。 “你永远也忘不了他，是不是！” 冷管家咬着牙，又抽了林氏一巴掌。 “可那个男人心里没有你，他只有他的妻子！贱人！” 林氏被打得嘴角流血，披头散发。 可她抬起头来，慢慢的擦去了嘴角边的血，对着冷管家冷冷一笑。 再也不是平时在冷管家面前那副柔媚入骨的模样。 这让冷管家一愣，觉得眼前的女人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咱们彼此彼此！”她冷冷的道。 “你说什么！”冷管家对她怒目而视。 “呵呵，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冷管家瞪着她。 “真的要我说出来吗？”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让冷管家心里忽然一震。 “你说！你说！”冷管家喘着粗气。 “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冷云霄，这些年来，沈放没有一天忘了林紫茵，但没忘记林紫茵的，又何止他一个！你，怕是永远也忘不掉我的好姐姐吧！” 冷管家瞪着她，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他用力咬牙。 “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氏呵呵冷笑，斜眼瞅着冷管家，笑得前仰后合。 “我真的是胡说八道吗？冷云霄，还是我说中了你藏了多年的心事？想当初，你明明是状元之才，却屈身于沈府卖身为奴，做了一个低三下四的账房先生，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人见人爱的好姐姐？你喜欢她，不是吗？你只想要能天天见到她，就算给她为奴为仆也心甘情愿，哈哈，哈哈哈！” 她像是压抑了多年，终于得以一吐心声，说出来的话像流水一样滔滔不绝，根本不给冷云霄打断她的机会。 “你喜欢我的好姐姐，直到她死了这么多年，你还一直忘不了她，你一定很奇怪，你明明隐藏得那么好那么深，自以为没有人可以知道你的心事，我却是怎么知道的？呵呵，你忘了一样，你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和你同床共枕的人！” “你……”冷云霄用力吸气，指着她的手却开始颤抖。 “哈哈，你想不到吧，你晚上抱着我睡觉，可是在梦里却叫着我姐姐的名字，你叫她：茵儿，茵儿！叫得真甜蜜啊！可惜，我姐姐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一个傻瓜蛋，直到她死了这么多年还在想着她，在梦里叫她的名字！冷云霄，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她吗？” 冷云霄突然闭上了嘴，眼光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光阴沉得像是要杀人般。 可是林氏脸上半点也没有惧怕之色。 第3084章 一条毒蛇 “你还知道我和姐姐有几分相似，所以你会和我在一起，可是沈放那个瞎子，那个白痴，我明明和姐姐那么像，他却还是对我一眼也不看，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冷冰冰的沈府，让我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护国公夫人，他以为完成了对我姐姐的承诺，可他想过他对得起我吗？他怕是直到现在连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可是我却对他付出了我全部的青春和爱恋！我恨他，我恨你，我更恨我姐姐！她为什么要把我托付给沈放！要不是她临终的嘱托，沈放就不会娶我，我也不会一直痛苦到今天！” 林氏嘶声叫道，像是把十几年来的怨恨愤怒一齐叫嚷出来。 冷云霄也不去阻止她，用一片冰寒的眼神看着她，只是冷笑。 “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茵儿她真是瞎了眼，把一条豺狼当成了亲妹妹！她临死的时候不但原谅了你，还为你以后的终身做了打算，把她最心爱的男人给了你，可你还不知感恩，你不是人，而是一只豺狼！” “哈哈，我是豺狼，那你是什么？是狮子是老虎吗？我恨姐姐，我折磨她的女儿沈凝，可你不是很爱很爱我姐姐吗？你又为什么要恨她的女儿？啊，我明白了，你是恨她是我姐姐和沈放所生的孩子，你是恨她不是你和我姐姐的女儿，是不是？哈哈，你不说话，那就是我说中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氏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冷云霄突然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 林氏的笑声登时止住，眼珠子慢慢突出眼眶，脸皮由红变紫，渐渐无力。 她也不挣扎，就睁得大大的眼睛瞪着冷云霄，眼里除了愤怒就是怨毒。 只要冷云霄再不松手，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气绝身亡。 冷云霄瞪着她的眼睛，突然泄气的一松手，恨恨道：“都什么时候了，人都死了那么久，还说这些话有屁用！” 他一松手，林氏终于可以呼吸了，只是脖子上却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她垂下眼，掩住眼中的一丝怨毒，用力喘了几口气，突然又咯咯的笑了一声。 “有用，当然有用，要不是今天你亲口承认，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心里一直还在想着我的好姐姐呢？”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甜又腻。 冷云霄浑身又是一震，情不自禁的离得她远了些，像躲避一条毒蛇似的躲开了她的手。 林氏的手落了个空，她笑着收回来，拢起鬓角一抹散乱的头发，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仪容，对着冷云霄笑了笑。 “云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像不像姐姐？” 冷云霄看了她一眼，脸上忍不住露出厌恶之情，却没说话。 林氏自顾自的道：“就连你现在也不愿意看我了，是因为我老了吗？但是人都会老的，就连我亲爱的姐姐也是，要是她还活着，也会有容颜老去的一天，如果她也像我这样长了皱纹，长了白发，你还会这样死心塌地的爱她吗？不过就是因为她死了，死在她容颜最好的年华，所以你们这些男人啊，就一个个都忘不了她，你们记得的，永远是最美貌时候的她。” 第3085章 如你心愿 冷云霄呸了一声：“心善故貌美，心恶故貌丑，你凭什么和茵儿比，你有哪一点儿能比得上她！” 他毫不掩饰的厌恶道。 林氏满不在乎的勾勾唇：“是啊，我又老又丑，我姐姐又已经死了，可她还留下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儿，她的这个女儿长得可是和她有九分相似，而且鲜嫩得就像朵花一样，活像当年的姐姐，就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她掩住嘴唇，吃吃的笑了起来。 冷云霄不由得握紧随了拳头，却没有说话。 “这几天，你天天跟着我去她的院子里请安，你好像很生气，我看你是气她没有让你见她吧？瞧你那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房门，你是不是很想见见她？你见到了她，是不是就像见到姐姐一样？云霄，你想什么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你也不用否认，我和你好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夫妻的名分，却有夫妻之实，我可是比别人更了解你呢，我不但了解你的想法，我还会想法子帮你达成心愿。” 冷云霄不由得脱口而出：“什么心愿？” 林氏媚眼如丝，睨了他一眼，吃吃笑道：“当然是你当年和我姐姐未完的心愿啊，你苦守了我姐姐这么多年，可她却从来不知道你对她的一片深情，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难道你就不想从我姐姐这女儿的身上得到回报？” 冷云霄像是被她的话蛊惑了般，喃喃道：“回报？怎么回报？” “当然是一亲美人的芳泽啦！”林氏笑嘻嘻的道。 冷云霄的嘴角抿得紧紧的，可是眼中却露出一丝兽性的光芒。 “你如果真的想，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保你可以得偿所愿。” 林氏没有放过冷云霄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她心里冷笑，脸上却笑眯眯的。 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男人也全都是一样。 一看到年轻貌美的姑娘，果然就把持不住，平时在自己面前装得一脸的道貌岸然，呸！ “你真的能让我得偿所愿？”冷云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个自然，你想要抱得美人，我想要她身败名裂，咱们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你放心，这件事成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只要你全部听我的安排。”林氏一脸胸有成竹。 冷云霄冷静下来，看着她，语气轻蔑：“就凭你？你以为你斗得过她？她现在恨你入骨，再过几天，怕是你还没把她怎么样，倒让她先把你折磨死了。” 林氏笑了笑：“那丫头心里想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今天向她磕的头，迟早她要还给我，而且，不出三天，她就会乖乖听我吩咐，我要她向东，她就不敢向西，我要她朝北，她就不敢往南。” “当真？”冷云霄似信非信的看着她。 “你有什么法子？”他问。 “天机不可泄露。”林氏却卖了个关子，对他招招手，“云霄，你刚才下那么重的手打人家，你就不觉得心疼吗？人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可是第一次动手。” 第3086章 兔子逃了 冷云霄心中厌恶，可还是走上前去抱住了她，“我也是一时情急。” “嘻嘻，我不怪你，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也是我不好，不该提到以前的事情，更不该提到姐姐。” 一听到姐姐这两个字，冷云霄的肌肉就是一僵，忍不住想要推开她，心念一动，又强自忍住。 他知道现在自己和林氏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需要互相利用，万万不能这时候翻脸。 林氏靠在他怀里，将手探进他的衣襟，手指甲在他胸口轻轻一挠，笑道：“不过，在你完成心愿之前，你可不能冷落了我，否则，我不依的。” 她语气又娇又媚，一如十几岁的少女，但此时的她已经是徐娘半老，还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让冷云霄差点吐了出来。 他忍住恶心，一把抱住她，两个人倒在了床上。 “好，只要你能让我了了心愿，我就好好的满足你！” * 窗外，隐身在暗处的追风听得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声音，忍不住面红耳赤。 再听下去怕是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但他之前听到的种种，已经足够让他大吃一惊的了。 想起林氏和冷云霄的对话，他又是愤怒又是厌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他闪身离开了隐身的地方，向着沈凝所住的小院奔去。 沈府的下人们虽多，却都不会武功，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到了沈凝的小楼门口，追风又犹豫了。 他听到的东西实在是太震撼了，究竟是先向皇上禀报呢，还是先告诉沈姑娘。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沈凝突然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沈姑娘。”追风避无可避，只好向沈凝躬身行礼。 “你可听到了什么？” 沈凝问道，她一直在等追风的消息，可没想到追风一去就那么久。 只要一看到追风的脸色，她就猜到一定是大有所获。 追风点点头，神色尴尬的看了站在沈凝身后的小如一眼。 他听到的话，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如听到，而且当着小如的面，他也根本说不出口。 “进来再说。”沈凝道。 以前追风对她的话一向是唯命是从，可是追风却站在院子里动也不动，笔直的像个木头。 “怎么了？”她皱了下眉，不解的看向追风。 追风的脸微微泛红，忽然道：“请沈姑娘恕罪，属下还是先向皇上禀报此事，沈姑娘想问什么，就……就去问皇上吧。” 说完，他就像一阵轻风般飘上了房顶，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你回来！” 沈凝不由得目瞪口呆，她的话音还没说完呢，追风就像兔子一样逃了。 这也太奇怪了。 尤其是追风的神情，更让她心里怀疑。 这家伙究竟从林氏那听到了什么！ 混蛋追风，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非要去告诉他！ 她心里恨恨的道，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御书房中。 墨川听了追风的禀报，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听着。 追风已经尽量说得言简意赅，可墨川的胸口还是忍不住起了滔天的怒意。 第3087章 让她亲手来做 “你说的话，可全部属实？”墨川沉声，含着风雨欲来的震怒。 不是他不相信追风，而是他听到的消息实是在让他不敢相信。 对于沈大将军和林氏还有冷云霄以前的往事，他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让他感到震怒的是，那个狗胆包天的林氏和冷云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身上！ 混蛋，该死！ 他恨不能一拳把这两个人轰成渣。 “属下句句属实，没有一句欺瞒皇上。”追风答道。 “知道了。” 墨川坐了下来，胸口兀自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他蹙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追风的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追风支支吾吾，脸色犹豫。 “说！” “是，属下、属下探听到消息之后，就遇到了沈姑娘，沈姑娘问属下的话，可是属下没有回答，呃，属下说，让沈姑娘来问皇上好了。”追风低下头。 墨川一听，忍不住狠狠瞪了追风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究竟是哪一边的！ “追风，谁才是你的主子啊？”他冷冷的道。 追风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属下只有皇上一个主子。” “哼！那你听到了消息，为什么不先来向朕禀报！你遇到了她，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是她的院子里吗？”墨川没好气的道。 “……是。”追风无言以对，只好继续低着头。 墨川又是哼了一声。 他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追风，当初是他派追风去保护她的安全，当然是要对她越忠心越好。 可是，追风这块木头哪里懂得他心里的苦和为难。 因为沈凝回到京城之后，执意要去护国公府，而且对他避而不见。 他想要见她，都只能偷偷的在晚上她熟睡的时候见她一面，追风得知了这样一个大消息，却让自己去告诉她。 怎么告诉？ 他要是敢去见她，也不会半夜里偷着去了。 墨川面沉似水，心情起伏。 追风心情忐忑，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墨川才道：“知道了，下去吧。” 追风如蒙大赦，忙退出御书房，只觉得额头上全是冷汗。 墨川把面前的奏折一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追风带来的消息让他又气又怒，哪里还有心情批阅奏折。 他现在头疼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凝。 说，是一定要说的，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才好，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她生身之母的秘密。 他要找一个不受人打扰的地方，慢慢的告诉她。 因为他担心她一时会接受不了。 还有一件让他头痛的是，这个消息还不能拖得太久，因为林氏那边显然已经有了部署要对付她，他必须赶在林氏动手之前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定会有法子对付林氏那个狠毒的女人的。 墨川并非不想插手此事，而是他太了解沈凝了。 如果自己不告诉她而是背着她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反而不会高兴。 既然这样，就让她亲手来做好了。 第3088章 没看成好戏 就在墨川还没想到一个稳妥办法的时候，小四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带着兴冲冲的喜悦。 “皇上，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墨川回过头来。 小四推门，一脸的高兴：“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过府相见。” “什么？”墨川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皇后娘娘请您去一次沈府，皇上。”小四笑嘻嘻的道。 “你是说，她要见朕？” “是啊，她派了小如进宫来，奴才一听，马上把这个好消息来向皇上你禀报。” “唔，知道了，下去吧。” 墨川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喜色。 小四心里直犯嘀咕，也不敢问。 他和追风回到京城之后，一直都很纳闷。 皇上从楚少阳的手里救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为了皇上千里迢迢的赶回了京城，两个人久别重逢，应该消除误会，重归于好啊。 可皇后娘娘却悄无声息的进了京城，连他和追风都不要在身边保护，没有回皇上精心为她准备的关雎宫，而是带着小如，两个人回了沈大将军府。 那里虽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但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皇后娘娘还回娘家做什么？ 除非是还在生皇上的气。 可皇后娘娘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皇上要娶北齐国的三公主吗？ 皇后娘娘不是口口声声说，皇上是看中的果子，要是有人也看中了这个果子，那她就一定要把这果子抢回来！ 当时皇后娘娘说得那样有气势，他和追风心里都充满了信心，准备看到皇后娘娘回到京城，把那个什么三公主一脚踢出去，把皇上抢回来！ 他和追风都等着看好戏呢，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墨川深吸了口气。 该来的躲不掉，迟早要面对，早面对总比晚面对要好。 只是一想起要在白天见她，他的心跳就忍不住开始加速，俊美的脸上也起了红潮。 “皇、皇上，三、三公主来了。” 小喜子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了兴冲冲的墨川一头，让他的脸顿时一沉。 “她又来干什么！”他冷着脸。 “告诉她，朕在批阅奏折，没空见她。” 小喜子答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塔娜又清又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帝哥哥，我有事情找你。” 墨川的脸色僵了僵，只听得脚步声响，塔娜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奔了进来。 “有什么事？朕现在很忙，有很多奏折要批，没时间陪你，你还是去寿康宫陪太后吧。” 墨川坐在桌案前，头也不抬道。 塔娜一点也不生气，见多了墨川的冷脸，她早就习以为常。 “皇帝哥哥，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 塔娜笑颜如花：“皇帝哥哥，你带我去沈大将军府，好不好？” “去哪儿？”墨川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大将军府啊。”塔娜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两只小月亮。 “哪个沈大将军府？”墨川登时沉下脸来。 第3089章 睡觉的老虎 “就是沈大将军的府邸，哦对了，是护国公府。”塔娜歪头想了想，笑吟吟道。 “你去那里做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沈府？墨川心里狐疑。 “我听说皇后姐姐回来了，当然要去拜见她啊。”塔娜心无城府的道。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来，墨川已经对她天真的性格很了解，真的以为她深怀心机。 可塔娜的天真单纯是宫里人人有眼睛都看得到的，周太后更是喜欢得恨不能立刻把她娶进门来，在皇宫里，像塔娜这样的姑娘，周太后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周太后见多了勾心斗角心机深沉的姑娘，所以看到塔娜这样想说就说、心无城府的姑娘，就格外的喜爱。 墨川眉梢一挑，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听说？听谁说？” 塔娜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小鹿乱跳，却不知怎的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定定神才道： “是我阿兄说的。” “阿兄？”墨川眉头微蹙。 “就是我的大哥哥，唔，太子哥哥，在我们北齐，我总是叫他阿兄。” 是他？ 墨川登时想了起来。 那位北齐太子还真是个奇怪的人物，自打来了京城之后，他就整天的睡觉。 早也睡，晚也睡，就连在自己特意为他和塔娜举办的国宴上也照睡不误。 塔娜说他得了一种奇怪的嗜睡症，本来他并不相信，可这段时间来，这位太子的确是一直在睡，墨川派去的人回禀来的消息，都是他足不出户，每天关在房里睡大觉。 这种奇怪的病症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可是，这位整天睡觉的北齐太子，怎么会消息这么灵通？ 墨川眼神顿时一凝，露出深思之色。 看来，自己还是把这位北齐太子看得太小了。 他能当上太子，绝非一般人。 “皇帝哥哥，你还不知道我阿兄……就是我大哥哥的名字吧？嘻嘻，要是你告诉他的名字，准会吓一大跳。” 塔娜却半点也没留意到墨川神色的异样，她咭咭咯咯的笑着说着，就像是只欢快的百灵鸟。 就算墨川再不耐烦，也不忍心对这样一个天真纯善的姑娘太冷漠。 “他叫什么名字？”墨川淡淡的问。 “嘻嘻，他的名字叫苏日勒和克巴日。”塔娜笑嘻嘻道。 这么长？ 墨川的耳朵一支楞，他的记忆力也算是不错，却还是没记住。 “苏日勒和克巴日是我们北齐语，就是威虎的意思，哈哈，威猛的老虎！可我阿兄自打得了嗜睡症之后，一天到晚在睡觉，和他的名字半点也不配，他更像是个在睡觉的老虎，嘻嘻，皇帝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吗？ 我看倒并不一定。 墨川心道：有极大的可能，这是只装睡的老虎，随时都会露出雪亮的獠牙。 “朕还有事，没空陪你玩，小喜子，送三公主回去。” 墨川冷下脸来吩咐。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三公主的头上，三公主欢快的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了，她眼神像小鹿般看着墨川，小心翼翼的道： “皇帝哥哥，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惹你烦了？” 第3090章 不需要耳朵和嘴巴 墨川摇摇头：“不是，是朕真的有要紧事要做。” “你是想去见皇后姐姐，是不是？”塔娜虽然单纯，却并不傻。 “不错。”墨川已经没有耐心再敷衍她。 沈凝已经回到京城，本来他还想把这件事瞒过周太后，但现在连塔娜都知道了，怕是也早就传到周太后的耳朵里了吧。 既然这样，他就光明正大的去见，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你一定有好多好多话要和皇后姐姐说，嘻嘻，我就先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了，等下次我再去找皇后姐姐玩。” 塔娜仍是一脸笑容，她那欢快的语气让墨川和小喜子都愣住了。 尤其是小喜子，用古怪的眼神一直盯着塔娜。 这位三公主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别的姑娘要是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去找别的姑娘，早就不是哭就是闹了，可她还一脸的笑意盈盈，她不是一心一意的要嫁给皇上吗？ 怎么会这样！ 小喜子用力抓着头皮，看着塔娜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蹦跳着离开御书房。 他见墨川准备离开，忙跟在后面。 没想到墨川却一摆手： “你不用跟着去了，还有，小四已经回京，以后你还是回你该回的地方，朕身边不用这么多人伺候，只要小四一个就足够了。” 小喜子心里登时一个咯噔，扑通跪了下来。 “皇上，求您不要赶奴才走，要是奴才服侍得不够周到，您尽可以打骂奴才，奴才只想留在皇上您身边伺候。”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 墨川却不为所动，冷冷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只是朕的身边，不需要太多的耳朵和嘴巴，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儿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喜子张大嘴巴，看着墨川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吞了个苦瓜。 皇上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不要他了。 原因很明白，皇上早就知道他是周太后派到自己身边的耳朵，只是却一直容忍着没有露出来，他还自以为做得很好，瞒过了皇上。 这段时间来，他也的确是向周太后那边通报了不少皇上的消息，现在皇上要赶他走，好像也不冤枉。 且不提小喜子如何自怨自艾，墨川换了便服，便离开了皇宫。 他直接来到沈府的后院，跃墙而入。 这几天他每个夜里都来，早就熟门熟路。 一进了院子，就看到她的房门大张着，不由得一愣。 小如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点心从小厨房出来，一眼看到院子里有个男人，顿时吃了一惊，冲过来叫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男人！谁叫你进我家大小姐院子的，出去！快出……” 墨川回过头来，小如剩下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小脸惊讶无比，呆呆的道：“皇……皇上？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皇上来了……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她用力摇头。 “你没看错，是我。”墨川一脸平静的道，顺手从她手中接过点心盘子，“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顿了顿，又道：“单独说。” 第3091章 倦鸟归巢 小如的反应再迟钝，也明白墨川最后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像梦游似的点点头，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脸上兀自不敢相信。 “皇上来了？皇上真的来了？他来看大小姐了？我……我不是做梦吧？” 她像梦游似的一路走到外面的小湖旁，蹲在湖边抠着泥巴。 院子里，墨川看了一眼盘中的点心，微微一笑，迈步走进房间。 沈凝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回过头来。 直到墨川一步步走到她身后。 虽然他的脚步轻得像是狩猎中的狐狸，她还是察觉到了。 因为他身上那独一无二特有的气息，已经把她重重包围。 饶是她再镇定自若，心跳也开始加速。 “你来了？”她努力克制自己，才让语气保持一惯的平静淡如。 “嗯。” 墨川站在她身后，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很近，近在咫尺，近到他一伸臂就能把她揽入怀里，近到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她柔黑的发丝，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 这么近！ 可他却再也不敢靠近她一步。 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的心就变得出奇的平静下来，从未有过的满足。 好像躁动已久的灵魂，终于回到了安宁的旧土。 沈凝没有再说话，墨川也不再说话。 而她始终也没有回过头来。 一种奇怪又和谐的气氛在房间里淡淡弥散开来。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心里却都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墨川以为自己会激动得说不出话，以为会心跳得要跳出腔子，可是全都没有。 看到她俏生生的背影，他就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墨川才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点心盘子放在她面前。 “要是再不吃，就要凉了。” 沈凝看了点心一眼，终于缓缓回过头来，清莹如水的目光落在墨川的脸上。 两个人目光一对视，都是微微一震。 虽然每天晚上他都会偷偷进来看她，并陪在她身边整整一眼不曾合眼，她的容貌早就千遍万遍的映在他的脑海里，可一接触到她的眼波，墨川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俊脸微红。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我？”他冲口而出。 沈凝微微一笑，歪歪头，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 “你说呢？” 那神情又俏皮又可爱，带着一丝小狐狸般的恶作剧。 墨川没再说话，上前一步，伸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沈凝并没有抗拒，也没有推开他，而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终于，回来了啊！ 回到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就像是流浪已久的小船，回到了安宁平静的港湾。 她倦了，倦鸟就会想要归巢。 曾经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回到京城，可她还是回来了。 在墨川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傻，这里就是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可她却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那么久！ 第3092章 花，很美很好看 没有人知道墨川在这里逗留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说。 等小如从湖边带着满手的泥巴回来的时候，墨川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有沈凝坐在窗前，对着院里的一株芍药花凝眸微笑。 “咦，皇、皇上呢？”小如愣愣的问。 “我不知道。” 沈凝笑答，却没有回过身来，目光始终温柔的注视着那朵芍药。 “他什么走的？”小如又傻傻的问。 “我不知道。” 沈凝还是那句话，嘴边的笑意始终在荡漾。 “大小姐，你在看什么啊？” 小如也忍不住顺着沈凝的目光看过去。 “我在看那朵花，很美很好看。” 很美很好看？ 可小如左看右看，这都是一株普通的芍药花吗？也没看到比别的芍药开得有多美多好看啊！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看花都看痴了？ 小如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打你这个糊涂丫头。”她自言自语。 大小姐这分明是看到皇上了，心情高兴啊，所以看什么都是美的，是好的。 小如也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说不出的开心。 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大小姐脸上的笑，只要大小姐开心，她就开心，大小姐喜欢，她也会喜欢。 只是希望皇上这一次，千万不要再辜负了大小姐的一颗心了。 “小如，去对林氏说，晚上我要请她吃饭，让她好好准备吧。” 沈凝忽然开口道。 小如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小姐要请林氏吃饭？ “大小姐，你……你真的要请她吃饭？可是为什么？”她瞠目结舌的道。 “因为她这几天的款待啊。” 沈凝终于懒洋洋的回过身来，笑意盎然，就像一只睡足了觉慵懒的猫，笑眯眯道：“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盖了这么漂亮院子，又天天来给我请安下跪磕头，就是想讨我的好，她这么殷勤，我当然要还她一个人情，更何况这是在沈府，说是我请客，还不是要她张罗准备，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可是……可是……”小如的脸还是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难道大小姐你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了？你忘了以前她是怎么让人欺辱大小姐你的了吗？要不是她的纵容，二小姐和那些下人们又怎么会如此待大小姐你！” 她的眼眶红红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不是为了自己委屈，而是担心大小姐再一次受到林氏的蒙骗。 以前的大小姐就是这样，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屈辱，只要林氏说两句甜言蜜语，大小姐就把所有的屈辱全都咽回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告诉边关的老爷！ 好几次小如看到大小姐被欺辱得狠了，都忍不住想要给沈大将军写信，将大小姐在府里的遭遇向老爷诉诉苦，让老爷为大小姐主持公道。 可每次都被沈氏的几句好话就让大小姐迷失了心窍，不但不给沈大将军写信，还不许她向外面透露一个字。 她曾经以为大小姐变了，变得聪明机智了，这次回到沈府是来向林氏报复雪耻来了。 可万万没想到，大小姐还是这么轻易就原谅了林氏。 第3093章 嘴甜，肚里长刀子 沈凝微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不记得了，以前不愉快的事都过去了，还记在心里做什么，总是想着别人的不好，只会让自己生气难过，我又不这么傻，为什么总是想这些让自己心里发堵的事呢？做人哪，还是要快快乐乐的好。” 她拉过小如的手，笑着替她擦去眼泪。 “傻丫头，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在心里做什么？来，给爷笑一个。” 虽然很好笑，可小如咧了咧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她嘟起了嘴。 “大小姐，奴婢是怕你再被林氏迷惑，上了她的当，她说的都是甜言蜜语，你常常告诉奴婢，这叫嘴巴甜，肚子里有刀子。” 沈凝笑道：“口蜜腹剑。” “对对对，就是口蜜腹剑，大小姐你学问好，什么道理都懂，更比奴婢聪明一百倍，可是奴婢都看出来这林氏对大小姐你不怀好意，大小姐你为什么还要请她吃饭，对她这么好！难道大小姐你真的不计前嫌？” 沈凝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吁出一口气来。 “傻丫头，你都能看出来，我又岂能看不出来她不怀好意？” “那……那大小姐你为什么还要请她吃饭？”小如仍是呆呆的没转过弯来。 “如果我不先对她示好，又怎么能让她放松警惕，露出她的狐狸尾巴来？” 沈凝的话一下子让小如像醍醐灌顶。 她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叫道：“奴婢真是个糊涂蛋，大小姐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上了那个林氏的当嘛，原来大小姐你早就想出法子来对付她了！” “别打别打，你这丫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要是再把自己打傻了变得更笨了，以后怕是就嫁不出去了，我可不想养你这个笨丫头一辈子。”沈凝笑吟吟的打趣她。 小如的脸一红，跺着脚道：“大小姐，你就知道取笑奴婢，你是嫌奴婢笨吗？奴婢以后不说话就是了，谁要嫁人了，大小姐你要是觉得奴婢吃得多，那以后奴婢就少吃，每顿只要一个馒头，好不好？” 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沈凝，扯着沈凝的衣袖，活像只要被人抛弃的小狗。 沈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拉过她的手道：“傻丫头，净说傻话，要是你这辈子没人要，我就养你一辈子，把你养得白胖白胖的，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家大小姐我啊，有得是钱，你想吃什么都吃得起，不用只吃一个馒头那个可怜。” 小如立刻破涕为笑。 “好了，把眼泪擦干净了，去通知林氏吧，唔，还是老样子，不用给她好脸色，你越是板着脸，她就越会对你笑。”沈凝叮嘱道。 小如这下真的开心得笑出声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 “小如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林氏听了小如的话，又惊又喜，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拉过小如的手，脸上笑得像是一朵花。 “皇后娘娘想要请我用膳？” 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这几天被沈凝折腾得生怕出现了幻觉，直到现在她的膝盖还疼得不能弯曲呢。 第3094章 宴无好宴 小如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板着小脸道： “奴婢只是来传皇后娘娘的话，夫人这么问，是不相信奴婢说的？是怀疑奴婢说的是假话，还是怀疑皇后娘娘娘说假话？” 这个该死的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林氏被讽刺得脸上一红，心中暗暗恼恨，却依旧笑容不减，带着一丝谦卑。 “小如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说假话，本夫人也万万不敢怀疑皇后娘娘的话，本夫人只是太高兴了，请问小如姑娘，皇后娘娘想吃什么？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肴吗？” 果然像大小姐说得一样。 自己越是板着脸，林氏笑得就越是甜。 想起以前林氏那副冷傲鄙夷的嘴脸，再看到眼前这朵笑成了花的林氏，小如恶心得转开目光。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大小姐喜欢吃的，夫人会心里没数？” 她冷冰冰的讽刺了一句，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留，更不想看到林氏那张让她作呕的脸。 看到小如离开的背影，林氏脸上殷勤的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沉的冷笑。 “哼，臭丫头片子，跟了只乌鸦就以为也变成凤凰了，居然敢在我面前摆臭架子，用不了多久，你们主仆二人就会像被拔光了毛的鸡一样被扔在街上！” 转过身来，她唤来了贴身的丫鬟，让她们准备好酒好菜。 虽然说是沈凝要请她吃饭，但现在是在沈府，哪里能让皇后掏腰包，自然是她这位护国公夫人一力承担。 这顿酒席不但要丰盛，还要昂贵，才能彰显出皇后娘娘的身份。 林氏拿了大笔大笔的银子出去，务必要把这酒席办得风光体面。 当天晚上，林氏就在正堂摆好了酒宴，然后亲自去请沈凝。 这次沈凝并没有太刁难她，只是让她按照规矩行了君臣之礼就抬抬手让她起身了，这让林氏又悄悄松了口气。 她一直暗中观察沈凝的脸色，发现沈凝对自己眼中似乎还有怨气，神色也淡淡的，一颗心更是放在了肚子里。 这样的表情才对。 要是沈凝对她像以前那样笑，她反而会觉得不安，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肚子里有什么算计。 酒席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气扑鼻，琳琅满目，一看就能看出林氏是花了大血本。 只是菜肴虽然丰盛，坐在席间的却只有沈凝和林氏两个人。 林氏坐在下首相陪，神情恭谨又殷勤，沈凝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冷云霄虽在身为管家，也只能站在外面守着，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暗沉沉的光，然后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小如守在沈凝身后，不管林氏给沈凝挟什么菜，她都会抢先尝上一口，显然是担心这酒菜中有毒。 只是她不会喝酒，虽然只是浅浅的尝了两口，也已经是脸泛桃花，心跳加快，眼中醉意盎然。 沈凝回头瞧了她一眼。 “你醉了，下去睡吧。” 第3095章 有新人，忘旧人 小如强撑醉眼，用力摇头：“没、没有，奴……奴婢没醉，奴、奴婢还要继续服侍大、大小姐，免……免得别人害了、害了你……呃！” 一个大大的酒嗝，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小如捂着嘴巴，只觉得一股酒气从胃里直冲上来，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沈凝取出一枚银针，在她的合谷穴上扎了两针，小如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 “还难受吗？你这丫头，明明不会喝酒，还偏要喝，喝醉了的感觉是很难受的，尤其是第二天，你的头会疼得变成两个。” “奴婢不怕，奴婢就想守着大小姐。” 小如两只眼睛盯在林氏脸上，神情就像是一只拼命想护着小鸡不被老鹰叼走的老母鸡。 林氏却一脸恭顺的笑，像是浑然不觉小如的敌意。 沈凝看得忍不住好笑，拍拍她的手：“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刚才的针炙只能让你暂时舒服一会，却不能缓解你体内的酒气，你要是再不去睡觉，怕不是一会就要醉倒在这里了，到时候我可搬不动你。” 小如只觉得沈凝在自己掌心中轻轻一掐。 “是，大小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捂着酡红的脸颊，脚步不稳的走了出去。 看到小如离开，林氏眼中闪过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酒宴结束之后，林氏又亲自恭恭敬敬的将沈凝送回小院，然后守在门外，一直到看着沈凝的身影进了房门，她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走出数十步，旁边冒出一个阴影。 “那小贱人回去了？” 林氏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冷管家。 她四面看了一眼周围，见无旁人在侧，于是斜着水汪汪的眼睛瞟着冷云霄。 “怎么，你现在就等不及想抱美人儿了？” 冷云霄面沉似水，喉结却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胡说八道。”他冷声道，眼神里却冒出灸热的火苗。 本来他对沈凝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自从那天林氏提出了那个建议，就像是在他心底燃起了一把野火，而且越烧越烈。 刚才酒席宴上，他站在厅外，眼珠子几乎就没从沈凝的脸上移开过，越看越觉得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林紫茵！ 他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想到林氏安排的计谋，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所以看到林氏送沈凝回去，他早就等候在一旁了。 “哼，口是心非，你们男人哪，都是这副德性，当我瞧不出来吗？你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吧。” 林氏抛着媚眼，嘴里抱怨，却柔若无骨般的靠在冷云霄的怀里，指甲在他脸上轻轻划着。 冷云霄忍着心里的火，却还不能不敷衍她。 “心肝儿，你才是我的小心肝儿，你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过了今夜，她就会身败名裂，而我也会得偿心愿，当年她母亲欠我的，由她这个当女儿的来还，最是公道不过！”他抚着林氏的脸蛋，咬牙说道。 第3096章 她欠的，你来还 “嘻嘻，你要记得这番话才好，可别到时候迷上了这个小贱人，把我这个旧情人忘在了脑后。” “放心，我要是有负于你，叫我冷云霄天打雷劈。” “不用发誓，我信得过你。” 林氏娇笑一声，离开了冷云霄的怀抱，又恢复到了人前那端庄矜持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进去？”忍了又忍，冷云霄还是没忍住，问道。 林氏睨他一眼：“别急嘛，总得等那小贱人药性发作才好动手。” “那药性什么时候发作？”冷云霄向着沈凝的小院探头看了两眼，发现窗户中透出烛火的光，一个纤细苗条的影子映了窗纸上。 虽然只是一个影子，还是看得他身体直冒火。 “那丫头实是在奸滑得紧，我担心她发现，于是每一道菜里都只放了一点点药量，她吃得不多，算来发作的时间也较慢，你放心，只要你耐心的等一会儿，肉烂在碗里，是你的总还是你的，她今晚怎么也逃不过你那一关，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疼她哟！” 林氏笑着，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寒光，冷管家正听得心热如火，并未留意。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凝房间的烛光终于幽幽的熄了。 万籁俱寂。 只有草丛里虫子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 突然，一条黑影翻过院墙，跳进了院子里，他落足很轻，一步步悄悄向着沈凝的房间靠近。 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均匀细微的呼吸声，隔壁房间，还传出来小如的呼噜声和呓语声。 那个白痴小如！ 黑影不屑的冷笑一声。 让她抢着吃那些放了药的酒菜，活该睡得像死猪一样。 不过她睡得像死猪更好，这样更不会打扰到自己的好事。 冷云霄在沈凝的房门上轻轻试了试，发现里面上了闩，不由咬了咬牙。 “死丫头，防范得还挺紧，以为这样有用？” 他冷笑着拔出一柄匕首，从门缝中伸进去，手法娴熟的拨了几拨，再一推，两扇门板应手而手。 冷云霄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带上了房门，转身看向里屋，影影绰绰中，可以看到纱幔低垂，布置得花团锦绣的大床上，一个苗条的人影伏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的心怦怦乱跳，虽然明知道沈凝吃了迷药昏睡不醒，就算是在她耳边放鞭炮，怕是也叫不醒她，但他还是放轻脚步，慢慢走近。 房间里散发着清清淡淡的香气，这味道他很熟悉，因为这香炉里的香也是他和林氏精心为沈凝准备的。 他们知道沈凝是第一神医的弟子，要是下毒，怕是会被她察觉。 这香并无毒，反而有助于睡眠。 而放在她酒菜里的药粉，本身也是无色无味，并不含半点毒性。 但是药粉和香味混合在一起，却会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迷醉作用，能让人骨酥身软，昏睡不醒。 “沈凝啊沈凝，你可别怪我，这是你母亲当年欠我的，如今她死了，就要你这个做女儿的来还给我！” 冷云霄勾唇冷笑。 第3097章 贼喊捉贼 当年他对林紫茵的一片痴情，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变了质，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扭曲了。 他一件件的脱掉外衣，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然后掀开帐子，向着床上熟睡中的人扑了过去。 窗外的月亮仿佛不忍看到这一幕，悄悄的躲到了云彩后面。 房间里变得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有女人的轻吟，还有男子的粗喘…… 过了很久很久，声音都没有停歇。 突然，外面的院墙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伴随着一大片的火把光亮，铜锣更是敲得铛铛响，惊得院子里歇宿的鸟都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抓贼了！抓贼了！” 一大群人举着火把来到小院外面，把两扇竹雕板门拍得啪啪直响。 “皇后娘娘，小如姑娘！” 林氏亲自带着一大群下人们站在门外，她一脸焦急担忧，对着院子里大声叫着。 院子里的人依旧陷入沉睡中，半天都没有反应。 她对敲锣的人使了个眼色，锣声顿时变得又响又密。 小如终于被吵醒了。 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坐起身来，完全没有清醒过来，听到外面的人声还有锣声，兀自懵懵懂懂的不知身在何处。 “抓贼了，有飞贼！” “贼人闯进皇后娘娘的院子了！” “皇后娘娘，小如姑娘，你们还好吗？” “我们要进去抓贼，不能让贼人伤害到皇后娘娘！”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外面吵吵嚷嚷。 小如一下子清醒了。 “有贼？”她胡乱穿了一件衣服就拉开门冲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院门外的一大群人，林氏就站在众人的最前面。 看到小如，她马上道：“小如姑娘，府里进来了飞贼，偷走了一样很要紧的东西，我们一路追了过来，贼人却躲进了这里，你快打开门，我担心皇后娘娘会出事。” 小如却没有马上开门，而是转过头向着沈凝的房间看了几眼，一脸的犹豫。 “小如姑娘，快开门啊，别让贼人伤害了皇后娘娘。要是皇后娘娘在沈府出了事，本夫人可担待不起啊！”林氏催促道。 小如终于回过头来：“我家大小姐没事，她还在睡觉，要是进了贼，我家大小姐会不知道么？” 林氏两只眼睛盯着小如，说话第一次露出了机锋：“小如姑娘，你故意拦在外面，是不是怕我们这些人进去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数十枝火把举得高高的，将沈凝的小院照得灯火通明，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如脸上的犹豫和尴尬，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林氏的话更是引起了一片怀疑之声。 “是啊，为什么拦住我们不让进？是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丑事吗？” “会不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贼人，而是……某人的姘头啊！” “怪不得偷了东西就往这小院里躲，还躲了个无影无踪，我看八成是躲在某人的床上吧！” 众下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沈凝，提到皇后…… 那个“某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第3098章 这么卖力！ “你们、你们这些人的嘴巴，怎么这样脏啊！” 小如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夺眶而出。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字字句句还都是辱骂大小姐清白的。 “嘿，是我们的嘴巴脏，还是你主子做出来的事脏？”有人在黑暗中冷笑。 那些人高高举着火把，但自己的脸却都掩藏在暗处，看不清楚面目。 小如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只知道外面所有的人全都气势汹汹，不像是来捉贼的，更像是来捉奸的！ “就是，自己做出了肮脏见不得人的丑事，倒说我们的嘴巴脏！” “如果不是出了丑事不敢见人，为什么一直躲敢不露面？” “是清是白，出来见了才知道！” 小如使劲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始终拦在院门口，不让众人踏进小院一步。 林氏眼角向着沈凝的房间睨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小如姑娘，你拦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去，只会为皇后娘娘更加招惹嫌疑，你还是放我们进去瞧瞧的好，让我们看清楚皇后娘娘的确平安无事，我们大伙儿才能安心。” 小如叫道：“我偏偏不放！”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林氏心中得意之极，向沈凝的房中又看了一眼。 这时候房间里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响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啊！”突然一声女子长长的吟哦声响了起来，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又像是欢愉到了极致。 听到这个声音，林氏眼角的肌肉忍不住一僵，指甲深深戳进了掌心。 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这么卖力！ 平时在自己身边，总是死样活气，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行了，今天却坚持了这么久，还让这小贱人叫得这么响亮！ 这声女子叫声一出，外面的男人有一大半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他们都清楚这叫声是怎么发出来的，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发出来的。 小如虽然听不太懂，也忍不住红了脸，想捂上耳朵。 “皇后娘娘一定出事了，小如姑娘，你要是再拦着门不让我们进去，皇后娘娘真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林氏拉下脸来，语气森严。 小如仍是摇头：“不……不让你们进，就是不让你们进！” 就是这里，又响起了一阵人的脚步声，整齐有序，快步而来。 火光照映下，众人都看得清楚，这一队人衣甲鲜明整齐，腰悬佩刀，竟然是一队御林军。 “发生了什么事？听说这里出了贼人？贼人呢？抓到了吗？” 一名首领打扮的军官走在众人前面，看到林氏，微微弯腰行礼。 “御林军左统领葛鹏拜见护国公夫人，下官正在外面巡逻，听到这里出了事情，便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御林军，小如的脸色更加发白了，身体微微发抖，两只手紧紧抓住竹门。 “原来是葛统领，你来得正好，我们府里进了一名飞贼，盗走了我夫君的一样极重要东西，我带着下人们一路追赶，那贼人却跑进了这所院子里，躲了个不知所踪。” 林氏不慌不忙，几句话说得有条有理，一丝不乱。 第3099章 床上有贼！ 葛鹏听了，面露诧异之色：“既然是贼人逃进了这所院子，那夫人为何不进院搜查，为何要站在门外？” 林氏向院子里的小如瞧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葛统领有所不知，这院子里住的人……来历不同寻常。”她说得含含糊糊，十分隐晦。 “不同寻常？却是什么来头？”葛鹏皱了皱眉头。 “这个请恕本夫人不便透露，只是我们不方便进去搜查。”林氏露出为难之色。 “既然夫人不便透露，又不方便进院搜查，我们御林军却是吃皇粮的，沈府出事，岂能袖手旁观？请夫人站在一旁，我葛鹏带人进去搜！” 葛鹏一挥手，道：“进去搜！” 御林军们立刻涌上前。 几名御林军用力一推院门，小如登时被推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她来不及爬起来，就想冲过去阻止。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进大小姐的房间！” “滚开！”一名御林军看也不看，一脚踢开她。 “你们站住！都站住！”小如忍着痛，仍是尖声叫着。 这时候御林军们已经在葛鹏的带领下冲向了沈凝所住的房间。 林氏带着一众家丁们也跟在葛鹏身后。 经过小如身边的时候，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低头看向小如：“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你不想进来瞧瞧吗？” 小如浑身一震。 林氏咯咯一笑，越过小如，迈向房门。 两扇房门被御林军们重重推开，葛鹏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叫道：“搜！马上把贼人给本统领搜出来！好大胆的贼人，敢来护国公府偷东西，是活腻了吗？” 房间里，一男一女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在这里，在这里！” “床上有人！” 御林军们马上叫道。 众人举着火把冲到床前，一把扯到了帐子，登时露出两条人影。 火光照耀下，一男一女正紧紧搂抱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都片缕皆无。 那男人一脸惊慌的抬起头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虽然年过四十，身材仍极是健硕有力，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女子却是肌肤娇嫩如雪，把脸埋在男人的怀里，看不清楚面目。 “冷管家，怎么是你？”林氏抽了口冷气，一口叫了出来。 沈府的下人们都是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去瞧，发现那不穿衣服抱着那女子的男人，不是冷管家又是谁！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掉了一下的下巴。 葛鹏脸色一沉，问道：“这男人是你沈府的管家？那这女子是谁？沈夫人，你不是说有贼人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氏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她神色越是支吾，越是容易引人怀疑。 “这这这……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她只是摇头。 她不说，旁边的下人们却都不是哑巴，开始七嘴八舌的说道： “葛统领，这里是我们府里大小姐住的地方，咱们真的是看到有贼人闯了进来。” “是啊，可咱们也不知道冷管家怎么会在这里，还睡在大小姐的床上……” “要不是亲眼看到，咱们谁也不相信，明明是抓贼，抓到的却是大小姐的……” 那个“奸”字虽然没有出口，但是在场的没有听不明白的。 第3100章 让你跳河 原来是沈家大小姐在这里偷男人啊！ 御林军们都露出恍然的表情。 葛鹏脸色有些尴尬，向林氏道：“既然这是沈家的家事，那就和下官无关，下官告辞……咦！” 他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床上的女子惊讶道： “沈府大小姐？她、她、她……她不是皇后娘娘吗？”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 也许是一时惊讶，他的声音说得很是响亮，“皇后娘娘”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哗！” 御林军们顿时一片哗然，个个脸上的表情又古怪又尴尬。 他们是来抓贼的，可贼没抓到，却抓到了皇后娘娘的奸夫……这事可该怎么办？ 林氏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葛统领，这件事情事关皇后娘娘的清誉，请葛统领千万不要外传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我怕……怕是皇后娘娘今后就没脸做人了……” 她一脸惋惜感叹的摇着头：“说来说去，这事都怪本夫人不好，没能好好管束女儿，可本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凝儿她居然会和冷管家勾搭在一起，她当年没嫁人还在沈府的时候，冷管家就待她特别好，本夫人并没如何在意，可谁知道他们早就……” 她并没有说完，但这言犹未尽却更是惹人遐思，更让一盆脏水实打实的泼在了沈凝头上。 哼，小贱人，就算是我故意栽赃你冤枉你又如何！ 现在就算是你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你和冷管家的奸情！ 林氏心中冷笑，得意之情几乎忍不住溢于言表。 听了林氏的话，御林军和下人们的表情都精彩极了。 林氏相信，用不了半天的功夫，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至于冷管家……哼，他就是自作自受！ 林氏心里阴冷一笑，男人全都是没有心的！ 一个两个全是这样，心里面只有林紫茵那母女两个。 不中用的男人，还是拖出去喂死狗罢！ “怎么办？葛统领，咱们要不要撤啊？” 御林军中有人悄声问道。 虽然抓奸这事情干起来很爽，可抓到的要是皇后娘娘的奸，这后果可是很严重，万一害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搬家，那可就不爽了。 很多御林军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葛鹏却马上摇头：“这件事关系重大，更有关皇家体面，咱们既然发现了皇后娘娘的不轨之行，必须马上把这件事上报皇上，皇上要是知道皇后娘娘这样寡廉鲜耻，也不会再要她当什么皇后了！” 林氏犹豫道：“葛统领，我家凝儿想必也是年轻不懂事，还是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她……她真的就活不成了……” 葛鹏冷笑道：“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担待吗？对不住了，沈夫人，下官乃是奉了皇命办事，来人，将这一对狗男女拿下！” 冷管家好像被吓呆了，听到这话，突然大叫起来： “冤枉！冤枉！我不是她的奸夫！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勾引我的……” 第3101章 唱的一出好戏 他想要推开怀里的女子，可是那女子药性未过，却把他抱得紧紧的，腻声道：“别走，我……我还要……” 那甜腻暧昧的语气听得在场的男人都是面红耳赤。 林氏心里却是得意到了极点！ 沈凝啊沈凝，看你表面上装得再贞烈，骨子里还不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林紫茵啊林紫茵，要是你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不着寸缕的像蛇一样缠着别的男人，还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怕是死了也要被气活过来吧！ 葛鹏又大叫一声：“你们还不快点动手！把这对狗男……” 话音未落，突然，房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又悦耳的声音： “咦，这里好热闹，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是到我这小院里唱大戏来了吗？这半夜三更的，却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声音带着笑又带点戏谑。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氏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脸色倏的一变。 沈凝！ 怎么会是她！ 她猛然回头，只见沈凝正扶着小如的手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大群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住了，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当然认得沈凝这个皇后娘娘。 可……他们不是刚抓到皇后娘娘的奸吗？ 这这这……如果眼前的女子是皇后娘娘，那床上的女子又是谁？ 每个人心中都浮起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 林氏的表情更像是见了鬼。 她突然冲到床前，一把拉开了冷管家，冷管家怀里的女子立刻像八脚鱼一样抱住了她，一边摸她，一边闭着眼睛，腻声道：“人家还要，人家还要嘛……” 火把照耀下，那女子的脸清清楚楚的露在外面，让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半张脸娇美如画，半张脸坑坑洼洼。 像鬼一样。 众人本来看了她那美好的身段，无不对她想入非非，可一看到她的脸，好多人都是一阵作呕。 更有人鄙夷地瞥了冷管家一眼。 这么丑的鬼，亏你也能吃得下去！ 而更多的人却认了出来。 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众人认定的沈凝，而是……沈家的二小姐，沈碧云！ “云儿！怎么会是你！” 林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得老大，心里的得意全都不翼而飞。 自己明明是亲眼看到沈凝进的房间，可为什么出现在沈凝床上的人，全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沈碧云！ 她明明是被关在冷宫里啊！ 沈碧云一脸潮红，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遮挡，被无数男人的目光这么盯着瞧，可她却没有半点羞耻之色，只是闭着眼睛拉扯林氏的衣衫。 “我要，给我，给我……” 看到亲生女儿如此出乖露丑的模样，林氏羞愤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了。 她狠狠咬着牙，用力抽了沈碧云一记耳光。 “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沈碧云被打得脸都肿了，可还是一脸媚笑，“好哥哥，怎么打人家的脸，打得人家好痛，你打我这里，打这里，用多大力气都没事……”她挺起了胸，往林氏身上蹭去。 第3102章 又砸了自己的脚 这一下，所有的男人都差点喷出鼻血来。 我的个娘啊！ 这位沈二小姐还真是个尤物啊！这在床上风情万种的模样，连倚红楼最红的姑娘都被她给比了下去。 啧啧啧，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端庄矜持的样子！ 怪不得这位沈二小姐能当上定远王的侧妃，就凭她这狐媚的手段，不当个正妃都对不起她！定远王还真是艳福不浅！ 而刚才趴在她身上的那个老头子算个什么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要是换了自己，能和这位沈二小姐春风一度，怕不是要美死…… 男人们心里个个都转着肮脏不堪的念头，就连那葛鹏也不例外。 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沈碧云娇好的身体，呼吸粗重，眼珠子都舍不得转。 林氏看到众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自己女儿的身体，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慌忙拉过锦被，把沈碧云裹了起来，男人们这才吐出口气来，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沈碧云的身上移开。 葛鹏咳了一声，掩饰一下脸上异样的红潮。 “沈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是沈大小姐的房间吗？怎么沈二小姐会出现在沈大小姐的床上？还和……和这个狗头在一起胡天胡地？” 林氏张了张嘴巴。 她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 可眼前的情景，她就是有一万张嘴来解释，也无法让沈碧云洗脱清白。 该死，一定都是这个贱人捣的鬼！ 林氏马上把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看好戏的沈凝，眼神怨毒之极。 “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一定是她！ 她恨得几乎要吐血。 沈凝好整以瑕的瞅着她，淡淡一笑：“我说夫人，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大好使？云妹妹在和别的男人偷情，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的人，好像是她……还有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吧？我要是没认错，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应该就是咱们沈府的冷管家，啧啧，想不到冷管家竟然会和云妹妹她……” 她摇摇头：“谁能想得到呢，也有可能云妹妹还没出阁，就和冷管家在一起了吧，要是早知道，夫人你就该成全他们这一对有情人，也不会让他们两个私通被人抓到，丢尽了咱们沈府的脸，你说是吧，夫人？” 她这段话和刚才林氏泼她身上脏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 小如听得差点笑出声来，斜眼瞪了林氏，心里大声道：活该！ 林氏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瞪着沈凝，目呲欲裂：“你、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但她就是能说，又岂能辩得过沈凝？ “是你故意陷害云儿的，就是你！要不云儿好端端的呆在冷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诡计！是你毁了云儿的清白！”林氏心思转得也快，很快就想通了原由，更是把沈凝恨到了骨头里。 好恨，真的好恨啊！ 自己明明要毁掉的是沈凝，却偏偏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沈碧云！ 她搬起来的这块石头砸得自己的脚真的好痛！ 第3103章 吃饱了没事干 沈凝瞅着她，叹息着摇摇头：“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和云妹妹情同姐妹，我为何要害她？至于云妹妹为何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是因为我们姐妹情深了！我离开京城这么久，很是想念云妹妹，我在府里吃得好住得好，可云妹妹却一个人被孤零零的关在冷宫里，多么凄凉寂寞啊……” 林氏瞪着她，双手紧握成拳，听着她慢悠悠的语气，指甲忍不住把掌心都掏出血来。 沈凝继续慢悠悠的道：“于是我就去向皇上求情，放云妹妹出冷宫，让她回府和我姐妹相聚，只是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向夫人你禀报，哪知道云妹妹一来到这里，就说有人在旁边睡不着觉，我只好去小如的房间安睡，可万万没想到，云妹妹是故意支开我，为的是想要……哎哟，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擅自作主，接云妹妹回府了，倒让云妹妹丢了这样大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氏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 “你害了云儿！你害了我！我和你拼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十指成爪，恶狠狠的抓向沈凝的脸。 “放肆！敢对皇后娘娘动手，你是不想活了！” 突然，林氏发出一声痛呼，手腕痛得好像要断了一样。 而沈凝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人。 却是小四。 一看到小四，众御林军都是一凛。 小四是谁？那是皇上身边最贴心最亲近的小太监，看到小四，就好像看到皇上一样。 “小四公公！” “你也来啦！” “没想到这场好戏把小四公公也吸引来了！” 御林军们立刻和小四打起招呼来，脸上露出讨好又巴结的笑。 小四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的扫了扫葛鹏。 “葛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他语气森严，带着质问。 葛鹏心中一凛，忙赔着笑脸道：“回小四公公的话，下官是奉旨巡视京城安危，走到这附近听到里面有吵闹的声音，说是出了飞贼，所以下官才带人来瞧瞧，没想到……却是沈二小姐和奸夫……” “抓飞贼？呵呵，你们御林军还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是不是？”小四脸一板，疾言厉色的道：“抓飞贼有衙门，你们当衙役们是吃干饭的！你们要是这么喜欢当差，就别干这御林军了，全都去衙门里当衙役抓飞贼好了！” 一听小四的话，葛鹏和御林军们心中都是叫苦连天。 他们现在可是御林军，吃的是皇粮！而且在宫里当差，和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哪天入了皇上的法眼，就有可能平步青云，扶摇而上了。 哪像衙门里的差役，永远是个跑腿受罪的苦命！ 所以他们一听，全都害怕了。 葛鹏马上陪笑道：“小四公公，你别生气，都是下官不会说话，下官本来是不打算管这档子事的，可是一听说是沈府出了飞贼，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啊，下官立马就带人冲进来想要保护皇后娘娘……” 第3104章 全是瞎子聋子和哑巴 话未说完，已经被小四打断。 “咦，你是想要保护皇后娘娘的？” 葛鹏赶紧点头：“是是是，下官一心一意只想要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完全没想到其他的，下官忠心耿耿……” “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住在沈府？”小四盯着他。 “啊！这个、这个……”葛鹏立刻瞠目结舌，答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这次微服回京，住在沈府，只有皇上和沈府的人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莫不是你和沈府的人早有勾结？这话是从沈府传出去的？呵呵，这就难道大半夜的你葛统领会不睡觉，亲自带着人来府里抓‘飞贼’了！” 小四冷笑连连，最后“飞贼”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葛鹏浑身发抖，想要解释，却一时怎么也想不出理由来辩解。 “我我我……我不是……下官……那个……”他满头大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是向皇上去解释吧。”小四冷冷道。 “咚”的一声，葛鹏脸如死灰，像瘫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双眼无神。 哪里还有半点刚进门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来人，拿下！” 小四一声令出，外面立刻闪出几名御前侍卫，二话不说，架起葛鹏就走。 哼，这个葛鹏半夜三更的带人闯进沈府，一看就知道是和林氏勾结好的，早有预谋！ 葛鹏带来的御林军们吓得浑身发抖，两腿直打哆嗦，生怕下一个被带走的人就是自己。 “小四公公，咱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咱们都是当差的，葛统领让咱们往东，咱们就不敢往西啊！” “求小四公公查明真相，咱们都是无辜的啊！” 御林军们连声喊冤。 小四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都是葛鹏叫进来当眼睛当耳朵的，我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 御林军们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小四公公明察秋毫！” “小四公公放心，今晚咱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对对对，咱们全都是瞎子，是聋子，是哑巴！” 御林军们有脑筋灵活的，马上品出小四那话是什么意思，立刻拍着胸膛保证。 哪知道小四却眼睛一瞪。 “谁让你们当哑巴当瞎子了，你们今晚看到了什么，就要大声的说出来，知道吗？” 众御林军全都愣了。 小四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 “沈二小姐身为定远王的侧妃，居然不守妇道，和府里的管家私通，简直是不要脸之极！这样的无耻之人，咱们岂能为她保密！说，一定要说！我一定要把这沈二小姐的无耻行为说得尽人皆知，呸，不要脸！” 众人一听，还是这位老兄聪明啊！ 他们马上一个接一个的开口：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儿如此不知廉耻，她娘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装得道貌岸全一脸正气，说不定和她女儿是一路货色！” “这娘们一脸的骚气，我看啊，她们指不定母女二人把那个管家给通吃了呢！哈哈，母女二人共侍一夫，要是传出去，准是今年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第3105章 虎狼之年 “有道理有道理！都说女人四十，如狼似虎，这位沈夫人正好是虎狼之年，她和那冷管家一定有一腿！” 呱唧呱唧！ 众御林军是什么人啊，个个都是闲得没事无聊打嗑的家伙，那一张张嘴巴损起人来，能把对方的祖宗都从祖坟里气活过来。 林氏被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御林军们，说不出话来。 这一盆盆脏水把她从头浇到尾，浑身不是屎也是屎，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御林军们恰好说对了，她们母女二人，还真的都被冷管家给通吃了。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 林氏恨得回身揪住沈碧云的头发，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她的计划明明很完美，简直是天衣无缝，可现在全都被这个不要脸的女儿给破坏了！ 全输了！ “来人，拉住林氏，别让她发疯，碧云妹妹可是我的亲妹妹，就算她做了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也不能任由别人打死她。”沈凝忽然开口。 马上有人上前拉开了林氏和沈碧云。 沈碧云已经被林氏这一通痛打变成了猪头，披头散发，脸上一道道全是血痕。 她痛得直抽冷气，捂着脸，终于认出了眼前的林氏。 “娘，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她环顾四周，眼神茫然。 为什么她一觉醒来，房间里多了这么多的男人！ 她突然一个哆嗦，发现自己只裹了一条锦被，被子里的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体里为什么还有一股火在蠢蠢欲动，让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就想往上扑…… “啊，娘，难受，我好难受……男人，我要男人！” 她忍不住在锦被里扭动，柔媚得样子好像一条蛇。 听了她的话，林氏又差点喷出血来。 “贱人！竟敢说这样无耻的话，我……我要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林氏咬牙切齿想向沈碧云扑去，却被御前侍卫拉住，半点动不了。 沈碧云扯了两把锦被，露出光滑如玉的身体，引得男人们又是一阵眼红心跳。 “小如，取盆水来，我看云妹妹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药。”沈凝说道。 小如很快端来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兜头兜脑的对着沈碧云波了过去。 “啊……” 沈碧云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冷得瑟瑟发抖，缩紧了身体，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看向周围。 “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闯到我的房间里？出去！快出去！” 她拉过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你的房间？”沈凝忽然上前一步，“你仔细瞧瞧，这是你的房间吗？” 闻言，沈碧云抬起眼睛。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你……” “这里是沈府，是我的房间，是我向皇上求情接了你来的，云妹妹难道全忘了吗？”沈凝微微一笑。 “你……沈凝？是你！”沈碧云转动着眼珠，眼神仍是惘然。 “怎么，云妹妹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沈凝，你的好姐姐。”沈凝一字字慢慢道。 第3106章 喷她一脸 “沈凝！” 沈碧云蓦然发出一声尖叫，从床上挣起来就要向沈凝扑去。 “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你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就是你，是你害了我！你害得我被王爷毁了容，你害得我刚出世的孩子就没了爹，你还我……你还我……” 她叫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加上那狰狞的表情，简直比鬼还要丑。 众人都差点作呕。 御林军们还得忍着恶心上前制止住她。 不过众人的手一摸到她身上那柔腻光滑的肌肤，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 这沈家二小姐丑得像鬼，不过身上这皮肤真是不错，又光又滑，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玩玩倒是不错。 反正关了灯这女人都一样，也看不见她的丑模样。 有几个好色的御林军，还混水摸鱼的在沈碧云身上捏了好几把。 “你们……无耻！” 沈碧云羞愤并迸，却抓住锦被不敢再用，用眼睛狠狠的剜着那些占她便宜的御林军，恨不能把这些人的爪子一只只剁下来。 她虽然心肠狠毒，却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对楚少阳更是痴心一片，除了楚少阳，她再也没想过被别的男人碰一碰。 “无耻？无耻的人是你吧？” “装什么贞洁烈女，刚才那副贱相谁没看过！” “咱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位高贵的沈家二小姐，像蛇一样缠着那个老男人……” “不要脸！” “贱妇！” “呸！” 御林军们骂起人来，口下半点也不留情。 沈碧云瞬间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你们……你们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我……我……” 她气得双唇直打哆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她哪里听过这种骂人的话。 “难听？咱们说的难听还有你做的事难听！你刚才和那个老男人抱在一起的丑态，才叫真的难看呢！”一名御林军口气凉凉的道，脸上全是鄙夷之色。 沈碧云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老男人？ 什么抱在一起？ 什么丑态？ 他们在说什么呀，怎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她什么时候和老男人抱在一起了？ 突然，她发现自己身上异样的感觉，拉开锦被低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身上全是红红紫紫的痕迹，胸前大腿上最多，她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姑娘，当然知道自己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 抬起眼来一看，就看到了同样没穿衣服的冷管家，被几名家丁们按住跪在旁边的地上。 “冷、冷管家？”沈碧云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你、你、你……你这个畜生！”她突然向冷管家扑过去，十指尖尖，差点把冷管家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旁人慌忙拉开她，这才把冷管家从她手下救了出来。 “啧啧，现在管人家叫畜生，刚才抱着人家不松手的时候，你可管这老男人叫亲哥哥呢！”御林军们冷笑道。 “胡说！你们胡说！你们全都是胡说！我没有！我没有！那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强迫的我！他溜进我的房间，玷污了我的清白，是他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他！”沈碧云疯狂大叫。 第3107章 步步皆输 她是真的疯了。 眼前的事实把她一下子击垮了。 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 身败名裂！她身败名裂了！ 王爷他……他再也不会要自己了！ “娘！”沈碧云突然大叫一声，眼神呆呆地看向林氏。 林氏身子一震，也看向沈碧云。 就算沈碧云再丢脸，也是她亲生的女儿，要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件丑事遮是遮不住了，不只是府里的下人们，还有御林军和一大群宫里的侍卫，这些人的眼睛全都看到了。 就算沈碧云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这事，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完了，女儿的名声，彻底的毁了，她这一辈子完了！ 可是她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沈凝是怎么识破自己的计划的，又是怎么样来了个偷梁换柱的，为什么自己竟然半点也没察觉！ 如果她早知道睡在房间里的人不是沈凝，而是云儿，她打死也不会让冷云霄踏进这房门一步。 可是一子皆错，步步皆输。 完了，彻底的输了！ 林氏脸如死灰，心里更是万念俱灰，可是沈碧云的一声呼唤却一下子燃起了她的一线希望。 不！不能认输！ 就算是输得一败涂地，她也要想办法扳回这一局，把这盆脏水重新泼回那小贱人的身上。 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只要她咬死了不吐口，谁也不会知道是她布下的局。 “娘！”沈碧云又叫了她一声。 林氏马上应道：“云儿，你是被人下了药了，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是凝儿的房间，你是不是在这房间里被人下了药？所以才会糊里糊涂的被这畜生给糟蹋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说得太明白，但这话里已经给沈碧云指明了方向，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凝的头上。 林氏相信女儿一定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沈碧云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林氏一愣：“云儿，为娘什么时候害过你，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害你的是另有其人！” 她又巧妙的把矛头引向沈凝。 这次就连小四也听出来了。 “你……”他张开嘴正想喝骂，沈凝却对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小四只好闭上嘴巴，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看着沈凝。 为什么皇后娘娘要阻止自己不让那贱妇胡说八道？ 真奇怪！ “害我的人就是你！”沈碧云突然一声大叫，声音嘶裂，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林氏更是几乎惊跳起来，瞪着女儿：“云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为娘怎么会害你！” “就是你害了我，你害了我啊！”沈碧云瞪着林氏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憎恨，就像瞪着仇人一样，哪里还有半点母女之情。 就连林氏也被她的这片目光吓住了。 沈碧云突然大哭起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为了攀附富贵，为了抢沈凝的夫君，你让我冒名顶替，你派人到王爷那里编造谣言，你说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沈凝！” 第3108章 都是为了你好 咦，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呆了呆。 沈凝更是目光一凝，就连小四也忘了喝止沈碧云，只听得沈碧云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滔滔不绝的述说。 “你以为王爷会因此和沈凝退婚，可是这门亲事已经由皇上亲口下了旨，退不了！我本来已经死心了，不想嫁给王爷了，我也是大家闺秀，我不想给别人做妾！还是你！是你让我在沈凝刚成亲就给她下毒药，你说她死了，我就可以变成名正言顺的定远王正妃了，我又听了你的话，我给她下了毒，可是她却没有死！” “呵呵，她没有死，可是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沈凝了！她越来越吸引王爷的目光，看到王爷就连做梦都在喊她的名字，我好怕，我真的怕王爷知道真相，会不要我了！我想要她死，可我用尽了办法也做不到，我斗不过她……她太厉害了，她不但夺走了王爷的人，她更夺走了王爷的心！我好恨，好恨！” 沈碧云抓住胸前的锦被，面目狰狞扭曲，那半张本来妩媚的脸也跟着变得丑陋起来。 众人都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再看下去，他们睡觉准会做噩梦。 可没有人去阻止沈碧云。 因为沈碧云说的事情实在是太震撼了，完全颠覆了他们平时的认知，让他们都听呆了。 大秘密，这可是震惊京城的大秘密啊！ 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只盼能再听多一些，越多越好。 林氏却是恨不能去用针缝住沈碧云的口，让她再也说不了一个字。 “贱人，你……” 林氏想要喝止的话还没说完，肚子就被人狠狠捣了一拳，痛得她立刻弯下腰，直吐酸水，哪里还疼说得出话来。 “你给我闭嘴，再敢出声，老子弄死你！”一名御林军恶狠狠的对她挥挥拳头。 林氏吓得面青唇白，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只听得沈碧云泄愤似的磨着牙，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恨意：“我恨极了沈凝，可我更恨的人是你！是你这个亲娘！娘啊，你真的是我的亲娘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氏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云儿，娘都是为了你好！” 是的，都是为了女儿好！ 因为沈碧云是她的亲生女儿！ 林氏也很恨，她恨为什么嫁给定远王为正妃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林紫茵生下来的那个沈凝！ 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是她们母女的！ 为什么林紫茵都死了，还要来抢她们母女的东西！ 沈放！她想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天的男人，自从林紫茵死了以后，她用尽了浑身解数，却只让沈放离得她越来越远。 而沈凝却越来越出落得如花似玉，就像当年的林紫茵一样楚楚动人。 有好多次，林氏都以为看错了人，以为林紫茵重新回来了，回来抢她得到的一切。 她一看到沈凝的脸就会做噩梦，在梦里总会梦到林紫茵用那双眼睛看着她。 第3109章 没人要的野狗 她怕，她真的怕！ 就是因为怕，她特别想毁了沈凝的那张脸！可是因为沈放，她又不敢。 她只好给女儿出主意，让沈凝自己把那张娇美动人的脸蛋画得像丑八怪一样。 她又想了一条偷梁换柱的计谋，让女儿顺顺利利的嫁到定远王府，虽然是侧妃，但那只是暂时的，她早就给沈凝准备好了后路，算准了过门不到三天，就准会一命呜呼。 她的算盘打得的确很好，真正的沈凝的确被她害死，但是穿越过来的沈凝，却再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肉包子！ “哈哈哈！为了我好！你为了我好！你为了我好，才害得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害得我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害得我失去了刚出世的孩子，害得我被这个畜生糟蹋，害得我身败名裂无法做人！娘啊，你真的是为了女儿好吗？”沈碧云嘶声叫道。 “……”林氏的嘴唇哆嗦着，看着面目狰狞的女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爷他毁了我的脸，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扔在冷宫里，他一个人走了，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我，怕是早就把我忘了。刚开始我还天天想着他，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慢慢的不再想他了，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越来越能感受到有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在冷宫里，没有人和我说话，只有他陪着我，这是我的孩子，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我爱他，超过了我生命去爱他……我不再恨了，我谁也不想恨了，我只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把他好好养大……” 沈碧云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柔和，扭曲的脸容也变得慢慢平和，露出了母亲慈爱的光辉。 这样的沈碧云是沈凝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后来，孩子呱呱落地，那是一个男孩！在抱到他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一遍，这一遍我是为了他而活的，可就在这时候，你又派人来通知我，你说沈凝回来了，你要替我报仇！你说你已经想好了让沈凝身败名裂的计划，很快我就可以看到沈凝被赶出皇宫，变成流落街头没人要的野狗……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娘，你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身败名裂的人会是你的亲生女儿吧，流落街头没人要的野狗，就是我吧？哈哈，哈哈哈！” 沈碧云仰起头来，疯狂大笑，笑得眼角直流下泪来。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林氏的心上。 “娘啊，我好恨！我恨你！如果不是你，现在的我还好好的在冷宫里，和我的孩儿在一起，那里虽然很冷，但却有我的孩儿陪着我，我想要抚养他长大成人，看到他娶妻生子，可现在……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毁了！我……我被这个畜生玷污了，我……我哪还有脸去见我的孩儿……我再也看不到他长大了……” 沈碧云忽然捂着脸，痛哭失声。 声音凄厉之极，听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心头发酸。 第3110章 求你最后一件事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沈碧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她心肠歹毒自作自爱，但最歹毒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林氏！ 小如更是紧紧揪着衣袖，心情复杂极了。 她本来恨极了沈碧云，可是听到她凄惨的哭声和她诉说的原由，又觉得她很可怜。 突然，沈碧云松开了捂着脸的手，向着旁边的桌角用力撞去。 她这一下用力极猛，而且又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连小四都没来得及伸手。 “砰！” 沈碧云一头撞在桌子的尖角处，额头上撞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涌泉而出。 “云儿！” 林氏吓得魂飞魄散，挣脱一切扑向沈碧云，把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叫着：“云儿！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你怎么傻到会自寻短见！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被男人碰过了，有什么大不了！娘会为你想办法，娘会想办法的啊！娘不会害你，娘要害的人是沈凝啊！天哪，苍天哪！求你救救云儿！” 沈碧云血流满面，沾满了她那半边坑坑洼洼的脸，另外半边完好的容颜上却出奇的没有染上血迹，让她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美貌。 她并没有马上断气，只是气若游丝，突然奋起力气，用力推开了林氏。 “别……别碰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娘，没有……”她喘着气，嘶声道，微微睁开眼睛，却是看向沈凝。 她颤微微的向沈凝伸出一只手。 “姐……姐……我……妹妹要死了，临死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声音微弱之极。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用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对沈凝说过话，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沈凝一眼。 可在她临死的弥留之际，她最后求的人却是沈凝，而不是把她当成了眼珠子一样来疼的亲娘林氏。 林氏一脸的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这几个卑微的字眼是从自己的女儿嘴里吐出来的。 女儿从来都是骄傲的，从来瞧不起沈凝那个废物，却会在临死之前求那个废物？ 她想要质问，想要喝骂，可是看到女儿那气息奄奄的模样，随时都会断气，她还能说什么？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 沈凝也觉得意外，她上前一步，看着沈碧云。 “你想求我什么？” “我……我……想求你……照料我的孩儿……那是我的孩儿，和、和楚……少阳完全无关，他……他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这个孩子他也是不要的……我也是他不要的，就算知道他有了这个孩……孩子，他也绝不会看他一眼……所以我、我只有把他托付给……给姐姐你……” 沈碧云用力想要吸气，眼神涣散，越来越是吸不进气，嘴巴微微开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中忽然滚出大大的泪来，祈求的看着沈凝，虽然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那双眼睛好像还在求沈凝答应她的请求。 沈凝不禁露出犹豫之色。 第3111章 绝对不救 因为她只要一答应，她就要背负上那个孩子的一生，就像身上背了一个大包袱，再也甩脱不掉。 更何况，那是楚少阳的孩子！ “姐……姐……求……你……”沈碧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又吐出几个字。 “大、大小姐……二小姐她也真的很可怜，那、那个孩子也很可怜。” 小如早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拉着沈凝的衣袖，忍不住为沈碧云求情。 “你救救二小姐吧，二小姐虽然做了很多错事，可她要是死了，那孩子就没了母亲，她有错，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大小姐，你医术这么好，你又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你一定能救活二小姐的，是不是？” 沈凝正在犹豫，听到“孩子是无辜的”这几个字时，不由悚然动容。 是的，不管那孩子的父母是谁，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小婴儿却没有错。 犯了错的是他的母亲！ 本来这件事情她并不想把沈碧云拉下水，可林氏却一直和沈碧云暗通消息，那香料和药粉混合在一起能让人昏昏欲睡，就是沈碧云派人告诉林氏的，所以看到沈碧云落到这个下场，她半点也不同情。 但沈碧云该死，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何辜？ “我救不了她，她的头骨已经撞穿，就算是我师傅在这儿，怕是也不能起死回生。” 沈凝摇了摇头。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沈碧云已经必死无疑，她脸色灰败得没有半点血色，瞳孔也已经微微放大，就剩下一口气了。 林氏却像是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扑到沈凝的脚下，两只手抓住她的裙摆，却被小四一脚踢开。 “拿开你的脏手，别弄脏了皇后娘娘的裙子！” 林氏就像是条野狗般滚到一旁，她这辈子从来没这样狼狈过，丢脸过，但此时此刻，她全都顾不得了，再次爬回到沈凝身前，爬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后娘娘，求你救救云儿，救救云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全是我！你要恨要报复，都冲着我来，你要杀要剐，我一人承受！这件事真的和云儿无关，全都是我安排的，是我在你的饭食里下了药，是我在你房间里的香料里动了手脚，也是我安排了姓冷的来玷污你的清白，全都是我！所有的报应我一人承受，求你救救我的云儿吧！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林氏磕得满额头是血，但仍是砰砰的连磕不止。 “哗！” 她的话却让在场的人一阵哗然，人人都露出愕然不可思议之色。 这要不是林氏亲口承认，谁能想象得到他们今天晚上看到的这一出好戏，居然全是出自林氏之手！ “恶妇！实在是太恶毒了！要不是皇后娘娘识穿了你们的计谋，怕是……”小四一边怒骂，一边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好一阵后怕。 “像她们这种人就该死，不救！能救也不救！没把你们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们了！哼！”小四咬牙切齿的道。 第3112章 至死不忘 沈凝低头看着林氏：“你终于承认是你做的了？” “承认，承认！我全都承认，是我全是我，和云儿无关啊！求你救救她，她是你的亲妹妹啊！”林氏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再次用力的磕起头来。 “是啊，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她几次三番用毒计害我的时候，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亲姐姐了？”沈凝幽幽的道。 林氏一下子僵住了，像是被点中了穴道。 “你真的狠心不救她？”她盯着沈凝，眼神里再次聚满了怨毒。 沈凝微微摇头。 “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我救不了，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让你少受点痛苦吧。” 她看向沈碧云，取出银针，在她头部的几处穴道上施下针去。 林氏呆呆的看着她，动也不动。 几针施过，沈碧云涣散的目光再次变得微微聚焦，用力吸了口气，抓住了沈凝的手。 “不……不用救我……让我死……答应我的请……求，好吗？姐……姐……” 她的眼中全是求恳之色，抓住沈凝的手指其实全无半点力气，沈凝只需要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显然，她自知必死，却要在死前为心爱的孩子找一个可靠的托付。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像她这般吧，就算再狠再毒，也有一份爱子之心。 沈凝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沈碧云脸上忽然焕发出了光采，笑容甜美，心满意足。 她极缓极缓的闭上了眼睛。 林氏张大了嘴巴，想哭又哭不出来。 忽然，沈碧云模糊不清的低语了一句：“王爷，云儿永远是你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直到她死，她心里想的还是楚少阳，这个她唯一怨过恨过又爱过的男人。 她为这个男人付出了所有的一切，可这个男人却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她为他生下的孩子，她却对这个男人至死不忘。 沈凝忍不住唏嘘。 看到沈碧云死了，她心里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快慰。 并没有报仇之后的那种爽快心情，反而升起一股惆怅。 沈碧云的确可恨，害过她很多次，落到今天的下场半点也不值得同情，可人死了，所有的仇和怨也都随着死亡化解了。 她不会再恨沈碧云，也不会再怨她，那样会让她自己活得很累。 沈碧云的死，让她少了一副枷锁，但同时却背上了另一副枷锁。 那就是沈碧云和楚少阳的孩子。 那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小婴儿！ 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她自己都没有当过母亲，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是这是沈碧云临死前最后的请求，她实在无法狠心不去答允。 林氏扑在沈碧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肝肠寸断，差点昏死过去，可是众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哭！现在知道哭了？” “就是你这个当娘的起了害人之心，结果害死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亲手杀了你女儿！” “亏得你还有脸哭！” 第3113章 下辈子也不放过你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星子像雨点般喷向林氏。 林氏终于崩溃了。 她嘶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云儿！我要害的是沈凝那个贱人，云儿，为娘真的不是要害你啊！娘这辈子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可你却被沈凝这个贱人害死了，我要找她偿命，找她偿命！是她害死的你，是她！云儿啊，你化成了厉鬼，也要记住害死你的人是谁！” “啪！” 小四越听越怒，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狠狠给了她一嘴巴。 “打得好！” 所有人齐声喝采。 “小四，打得好！” 小如握着拳头，对着小四大声叫道。 她从来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可是小四打林氏的这一巴掌却叫她人心大快，看向小四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小四登时精神一振。 “恶妇，你这样狠毒，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在林氏脸上用力啐了一口。 林氏披头散发，右脸肿得高高的，嘴巴被小四这一掌打歪了。 她好像没有感觉到痛，对周围的讽刺和谩骂都没听到般，将沈碧云的尸体抱在怀里，慢慢的拍着摇着，嘴里嘟嘟哝哝的开始唱着哄孩子睡觉的儿歌： “娘的宝宝，快睡觉……”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全都骇然。 小四喃喃道：“她疯了。” “我看她一定是装疯！这个坏女人，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不知道被她欺辱得多惨！没想到她比我想的还要坏，指使二小姐抢大小姐的夫君，还给大小姐下毒……” 小如越说越气，指着林氏，恨不得再冲上去打她几耳光。 “大小姐，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奴婢全记得！她以前做过那么多害你的事，现在又弄来这个男人想毁了大小姐你的清白，她一定是故意装疯的！” 沈凝淡淡道：“将林氏和这个姓冷的男人都送去大理寺，交给大理寺卿审问吧，她犯下的错，就该由她来承受罪责。” 御前侍卫上前，一把抓住林氏，林氏仍是一脸痴痴迷迷的笑，嘴里哼哼叽叽的唱着歌，可是却没人听得清她在唱什么。 冷云霄被人带出去的时候，脸若死灰，突然对着沈凝张口大叫： “紫茵！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错过你！我要在沈放之前找到你！” 小四二话不说用力给了他一拳，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把这家伙的嘴巴堵上，带走！” 沈凝却是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 紫茵！ 这是她原主亲生母亲的名字啊！ 她突然想起墨川转述给自己的那番话，追风从林氏和冷管家那里听到的秘密，那是沈放和林紫茵之间的故事。 这个冷管家，他居然一直喜欢自己的母亲，还为了她而投身入府做了一辈子的奴仆，甚至在她死后还念念不忘。 可惜的是，他的这片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是扭曲，最后竟然发展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摇摇头，不愿再去想这些恶心的事，还有一个更大的烦恼在等着她呢。 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都离开了，沈府的下人们也忐忑不安的离开了。 沈凝并没有发落他们，但他们却人人感到心虚。 第3114章 进宫找谁？ “大小姐，这屋子里被弄脏了，咱们换个地方睡吧？” 小如看着一床的狼藉，露出厌恶之色。 房间里还充斥着一股怪怪的气味，让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好好的房子，就被那两个不要脸的男女给弄成了狗窝一般。 “走，跟我去个地方。” 沈凝吸了口气，决心面对现实。 是她的麻烦就是她的麻烦，该来的迟早要面对，躲，是躲不过去的。 “去哪儿啊，大小姐？现在都这么晚了，啊，不，是天都快亮了，你不困吗？”小如一脸纳闷。 “我不困。” 沈凝摇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小四。 “小四，你有进宫的腰牌吗？” 小四一愣，忙点头，取出腰牌奉上：“有。” “好，那你随我进宫一趟。” “进宫？”小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现在？” 现在还不到四更，宫门早就上了匙，哪里是说进就进的。 但是，他转念又一起，眼前的是皇后娘娘啊，皇宫才是她的家，她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 难不成，皇后娘娘这是想通了，进宫去准备和皇上破镜重圆了？ 啊呸！打你这个糊涂小子！ 皇上和皇后娘娘这面镜子什么时候破过！ 他提起手，给了自己轻轻一个嘴巴子。 小如诧异的看着他：“小四，你为什么要打自己？” “唔，有蚊子，有蚊子。”小四含含糊糊的道。 “哪有蚊子！现在还不到夏天呢！”小如白他一眼，哼，这小四就知道跟自己胡说八道，一点也不像追风。 要是追风，肯定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欺骗自己。 一想到追风，她的眼睛就是一亮。 “大小姐，咱们要进宫去找皇上吗？” 沈凝微微一笑：“咱们是要进宫，却不是去找皇上。” “那你进宫干什么啊？难道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这也太早了，太后娘娘还没起身呢。”小如一脸不解。 “不是，我是要去找一个人。” 找人？ 小四心思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登时就变了。 我的个乖乖！我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大小姐不会进宫是要去找她吧？ “不、不要！”他冲口而出，“沈姑娘，咱们还是改天再进宫吧，太、太晚了。” 沈凝看了他一眼：“小四，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在发抖？你怕什么？” 奴才什么也不怕，奴才就怕看到女人打架！ 小四心里道，嘴上却不敢多说。 “你以为我进宫，是去找三公主？”沈凝眼珠一转，看到小四脸上的异样，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小四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姑娘你的眼睛，皇后娘娘，您要找那三公主的麻烦，小四不敢阻拦，只不过……只不过奴才只是想建议您换个时间……” 沈凝抿唇一笑：“谁说我进宫是要找她了，我还没那么无聊。” 不找她找谁？ 小四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沈凝要连夜进宫，居然是为了一个刚刚足月的小婴儿。 站在冷宫门外，沈凝并没有马上进去。 第3115章 不可思议的感觉 从院门口往里看去，只见里面一间房屋中燃着一盏烛火，有婴儿的声音正在哇哇啼哭，穿破窗纸，划破了夜空。 那婴儿哭得很是响亮，却始终没有人过去看他一眼。 冷宫里的宫人们都当沈碧云和这个婴儿不存在，就算他哭死，也没有人会在意。 “好可怜，那孩子好可怜，他是不是知道母亲不在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 小如站在沈凝旁边，早已经泪眼滂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婴儿的哭声，再想起沈碧云死前的求恳，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该死，这是二小姐的孩子啊！自己哭个屁啊！ 二小姐害了大小姐那么多次，临死还把自己的孩子像包袱一样扔给大小姐，真不是东西！ 她很想说，大小姐，咱们走吧，别管那孩子了，由得他自生自灭！ 可这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走，去看看。” 沈凝终于下定了决心，迈步往冷宫里走去，一直走到那间燃着烛火的房间，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冷冷清清，家具破破烂烂，而且只有一桌一椅，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板床，床上的被褥又旧又破，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整齐干净。 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沈凝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沈碧云是怎么过来的。 冷宫度日如年，宫人们对她又不待见，自然不会有人服侍她。 所有的事情都要靠她自己亲力亲为，洗衣，打扫，挑水，还有做饭…… 这些活儿，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碧云哪里干过，但在这冷宫，她不干就得饿死，她死了不打紧，可她还有腹中的孩子呢？ 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做，不但做了，而且还做得很好。 为了孩子，她把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她要让她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里。 因为她知道，如果孩子病了，不会有大夫来给孩子瞧病。 她还把自己几件料子最好的衣服剪了，给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做了几件小衣服，一针一线全都凝聚着她这个当母亲的爱。 沈凝的目光在放在床边的几件婴儿衣服上掠过，看向躺在床上那个舞动手脚哭啼不止的婴儿。 那孩子哭得满脸通红，声音响亮。 是个男孩。 虽然小婴儿还在襁褓里，沈凝却一眼断定。 她走过去，凝视着那个婴儿。 这是楚少阳和沈碧云的孩子。 这两个人都害过她，可如今，她却要来抚养他们两个人所生的孩子，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也奇怪，她一走近床边，那小婴儿很快就不哭了，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是一双婴儿的眼睛，纯真无瑕的眼睛，又黑又亮。 “好漂亮的孩子！”小如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是啊，他很漂亮。 因为他有英俊的父亲和美貌的母亲，基因这么强，自然长得不会丑。 沈凝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那个小婴儿抱在了怀里。 第3116章 婴儿何辜 那么小，那么软，小小的一团，轻若无物。 她以前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怀里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毛头，让她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弄伤了他柔嫩的胳膊腿。 “小如，你快看看，他怎么不哭了？” 听到小婴儿不再哭泣，沈凝反而提心吊胆起来。 小如拉开襁褓一看，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哟，吓了我一跳，大小姐，这小子睡了。” 睡了？ 沈凝觉得匪夷所思，他刚才还在大哭大叫，自己刚把他抱起来不到几分钟，居然睡了？ “他不是……那啥了吧？”她担心道：“你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啊？”小如也吓了一跳，忙把手放在婴儿的鼻端下面，然后松出一口气，“没事，他好好的，就是睡了，这小子，弄了我一手的口水。” 她嫌恶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口水，可是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小婴儿，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 好可爱！好想抱抱他！ 她几乎要伸出手去，可一想到这孩子是楚少阳和沈碧云的，她就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不要，才不要抱他们的孩子！ “来，你抱抱他，我去收拾点他的衣物。” 沈凝抿了抿唇角，将襁褓不由分说的放到小如怀里。 “啊！大小姐！”小如登时麻了爪，好像怀里抱了个炸弹，动都不会动了。 “不不不……我不要……我怕摔了他，我怕弄痛了他，大、大小姐，你你你快抱回去。” 沈凝好笑地看着小如那像被点了穴道的样子。 “大小姐，你真的要帮二小姐养大这孩子吗？”小如的两只眼睛舍不得从小婴儿脸上移开，可心里又觉得发堵。 大小姐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要帮他们带孩子！ 万一那楚少阳回来找大小姐怎么办？ “嗯。” 沈凝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虽轻，却半点也不犹豫。 在抱起那孩子的一刻，她已经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了。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涌上一股想要保护他不受伤害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吧。 怪不得沈碧云会在临死前幡然悔悟，还把孩子托会给她生前最痛恨的自己，就是因为一个母亲，无论她自己遭受多大的痛苦折磨，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遭受半点。 所以，她不是为了沈碧云而把这孩子养大，她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够健康活泼的长大。 如果她弃之不理，怕是这个孩子活不过明天！ 她怎么能让一条这么无辜又这么可爱的小生命消失呢？ 她做不到！ 父母有罪，婴儿何辜！ “小如，咱们走吧。” 收拾了几件沈碧云亲手为这孩子做的衣物，她抱过孩子，迈步往外就走。 孩子以后可能不会再需要这些衣服，但这些是沈碧云亲手给他做的，她不会毁掉沈碧云的这片爱子之情，就当给这孩子留下一份亡母最后的纪念吧。 “大小姐，咱们去哪儿？回关雎宫吗？”小如一想到要回去，就皱紧了眉头。 “当然不，回咱们自己的家。” 第3117章 曾经熟悉的面孔 重新回到沈宅，天色已经大亮。 一切，突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没走到门前，沈凝和小如就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院门大开，门前的街道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一路延伸出去，仿佛连天边都映红了。 “这……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吗？” 小如瞠目结舌。 她话音刚落不久，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居然放起了鞭炮。 小如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自己说中了？真的是办喜事？ 可这是沈府啊，要是办喜事，大小姐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府里刚刚出了这样一桩丑事，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沈凝也一脸迷惘，皱了皱眉。 “小如，去看看怎么回事，别吵醒了孩子。” 小如还没来得及移步，就看到院门口呼啦啦的涌出一大群人来。 “恭迎大小姐回府！” 全都是沈府的下人们。 看到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一脸恭顺的模样，小如又是好气又是鄙夷。 “哼！这些墙头草，看到林氏倒了台，一个个全都倒向大小姐你这边来了！全是一些没骨气的东西，大小姐，你别理他们，当时你住在府里的时候，他们哪一个没有欺负过你！从来没有一个人把咱们当人待过！” 那全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经狰狞，曾经恶毒，曾经鄙夷。 小如的眼眶不由一红，不堪的往事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对着这些人的狗屁股重重踢过去。 “我知道。” 沈凝的目光从这些人头顶掠过，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抱紧了怀里婴儿的襁褓，一步步走进沈府的大门。 我沈凝，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她才真的有回家的感觉。 这个家，是真的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林氏留下的毒瘤恶根，该连根拔起的就连根拔起，该扫地出门的就扫地出门，她半点也不留情。 她要父亲在回京之前，把这个家彻底清理干净。 直到亲手打理起家务，她才发现要主持一个家也是很辛苦的事。 每天她都要忙到很晚才睡，天不亮就起来，还要抽空去照看那个小小婴儿。 那个婴儿！ 怎么说呢，沈凝发现自己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虽然他那么小，却像一缕阳光般照亮了她的心。 每次看到她，小婴儿就会咧开嘴巴冲她笑，笑得甜甜的，眼睛亮亮的，笑得她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就算他是楚少阳和沈碧云的孩子又如何？ 她一样会疼爱他，把他抚养长大，教他变成一个心地光明、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沈凝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婴儿迷住，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被这个孩子迷住了，一刻看不到他甜甜的笑，她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如比她更痴迷，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一脸抗拒，不肯抱那婴儿，也不肯靠近，可后来她抱着孩子的时候，那小孩儿冲她一笑，笑开了小如心底所有的阴霾。 现在小如天天都围着那小婴儿打转，连她这个大小姐都抛在脑后了。 第3118章 不请自来 沈凝笑了笑，看了一眼小如，那丫头正手脚麻利的给小婴儿换尿布。 刚开始小婴儿拉了尿了的时候，小如还一脸嫌弃，现在看她一脸甜蜜的笑容，好像给小婴儿换尿布是完成了一件极重要的大事一般。 “唏，臭小子，你又能吃又能拉，长大了可别像你爹一样，一肚子坏心肠！” 小如换完尿布，在小婴儿的屁股上又轻轻拍了一记巴掌。 沈凝忍不住好笑：“他现在还听不懂你说的话。” “哎，我知道他听不懂，可是我要从小就说给他听，免得他长歪了。”小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睡着了的小婴儿放回摇篮里。 “大小姐，你热吗？我去给端碗凉茶来。”小如一抬头，看到沈凝额角上沁出微微的汗珠，顿时觉得愧疚。 自己光顾着照顾那臭小子了，这几天连大小姐的饮食起居都疏忽了。 “我不热，也不渴，倒是你这几天帮我照顾他，连觉都没好好睡，瞧你这两只黑眼圈，又像只熊猫了，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不让你睡觉呢，你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沈凝轻轻摇着摇篮，含笑看着那小婴儿熟睡的容颜。 “大小姐，奴婢不困，奴婢要侍候你。”小如坚持着不肯走，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快去睡觉，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嫁出去。”沈凝俏脸一板。 小如最怕听的就是这个，沈凝一威胁，她马上乖乖的去隔壁房间睡觉了。 沈凝微微一笑，看着小如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丫头虽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好像还没太开窍，她什么事情都懵懵懂懂的，自己真的该为她的终身大事好好考虑一下了。 只是一回到京城就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她暂时还顾不过来，等忙完了这一阵，她会睁大眼睛，好好替小如挑一个如意郎君。 “大、大小姐，有……有客人来了。” 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刚请来的梁管家在门外恭恭敬敬的道，声音里却含着惶恐。 “什么客人？” 沈凝唤了梁管家进来，只见梁管家神色古怪，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是……是三公主。”梁管家鼓了半天的勇气，才说了出来。 “哪个三公主？”沈凝疑惑，她记得周太后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哪来的三公主？ “就是、就是……” 梁管家还没说完，沈凝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她素来沉静，这时候也忍不住微露惊讶：“北齐国的那位三公主？” 梁管家吞了一口唾沫，点点头：“是。” “她来干什么？”沈凝微微蹙起眉头，觉得奇怪。 自己没去找她，她倒主动找上门来了，是想要来示威？还是找事？ “好，我去瞧瞧。” “大小姐，别去！” 突然，小如鬓发蓬松的出现在房门口，伸开胳膊拦住了她。 她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到“三公主”这三个字，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第3119章 赛天仙 “那个三公主敢找上咱们门来，她一定是不安好心，她想要对付大小姐你，大小姐，让奴婢拿大扫帚赶她出去，让她不要脸！”小如鼓着腮帮子，气得脸都红了。 她的样子活像是只愤怒的小狮子。 沈凝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你拿大扫帚赶她出去？我听说这位三公主是会武功的，要是你被她欺负了怎么办？” 小如一听更急了：“她会武功？那大小姐你更不能出去了，让奴婢去对付她，她要就打我，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啊，不对，这是咱们府啊，她凭什么跑咱们府里来打人！梁管家，你把府里的护卫都叫出来，咱们十个打她一个！” 她说着说着撸起袖子，一副要出去打架的意思。 沈凝笑着制止了她。 “三公主应该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她也不一定是来闹事的，你乖乖的不许出声，我出去见见她，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位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迈步前行，走得不紧不慢，就和平时闲庭信步一般。 小如不敢再说，紧紧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把那个三公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还没到大门口，远远就看到外面有一个红衣少女，正在外面走来走去。 少女手里拎着一条马鞭，一边走一边对着府里张望，看到沈凝走来，那红衣少女顿时眼前一亮，脱口叫道： “皇后姐姐！” 皇后姐姐？ 听了这个称呼，沈凝愣了一下，脚下也是一顿，凝眸看时，只见那红衣少女笑颜如花，正对着自己挥手打呼招。 自己好像和她不认识吧？她心里嘀咕。 小如更是低声道：“大小姐小心，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没安好心。” 沈凝笑了笑，那红衣少女一下子冲进前来，跑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又叫了一声： “你一定就是皇后姐姐，是不是？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错不了，只有像姐姐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才能让他天天在心里想着念着。” 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哼，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想讨好我家大小姐，你这个抢我家大小姐夫君的坏女人！ 小如忍不住腹诽，狠狠的瞪了三公主一眼。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三公主。 还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两只耳朵已经被“三公主”这三个字给塞满了，一想到这个三公主，她就打心里生气。 她还琢磨着见到这三公主之后，自己一定要狠狠的骂她，重重的唾弃她，鄙视她！ 可这一见…… 小如登时张着嘴巴，骂不出口了。 这三公主长得，真好看！ 就算小如是个女人，也被三公主的容貌震了一下，她马上转头去看沈凝，心里暗暗比较。 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还是大小姐好看！ “三公主客气了，如果我长得像天仙，那三公主就一定是赛天仙。”沈凝落落大方的笑了笑。 三公主一听，眉眼都笑弯了起来。 “皇后姐姐，你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说出来的话也动听，不过你别叫我三公主，听起来很生疏，你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塔娜，在我们北齐国里，塔娜就是珍珠的意思。” 她一开口就咭咭呱呱的说个不停。 第3120章 传言不可靠啊 珍珠！ 这三公主脸皮真厚，哪有自己夸自己是珍珠的！ 小如又瞪了塔娜一眼。 塔娜却转头看她：“你叫小如，是不是？我听皇帝哥哥身边的小四提过你的名字，他说你很可爱，果然，长得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你的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就像是咱们北齐国的一种好吃果子，等我下次让他们给你送点来尝尝，又甜又脆，你一定喜欢！” “……我、我……” 小如瞠目结舌，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她被塔娜热情的“果子炮弹”给弄得头晕脑胀，本来一肚子的火，在塔娜的这几句话里，也变得烟消云散。 这个三公主，好像并不那么讨厌啊！ 小如最喜欢听的四个字就是“聪明伶俐”，心想还是这个三公主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自己变得聪明伶俐了。 哼，小四那个没眼光的，总是管自己叫笨蛋！ 沈凝好笑地看了小如一眼。 就像看到一只张牙舞瓜准备扑向猎物的小狮子，却遇到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狩猎手，三下两下就给她捋顺了毛。 不过，别说是小如意外，就连她都觉得十分意外。 她本来憋足了劲，准备回到京城来斗小三。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塔娜就活脱脱是个天真热情的活泼少女，哪里有半点心机小三的样子。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沈凝相信自己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 这三公主半点也不像是心机狗，更不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果然，传言不可靠！ 沈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塔娜，你来找我有事吗？” 塔娜正拉着小如咭咭呱呱的说个不停，把小如说得头都晕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听清，因为三公主的语速太快，她一时无法适应。 “呀，皇后姐姐，我一看到小如就觉得喜欢，光顾着和小如说话了，姐姐不会怪我吧？”塔娜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你和小如投缘，我也很高兴。”沈凝微笑道。 小如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好像什么话也没说吧，全是塔娜公主一个人在说，怎么就和自己投缘了？ “姐姐，我是来找你出去游玩的，听说城外的桃花开了，有一整个山谷那么大，美得像是仙境一样，咱们去踏青好不好？” “看桃花？踏青？”沈凝怔了怔。 “是啊，咱们去城外逛逛，我整天住在宫里，闷也闷死了，我去找皇帝哥哥玩，可他总是在批奏章，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太后娘娘倒是很疼我，可太后娘娘总喜欢念佛经，好闷啊，我实在是无聊得很，天天都盼着来找皇后姐姐你玩呢，可宫里的侍卫都不肯放我出来，我今天是钻狗洞偷跑出来的，嘻嘻，他们现在一定都没发现我不见了。” 塔娜咕咕笑得像只小鸽子。 沈凝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讨厌吗？一点也不讨厌。 可爱吗？还真的挺可爱。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墨川从来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提到塔娜，也没有把她赶出宫去，要是换了她，也做不到。 第3121章 这是个怪物 “好啊，咱们就出去逛逛，正好我也想放松一下，看看桃花。”沈凝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 听到沈凝答应了，塔娜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玉齿，颗颗像珍珠一样洁白。 “那咱们马上就走。” 她拉着沈凝的手往外就走。 小如吓了一跳，忙道：“不能这样说走就走，等奴婢让梁管家备好马车，再安排护卫跟随……” 塔娜回头笑道：“备什么马车，麻烦，我最不喜欢一大堆人跟在屁股后面了，就像一堆跟屁虫，皇后姐姐，就咱们两个人出去玩，谁也不要带，好不好？唔，再带上小如，好吗？” 小如嘟起了嘴巴：“我才不要。” 其实她心里是想去的，塔娜描述的那画面让她心痒难耐，但如果是她和大小姐两个人去玩，一定很开心，她可不想和这个想抢大小姐夫君的三公主在一起。 沈凝笑道：“你别叫我皇后姐姐了，我叫沈凝，你叫我名字好了。” 塔娜双手一拍，叫道：“那我以后叫你凝姐姐！” 沈凝笑着点点头，又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叫皇帝什么？” “皇帝哥哥啊。”塔娜笑嘻嘻道：“在我们北齐国，都是这么叫自己的夫君的，可是皇帝哥哥不喜欢我这么叫他，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我，可我叫得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口。” 小如一听，立马又怒了，马上像只小青蛙一样鼓起了腮帮子。 “三公主，皇上是我家大小姐的夫君，不是你的！” 塔娜也不生气，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皇帝哥哥心里只有凝姐姐一个人，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呢。” 沈凝看着她：“那你不生气、不嫉妒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要嫉妒？”娜塔不解的睁大了眼睛，“我觉得凝姐姐你很好，我早就知道皇帝哥哥他有了你，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好看，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你的。” 小如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巴：“你……你……” 你真是个怪物！ “我喜欢皇帝哥哥，并不是想要独占他，我只是喜欢看到他，凝姐姐，我真的不是来抢你的夫君的，我是来……啊哟！” 塔娜突然掩住了嘴，大大的眼珠转了转，那样子又可爱又活泼，让小如简直没办法恨她了。 小如只好恨恨的转过头去不看她。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沈凝好奇问。 塔娜却用两只手捂住了嘴，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凝姐姐，咱们走吧，要是再不走我怕别人会发现我，就走不了啦。” 她拉着沈凝出了门，小如不放心，紧紧跟在后面。 “大小姐，你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出门，好歹也要带几个咱们府里的护卫，追风和小四这两个家伙呢？为什么需要他们的时候永远都看不见！” 她恨恨的跺跺脚，四面张望。 “他们两个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和护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沈凝好笑的点点她的鼻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小如犹豫了一下，小脸警惕地看着塔娜：“去。” 第3122章 马，疯了！ 塔娜嘻嘻一笑，看到旁边一辆马车驶过，身法灵动的跳上车去，叫了一声： “别走！” 那赶车的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了劫匪，吓得双手一抱头： “女大王饶命！” “扑哧！” 塔娜笑得叽叽咕咕的：“谁是女大王，我又不是打劫的。” 那赶车的抬头一看，见是个美貌如花的少女，吐出一口气来：“姑娘，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塔娜取出一锭金子，抛在他怀里：“我要买这辆马车。” “买、买马车？”赶车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拾起金子咬了一口，真的！ “姑娘，我这马车不、不值这么多钱，这……这么多的金子，我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全给你，你现在马上下车，我来赶车！” 塔娜直接从赶车的手里接过马鞭，对着沈凝笑道：“凝姐姐，上车呀！” 赶车的下了马车，兀自一脸迷糊，像是做梦似的嘀嘀咕咕。 “不会吧？这年头居然有人用一锭金子买我这破马车？我是不是做梦啊？” 沈凝笑了笑，上了马车，又伸手把小如也拉了上去。 塔娜这率性而为的性格，很对她的胃口。 “驾！” 塔娜举起鞭子，像模像样的一吆喝，马车便向前跑了起来。 “大小姐，她真的会赶车？她不是公主吗？”小如提心吊胆，小脸发白。 一只手紧紧抓住车辕，另一只手抓着沈凝的手。 “嗯，你不用这么紧张，塔娜这车赶得还是挺稳的。”沈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 现在她们一行人已经出了京城，奔驰在外面的官道上，随风送来的是新鲜的空气，触眼看到的是绿油油的原野。 她深深吸了口气。 “可是奴婢总觉得，她好像没安什么好心。”小如去着车帘外面的塔娜撇了撇嘴，“所以奴婢不放心，不管怎么样，奴婢都要和你在一起，她要是想害你，奴婢一定会保护你。” “保护我？好。”沈凝笑着捏捏她的鼻尖，“我相信你。” 小如正准备说话，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差点把她颠出车去。 她发出一声尖叫，两只手在空中乱舞。 沈凝也被重重的颠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塔娜紧张的喊道：“不、不好了！这马……这马不听话了！” 那马突然撒开四蹄，发疯般的奔跑起来，而且奔出了官道，根本不辨方向的横冲直撞。 不管塔娜怎么吆喝怎么拉缰绳，都没有半点用处。 “这马疯了！疯了！”塔娜惊得花容失色，手足发软，马缰脱手飞出，连马鞭子也被甩了出去。 要不是她伏低了身体，一只手紧抓住车板，早就被颠出车去。 而车厢里的沈凝和小如，比她的样子还要狼狈。 沈凝还好，小如已经吐了个稀里划拉，翻江倒海。 “小如，抓紧，一定不要松手！”沈凝比小如镇定得多，“咱们要想法子跳车……” “跳车？”小如脸上白得半分血色也没有：“不是吧？从车上跳下去，准会摔死！” 第3123章 死路一条 “留在车上，才会是死路一条！”沈凝果断道，向马车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正奔跑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两旁全是悬崖峭壁，万一这马一失足，后果不堪设想。 “奴婢就知道，那三公主没安好心，果然她是要害死大小姐你！她……” 小如的话没说完，马车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 就在这时，只听得塔娜“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居然滚下了马车，摔在一旁的山道上。 那马越发跑发了性，在狭窄的山道上疯了般的跑着，很快就看不到塔娜的人影。 小如要不是被沈凝拉了一把，她也差点摔下车去。 “大、大小姐……她她她……不会摔死了吧？啊，不会、不会的，这马车出了事，一定是她安排的……她故意掉下马车，是想要害死咱们啊……” 小如紧紧抓住沈凝的手，恨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奴婢应该早点看出来她想害你，应该拼命拦住大小姐你不跟她出来踏什么鬼青，看什么鬼桃花……现在，咱们都要变成鬼了……”她扁着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要是咱们变成了鬼，那孩子怎么办？谁喂他吃奶，谁养他长大？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 虽然情势危急，沈凝还是差点被她逗笑了。 “小如，闭嘴，不许胡说八道，咱们不会变鬼的，你听我的话，我喊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你就跟着我跳车，听到了吗？” 沈凝口气严肃，小如立刻吓得不敢再哭，擦干眼泪点点头。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断崖，已经没有了道路，只是在那片断崖的地方，长了一大片花海，金华灿然，就像是一大片金色的波浪。 那马就笔直的对着那一大片断崖冲了过去。 “什么味道！好臭！” 车厢里突然布满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让小如再次吐了个翻江倒海。 她使劲捏着鼻子，还是受不了那股臭气。 “好像是那种金色的花发出来的味道。”沈凝目光一凝，盯着前方的花海。 好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 可一时之间，她却想不起来，在这万般危急的时候，她也根本无暇去想。 只是她心中雪亮，这一切全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小如，准备，一、二、……”她紧紧抓住小如的手，眼瞅着那马离断崖越奔越近，越奔越近。 拼了！ 她宁可和小如跳出马车摔断了胳膊腿，也不想摔下悬崖跌个粉身碎骨。 小如紧张的心都不跳了，双眼紧紧闭上，只等着沈凝那个“三”字出口，她就不管不顾的跟着大小姐跳出去。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和大小姐在一起，就算是摔个粉身碎骨，她也愿意。 那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突然踏空，向着悬崖下方摔落。 后面的车厢也跟着翻倒。 “三！” 沈凝果断的喊出声，在车厢临空的那一瞬间，拉着小如的手用力向外跳去。 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堪比现代疾驰中的汽车，在这样高速的情况下跳车，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第3124章 扭来扭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沈凝身子凌空，却落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墨川？”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救了自己的人。 清冷如冰雪般的双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凝儿，我终于没有来得太迟！” 墨川声音微微发颤。 只差一步，他就差点失去她了！ 怪只怪他接到消息太晚。 “小如呢？小如！” 沈凝顾不得询问墨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她转头去看，只见小如脸色苍白，正趴在追风的身上吐了个稀里划拉。 追风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很。 她还从来没在追风脸上看到过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扑哧！” 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你还能笑得出来！刚刚从鬼门关上回来，你这丫头的心还真大！”墨川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沈凝却轻轻一笑道：“这不是被你拉回来了吗？” “你知道我会出现？”墨川盯着她。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她摇摇头。 “为什么出门不带护卫？为什么你和塔娜出来不告诉我一声？你想要出来踏青，为什么不叫我？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墨川握着她胳膊的手指微微用力。 要不是他得知塔娜不见了，想到有可能会来找她，然后马不停蹄的追了过来，怕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到刚才的凶险，他后背早就被汗打湿。 沈凝忍不住微笑：“这么多个为什么，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他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吗？ 墨川瞪着她，看到她嘴角那个甜美的笑容，忍不住咬牙切齿，忽然低下头，用力亲在她的那朵笑容上。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身体都是轻轻一颤。 沈凝闭上眼睛，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心里涌上的是一股又一股浓浓的甜。 “啊，追风，大小姐他们在干什么……啊？” 小如好不容易吐完了，从追风的怀里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一幕，登时瞠目结舌起来。 追风万年不变的脸不由得一红，抓住小如的下巴扳过她的脸。 “不许看。”他粗声粗气的道，喉结却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为什么不许看！我……我看到皇上他在欺负我家大小姐，我、我要去帮大小姐……” 小如挣扎得像只小兽，追风的脸不由得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你……你别动！” 他好像感觉到身体里像是着了火，这小丫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真要命！ 这把火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只烧得他唇干舌燥，想好好的解解渴。 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水！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小如的嘴唇上，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你……你要干什么？”小如立刻警惕的往后缩，“你要是敢咬我，我就告诉大小姐！” 这追风的眼神怎么变得那么可怕，盯着她的时候好像要把她活活吃掉！ 亏着她还一直这么信任他，以后她要离得他远远的！ 第3125章 女人打架 咬？ 追风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把目光移开，深吸一口气…… 又酸又臭！ 怎么这么难闻！ 而且这味道分明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他低头一看，脸一下子绿了，接着又黑了。 “我、的、衣、服！” 追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盯着小如的眼神活脱脱要吃人般。 小如更害怕了，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的道：“你、你的衣服怎、怎么了？” “你自己看！” 追风一把抓住小如的后脖领，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小如一瞧，本来害怕得直发抖的身体一下子不发抖了，声音也变得响了，只是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不好意思了。 “啊，是我吐脏了你的衣服，我……我给你洗……” 哼，这还差不多！ 还没等追风放下小如，就听到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 “凝姐姐！凝姐姐！小如！你们……你们……没事吧？” 塔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红衣的漂亮裙子破了好几块，白玉般的脸颊也擦伤了，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跑起来的时候一瘸一拐，应该是扭伤了脚。 看到沈凝和小如，她捂住胸口，长长的松出一口气，再也没有力气奔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谢天谢地，你们没事，吓……吓死我了，那马、马突然发了疯，我……我怎么都拉不住……” 话未说完，小如已经像个火箭头般，一头撞进她怀里，用力抓住她的头发。 “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你存心要害死我家大小姐，我和你拼了！” 小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看到塔娜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沈凝。 “我没有！我没有想害人，我没有！”塔娜委屈的大叫，想躲开小如的手，可是小如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力气，她虽然会武功，可一时竟挣脱不开。 “追风，快拉开小如。”沈凝道。 这时小如已经把塔娜按在地上，对着她的脸又抓又挠，就像只发了疯的小狮子，搭娜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追风刚开始看得呆了，没想到小如打起架来，居然是去挠对方的脸！ 听了沈凝的话他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在小如的手腕上轻轻一点。 小如手腕一麻，登时动弹不得。 “好哇，追风，你居然帮着她来欺负我，我……我恨你！” 她扭头看向追风，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追风被她看得心头一虚，呐呐道：“是、是沈姑娘吩咐的。” 小如鼻子一酸，转身扑到沈凝的怀里，叫道：“大小姐，幸好老天保佑你没事，要是你被这个坏公主害死了，我……我一定饶不了她！奴婢早就说过，她对您没安好心，劝您不要跟她出来踏什么鬼青，可您偏偏不信，现在果然出事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打死她，打死这个坏女人！” 塔娜急得脸都红了，双手乱摇，叫道：“凝姐姐，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要是起过害你之心，就让我天打雷劈！是那马……那马突然就发了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3126章 我相信你 “胡说！你想骗谁呀！” 塔娜的话没说完，就被小如尖声打断： “是你来找我家大小姐出来的，马车是你找来的，车也是你赶的，这马发了疯，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你说，你说……” “我、我……”塔娜眼泪夺眶而出，她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因为小如说的全都是事实。 “说不出来了吧！皇上，这个坏公主想要害死大小姐，她以为我家大小姐死了，她就可以嫁给你了，你快让追风拿下她治罪！”小如恨恨的道：“长得那么美，心却那么毒！怪不得大小姐常说，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有毒，碰不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哇！”塔娜突然放声大哭，去抓沈凝的手：“凝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真的没有……” 墨川、追风还有小如脸上都露出厌恶鄙夷之色。 这姑娘还在演戏！以为哭得声音大就可以掩饰自己做过的一切吗？ “呸，别在我家大小姐面前哭，我家大小姐眼里不揉沙子，你以为你哭一哭就可以让她相信你没做过坏事了？做梦！”小如呸了一声，一把打在塔娜的手背上。 刚才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只差一点点，大小姐和她就要掉进下面的悬崖，想想就可怕，所以更把塔娜恨到了骨头里，同时，她也恨自己，为什么就早没看出来这个三公主是个口蜜腹剑的阴险鬼呢！ 她不就是夸了自己几句好听的，说自己聪明伶俐，结果自己就上了她的当，放松了警惕。 塔娜痛得抽了口冷气，白嫩的手背上被拍出了红痕，可她还是不肯放弃，哭道：“凝姐姐，你相信我，相信我……” “相信你，才真的见鬼呢！”小如恨恨不已，“别碰我家大小姐！” 就在这时，沈凝忽然道：“我相信你。”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如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沈凝：“大、大小姐，你说什么？” 沈凝平静的道：“我相信你，塔娜，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塔娜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真的？凝姐姐，你真的相信不是我？” “嗯，我知道不是你。”沈凝对她微微一笑，“小如刚才冲撞了你，你别生她的气，她性子直，口无遮拦，对我又忠心，所以才会那样对你。” “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塔娜双手乱摆，泪痕未干的脸上已经露出甜美的笑容，“凝姐姐，只要你相信不是我做的，我就很开心了，我……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是他最喜欢的人啊。” 她咬住嘴唇，忍不住看了墨川一眼。 墨川却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 “追风，三公主累了，你送她回宫去吧，再请太医给她治伤，这段时间就呆在宫里养伤，哪儿也不要出去，要是再让朕发现三公主不见了，朕就打断你的狗腿！”他冷声说道，字字如寒冰一般。 第3127章 一肚子的心眼儿 “皇帝哥哥，我……”塔娜想要说什么，可是一看到墨川那冷冰冰的脸色，顿时把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转头看向沈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凝姐姐，你要记得来宫里看我啊，我……我会天天等着你。” 沈凝点了点头。 追风已经冷声道：“公主殿下，你要是走不动，我可要得罪了。” 塔娜昂了昂下巴：“你要怎么得罪我？” 她除了对自己喜欢的人笑，对旁的人可从来不假辞色。 追风不答，突然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塔娜立刻不能动也不能说，只是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愤怒的瞪着追风，好像在质问：你敢这样对我！ 哼，这有什么不敢的！ 追风直接拎起塔娜的衣领，像刚才拎小如那样，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小如看得只想拍巴掌叫好。 他展开轻功，头也不回的去了。 墨川回过身来，握住沈凝的手，双眼凝视着她道：“你可有哪里受了伤？要不要找章太医……” “不要，我没有受伤。”沈凝微笑道。 墨川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语气严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很危险！” 他脸色沉得要滴下水来，小如看得心头一跳，悄悄往后缩了缩，心想皇上好像生气了，可该生气的是大小姐，不是他啊，他发哪门子的脾气！ 沈凝好像也有点害怕这样子的墨川，吐吐舌头，俏皮一笑。 “我也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这不是有你赶来了吗？” “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呢？”墨川脸色仍是臭臭的。 “那个……那个……”沈凝的眼珠转了转。 “哪个？”墨川紧追着问。 “我不会有事的。”沈凝嘻嘻一笑，扭头想转移一下话题，却只觉得下巴一痛，被墨川捏住扳回脸来。 墨川一字字的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沈凝忍不住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敢去看他那双冒火的眼睛，她的确是故意的。 “你是想故意试探我，是不是？”墨川狠狠的咬着牙，像是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嗯？这话不对！ 沈凝一下子抬起头来，直视着墨川的眼睛：“我试探你什么？” “你想试试我对你……对你……哼！”墨川咬了半天牙，却说不出口来。 他心里懊恼，这鬼丫头明明一肚子的心眼儿，自己怎么就忘了呢？难道自己以为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就连聪明机灵也失去了吗？ 活该自己上当！ “你以为我想试探你对我的心意？想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我更重要一点，还是塔娜更重要一点，是不是？”沈凝那双眼睛明亮清澈，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难道不是这样？”墨川咬着牙。 “当然不是。”沈凝撇了撇嘴，“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探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聊的事情？”墨川一听又不舒服了，难道她不该吃塔娜的醋吗？ 这个丫头，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啊！ 第3128章 有话，慢慢说 本来他以为她是故意要试探自己的心意，虽然生气，可心底泛起的还有丝丝缕缕的甜。 她愿意试探，足以说明她是在乎自己的。 可现在沈凝的话和表情，却气得他七窍生烟，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真想……真想…… 沈凝却没察觉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我是想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墨川怔了一下，收拾起心猿意马，直视着她的眼睛，“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是啊，就是为了这个，只是我没想到，对方的心思的确很狡猾，也很巧妙，这个陷阱安排得真是滴水不漏，就连我都没有察觉，差点一不留神丢了小命。” 沈凝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拉了拉墨川的衣袖，“怪只怪我自己太不小心，没想到会吓到了你，你……你别生气。” 她放软了语气，这样软语温言，墨川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想到刚才的千钧一发，他兀自心有余悸。 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了她！ “要想让我不生气，只有一个法子。”墨川眯起了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什么法子？”沈凝问，可刚一问出口，她的脸就是一红。 问都不用问，只要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心里的是什么。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和你说正经事，你……你却想……”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往下说。 墨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里的喜悦却像是发了酵的蜜般，一汩汩的往外冒。 难得她也会有害羞脸红撒娇的时候，这一刻，他真的想把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环顾一看，光秃秃的一片断崖，地上是尖硬的山石，不是泥就是土，不远处还有一大片金黄灿烂的花海。 看着很美，但这味道…… 唔，简直难闻极了！ 墨川直到这时候才留意到那片花海发出来的臭气，他就奇怪了，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没察觉到呢？一定是因为这鬼丫头，她身上甜馨的气息充满了他的鼻息，害得他别的什么也闻不到了。 “走，咱们先离开这里，有话……慢慢再说。” 他抱着她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对着她笑。 他的话中之意是什么，沈凝用后脑勺也想得出来，俏脸越来越红，双手却揽住了他的脖子。 “咦，小如呢？”她直到这时才想起小如来，可左右一看，却没发现小如的人影。 这丫头难道自己走了？ “小如！”她提高声音叫道。 一直躲在石头后面的小如不由得眼眶一红。 大小姐终于想到自己了。 刚才她不知道多尴尬。 皇上和大小姐在那里卿卿我我的说着话，两个人谁都没有看她一眼，让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好躲到了石头后面，心里委屈极了。 大小姐对自己再好，可是皇上一出现，大小姐心里就再也没有自己了，眼睛里也看不到自己了。 她正伤心不已的掉眼泪呢，忽然听到沈凝喊自己的名字，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了。 第3129章 抓头发挠脸 大小姐没有忘了自己吗？ 她从石头后面一步步慢慢挪了出来，眼圈兀自是红的。 “小如！”沈凝从墨川怀里挣下地来，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都是我不好，刚才没有想起你来，你哭了？是哪儿受了伤？快让我瞧瞧……” 那温暖关切的话语让小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沈凝的怀里，抽抽泣泣。 “大小姐，我没受伤，我只是以为你会不要我了，呜呜呜。” 沈凝这才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气，好笑又好气的抚着她的头发：“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最最宝贝的小如啊。” 听到这句话，墨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最最宝贝的是小如？ 那自己呢？ 这丫头心里还有没有自己啊！ 沈凝被他瞪得一愣。 咦，这家伙好像生气了，为什么？接着她就明白过来，不由还瞪了墨川一眼。 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居然和我的小丫头计较，还吃醋！是不是男人啊！ 虽然她没说，但墨川却看了出来，嘴角微微勾起，下巴也抬了抬。 男人就不吃醋了？吃醋是你们女人的专利？ 呵呵！牙尖嘴利，还敢抬杠！ 沈凝用眼角瞬了瞬他，也勾起一抹冷笑。 两个人正在用眼神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话，小如突然不哭了，她擦干了眼泪，看了看沈凝，又看了看墨川。 一脸纳闷。 “大小姐，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啊啊啊！ 沈凝脸上一热，忙收回眼神，拉住她的手。 “走，咱们回家。”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临走，她又回眸看了墨川一眼，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她相信，墨川都懂。 * 几日后的一天早晨，沈凝还没起身，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 “不行！你不能进！奴才奉了大小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这是梁管家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我不管，我一定要见凝姐姐！凝姐姐，你出来见我啊！我是塔娜！凝姐姐！凝姐姐！” 果然是塔娜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 沈凝略一思忖，就听见小如的房门一下子打开了，小如的声音尖利的响了起来。 “坏女人！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敢来！我、我和你拼了！” 接着，小如就像个火箭头般向着塔娜冲了过去。 坏了！ 这个鲁莽的丫头！ 沈凝暗暗叫苦，忙随手抓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扭成一团的两个人。 小如和塔娜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瞪着眼喘着气，你抓我，我抓你，只看得沈凝一个头有两个大。 “梁管家，快分开她们。” “是是是。” 梁管家当然知道塔娜是北齐国的公主，身份尊贵，可没想到再尊贵的公主打起架来，和街市坊的泼妇也没什么二样。 都是抓头发挠脸，再没第二招。 这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他家那个黄脸婆生起气来，对他也是这一招，百抓百中，屡试不鲜。 他亲自上前劝阻，想分开两人，可没想到分了半天没分开，反而在混乱中被两人的长指甲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血印子，让他叫苦不迭。 疼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脸上这明显是被女人的指甲挠出来的印子，该怎么回家向那个黄脸婆交差啊！ 第3130章 谁的孩子 “小如！塔娜！你们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沈凝忍无可忍，抓起一只花瓶丢了出去。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一愣。 “你们很喜欢打架是不是？”沈凝走上前去，看看小如，又看看塔娜。 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头发散乱，模样都很狼狈。 当然，小如挂的彩比塔娜更多一些。 沈凝心中有数，这还是塔娜手下留情，否则被按在地上胖揍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小如。 “不、不、不是。”小如被沈凝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悄悄松开了抓住塔娜头发的手。 小如这一松手，塔娜也不好意思再揪住小如的头发不放。 两个人都松开了手，却还都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还打不打了？”沈凝又问。 “不打了。” 这次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过两人还是你瞪我，我瞪你，就像是两只好斗的小母鸡。 梁管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简直不敢相信，就在前几天这塔娜公主还拉着小如的手，说和她投缘，笑得像只欢快的小鸽子。 今天怎么就变成乌眼鸡了！ 他抓着头皮，郑重思考这个问题，连脸上的抓伤都忘在了脑后。 “小如，你回房间去梳洗一下，瞧瞧你成什么样子！”沈凝很少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小如说话。 不过小如这次出奇的乖，十分听话的回房间梳洗去了。 沈凝拉住塔娜的手，道：“你跟我来。” 她带着塔娜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吩咐外面的丫头：“去打盆水来，给塔娜公主洗脸。” 塔娜的模样也不比小如好多少，编得整齐的一头小辫被小如抓得七零八落，乱蓬蓬像个鸡窝般堆在头上，明**人的脸蛋上也多了好几条浅浅的划痕，嘴角也肿了一小块。 很狼狈，不过却半点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动人。 不过塔娜好像半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她一进门，就被沈凝房间的那个摇篮吸引住了。 走过去，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好可爱的宝宝！” 在沈凝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已经一伸臂将那个小婴儿抱了起来。 沈凝吓了一跳，忙道：“小心些，别摔了他。” 塔娜两眼眨都不眨的看着小婴儿，笑成了一朵花，却是轻手轻脚的，一看就比小如有经验。 沈凝松口气，目光却仍是不敢从塔娜身上移开半点。 “好可爱啊！凝姐姐，宝宝长得真漂亮，和他真像！又像你，又像他！”塔娜一边说，一边笑着逗小婴儿。 “像？” 沈凝怔了怔，会过意来，不由得抿唇一笑。 “你以为这是我和墨川的孩子？” 塔娜抬起头来，张着嘴：“难道不是？” 她一脸困惑：“他的眼睛和皇帝哥哥几乎一模一样，还有他尖尖的下巴，和凝姐姐你多像啊，怎么可能不是你们的孩子？” 沈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真的不是。” 但她的目光落在小婴儿脸上时，心里也是一动。 塔娜说得还真不错。 第3131章 好可怕的……虫虫 这孩子的眼睛长得的确很像墨川，而且他的下巴，也和自己真的有八九分像，要是说不是自己和墨川的孩子，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信。 可……真的不是！ 她比谁都清楚。 “这是我……妹妹的孩子，刚出生一个月，她就去世了。”她低语了一句，除了这句解释，她再也想不出别的了。 “啊？”塔娜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接着，她看向小婴儿的眼神变得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婴儿柔嫩的面颊。 “好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 她这自然而然流露的举动让沈凝的心中一暖。 微笑着看她：“塔娜公主，你很喜欢孩子？” 塔娜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点点头：“是啊，我很喜欢，不光喜欢小孩，我还喜欢小动物，比如：猫啊，狗啊，蛇啊，蛤蟆啊，对了，还有蜘蛛！” 小如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刚一脚踏进房门，听到塔娜的话，忍不住尖叫一声： “你你你……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可怕的……虫虫……你你你……真是个怪物！” 好可怕！ 一想到蛇那弯弯曲曲的样子，还有八只脚的蜘蛛爬过脚面，小如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怪物？” 塔娜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眉眼弯弯。 她笑眯眯的样子让小如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就是她和自己扭在一起，彼此抓头发挠脸，斗得像乌眼鸡似的。 “是啊，宫里的人也是这样叫我，父皇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怪物’，他们都觉得我很奇怪，怎么会喜欢那些别人觉得可怕恶心的小动物，可是我就是喜欢啊！你很怕蛇、蜘蛛、老鼠、癞蛤蟆还有蜈蚣吗？其实它们并不可怕，只要你耐心的去观察它们就会发现，其实它们也是很可爱的……” “呃！” 小如好不容易才把涌到胸口的一阵烦恶咽了下去，别说观察它们，光是听到这些东西的名字她就已经毛骨悚然了。 “当然，它们都不如这个小宝宝可爱，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宝宝了！” 塔娜目光落回小婴儿脸上，看到那粉嫩粉嫩的皮肤，那软乎乎的小手小脚，脸上柔和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啊！你怎么可以抱他！你……你这个坏女人，别害他！你要害就害我，我……我让你随便打，你千万别伤害孩子！” 小如蓦的一声尖叫，向着塔娜冲过去，可看到她怀里的小婴儿，又硬生生停下脚步，一脸担忧，生怕塔娜会伤到孩子。 “我不是坏女人，我没有害过人。” 塔娜抬起头，清清楚楚的说。 “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上次就是因为相信了你，大小姐她差点摔下了悬崖！你……你今天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小如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般，冲过去从塔娜怀里抢回了小婴儿，紧紧抱在怀里。 塔娜呆呆的任她抱走孩子，眼睛眨了眨，突然滚下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第3132章 天真又好看 “凝姐姐，你也觉得我是骗子吗？” 她泫然欲泣的看向沈凝，一向笑颜如花的脸上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我相信你，上次的事不是你做的。”沈凝拿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道：“我来帮你结辫子，好不好？” 听了沈凝的话，塔娜又一下子破泣为笑。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欢快得像只小鹿般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儿。 “凝姐姐，还是你最好，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只有你相信我。” 小如忍不住道：“大小姐，你千万别被她骗了，她……她绝对不安好心！” “相信我，我这双眼睛还从来没有看错过人。”沈凝微微一笑。 小如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仔细一想，大小姐说的还真是这样。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不放心，大小姐，你也说过，凡事小心为上，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她嘟起嘴巴道。 沈凝扑哧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错，这几句话你要记住了。” 小如不解的眨巴着眼，她那简单的头脑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不能相信，一会儿又要相信。 “孩子怕是饿了，你抱他去找乳母喂奶吧。”沈凝笑着将一脸困惑的小如推出门去。 小如兀自不放心的回头说了一句：“大小姐，你要小心。” “知道了，去吧去吧。”沈凝摆摆手。 塔娜坐在梳妆台前，沈凝慢慢的替她编着辫子，她的头发又软又滑，又滑又密，镜子里的少女也是颜若春花。 真是一个天真又好看的姑娘！ 沈凝感叹了一句，打开一只梳妆匣，选了一枚缠枝花纹的如意金环，替她戴在发间。 “呀，真好看！” 塔娜又惊又喜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凝姐姐，你怎么会梳我们北齐人的发辫？你结的辫子比阿娘还要好看！” “是吗？你喜欢就好。”沈凝笑了笑，随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墨川？” “墨川？”塔娜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笑了起来，“你说皇帝哥哥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我就是想要嫁给他，凝姐姐，我真的很喜欢皇帝哥哥，你可以和皇帝哥哥说，让他不要生我的气吗？我真的没有想害你，那天……我也不知道马车是怎么回事，那马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发了疯，我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笑容消失了，泪水从大大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沈凝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 “可是，皇帝哥哥不相信我，他回宫之后，一句话也没和我说过，我去御书房找他，可他让人把我拦在外面，怎么也不肯见我，他还把服侍我的太监和宫女每人打了二十大板，说是因为他们没有看住我，我……我没想过要害人，却害得你和小如差点丢了性命，害得那些宫人们屁股被打开了花，我越想越是难过，于是就偷偷溜出来找凝姐姐你，只有你才能劝得动皇帝哥哥，他一定最听你的话，是不是？” 第3133章 你的眼睛告诉我 她两只小手抓着沈凝的衣袖，大眼睛里盛满了哀恳：“那些宫人们真的很好，他们服侍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可我却害得他们挨了打，都是我的错，凝姐姐，你去替他们向皇帝哥哥求句情好不好？只要你一句话，皇帝哥哥一定可以饶了他们，你和皇帝哥哥说，要打的话就打我，我不怕！” 塔娜孩子气的话让沈凝一时无语。 “你是北齐国的公主，他怎么会打你呢？塔娜，你想没想过，你这次偷跑出来要是让人发现了，那些宫人们怕是又要受罚了。” 塔娜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我、我没想到这个！怎么办？那我赶紧回去……啊，怕是来不及了，要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怎么办？我、我……”她急得团团转。 “你放心，皇上不会罚他们了。”沈凝却莞尔一笑。 她既然能出宫，自然是经过墨川授意允许的，否则，她的脚还没迈出宫门半步就会被追风发现。 “真的？”塔娜眼睛一亮。 “嗯，真的。” “凝姐姐，你说的我就信，你是最了解皇帝哥哥的人，皇帝哥哥又是最了解我的人。” “最了解你的人？”沈凝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皇帝哥哥送了我好多礼物啊！全是最合我心意的，那些小蛇啊，小老鼠啊，对了，还有癞蛤蟆！他把那些礼物放在盒子里送到北齐给我，可惜路上时间太长了，把它们全都闷死了，我看到这些小动物，又是开心又是难过，把它们全都埋在了后花园，我还伤心得哭了一场呢。” 塔娜说着说着，眼圈又是一红。 沈凝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想笑，又强忍住，看到塔娜这么伤感，她要是大笑出来，岂不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可是不笑她又忍得肚子痛。 墨川啊墨川，你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怕是你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礼物恰好对了这位塔娜公主的喜好吧！ “唔，你要是喜欢，你就常来我这里，或许能找到些小蛇啊、老鼠啊还有蜘蛛什么的……”沈凝说着说着也觉得头皮发麻，她可没有塔娜这种怪癖的爱好。 她还是喜欢比较可爱点的小动物。 比如，猫猫狗狗。 “凝姐姐，你也喜欢？”塔娜眼睛蓦然一亮，好像找到了知音一般。 “我……还好。”沈凝尴尬的笑了笑。 “哈，我终于找到伴儿了！凝姐姐，等我下次一定送你一件好礼物！”塔娜笑着保证。 “我可不要癞蛤蟆！”沈凝冲口而出。 “嘻嘻。”塔娜拉着她的手，明艳的脸上微露困惑：“凝姐姐，为什么别人都不相信我，都认为我会害你，可你却这么信我呢？” 沈凝看着她道：“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说谎。” “我的眼睛？”塔娜的表情更困惑了，“眼睛也会说话吗？” “当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你没听过吗？” “没有。”塔娜摇摇头。 第3134章 瞧不好，别怪我 沈凝微笑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是不会有你这样清纯透亮的眼神的，以后你想要知道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看他的眼神就能判断出来。” “这么厉害？凝姐姐，你教我，你快教我！”塔娜兴奋得脸通红。 “其实很简单，当人说真话的时候，他会习惯性的先看向左上方，而说谎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先看右上方，你记住了吗？” 塔娜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凝笑着点点头，“以后你可以找人做一下测试，童叟无欺哦！” “好厉害！”塔娜兴奋极了，在房里转了个圈，突然又道：“凝姐姐，我今天找你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沈凝奇道：“什么事？” “听说凝姐姐你拜了天下第一神医做师傅？” “嗯，不错。”她点点头。 “那个……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塔娜神情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沈凝一看就明白了，微微抿唇：“想找我治病？不过我的医术可远远比不上我师傅。”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医术水平和师傅比起来天差地远，要不是这段时间来她没事就研读古清泽留给她的医书，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神医的徒弟。 “凝姐姐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塔娜却是一脸的兴奋。 “这个……看病倒没什么，只是我不能担保我会治好，是谁生了病？”沈凝问。 “是我阿兄。” “阿兄？” “就是我的大哥哥，他的名字叫苏日勒和克巴日。”塔娜一听到沈凝答应了，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亮。 “这么长的名字？”沈凝抿唇一笑。 “嘻嘻，其实翻译成西楚话，就是威虎，威猛的老虎。”塔娜笑着笑着，叹了口气：“哎，可惜我阿兄这只威虎，现在变成睡虎了。” 沈凝笑着揉了揉塔娜的头发：“睡虎是什么意思？你阿兄得了想睡觉的病？” “是啊。”塔娜烦恼的揉揉鼻尖，“我阿兄小时候就有爱睡觉的毛病，每天最少要睡十几个时辰，不过后来他习武之后，这个毛病倒慢慢的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个月前出了一次远门，回来之后这个病就加重了，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是醒着的，剩下的时间都在呼呼大睡，而且不管别人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奇怪的是，不管他睡得多香，只要他身边有人说话，他醒来之后能把那人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住。” “咦，居然有这样奇怪的病？这是嗜睡症吗？”沈凝从脑海里搜了搜，发现果然有相似的病例。 “是啊是啊，凝姐姐，你果然是第一神医的徒弟，一下子就说出了我阿兄的病症，正是叫嗜睡症。”塔娜抓着沈凝的手，眼睛里全是希望，“你一定可以治好我阿兄的病，你一定可以！” 沈凝微微苦笑：“我可没有这个把握，不过我倒是可以去瞧一瞧，要是治不好，你别怪我。” 第3135章 这件衣服，有意义 “当然不会怪你，凝姐姐，你真好！怪不得皇帝哥哥那样喜欢你，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塔娜忽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亲。 她天真随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她这表达好感的方式让沈凝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她不是北齐国的三公主，如果她不是一心一意的想嫁给墨川，或许，她们真的会成为好姐妹。 只是现在，就算塔娜再好再可爱，她也不会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 可是看到塔娜这样心无城府又天真活泼的笑容，沈凝真的不想伤害她。 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能让她知难而退呢？ “凝姐姐，咱们现在就去给我阿兄瞧病吧？”塔娜眼巴巴的看着她，一看就知道他们平时兄妹感情很好，那渴切的小眼神就像只讨食吃的小狗。 真让人无法拒绝。 “好。”沈凝点点头。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小如一听就急了，忙伸开双臂挡在门外。 “大小姐，皇上说了，没有小四和追风跟着，您哪儿也不能去。” 沈凝向她身后瞟了一眼：“你瞧瞧你后面是谁？” 小如回头一看：“追风！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在我身后出现，吓我一跳。” 她拍拍胸口，呼出口气来。 追风看了她一眼，忽然把一个包袱抛给她。 “给你的！”他冷声道。 “给我的？”小如又惊又喜，抱着那只大大的包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这是什么？这么大的一包，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追风却不置可否。 好像，这是追风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呢。 小如喜滋滋的解开包袱，刚一打开，就被扑面而来的味道给熏了个跟斗，忙捏住鼻子。 “好臭！又酸又臭！追风，你给我的是臭咸鱼干吗？” 好像臭咸鱼干也没这么难闻。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包追风穿过的脏衣服，哪里是什么礼物！ 小如的鼻子差点气歪了，抓着包袱的手气得不住的哆嗦，真想把这包臭衣服丢到追风脸上去。 “你答应过，要给我洗衣服。”追风面无表情的道。 “啊？”小如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起来，忙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我好像是答应过。” 她的小脸一下子苦了下来。 这衣服又脏又臭，上面粘满了她吐的秽物，还过了好几天，那个味道，别提多酸爽了。 “我……我可不可以不洗啊？”小如苦着脸，鼻子都皱了起来。 “不洗？”追风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毛。 “我……我赔你一套新衣服吧，保证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手工，什么都是最好的，肯定比你这件旧衣服要好十倍，好不好？”小如想起自己存的私房钱，想起大小姐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叫麻烦，顿时眼睛一亮。 “不好。”追风想都不想的摇头。 “为什么不好？”小如脸上的光一下子黯淡了。 “因为这件衣服，有意义。”追风说完，就闭紧了嘴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有意义，有什么意义？ 小如很想问，可一看到追风那臭臭的脸色，她又不敢问了。 第3136章 睡了三天 她转头看向沈凝，眼神可怜兮兮的。 沈凝却道：“小如，做人要言而有信，说过的话就要做到，否则当初就不要答应追风。” 小如苦着脸叹了口气：“好，我洗，我洗。” 她恨恨地瞪了追风一眼。 追风却看都没看她，对沈凝微微躬身：“属下奉了皇上之命，特来听从差遣。” 沈凝微微点头：“你就陪我去瞧一瞧北齐国的那位太子殿下吧。” “是。” 小如的嘴巴动了动，刚想说：“我也去。” 沈凝看她一眼：“小如，你就留在府里，给追风洗衣服吧。” “啊！”小如大张着嘴巴，像被噎了个苦瓜。 死追风，我恨你！ 她再次用眼神狠狠剜着追风。 * 北齐国的那位太子殿下并没有住在皇宫，而是住在墨川特意布置的驿馆里。 一行人进了驿馆，进奔北齐太子的寝居。 塔娜拉着沈凝的手，一边走一边咭咭呱呱的说个不停，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追风听得很是不耐，真想堵上耳朵。 这两姑娘说的都是什么啊！ 什么小蚂蚁搬家很有趣啊，什么快下雨的时候蜻蜓飞得很低啊，什么老鼠虽然小却能吃掉一只大象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婆婆妈妈的小屁事有什么好聊的！有什么可聊的！ 可这两姑娘居然能说了一路！ 终于来到了北齐太子的寝居前，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呼噜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凝姐姐，你听，这是我阿兄在睡觉，咱们进去吧，只要不搬动他，他就不会醒。对了，我阿兄还有一个怪脾气，他睡觉的时候，可以在他身边大声吵闹，却不能移动他，否则他醒了会骂人的，他发起脾气来，可凶了！”塔娜吐吐舌头。 沈凝含笑点头：“放心，我不会搬动他，再说，我也搬不动啊！走，咱们进去瞧瞧。” 她也很好奇，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北齐国太子殿下，却得了嗜睡症这么个怪病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拜见三公主！” 房间里的侍从见到塔娜，忙行礼问安。 “我阿兄睡了多久了？”塔娜问。 “回三公主的话，已经三天了。” “三天？”塔娜低呼一声，“他可有起来用过饭？” “没有，太子殿下一直在睡，奴婢们不敢叫醒太子殿下用饭。”侍从们面露无奈。 太子殿下自打得了这个怪病，脾气就越来越差，谁也不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叫醒。 “嗯，今天我请了位神医来给阿兄瞧病，你们先退在一旁，谁也不许出声，别打扰了神医。” 神医？ 神医在哪儿？ 侍从们看着刚进门的三个人，都是一脸的迷惘。 公主殿下说的肯定不是她自己，除了公主殿下，就只有一个妙龄少女和一个身穿侍卫服饰的木头青年。 这两人哪个看着也不像神医。 “凝姐姐，你快帮我阿兄瞧瞧吧，他已经睡了三天了，要是没人叫他，还不知道他要睡多久，他睡觉不要紧，可他总是这样不吃不喝的睡，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塔娜总是笑容满脸的脸上笼上了一抹乌云，很显然，她和阿兄的感情很是亲厚。 第3137章 总算没丢脸 沈凝点点头：“好，我就瞧瞧，但我可不敢打包票能治好他的病，要是治不好，你别怪我。”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治不治得好，我都不会怪凝姐姐你的。” 塔娜像是生怕她反悔，拉着她的手，一直拉到床边，又亲自搬了一个床凳过来。 不是吧？ 这位妙龄姑娘就是公主口中的神医？ 侍从们个个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这姑娘看上去不比他们的公主殿下大几岁呀，怎么可能会是神医？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沈凝坐了下来。 只见床上打着呼噜的男人面朝着里，看不清面孔，只能看到他乌发满头，却睡得一头蓬乱，像堆稻草。 单看背影，谁也想不到这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会是北齐国的太子殿下。 “嘿嘿，凝姐姐你别见怪，我阿兄醒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总是会把自己打理得很清爽很干净，他……他是很好看的呢，只是他总是在睡觉，醒来的时间太少了。” 塔娜脸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沈凝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没关系。” “凝姐姐，你帮他把脉吧。”塔娜拉过那男人的一只右手。 “好。” 沈凝收起了笑容，敛息凝气，将三根手指搭在那男人的脉博上，细细诊脉。 塔娜却不去看自家兄长，一双妙目只瞧着沈凝，神情甚是忐忑不安。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询问，只是生怕打扰到沈凝，硬生生忍住。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终于收回手来，轻轻吁出口气。 她对摸脉问诊还有些生疏，这才花了很长时间，不过已经约莫摸到了一些门道，总算没丢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脸。 “凝姐姐，怎么样？我阿兄的病能治好吗？”塔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凝对她微微一笑：“能。” “真的？”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塔娜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真的。” “啊！太好了！太好了！凝姐姐你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凝姐姐，只要你治好了我阿兄的病，我马上就写信告诉父王，你想要什么赏赐，你只管提，只要你提出来的，我父王都会办到！我阿兄也一定会重重的酬谢你的！” 塔娜高兴得像只欢快的小燕子，在房间里扑腾着翅膀，喜悦得大叫大嚷。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沈凝勾唇一笑：“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反悔哦。” “我说的，我说的，不反悔，绝不反悔！”塔娜像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凝姐姐，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阿兄治病？” “现在就可以。” 沈凝说做就做，马上打开带来的针灸盒，露出一排排银针。 她对开方抓药不是很在行，但这一路上练得最熟悉的就是这套针炙之术，恰好，针炙也是治疗这嗜睡症的最有效方法之一。 “这么多针啊！” 塔娜看到那亮簇簇闪着光的银针，嘴巴张得圆圆的。 “这些还不够呢，追风，你马上去再买两包针回来，记住，不是绣花用的，是针灸用的。”沈凝微笑着叮嘱道。 第3138章 情敌的哥哥 追风说走就走，说回就回。 来回用了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让塔娜更是惊赞不已。 “这么快？怪不得你的名字叫追风，你的轻功真好！比我阿兄的还要好！”她看着追风的眼神全是崇拜。 追风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将刚买来的针交给沈凝。 “哎，凝姐姐，追风他的功夫真好，就是可惜不爱说话，你不觉得闷吗？要是我，可真的要闷死了，对着他就像对着一只闷葫芦，要是用我阿兄的话来说，就是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的那种。” 听了塔娜的话，沈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追风的脸却是一黑。 沈凝笑道：“你觉得追风不说话很沉闷，可是皇上也不喜欢说话，你难道不觉得皇上也是个闷葫芦吗？” 塔娜马上摇摇头：“当然不啊！皇帝哥哥虽然嘴巴不说话，可是他就算不说话，我只要看着他心里就会很高兴，他不说话的样子更好看，很神秘还很……很……很吸引力！” 追风听得脸都绿了。 自己不说话就是闷葫芦，皇上不说话就是又神秘又有吸引力？ 沈凝笑得嘻嘻哈哈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追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塔娜公主把皇上夸上了天，明摆着想从你手中抢走皇上，你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这么开心？ 他觉得自己的头轰轰的要炸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后娘娘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跑来给情敌的哥哥治病！ 当滥好人么？ 他记得皇后娘娘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好了，塔娜，你别再逗我笑了，要是再让我笑下去，我的手抖起来就没办法给你阿兄施针了。” 沈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塔娜马上捂住了嘴巴，连连点头，意思是我一个字也不说了。 她虽然不明白沈凝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但是看到她笑，她也觉得很开心，尤其是一想到阿兄的病有希望治好，她就更开心。 沈凝深呼吸了一下，捻起一根银针，缓缓刺入那男子的手腕穴道。 刚开始她下针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后来却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很快，那男子身上就布满了亮晶晶的银针。 塔娜看得几乎要尖叫出来。 老天哪，人的身上居然可以扎这么多的针，阿兄几乎被扎成了个刺猬，他他他……他不疼吗？ 可是一看到沈凝那严肃的表情，塔娜就紧紧捂住嘴巴，一声也不敢出。 银针用了不到一半，男子那响亮的呼噜声就停止了，身体微微一动，竟然翻了个身，吓了沈凝一跳。 幸好，她的银针只扎在他的胳膊腿上，主要是在头部，背上还没有施针。 “追风，你过来按住他，让他不要乱动。”她说道。 追风略一犹豫：“要不要属下点了他的穴道？” “不要，封穴之法会让他气血不畅，那我刚才施的针就白费了，会功亏一篑。”沈凝摇摇头。 追风马上上前，按住那男人的双足足踝，两只手像铁箍似的。 第3139章 是你！别跑！ 男子翻了个身，变得仰面朝天，沈凝一瞧，只见这男子满脸都是胡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修剪了，乱蓬蓬的像个大牢里关了好几年的囚犯，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也懒得理会这些，继续施针。 所有银针都用完之后，她才拭了一下额头沁出的汗珠，后退两步坐在凳子上。 “好了。” “好了？”塔娜直到这时候才敢说话，瞠目结舌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人好像还在沉睡，只是呼噜声越来越小，几近不闻。 “嗯，再过一会，我替他拔下银针，他应该就会醒了，而且这嗜睡症，以后也不会再发作了。” 沈凝揉着手腕，刚才施针她耗了很大的心力，加上少了练习，手腕这时候又酸又胀。 “真的不会再发作了？就……就这么简单就治好了？” 塔娜睁着圆圆的眼睛，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沈凝微笑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哦。”她笑着冲塔娜挤了下眼睛，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啊！对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凝姐姐，你本事真大！”塔娜猛拍了一下额头。 “先别夸我，等你阿兄醒了之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就行。” 沈凝笑着隐晦提醒了一句。 塔娜连连点头：“我记得我记得，只要阿兄好了，我一定会向父皇讨个大大的封赏！” 追风心里直嘀咕，什么封赏，皇后娘娘才不稀罕！你们北齐有的，难道我们西楚就没有么！ 沈凝却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咦，难道皇后娘娘真的想要什么封赏？ 追风又看不懂了。 沈凝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向床上的男子。 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隐隐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 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会这男人也是她遗失记忆里的一部分吧？ 沈凝想到这里，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想法抛开。 她现在不想回想以前的事情，因为想着想着，她的头就会像爆炸般的疼痛，那真是会让人生不如死。 “凝姐姐，现在可以给我阿兄拔针了吗？” 塔娜在一旁走来走去，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她那心急的样子让沈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好，可以了。”她休息了这一会儿，手腕终于不再那么酸麻，于是站起身来，开始拔针。 最后一根银针离开那男人的身体。 塔娜屏住呼吸，紧张得心都要不跳了，两只手按在胸口上，一瞬不瞬的看着阿兄。 只见那男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塔娜的心中突然一阵狂喜。 “阿兄！阿兄！”她轻声叫道。 “是你！” 男人猛的一个坐起，一把拉住了站在床边沈凝的手腕。 他这一下动作又快又急，快得连追风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沈凝就已经落在了那男人的掌控之中。 沈凝只觉得手腕剧痛，抬头看向那男人，正和那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撞在一起。 好熟悉的眼神！ 第3140章 快还钱！ 那男人的眼睛又大又黑又亮，而且十分清醒，半点刚刚睡醒的样子也没有，力气之大，更不像是一个睡了三天三夜没进饮食的人。 “放开我。”她皱了下眉头，“我不认识你。” 她从记忆里搜了搜，发现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北齐国太子。 她过目不忘，要是见过她不会不记得，除非，他真的是她以前记忆的一部分。 “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男人一连发出三声怪叫，一声比一声高亢，眼珠子也越瞪越圆，几乎要从眼眶里突了出来。 “放开沈姑娘！否则我就要你变成一个没有脚的人！” 追风突然冷冷开口。 他的两手还抓着男人的足踝，微微用力。 那男人只觉得两条骨骼发出一声脆响，好像要断裂般，虽然剧痛无比，可他还是一咧嘴，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就算剁掉我两条腿，我也再不会放你离开我半步！”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凝，从他一睁眼，就再也没有从沈凝脸上移开过。 塔娜被他的举动惊得动也不能动，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前。 “阿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凝姐姐！你放开她！她刚刚是在给你治病，要不是凝姐姐，你还一直在睡醒不过来呢！是凝姐姐治好了你的病，你不可以对救命恩人这样无礼！” 她想要把沈凝从阿兄的巨掌下解救出来，可男人把沈凝抓得太紧太紧，她那点力气就像是蚂蚁撼大树。 “你再不放开凝姐姐，我就要生气了！生大大的气！”塔娜恼得脸都红了，用力跺着脚。 可那男人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凝，旁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全都不在意。 “哈哈，我终于找到你了！宁姑娘！这次，你休想再跑个无影无踪！”他大笑着道。 “宁姑娘”这三个字一钻进沈凝的耳朵，一段很久前的记忆突然像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 原来……是他！ 沈凝蓦然醒悟过来，眼前这名胡须满面的北齐太子，竟然就是她曾经在那片无人的山林里遇到了神秘男人。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 于雁！ 没错，他当时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是现在的他留了满脸胡子，又是满头乱蓬蓬的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了，所以她一时才没有认出来。 是他，就是他！ “还钱！”她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握住她手腕的于雁。 这是什么意思？ 塔娜的眼珠更是瞪得圆圆的，看着沈凝。 “凝、凝姐姐，你……你没事吧？你你你别害怕，我阿兄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他可能是睡糊涂了，他他他一定是认错了人……你要他还什么钱，啊？”塔娜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让她彻底迷糊了。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叫于雁的男人也怔了怔，接着就仰起脖子，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一如她认识他的时候那样爽朗。 第3141章 太子殿下笑了 只看得屋子里的侍从都惊呆了。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太子殿下笑了？ 太子殿下笑了！ 太子殿下真的笑了？！ 他们服侍太子殿下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对太子殿下的脾气真是再熟悉也没有了，太子殿下的喜怒无常着实让他们吃不消。 什么时候他们看到太子殿下像这样爽朗的大笑过？ 从来没有！ “阁下，你的嗜睡症已经好了，我想你不会连以前的事情都睡忘了吧？你一共欠了我两万四千两银子，还钱！”沈凝一字一顿的说道。 于雁终于不笑了，可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盯着她，眼底除了喜悦，还有兴奋。 “宁姑娘，你只认银子不认人吗？你看到我，除了还钱就不觉得开心吗？” “只有看到银子我才会觉得开心，至于阁下的这张脸，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让人开心的地方。”沈凝冷冷的道。 “我的脸？” 于雁一愣，往脸上一摸，登时脸色大变。 他立刻松开抓着沈凝的手，两腿一缩，从追风的掌控中脱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突然，他发现自己还穿着贴身的衣服，又是一阵慌乱，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在房间里乱转。 “镜子呢？镜子，我要镜子！” “我那件刚做好的新袍子呢？就是那件绣了天马云纹花边的袍子！” “靴子！快把我的靴子拿过来！” “对了，还有刀子，马上拿把最锋利的刀子过来！” 满屋的侍从立刻从泥塑木雕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对嘛，这样疯疯颠颠的样子才是他们熟悉的太子殿下，刚才那模样的他们都几乎不敢认了呢。 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取镜子的取镜子，打水的打水，翻衣箱的翻衣箱……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眼前这兵荒马乱的情景，沈凝和追风都有一想恍在梦中的感觉。 塔娜却像是早就见怪不怪，抿着唇笑盈盈的道：“凝姐姐，你千万别怪我阿兄，他就是这样见风就是雨的性格呢，不过他的人心肠是很好的，刚才他那样粗鲁的对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认错了人，我替阿兄向你陪不是，好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于雁怪叫一声：“塔娜，你给我闭嘴！我才没有认错人，你当我是和你一样的糊涂蛋吗？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该死，这衣服怎么这么多的扣子！笨蛋，为什么不给我找件没扣子的袍子！一个个都是蠢货！”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系扣子，一边抱怨的嘟嘟囔囔。 塔娜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他，心情愉快得想要唱歌。 “凝姐姐，真的谢谢你，你真的治好了我阿兄的病，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冲我很凶的样子，其实他对我很好很好，非常疼我，就算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摘给我，所以看到他得了那个什么嗜睡症，一天到晚老是睡着不醒，我真是担心极了，凝姐姐，谢谢你！” 她拉着沈凝的手，眨着眼睛，眼睛里滚动着泪珠。 第3142章 真是厚颜无耻 沈凝心里乱糟糟的，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病恹恹总是睡不醒的北齐太子，会是她曾经邂逅的那个神秘男子于雁。 听了塔娜感激的话，她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靠！这镜子里是哪儿来的鬼！” 只听得于雁一声怪叫，紧接着，镜子被啪的一声砸碎在地。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他又发出一连串的怪叫，接着像炮弹般冲出了房门外面，转眼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阿兄！阿兄你回来！阿兄你要去哪儿！”塔娜追出去两步，但是于雁的身法好快，她哪里追得到。 “哎，我阿兄他一定是不好意思了，他是很在乎他的那张脸的，嘻嘻，凝姐姐，你和我阿兄以前认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让他还钱啊？他欠了你很多很多钱吗？” 塔娜回过身来，又拉住沈凝的手，絮絮而问。 沈凝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角。 她觉得自己陷在一个乱糟糟的怪圈里了，她想好好理清一下思绪。 自己和于雁是怎么认识的，一时半时又哪里能说得清楚。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遇到于雁这个怪物！ 更万万没想到，他一个北齐国的太子，会一个人跑到西楚荒僻无人的山林里。 “这些问题你还是去问你阿兄吧，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沈凝聪明的把这个皮球踢到了于雁的身上。 “好，那我就去问问阿兄！” 塔娜马上答应，转过身正准备出门，忽然张大了嘴巴，叫了一声：“阿兄！” 房门口，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影正站在那儿。 他穿着一件湛蓝色的斜襟袍子，长度只到膝盖下面少许，腰间束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腰带，袍子的下摆上绣了一只长了翅膀的马，正在一朵朵祥云里飞奔。 让人眼前一亮！ 而他的那张脸，就像是阳光般，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 追风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这男人又高又俊又挺拔，完美得就像是个艺术品。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见过这个男人！ 当初，就是他把沈姑娘从这个男人身边带走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个癞蛤蟆一样黏着沈姑娘，让他一看就生厌。 追风的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的，两只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该死，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是北齐国的太子殿下！ 怎么办？ “宁姑娘，现在还认识我这张脸吗？是不是比银子更好看一些？”于雁挺了挺饱满结实的胸膛，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剃掉了满脸的胡须，头发束得纹丝不乱，和刚才躺在床上那一脸邋遢的男人判若两人。 臭骚包！ 一听到他的话，追风就猛的攥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头捣在他那张灿烂无比的笑容上，捣掉他满口的牙！ 他从来没见过比眼前这男人还要无耻、还要厚脸皮的家伙！ 第3143章 不说人话！ 沈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眼，就淡淡的瞥开了眼。 “还行。”她说了两个字。 这让于雁一下子跳了起来。 “只是还行？我可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神武不凡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我这样子叫还行，那什么样子才叫好看？” 臭屁！ 追风又在心里狠狠的腹诽，我家主子比你好看十倍！ “如果你不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或许会让人看得更顺眼一些。”沈凝淡淡道。 “哈哈，哈哈哈！” 追风终于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笑声一出，他自己都愣了。 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这样大声的笑了？ 他马上脸一红，止住了笑声。 不过谁也没有笑话他，满屋子的人都在笑，他们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有趣的话，居然有人敢当众调侃太子殿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塔娜笑得像小鸽子一样咕咕咕的，花枝乱颤，指着于雁的鼻子直不起腰来。 “哈哈，阿兄，你终于遇到对手了，是不是？凝姐姐她很有意思，是不是？” 于雁被众人笑得恼羞成怒，掀眉瞪眼，满脸通红。 他瞪着塔娜，叫道：“笑笑笑，别人笑我也就罢了，你也笑话我！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妹妹啊！” 塔娜笑得喘不过气来，拍着胸口：“我要不是你的亲妹妹，才不会找凝姐姐来给你治病呢，怎么，你病好了，就不想认我这个亲妹妹了？” “她、她、她会治病？她、她、她是你找来的？”于雁吃惊道。 塔娜眨了眨眼睛：“阿兄，你别装糊涂，我知道你就算是睡着了也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于雁抓抓头发，看向沈凝，一时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你你你不是宁姑娘吗？为什么塔娜会叫你凝姐姐？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你你又是什么人？” 他这几句话没头没脑，连塔娜都听得糊涂了。 “阿兄，你的病好了，怎么说话却越来越颠三倒四的，她就是凝姐姐啊，对了，她就是西楚的皇后娘娘，嘻嘻，我叫她凝姐姐，你说凝姐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比我还要好看？” 塔娜笑得眉眼弯弯，可她的话却让于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于雁两条浓眉皱得紧紧的，就像挂了一把锁。 “你是西楚国的皇后？你的名字叫沈凝？你不是姓宁？”他盯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鹰隼般。 追风马上上前一步，挡在沈凝面前。 “你是什么鬼，滚开！别挡在我女人面前！”于雁不耐烦的大步上前，伸手对着追风一扒拉。 你女人！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的钻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骇然变色！ 塔娜惊讶得张圆了嘴巴，眼睛也瞪得圆圆的。 追风脸色则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要是对方不是北齐国的太子，只凭他这三个字，他一拳就能轰下对方的满口牙！ 让这小子嘴里不说人话！ “你女人？” 沈凝唇角忽然微勾，讽刺的笑了笑。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女人，嗯？”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于雁，“我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换个称呼。” 第3144章 别客气，使劲打 “什么称呼？”于雁眼睛紧紧盯着她，牢不放松，好像一眨眼她就会跑掉般。 “债主。”沈凝吐出两个字。 “哈哈，不错，你的确是我的债主，不过，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不是西楚的皇后，我都要定你了！”于雁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一字字又道：“踏破铁鞋，我终于又找到你了，这次，你休想再从我面前逃开！” 追风再也忍耐不住，冷冷开口：“太子殿下，你要是再敢对皇后娘娘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就凭你？你算老几？”于雁瞥了追风一眼，“你小子想当护花使者，好，那就放马过来，让老子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居然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话，吹这样的牛皮！” 追风再是冷静，这时候也被激起了火气。 “我只是奉主子之命，保护皇后娘娘，所有对皇后娘娘不敬者，就是辱我主子，太子殿下，得罪了！” 他右手一抬，就准备出手。 紧张！ 太紧张了！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热辣辣的，让所有人都透不出气来。 塔娜的小脸憋得红扑扑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焦急，还有一些小小的兴奋和激动。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兴奋和激动个什么劲。 可能是太久太久没有看到阿兄出手打架了吧。 她小时最喜欢看的就是阿兄和别人打架，还总是把别人凑得趴在地上哭着求饶，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在她小小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可后来，阿兄的武功越练越好，架打得却越来越少。 因为阿兄当了太子，父皇说，以后要是再看到阿兄打架，就会狠狠的责罚他！ 是的，太子是众人的表率，是不可以随便和别人动手的，阿兄当了太子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规矩了，可是塔娜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看谁不顺眼就动手的阿兄。 “阿兄，不要输！” 塔娜一下子冲口而出。 眼前的阿兄好像又回到了她小的时候，挥着拳头在教训别人的阿兄。 可是她话一出口，脸就立刻更红了，羞得连头也不好意思抬起，更不敢去看沈凝。 呀，自己糊涂了，居然让阿兄去打凝姐姐的护卫，更重要的是，追风还是皇帝哥哥身边最亲近的护卫，要是阿兄打伤了他，自己怎么还有脸去见皇帝哥哥。 想到这儿，她立刻又握紧了小拳头，对着追风晃了晃。 “追风，别客气，使劲打！” 所有人都一起转头看她。 沈凝更是啼笑皆非。 姑娘，你究竟是哪边的？ 于雁匪夷所思的怪叫一声：“塔娜，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妹啊！你居然为这个臭小子加油！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吧，你就喜欢这么一个瘦津津的竹竿儿？不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武功还这么烂，他要是敢娶你，我天天揍得他满地找牙！” “阿兄，你……你满口胡说什么啊！我……我什么时候看上、看上他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皇帝哥哥！” 塔娜涨红了小脸，跺着脚叫道。 第3145章 一觉醒来，全变了 “哦哦哦，对，你喜欢西楚那个叫墨川的皇帝，他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不像这个瘦竹竿儿，好，你嫁给墨川那皇帝，我就娶她做老婆！”他对着沈凝一指，笑道：“咱们各娶所爱！”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追风一声怒吼，接着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他只觉得面孔一阵生疼。 “好小子，你怎么说打就打！你这是偷袭！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了！” 于雁身子一跳，已经闪过了追风这突然的一掌，嘴里还不忘讽刺一句。 他这一动身形，追风眼中就闪过了抹肃然。 此人是个劲敌！自己不可大意！ 他正准备扑上去追击，忽然听得沈凝的声音响起： “追风，住手！” 追风立刻停下脚下，可是兀自气恼得呼呼喘气。 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生气过，真想揍遍那太子殿下的鼻子。 因为他实在是太讨厌了！尤其是他的那张嘴巴！ “哈哈，凝儿，你也舍不得让他打我是吧？分开这么久，你是不是很想我？” 于雁一脸又惊又喜，对着沈凝连连眨眼。 沈凝面无表情，冷冷道：“我是西楚国的皇后，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毒哑了你，让你这辈子也说不了话。” 虽然她连眼角也没有看他一眼，于雁却硬生生的感觉到后背窜过一股寒意。 他半点也不怀疑她说的话，她是那种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姑娘！ 正因为这样，他才对她印象深刻，并念念不忘。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梦里都念念不忘的姑娘，居然早就嫁了人，还是一国之后！ 他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桀骜到极点的性格，加上受了这强烈的刺激，说起话来当真是肆无忌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顾得嘴皮子上痛快，哪管别人听在耳中的感受！ 更何况，他心里充塞了一股忿忿不平的愤郁之气，无处宣泄，只想好好和人打一架。 谁赢谁输，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要发泄，痛痛快快的发泄。 可所有的火气，全都被沈凝这一句话，硬生生的憋回了他肚子里。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就是。” 于雁像个斗败了的狮子般，垂头丧气，和刚才那气势汹汹要咬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他还是小声又嘀咕了一句，却没人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沈凝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也就故作不知。 “太子殿下，我和你萍水相逢，本来就没什么深厚的交情，你不应该交浅言深，今天我来为你治病，事先并不知道病人是你，是塔娜公主邀我前来，你病好之后，却对我出言不逊，是不是有辱你北齐国太子殿下的身份？” 她一字一句说得有条有理，看向于雁的眼神又清又亮，但神态和看一个陌生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眼神让于雁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自己在她眼里，就只是个陌生人？ 他们就算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好歹也一起在山林里同住同行了好几天吧！ 第3146章 就是个滚刀肉 “你不用和我说那些大道理，我不喜欢听！”于雁大手一摆，“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嘴巴又尖又利，就像只要咬人的小兽，稍不留神，就会被你扎一手的刺，嘿嘿，我以后叫你小刺猬好不好？” 他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滚刀肉！ 油盐不进！ 沈凝也开始觉得头疼起来，她发发狠话可以，但对方的身份毕竟是北齐国的太子，难道她还真的能毒哑了他，让他一辈子说不了话？ 好，既然他不说人话，那她也就不需要给他留什么面子了。 “很好，你不想听大道理，那欠债还钱这四个字的道理总是懂得的吧，你欠我的银子，准备什么时候付账？太子殿下富可敌国，总不会赖小女子这区区几万两银子吧？” 她勾勾唇角，讽刺道。 说也奇怪，她越是不待见他，说话越是这样连讽带刺的，于雁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这样牙尖嘴利的她，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她嘛。 “不就是银子嘛，要多少有多少，你刚才说我欠你多少，二万四千两？好，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财大气粗，这点银子还根本看不在他眼里，当然，他相信她想要的也不会是银子。 想她身为西楚之后，难道还差这两万四千两银子不成？ “等一等。” 沈凝突然又道。 “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不想要了？”于雁笑嘻嘻道。 “两万四千两，是你当时欠我的这个数目，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你拖欠到了今天，总要付点利息吧？”沈凝似笑非笑道。 “利息？不就是点利息嘛，好，我给你三万两！”于雁痛快的道。 “我要的不是银子。”沈凝摇摇头。 于雁一愣：“那你要什么？”接着他咧嘴一笑，“如果你要我这个人，没问题！”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追风忍无可忍，他已经忍得太久太久。 于雁却一脸认真的对他点点头：“你虽然笨，但这句却是实话，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他就不是狗，是象！所以说，你刚才说的是实话，也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废话！” 哇靠！ 好想打扁这小子的鼻子，怎么办！ 追风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图纸。” 于雁见自己一句话把追风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难看得好像吃了大便一样的脸色，心情正在愉悦，忽然听到沈凝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呆看向沈凝，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沈凝看着他，清清楚楚的又说了一句：“图纸，就是我要的利息。” 于雁僵住的笑容再次绽放，他笑道：“什么图纸？你喜欢我画的画？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太子殿下，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沈凝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到于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换上的是一抹不解和冷意。 第3147章 震惊天下的名字 “我还是听不懂你的话。” 于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浮上了一丝傲慢。 和他太子身份十分相符。 沈凝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你有一个很长很好听的名字，叫苏日勒和克巴日，塔娜说在北齐语里，是威虎的意思，可这是你们北齐人的称呼，或许我应该称呼你另外的一个名字。” 于雁盯着她，涩涩的道：“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沈凝摇摇头：“我的记忆一向很好，你告诉过我，你叫于雁，这个名字平平无奇，我相信没有几个人听过，所以我更想叫你的另一个名字，一个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名字，一个可以震惊天下的名字。” 什么？ 追风大吃一惊，他再次看向于雁，难道这家伙还有一个比北齐太子更显赫的身份？ 于雁的脸色再次一变。 但他很快就变了回来，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是吗？我还有别的名字，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说说看，我另外那个震惊天下的名字叫什么？”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当、当然！”于雁微微一愣，接着昂起了下巴。 “齐、燕、羽。”沈凝慢慢的一字字道。 齐燕羽！ 追风愕然张大了眼睛。 他不敢置信的看看沈凝，再看看于雁，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的。 北齐国的太子殿下，就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铸造兵器大师——齐燕羽？ “哈哈，哈哈哈！小刺猬，你的确很聪明，也真的很聪明，只是你太聪明了！”于雁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直流，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笑个不停。 “你说我是齐燕羽，我就是齐燕羽了？你有什么凭证？你见过齐燕羽？” 沈凝却没有笑。 她淡淡道：“我没有凭证，也没有人证，甚至我也不需要你亲口承认，你究竟是谁，有几个身份，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于雁仍是笑声不绝，只是笑声却渐渐的小了一些。 “凝姐姐，你一定搞错了啦，我阿兄不是齐燕羽，这个齐燕羽的确很有名，他就在我们北齐国的都城里，我见过他好几次呢，他要是我大哥哥，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凝姐姐，你要是想见齐燕羽，你就和我一起去北齐，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塔娜看到自己哥哥一直在笑，觉得很不好意思。 就算是凝姐姐说错了话，认错了人，当哥哥的也不该这样笑话人家。 “你见过齐燕羽？”沈凝问她。 她知道于雁可能说谎，但是塔娜却不会说谎。 “当然见过！”塔娜肯定的点点头，“他在我们北齐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排着队想他的人能从城头排到城尾，只是真正见到他的人却没几个，我也才见过他几次而已。凝姐姐，他真的不是我阿兄啦，齐燕羽长得哪有我阿兄这样好看！他是个大胡子，眉毛又长又粗，说是二十多岁，可我看上去他足足有三十多了呢，就像是个大叔。” 第3148章 少了一样东西 “是吗？”沈凝眼睛却是一亮，“他是个大胡子？” 塔娜用力点头：“是啊，让凝姐姐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才阿兄好几天没修面的样子，和齐燕羽真的有点像呢，不过我阿兄怎么会是齐燕羽？不可能的，凝姐姐你弄错了。” “那我问你，你看到齐燕羽的时候，你阿兄有没有在你身边？你一共见了齐燕羽几次，是不是每次你阿兄都恰好不在？”沈凝看着她道。 她一下子把塔娜问住了。 塔娜皱起眉头想了想，不由得点了下头：“好像的确是这样，有一次齐燕羽奉了我父皇的旨意进宫，我去找阿兄一起，阿兄却没在，后来有几次见到齐燕羽的时候，阿兄的确没和齐燕羽一起出现过……难道，我阿兄真的是齐燕羽？” 她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向于雁，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阿兄，你……你真的是齐……齐燕羽？” 于雁却没有看她，一双眼睛像老鹰般盯着沈凝，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沈凝一脸坦然，微微含笑，不紧不慢的道：“你说你叫于雁，这名字颠倒过来就是燕羽，齐燕羽，对不对？” 于雁重重的喘了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 “好！好！你果然聪明！我这个大秘密在北齐的时候都无人知晓，没想到居然会被你猜出来了！你既然猜中，那我承认就是，不错，我就是齐燕羽，但那并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凝打断。 “苏日勒和克巴日，就是威虎的意思，这才是你的真名，齐燕羽只是你的化名，只是北齐国的百姓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所崇拜的大名鼎鼎的武器铸造造大师齐燕羽，居然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弄出来一个化名，而不用你的本来身份呢？”她歪头打量他。 齐燕羽哼了一声，神情傲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凝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说也没什么，太子殿下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理由，不知道也罢。” 她一不问，齐燕羽心中反而不爽起来。 难道她对自己的事真的没兴趣？她对自己的事没兴趣，说明她对自己的人也没兴趣。 他咬了咬牙，问：“你找我要什么图纸？” “五连弩。”沈凝道。 齐燕羽一声冷笑，斜睨着她道：“这五连弩的图纸不是给你们了吗？怎么，你们照着图纸造不出来？要我给你们指点指点？” 沈凝摇摇头，看着他的双眼：“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太子殿下既然是武器铸造大师，自然知道你们拿来和我们交换的那份五连弩图纸里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齐燕羽心中微微一震，脸上却并无异样。 这小姑娘难道看出来了？他可不相信。 要知道这东西是他有意从那份图纸中抽取出来的。 除了他，他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五连弩的制造少了这样东西，就会威力大减。 第3149章 独创的设计 “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不起眼，却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沈凝淡淡的道：“但是没有它，造出来的弩就会威力大减。” 她居然猜出来了？ 齐燕羽努力想控制脸上表情自然，可还是没有做到。 “你把那东西说得这样重要，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齐燕羽冷笑道。 “准星。” “什么准星！”齐燕羽喝道。 “就是瞄准的一个小工具，一般的弓弩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但是齐大师你所设计并制造出来的五连弩上，这个准星却是至关重要的一节，这也是你独创的设计，也是你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有了它，五连弩才会威力无穷。齐大师，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该死，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还说得这样头头是道！ 齐燕羽知道自己再否认也没用，索性承认道：“对。” 闻言，追风的脸顿时一沉。 “你们北齐居然还留了这一手！言而无信！”他忍不住出声斥道。 饶是齐燕羽脸皮厚，这时候也不由得脸上一热。 他狠狠瞪了塔娜一眼，愤愤道：“都是为了你这个臭丫头，要不是你想讨好你未来的夫婿，缠着我要那份五连弩的图纸来做人情，岂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 沈凝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 怪不得当时墨川和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今天终于解开了。 北齐国突然巴巴的派使者千里迢迢来到西楚，还主动提出拿三国都垂涎欲滴的五连弩图纸交换，这就像是天下掉下了一个大馅饼砸了下来，就连墨川都被砸得迷迷糊糊的。 看上去像个陷阱，可真的交换了，拿到了实实在在的五连弩图纸，墨川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图纸是千真万确的，没有做过手脚，也没有猫腻，只要照着图纸去做，就可以做出威力无穷的五连弩来！ 后来她更是在五连弩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增加威力，设计出了二十连弩的制造图纸。 而墨川能够将紫霄阁的杀手一网打尽，那二十连弩的功不可没。 只是墨川和她提到过，这二十连弩的威力强是强，却是少了些准头，箭枝发射出去有时候会歪歪斜斜，二十枝箭只能有七八枝射中目标。 威力虽然依然很强大，却总让人觉得美中不足。 沈凝一直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可当她意识到北齐国太子就是齐燕羽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齐大师不愧是大师，敢做就敢当，既然齐大师承认当初在那笔交易中做了手脚，就请齐大师把欠的东西还给我们西楚吧。” 沈凝说着伸出了右掌，目不转睛的盯着齐燕羽。 自打北齐太子承认了自己是齐燕羽之后，沈凝就用齐大师这三个字来称呼他。 原因无他，就是想要告诉对方，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北齐太子，而是闻名天下的武器铸造大师齐燕羽。 太子殿下可以言而无信，但是齐燕羽却是爱惜声誉之人，他不会让自己落一个言而无信之名。 第3150章 欠她一条命 齐燕羽也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她这是在用话挤兑自己？ 只是他势若骑虎，已经骑虎难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不得不拿出那份小小的不起眼的图纸。 “凝姑娘，你还真是够聪明的，我齐燕羽小瞧了你。” 他把图纸放在沈凝的手里，两眼盯着她。 “太子殿下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沈凝将图纸收起来，微微一笑。 这丫头，占了便宜还卖亏！ 齐燕羽瞪了她一眼，但不知为什么，对她那种欣赏之意更浓了，摸着下巴，忽然笑了。 “凝姑娘，你治好了我的病，还想要什么谢礼？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满足你！” 沈凝淡淡道：“太子殿下先把欠我的银子还上，我就感激不尽了。” 现在又知道叫太子殿下了？ 齐燕羽很是不满，他现在很不喜欢从她的嘴里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很生疏，好像一下子把他们的关系推得远远的。 “不就是银子吗？好说。” 齐燕羽双手一拍，唤来侍从，财大气粗的道：“去取三万两银票来，送给凝姑娘。” 沈凝摇头道：“不是送，是你欠我的。” 这丫头，就连嘴巴上也不肯吃一点亏。 “好，是我欠我的，现在全都还给你，以后，我就什么也不欠你了，咱们两清！” “太子殿下还欠我一条命！”沈凝却勾勾唇角，不紧不慢的道。 “我什么时候欠你一条命了？”齐燕羽眼睛一瞪。 “就是刚才啊。”沈凝微微一笑，“我刚刚治好了太子殿下的嗜睡症，太子殿下不会不记得了吧？” “呸！”齐燕羽忍不住打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眯着眼睛道：“我说凝丫头，本太子是得了嗜睡症，但也不是快要死了，你就以本太子的救命恩人自居，是不是有点太……太……” 他有点难以措辞。 沈凝却含笑替他接下去：“太不要脸了？” 齐燕羽心想，这几个字简直太贴切了！ 但他摸着鼻子，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瞪着她，心想这姑娘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沈凝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只是得了嗜睡症吗？但一般得了嗜睡症之人，有几个能像太子殿下这般严重的？要不是因为你身强体健，武功又好，怕是早就在睡梦中一命呜呼了。” “什么！你说什么？” 齐燕羽猛的跳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我的嗜睡症有这么厉害？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吧。” 沈凝仔细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燕羽叫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塔娜忍不住暗暗好笑，心想自己这个阿兄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被凝姐姐看了几眼，就觉得害怕起来？ 她一直没有说话，眼神灵活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又看出什么了？快说，快说！是不是我病入膏肓，快要死了？”齐燕羽虽然觉得现在精神十足，可是沈凝的眼神却让他心里发虚。 第3151章 谁下的毒？ “太子殿下，你死不了，你的嗜睡症我已经治好了，唔，确切的说，你体内的毒，已经被我驱除净了，以后都不会再发作。”沈凝终于缓缓开口。 齐燕羽的一颗心登时落到了肚子里。 可是紧接着，他又睁圆了眼睛，叫道：“毒？什么毒？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中了毒？不是得了什么见鬼的嗜睡症？” 沈凝不答反问：“你的嗜睡症并不是从小就有，而是后来才得的，是不是？” “咦，你怎么知道？” 齐燕羽睁大眼睛，“你去打听过我？” “我没那个功夫，更没那个心思。”沈凝神色淡淡，让齐燕羽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那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不只是齐燕羽，就连塔娜也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齐燕羽忍不住笑了一声：“是我脸上写了字？” 沈凝看着他的脸道：“是你的脸上写明了病因。” “什么病因？”齐燕羽心头又是一紧。 “在我来之前，你已经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如果是常人睡了这么足的觉，醒来之后的眼白是清澈透明的，可是你的眼白却泛着血丝，眼圈发黑，印堂发青，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唔，难闻的味道，这些都很不正常，难道你不觉得吗？” 沈凝的话让齐燕羽的脸上又是一热。 他睡醒之后，的确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大好闻，臭哄哄的，就像是一种酸咸菜鱼放在坛子里发酵了很久的味道。 所以他不光是洗了脸刮了胡子，还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个澡，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来见她。 此时听她一说，他也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怪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这是你体内的毒质顺着你的毛孔排出体外才会有的现象，所以太子殿下不用再担心以后会动不动就睡觉了，你其实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并不致命，而是会在你的身体里蜇伏起来，每当毒性发作，你就会犯困，然后沉睡不醒。” 齐燕羽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相信沈凝的话。 “是谁给我下的毒？”他沉声道，用力握紧拳头，目光中露出愤恨之色。 他一直以为自己得的是一种怪病，可没想到居然是毒，自己被人下毒暗害，却一直蒙在鼓里。 是谁！究竟是谁！ 塔娜也吓了一跳，抓住沈凝的手问：“凝姐姐，你没有看错吧？我阿兄他真的是中了毒吗？可是、可是有谁会害他啊？我阿兄的本事这么大，谁又能下得了他的毒？” 沈凝斜了齐燕羽一眼：“这个问题还是要问太子殿下本人吧，太子殿下有什么仇人，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不过我觉得这个下毒之人也不一定是想要害死太子殿下，否则他只要加重一点药性，太子殿下绝对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什么！如果加重药性，本太子早就死了？” 齐燕羽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说过，你体内的毒并不致命，它只会让你时时陷入昏睡之中，下毒之人极有分寸，药性拿捏得非常精确，这等本事……” 第3152章 没脑子的老二 沈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说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的下毒之术，简直是高明之极，几乎可以和自己师傅的医术相媲美。 齐燕羽迈开大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抓着头发，把那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抓得像个蓬松的鸡窝。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给本太子下毒？本太子得罪什么人了？” 他突然站住脚步，目光炯炯看向塔娜。 塔娜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连摆：“不……不是我！阿兄，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齐燕羽没好气道：“你怎么会下我的毒！你说，会不会是老二那小子？他一直就不忿我当这个太子，总是没事给我找痒痒，是他，一定是他！等我回去不收拾死他！” “二……二哥？不会吧？二哥他只是喜欢和你比武，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啊！”塔娜先是脸色一变，接着用力摇头。 “你又不是老二肚子里的虫，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哼，我看就是他，他想要坐这个太子之位？好啊，回去我就让他坐，我打得他屁股开花！”齐燕羽咬牙恨恨地道。 沈凝并不说话，她也不知道齐燕羽嘴里的老二是谁，不过猜也猜得到，应该是他的弟弟。 在皇室之中，哪里还有亲情，为了争夺权势，手足相残之事比比皆是，自古皆然。 如果真的是他的亲弟弟下毒，沈凝半点也不奇怪。 “不是，不会是老二，老二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要是说他想拿刀劈了我，倒是有可能，让他下毒？他有那个本事么！” 很快，齐燕羽自己就摇头否定了。 他想得头都快炸了，还是想不出一个端倪来，塔娜也帮着他猜了好几个人，都被他摇头否了。 “不猜了不猜了，猜得头痛，管他是谁想害老子，老子都不怕！老子有了凝丫头，还怕有人给老子下毒！” 齐燕羽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通了似的，转眼把那个大难题抛在脑后。 追风忍不住对他狠狠瞪了一眼。 什么他的凝丫头！那明明是他们的皇后娘娘！ “凝丫头，以后要是我再被人下毒，你还救我不救？”齐燕羽双目炯炯看向沈凝。 沈凝淡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齐燕羽的眉毛大大一跳，凶相毕露，“为什么不知道？” 他显然是生气了。 “这次给你治病，并不因为你是北齐国的太子，而是因为塔娜的原故。”沈凝实话实说。 “你是为了塔娜才给我治病？”齐燕羽盯着她，显得很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塔娜是谁？她喜欢的是你的夫君！她马上就要取代你的位置，你居然不恨她？不嫉妒她？你还帮她？” 沈凝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恨她，嫉妒她？为什么不能帮她？就因为她喜欢上了我喜欢的男人？我就要恨她、害她、嫉妒她？她喜欢的男人也是我喜欢的，说明她和我一样有眼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3153章 把她气走了 齐燕羽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合不拢来。 “你你你你……你真是个怪物。”他忿忿不平的道：“那个叫楚墨川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全都喜欢他，塔娜是，你也是！难道天下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 塔娜立刻鼓起了腮帮子，不高兴的跺跺脚：“阿兄，你不许说我皇帝哥哥的坏话！” “哼，我就看那小子不顺眼，要不是我之前一直在睡觉，早就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了。” 齐燕羽撸起了衣袖，突然往外就走。 塔娜吓了一跳，忙冲上前去，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叫道：“阿兄，你不许去！” “让开！”齐燕羽瞪眼道。 “我偏偏不让！你不许碰我皇帝哥哥！” “谁说我要去找他了！” “那你要去干什么？”塔娜露出不解。 “我、要、去、出、恭！”齐燕羽大声一字字的叫道。 塔娜“啊”的一声，羞红了脸，顿足道：“阿兄，你总是喜欢胡说八道，怪不得一直到现在都娶不到老婆，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她随口一句话恰好戳在了齐燕羽的痛处，让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巴一样跳了起来。 “谁说没人敢嫁给我！是老子不想娶，不想娶！”他狠狠的瞪了沈凝一眼，大步往外就走。 塔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紧张的道：“阿兄，你答应我，你不会去和皇帝哥哥打架吧？” “哼。”齐燕羽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沈凝忽然问道：“塔娜，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你希望谁赢？” 塔娜略一犹豫，看了看齐燕羽，咬着嘴唇不说话。 齐燕羽气往上冲，用力一甩袖子：“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妹啊！真是女生向外，有了情郎就把亲哥哥抛在脑后，你忘了当初来求我要五连弩图谱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 塔娜红着脸，眼圈也跟着红了，委屈的道：“阿兄，我不想你和皇帝哥哥打架，你的力气很大，要是打伤了他就不好了。” 齐燕羽恼了，戳着塔娜的额头，气呼呼的道：“你光想着你的皇帝哥哥会不会受伤，就没想过他会不会伤到你阿兄我？” 塔娜扁了扁嘴唇：“阿兄你是咱们北齐国第一勇士，力大无穷，你能拉住一头疯牛，皇帝哥哥肯定没你力气大。” “力气大就一定能赢么？”齐燕羽喷出一口气来。 “不错，力气大也不一定能赢。” 说话的不是塔娜，而是沈凝。 她不紧不慢的道：“塔娜，你让他去吧，还不一定是谁教训谁呢。” 闻言，齐燕羽和塔娜一齐瞪大眼睛看她。 沈凝却不再多说，只是看了齐燕羽一眼。 “记住，你还欠我一条命，我会随时来找你要的。” 她让追风抱起齐燕羽送来的三万两银票，施施然的往外走去。 那兄妹俩一直看到她走得影子都看不见了，塔娜才顿足道：“阿兄，你把凝姐姐气走了！” 齐燕羽瞪眼道：“谁说是我气走她的，明明是你。” 第3154章 老子想打架 塔娜恼道：“凝姐姐才不会生我的气，是你要去找皇帝哥哥比武，凝姐姐才生气离开的。” 齐燕羽抓抓头发道：“可我怎么感觉她并没生气，好像还很期待似的？有古怪。” 塔娜白了他一眼：“阿兄，你有时间还是想想谁给你下的毒，免得下次再中了毒，我可不去求凝姐姐救你，哼！” 说完，她也鼓着一张小脸走了出去。 齐燕羽皱着眉头，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也理不清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了。 他一门心思想念的姑娘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姑娘居然早就嫁了人，还是位皇后！ 自己的妹妹偏偏又看上了那姑娘的夫君！ 那姑娘不但不嫉妒，反而和自己的妹妹很亲密！ 她还给自己治了病，解了毒！ 这究竟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齐燕羽抓着头发，越想越是烦恼，突然大叫一声，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不想了不想了！老子现在就想打架！” 他转身就奔了出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护卫们慌忙追出，可齐燕羽早就跑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大事不好了！” 墨川下了早朝，刚到御书房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小四在外面慌慌张张的叫声，一边叫，一边往御书房跑来。 他拧了下眉，坐在那里没有动。 这臭小子就知道大惊小怪，上次他擅自出馊主意送礼物的事情自己还没教训他呢，这次非狠狠打他屁股不可。 他沉着脸，看到小四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的。 “皇上，您怎么还能坐得这么安稳，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了？”墨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小四本来满头大汗，被墨川这一眼看得，唰的又起了一层冷汗。 “天没塌，不过也快塌了。”小四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皇上不高兴了，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禀报，“是北齐国的那个太子殿下来了。” “北齐国的太子？”墨川微一皱眉，接着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皇上，你是不知道哇！这位北齐国的太子殿下一脸的杀气腾腾，守皇城的侍卫们拦住他不让他进来，他二话不说就打人，打得咱们宫里的侍卫哭爹喊娘，全趴下了，他又一路向着内城而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连御林军都挡不住他！皇上，你说他是不是想造反啊？”小四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说道。 墨川扬了扬眉梢，双掌在桌上轻轻按了按，那只结实的紫檀木桌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造反？小四，你这个词用得不对，他又不是西楚的臣民，造的哪门子反？” 小四急道：“皇上，人家都杀上门来了，您还有心思在这儿挑奴才的字眼儿！您快想个法子啊，要不奴才去接他几招？可惜追风不在，否则哪里有他抖威风的地方！” 虽然嘴巴上小四从来不承认自己打不过追风，尤其是他服了内力丹之后功力大进，但连着和追风动了几次手，小四知道自己和追风比，还是差着一大截。 第3155章 这事闹大了！ 第3155章 2 “不必了，朕亲自去瞧瞧。” 墨川站起身来，直接向外走了出去，小四紧紧跟在他身边，说道：“皇上，咱们宫里这么多的高手，哪里还能让您亲自动手，还是让奴才……” “你能打得过他么？”墨川似笑非笑的看他。 小四握了握拳头：“打不过也要打，不能堕了咱们西楚的威风！” “先不急着动手，朕很想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发的哪门子疯，怎么会突然闹起事来。” 墨川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小四觉得自己又看不懂皇上了。 北齐国的太子杀进皇宫来，皇上不但不生气，好像还隐隐有些高兴？ 转念一想，他猛的拍拍额头，恍然大悟！ “笨蛋小四，连这个都没想到，真是该死！”他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墨川回头看他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小四忙道：“没有，什么也没有，奴才是打蚊子，打蚊子。” “哼！”墨川知道小四没说实话，也不再问。 小四暗暗松了口气，跟在墨川身后，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焦急惊慌了，反而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笑。 怪不得皇上不生气，那是因为北齐太子这一闹事，正好给了皇上一个退亲的理由，皇上能不高兴吗？ 他想明白了这一节，心里也跟着好了起来。 心想：最好皇上和北齐太子狠狠的打上一架，打得越厉害越好，就算把皇宫捅破一个大窟窿也不怕！ 这事情闹大了，怎么也是北齐太子理亏，是他先不问情原、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进了皇宫，到时候退了亲，谁也说不出皇上的不是来！ 小四越想越高兴，屁颠屁颠的跟在墨川身后。 突然，他脚步一顿，听到前面一片喧哗之声。 一大群御林军围成了一团，只听得里面发出一片“啪啪啪”之声，接着，一条条人影从人群当中飞了出来，像死鱼般躺了一地。 看到这情景，小四登时又怒了。 这个北齐太子，欺人太甚啊！居然敢打进西楚皇宫，是真的以为西楚没人了吗？ “皇上，奴才非去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太子不可！”小四把袖子一撸，怪叫一声，冲向人群。 “闪开！所有人都闪开！皇上驾到！” 他这一嗓子十分管用，御林军们登时纷纷向两边闪避，让出一条路来。 在人群中央，齐燕羽正傲然而立，拍了拍手，眼神轻蔑了扫了一眼周围。 附近的御林军已经全都被他打趴下了，连一个站直的都没有。 “太子殿下，你闯宫打人，未免太不把我西楚瞧在眼里了吧？”小四一见，怒火腾腾腾的往上窜，怎么压都压不住。 齐燕羽看了他一眼：“一个小太监？你皮痒痒了？要老子给你挠挠？好啊，放马过来！” “你……我看你才皮痒了，该挠挠的人是你！”小四气得脸都红了，对着齐燕羽就冲了过去。 “小四，回来！” 突然，他身后传来墨川的一声喝斥，声音严厉。 小四立刻止住身形，虽然再不情愿，还是不敢违背君令。 第3156章 男人的身份 “皇上，他出言不逊，让奴才教训教训他吧！” “不必，朕来。” 墨川缓步上前，一步步向齐燕羽走过去。 说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齐燕羽，上次宫宴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面，只是齐燕羽一进了宫就倒头大睡，从头到尾就没有醒来过，所以墨川认识齐燕羽，齐燕羽却并不认识墨川。 一听到“皇上”这两个字，齐燕羽陡然精神一振，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墨川。 “你就是楚墨川？” “大胆，竟敢直呼我们皇上的名字！”小四马上喝道。 “嘿嘿，我叫他名字又怎么了！他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啊！”齐燕羽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叫苏日勒和克巴日，你要是嫌这个名字长，可以叫我苏克，当然，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另一个名字，是什么？”墨川看着他，微一蹙眉。 眼前的齐燕羽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的他昏昏欲睡，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没精打彩像一瘫烂泥，可眼前的人却是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男子。 “齐燕羽。” 墨川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你是齐燕羽？北齐国那个赫赫有名的武器铸造大师，齐燕羽？” “不错，就是我。” 齐燕羽知道这事情已经被沈凝知道，在场的还有不少人，已经变得不再是秘密，迟早也会传到墨川的耳朵里，他索性便先挑明了。 “原来是你。”墨川盯着他，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嘿嘿，你不是一直想派人来拉拢我吗？只是一直找不到我也见不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齐燕羽冲墨川得意的笑了笑。 墨川点点头，却不说话。 像齐燕羽这样的武器铸造大师，别说是西楚，就连东秦和南越都对他虎视眈眈，想要拉拢收为己用。 只是齐燕羽的行踪实在是神秘之极，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明明生活在北齐的国都，但是见过他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也从来不在人群之前露面，行事十分低调。 可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武器，却源源不断地进入北齐的国库之中，到了军士们的手上。 这让所有想要挖角的人都又是沮丧，又是失望。 如今知道了齐燕羽就是北齐国的太子，墨川才明白个中的原委，为什么没有人能挖得到齐燕羽！ “既然齐燕羽就是你，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闯进我的皇宫，打伤我的侍卫？”墨川冷冷的道。 “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齐燕羽挺了挺胸膛。 墨川皱眉道：“男人的身份？”他有些听不懂。 “很简单，我是一个男人，你也是一个男人，咱们看上了同一个女人，所以我来找你比武，谁打赢了，那个女人就是谁的！”齐燕羽大大咧咧的道。 “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墨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瞳孔猛的一缩，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然罩了一层寒霜，让他宛如冰山般的容颜变得更加冷俊。 第3157章 小屁孩，一边呆着去 “你是什么意思？”他冷声道。 “别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楚墨川，我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好的，你长得没我好看，也没有我力气大，为什么我妹妹看上了你，我的女人也看上了你？”齐燕羽斜眼睨着墨川，眼神里尽是不屑。 要是论身材，他魁梧雄壮，肌肉虬结，是北齐国第一勇士和大力士。 而墨川虽然不比他矮，却是修长如竹，让他十分瞧不起。 “你的女人？”墨川又是冷笑一声。 “不错，如果我打赢了你，她就是我的了！” “是么？如果你打输了呢？” “打输？我怎么会输！我一定会赢！”齐燕羽十分的把握的挥了挥拳头：“废话少说，打不打，给句话！” 小四被齐燕羽的话惊得呆了好半天，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想明白了齐燕羽为什么要找皇上打架。 敢情他是看上了皇后娘娘啊！ 他登时怒火填膺，指着齐燕羽叫道：“你你你……” 他想要骂，却不知道自己要骂什么，对方可以北齐国的太子，万一骂不好，就成了侮辱北齐国，他可担不起这个罪。 “你你你……你个屁呀！小屁孩儿，一边呆着去，别打扰我和你主子打架。”齐燕羽不耐烦的伸掌一拍，正拍在小四的屁股上。 小四“嗷”的一声，双手捂着屁股，像是受了极大羞辱般，脸一下子红透了。 “你你你……你敢摸我屁股！”他刚才看到对方一掌拍来，明明能闪开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没闪开。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还知道害羞？”齐燕羽看也不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墨川，跃跃欲试。 “小四，退下。”墨川沉声道，慢慢的卷起衣袖。 “皇上，您真的要和他动手？”小四提心吊胆。 万一打输了，那皇后娘娘怎么办？ 虽然他相信皇上一定能赢，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啊。 “嗯。”墨川也没有看小四，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齐燕羽身上。 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北齐国的太子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刚才他拍小四屁股那一记巴掌，看似轻描淡写，可是角度刁钻，速度又快，就连机灵如小四都没能避开，一看就是受过高人指点。 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输！ “皇、皇上……”小四嘴唇动了动，还想再劝。 他本来的确是想看热闹，巴不得这热闹越大越好，最好打个翻天覆地，把天都捅个窟窿，这样一来，两国的亲事自然就议不成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好端端的打架，居然押上了赌注！ 这赌注还是皇后娘娘！ 不好了！ 这架可万万打不得！ “闪一边去！”齐燕羽不耐烦的一扒拉，小四差点被扒拉了个跟头。 紧接着，齐燕羽就大喝一声，一拳向着墨川的胸口击去。 小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墨川不闪不避，抬起右掌，迎向齐燕羽的铁拳。 齐燕羽不由得一愣，心想你小子胆子挺大呵，居然敢用一只肉掌就接我的拳头！ 第3158章 输的不只是面子 要知道他一拳能打碎一块厚厚的石碑，一拳毙过一头疯牛，在北齐国赫赫有名。 并不是铸造武器才是他的强项，他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本事。 “楚墨川，要是打断了你的手，可怪不得我！”他不但不收力，反而更是用上了十足的力气。 这一刻，他眼前忽然闪过她那轻蔑的眼神，好像在说，他是我看中的男人，你打得过么？还不一定谁打得过谁呢。 他胸口的火腾腾腾的燃烧起来。 好，我就让你看看，你看中的男人有没有我强！ “扑”的一声闷响，他这开碑裂石的一拳正正好好击在墨川的掌心，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人心中都是地震。 小四眼睛一闭，几乎不敢睁眼去看。 他真的害怕自己一睁眼，看到皇上腕骨折断的样子。 “好小子，挺厉害啊！” 说话的人却是齐燕羽。 他这一拳本来以为定然可以打断墨川的一只手，可没想到对方连脸色都没变，轻轻易易的受了下来。 反而他的右肩膀隐隐感到一阵酸痛，似乎很不得劲。 他后退了一步，活动了一下肩膀，冷眼斜睨着墨川。 “你为什么不趁机出招？” 墨川冷冷道：“我们西楚男人，从来不趁人之危。” 齐燕羽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趁人之危了？我什么时候趁人之危了？我是光明正大和你比试！” “废话少说，想打就上吧。”墨川双手负在身后，似乎半点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齐燕羽心中嘀咕，这男人看上去像个竹子，可还真够韧的，自己可别打不过反而吃了亏。 他倒不在乎输赢，要是输的只是面子，他不在乎，可一想到那个赌注，他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决定拼了。 “好！” 他深吸口气，再将飞起一脚，向着墨川踹了过来。 他在腿功上造诣也是极深，双足连环踢踹，有一个名称叫做“秋风落叶腿法”，意思就是只要他双腿一出，就能将对方像落叶一般扫荡干净。 墨川看准时机，“砰”的一拳击出，这一拳正好击在对方的足心部分。 他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暗想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没想到这一脚这么厉害。 哪知道他觉得惊讶，齐燕羽心中更是大惊，墨川这一拳正击在他足心的涌泉穴上，让他的右腿差点抽了筋，落下地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两人又交换了一招，各自吃了点小亏。 墨川已经心中有数，知道对方论功夫比自己稍逊少许，只是对方的力气却比自己大得多，真要分出个胜负，怕不是要百招以上。 只是打到一百多招，怕是早就惊动了整个皇宫的人，就连周太后也会闻讯赶来，这场架终究还是打不成的。 他能想到这点，齐燕羽不是笨蛋，自然也能想得到。 两个人互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要不换个地方？” “好！”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小四听愣了。 换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第3159章 比拼酒 接着他就明白过来，这两个人是嫌在皇宫里打不过瘾，要找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好好干上一架。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忙扑通一声，抱住了墨川的小腿，牢牢抱紧。 “皇上，奴才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一会儿太后娘娘准定会来，她要是找奴才要人，奴才交不出皇上来，太后娘娘非摘了奴才的脑袋不可。” 墨川喝道：“小四，放开。” 小四却死不松手，倔强道：“皇上，您要和他比个高低，又何必一定要动手？并不是只有打架厉害才算是真男人，真汉子！奴才听说，谁的酒喝得越多，谁才是真英雄、真好汉！” “你这是听谁说的，嗯？为什么朕没听过？”墨川皱眉，瞪着小四，他只需要一脚就能把小四踢开。 可这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小亲信，他舍不得踢。 齐燕羽却是眼睛一亮，哈哈大笑。 “小太监，你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数这句话我最喜欢听！说得好，说得好！谁的酒喝得越多，才越是真英雄，真好汉！” 他斜眼睨着墨川：“你敢不敢和我比喝酒？” 墨川淡淡道：“你想比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好，那咱们就比喝酒！” “比就比。”墨川半句也不让。 “去哪儿比？你那还是我那儿？” “随便。” “既然这样，就在这儿好了，你让他们拿酒来，拿你们西楚国最烈的酒！”齐燕羽往地上一坐，也不管这里是皇城的大门，更不管旁边还倒了一地的哼哼叽叽受了伤的御林军。 墨川答应得也很痛快：“好。” 他吩咐小四：“去酒窖里取几坛老酒，年份越久越好。” 小四心想，这比喝酒总是比动拳头要好得多。 他忙展开轻功，飞快地跑去取酒了，心里还直念叨，该死的追风，为什么还不回来？宫里这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热闹，再不回来，你就要错过机会了。 很快，北齐国太子闯进皇宫打伤了御林军，皇上一怒之下，居然亲自和北齐国太子动手过招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周太后的耳朵里。 虽然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报喜不报忧，瞒上不瞒下才是明哲保身的办法，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却是谁也不敢隐瞒。 周太后正在佛堂诵经，从素瑾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下。 “这消息是真的？”她有些不确信的看向素瑾。 素瑾忙点头。 “皇上真的亲自动了手？”周太后又问。 “是的。” “那北齐国的太子发的是哪门子疯！他不是得了嗜睡症了吗？怎么不睡觉跑到咱们宫里闹事来了？他不是梦游吧？”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这件事闹得太大，听说现在皇上和那北齐太子还在内城的宫门那呢，太后娘娘快去瞧瞧吧。” 周太后也顾不得更衣，传了轿辇匆匆而来。 远远就看到在城门下方，摆了两道桌案，墨川和北齐太子面对面而坐，桌上有酒有菜，香气一阵阵的传来。 第3160章 小四这张脸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两个在打架么？怎么会喝起酒来了？”周太后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素瑾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楚墨川，我们北齐国男子，最佩服的就是酒量大的英雄好汉，这里一共有六坛酒，咱们一人先喝三坛，哪个先醉倒，哪个就输了，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齐燕羽盯着墨川。 墨川点点头：“自然算数，只是一人三坛酒太少。” 齐燕羽也连连点头：“不错，这点儿酒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对了，这是你们西楚的酒，我再让你尝尝我们北齐国的烈酒是什么味道。” 他转头想吩咐侍从拿酒，可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西楚皇宫的御前侍卫，一个个瞪眼扒皮的瞅着自己。 这才想起，他急着出来打架，连一个护卫也没带。 眼角一扫，看到了小四。 “小太监，你的身手不错，去给我跑趟腿，到我的驿馆中取几坛酒过来。” 小四把头一扭：“不去！” 他又不是北齐国的奴才，干嘛要听这太子的吩咐。 “你要是不去，小心我再打你屁股！”齐燕羽脸一沉。 “你敢！”小四一下子捂着屁股跳起来。 “哼，你要是不去，你看我敢不敢！”齐燕羽看都不看他。 墨川道：“小四，去取酒。” 小四应道：“是。” 皇上开了口，他不能不去，只是临走之前，又忿忿的瞪了齐燕羽一眼，可惜的是齐燕羽压根就没看他。 小四带了几名侍卫，直奔驿馆，一路上眼珠不停的乱转，好像在琢磨什么。 他对这个北齐国的太子没有半点好感，巴不得他越倒霉越好，最好他和皇上拼酒，醉死更好！ 可是一看到齐燕羽那样子，就知道他的酒量一定很大，万一先喝趴下的是皇上怎么办？那皇后娘娘岂不是要被这北齐太子给抢走了？ 不行！ 一定要想个法子让皇上赢！ 小四本来对墨川充满信心，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皇上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吃过饭，突然要一下子喝这么多的酒，小四心里没底。 有了！ 小四想着想着，眼前就是一亮。 皇后娘娘的鬼点子最多，自己找她去！ 想到这里，小四马上转身吩咐那几名侍卫去驿馆取酒，还吩咐他们把所有的酒都带去皇宫，然后在宫门前等着自己。 安排好这一切，他马上赶去沈府。 沈府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换了新的面孔，可小四这张脸在京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看到他，守门人就一脸恭敬的大声问候： “小四公公好！” “你家主子在不？”小四问。 这个主子指的当然是沈凝，现在整个沈府，只有沈凝一个主子。 “在在在，大小姐刚回来不久，请小四公公稍候，让奴才进去禀报。” 小四不耐烦的一摆手。 “不必了，我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 说完他就直冲进去。 府门人不敢阻拦。 小四一口气来到沈凝所住的小院，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语之声。 第3161章 没人相信她 “凝姐姐，我再敬你一杯，谢谢你治好了我阿兄的病。” 一听到这声音，小四的头立刻就大了起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塔娜公主。 这个三公主，她怎么老是缠着皇后娘娘，难道她还害得皇后娘娘不够么？ 上次不就是她邀请皇后娘娘出去踏青，结果害得皇后娘娘和小如差点摔下悬崖，粉身碎崩么？ 一想到这个，小四立刻浑身一个机灵，想都不想的冲进去。 “别喝！” 他冲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凝举起酒杯，立刻冲过去一掌打翻在地。 “酒里有毒！”他大声道。 沈凝微微错愕的看着小四，还没来得及说话。 塔娜已经大惊失色的跳起身来，叫道：“啊？谁下的毒？小四，你怎么知道这酒里有毒？” “就是你！”小四伸手指着塔娜。 “我？”塔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万分，“我什么时候下毒了？” “别装了，再装也没用！你上次没害死沈姑娘，还是不肯死心，一定要害她是不是？”小四怒气冲冲的道。 塔娜的脸顿时涨红了：“你胡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凝姐姐！要是我起了这样的心思，就叫我天打雷劈！” 小四鄙夷道：“这种誓我也会发，发多少个都可以，你要不要听？” 塔娜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叫道：“凝姐姐，我真的没有害你！” “哼！”小四正准备再说，沈凝已经微微摇头。 “小四，不要冤枉了塔娜，这酒里没毒。” “沈姑娘，你别相信她，她对你没安好心。”小四哪里肯信。 塔娜一言不发，冲到沈凝面前，端起桌上的酒壶，揭开盖子往嘴里就倒。 “咕嘟咕嘟——”她一口气喝了半壶，然后把酒壶往旁边一放，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小四。 “你说有毒，我喝给你看！” 小四愣住了。 “这酒里真没毒？” “为什么除了凝姐姐，你们每一个人都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害凝姐姐，可是你们……你们……” 塔娜红着眼圈，差点就要放声大哭了。 小四呆呆看着她，然后跺跺脚，转开了头。 好吧，就算是自己这次冤枉她了，那又怎样？ 可上次明明就是她害得沈姑娘差点掉下悬崖，这件事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和追风后来调查过，那辆拉他们出城的马车根本就是有人提前做好的圈套，那马被人灌下了一种药，只要跑着跑着就会跑发了性，还有那悬崖上突然出现的金色花海…… 要让他相信塔娜没有恶意，打死他都不信！ 咦，刚进门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那塔娜说“凝姐姐，我再敬你一杯，谢谢你治好了我阿兄的病”！ 对，没错，他听的真真的，他耳朵没毛病。 难道说，那个跑到皇宫里面发疯打倒了一地御前护卫的北齐国太子，是沈姑娘给治好的？ 小四登时张大了嘴巴，看着沈凝，结结巴巴的道：“沈、沈姑娘，那北、北齐太子，是你、你治好的？” 沈凝点点头：“不错。” 第3162章 不干人事 小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胸口憋了股气，又问：“为什么？” “治病救人，我既然学了医术，看到有人生病自然要救，怎么了？” 小四再也忍不住，叫道：“可你知不知道，你救了的不是人，他是一只畜生！” 闻言，塔娜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尖声道：“你骂我阿兄！你……你为什么要骂我阿兄！” “我就是骂他了，怎么了，因为他不干人事！” 小四豁出去了，大声道：“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救了人，现在正在皇宫里面发疯呢？他闯进宫里，打伤了好多的侍卫，惊动了皇上，又和皇上动起手来……” “什么！” 不等他说完，塔娜已经再次惊呼出声，眼睛瞪得圆圆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灰影一闪，追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闪身而出，对着沈凝躬身行礼。 “沈姑娘，属下想回宫去看看。” 他一听到小四的话，素来沉静的脸上也露出了焦灼之色，恨不能一步赶回宫里。 “我也去！”塔娜也苍白着脸跳了起来。 她比在场的人都要害怕，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阿兄的本事。 在北齐，她曾经亲眼看到过阿兄一拳要死了一头疯头，又用两只手将一只猛虎撕成了两半！ 阿兄是北齐国的第一勇士和大力气，她从来没见过比阿兄力气更大的人！ “天哪！我要赶过去，一定不能让阿兄伤到了他！” 她喃喃叫道，跌跌撞撞、神不守舍的往外冲，结果一头撞到了柱子上，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沈凝上前一把扶住她，只见她眼中红红的，脸色苍白，呼吸间全是酒气，显然是醉了，额头上更是肿起了好大一个包。 “塔娜，你先坐下来，我让他们给你煮碗醒酒汤。” 塔娜急得都快哭出来，她哪还有时间喝什么醒酒汤！ “凝姐姐，你快进宫，快进宫！只有你能劝得住我阿兄，你刚刚救了他，他一定会听你的话！你叫他不要打了，他会……会伤到皇帝哥哥的！” 她紧紧抓住沈凝的手腕，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祈求道。 沈凝却拍拍她的手，不紧不慢的道：“急什么，你先醒了酒再说。” 塔娜一急，真的哭了出来：“我不喝，我什么也不喝，我要进宫，我要进宫……” 她挣扎着往外走，可是刚才她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酒，这时候酒意冲上头顶，两条腿软得像棉花，眼前看什么都是摇晃的，模糊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如果不是沈凝扶着她，怕是她早就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沈凝吩咐小如：“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过来帮我把公主扶到床上去。” 塔娜摇着头，迷迷糊糊的道：“我不上床，我要进宫，我要进宫……” 沈凝柔声道：“好，咱们进宫，咱们这就进宫去。” 她和小如一左一右扶着塔娜进了房间，刚把塔娜扶上床，塔娜就一头栽倒，彻底昏睡过去。 第3163章 不是要紧事 “小如，你去煮碗醒酒汤来，里面多放醋，醋能解酒。” 沈凝说完，看到小如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诧异道：“怎么还不去？” 小如一脸纳闷道：“大小姐，刚才小四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呀，怎么了？” “那……那您不赶紧进宫去吗？皇上、皇上和她……她哥哥打起来了啊？”小如睁着圆圆的眼睛。 “唔，是打起来了，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急什么。” 沈凝一脸不在乎的耸耸肩膀。 闻言，小四和追风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她。 我的个乖乖，沈姑娘还真能沉得住气，这还不是要紧的事，那什么是要紧的事？ 难道让皇上和那北齐太子打个两败俱伤，您才进宫吗！ 追风生性沉静，素来不喜欢说话，可是心里已经不满了。 他直接道：“属下想先行一步。” 可还没等到他移动身形，沈凝已经开口道：“追风，你现在越来越会当差了啊，我这个当主子的还没发话，你准备去哪儿啊？” 她语气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怒意。 可是追风跟在她身边久了，哪里还会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反意？ 他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看着沈凝。 沈凝却并不看他，只是瞅着小如：“傻丫头，去煮醒酒汤，连你也不听我话了？” 小如忙点头：“是是是。” 她一边走一边想，忽然想明白了。 怪不得大小姐听到皇上和别人打架的消息为什么这么冷淡，当然是因为皇上，因为三公主！ 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和三公主成亲了，可皇上还跑来找大小姐，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她一个字也没听到，但她却全猜到了。 一定是皇上想让大小姐让出皇后之位，给那个三公主！ 大小姐就生气了。 对，一定是这样！ 哼，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北齐国不好！太子不好，公子也不好！他们想要把皇上从大小姐身边抢走！ 小如越想越生气，煮醒酒汤的时候，又格外放了几大勺醋，那浓烈的醋味熏得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四和追风还站在房门外，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又是焦急，又是上火。 沈凝不发话，他们就不敢走，不管心里有多着急。 追风脸上还看不出来太多表情，小四却已经急得在那挠墙，看到小如来了，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 “小如，你快去劝劝沈姑娘吧，如果她真的不想进宫劝架，那就让我和追风去吧，我担心皇上会出事……” 其实他之前故意剩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墨川和齐燕羽已经停手不打，两个人在那拼酒呢，但是拼酒也是男人打架的一种方式，更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有赌注的，那赌注就是沈凝！ 小四本来想故意让沈凝着急，赶着进宫，可没想到沈凝是这样一个冷淡的反应，他更不敢说出来了，要是说皇上现在和那北齐太子不打了，还在喝酒，沈姑娘要是能进宫才怪！ 第3164章 两根木头 小四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可他没想到沈凝的反应会是无动于衷。 他只好找小如帮腔。 本来他以为小如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小如却目不斜视的端着醒酒汤，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说话。 咦，难道自己是个透明的不成？ 小四纳闷的直抓头发。 他看向追风，追风却好像也没看到他一样。 “大小姐，醒酒汤好了。”小如端着醒酒汤来到床前。 “这么酸？” 沈凝回过头来，闻到那浓烈的醋味儿，不禁抬眸看了小如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小如一阵心虚：“唔，啊，是奴婢刚才手一抖，不小心多放了些醋。” “嗯，酸点儿更好，解酒的效果更佳。” 沈凝微微一笑，并未追问，小如登时大大的松出口气来，心想幸好没被大小姐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将一碗浓浓的醒酒汤给塔娜喂了下去，塔娜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 她躺在那儿，呼吸沉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咦，大小姐，她怎么还不醒？”小如惊讶道。 在她的认知里，这醒酒汤喝了之后，应该很快就会醒过酒来，怎么这三公主喝了，反而睡得更香了？ “哪有见效这么快的醒酒汤，这碗汤只是中和一下她体内的酒气，让酒气慢慢的挥发出来，这样她醒了之后才不会有喝醉酒之后的后遗症，要不然她明天一觉睡醒，肯定会疼得头都要炸了。” 沈凝说着，替塔娜盖好一条锦被，对小如道：“咱们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好了。” 小如张着嘴巴，指着塔娜，呐呐的道：“大、大小姐，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床啊！她……她……她要在这儿睡到明天早上？凭什么啊！” “她醉了，不让她睡在这儿，难道让她睡院子里吗？”沈凝笑着拉住小如的手，往门外走去。 房门外，追风和小四两个人就像是两根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沈凝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直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小四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沈姑娘！” 沈凝好像是才看到他一样。 “咦，小四，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在皇上身边当差吗？不在皇宫里，来我这里做什么？” 小四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 敢情自己在这里呆了半天，说了半天，人家沈姑娘根本就没听进去，也没看到自己这个人啊！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肯定是皇上又得罪沈姑娘了，她生了皇上的气，所以听到皇上和别人打架才会这样无动于衷。 可是皇上好端端的，又怎么惹到她了啊？ 对了对了，一定是那位北齐太子，他突然发了疯一样闯进宫来和皇上打架，还说看上了皇上的女人。 原来全都是为了她！ 小四想明白之后，心里的怨气和怒气差点把他憋炸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自己还以为她听了之后会帮皇上，想法子折腾那北齐太子呢，可现在他算看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是和北齐太子一个鼻孔出的气！ 第3165章 要走就走 说不定她早就看上那北齐太子了，是啊，人家北齐国的太子多么风光，多么荣耀，北齐又是泱泱大国，岂是西楚能比得上的，虽然说现在是太子，可日后的皇帝之位肯定是非他莫属。 沈姑娘这是攀上高枝儿啦！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沈姑娘，奴才就在这里祝你和那位北齐太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哼！” 他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又恨恨的跺了一下脚，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四，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你放的什么狗臭屁！” 小如却愣住了，等她琢磨出来小四留下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骂出了声。 可这时候小四早就已经远远的去了，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她回头瞪向追风，眼睛如要冒出火来。 “他走了，你怎么还不走？要走就都一起走，这里是沈府，不是皇宫！” 追不到小四，她忍不住把怒气发泄在追风头上。 “不错，我也的确要走了。” 追风淡淡的道。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不表示他是个笨蛋，否则他也不可能练到这么高的武功。 小四的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他却从这些话里琢磨出一些意思来，而且他的想法和小四的不谋而合。 那就是沈姑娘看上了北齐太子，所以才会对皇上的事情无动于衷。 他比小四更清楚的是，沈凝给北齐国太子治病的过程，他就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 齐燕羽和沈姑娘之前早就认识，这件事情怕是皇上和小四还不知道呢。 他也一直没机会进宫向皇上禀报。 “沈姑娘，属下……要走了。” 他本来想负气而走，还是忍住了，向着沈凝躬身行礼。 在沈凝身边这么多时间，此时突然要离开，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是皇上的侍卫，谁是主子，他知道得很清楚。 他永远也不会背叛主子。 “走？你要去哪？”沈凝却明知故问。 “……”追风不答，只是看着她。 她这么冰雪聪明，难道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既然她都不在意皇上了，那么还会在意自己这个护卫不成？自己留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你要走就走吧。” 沈凝却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小如的手往外走。 临出门，小如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忽然挣脱了沈凝的手，冲回院子里，将晾在绳子上未干的衣服一股脑的扯了下来，向追风扔去。 “拿着你的臭衣服，滚回你主子的身边去！你们……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负心薄幸的忘恩之徒！” 她眼泪夺眶而出，跺跺脚跑了出去。 追风没有去接，任由衣服砸在他的头上脸上，然后又飘落在地。 奇怪，怎么明明做错事的是她主子，她反倒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负心薄幸？谁负心薄幸啦？难道指的是皇上吗？可皇上对沈姑娘之心，日月可鉴，说起来，倒是沈姑娘她三心二意，看上了北齐太子…… 咦，难道不是？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沈姑娘她和那北齐太子根本什么事也没有？ 追风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团迷雾里，什么也看不清，更是摸不着方向了。 第3166章 等你半天了 小四气冲冲赶回宫里的时候，发现那些取酒的侍卫还抱着几坛子烈酒，巴巴的在宫门前等着自己。 看到他，众人都松了口气，欢声叫道：“小四公公，你可回来了，咱们等得都望眼欲穿了。” “等老子做什么！老子要是死了，你们就不进宫了不成！”小四气不打一处来。 几名侍卫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心道，小四公公这是哪里受了气，说话好大的火气啊。 小四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于人，可他要是不冲这些家伙发火，难道要把自己活活憋死不成！ 目光落在这些人手中捧着的酒坛上，他突然冲过去，拳打足踢。 “乒乒乓乓！” 侍卫们的酒坛子碎了一地，酒香四溢，只引得门前的守卫和附近的御林军全都流出口水。 真香啊！ 好酒！真是好酒！ 可是抱着酒坛子的几名侍卫却是脸如土色。 “小、小四公子，您、您这砸了酒坛子，咱们、咱们一会儿可怎么交差啊！”几人战战兢兢的道，不知道小四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 小四砸碎了酒坛，心里的火出了一大半，瞪眼道：“再去取！”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哭丧着脸道：“是小四公公您吩咐的，让把驿馆里所有的酒都取来，没、没有了！这酒是北齐太子从北齐国带来的，咱们就算想弄点别的酒来顶替，怕是也做不到啊。” 小四一听，也大大的头疼起来。 他没好气道：“既然是这样，刚才我砸酒坛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拦着我！” 几名侍卫道：“小四公公您出手如电，身手这么好，咱们倒是有心想拦来着，可哪里拦得住啊！” 到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忘拍小四的马屁。 小四骂道：“滚！一群只会拍马屁的家伙！” 他揉着头疼的额角，看了碎了一地的酒坛子，饶是他聪明机灵，也觉得束手无策。 算了，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了，他要赶紧去宫里看看皇上和那齐燕羽谁赢谁输。 小四带着几名侍卫匆匆赶回到内皇城门前的时候，发现那里除了把守的侍卫，再无旁人。 一时间，他惊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刚才发梦，梦到皇上和北齐国太子在这儿大打出手，又在这里拼酒不成？ 应该是发梦吧！ 他揉揉眼睛，一脸迷茫，可他身边的侍卫，个个和他一样的神色。 “咦？皇上呢？北齐太子呢？怎么都不见了？难道他们拼酒这么快就决出胜负了？” 众人匪夷所思的呐呐。 小四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如果大家都这样说，那就说明自己不是发梦，而是确有此事了。 可是皇上和北齐太子怎么都不见了！ 他正准备过去找守门的侍卫们打听打听，就听到一个尖着嗓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四公公吗？咱家在这里等了你老半天了。” 小四闻言往旁边一看，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抱着柄拂尘，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 他一看到这名老太监，浑身就是一抖。 冷汗唰的就从额头上掉了下来。 第3167章 跟屁虫 “康、康、康公公啊，原来是您老人家，您老人家不在家里享清福，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城门口风大，您老人家大病初愈，可要当心着凉啊。” 小四忙堆起了满脸的笑，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撸直了，笑眯眯的冲那老太监打招呼，一脸的关切。 这老太监姓康，在宫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一直在周太后身边服侍，和素瑾可以说都是周太后身边服侍最久的老人。 只是一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按照宫里的规矩，太监生病不可以留在宫里，便移到了外面的宅子里休养。 周太后念他服侍自己这么多年，不但赏赐了他一所大宅子，还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并派了最好的太医给他治病。 经过一年的调理诊治，他这病居然好了。 不过周太后又降下旨意，让他以后不用再服侍自己了，就在宅子里安享晚年。 可小四万万没想到，这位奉了太后恩旨在家享清福的康公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要说不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又会是什么？ 一想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他只觉得屁股一紧。 好像上次挨的打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他小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后和皇上。 不过他跟在墨川身边这么多年，墨川虽然骂过他，喝斥过他，却从来没有派人打过他的板子。 可周太后就不同了，说打就打，绝不二话含糊，并不因为他是皇上最亲的小太监而有半点留情。 上次在寿康宫他吃的那一顿板子，差点把他的屁股打开了花，足足一个月不能躺着睡觉，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小四公公，你可真是贵人事忙，咱家在这里等了你可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呢，这两条腿都站酸了。”康公公扯出一脸的笑。 可小四却看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也赶紧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的道：“康公公这次进宫，是有事找我？” “咱家没事，是太后娘娘找你有事，小四啊，这就跟咱家进寿康宫见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有话要问你。” 康公公说完，就转身，带着身后的一众太监向寿康宫的方向走去，再也没看小四一眼。 他似乎很笃定，小四绝对不敢不来。 小四果然不敢不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直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越是怕见太后，太后就越是派了人来召自己。 皇上啊皇上，您在哪儿啊！快来救救奴才吧！ 他转过头东张西望，想找人向墨川求救，忽然看到屁股后面跟着的几名侍卫。 他们几人都是奉了墨川的命令跟他去驿馆取酒的，可是酒没拿回来，他们不敢回去交差，只好全跟在小四的屁股后面。 要是换了平时，小四早就破口大骂他们是跟屁虫了，这时候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 他忙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却没看懂他的意思。 “咦，我好像看到小四公公在对我眨眼睛，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我也看到了。” “小四公公是不是眼睛里进了灰？” “八成是，要不咱们去给小四公公吹吹？” 第3168章 教你怎么笑 小四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过去一人抽一大耳光。 他再次冲着几人嘟嘴、挤眉、弄眼，只看得那几人一头雾水。 “小四公公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抽了羊癫疯了吧？” “我看像！” “走走走，咱们快去请太医来给小四公公瞧病吧。” “好！快去快去！” 几名侍卫一商量，呼啦啦一个转身，掉头走得一个也不剩。 噗！ 小四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用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发誓。 好哇，你们几个狗头，我小四算是记住你们了！ 你们统统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屁股上要是吃了笋炒肉，老子就要你们的屁股也尝一份一模一样的！ “小四公公，你这是怎么了？走不动了吗？你这年纪轻轻的，腿脚还不如咱家这把老骨头呢。” 康公公忽然回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哇，你走得这么慢吞吞的，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想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是不是？”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奴才是好久没给太后娘娘请安了，正在琢磨着一会儿要说什么话讨太后娘娘的欢喜，所以才走得慢了些。” 小四忍不住一个哆嗦，忙赔笑加快了脚步。 “是吗？”康公公眯起眼睛，一副皮里阳秋的样子，“太后娘娘啊，最喜欢听的就是实话，老实话，你那些虚头巴脑的说话，还是放在肚子里，别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的好。” 小四暗暗叫苦，心想这老东西是自己肚子里的虫么！怎么自己想的一下子就被他猜出来了。 他脸上却带着谦卑的笑：“小四不敢，小四从来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半句谎话。” 康公公轻轻哼了一声：“不敢就最好，快走吧，太后娘娘怕是要等急了。” 小四心里叫苦连天，一路跟着康公公进了寿康宫。 一踏进寿康宫的宫门，小四就觉得眼前的天都黑了。 “小四啊，咱家刚瞧见你的时候，你生龙活虎的就像个猴精的猴崽子，怎么这会儿就蔫头茸拉脑袋的，没了半点精气神儿？要是让太后娘娘见了你这副哭丧脸的样子，你觉得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心情会好得起来吗？” 站在周太后的寝殿门口，康公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小四一眼，不冷不热的讽刺道。 小四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听了康公公的话，他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你那是笑吗？简直比哭还难看！小四啊，你要是不会笑，就让咱家教你，做奴才的要怎么笑。” 康公公说完，眼睛一眯，本来阴阳怪气的脸上就像是长出了一朵花，眉开眼笑。 “瞧见了吗？见到了主子，要这样笑。” 康公公说完，笑容一收，又恢复了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好像刚笑成一朵花的人不是他。 小四不由得愕然。 这康公公变脸的功夫，也太了得了吧？ “康公公，小四佩服。”小四由衷的说道。 第3169章 尼股倒霉 “嘿嘿，你在皇上身边当差，总要让皇上心情愉悦才好，你老是哭丧着脸，皇上看了能愉悦得起来吗？”康公公又道。 “是是是，康公公教诲得是，以后小四要多多向康公公请教才是。” “请教倒也不必，只是难得咱家心情好，就教你这小猴崽子一个乖。”康公公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随后又消失不见，“一会见了太后娘娘，要好好回答她老人家的话，不要在太后娘娘面前弄你的鬼心眼儿，知道了吗？否则太后娘娘恼了，可别怪咱家没事先提醒你。” 小四人虽然小，却也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像康公公这种说话的腔调语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这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得很知道。 康公公表面上好像是为他好，说的全是关照他的话，却是皮里阳秋，在提醒他不要说谎，否则后果……嘿嘿！ “是是是，小四多谢康公公的提点。” 小四嘴上答应，肚子里却在暗骂：老狐狸！又奸又滑！ 要是自己能说实话，还至于见到太后娘娘就像耗子见了猫了。 “奴才小四，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四一进门就看到周太后斜倚在榻上，阖着双眼，仿佛睡着了。 素瑾在她身后轻轻的替她揉着额头，看到小四进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四心中一凛，知道那一眼中含着警告之意，也含着担忧。 他心想，还是素瑾姑姑好啊，不像那个阴阳怪气的康公公，嘴里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还有别看周太后像是睡着了，但既然她派了康公公特意找自己前来，就是在等自己回话呢，又怎么可能真的睡着了？ 只是周太后既然在装睡，他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跪在地上等着周太后什么时候“醒”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放着的一炉熏香吐着幽幽的香气，闻得久了，不免让人昏昏欲睡。 小四跪得膝盖都麻了，两只眼皮直打架，周太后这才像是从梦中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 “哀家这是睡着了吗？小四呢，怎么还没来？” 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跪在下面的小四。 素瑾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四早就来了，已经跪在那儿恭候太后娘娘多时了。” “是吗？”周太后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小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嗓子发干，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重重的磕了一下头，额头触在冰冷的青砖石面上。 “奴才、奴才小四，给太后娘娘请安。”他又说了一遍，带着丝颤音。 屁股啊屁股，看样子今天你又要跟着老子倒霉了。 不知道太后娘娘会请你吃笋炒肉？还是竹板夹肉？ 不管是什么，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小四，哀家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不用哀家多说了吧？” 周太后接过素瑾递过来的一盏热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眼睛瞄都没瞄跪在下方的小四。 小四不敢抬头，也能感受到周太后心中压抑着的怒火，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第3170章 提点提点 他心里把北齐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是这家伙闯进宫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也瞒不住，他就知道迟早会传到周太后的耳朵里。 可太后娘娘您有话，为什么不去问旁人，为什么非要找奴才来啊？ 奴才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跟班，不不不，奴才就是一个屁！ 您就大人大量，把奴才这个屁放了吧？ 这番话在他心里直转悠，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来。 见小四不答，周太后冷笑一声。 “怎么，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规矩都不记得了吗？小康子，既然小四不记得宫里的规矩，你就提点一下后辈小子。” 康公公马上答道：“是，太后娘娘。” 他上前一步，抡圆了手臂，啪的给了小四一记结结实实的大嘴巴。 小四的右脸登时多了五根红红的指印。 要是以小四的功夫，再有十个康公公加在一起也休想打得中他。 可在周太后的面前，他哪敢放肆，只好硬生生的挨了这记巴掌，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我的个娘啊，姓康的，你还真够狠的，打得老子这么痛！ “小四，在来的时候咱家就提点过你了，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要好好答话，咱们做奴才的，岂能不答主子的问话？你说这一记巴掌，该打不该打？”康公公尖着嗓子，皮笑肉不笑的道。 “该打。”小四心里恨得咬牙，嘴上却不得不答应。 “那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太后娘娘的话，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咱家也不想让你太过难堪。”康公公似乎好心的又提醒了他一句。 小四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皇上的人，他打了自己的脸，就等于是打了皇上的脸，要是自己顶着一脸的手指印出去，不管被谁看到，那都是丢皇上的人！ “是，太后娘娘想问什么，奴才就回答什么。”小四想到这里，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他不在乎挨扁子受刑拷打羞辱，可他却不能丢了皇上的人啊！ 看到小四精乖伶俐的样子，周太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康公公退在一旁。 “很好，那哀家就问你，皇上和那北齐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架来？那北齐太子又是为了什么打进咱们皇宫，还伤了那么多侍卫？他们后来怎么又坐在一起喝起酒来了？” 周太后向后靠坐在椅垫上，一双眼睛却像寒冰般盯在小四的脸上。 小四心里暗暗叫苦，这些问题让他怎么答啊？ 就算是编谎话，他一时都想不出好的谎话来。 “小四，咱家劝你还是说实话。”康公公见到他眼珠子骨溜乱转，又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康公公！ 小四又气又恨，对周太后磕了个头道：“太后娘娘，奴才要是说了，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动怒，更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奴才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周太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不悦道：“让你说就说，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哀家该生气就生气，不该生气就不生气，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来操心。” 第3171章 来人，赏！ 小四咬了咬牙，他本来就一肚子怨气，于是把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他这一开口，就像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添油加醋，却也足足说了半盏茶的时分。 只听得周太后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素瑾和康公公更是呆若木鸡，两个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像这种宫庭秘事，自己还是少知道一件的好。 可这话听在耳朵里，也不能装作听不到。 素瑾的心情却远比康公公更是复杂。 “你你你……你是说，那北齐太子的嗜睡症，让那沈……”周太后咬了咬，才接下去道：“让那沈凝给治好了？然后他闯进宫里来打伤了侍卫，又和皇帝动起手来，全是为了那姓沈的丫头？” 虽然小四刚刚讲述了一遍，她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重复问道。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也太让她难以接受。 素瑾听了周太后的称呼，心里就是一沉。 她是最了解周太后心思的人，从周太后一个细微表情就能揣测出周太后的心意，更何况周太后的意思已经从那句话里表露无疑。 周太后绝口不提“皇后”二字，而是称呼她为沈凝，姓沈的丫头。 很显然，在周太后的心里，已经不当皇后娘娘是皇后了。 看来，周太后是铁了心要废后，然后立塔娜为皇后了。 小四点了点头。 他看到周太后那一脸凝重的表情，突然一阵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天啊，自己怎么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点不隐瞒的都说了？ 这可是太后娘娘啊！ 这一刻，他后悔得差点想一头撞在柱子上。 尤其是听到周太后语气中的不善之意，再看到素瑾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这种负罪的感觉就更重了。 说起来都怪康公公！ 还有沈姑娘！ 要不康公公他吓唬自己，要不是沈姑娘她无情无义，他小四绝对不会出卖皇上！ 不，他并没有出卖皇上，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小四一想，心里的愧疚之感登时又少了许多。 见到小四点头，周太后忍不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素瑾跟了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气成这般模样。 “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动气，小四他……他胡说八道，是当不得真的。”她小声劝道，可是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力道。 就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小四所言，更何况是周太后。 周太后看都没看她，冷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在小四身上，小四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打湿，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 “太、太后娘娘，奴才、奴才……”他额头触地，想要为沈凝分辩几句，可是在周太后的积威之下，他又哪有这个胆子敢说一个字？ “小康子，给哀家赏小四这奴才。” 周太后一字字的道。 小四不由得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3172章 赏耳光还是赏板子 康公公也是怔了怔，问道：“太后娘娘，赏什么？” 赏耳光还是赏板子？ 哪知道周太后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当然是赏银子。” 这一来，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了。 小四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去取五千两银子来，嘉奖小四忠心有加，很好，哀家很喜欢，而且还要把哀家赏了小四银子的事宣扬出去，让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 周太后脸上的怒意寒气消失无踪，露着淡淡的笑容，还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素瑾是最了解周太后心思的人，她只愣了愣，就明白周太后是什么意思，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担忧之色，向小四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用牙齿咬住了嘴唇。 她不过是个奴婢，就算看懂了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第二个明白过来的人就是康公公。 他立刻眉花眼笑的答应了，过去取了五千两的银票，笑眯眯的交在小四手里。 “小四啊，你小子又聪明又机灵，对太后娘娘又忠心，所以太后娘娘才会赏你银子，只要你以后继续对太后娘娘忠心，太后娘娘这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四兀自一脸的懵懂。 怎么太后娘娘不打自己了？反而赏了自己一大笔银子？ 五千两！ 这可是自己十年的俸禄啊！ 天下掉下一个大馅饼砸在他怀里，可他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喜悦，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他呆呆的看着银票，说不出话来。 康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提点道：“小四，你高兴傻了吗？怎么连向太后娘娘谢恩也忘了？” 小四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周太后磕头。 “奴才谢太后娘娘赏赐。” “小康子，送小四出去吧，哀家现在也乏了，素瑾，扶哀家去睡一会儿。” 周太后扶着素瑾的手起身，走向内室。 小四一脸懵懂的跟在康公公身后，走出寿康宫，兀自是做梦般的感觉。 “康公公，太后娘娘真的赏了我银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银票，还是不敢置信。 康公公似笑非笑，拍拍他的肩膀：“太后娘娘的厚赐，你可要收好了，咱家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太后娘娘也没赏过咱家这么多的银子，小四哇，你真是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小四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有福之人了。 康公公也不多说，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对身边的太监大声道： “小四忠心为太后娘娘办事，太后娘娘一高兴，就赏了小四五千两银子！你们都要向小四学习，对太后娘娘效忠，明白了吗？” 旁边的一众太监全都露出羡慕的眼神的看向小四。 “明白，明白，咱们都忠心为太后娘娘办事，不求太后娘娘赏赐，只求太后娘娘高兴。” “呵呵，你们明白就最好。” 康公公对小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四啊，你回去吧，咱家还要去服侍太后娘娘，就不继续送你了。” 小四直到康公公走得人影也不见了，才抓着头皮，看着怀里的银子，忽然回过味来。 第3173章 两面三刀 糟了！ 原来太后娘娘赏银子给自己，居然是因为这个！ 忠心？什么狗屁的忠心！自己什么时候对太后娘娘忠心了，自己该效忠的人是皇上啊！ 可是太后娘娘却因为自己的忠心而赏了自己五千两银子。 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宣扬得全宫皆知。 人人都会知道，自己忠心为太后娘娘办事，所以太后娘娘才会一高兴，赏了自己这么大笔银子。 别人听了只会觉得羡慕，可这话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 自己以后还能做人吗？ 自己岂不是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 还有什么脸去见皇上！ 小四看着怀里的五千两银子，就像看到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恨不得马上把它丢出去。 可他又不敢。 现在他还站在寿康宫的门口，太监们全用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他扔了银票，准会被这些人一抢而光，还会传出不好的谣言。 说他小四看不起太后娘娘的赏赐，把太后娘娘赏赐的银票全扔了…… 这五千两银票，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一时间，小四迷惘了。 “小四公公！小四公公！” 就在小四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几名刚才溜走的侍卫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什么事？” 小四一看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最需要他们这几个狗头的时候，他们居然把自己撇下全跑了，现在又来干什么！ “小四公公，皇上有旨，传小四公公您速去侍候！”一名侍卫还没跑近，就大声说道。 “什么？皇上找我？” 听到这个消息，小四本来应该很高兴，可现在他一想到怀里这五千两银子，就是一阵心虚。 自己把皇后娘娘卖了个底掉，太后娘娘高兴得赏了自己一大笔银子。 这件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他顿时一阵后怕。 现在他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皇上。 “是啊，皇上找小四公公你去服侍呢，小四公公，皇上对你真好，别人都不要，却独独点了你的名字。”几名侍卫用羡慕的语气道。 每次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小四都会觉得有些得意。 可今天，他却怎么也得意不起来。 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 “皇上他在哪儿？他没事吧？”小四问道。 “皇上在御书房，皇上他好端端地，没事啊！”几名侍卫诧异道。 一听到墨川没事，小四登时精神一振。 “那北齐国的太子呢？皇上他本来不是在和北齐太子拼酒吗？怎么咱们回来的时候，皇上和北齐太子全都不见了？”他又问。 几名侍卫登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别提那位北齐太子了，提起来简直笑死人了！”一名侍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四急忙问道：“快说说，怎么了？” 那侍卫笑道：“那北齐太子是属牛的，吹牛的口气比天还大，还叫咱们去帮他拿酒，小四公公，你一定想不到，咱们刚刚离开，那位北齐太子说要和咱们皇上拼酒，一人一口气喝一坛子……” 第3174章 掉进花丛中 小四忍不住骂道：“废话，我当然知道。” 那侍卫笑着摇头：“小四公公你一定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那北齐太子大言不惭，咱们皇上也不示弱，淡淡说，一人一口气喝一坛子不算什么，一口气喝三坛子才是英雄好汉。那北齐太子听了，便叫人找了两只大瓮，将三坛酒尽数倒进瓮里，然后和咱们皇上开始比拼。” 闻言，小四的眼珠子差点突了出来。 “一口气喝三坛酒？用大瓮？这是要喝酒，还是要用酒洗澡啊！这么多酒，就算是洗澡也绰绰有余啊，他也不怕把肚子喝破！ 另一名侍卫笑道：“可惜咱们当时没在宫里，没看到下面精彩的好戏。” 小四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好戏？” 侍卫们笑道：“那北齐太子说喝就喝，举起大瓮来往嘴里就倒，就像牛饮一样，眼都不带眨的，咱们皇上呢，喝酒的样子可就比北齐太子斯文多了，可是喝的速度也并不慢，两个人用了没多久，就把一整瓮的酒全都喝了，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那北齐太子一抹嘴边的酒渍，拍着鼓起来的肚皮，说酒不够，让再上三坛来，皇上喝了那么多的酒，依然面不改色，却看着北齐太子微微摇头。北齐太子忿然问皇上，是不是宫里没酒了？皇上说，是你不能再喝了，否则一定会醉倒。那北齐太子大怒，说皇上看不起他，他猛然起身，用手指着皇上，突然一开口，似乎想要说话，哪知道却打了一个极为响亮的酒嗝。” 小四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哈哈，这北齐太子打了个酒嗝之后，就听到‘哗’的一声，这位太子殿下就像是喷水的牛一样，把刚才喝下去的酒全都吐了出来，那个场面壮观的……啧啧！”那侍卫幸灾乐祸的直摇头。 “什么壮观！听说当时旁边的人都被那股子酸臭之味给熏吐了，还好咱们几个当时没在宫里，否则还得给那位太子殿下打扫这些腌臜物！” “最有意思的是，这位太子殿下吐完之后，就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花丛里，再也没有起来。” “还是皇上派人去把他从花丛中抬了出来，可是他已经醉得人事不醒，脸上身上还被花树上的尖刺划了好几道口子，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丢脸有多丢脸，哈哈哈！” 几名侍卫边说边笑，挤眉弄眼的极是开心。 小四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皇上就是心慈，派人将这位太子殿下送回了驿馆，又派了太医去，太医说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喝醉了，等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小四听得心花怒放，担了半天的心事登时落了地，兴冲冲的道：“走，还等什么，去见皇上去。” 他兴高采烈的来到御书房门外，刚要推门，登时想起在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心中一颤，腿肚子开始打哆嗦，伸出去推门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了回来。 “小四，给朕滚进来！” 御书房里，墨川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第3175章 皇上也太聪明了 小四吓得浑身一颤，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脚下磨磨蹭蹭的，低头耷拉脑袋。 “小四，你这臭小子，脸色这等难看！是生病了？还是不想过来服侍朕啊！” 墨川板着脸，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可是小四却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皇上心情很好。 咦？ 难道皇上没生自己的气？还是皇上不知道自己在太后宫里说的话？ 小四诧异的睁大眼睛。 只见墨川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眼底却含着隐隐的笑意，小四紧张的心情登时松了下来，忍不住长长的透出口气。 “皇上，吓死奴才了。”他拍拍胸口。 墨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朕派去的人还及时吧？母后没为难你吧？” “没、没有。”小四答道，脸上全是迷惑。 墨川微微一笑，道：“朕一听侍卫们说你被母后的人带走，便马上派他们去传朕的旨意，还好他们去得及时，没让你小子的屁股尝到母后宫里的笋炒肉。” 小四呆呆的看着墨川，突然明白过来，那几名侍卫压根不是没义气，而是回来报信，而皇上一听到自己有危险，便马上派人去解救自己。 他心中感动无比，又愧又悔，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皇上……奴才真是、真是……”他的喉头梗了一个大硬块，难受极了，眼中的泪珠更是滚来滚去。 他很想放声大哭，又想跪下磕头，将事情和盘托出，求皇上原谅自己。 可他又不敢。 墨川怎么会知道小四这复杂的心思，他一抬眼，突然发现小四脸上的指痕，脸色不由得一沉。 “是谁打的你？” 小四忙摇头道：“没、没有。” “胡说！你当朕是瞎子吗？连你脸上的指印也看不见？快说！”墨川厉声道。 小四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墨川磕下头去。 “皇上，都是奴才不好，全是奴才的错，请皇上不要再追问了。” 墨川跺了一下脚，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道：“你是朕身边的人，谁敢打你的脸，就等于是打朕的脸，难道有人打了朕的脸，你却叫朕不要追问了？” 小四只是磕头。 “是母后身边的康公公，是不是？”墨川一猜就中。 周太后的宫里，除了康公公，再也没有第二人有胆子敢打小四的脸。 只有那康公公，仗着自己是周太后身边的老人，胆子比所有人都要大，连小四都敢打脸。 墨川心中涌上一股怒气。 “皇上，都是奴才说错了话，惹得太后娘娘生气，太后娘娘才叫康公公轻轻打了奴才一个巴掌，康公公是教奴才说话，以后才不会惹得皇上生气，太后娘娘和康公公都是一番好意。”小四连连磕头。 墨川忍不住“咦”了一声，盯着他：“小四，人家打了你的脸，你反倒替人家说好话求起情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姓康的手里了？说！” 他最后一个字语气严厉之极。 小四听得心头剧震，一颗心都差点跳出腔子来。 我的个娘哎，皇上也太聪明了，自己就说了一句话，皇上就猜到了！ 第3176章 讨打是吧 “皇上，奴才对不住您，更对不住皇后娘娘！” 小四心想周太后赏了自己五千两银子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住，迟早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以皇上这样聪明，一听就会猜出来原因，自己还是早点坦白的好。 他把心一横，将在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跪在那里，额头触着地面。 “皇上，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管好自己的嘴巴，是奴才出卖了您和皇后娘娘，奴才愿意领受皇上的任何责罚，皇上就算是生气摘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没有半句怨言。” 他说完，又从怀里取出周太后给他的五千两银票，全都放在地上。 “这些是太后娘娘的赏赐，奴才不敢领受。” 小四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感到墨川的视线盯在他的后颈上，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因为皇上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担后果。 他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就算真的被皇上砍了脑袋，他小四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墨川说话。 小四心里更是忐忑，他不是怕死，而是愧疚到了极点。 “皇上，奴才知道犯了大错，您要是生奴才的气，就下旨砍了奴才的脑袋好了，可千万不要因为奴才而气坏了身体，皇上对奴才这样好，可奴才却辜负了您的信任，奴才……奴才……”他的声音哽住了，努力把喉头那个大肿块憋回去。 不要哭！ 不许哭！ 小四，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男子汉大丈夫都是流血不流泪！ “你起来吧。” 墨川语气平静的声音响起，似乎并没有多少怒气。 小四愣了愣，仍是伏在地上没动。 他知道皇上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有时候他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皇上的某些情绪，但这时候他却完全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 墨川顿了顿足，斥道：“你还不起来，难道真的想要朕摘了你的脑袋吗？” 小四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皇上，您不生奴才的气了？” 墨川脸上全无半点表情，冷冷道：“谁说朕不生气？” 小四的心又忐忑起来，趴在地上道：“皇上要是生气，就请发作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憋坏了，奴才……奴才心里……会难过的。” “你小子出卖朕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难过？”墨川骂了一句，在小四高高蹶起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还真疼。 小四疼得呲牙裂嘴，可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皇上肯打自己骂自己，这就是不生气了。 他最怕的就是，皇上什么话也不对自己说，打也不打骂也不骂，那可就真的是比死还要难受。 “皇上再踢奴才一脚，踢得越重越好，奴才心里就越舒服。” “你这小子，还真是贱！好，既然你要讨打，那朕就成全了你，派人打你四十大板。”墨川板起脸来道。 第3177章 可爱的银票 小四吓一跳，忙双手捂着屁股跳起身来。 “不要不要，皇上要打要骂奴才，奴才甘之如饴，奴才可不要那些人打奴才的屁股。” 墨川冲他一瞪眼：“朕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了？” 小四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嘀咕道：“明明是皇上刚才让奴才起来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让你起来你不起来，现在不许起来，给朕继续跪着，跪满一个时辰！”墨川冷着脸，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小四也琢磨不透皇上这是认真的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舔着脸道：“皇上，要是跪上一个时辰，奴才这两条腿怕是就不会走路了，奴才不会走路不要紧，可要是不能帮皇上跑腿办事，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就不好了？要不，皇上在奴才的屁股上踢上十脚，就不要罚奴才跪了吧？” 也只有他，才敢在墨川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墨川瞪着他：“你是在跟朕讨价还价？” “奴才不敢。”小四忙低下头，不敢和墨川的视线对视。 “不敢就好。” 墨川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拿过御案上的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小四大气也不敢透，更不敢起身，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以他的功力，跪上一个时辰根本算不了什么事，最多就是腿麻了而已。 他见皇上只是罚自己跪，心头有如去了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一双眼珠子东瞅瞅，西瞄瞄，虽然御书房的每件东西他都熟得不能再熟，可这时候看到哪样东西，都备觉亲切。 就在刚才，他还觉得自己人头就要不保，很快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还能留下一条命，最重要的是，他向皇上坦白了之后，压在心底的那份沉重的负疚感一扫而空。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银票上，眼睛一亮。 之前这五千两银票对他就像是一只烫火的山芋，让他恨不能丢出去。 可是现在……这些银票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 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只见墨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奏折，一眼也没看向自己，便吞了下口水，悄悄的伸出手去，准备将银票偷偷藏进怀里。 突然，“啪”的一声，一块御墨落在他面前的青砖地上，正压在那些银票上面，差点砸在他的手背上。 小四忙缩回手来。 好险！ “皇上，奴才知错。” 他急忙磕头，心想自己真是糊涂，居然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够逃得出皇上的眼睛。 墨川的目光从奏折上落在小四的脸上，只见他额头上滚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显然是又惊又怕。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个臭小四，自己平时就是对他太好了，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结果到了周太后那里，把自己卖了个底掉！ 他出卖自己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他居然连沈凝也一起出卖了！ 要不是看在他自小就服侍自己的份上，他还真想砍下这混蛋小四的狗头。 第3178章 服侍太后去吧 墨川只是罚他跪上一个时辰，这个惩罚可以说是很轻了，可这小子居然还不安分，还打上那些银票的主意，如何叫他不生气，不恼怒？ “母后一共赏了你多少银子啊？”他口气凉凉的道。 小四听出他语气不善，可是又不敢不答，只得道：“五、五千两。” “啧，母后出手果然大方，看样子你很得母后的喜爱和欢心啊。” 墨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四。 小四不敢抬头，却感觉有如芒刺在背，浑身难受。 “奴才……奴才……”他想要为自己分辩两句，可他平时一张嘴巴千伶百俐，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时候大脑却一片空白，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如这样，朕就把你送给母后，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母后身边服侍，如何？” 小四一听，后背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他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道：“皇上……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奴才、奴才自小在皇上身边长大，一直服侍您，从来没有侍候过第二个主子……” 墨川冷冷打断他：“你人在朕的身边，可是你的心却早飞到母后那里去了，朕的身边从来容不得三心二意的奴才！” 小四汗出如雨。 “皇上，您要是生奴才的气，您可以砍奴才的脑袋，奴才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只求皇上千万别不要奴才了，皇上要是不要奴才，那奴才还是去死了的好。” 他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糊了一脸。 墨川看了他一眼，嫌恶道：“瞧你哭得那样子，丑也丑死了，没的脏了朕的眼睛。” 小四慌忙擦泪，努力挤出笑容：“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不哭了，奴才笑呢。” “哼，你这笑比哭还要难看。”墨川哼了一声，冷冷的把眼神从小四脸上移开，落在手中的奏折上。 小四发现墨川的脸色并不很严峻，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来。 “皇上，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就不要让奴才去太后娘娘那里了吧？要是您看到奴才就生气，奴才以后就候在书房外面，皇上有事就吩咐一声，奴才一定会妥妥的帮皇上办好。” “朕哪还敢有事交给你去办，难道还嫌你卖得朕不够么？”墨川讽刺道。 小四的脸一热，嗫嚅了两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皇上！您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不生奴才的气？才可以原谅奴才犯的错？”他无奈的叹口气。 “你还知道自己犯了错？” “奴才知道，奴才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太后娘娘一吓，这嘴巴上也就没了把门儿的，一古脑的把什么都说了，可奴才一说完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皇上，奴才真的不是有心的……” 墨川哼了一声：“你出卖朕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她也一起卖了？她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 这个她是谁，小四比谁都清楚。 他登时明白，皇上原来是气这个。 “皇上，说起来这事也都是和沈姑娘有关系，奴才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什么意思？”墨川抬起眼睛，诧异的问道。 第3179章 自己割 小四想起在沈府受的气，忿忿道：“皇上，不是奴才多嘴，奴才看那皇后……不，不是皇后娘娘，是沈家大小姐她根本就没把您放在心上，她变了心啦！” 墨川脸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她怎么变了心啦？” 小四本来怕皇上伤心，不想当传话筒，可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皇上，就算您要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要说，您知道那北齐太子的嗜睡症是谁治好的吗？是沈姑娘！” “那又如何？”墨川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给人治病很奇怪吗？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医术会一日千里，数月不见，居然能治好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奇症。”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骄傲。 小四却更是火大。 “皇上，人家都要把你的女人抢走了，您还像没事一样？” 墨川淡淡道：“是我的女人，谁也抢不走，能抢走的，也就不是我的女人了。” 这是什么逻辑！ 小四睁大了眼睛，叫道：“皇上，您不知道，奴才刚去过沈府，告诉沈姑娘您和北齐太子打起来了，那塔娜公主也在，她一听就急着吵着要进宫，担心您会受伤，可沈姑娘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连半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还说那不是什么要紧事，她要是心里还有皇上你，怎么会是这样子，怎么会说这种话！奴才越想越生气……” 他没说完，墨川就瞪着他道：“所以你就去母后那里告她的状？” 小四忙道：“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是存心告状，实在是太后娘娘积威深重，奴才不敢不说，不过奴才说得很有分寸……” “啪！” 墨川在御案上重重一拍，喝道：“有个屁分寸，小四，朕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是你自己割，还是朕派人给你割？” 小四吓得冷汗直流，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求道：“皇上，奴才知错了，奴才多嘴，请皇上给奴才一把刀子，奴才自己割。” 墨川看也不看他，直接将一把匕首抛到他面前。 小四捡起匕首，看到寒光凛凛的刀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苦着脸道：“皇上，真的要割奴才的舌头吗？没了舌头，奴才以后就再也不能给皇上您说笑话解闷了。” “割！” 墨川冷冷的说了一个字。 小四看到墨川没有半分笑容的脸，脸就苦得更厉害了。 “皇上，要不您还是割了奴才的脑袋吧，这没了舌头不能说话，做人也没什么味道了。” “好，那就割脑袋。”墨川板着脸，“来人，把这该死的刁奴……” 话未说完，小四已经惊得面如土色。 完了，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 真的要砍自己的脑袋啊！ 他差点吓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像堆烂泥。 墨川瞄了他一眼，嗤道：“瞧你那点出息！” 小四咬了咬牙，对着墨川连磕了三个头：“皇上，奴才以后不能再服侍您了，请皇上多保重龙体，少生气，沈姑娘对您无情无义，您就不要再惦记她了，天下的好姑娘多得是，奴才看塔娜公主就很好，听说您和北齐太子打架，她担心您受伤，说什么也要进宫……” 第3180章 那一日一夜 墨川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朕的皇后人选还要你决定了？” 小四一听，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墨川板着脸道：“你要想继续留着你这颗脑袋吃饭，继续留着你这条舌头说话，以后就给朕规规矩矩的，要是敢再胡说八道，下次绝不轻饶！” 他说得声色俱厉，小四听了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却也真的原谅了自己这一遭儿。 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眼中含泪看着墨川说不出话来。 “皇上，奴才……奴才……”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墨川白了他一眼：“行了，你今天说的话够多的了，就闭上嘴巴，让朕的耳朵清静清静。” 小四于是乖乖的闭上了嘴，过去给墨川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熟悉的位置。 墨川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窗外。 他心中有事，哪里能看得进去奏折。 小四在寿康宫中说的话，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母后一定很是震怒，只是她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 寿康宫中。 自从小四离开之后，周太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神情严肃之极。 她坐在榻上，久久一言不发，眉心深锁，显然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素瑾放在她手边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不知道换了几次，可她连一口也没喝。 这让素瑾的一颗心越发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太后很少会出现这样出神良久的情况。 素瑾跟在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一共就只看到过一次。 上一次距离现在，屈指一算也有十年了。 那时的墨川还不是皇帝，周太后也不是太后。 西楚皇帝御驾亲征，却兵败被俘。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一片震惊。 京城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那时候所有人都心内惶惶，如丧考妣，素瑾也不例外，她担心害怕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皇帝被俘，可国不可一日无主。 朝臣们开始为了谁来继承皇位而分成了两派。 一派拥立先皇之子楚少阳，另一派则拥立周太后之子楚墨川。 两派各执一辞，而周太后这一派的势力明显偏弱。 名不正则言不顺。 皇位代代世袭，子承父位乃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周太后这一派渐渐败下阵来，楚少阳登基之事已成定局。 素瑾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周太后就是像现在这样，双眼直勾勾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眉头皱成了一把锁。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突然推门而出，独自一人离开，连素瑾身边这个从小服侍的奴婢都没让跟随。 周太后这一去就是就是一天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天亮之时，她才带着一脸的疲惫之色出现在素瑾面前。 素瑾担忧之极，周太后却摆了摆手，让她一个字也别问。 再后来，朝中的局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181章 太后懿旨 楚少阳一派的坚定拥趸者之一宁国公，突然临阵倒戈，倒向了周太后一派，坚决拥立起楚墨川来。 宁国公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门生众多，声势极大，他这一倒戈，让楚少阳一派的人完全措手不及，变得晕头转向，再也无力与周太后一派抗衡。 再然后，楚墨川的登基变得顺利之极。 在宁国公一力护持下，朝廷内外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而当年的楚墨川，也不过只有十四岁。 很多人都认为宁国公拥举楚墨川登基，是为了想要把持朝政，当摄政王。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宁国公扶持楚墨川登基之后，把朝政大权也一并交给了楚墨川，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于他。 十年来，宁国公没有表露出半点野心。 素瑾不懂国家大事，她只关心周太后的喜怒哀乐，看到周太后忧愁，她就犯愁，周太后开心，她就欢喜。 现在看到周太后的眉头又像十年前一样紧锁起来，她就隐隐意识到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心头猛然窜过一道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后娘娘她不会是要…… 素瑾赶紧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甩掉，想也不敢去想。 周太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素瑾。 “去取纸笔来，哀家要写一道懿旨。” 素瑾答应了，去取了纸笔过来，心里却在纳闷。 周太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笔写什么懿旨了，平时都是由她代笔，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不敢多问，磨好了墨，又铺平了纸，再去请周太后过来。 周太后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然后盖上了凤印。 “拿去给皇帝，让他速速派人前去颁旨。” 素瑾看着那道懿旨，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周太后看她一眼：“还不快去！” “是，是。” 素瑾答应了，捧着懿旨从寿康宫出来，心中兀自全是不敢置信。 她脚步虚浮，就像梦游一样向御书房行来。 到了御书房，她也不让人通报，便径自推门而入。 “皇上，太后娘娘有旨意。”素瑾神色木然的看向墨川。 墨川起身，他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之色。 “是什么旨意？”他沉声道。 “皇上自己看吧。”素瑾脸露苦笑，将手中的懿旨递给墨川。 墨川接过来展开，飞速的看了一眼，眼角的肌肉猛的跳动了一下。 “太后娘娘让皇上速派人去颁旨。”素瑾又道。 “知道了。” 墨川合上懿旨，脸上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素瑾忍不住道：“皇上，您就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墨川看着她，脸色平静如水。 这让素瑾不由得气往上冲。 “太后娘娘的意思，难道皇上不明白？” 墨川淡淡道：“朕明白。” “皇上既然明白，为什么不去找太后娘娘说理？难道皇上真的打算把这道懿旨颁给皇后娘娘？” “这道旨意有哪里不好吗？”墨川反问一句。 素瑾登时气结得说不出话来。 第3182章 雨过天晴 她瞪着墨川，恨恨的跺了下脚。 “天下乌鸦一般黑，亏我还以为皇上是与众不同，原来和所有男人一样，也是个喜新厌旧的。” 她说完，再也不看墨川一眼，忿然转身离去，头也没回。 小四早就好奇得要命，等素瑾一走，他马上问道：“皇上，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为什么素瑾姑姑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自己看吧。” 墨川随手将周太后的懿旨丢给小四。 小四展开一看，不由得张大嘴巴。 “咦，太后娘娘封沈姑娘为左司徒上卿，好像是个二品官儿啊！皇上，太后娘娘给沈姑娘升官了，好消息，好消息！” 他又惊又喜道。 墨川不由看他一眼：“好消息？” “是啊！” 小四一脸的兴奋之色。 他虽然聪明伶俐，毕竟年纪小，根本没看明白其中的关键窍要。 不像墨川和素瑾，一看到周太后的这道旨意，就明白了周太后的用意何在。 表面是上升官，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 而且这个左司徒上卿，就是个陡有虚名的文官儿，手里半点权限也没有，和都察院御史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素瑾看到墨川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才会被气走的。 可小四却只看到二品官比四品官的品阶要高，周太后的心思，他根本看不懂。 “既然你说这是个好消息，那这颁布懿旨的差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墨川摆了摆手，叫小四退出。 小四一脸懵懂，捧着懿旨出了御书房。 他只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自己在太后娘娘面前告了沈姑娘一状，本来以为太后娘娘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太后娘娘却赏了自己五千两银子。 本来以为太后娘娘一定会怪罪沈姑娘，可太后娘娘却升了沈姑娘的官儿。 这明明是件大喜事，可皇上和素瑾姑姑却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简直太奇怪了。 小四根本摸不着头脑。 等小四离开之后，墨川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口气。 很好，母后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这道懿旨是第一步，接下来，母后的动作会是什么呢？ 他还真的很期待。 * 沈府。 小四捧着周太后的懿旨，一字字的宣读着，他口齿清晰，吐字有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沈府的下人们听到太后娘娘居然封了自家大小姐一个二品的官职，还是左司徒上卿，比老爷的一品大将军只差一级！ 荣宠之极！ 真是荣宠之极！ 旁人都说自家大小姐不得太后娘娘欢心，近来废后的传言更是传得他们人心惶惶，大小姐明明是皇后，却不进皇宫，而是独自居住在娘家府里。 皇上更是一次也没来过！ 在所有人看来，沈凝这个皇后已经过气了，废后的诏书迟早是要下来的。 而未来的新后也早已经来到了京城，就是那位北齐国的三公主！ 沈府的下人们最近都不敢出门。 就算他们出了门，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沈大将军府的人，因为他们怕看到旁人鄙夷轻视的眼神，走在大街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可现在终于好了。 一切乌云都散尽，雨过天晴了！ 第3183章 草鸡变凤凰 小如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来，比她自己封了官还要兴奋。 “大小姐，太后娘娘居然会下旨封你的官，真是想不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拍手叫道。 沈凝的下人们个个喜容满面。 唯有追风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他看向小四，可小四却不看他。 念完了，他把懿旨交在沈凝的手里，便匆匆离开，一句话也没多说。 小如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后面有老虎追他屁股么？跑得那么快！追风，你说……” 她回过头来，发现追风居然不见了。 小四走出沈府没多远，眼前灰影一晃，已经多了一个人。 追风面无表情的挡在他面前。 “别挡路。”小四正眼也没看他，径直前行。 追风不禁皱了下眉头。 小四这口气不对。 “皇上好吗？”他问。 “你还知道关心皇上？我看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小四语气讽刺道。 “我当然知道谁是主子。” “你知道？你知道还呆在沈府不走？姓沈的对皇上无情无义，你也变得无情无义！亏你还好意思说知道谁是主子，我看你是卖主求荣了吧！” 追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卖主求荣？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主子了？” 小四心里突然一阵发虚。 好像卖主求荣的人是自己吧？ 他赶紧岔开话题。 “我问你，你为什么还呆在沈府，为什么不回皇上身边？”他双手叉腰，质问追风。 追风淡淡道：“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保护沈姑娘，所以不能离开。” “呸！” 小四用力啐了一口：“沈姑娘听到皇上有事，可她却不管不问，连进宫看一眼都不肯，你还保护她个屁！” 他想起来就恼，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 追风脸色一沉：“小四，不可以对沈姑娘无礼，她是皇后娘娘，你怎么可以出言不敬？” “皇后娘娘？现在她可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左司徒上卿，堂堂正正的二品大官儿了！草鸡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了！”小四气忿忿的道。 “这话不对，这事也不对。”追风摇摇头，“太后怎么会封沈姑娘的官儿？这个什么左司徒上卿还会比皇后更荣宠？什么草鸡变凤凰，真是一派胡言。” 小四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事儿。 突然，他猛的一拍头顶，叫道：“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要下这道懿旨封沈姑娘的官儿了！” “为什么？” “明升暗降！对，就是这个意思！” 小四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他经追风一言提醒，才想明白为什么皇上和素瑾见了这道封官的懿旨，脸色都那么古怪，看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 原来如此！ 追风也反应过来，不禁点了点头，脸色却更加凝重了。 “是了，原来太后娘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忍不住为墨川和沈凝担忧起来。 周太后下旨升了沈凝的官，那显然是不再当她是皇后了，既然沈凝不再是皇后，那皇上自然可以再立新后。 这个新后的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3184章 被坑苦了 “追风，怎么办？”小四一想通，马上紧张起来。 “什么怎么办？” “太后娘娘这是要废后啊，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糟糕！我真是个猪脑子，我居然亲自颁这道旨意给沈姑娘，沈姑娘肯定会恨死我了，啊啊啊！” 他后悔得直挠墙。 怪不得皇上派他来沈府颁旨的时候，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自己还兴冲冲的说这是个好消息，皇上这是往自己的头上扣屎盆子啊！ 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想明白呢？ “你不是生了沈姑娘的气吗？怎么又怕她会恨你？”追风淡淡道。 “我、我……我哪有生她的气！追风，你才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小四又气又急，看到追风那万年不动的冰山脸，恨不得在他脸上挠出几道血痕来，看他还会不会像这样面不改色。 “我怎么无情无义了？” “太后娘娘要废后，你不是对沈姑娘很忠心吗？干嘛还站在这里，不赶紧去向沈姑娘报信？” “报信？”追风摇摇头，“不需要报什么信，沈姑娘怕是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已经想明白了。” “啊，对对对！沈姑娘这么聪明，她肯定早就想到了，奇怪，她怎么还会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着急？” 小四想起刚才沈凝听到懿旨的时候，脸上仿佛还带着笑意。 当时他以为她是开心的笑，现在想起来，怕是淡淡的讽刺吧。 小四忍不住跺跺脚：“我回宫去找皇上问问去！” 他绕过追风就走。 直到现在，小四才彻底想明白，可他心里却更是糊涂了。 皇上当时看到懿旨就明白了周太后的意思，可他连半点拒绝或是生气的意思也没有，所以才把素瑾姑姑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走了。 可自己这个糊涂蛋却始终糊里糊涂。 皇上啊皇上，你可把小四坑苦了。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让奴才来给沈姑娘颁这道旨意，莫非您也赞同太后娘娘的意思，想要废后了吗？ 您是想要双手将沈姑娘送给那北齐太子，自己迎娶北齐公主了吗？ 要是弄不清楚这些疑问，小四非憋死不可。 追风却没有追过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了。 周太后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沈姑娘的意思，他却有些看不大懂，但他敢肯定一点，沈姑娘肯定也明白周太后的意思了，她也明白这道旨意由小四来颁读，那说明皇上也一定看过了懿旨，且并没有反对。 怕是现在沈姑娘她……一定很伤心吧？ 伤心吗？ 追风又有些不确定，听小四宣读懿旨的时候，他却没有在沈凝脸上看到有什么伤心的表情，她只是勾勾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很想回去问问沈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既然她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为什么就这样平静的接下这道懿旨？ 要是换了他，非进宫找皇上质问不可！ 小四已经沉不住气回宫去了，他也很想回去问问皇上，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沈姑娘了。 第3185章 你也有喜事 可是问，又能问得出来吗？ 皇上和沈姑娘，肯定什么也不会说。 这可为难死他们这些做奴才和护卫的人。 主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追风想得头都痛了，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他索性跺跺脚，继续回沈府去了。 小四那边要是打听到什么，一定会来通知自己的。 沈府。 小四走了之后，小如捧着懿旨，兀自高兴得团团转，合不拢笑口。 “升官喽，我家大小姐升官喽，是二品的大官儿呢！谁说女子不能当官，我家大小姐就有这个本事做官儿，还做大官！” 她兴高采烈的又笑又跳，笑声把在房间里沉醉未醒的塔娜都惊醒了。 塔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周围，才想起来之前的事。 原来自己喝醉了，居然睡在凝姐姐家里。 遭了，自己睡了凝姐姐的床，凝姐姐会不会生气？ 她听到院子里小如的笑声，走到门口，忍不住问道： “什么升官？谁升官儿了？” 小如回头见是她，顿时一脸得意的笑。 “当然是我家大小姐，太后娘娘刚下了旨意，封我家大小姐做了一个二品的官儿，叫、叫左……左什么上卿！是个大大的官儿！”她抬着下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塔娜又惊又喜，忙过去拉住沈凝的手，明艳的小脸上全是羡慕之色。 “凝姐姐，恭喜你啊！” 沈凝却笑着反问一句：“喜从何来？” “凝姐姐，你不知道，你还没回京城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的事情，他们都说西楚出了一个断案如神的都察院御史，是个女子，还说了好多你破的案例，当时我听了只是觉得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聪明的女子，可后来我见到了你，才知道传言不虚，他们说的全都是真的，我当时就很崇拜你，现在连太后娘娘也赏识你，封你做大官儿，以后你一定可断更多的案子，破更多的冤情，这还不是喜事吗？” 听了塔娜的话，沈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别人听到升官，想到的都是权势和财帛，可塔娜想的却是为百姓们破案和申冤。 这样小小的年纪，却有这样的胸怀，自己还真是没看错人。 她微笑道：“不错，的确是件喜事，不过，很快还会有一件更大的喜事，我这里先提前恭喜塔娜妹妹你了。” 闻言，塔娜睁着圆圆的眼睛，奇道：“咦，什么大喜事？是和我有关的吗？” “当然和你有关。”沈凝笑着点点头。 “那我怎么不知道？凝姐姐，究竟是什么大喜事，你告诉我好吗？”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沈凝神秘的一笑，无论塔娜怎么追问，她都不再提一个字。 “呀，宝宝哭了，是不是尿了？”她侧过头，小婴儿的哭声正响亮的传了过来。 “糟糕！我忘了给他换尿布！” 小如一下子跳起来，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冲向房间，引得沈凝和塔娜都笑了起来。 第3186章 全都着了魔 追风回来的时候，正听到沈凝和塔娜银铃般的笑声。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本来他以为沈府里定是一片愁云惨雾。 当着小四的面前，沈凝不露悲伤强颜欢笑，等小四一走，怕是沈姑娘的情绪马上就会低落下来，可他听到的却是沈凝的笑声，而且还开心之极。 太后和皇上都要废了她这个皇后了，她还能笑得出来？ 不可思议！ “大小姐！”小如哭丧着脸从房间里出来，摊着两只手，手上一片粘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怎么了？” “那小子不但尿了，还拉了！我刚一抱起他准备给他换尿布，他就拉了我一手！啊呸，臭死了！” 小如的表情真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沈凝和塔娜对视一眼，笑得更厉害了，塔娜更是笑弯了腰。 “你们还笑……笑话我，我、我要狠狠的打那小子的屁股！他的老子坏，生的儿子也一肚子坏心眼，什么时候不能拉，非得拉我一手！”小如连连跺脚抱怨。 “我看他是喜欢你，才会在你身上拉屎。” 沈凝好容易才收住笑容，正色道。 小如纳闷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喜欢我才在我身上拉屎？这是什么道理？” 沈凝一本正经的道：“有句话叫做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当凤凰发现了传说中的宝地之时，它就会高兴的绕着那地方转上三圈，然后在那儿拉上一泡屎，这叫占坑儿，所以，我看那小子是把你当成他的宝贝了，才要在你身上留下他的味道，塔娜，你说是不是？” 她笑着对塔娜挤挤眼睛。 塔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笑着点头附和。 “是这个道理呢，在我们北齐也有这个说法，小如，小宝宝一定很喜欢你！” 小如被手上的宝宝屎熏得快吐了，一脸的嫌恶，听了沈凝和塔娜一搭一挡的话，半信半疑。 “真的有这个说法？我……我是什么宝贝了，好哇，大小姐，还有三公主，你们两个在捉弄我！你们、你们太坏了！” 她只是天真纯善，并不是傻瓜，看到沈凝和塔娜脸上促狭的笑，登时明白过来两人是在故意逗自己玩。 “好，你们说这小子的屎是宝贝，那这宝贝给你们，要不要？大小姐，三公主，别跑！” 小如举着两只手，往沈凝和塔娜的衣服上作势要擦。 沈凝一笑退开几步，塔娜却尖叫一声，飞快的跑开。 小如不依不饶的追在后面。 院子里笑声一片。 看到这幕情形，追风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塔娜和沈姑娘两个人该是情敌啊，两个人应该斗得你死我活，谁看对方都不顺眼，可怎么却好成了一个头？ 就连小如那丫头也像是着了魔。 且不提追风一头雾水。 小四匆匆赶回宫里的时候，正赶上周太后下了第二道懿旨。 素瑾将手中的懿旨往桌案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显然，她还余怒未消。 第3187章 皇上大喜 墨川静静的看着桌上的懿旨，不说，也不动。 素瑾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差点和赶回来的小四撞了个满怀。 “咦，素瑾姑姑，你来了？” 小四刚打了个招呼，素瑾却看都不看他，把他往旁边一扒拉。 “好狗不挡路，闪开！” 小四猝不及防，竟然一下子被推了个趔趄，惊愕道：“姑姑，谁惹你生气了？难道是皇上吗？” “哼！你和你的主子一样，都是没良心的家伙！” 素瑾忿忿的骂了一句，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墨川。 “奴婢贺喜皇上，恭喜皇上，皇上大喜啊！” 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之意。 墨川勾唇，淡淡一笑：“同喜，同喜。” 素瑾这一气非同小可，脸色整个都变了。 她瞪着墨川，用力跺了跺脚，眼中竟然迸出泪光来。 “罢了罢了，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我只是替沈姑娘伤心……” 声音忽的哽住，再也不看墨川一眼，转身就走。 “素瑾姑姑，素瑾姑姑……” 小四喊了几声，素瑾连头也不回，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弄得小四一肚子纳闷，心想素瑾姑姑这是怎么了，一会儿的功夫来了两次御书房，而且说的话好奇怪。 她还恭喜皇上，皇上有什么喜事值得恭喜啊？ 他纳闷的走进去，向墨川请了个安，然后偷眼去瞧墨川。 “差事办得怎么样？”墨川的脸色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还是喜怒不形于色。 小四听他的语气也没觉得异样，便回道：“旨意宣读完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也交在沈姑娘手里了。” “哦，那她可说了什么？”墨川口气淡淡的，似乎并不很在意。 小四忍不住反问道：“皇上希望沈姑娘说些什么？” 他去颁读懿旨之前还是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明白，可是现在他却想明白了周太后的用意，心中不由得有气。 皇上您也太坑奴才了，居然把这种差事交给奴才去办？ 回来后还一脸的若无其事！ 怪不得素瑾姑姑生气，就连自己也觉得胸口发闷，不舒服。 听了小四的话，墨川脸色一沉：“什么时候你学会顶嘴了？” 小四低头道：“奴才不敢。” “哼，朕看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如实说！” 小四不敢再犟嘴，回想了一下道：“沈姑娘并没有说什么。” “一个字也没有说？” 小四又想了想，道：“沈姑娘接过懿旨的时候，好像笑了笑。” “她笑了？” “是。”小四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墨川，然后发现皇上好像也脸上含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真奇怪！ 听到沈姑娘笑，皇上应该不高兴才是，难道皇上真的不在意沈姑娘了？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歇着吧。” 墨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可小四却不想走，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呢。 “怎么还不走？”墨川走到御案前，坐下，发现小四还像根木头一样戳在那里。 小四灵机一动，忙道：“皇上要批阅奏折吗？奴才给您泡杯热茶。” 第3188章 第二条路 “不用了，朕现在不觉得口渴，不想喝茶。”墨川一口拒绝。 “那……奴才给您打扇吧，天太热！”小四走过去，左右找了找，却没发现羽扇。 “现在这天气，需要打扇吗？”墨川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现在还是四月初，天气微凉，羽扇还收在库房没拿出来。 小四的脸顿时一红，左右顾盼，想给自己找件差事留下来。 “你还有事？”墨川问。 “呃，没、没事。”小四嗫嚅了两下嘴唇，目光落在素瑾放在桌上的懿旨上，“咦，太后娘娘又下了懿旨？这次是什么事？” 他一脸好奇。 墨川淡淡道：“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四又是好奇，又是忐忑，嘀咕道：“皇上这次不会又要奴才去宣读懿旨吧？您坑了奴才一次，可别坑奴才第二次。” 话虽如此，可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拿起懿旨打了开来。 只瞧了一眼，他就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把懿旨掉在地上。 “皇、皇、皇上，这这这、这上面写的不是真的吧？”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你连太后娘娘的亲笔也不识得了？亏得你还刚刚去颁了一道母后的旨意。”墨川勾唇，口气嘲讽。 小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是真的，我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太后娘娘怎么会颁这样一道旨？”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没什么可怀疑的，自从塔娜住进宫里，朕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墨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幽深的看向远处。 小四忍不住道：“既然皇上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太后娘娘？为什么不拒绝？” “阻止？她是朕的母后，你叫朕如何阻止？拒绝，莫非你是叫朕违抗母后的懿旨吗？” 小四心中一凛，忙道：“奴才不敢。” 顿了顿，又道：“那皇上准备奉太后娘娘的旨意了？” “难道朕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墨川还是没有回头，语气中的自嘲之意更重了。 小四低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皇上对周太后十分孝顺，这道旨意看上去也是一桩美事，于国于家都是有百利无一害，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口就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难受！ 闷闷的不想说话。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心里都这么难受，皇上他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吧？ 不管皇上是不是心甘情愿，这件事都已经誓在必行，因为周太后的懿旨一下，很快就天下皆知。 宫里，是要办大喜事了啊。 “对了，这桩差事还是交给你去办吧。” 墨川从窗前回过身来，目光淡淡的看向小四，脸上还是平静无波。 小四简直对皇上佩服得五体投地。 面对这样的事情，皇上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实在是让人不服不行。 不过墨川的话吓了他一大跳。 他把头摆得像拨浪鼓一样，双手乱晃。 “不不不……奴才干不了这差事，皇上还是把这差事交给别人去吧，要不就交给追风好了。” 他心想自己刚被坑了一次，这次也该轮到追风了吧？ 第3189章 密旨 “朕的旨意，你也敢违抗？”墨川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小四心中一凛，忙道：“奴才不敢。” “那就好好办，大办特办，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虽然婚事就在三天之后，你也万不可以办得仓皇草率，知道了吗？” 墨川说一句，小四就咧一下嘴。 等墨川说完，小四的脸已经拉长得像个苦瓜了。 “皇上，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这可是您和塔娜公主大婚之事，三天之内怎么可能办得齐全，这这这……这简直是要了奴才的命啊！” “朕不管，朕一定要这场婚事办得隆重，天下皆知！你要是办不到，朕就摘了你的脑袋，滚下去吧！” 墨川喝斥了一句。 小四暗暗叫苦，捧着手中的懿旨就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恨不能一把丢掉。 他忽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墨川看他一眼：“干什么？” “奴才打自己这张嘴，叫它刚才多嘴，要是刚才不说话直接退出去，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它却非要多问一句，结果皇上给了奴才这样一桩好差事。”小四苦着脸道。 墨川不禁微微一笑：“这是件美事啊，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是让母后看到了，你的屁股怕是又要吃笋炒肉了吧。” “是是是，这是美事，奴才该笑才是，奴才这就笑。” 小四努力在脸上挤出了笑容。 “你笑得太难看了，去对着镜子练练，别在婚宴上出丑，没的丢了朕的脸，好了，少在这儿戳着了，事情紧急，你还不赶紧去办？” 小四无奈，只好拖着脚步，一步步向门外挪。 墨川不再理他，走到御案前拿起奏折，一面看，一面批示。 小四忍不住又佩服了他一把。 啧啧，皇上就是皇上，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还有心思批阅奏折，要是换了自己，这心里恐怕就像猫抓一样，半点也定不下来吧。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懿旨，忍不住心中忿忿。 太后娘娘，您这是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哇！ 刚下了一道旨意升了沈姑娘的官儿，马上又下了第二道旨意，居然要在三日之后给皇上和塔娜完婚！ 你这是要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您以为给皇后娘娘封一个二品官儿，就能堵得住天下的攸攸众口吗？ 呵呵，那我小四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三天之后皇上和塔娜成亲，沈姑娘她会不会出来大闹喜堂！ “小四，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墨川的声音。 小四一喜，忙回头道：“皇上，您这差事不要奴才去办了？” “你不办谁办，你是朕身边最得力的人，这差事只有交给你去办，朕才能放心。”墨川抬头看着他，脸带笑意。 小四却笑不出来，苦着脸道：“那皇上唤住奴才做什么？” 墨川淡淡道：“母后下的这是一道密旨，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要是传出什么风吹草动，怕是朕也保不住你脖子上的脑袋。” 吓！ 这是什么意思？ 小四只觉得后脖颈上吹过一阵凉风，只吹得他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第3190章 好手段，好心计 小四还没琢磨出味儿来，墨川已经摆手叫他退出。 他不敢再多逗留，退出了御书房，掩上房门，兀自一脸的懵逼。 这差事好像比刚才那差事更棘手！ 他抓着头皮，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尤其是想墨川最后说的那句话。 密旨？ 这意思就是说不能透露出去，透露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可这又是一桩大喜事！ 办喜事自然是要越热闹越好，人越多知道越好，难道周太后的意思是要偷偷的办？但这可是和北齐国的公主联姻，偷偷摸摸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可能！ 小四马上把这个否了。 那这密旨的意思是…… 只是要瞒住沈姑娘一个人？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小四一下子跳起身来，脸上变色，心突突直跳。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就像是头上响了一个闷雷。 “这这这……这也太过份了吧？居然想要瞒着沈姑娘，给皇上和北齐国的公主成亲？这要是让沈姑娘知道了，可该如何是好？太后娘娘，您……您还真的好手段，好心计啊！” 顿顿足，他又想：“皇上啊皇上，您已经把太后娘娘的心思手段看得透透儿的，可您却一个字也不说，还让我小四去替您操持这婚事，您是想要我小四背上这骂名吗？我可不干！” 他登时就想撂挑子走人，可一想到墨川那严厉的脸色，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叹了口气。 皇上也是为难，这苦差事自己不替他办，谁替他办？ 做奴才的，本来就是要替主子分忧解难，才是好奴才。 可这差事也太难办了吧？ 又要瞒着沈姑娘，又要把这婚事办得风光体面。 要知道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相信不出半日，皇上要和北齐公主大婚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怕不传到沈姑娘的耳朵里去？ 可皇上说了，要是这事传出去，周太后非摘了他的脑袋不可。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他像个陀螺一样在原地转圈，却想不出好法子来。 忽然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我何不想个法子将沈姑娘支出去，只要让她离开京城，就听不到这件事了，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法子！” 只是有什么法子才能让沈凝离开京城呢？ 小四又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登时喜容满面。 不过他只高兴了一会儿，心里又开始发起堵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帮凶，帮着太后和皇上欺负沈姑娘，忍不住抬起手来，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小四啊小四，像这种令人齿冷的事情，你可只办这一遭儿，下次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做了，否则没的被人戳脊梁骨。” 他在那边又是叹气，又是自语，还自打耳光，引得附近的侍卫和太监纷纷侧目。 有和他交好的侍卫便忍不住上前。 “小四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啊？”他观察着小四的脸色，讨好的笑道。 “你说呢？”小四斜他一眼。 第3191章 沾沾喜气 “小人觉得，小四公公一定是高兴，这可是件大喜事啊，小人在这里先恭喜皇上了，等皇上大婚之时，小四公公一定更忙了，只要小四公公的差事办得好，皇上的赏赐一定少不了，嘻嘻，小四公公得皇上赏识，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那侍卫一脸艳羡的表情，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小四的心突的一跳。 “你怎么知道皇上要大婚了？”他瞪着那侍卫。 这懿旨好像是素瑾姑姑刚拿过来的吧，也没有多久啊，怎么连一个不相干的侍卫也知道了。 那侍卫笑嘻嘻道：“这样的喜事谁能不知啊，现在最少半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呢，大伙儿都盼着三天之后去沾沾皇上的喜气，要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一高兴，没准大笔的赏赐就下来了。” 小四心里更慌了。 半个宫的人都知道了？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侍卫笑道：“小四公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要大婚，您会不知道？怕是您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不告诉咱们，您的嘴可真紧啊！咱们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从寿康宫里的人那里知道的呢。” 一听到寿康宫，小四就全明白了。 他忍不住暗暗咬牙。 太后娘娘啊，您可真是块老姜！ 下了一道密旨，可这密旨刚出门，就传得沸沸扬扬，您这究竟安得是什么心哪！ 您要想砍我小四的脑袋，直接砍就是了。 何必转这么个大弯！ 他气得脸色都变了，扭头就走。 那侍卫还在那唠唠叨叨，话未说完，就看到小四理都不理自己，不由得愣了。 他抓抓头发，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小四公公生气了吗？ 好像没有吧！ 自己说的可全都是讨好恭维的话啊！ 小四憋着一口气直奔寿康宫，他豁出去了，就算是个死，他也要死个明白，他可不想做个糊涂鬼！ 哪知道刚一看到寿康宫的宫门，看到里面那肃穆的宫墙，他一口气登时就泄了，找了个角落一蹲，抱着脑袋发起呆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像是火烧火燎一样的难受，比百爪挠心还要难受。 “小四，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诧异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小四的眼睛顿时一热，两条热泪流了下来。 “素瑾姑姑！”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见到亲人，抱住素瑾的腿，放声大哭。 素瑾愣住了，接着满脸通红。 她板着脸斥道：“快放开我，这像什么样子！” 小四虽然是个太监，但毕竟男女有别，她守身如玉数十年，从来没和哪个男人这样亲近接触过。 “姑姑，我心里好难受……” 小四忙放开素瑾的腿，可是眼泪还是一直流。 素瑾低头看他，把他拉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替他擦眼泪。 “你这小子，长得这么高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丢人。” 小四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她要踮起脚来才能够得到。 第3192章 只有你最好 小四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一哭出来，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你都知道了？”素瑾瞅着他，低声道。 小四点点头。 “唉，你倒是比你那个主子有点良心，至少你还能为沈姑娘哭上一哭，你那个主子……”素瑾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做为奴婢，是不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的。 “素瑾姑姑，你说，太后娘娘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懿旨？沈姑娘有哪里不好？她为什么非要废了她的皇后，让皇上娶那个塔娜？”小四咬牙瞪眼。 素瑾摇摇头：“太后娘娘的心思，谁能懂？不过她这样做，一定是为了国家大计，倒不是她不喜欢沈姑娘。” “国家大计，又是国家大计，难道皇上娶了北齐公主，咱们西楚就能昌盛太平么！”小四忿忿然。 “这话说得对了，在太后娘娘心里，没有什么比昌盛太平这四个字更重要，相信皇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接到太后娘娘懿旨的时候，皇上连半个不字也没说。” 话虽如此，素瑾还是露出不满的神色。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帝是如此天性凉薄之人，就算他要为了国家大计要娶塔娜，也不该对沈凝如此无情。 小四涩涩的道：“皇上把准备婚礼的差事交给了我，素瑾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交给你了？”素瑾吃了一惊，随后一想，不交给小四给谁，交给旁人就能办得更好么？ “那你就好好用心替皇上办事，这件事关乎到咱们西楚和北齐，一定不可以轻忽，事事都要办得妥当，这样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我帮你拿主意。” 小四感激的道：“姑姑，你对我真好，整个宫里，就你对我好。” “难道皇上对你不好么？” “皇上对我也好，可现在的皇上，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都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小四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别躲在这里哭鼻子了，皇上三天之后就要大婚，时间紧促，你要抓紧时间去准备了，走，咱们先去库房瞧瞧，这场婚礼啊，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不能给咱们西楚丢了面子。” 素瑾说走就走，拉着小四的手便直奔库房。 小四被她拖着走了两步，一脸不情愿的道：“可是我心里不舒服，一想到那个北齐公主要嫁给皇上，我就难受。姑姑，难道你心里不难受？” 素瑾站住脚步，瞅着他：“咱们做奴才的，唯主子之命是从，难受不难受不重要，办得差事要让主子满意才重要，懂了吗？” “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也太……太气人了。” 小四气道：“说是密旨，可现在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要瞒住沈姑娘一个人，现在沈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在府里还什么也不知道呢，皇上却要背着她另娶别的女人当皇后了。” “这件事，一定不可以让沈姑娘知道！”素瑾神情严肃道。 第3193章 哪里不是家 “姑姑，难道你也和旁人一样，要让沈姑娘一直瞒在鼓里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沈姑娘吗？”小四不解。 素瑾低低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不想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否则她一定会很难受，就算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但能瞒一时算一时，我只希望……” 她抬头看向宫墙外面的天空，剩下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天下这么大，哪里不是家？ 既然走出了皇城，又何必还要回来？沈姑娘的心思，她一直都猜不透。 她只希望这一次沈凝能够想得通，她应该是那种心胸豁达之人，天底下的好男儿那么多，不一定非皇上不可。 皇上要娶别的女人，那她大可以嫁别的男人。 只是这种话她只能在心底想想，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小四的面说出口来。 “只希望什么……”小四追问道。 “没什么。”素瑾又摇摇头，“小四，你还是先想个法子瞒住沈姑娘吧，等皇上和塔娜成亲之后，再让她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小四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这件事还要姑姑你帮忙。” “少说废话，是什么法子，你快说。”素瑾催促道。 “皇上要和北齐公主成亲这事，相信用不了一天京城的人就会全知道，沈姑娘住在沈府，迟早也会传进她的耳朵，所以我想还是让沈姑娘出城去比较好。” “出城？去哪里？” “城外三十里的山上有一座丹若庵，里面住的全都是落发出家的姑子，从来不和外人来往，清静得很，所以消息一定传不到那里，要是能让沈姑娘去那里住上几天，这件事说不定就瞒过去了。” 素瑾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好主意，好主意！小四，你果然是个鬼灵精，脑筋一转坏主意就有了。” 小四苦笑道：“姑姑，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沈姑娘去丹若庵而不引起她的怀疑呢？”素瑾面露沉吟。 “沈姑娘最相信的人就是姑姑你，只要姑姑你去和沈姑娘说，太后娘娘近来身体不适，所以想去丹若庵为太后娘娘沐浴斋戒，烧香祈福，然后邀沈姑娘和你一起去，沈姑娘一定会同意。” 素瑾不禁双手一拍，赞同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好主意。” 可她又犹豫道：“沈姑娘可是第一神医的徒弟，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她正好可以进宫来为太后娘娘瞧病，这一来不就穿帮了吗？” 小四摇了摇头，不以为然：“不会的，沈姑娘冰雪聪明，太后娘娘下了那样一道懿旨给她，她怎么会不明白太后娘娘的用意？她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见到她，所以她不会进宫来的，除非是皇上亲口去求她，可姑姑你觉得皇上会开这个口吗？更何况太后娘娘现在的心情好着呢，什么事情都遂了她的心意，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3194章 生个宝宝出来 素瑾冷了脸，喝斥道：“小四，不可以胡说八道，身为奴才怎么可以在背后非议主子？你的屁股又想吃板子了是吧？” 小四这才想起是在寿康宫外，不由伸伸舌头，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姑姑，我也就是和你发发牢骚，要不憋在心里真要憋死我了，你放心，这话我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我说的话就像是放出来的屁，一会儿就没味了，姑姑你就担待担待。”他腆着脸笑道。 “呸！以后这种混账话，我可不想再听。”素瑾啐了一口。 随后她又点了点头：“你的这个法子不错，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向太后娘娘禀明，再去邀沈姑娘去丹若庵住几天，皇上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小四忙点头答应。 两人商议停当，便分头行事。 素瑾在周太后面前却是换了一个说法，说是想要去宫外的丹若庵为皇上大婚而沐浴斋戒祈福，周太后一听就明白她的目的，正中下怀，非常痛快的同意了。 接下来素瑾又去了沈府，拿出小四那套说辞，果然如小四所料，沈凝也点头同意，带着小如和她一起坐上马车离开了京城。 一行人到了丹若庵，听说是宫里来的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那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人，庵里的住持师太再清心寡欲，也不敢怠慢了。 她亲自率领满寺尼姑一起出迎，将素瑾一行人迎入庵内，还拨了一间最好的院落给她们居住。 山居幽静，只闻空山鸟语，听不到闹市语喧。 只呆了不到半天，小如就有些坐不住了。 听来听去，不是鸟叫就是木鱼，要不就是尼姑们念经的声音，闷也要闷死她了。 她好想回到京城，虽然宝宝又拉又屎，叫她片刻也不能安宁，可就算是累，也比呆在这尼姑庵里发闷强得多。 “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小如看了一眼坐在蒲团上的沈凝。 她就纳闷了，大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安静，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草垫子上，看了整整两个时辰的佛经。 那些破佛经有什么好看的！ “你想回京了吗？”沈凝也看得有些倦了，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 “这里好无聊，我想宝宝了。”小如实话实说。 “是啊，说起来离京不过半日，我也有些想他了，不过会有人照顾他的，你不用担心，瞧你那抓心挠肝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宝宝是你的孩子呢。”沈凝抿唇笑道。 小如登时飞红了脸：“啊，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我哪里有什么孩子了！” “嘻嘻，你以后成了亲嫁了人，难道还会不生孩子吗？” 小如的脸更红了，却道：“大小姐你也成了亲嫁了人，要生孩子也是你先生。” 她说着看了沈凝的小腹一眼，奇怪的道：“大小姐，你和皇上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宝宝啊？要是你和皇上也生个宝宝出来，一定比二小姐的宝宝还要好看！” 沈凝的脸也不由得红了。 第3195章 阴魂不散 小如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她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那几个和墨川耳鬃厮磨的缠绵夜晚。 是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的。 曾经她以为像噩梦一样想都不愿意去想，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来，心头浮起的却是丝丝甜蜜。 虽然曾经缺失了部分记忆，但她却知道墨川并没有骗她，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皇后，他们成过亲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而强迫她。 就连第一次，虽然是她迷迷糊糊下发生的，可他也并没有用强。 而骗了她的人，不是墨川，而是楚少阳！ 一想起楚少阳，沈凝就咬了咬牙。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她摇摇头，不愿再去想楚少阳，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头都会浮上一层阴霾。 “咳咳，小如，天都这么黑了，厨房怎么还没有送饭过来，你去瞧瞧，我的肚子都快饿瘪了。”沈凝生怕小如再继续那个生孩子的话题，忙找了个理由转移小如的注意力。 小如一下子跳起来，这才发现暮色已经堆满了房间。 “哎哟，我都没注意，我这就去看看。” 这间雅居是沈凝和小如两个人的地方，素瑾住在院子里的另外一间厢房，只是她一到了庵堂就忙着沐浴斋戒，和住持师太一起在佛前诵经为周太后祈福，十分虔诚。 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沈凝在房间里坐了大半天，眼睛有些酸涩，腿也有些麻了，听到附近的鸟鸣之声，便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丹若庵建在半山腰中，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空气清新，吸一口仿佛连肺都变得清爽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惬意的表情。 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心里浮上这半句诗。 从京城的繁华闹市来到这幽远宁静的古刹，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说喜欢，她倒更喜欢这古刹的幽静和安宁。 要是以后也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远离红尘喧嚣，平平淡淡的过下半生，倒是一种不错的人生享乐呢。 院子有前门和后门，前门通向庵堂，后门却通往后山。 听住持师太介绍说，这后山的林子里还有一处温泉，是一个天然的浴汤。 温泉附近四季常春，鲜花常年不败，景色极美。 沈凝忽然想去瞧瞧。 她提了一盏气死风灯，推开前往后山的竹门，沿着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一边寻找那处温泉。 山林茂密，遮得星月半点光也无。 气死风灯发出柔和的淡黄色光晕，在深黑如墨的山林中移动。 沈凝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对这样的环境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这里并不是荒山老林，而是经过尼姑们修缮又保持了最原始风貌的一片林子。 地上的石子路虽然是以碎石铺就，但是错落有致，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了半盏茶的时分，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的气息。 第3196章 暗处有人 果然，石子路转了个弯之后，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池塘上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朦朦胧胧的，有如仙境一般。 她走过去，将灯笼放在一旁，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弯下腰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要是小如看到这个温泉，一定会很高兴。” 沈凝自言自语，她心里也涌上一股想要脱衣下池洗个澡的想法。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脱下了鞋袜，将双足泡在池水里，感受那温暖的水没过足面。 突然，她后颈上仿佛吹过一阵凉风，吹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谁！” 她猛然回头，身后就是黑色的山林，什么也看不清。 可她却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眼睛正隐藏在茂密的草木间，盯着自己。 如芒在背！ 沈凝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她可以肯定暗处有人！ 那种被人窥视和盯住的感觉，让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野兽盯住的猎物，而那野兽随时都会从暗处扑向自己。 她的右手不着痕迹的落向腰间，按在孔雀开屏的机括上，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等着暗处的那人现身。 等了好一会儿。 并没有人露面，也没有野兽从暗处扑出来，山林中只有风拂树叶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 可是沈凝的心始终悬在空中。 “大小姐！大小姐！”远处传来小如隐隐的呼唤声。 沈凝没有出声，她仍是警觉的看向暗处，直到小如提着灯笼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才松了口气。 没有人！ 看来是自己太多疑了。 “我在这儿。”她对着小如展开笑容。 “大小姐，你让奴婢好找，奴婢拿了饭菜回来，发现你不见了，可把奴婢吓坏了，以为……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 小如拍拍胸口，兀自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暖黄色的灯光也没有染亮她的脸颊，可见她当时真的吓坏了。 坏人？ 沈凝心中蓦然一动。 虽然并没有人出现，可刚才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那躲在暗处窥伺自己的人，好像是楚少阳！ 但接着她就笑自己太多疑了。 如果真的是楚少阳，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一直隐忍在暗处不露面？ 现在自己身边并没有人保护，以楚少阳的身手，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强行带走。 所以，不会是楚少阳！ 一定是自己先前想到了他，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沈凝笑着吐出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怎么了，总是懒懒的不想动，特别嗜睡，而且脑子好像也不如以前那么灵活了。 “小如，这里有个温泉，你想不想洗个澡？”她笑着指了指面前的温泉。 “哇，真的有温泉！” 小如的眼睛一下子放光，那模样像是恨不能马上跳下水去。 “大小姐，咱们一起洗个澡吧？”她兴冲冲的道。 “不要。”沈凝笑着摇摇头，“我饿了，空肚子泡温泉不好，如果要洗，咱们先去填饱了肚子再来。” “好好好，奴婢拿回来好多好吃的，没想到这尼姑庵里的伙食还不错，有鸡有鸭，有鱼有肉，丰盛得很。” 沈凝不由一愣。 第3197章 奇怪不奇怪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 尼姑庵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不禁起了怀疑。 “这些伙食你是从哪里拿回来的，是厨房吗？这饭食是丹若庵的尼姑们做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简直要怀疑这所庵堂里住的全是酒肉尼姑了。 “不是不是，是尼姑们派了一个小姑娘送来的，那小姑娘长得很可爱，说是住持师太出家前所生的女儿，叫芳儿，她说她就住在庵堂旁边的草屋里，因为住持师太怕素瑾姑姑不习惯庵堂清苦，特意吩咐芳儿给咱们做的好吃的呢。” “原来是这样。” 沈凝登时释然。 她和小如回到厢房，果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饭菜香，菜肴十分丰盛。 她提起筷子尝了一口，不禁眉头微皱。 “大小姐，这菜不合你的口味吗？”小如问道。 “不是。”沈凝摇摇头，看着桌上的几道菜，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奇怪。”她喃喃道。 “奇怪什么？”小如问。 “你看这几道菜，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小如也向桌的菜看过去，却一脸的纳闷：“奴婢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啊，这菜做得和咱们以前常吃的一样，就连香味也差不多呢。”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这芳若庵住持的女儿，做出来的菜居然和咱们常吃的差不多，还不算奇怪吗？” 被沈凝一说，小如登时恍然，拍拍额头叫道： “不错不错，真的是很奇怪，这菜里会不会有毒啊？”她突然想起来一事，忙道：“大小姐你先别吃，让奴婢先尝尝！” “菜里没毒，放心大胆的吃好了。”沈凝笑着挟了一筷子菜放在小如面前的碗里，“多吃点，吃饱了咱们就去泡温泉。” 小如心思单纯，一听到这菜没毒，立刻又变得眉花眼笑。 她想都没去想为什么这菜会和她们常吃的一个口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吃得很是欢快。 沈凝心里有事，菜肴做得味道虽美，她吃得却是心不在焉。 “对了，素瑾姑姑呢？”吃了一半，沈凝才想起来素瑾并没有回来。 小如满嘴的菜，口齿不清的道：“素瑾姑姑派人来传话说，她今晚上要为太后娘娘诵经一整夜，不回来了，让咱们早点休息呢。” 沈凝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素瑾找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她却有种感觉，素瑾好像是在故意避开自己似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要邀自己一起来这丹若庵呢？ 她打了个哈欠，吃完饭之后，倦意浓浓，本来想去泡泡温泉的，可是懒洋洋的就提不起精神来，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没想到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她是听着山间的鸟叫醒过来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 定了定神，转眼看到周围陌生的布置，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自己已经远离了京城，来到了清幽无比的丹若庵。 小如正躺在她床边的小榻上，仍在呼呼大睡。 第3198章 站了一夜 沈凝不禁好笑，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觉得京城好，可到了这里，睡得比自己还要香。 她不忍心叫醒小如，独自起床。 来到院子里，她一边呼吸着清新的山间空气，一边随意走着。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窗前的地上，顿时目光一凝。 山间的清晨和京城不同，露水湿重，院子里的草木上都沾了清晶的露珠，叶面更是被露水洗得青翠欲滴。 在窗前的青砖地面上，却有两个干干的脚印！ 她一看就知道，曾经有人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所以那鞋印才会是干的，不曾被露水打湿。 谁？是谁在这里站了一夜？ 她仔细看了看，心头闪过一抹疑云。 很明显，这是一对男子的脚印。 难道是墨川？ 如果真的是墨川，他来了为什么又不进去？而是要在窗前站上一夜？ 可如果不是墨川，又会是谁？ 追风吗？ 更不可能！ 追风就算是守护着自己，也不会傻了巴叽的站在窗前，他总是会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 沈凝的心咯噔一下，一个人名不知不觉浮上心头，让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霾。 不会！不会是他！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刚浮起的那个名字甩掉。 真是奇怪，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这个名字，可是自从昨天开始，她就心头悸动，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 楚少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一天，素瑾仍是没有回来。 沈凝更加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素瑾姑姑就是有意在避开自己，否则她再虔诚，也不会两天两夜不回房间，分明是她不想面对自己。 可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素瑾姑姑啊？ 沈凝按下心头的疑问，始终不闻不问。 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个晚上，她又是一着枕头就睡着了。 窗户半开半闭，一缕缕山风吹进了房间，带着沁骨的凉意。 她在梦里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寒意，不禁瑟缩了一下，把被子拉得更紧了些。 窗外，一条黑色的人影正静静伫立，透过敞开的窗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那凛洌的山风吹扬起他的衣角，可他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寒意一般，只是看到她瑟缩的模样，手指微微一动，想要跳进去帮她拢一拢被子。 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是被他克制住了。 “你还打算在这里再站一个晚上吗？” 突然，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身体一震，却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咬了咬牙。 那声音又道：“有多少大事要办，你却为了一个女人痴痴迷迷，真让老夫失望！”那声音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他蓦然回头，可是身后却空空的并无半条人影。 楚少阳冷冷道：“你要是失望，大可以离开。” 那声音道：“老夫不会离开，十几年来，老夫终于又回来了，马上就有一场精彩的好戏要看，老夫怎么舍得离开？” 楚少阳闭紧了薄薄的嘴巴，不再理会紫霄阁主。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房间里的沈凝，心中涌起一阵冲动！ 第3199章 又来了！ 真想冲进去，一把将她掳走，将她带得远远的，远到一个永远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她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拼命的叫嚣着。 他的手指一动，便想推开窗户。 忽然，紫霄阁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要是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就会坏了大事！” 这声音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到楚少阳的身上，让他火热的身体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咬了咬牙道：“好，我等！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哼，你只记得老夫答应你的，就忘了你答应老夫的了吗？一见到这个女人，你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没出息！” 紫霄阁主不知道藏身于什么地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楚少阳心中蓦然一动，只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他冷冷的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半根头发。” “这女人有什么好，你当她是宝，楚墨川也当她是宝，老夫现在很后悔不该答应你，老夫更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她活着下了紫霄峰！” “你要是敢伤她半根头发，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就一笔勾销！”楚少阳瞳孔猛的一缩，眼神凌厉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虽然他看不见紫霄阁主，但他知道紫霄阁主一定会看到自己。 紫霄阁主冷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 楚少阳却默默的掩上了窗户，挡住了透窗而入的寒风。 他一直呆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 沈凝醒来之后，不出意外的又在窗外发现了那一对脚印，心头突的一跳。 那个人又来了！ 是谁？ 她心头浮起一抹浓重的疑云。 昨天晚上她本来只是想假寐一下，可没想到会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己怎么特别的嗜睡！ 她敢断定，房间里并没有迷药，吃的食物也全都是干净的。 “大小姐，你在找什么？” 身后传来小如迷迷糊糊的声音。 沈凝不想让小如担心，伸脚将那两个足痕抹去，回头笑道：“你这丫头睡到太阳都睡屁股了才起床，丢人不？” * 京城里，皇上马上要跟北齐公主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心情却很复杂，有人欢呼，有人担忧，有人发愁，有人恼恨。 只是不管百姓们怎么想，这桩婚事还是紧锣密鼓的操办了起来。 周太后这两天精神气色格外好，虽然最得力的素瑾不在身边，但是有康公公在。 康公公可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周太后皱一皱眉，他就知道周太后想要什么，于是周太后直接将迎娶塔娜一事交给康公公和小四一起操持。 塔娜接到消息，居然像没出阁的大家闺秀一样害起羞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出门，周太后更是放心，这桩婚事看起来一定可以顺遂得紧。 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婚期临近，墨川却和平时没有半点两样，他如常一样早朝，下了早朝就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也是足不出门。 周太后接到消息，心想哪有这么多奏折要批，儿子这分明是不想见自己。 第3200章 不好了 罢了，不见就不见，只要他肯乖乖的把北齐公主娶进门，自己这个当母后的就没白为他操了这一片心。 她怕夜长梦多，也不去见墨川，只是暗中操持着一切。 事情很多，可办起来的效率也很快。 三天后，墨川和塔娜的大婚之期终于到了。 文武百姓在这一天都穿上了崭新的朝服，拿着大红的喜帖鱼贯进宫参加皇帝的婚宴。 偌大的喜堂里坐满了前来贺喜的大臣们，可是大臣们却很少交谈。 他们心里的感觉怪异得很，大多数心里对这桩喜事并不赞同，只是脸上却不能露出半点不满之意。 呆坐着实在尴尬，他们便说些天气什么的无聊废话，这让在一旁侍酒的宫人们也觉得尴尬起来。 皇上大婚，你们就说些这个？ 不是该说些贺喜皇上的吉祥话么？ “太后娘娘驾到！” 终于，康公公一声公鸭嗓的通报让说着废话的大臣们全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站起身来恭迎周太后，也让一旁的宫人们松了口气。 他们的耳朵总算可以不用听这些大臣们的废话了。 周太后神态端庄，身穿吉服，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喜堂门口。 她容光焕发，看上去比平时仿佛还要年轻了几岁。 目光在一众大臣们身上轻轻扫过，她抬了抬手。 “大家平身，不用拘礼，坐吧。” 众大臣直起身来，但周太后不坐，却谁也不敢落坐。 一直等到周太后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大臣们这才敢屁股沾上了椅子。 周太后没看到小四，便看向康公公，问道：“皇上那边都打点妥当了吗？” 康公公连忙点头，回道：“都妥当了，皇上的吉服直到昨天晚上才赶制出来，奴才马上亲自给皇上送了过去，交给了小四。” 周太后点点头，又问：“三公主那边呢？” “太后娘娘放心，三公主所有的东西都打点好了，而且奴才已经接到消息，三公主的婚轿已经进了安宁门了，很快就要到了。” 康公公这两天忙得是焦头烂额，可他的本事也的确大，桩桩件件的事情一样也没落下。 周太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小康子，还是你办事最让哀家放心。” 她想起素瑾，心想这丫头是最知道自己心思的，这几天她虽然没在宫里，却也亏得她想出了那样一个法子。 否则这桩婚事能不能顺顺利利的，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周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康公公道：“吉时快到了，皇上怎么还没来，你亲自去瞧瞧。” “是，奴才这就去。” 为了准备婚事，康公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两只眼珠子都熬红了，身体更是疲累。 可他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的离开。 很快，他就回来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还一副大惊失色、慌里慌张的模样。 “太后娘娘，不、不好了！”他一溜烟小跑着进了喜堂。 这惹得周太后十分不快，脸然一沉，喝斥道：“荒谬！今儿个什么日子，居然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第3201章 不见了 康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是奴才胡说八道，太后娘娘恕罪。” 周太后见大臣们的目光向自己看来，脸上不露声色，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娘娘，皇、皇上不……不见了。”康公公小声道。 “什么！”周太后的心猛地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柳眉缓缓竖起：“你再说一遍？” “皇、皇上他，不见了。”康公公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回禀：“奴才刚才赶去皇上的寝宫，可是皇上不在，连小四也不在，据皇上宫里的人说，皇上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也没在御书房，奴才派了御前侍卫们去找，让他们找到了皇上就马上来回禀。” 饶是周太后再镇定，这时也不由脸变了颜色。 她手指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节发白。 “不可能！皇帝不可能不见了。” 康公公也是面如土色，只觉得腿肚子都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可是新郎却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娘娘，这等大事，奴才绝对不敢说谎。”他忙道。 周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怎么办事的！皇上一夜没回宫，你居然直到现在才知道！要是一会儿吉时到了，却找不到皇上，哀家唯你是问！” 康公公只觉得脖后颈子一寒，猛的打了个哆嗦。 “太后娘娘，都是奴才办事不力，只要您能消气，就算是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皇上，太后娘娘您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您先息怒，仔细想想，皇上他最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周太后本来恼怒欲狂，恨不能一刀砍下康公公的狗头来。 可被康公公一言提醒，她心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也不是砍人脑袋的问题，的确是要找到墨川。 不错，墨川的确是自己生的，自己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这个儿子以前对自己的确是很孝顺，但自打他的心里有了那个女人之后，自己这个母后的位置就被挤到了一旁。 这个儿子的心思她也越来越摸不着了。 对了！ 周太后猛的抬头，想到了一个地方，不由牙根紧咬。 是了，皇帝一定是去了丹若庵！ 一定是！ “你马上派人去丹若庵，看到皇帝，无论如何要让他立刻回宫，马上成婚！”周太后压低声音道。 声音低得只有她身边的康公公听得到。 出了这样的大事，她还得维持镇定的表情，不能让大臣们看出异样。 尤其是北齐太子还坐在席中，正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他那双眼睛就像是老鹰一样，时不时的对周太后看过来，霸气十足，更是戾气十足。 周太后这样处变不惊的人，被那北齐太子的目光一扫，都觉得一阵不舒服。 这个北齐太子，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他为什么用这么不友善的眼神看自己？ 周太后心里打鼓，脸上越发的不露声色。 第3202章 闹笑话 康公公知道事情紧急，他也知道所有人都有余光在看着周太后和自己，自己要是露出半点异样，怕是就会引起恐慌。 刚才他是太震惊了，所以才没有沉住气。 这时候他脸上挤出笑容，大声道：“是，奴才这就去迎一下皇上。” 周太后缓缓点了下头。 哪知道康公公这一去，半天都没有回来。 眼瞅着吉时越来越近，墨川却半点消息也没有，周太后哪里还能坐得住，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百爪挠心。 她恨不能亲自出去寻找墨川，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端坐在那里，还得露出一脸高贵祥和的笑容，以安人心。 终于，外面传来一阵通通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好像踏在周太后的心上。 周太后忍不住抻着脖子往喜堂门口张望。 只见一名披红挂彩的小太监喜容满面的进来禀报： “来了，禀太后娘娘，北齐公主的花轿已经到了！” “嗡！” 周太后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她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 不对，自己这是糊涂了吗？竟然埋怨塔娜不该来？ 周太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坐在椅子里竟然半晌没出声。 大臣们忍不住纷纷看向她。 奇怪，新娘子到了，太后娘娘却没半点反应，这是欢喜得呆住了吗？ 周太后毕竟是见多了风浪的人，慌乱失神也只是一忽儿的事情，她再次深深吸了口气，面露平静的笑容。 “先将公主迎入偏殿，等吉时一到，就和皇帝拜堂成亲。” 这雍容沉稳的气派赢得大臣们的暗暗叫好。 太后娘娘就是太后娘娘！ 虽然西楚的国势比不上北齐，和北齐公主的这桩亲事看起来更像是人家公主下嫁给自家皇上，但看太后娘娘这气势，一点也没堕了咱们西楚的威风！ 你是北齐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巴巴的上赶着要嫁给咱们皇上？ 皇上还没到，你这个新娘子倒先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嫁人？ 该死的混蛋小康子！ 为什么还不回来！ 找得到找不到，都该回来给哀家报个信儿啊！ 周太后心里咬牙痛恨，恨不能把康公公抓来千刀万剐。 马上吉时就要到了，要是墨川再不出现，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来了！ 周太后想到这个，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 哪知道她这一起身，满堂的大臣们顿时齐唰唰的一起站起身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周太后呢，看到她站起来，大伙儿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周太后愣住了，看向众人，众人也都看她。 好尴尬！ 周太后老脸一热，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然后端起手边早已经凉透的茶，一口气喝干。 她平时最不喜欢喝凉茶，可这口凉茶喝下肚，却让她觉得舒服，心里也不那么燥热了。 急什么！ 吉时还没到，皇帝一定会出现的！ 周太后忽然定下了心来。 第3203章 喜服呢？ 儿子是她生的，她相信这个儿子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母后的，他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而抛下自己这个母后，再不会抛下江山社稷不管不顾。 以他的本事，他要是想逃婚，早就可以逃之夭夭，他又何必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消失？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给自己这个母后一点眼色，让自己担忧着急罢了。 周太后想明白了，登时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众大臣一见周太后又坐了下去，自己却像根木头似站着，个个都很尴尬。 他们也跟着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这一起一立，让正在喝酒的北齐太子愣了愣。 这些西楚人，站站坐坐的，玩什么鬼花样！ 不过他才懒得理，他的任务就是要看着自己的妹妹风风光光的出嫁。 对于这桩亲事，他是很乐见其成的，尽管他瞧不上妹妹看中的那个男人。 周太后不急，可是礼官却急了。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他这个礼官要大声赞礼，可是新郎却连影子也没看到。 他悄悄走到周太后身边，悄声道：“太后娘娘，皇上还没来，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周太后气定神闲的道：“急什么，这吉时不是还没到吗？” 就算是没到，也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了，眨下眼睛就到了！ 礼官心里急道，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那、那……” 他嗫嚅了两下嘴唇，还没说话，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 “皇上驾到！” 闻言，这礼官的腰一下子就直了起来，两眼放光。 喜堂上正在小声议论的大臣们也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全都起身，垂手肃立。 周太后心中一喜，却端坐在椅中不动。 自己算得果然不错，儿子终于还是来了！ 一道鲜亮的明黄色出现在喜堂门口，正是墨川。 他清俊如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更看不出有半点喜气，脸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却带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让在场的大臣们大气都不敢透。 北齐太子看到他，忍不住打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同时转开了脸去。 他心里瞧不起墨川，可是想起上次自己在墨川面前输得一败涂地，更是醉得人事不知，他就不想再看到对方。 可这是自己妹妹的婚礼，他就算是不想来，也不能不来。 周太后的脸色却陡的一沉。 因为她发现墨川穿的居然是西楚皇帝上朝穿的正式朝服，而非她让康公公特意为他准备的喜服。 大婚之日不穿喜服，成何体统！ “皇帝，你过来，哀家有话要和你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不能发作，语气平静的道，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墨川的穿戴也引起了大臣们的注意。 他们心想，皇上上次大婚的时候，可是穿得喜气洋洋，今天成婚，怎么却穿起朝服来了？ 真奇怪！ 墨川的目光对着满堂宾客扫视了一眼，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周太后身前，躬身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周太后坐在椅中动也不动，目光却锐利的射向他。 第3204章 皇后驾到 “皇帝，给你大婚的礼服没送过去吗？”她淡淡的开口。 墨川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已经送过去了。” “那你为何会穿着朝服？” “儿臣乃是一国之君，不穿朝服，又该穿什么？”墨川正色道。 “你！” 周太后暗中气得咬牙，可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前却不便发作，她只能用恼怒的目光瞪着儿子。 “来人，快去皇帝的寝殿取吉服来，让皇帝更换。”她按捺下怒气吩咐道。 墨川却摇头道：“母后，不必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太后怒气又生。 “儿臣……” 墨川的话未说完，突然，外面又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 “皇后娘娘驾到！” 什么？！ 皇后？ 闻言，喜堂上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 他们刚刚坐到椅子上的屁股全都抬了起来，抻着脖子一直向着门口张望。 周太后也是猛的一震，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凝一步一步的走进喜堂。 她穿着正式的皇后礼服，锦缎如云，秀颜如画，面露微笑，对着周太后盈盈下拜。 “拜见母后。” 她的声音清悠悦耳，可是听在周太后的耳中，却如同晴天响了个霹雳。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太后脱口而出，脸上全是不敢置信，手指抓紧了扶手。 她不是应该在丹若庵吗？素瑾昨天晚上还传来了消息，说一切平静，没有半点异常。 可今天她怎么会来！ 她是怎么知道皇帝要大婚的！ “今天国有喜事，儿媳身为一国之后，岂能不来？”沈凝得体的答道，神情不卑不亢。 周太后不禁咬紧了牙，抬眼看向墨川。 墨川脸上平静得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伸出手握住了沈凝的手。 “母后，您看到凝儿好像不太高兴？” 高兴？ 哀家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周太后又气又恨，忍不住道：“皇帝，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不是？” 她心中已经雪亮。 怪不得儿子对这桩婚事不反不抗，听之任之，她还觉得儿子这次终于体会到自己这个当母后的一番苦心，没想到……儿子心里打的却是这个主意！ 迟不迟，早不早，偏偏在大婚之日将这姓沈的丫头弄进宫来，他这可还半点把北齐公主放在眼里吗？ 他这举动更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啊！ 众所周知，这桩婚事是她一力策划并安排的，可是皇帝却带了皇后出现，这是要置塔娜于何地？ 难不成是想让塔娜给他当妃做妾？ 周太后心里火冒三丈，可偏偏又无法发作，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一眼也不去看沈凝，只是看着墨川，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和怒气。 “母后。”墨川脸上露出歉然，他亲手端了一杯茶，送到周太后面前，“请恕孩儿不告之罪，孩儿也是逼不得已，母后应该明白儿臣对凝儿的一片心意，除了她，儿臣绝对不会再娶他人为妻，此生此世，唯她一人。”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音不高，却铿镪有力，充满了誓不可回的决心。 听得周太后心中又是一震！ 第3205章 马上行礼 这番话，她不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可以前听的时候，她都有如清风拂耳，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天下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哪个男人不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嘴巴上说得再甜再好，也不过是用来哄哄女人的谎言而已。 早在二十年前，她就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只有傻瓜才会把男人的话当真。 可现在看来，好像是她错了。 她生的这个儿子，和天下的男人还真不一样，他说到做到，说不娶别人，就不娶别人，宁可违逆自己这个母后的心意！ 周太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恼怒还是该欢喜。 如果她不是太后，如果墨川不是皇帝，那么她会很高兴的顺遂儿子的心意，他想娶谁就娶谁，不想娶就不娶。 可现在情势不同。 这场婚礼已经如箭在弦，势在必行。 否则，西楚就会和北齐翻脸成仇，那后果不堪设想！ 周太后心里转过一万个心思，终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皇帝，旁的事母后都可以顺遂了你，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绝对不行！塔娜，你今天是一定要娶的！”她一字字的道。 “就算儿臣想娶，塔娜也不一定会嫁给儿臣。” 墨川忽然抬头，对着周太后微微一笑。 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太后马上瞪着儿子：“你对塔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塔娜对墨川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嫁他，会嫁谁！ 周太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儿子一定是说了什么话，伤了塔娜的心。 “儿臣连面都没见过她，岂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母后把儿臣看成什么人了？” 周太后哼了一声，眼角扫过沈凝。 她这个儿子本来好好的，都是因为这个沈丫头，才会变得越来越不听自己这个母后的话了。 沈凝只是面含微笑不语。 当着满堂宾客，周太后也要维持颜面，不能故意发作对她为难，只好对她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礼官悄悄提醒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吉时已到，这婚礼……” 还要不要举行啊？ 皇上连皇后娘娘都带了来，分明就是想要拒婚的意思啊！ 礼官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这个难题抛给周太后。 周太后脸色一沉，道：“马上举行！” 墨川也点点头道：“不错，立刻举行婚礼吧。” 闻言，周太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儿子，忍不住道：“皇帝，你要是敢在婚礼上玩花样，哀家就撞死给你看！” 她敢笃定，儿子一定不会乖乖的行礼，一定还有后招。 墨川却微微一笑道：“母后请宽心，儿臣对这场婚礼乐见其成，岂有捣乱之理？” 周太后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好使了，怎么接二连三的出现错觉呢。 “皇帝，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墨川就转头吩咐一直垂首站在身后的小四。 “去请新郎新娘。” 又吩咐呆若木鸡的礼官：“准备赞礼吧。” 周太后愣住了。 什么新郎新娘！ 第3206章 情敌相见 新娘子当然是塔娜公主。 可新郎不就是皇帝自己吗？怎么又要去请？ 难道还会有第二个新郎不成！ 周太后心中疑惑未定，就听到环佩叮咚，脚步细碎，一众宫婢拥着塔娜公主盛装出现在喜堂门口。 塔娜穿戴的是北齐国女子出嫁时穿的服饰，和西楚大不相同。 她并没有用红盖巾遮头，而是戴了一顶全部由珍珠和黄金做成的珠冠，颗颗珠儿都有小指肚大小，小小的珠子互相撞击，声音悦耳清脆。 珠光辉映，照得她俏脸生晕，美艳不可方物。 她一出现在门外，登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宾客们看看她，又看看沈凝，很多人心里在想，今天这场婚礼可有得好戏看了。 二女争一夫，不知道谁能争得过谁！ “皇帝哥哥！” 塔娜明眸流转，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墨川，兴奋的叫了一声，并对着墨川挥了挥手。 墨川眼角轻轻一抽，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太后的心里却有点尴尬，心想这塔娜就是心眼儿实在，人家新娘子出嫁，都是羞羞涩涩的，头不敢抬，话不敢说，哪有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 不过她却真的喜欢塔娜这样实在的性格。 “凝姐姐！” 塔娜接着看到了墨川身边的沈凝，笑颜如花，向着沈凝快步奔来，哪里有半点新娘子腼腆娇羞的样子。 “凝姐姐，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想死你了，我去沈府找你，可是府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我、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你说……” 她一把拉着沈凝的手，咭咭咯咯的又笑又说。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吧？ 怎么会这样？ 这两个女人可是情敌啊！ 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马上要嫁给皇上的北齐公主。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们不是该争得头破血流，斗个你死我活吗？ 怎么会亲热得好像是姐妹两？ 就连周太后都忍不住脸上变色，叫了一声：“塔娜，过来！”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很清楚，这沈丫头一肚子的鬼心眼儿，塔娜这个实心眼儿的丫头给沈丫头提鞋子也不配，还不被沈丫头哄得团团转！ 哼，沈丫头要是敢当着自己的面前欺负塔娜，给塔娜难堪，她这个太后可不是吃素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沈凝看了周太后一眼，微微一笑，对塔娜道：“太后娘娘有话要对你说呢。” 塔娜有些不舍的握了握她的手：“凝姐姐，你别走，我真的有好多话要告诉你。” “有什么话，等你成了亲再说不迟，我不会走的。”沈凝抿唇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将她往周太后的方向推了一下，“快去吧。” 塔娜这才向周太后走来。 周太后心里很不高兴。 塔娜这个傻丫头，被人家的几句好话就哄得团团转，怕是被沈丫头卖了还给对方数钱呢。 “太后娘娘，您要和我说什么？”塔娜笑着对周太后行了个礼。 她的眼睛又清又亮，就像是两泓清泉，一照见底。 周太后看到她的笑脸，就像是拔开了乌云的阳光，心里的阴霾也不由散去了一些。 第3207章 另有其人 她是真心喜欢塔娜，并不全是想要和北齐结婚，如果塔娜是她的女儿，她会比疼爱安乐长公主更疼爱她的。 这样好的姑娘，可儿子却偏偏不喜欢。 不过，今天这事情可由得不儿子，塔娜他愿意得娶，不愿意也得娶，势在必行！ “塔娜，哀家要送你一件礼物。” 周太后从手腕上褪下一双晶莹碧绿的手镯，拉过塔娜的手，替她戴在腕上。 塔娜好奇的看了一眼，笑道：“这镯子真好看，谢谢太后娘娘。” “你喜欢就好，今天你就要成婚了，成了亲之后，可就要改口了，不能再叫哀家太后娘娘了。”周太后和蔼的笑道。 那亲切慈和的模样，从来没对沈凝露过。 墨川看在眼里，悄悄过去握了握沈凝的手，对她微微一笑。 沈凝轻轻摇头，还以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两人之间这浅浅的对视，尽数落在周太后的眼底。 她心里又是一沉，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马上就要和塔娜拜堂成亲了，儿子居然和那沈丫头眉来眼去的，真不把她这个当母后的放在眼里啊！ “赞礼官，马上赞礼！”周太后沉声喝道。 “是是是，太后娘娘，可是、可是……”礼官早就看得呆了，被周太后一喝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周太后喝道。 “可是新郎还没到，这……” 礼官刚才听到皇上让小四去请新郎，他心里就下意识的以为新郎另有其人。 “新郎不就在你眼前吗？你的眼珠子是长着喘气的不成！”周太后低声喝斥，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 “是是是，是下官糊涂了。”礼官这才反应过来，忙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对墨川恭敬道：“皇上，那下官就准备赞礼了？” 墨川却摆了摆手：“且等一会儿，新郎还没到呢。” “啊？” 礼官又愣住了。 周太后也是一愣，问墨川：“什么新郎？你不就是吗？” 墨川不慌不忙的答道：“今天和塔娜成亲的并非是儿臣，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另有其人！皇帝，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给哀家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周太后又惊又怒，瞪着墨川：“你不会是想来个李代桃僵吧？告诉你，办不到！今天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墨川却淡淡一笑道：“母后，不是儿臣不想成亲，而是塔娜不愿意嫁给儿臣。” “胡说八道！塔娜公主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嫁！” “母后，您何不问一问塔娜，要是她亲口说出愿嫁儿臣，那儿臣就和她成亲。” “好，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后悔！”周太后等的就是墨川这句话，马上转头对塔娜道： “塔娜，皇帝的话你听到了？只要你说想嫁给他，他就马上娶你！你说，你想不想嫁他！” 要是换了别的西楚姑娘，周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口来，可和塔娜相处了这么久，周太后太了解塔娜的性格了。 第3208章 不想嫁他 她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姑娘，喜欢就会大声说出来，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周太后敢笃定，塔娜一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说想嫁给墨川。 哪知道塔娜的眼睛在墨川脸上骨溜溜的打了个转之后，就摇摇头道：“不，我不想嫁给皇帝哥哥。” 什么！ 闻言，周太后重重一震，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塔娜住在周太后的宫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几乎天天都会在周太后的耳边提到墨川，哪天没提到一百次，也有八十次。 总是不停的追问关于墨川的事情，从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到他长大之后的喜好厌恶，无一不向周太后打听。 关于墨川的事情，就算周太后说上十遍同样的话，她也听得津津有味，永远也听不腻。 这样的心意，就连周太后都暗暗纳闷，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入了这姑娘的眼，让她爱到了心坎里。 塔娜这想嫁墨川的心思，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可今天她居然说，她不想嫁？ 不想嫁你来西楚干什么！ 周太后瞪着塔娜，这句话好不容易才被她咽回肚子里，没问出来。 “嗡！” 喜堂中响起了一阵嗡嗡之声。 塔娜的话清脆响亮，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脸上都不由得变了颜色。 新娘子盛装出现，却说不想嫁给皇上，这是怎么个意思？ 当众毁婚吗？ 很多大臣们立刻现出怒色，纷纷对塔娜和齐燕羽怒目而视。 “哼！欺人太甚！” “你们北齐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想嫁，咱们皇上还不想娶呢！” “太过份了！” 齐燕羽明显也愣住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大步走到塔娜面前，一把抓住塔娜的手臂，喝斥道：“塔娜，马上就要成亲嫁人了，怎么可以满口胡说！” 他的眼角扫过沈凝，但很快就落回塔娜脸上，眼中全是怒气。 平时塔娜对他很是敬畏，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可今天的塔娜却抬了抬下巴，直视着齐燕羽的眼睛，说了一句北齐话，众人却都没听懂。 齐燕羽登时脸色大变，瞪视塔娜，咬紧了牙根，却不说话。 众人都在好奇塔娜说了句什么，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小四尖尖细细的声音在喜堂门口响起： “新郎到！” 新郎？ 哪来的新郎？ 众人的目光登时齐唰唰的向着门外看了过去，就连周太后也不例外。 可惜大臣们太多，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坐在椅中只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只听得又是一阵哗然。 人群中传出来惊呼之声。 周太后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向着门口张望。 她只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俊逸身影穿着她让康公公精心准备的新郎喜袍，正被众人团团簇拥着围在中央。 就在这时，那新郎回过身来。 清俊的面容，温润如玉的眉眼，秀雅无双。 周太后眼中顿时一热，喃喃道：“少白，少白。”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分开众人，向着自己缓缓走过来的红衣少年郎会是楚少白！ 第3209章 先斩后奏 自从他不告而别离开京都，已经数月踪信全无，周太后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打去打探，都没有他半点消息。 如今看到他完好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周太后心中激动万分，只觉得双足发软，竟然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再也站不起来。 她又是喜悦又是激动，直到楚少白来到她面前躬身下拜。 “少白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起来。” 周太后唇角露出由衷的笑意，拉住楚少白的手，细细打量他。 “数月不见，好像更长高了些，少白，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告而别，可知道哀家多担心你吗？” “都是少白不好，让太后担心了。” “不要紧不要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太后紧紧拉住楚少白的手，激动的心情兀自没有平复下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直到礼官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皇上，太后，吉时已到，是否开始行礼？” 吉时？行礼？ 周太后猛然醒悟过来，这是在儿子和塔娜成亲的喜堂之上！ 可是为什么楚少白会穿着新郎的服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马上抬眼去看墨川，眼底有着怒气和疑问。 想都不用想，这一切定是儿子早就安排好的，只是瞒着自己而已。 “皇帝！”她乍见楚少白的喜悦已经被对墨川的怒气所取代，声音低沉，含着风雨欲来的恼怒。 “母后。” “你是不是该给哀家一个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后，吉时已到，还是先行了婚礼，儿臣再慢慢向母后解释如何？要是误了吉时，怕是不吉。”墨川面露恭顺的笑容。 周太后气不打一处来，目不转睛的瞪着儿子。 好哇！ 果然是自己生的好儿子，全都算计好了。 他不想成亲，就找少白来替他娶塔娜公主，事先却瞒得密不通风，就是摆明了形格势禁，让自己骑虎难下，不能不同意这门亲事！ 少白自然是极好的人才，配塔娜也尽配得上，可这先斩后奏，却由不得她不恼怒。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前，还有北齐太子虎视眈眈，这让她这个太后如何下得来台？ 答允不是，不答允也不是。 周太后沉着一张脸，久久不发一言。 满堂宾客看到这一幕，心里也都恍然得明镜似的。 原来今天成婚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楚少白啊！ 这显然也是一桩喜气洋洋的美事，只是这临拜堂才换了新郎，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北齐放在眼里了？这北齐太子能同意？ 众人的目光又飘向齐燕羽。 果然，齐燕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瞪视着墨川，眉宇间尽是怒气。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我妹妹是什么人？你们想让她嫁谁就让谁，可还把我北齐看在眼里吗？塔娜，跟我走，咱们马上回北齐去！这个男人就不是个东西，他不娶你，你也不必嫁他！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凭什么他让你嫁谁你就嫁谁！” 他一把抓住塔娜的胳膊，大步流星往外就走。 第3210章 该死的小白脸 眼瞅着这一桩喜事就要变成祸事，众大臣都不由得变了颜色。 糟了糟了，北齐太子这一负气而走，怕是西楚就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办？ “阿兄，我不走！”塔娜却用力挣脱了齐燕羽的手，飞快地奔回，一直奔到楚少白的身后，从楚少白身后探出一个头。 “他就是我要嫁的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她这句话却是用西楚话说的，又响亮又清脆，让整个喜堂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又去看楚少白。 什么意思？ 北齐公主这是看上楚少白了？ 齐燕羽脸色铁青，更是难看了几分，怒道：“塔娜，你别犯糊涂！他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你说嫁就嫁？父王的旨意是让咱们和西楚联姻，可没说让你嫁给不相干的外人！你别被这小子的脸迷惑了！” 他见楚少白翩翩年少，神姿出众，论容貌风采，半点也不输给楚墨川，只当是自家妹妹见到这美少年，就动了芳心。 顿了顿，他又道：“旁的事阿兄都可以依你，可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父王不在这里，长兄如父，我的话就是父命，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北齐！”他声色俱厉。 塔娜躲在楚少白身后，明艳的脸上却是坚定的神色，她用力摇摇头。 “不，阿兄，我不走！我要嫁给他！我千里迢迢来到西楚，就是为了找到他，然后嫁给他！今天，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什么什么！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他们全都被塔娜的这番表白震惊了。 就连楚少白也一脸迷惑的看向塔娜。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紧了好看的唇角，一言不发。 齐燕羽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把自家这个傻妹妹拖过来狠狠教训一顿，可他又舍不得。 目光一转，落在楚少白身上，看到他那张清俊的脸，和一脸的平静，所有的怒气登时冲着楚少白发作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小白脸，都是你这张脸诱惑了塔娜！” 他右手往腰间一抹，抽出腰带，运上功力，柔软的腰带顿时化成了一条软鞭，向着楚少白的脸抽了过去。 只要这一腰带打实了，楚少白的脸非皮开肉绽不可。 “阿兄，不要！” 塔娜发出一声惊呼，从楚少白身后冲出来，想要替他挡下这一鞭。 但齐燕羽的速度太快，哪里来得及！ 好多人都忍不住一闭眼睛，不忍看到楚少白那俊美如谪仙般的脸被毁容，就连周太后都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楚少白伸出两根手指，一下子挟住了扑到面门的腰带，然后顺势一带。 齐燕羽哪里想到这看上去翩翩若仙的美少年居然有一身好武功，他这一抽只用了五成功力，被楚少白一夺，只觉得虎口一热，腰带脱手飞出，落入了楚少白的手里。 他又惊又怒，叫道：“好小子，我居然小瞧了你，你有什么本事，通通使出来吧！” 怪吼一声，他再次向着楚少白扑了过去。 第3211章 终身大事 “阿兄，你别胡闹了！你要是打伤了他，我就一辈子不理你！永远永远也不和你说话！” 这次塔娜终于来得及，她双臂一伸，已经挡在楚少白的面前，明艳的脸上气鼓鼓的，用力瞪着齐燕羽。 齐燕羽要是不收掌，这能劈裂碑石的一掌就会击中自家妹妹的胸口。 他忙收回掌力，站定脚步，这一下劲力收得急了，倒让他内息不畅，连连咳嗽了几声。 “塔娜，你为什么护着这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了他的脸？他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吗？你要是喜欢像他这样的，等回到咱们北齐，阿兄照着他的样子给你找，包准个个比他长得好看！” 听了齐燕羽的话，塔娜又气又羞，满脸通红，顿足道： “阿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看上他的脸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知道他是谁？”齐燕羽瞪着楚少白道。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救了我的那个神秘公子！”塔娜叫道。 “什么？是他？”齐燕羽登时愣了。 “就是他。”塔娜含情脉脉的看了楚少白一眼，“我来到西楚就是为了找他，我以为他是皇帝哥哥，可没想到是我弄错了人，救了我的是他，不是皇帝哥哥，所以我除了他，谁也不嫁，阿兄，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在场的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塔娜和齐燕羽说的全是西楚话，他们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这些字加在一起的意思，他们却糊涂了。 聪明点的人琢磨了一下，便琢磨出意思来。 敢情这北齐国的公主远道前来，非要嫁给自家皇上，是为了报恩来的？ 但是却认错了人，报错了恩，真正救了她的人不是自家皇上，而是楚少白？ 周太后也想明白了，她看看墨川，看看楚少白，又看看塔娜，眉头皱成了一把锁。 这些个年轻人，怎么净办些糊涂事，就像是一团乱麻，把她都弄糊涂了。 齐燕羽看着塔娜：“你真的确定是他？这次没有认错了人？塔娜，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一定要想清楚。” 他脸色凝重，怒气已经被关切的神情取代。 塔娜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由不得自家妹妹被人欺负，更不能让她嫁错了人。 “阿兄，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没有认错人，是他，真的就是他。” 塔娜一边说，一边含情脉脉的看向楚少白，那眼神中的娇羞足以让世上任何男人为之心跳加速。 可是楚少白垂下眸子，仿佛在想什么心事，根本没有留意到塔娜的这一眼注视。 “你确定？”齐燕羽又追问一句。 “我确定。”塔娜大声重复了一遍。 齐燕羽便闭紧了嘴巴，锐利的目光像老鹰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少白。 就在这时，周太后终于缓缓开口。 “塔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哀家吗？莫非你和少白早就认识？” 闻言，塔娜马上转身奔向周太后，小鸟依人般伏在周太后的脚下，拉住了周太后的手，仰起脸来，脸上是浓浓的歉意和不好意思。 第3212章 大馅饼 “太后娘娘，请您原谅塔娜，都是我不好，是我认错了人，我不嫁给皇帝哥哥了，我要嫁给他！” 她向着楚少白一指，小脸上是不可转圜的决心和情意。 “为什么？” “因为是他救了我啊。”塔娜的目光落在楚少白的脸上，脉脉娇羞，却洋溢着喜不自胜，“好几个月前，我和阿兄去山林里打猎，阿兄说要给我打一头大白熊，他还设下了陷阱抓熊，可是我却在林子里和阿兄走散了，就在这时，一头负了伤的大白熊猛的向我扑来，我吓呆了，动都不能动，眼见那大熊的爪子就要扑到我身上，突然有人从天而降，一把拉住了我，我只感觉到如腾云驾雾般，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抛到了树枝上，而那头大白熊已经死在树下，头顶正中插着一柄短剑，而那救了我的人，却已经不知所踪，我连他是什么模样也没看清楚。” 听了塔娜的话，周太后和众人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周太后问道：“你既然没看清救你之人是什么模样，又怎么认定了他就是墨川？你又怎么会肯定真正救你的人，是少白，而不是墨川？” 塔娜不好意思的道：“都是我不好，我弄错了，我只看到那位公子的一个背影，却没看到他的容貌。他救了我之后就走了，不管我怎么喊都没有露面，后来阿兄找到了我，我把这件事告诉阿兄，阿兄拔出大白熊头上插的短剑，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剑上的一个纹饰告诉我说，救我的人是西楚皇室！因为这剑上的纹饰是西楚皇族独有的标志，我一听就回去和父王说，我要来西楚寻找救命恩人，父王很疼爱我，他也很感激那位救了我的公子，便派了使者前来，我也偷偷的跟了来，就是想亲眼见见我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北齐和西楚素不亲近，上一次却突然派了使者前来示好，主意提出要将五连弩的兵器图谱卖给西楚，这样一桩好事从天而降，这个大馅饼可以说砸得莫名其妙，直到现在，西楚国众人都还糊里糊涂。 啊，原来真正的原因是这样！ 墨川和沈凝一下子想起当时使者团里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小侍从，临出城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张望，当时沈凝还戏言说那是北齐公主看上了他，没想到一言中的！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 周太后皱眉道：“你既然从来没见过救你之人的脸，仅凭一把短剑上的纹饰就断定他是墨川？” 塔娜点头道：“是啊，我当时看到皇帝哥哥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剑，所以就认定救我的人就是皇帝哥哥，回国之后我就把这件事禀告父王，说我要嫁给皇帝哥哥，父王就派了阿兄送我前来，可没想到是我弄错了，完全弄错了。” “怎么弄错了？”周太后还是不愿意相信，追问道。 第3213章 你愿意吗？ 塔娜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要不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凝姐姐，凝姐姐帮我找到了真正救我的人，我就要稀里糊涂的嫁给皇帝哥哥了，太后娘娘，皇帝哥哥很好，可他不是救我的人，真正救了我的，是楚少白，这把短剑就是他随身之物，这就是证明！” 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轻轻抚了抚，然后交给周太后。 周太后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塔娜说的话是真的，忍不住看向楚少白。 “少白，真的是你在北齐国用这把匕首杀了白熊，救了塔娜？” 楚少白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周太后知道他素来不会说谎，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竟然是这样！ 她往椅背后面一靠，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行，她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周围的人都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大臣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稀罕真稀罕，这场婚礼还真是他们见过的最奇怪的婚礼。 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新娘子却当众反悔，说自己认错了新郎。 赞礼官像只呆头鹅一样，吉时虽然到了，可他却不知道要不要赞礼。 这堂还要不要拜？ 这新娘子还要不要嫁给自家皇上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周太后，等她做出决定。 过了一会，周太后睁开眼睛，眼底露出一丝疲惫，她谁也不看，只看向塔娜。 “塔娜，你确定这次真的没弄错，真的要嫁给少白？” “千真万确，真的没弄错，我要嫁给他！”塔娜用力点头，目光定定的看向楚少白。 “要是你拜了堂成了亲，那就再也不能反悔了。”周太后又道。 塔娜笑颜如花：“太后娘娘，我不会后悔的，我不会嫁错人。因为我认得他的背影，虽然皇帝哥哥和他很像，让我几乎认错了，可我看到少白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个救我的人就是他！太后娘娘，你是最疼我的，你就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她拉着周太后的手，仰起脸来软语央求。 周太后还能再说什么呢？ 她是真心希望能把塔娜留在西楚，并不全是为了两国交好，还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打心眼儿里疼爱她。 “少白，那你呢？你愿意娶塔娜为妻吗？”周太后抬起眼睛，看向楚少白。 楚少白垂着眼帘，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愿意。” 塔娜立刻笑得比花还要甜。 周太后轻轻吁出口气来，对赞礼官道：“吉时到了吗？” “到、到了。”那礼官这才回过神来。 “既然吉时已到，为何还不赶紧赞礼，误了吉时，唯你是问！”周太后喝道。 那礼官吓得一哆嗦，忙道：“是是是是是。” 他心道，这吉时早就误了，可这误了吉时的人可不是我，自己这是无端替人背锅啊！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礼官忙扯着嗓子大声赞礼。 虽然临时换了新郎，但一切全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再没出半点岔子。 第3214章 什么时候是时候！ 直到楚少白和塔娜被送到新房，一对新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周太后才往椅背上一靠，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阖着双眼，靠在椅中闭目养神。 喜堂中仍是热闹非凡，宾客们交杯换盏，笑语喧哗。 大臣们的心情都很好。 西楚和北齐终于还是结为姻亲之邦，让他们全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不肯娶那位北齐公主，可是现在看来，皆大欢喜。 虽然新郎不是皇上，但也是皇上的亲侄子。 值得庆贺！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恼怒。 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这桩喜事而衷心祝福的。 只是旁人看不出来而已。 酒席间，有几名大臣喝着喝着酒，眼神就开始向坐在高位上的宁国公瞟了过去，其中就包括三品太常寺卿韦莫寒。 奇怪！ 宁国公今天的表现很奇怪。 他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今天在酒宴上更是一言不发，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熟悉宁国公性格的人却知道，这很不正常。 宁国公对皇帝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当年要不是宁国公一力扶持，墨川绝对坐不上这个皇帝的宝座。 众大臣也都知道，宁国公曾想将宝贝女儿昭荣郡主嫁给皇帝，可惜昭荣郡主却太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出丑露乖，让宁国公颜面扫地。 据说宁国公已经将昭荣郡主禁足，并请了师傅教导于她，不把她教成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就绝不会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了解昭荣郡主那刁蛮任性性子的人都知道，怕是昭荣郡主这辈子都别想出府了。 说起来昭荣郡主落得这般下场，全都是拜皇后娘娘所赐。 可众人却看不到宁国公对皇帝有半点不敬或是不恭，就连对沈凝这个皇后娘娘，都没什么异样。 难道说宁国公真的就这样宽大为怀，不再计较了？ 可像韦莫寒等人，却从宁国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喜宴结束之后，周太后回了寿康宫，众大臣们也各自回府。 墨川看向沈凝。 “你呢？” 沈凝眨眨眼，“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家。” 墨川的眉毛轻轻一皱：“你的家不是这里？” “不是。”沈凝摇摇头。 “那是哪里？”墨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沈凝却知道，他一定生气了。 “墨川，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淡淡道。 墨川压下心头的怒气，这个丫头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到自己身边！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他沉声道。 沈凝歪头想了想：“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的时候。” 墨川忍不住咬了咬牙，瞪着她，真想狠狠的咬她一口。 这丫头的意思是，如果她想不起来往事，就一辈子不回自己身边了？ 自己这么长时间苦苦的相思和等待，她全都视而不见了？ 如果不是出了塔娜这件事，怕是她还在外面乐不思蜀，早就把自己这个夫君忘在脑后了吧？ 他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才终于盼到她回到了京都。 可她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第3215章 你猜 他也是人，不是神，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痛。 “追风！” “属下在。”追风像阵轻风般现出身形。 “马上去找古清泽，找不到，你就别回来了。”墨川冷冷道。 吓！ 皇上好大的火气啊！ 追风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墨川。 皇上这是认真的？找不到自己就不能回来了？ “朕的话听不到？”墨川的声音和脸色一样的冷。 追风打了个寒颤，忙道：“属下遵命！” 他不敢再多停留半刻，展开身形，很快就在沈凝和墨川的眼前消失不见。 沈凝不禁好气又好笑，咬住嘴唇瞪着墨川。 他有脾气就冲自己发，拿追风撒什么气。 “你知道我师傅在哪？” “不知道。”墨川声音硬梆梆的。 “找不到我师傅，你真的就不要追风了？”她瞅着他。 “嗯。” 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到，要他干啥！ “你生我的气，何苦要发在追风身上，他又没犯什么错。” 沈凝想起追风一路上的忠心护持，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一切雨过天晴，没想到追风刚回到墨川身边，又被墨川马不停蹄的给赶走了。 古清泽行踪不定，怕是追风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那我呢？我又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墨川忽然低下头，声音也很低沉，只有她才能听得到。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一抬眼，只见墨川那清俊的脸庞已经近在眼前，瞳孔乌黑乌黑的，像是一口醉人的深井，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怦怦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家伙，又用眼神来蛊惑人！ 沈凝忙移开目光，想避开他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只要被他这样看着，她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回答我。” 她后退一步，墨川就逼近一步，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带着一股灼热的力量，让她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我……我哪有。” 她咬住牙齿，轻声哼哼，声音像蚊子叫。 话一出口，她又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被他看了一眼，就羞涩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哪里还是她沈凝啊！ 可她的心已经跳得快要蹦出嗓子来了，根本不敢抬头。 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 下巴微痛，已经被墨川用手指捏住，她被迫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睫毛好长啊，又长又密，他的眼珠好黑啊，黑得能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他的眼神……能不能不这样醉人啊！ 沈凝被墨川逼到了角落里，周围一个人也看不见，也没有人会不长眼出现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墨、墨川，你、你要干、干什么……” 真傻！ 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傻问题！ 怎么自己被他的眼睛看着，脑子就什么也不转了！ 沈凝正懊恼的想要吐血，就看到墨川勾唇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你猜。” 猜？ 猜什么？ 沈凝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觉得一痛。 第3216章 我不舍得 墨川已经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还不轻，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你……你咬我！”她瞪大眼睛。 真的很痛！ “疼吗？” 他手指轻轻抚过她唇上的牙印，双眼一瞬地看着她，眼底是浓到化不到的墨色。 “你想知道？”她疼得抽口冷气，却挑衅的瞪着他。 “嗯。” 他不过咬了她一口，她疼了，就像小兽一样凶狠的瞪着自己，可她知不知道，她要从他的身边溜走，就像用刀子刺在他的心上一样。 那种痛，比他咬她的这一口要疼上千倍，万倍！ “好，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凝说完，突然踮起脚尖，以牙还牙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当牙齿咬在他薄薄的唇瓣上时，她心里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意。 “疼吗？” 咬完了，她抬头看他，嘴角是一抹狐狸般的坏笑。 她这一口咬得比他重，已经咬破了他的唇瓣，沁出一丝血来。 可这不够，真的不够！ 想到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那天晚上，她就觉得自己咬得太轻了，真想再狠狠咬他一口。 墨川伸出舌尖，缓缓舔去唇边的血迹，微微笑了。 “不疼，很甜。” 他笑得魅惑，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底，沈凝不觉看得呆了。 “不过，我吃亏了，刚才那一口我咬得不重，因为，我不舍得。” 他的声音低沉，缓缓吐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那“我不舍得”四个字更是让她心头剧跳。 “墨川……”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她已经说不出口，因为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上，他狠狠的压上她的唇，不容她有半刻逃避退缩。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势霸道的吻过她，带着一种汹汹的力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可她却不知不觉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中间没有半点距离。 多少的思念，就有多少的甜蜜。 温度骤然上升，两个人都心跳加速，血液冲上了头。 突然，他将她打横抱起，向着殿外大步而去。 新鲜的空气流入肺里，她大口的呼吸着，被他亲得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一清。 躺在他的臂弯里，她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胸膛，还有那颗怦怦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脸红如悱，心里一阵悸动，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可是…… 她咬住嘴唇，抗议的挣扎了一下。 “墨川，不要。” 墨川恍若不闻，他已经不耐烦快步而行，而是一跃上了殿顶，展开轻功急奔。 很快，沈凝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地方。 关雎宫。 别来无恙！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宫人们突然看到皇上从天而降，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都惊得呆住了，连行礼都忘了。 墨川看都没看那些人，抱着沈凝直接进了寝殿，然后一脚踢上房门。 “砰！” 惊醒了一众发呆的宫人们。 他们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好像看到皇上抱着个姑娘进去了？ 不会是真的吧？ 第3217章 墨川，对不起 进了寝殿，墨川仍然没有放下她，紧抱着她直奔卧榻，然后把她放在那张阔大的床上。 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把她包围起来。 墨川深深的凝视着她。 “想起来了吗？你看看这里，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 虽然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想要她，可他仍然不愿意勉强她。 沈凝坐起身来，打量周围的一切。 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枕头旁边的一只锦盒上，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这只锦盒被他放在枕边，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她轻轻打开锦盒，墨川没有阻止，而是紧盯着她。 咦！ 盒子里居然是空的。 沈凝不由一愣，抬眸看向墨川。 他怎么会把一只空盒子放在这里？ 墨川握住她的手：“还记得这只盒子吗？” 沈凝摇摇头，她真的记不起来了。 这里的确给她熟悉的感觉，可却像是蒙了一层白纱，她想要再深入一些，却什么也看不清，想不起。 “我和你大婚之日，有人送了这只锦盒来。” 沈凝听得他声音凝重，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后来呢？” “你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条毒蛇，你不小心被蛇咬伤，九死一生，那一次我差点失去了你，所以我把这只盒子放在这里，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了这件事，只要一看到它，我就想起那段几乎要失去你的日子。” 他说得语气平淡，可是沈凝的心却是狠狠一痛。 她忘了，可他却一点也没忘记。 他记得和她之间的每个点点滴滴。 她失忆的那段时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可他呢，却每日每夜在思念着自己。 自己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想到这里，她心头蓦然涌上一抹愧疚。 “墨川，对不起。” 是我忘了你，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三个字。”墨川握紧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我要你想起来，想起以前的你，想起我和你之间的所有往事，我不要你忘了我。” 他的字像暖流般流入肺腑，她的眼中弥漫了一层水雾。 她用力点了下头：“好，我会努力去想，墨川，你告诉我一些以前的细节，或许会让我想起来，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 墨川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一次见他？ 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又仿佛发生在昨天。 “当时你还是楚少阳的王妃，那天是楚少阳迎娶沈碧云的大喜之日，你在喜堂上大闹一番之后，便溜了出来，后来，我就看到了你，你当时戳穿了一个骗子的骗局，还说我人傻钱多……” 回想往事，心中涌上无限温馨。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哼了一声：“你和小如那丫头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我钱多多，还记得吗？” 钱多多？ 沈凝“咯”的一声笑出了声。 真的是自己给他取的？ 这名字还真贴切。 她努力想了想，却只感觉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她的脑子里像是被锥子扎了一下，猛的一下抽痛！ 第3218章 缺失的记忆 沈凝咬咬牙，努力维持神色正常，不让墨川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知道那熟悉的疼痛又来了。 只要她一去想以前的事情，她的头就像是要炸开来般，痛不可当。 她微笑道：“后来呢？” 墨川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道：“你这丫头在楼下和小如嘀嘀咕咕，想吃好吃的，还想让我请你们吃饭，可我派了小四去找你们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你……” 沈凝的眼前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 她心中一阵激动，这就是她缺失的记忆，她终于要想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开来般。 痛！ 从来没有过的剧痛！ 她只觉得脑子要炸了，要裂了，她用力咬住嘴唇，因为忍痛而全身发抖。 墨川终于发现她不对劲了，低头一看，顿时面无血色。 “凝儿，你怎么了？你……” “我……我……我没事。” 沈凝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可她还是努力想要露出笑容。 “你、你继续说，我……我还要听……” 墨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太医！来人，马上传太医！”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沈凝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渐渐回复了意识，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在低声怒喝： “为什么还没找到古神医！小四，让你去找追风，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古神医呢？追风呢？” 那声音正是墨川。 小四？追风？古神医？ 沈凝轻轻皱了下眉头，意识还在迷迷糊糊中。 这些名字都很熟悉。 啊，她想起来了。 “凝儿，你醒了？” 墨川就守在床边，她轻轻一皱眉，他就马上发现了，惊喜交集。 “嗯。” 沈凝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墨川的脸就在自己眼前，眼神中满是担忧焦急。 “我……我怎么了？好像和你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她坐起身来，看着墨川歉然一笑。 墨川忙扶住她：“你……好了？你的头不疼了？” “我的头，不疼啊。”她晃晃脑袋，看向周围，发现屋子里全都是人。 墨川，小四，素瑾，章太医，还有太医院的一众太医…… 突然，她身体一震，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白？” 她惊讶地看向楚少白。 今天是他和塔娜成亲的好日子，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少白仍然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喜袍，一张脸如玉雕般，眉目如画，却双眉紧蹙。 她从来没在楚少白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奇怪，他明明是新郎，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章太医，你再上来给皇后把一下脉。”墨川看她神色如常，可想起之前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还是心有余悸。 “是是。” 章太医忙上前，将三根手指搭在沈凝的脉博上，细心体脉。 第3219章 干什么吃的 沈凝看向墨川，眼中全是疑惑。 “我怎么了？我生病了吗？” 她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和墨川说着以前的事情，然后她好像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屋子里全都是人。 “你……”墨川看她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底神色复杂得她根本读不懂。 章太医这次把脉把了良久，看得周围的人全都为沈凝捏了把冷汗。 就连章太医自己，额头上也是冷汗涔涔直下。 沈凝看得清楚，心里又惊又疑，自己真的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章太医，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见章太医迟迟不语，把完了左手脉又换成右手脉，沈凝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开口问道。 “这、这个……这个……” 章太医脸色古怪，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和她视线相对。 这让沈凝越发觉得疑惑。 自己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墨川沉声道：“章太医，皇后究竟得了什么病？” “这个……请恕老臣医术浅薄，瞧不出来。” 章太医身体一震，退后几步，躬身答道。 “瞧不出来？”墨川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太医院里就属你医术最高，你怎么会瞧不出来？” “这个，老臣老了，这摸脉也摸不准了，请皇上派别的太医为皇后娘娘诊脉吧。”章太医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好，那就换个太医，你来！”墨川强压怒气，指向一名太医。 那名太医三十多岁，他早就在等一个机会展露头角，一鸣惊人，见皇上钦点了自己为皇后把脉，暗道天助我也。 他恭恭敬敬的上前，先将一方丝帕搭在沈凝的手腕上，这才搭手诊脉。 这是宫中太医为后宫女子诊脉的规矩，章太医因为年纪大了，却不用像他这般。 “咦？” 只摸了片刻，这中年太医就眉头一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墨川瞪着他。 那中年太医身体一抖，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却是看向沈凝。 “皇、皇后娘娘，请问您最近是不是经常嗜睡？” “不错。”沈凝点点头。 “这种情况大约有两个多月了？” “对。”沈凝又点点头。 “胃口时好时坏，有时吃得多，有时吃得少？” “嗯。” 沈凝看着那中年太医，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她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医古清泽的弟子，论医术也不一定比这些太医们差，自己有没有病，自己最清楚，可这些太医一个个如坐针毡的样子，好像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那中年太医脸色一变，收手退后几步，一脸惶然。 “皇上恕罪，下臣医术浅薄，实在是看不出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病，请皇上另派他人。” “你也瞧不出来？” 墨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愤怒，没有破口骂人。 这些个太医，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脉都摸不出来！ “好，你来！”他又点向另一名太医。 这名太医把过脉之后，神情也和先前那名太医一样，又古怪又讶然，还有不可思议。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第3220章 喜脉 墨川恼怒之极，一脚踢翻了椅子：“你们这些个狗屁太医，今天要是诊不出皇后得了什么病，朕就把你们的脑袋全砍了！”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他发怒或是骂人，可见他此时是愤怒到了何处，又担心到了极点。 太医们神色惶恐，全都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皇上息怒，皇上饶命。”众太医们磕头像捣蒜一样。 墨川也只是一时气极，这时看到众太医的样子，更是气上加气，气不打一处来。 “章太医，你给朕站起来！别人说诊不出来，朕相信，可你说诊不出来，朕却不信！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朕，皇后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章太医也跪倒在地，众太医在磕头求饶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 这时候被墨川点了名，他身体一抖，不敢抬头。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没病。” “没病？”墨川冷笑一声，显然一个字也不信。 沈凝却赞同的点了下头。 “不错，我是没病，墨川，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我就是大夫，如果我有病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你别为难这些太医了，让他们下去吧。” 墨川看着她，难道她真的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了？ 她说着说着话，就突然脸色大变，抱着头喊了一声痛，接着就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病，又怎么会突然晕倒？ 如果不是病，为什么太医一个个脸色这等古怪？ 所谓医者不自医，大概就是如此。 “章太医，朕再问你一遍，你给皇后把脉，究竟把的是什么脉！”墨川紧紧盯着章太医，眼神凌厉之极。 章太医虽然不敢抬头，却有如芒刺在背。 他身体又是一抖。 “老臣……不敢说。”他声音发颤。 “说！” 章太医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没病，只是……只是……只是有了身孕，是喜脉。” 什么！ 就像是晴天响起了一个霹雳，震得在场的人都呆了。 太医们忍不住全为章太医捏了把汗。 以他们的诊脉水平，刚一搭上手就察觉出来皇后有了喜脉，可众人生怕摸错了脉，下了错误的判断。 就算众人敢确定诊出来的确是喜脉，可谁也不敢说啊！ 他们都知道，皇后娘娘离开京城已经很长时间了，和皇上更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可突然之间却有了喜脉，这让皇上情何以堪啊！ 太医们全都低下了脑袋，不也去看墨川的脸色，心里一个劲的打鼓。 恨不能立刻消失。 这件事可关系到皇家的秘事和丑闻，自己能少听一耳朵是一耳朵。 知道的越少，就能活得越长。 章太医啊章太医，你老人家年纪大了，土埋半截了，你还真是敢说呀！可你老人家怎么就不为我们这些太医们想想，我们可还没活够啊！ 不少太医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章太医来。 章太医却一脸坦然，脉是他诊的，话是他说的，就算皇上发怒要砍脑袋，那就砍他一个人的好了。 第3221章 皇上气疯了 “喜脉？” 墨川的脸色有些古怪，并没有众人预料中的爆发雷霆之怒，像是震惊，像是不信。 他紧紧盯着章太医：“你确定是喜脉？皇后有了多久的身孕？” “老臣确定，老臣行医多年，还从来没有把错过脉，皇后娘娘的确是喜脉，而且已经有了快五个月的身孕了。”章太医硬着头皮答道。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臣已经风烛残年，皇上要治罪就治老臣一个人的罪，与其他太医无关。” 众太医一听，心里都暗暗感激。 墨川瞪着他：“朕为什么要治你的罪？” 章太医张口结舌：“啊？” “哈哈，哈哈哈！皇后有了喜脉，这是好事！普天同庆的喜事！朕要重重的赏你！” 墨川突然仰起头来，大声笑道。 完了完了！ 皇上气疯了！ 太医们都倒吸口凉气，感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钢刀架在了上面。 只有楚少白看了看沈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悦，然后垂下了眼帘。 “凝儿，你听到了吗？你有了身孕了，哈哈！你有了孩子了！”墨川抓住沈凝的手臂，喜不自胜，清俊的脸上笑容满面。 好消息，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尝尽了相思之苦，老天爷终于厚待他，送了他一份这么大的礼物！ 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沈凝脸上也全是不可置信，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我真的有孩子了？五个月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的小腹只是微微凸起，也完全不像别的女人会害喜孕吐，她的食欲虽然时好时坏，可她从来没吐过，还有，她的确比以前嗜睡了一些，但这些轻微的迹象，真的表示自己怀孕了吗？ “傻丫头！亏你还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说出去没的丢了你师傅的脸！怕是他知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开革出门！” 墨川心情大好，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开起玩笑来。 哪里还像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帝皇！ 沈凝一脸赧然，她也觉得自己太乌龙了，居然有了这么久的身孕而不自知，师傅要是知道了，怕也会像墨川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蠢吧。 不过…… 她还是有些怀疑的看向章太医。 “章太医，你能再帮我把一下脉吗？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再帮我把一下，再把一下。” 她得知自己腹中有了墨川的骨肉之后，心情十分复杂，但很快就被喜悦所取代。 一想到有个小生命正在自己的身体里成长，她几乎立刻就全心全意的爱护起他来。 章太医和一众太医们都同情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真可怜。 肚子里也不知道有了谁的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本来想隐瞒不说，可这种事是瞒不过去的，皇上迟早会知道。 可皇后娘娘不肯死心，还想让太医帮她查证。 章太医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上前替她把脉，片刻后，他松手退后。 第3222章 谁的孩子 “皇后娘娘，老臣确定，您已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 他说完之后，就低下了头，心里十分愧疚。 说起来，皇后娘娘是他的恩人。 当初是皇后娘娘请来了第一神医古清泽，也正是古清泽住在他府里的时候，指点了他几句，从而解开了困惑他多年的医学疑团，让他医术得以大进。 这件事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皇后娘娘。 可今天他却做了一件对皇后娘娘十分不利的事情。 他越想越是惭愧，突然对沈凝跪倒。 “皇后娘娘，老臣对不起您。” 沈凝愕然：“章太医，你这是做什么？” “您怀了身孕之事，老臣本来不想说，可老臣是太医，职责所在，不得不言，皇后娘娘，不管别人怎么想，在老臣心里，永远敬您为后。” 一听这话，沈凝不由皱起眉头。 可接着，她就听懂了章太医的意思。 再一抬眼看向周围人的脸色，她就更明白了。 敢情这些人以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墨川的！ 她忍不住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墨川。 都是这个男人，当初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有孩子！ 结果现在所有人都误会自己，哼，看他怎么办！ 她也不解释，淡淡道：“章太医，你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说起来我倒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他都是我的宝贝，我会好好的把他生下来，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嗯？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墨川瞪着沈凝，可沈凝看也不看他，直接从床上起身下地。 “你要干什么？” 墨川立刻按住她。 “回家。”她依然不看他。 墨川的脸一下子黑了。 本来喜悦欲狂的心情瞬间飞了。 抓住她胳膊的五指微微用力，忍不住咬了咬牙。 “回哪个家？”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当然是我的家。”沈凝一脸淡然。 “这里不是你的家？” “不，这里是你的家。” 两个人一问一答，把在场的人都听糊涂了。 “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就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墨川忍无可忍，直接打横抱起她，丢回床上。 当然，他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就好像是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一样。 可看得旁人全都提起了心脏。 楚少白忍不住道：“皇上，她有孕，您别伤了孩子……” 章太医也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后娘娘胎象虽稳，可这孩子……” 言下也是担心之极。 墨川心中恼怒，这孩子是他的，他不比他们这些外人更关心、更爱护？他怎么会舍得伤到自己的孩子！ 这些个外人倒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指责他的不是。 他的脸色一沉，好像山雨欲来。 只看得太医们坐立难安，浑身冒汗，两条腿更是轻轻的哆嗦着。 皇上这是终于动怒了哇！ 接下来，不知道皇上要把这雷霆之怒发在谁的身上。 皇上一生气，把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全砍了也说不定！ 皇后有了别人的孩子，这可是天大的丑闻，皇上会不会杀人灭口？ 第3223章 大可以试试 太医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沈凝抬眸看向墨川：“如果我非要走呢？” “你大可以试试！” 墨川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看过。 他对她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沈凝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便垂下长长的睫毛，不说话了。 可墨川胸口的怒气仍是不可遏制。 他死死盯着她。 这个丫头为什么这么犟，为什么一点也不让他省心！ 以前她说走就走，对自己毫不留恋，他忍了。 他想要给她自由，就算自己受再多的痛苦，他也愿意把她要的东西给她。 可现在？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居然还像以前那样任性，说走就走？ 不行！ 这次绝对不行！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一步，否则……”他咬了咬牙，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威胁。 沈凝很想问，否则怎样？ 可是她一看墨川的脸色，就闭上了嘴。 坏了，自己好像真的把这个男人惹毛了。 惹毛他的后果是什么，她不问也知道。 太医们一边发抖，一边心想，皇上对皇后娘娘可是真爱啊！明知道她有了别人的孩子，还是硬要把她留在身边。 咦，不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度的男人！ 皇上一定是另有目的。 应该是想把皇后娘娘幽禁在宫里，再找出那个孩子的父亲，然后全都杀了！ 这才符合人之常情嘛。 墨川咬牙握拳，突然大喝一声：“全都出去！” 太医们一听，如蒙大赦，全都松了口气。 听皇上这意思，是饶了他们，不打算杀人灭口了。 可他们的脚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一声又尖又细的太监嗓子响了起来。 “太后娘娘驾到！” 什么！ 太后来了？ 太医们暗暗叫苦，这下走不了了，呼拉拉一齐跪倒迎接。 房间里的墨川和沈凝也是一愣。 周太后怎么会来？ 沈凝晕倒、墨川急召太医的消息，自是瞒不过周太后的耳朵。 可她却根本没有露面。 她心头正有气，要不是这个沈丫头突然回来，皇帝早就娶了塔娜为妻，也不会嫁给楚少白！ 楚少白再好，在她心里也比不上墨川。 正因为喜欢塔娜，她就越发的不想见到沈凝。 素瑾向她禀报了之后，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更没什么别的话，也没说让素瑾去探视一下。 这是不想管的意思。 素瑾心中担忧沈凝，很想去瞧，可是周太后不发话，她就不敢擅自离开。 直到又一个消息传来，周太后越加的恼怒。 楚少白也去了关雎宫！ 这下周太后就躺不住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怒容满面。 “马上派人把少白召回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是他洞房花烛的大喜之日，他居然抛下新娘子跑去探望那个丫头！那个丫头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用得到他去关心！素瑾，马上派人去！” 她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 可是派去的人不但没有将楚少阳召回来，还带回来了另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 周太后和素瑾听了，就像被雷劈了，齐齐呆住了。 素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呆呆看向周太后。 果然，周太后立刻传令，前去关雎宫！ 第3224章 赐酒 “拜见太后娘娘！”太医们齐声说道。 可周太后对众人瞧也不瞧，眼睛直直的看向房间里的墨川，平时端凝肃重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众人觉得不安。 “这里好热闹！”周太后进来之后，就冷冷的说了一句。 “母后，这么晚了，您还没安歇吗？” 墨川一看到周太后的脸色，就知道刚才的事情一定是传到了周太后的耳朵里。 他不禁眉头一皱，对周围扫了一眼。 因为沈凝昏倒，他急召太医，并没有顾得及肃清众人，房间里有几名宫女和太监站在角落里，这些人里面，一定有周太后的眼睛和耳朵。 “安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觉得哀家还能安心休息吗？”周太后冷冷道，一道凌厉的目光越过墨川，落在他身后的沈凝身上。 她的视线下垂，看着沈凝的小腹，虽然看上去她依然苗条纤细，但太医们的诊断不会有误，章太医更不会信口胡言，将这种事情拿来胡说八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墨川明知故问。 周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皇帝，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哀家吗？你当哀家是聋子，是瞎子吗？” 她又气又恼。 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可看皇帝的意思还想瞒下去。 这怎么瞒得住！ 就算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杀了灭口，也不一定能瞒得水泄不通！ 周太后开始觉得额角突突的疼了起来。 她揉着额头，冷声吩咐素瑾：“关上宫门，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闻言，众人都是浑身一抖。 太后娘娘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太医们个个脸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母后，这是要做什么？”墨川眉头微蹙。 周太后在椅子里坐下来，目光冷冷看向沈凝，凌厉的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的小腹。 她脸上阴晴不定，素瑾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为沈凝捏了一把汗。 沈凝脸色如常，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太后娘娘。” 周太后不置可否，忽然对素瑾道：“赐她一杯酒。” 墨川登时脸色大变，就连素瑾也低低惊呼一声。 “太后娘娘！” 太医们全都垂下脑袋，恨不能把头缩进裤裆里。 这宫里赐酒，向来只有两种事，一种是大喜事，而另一种就是赐死。 看周太后这阴沉得像要下雨的脸色，肯定不会是喜事。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 墨川将沈凝一拉，自己站在她身前，目光冷冷逼视众人。 “谁敢！” 本来就没人敢动手，他这目光一扫，素瑾更是后退两步，垂手而立。 周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右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皇帝，你是要让哀家亲自动手吗？” 墨川挺直了胸膛，直视着周太后的眼睛：“母后无缘无故要赐朕的皇后酒，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周太后最头痛这个为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她冷声道：“皇帝，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了多久？” 第3225章 全都反了 墨川不解：“母后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周太后气往上冲，厉声喝道：“你不怕丢人，可哀家还要脸，丢不起这个人，你的女人做的丑事，你还让哀家替她说出口来？” 墨川的眉头越皱越紧：“母后还是明言的好，儿臣听不懂母后的话，凝儿她做什么丑事了？” 周太后气极，指着沈凝厉声道：“她的肚子里都有了别人的孩子，你还想替她瞒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想当那孩子的爹！” 墨川愣了愣。 别人的孩子！ 母后这误会也太大了吧。 他本来绷紧的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周太后瞪着他，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笑出来？ “母后，凝儿怀的是儿臣的骨肉。”墨川收起笑容，一字字道。 周太后却一个字也不相信，她嗤的一声冷笑：“皇帝，哀家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舍不得这个女人，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认了，所以这个坏人，哀家来做！” 她瞪了素瑾一眼：“怎么还不动手！难道非要哀家亲自动手吗？” “太后，这件事还是查清楚一点的好。”素瑾却轻声劝道。 她相信墨川的话，更相信沈凝的人品。 “查！这种事怎么查！你说给哀家说说，从哪儿查，从何查起？”周太后声音尖利。 素瑾闭口不言。 是的，这种事没法查，有的时候越描越黑。 身为女子，就是这样可悲可怜，行得再正坐得再直，只要有一点脏水泼到身上，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皇后娘娘离宫将近一年，突然归来，肚子里却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任谁想，也不会认为这孩子是皇上的。 可皇上也曾经离宫一月有余，屈指算来，皇上上次回到到现在，正好是五个月。 莫非就是在皇上出宫的那段时间，遇到了皇后娘娘，然后…… 这件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素瑾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人微言轻，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她忍不住用眼睛去看沈凝。 皇后娘娘，您这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不想个法子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只要您想证明，您一定有法子证明。 沈凝心里叹了口气。 她觉得很可笑。 证明？ 如果需要证明才能让别人承认自己的清白，那她宁可不要这个证明。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在皇宫里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明明看懂了素瑾的意思，却始终一言不发。 墨川沉声道：“母后是不相信儿臣说的话？” 周太后却看都懒得看他，对他失望之极。 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他就偏偏认准了这一个？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认！ 没出息！ “素瑾，你还不动手！”她突然一声厉喝，吓了素瑾一跳。 素瑾咬了咬唇，对着周太后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奴婢相信皇后娘娘是清白的。” “你……你……”周太后指着素瑾，不敢相信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奴婢，居然会当着众人反驳自己。 “反了，连你也反了！”她重重拍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第3226章 就是不同意 “奴婢不敢，奴婢相信皇后娘娘，相信皇上的话，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素瑾对着周太后重重磕下头去。 章太医也扑通一声跪倒。 “老臣也可以为皇后娘娘担保。” 太医们一看，全都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他们心想，只要证明了皇后娘娘怀的是皇上的骨肉，那么太后娘娘就不会杀人灭口，自己就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周太后瞪着眼前一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母后，事情很明白，凝儿怀的的确是儿臣的骨肉，母后应该记得，儿臣数月前曾经离宫去寻找凝儿，只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凝儿没有随儿臣回宫，儿臣可以发誓，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儿臣的。” 墨川也缓缓在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神情严肃之极。 他绝对不可以容许别人怀疑自己心爱女人的清白。 周太后冷冷看着他：“皇帝，你让哀家如何相信你不是在维护那个女人？” “因为儿臣不会说谎。”墨川一字一字。 “呵呵，你以前的确不会在母后面前说谎，可是你为了这个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那母后要如何才能相信？” 周太后沉吟了一下，目光对着周围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沈凝的身上。 房间里所有人都跪了，可只有沈凝却站得笔直，眼神清澈，神情自若，好像这件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周太后心中怒气勃发。 “哀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既然皇帝说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那就再过五个月，让这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滴血验亲，如果证实了这孩子真的是你的，那哀家就饶她一命，如若不是，那皇帝你说该怎么办？” 滴血验亲？ 章太医和素瑾都是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好法子。 墨川却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母后，儿臣不同意这个办法！” 什么！ 皇上居然不同意？ 所有人都愕然看向墨川。 周太后脸色一变，冷笑着看向墨川。 “怎么，皇帝心虚了？” 墨川抬起头来，眼神清亮，神情坚定。 “因为儿臣不需要滴血验亲来证明凝儿的清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儿臣的，如果儿臣必须要用那种法子来证实，就是对凝儿的侮辱，所以儿臣绝对不会同意！” 啊！ 原来是这样！ 素瑾忍不住对墨川起了浓浓的佩服之意。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真是深得让天下女人都会为之嫉妒和羡慕。 沈凝先是一愣，接着看向墨川，眼中透着一抹温柔，唇角更是微微含笑。 就凭他这一句话，她就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 周太后却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挥出一巴掌，重重打在墨川脸上，登时在墨川脸上留下五根指痕。 墨川要是想闪，这一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中他。 可他不闪不避，任由周太后责打，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眨都不眨。 周太后打完了，心里也有些后悔。 可看着儿子那副倔强的神情，还有他回护那个女人的态度，却让她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第3227章 没什么不可能 儿子长大了，就再也不是自己这个当娘的了。 他有了心爱的姑娘，为了那个女人他什么委屈都愿意受，就连那个女人替他戴了绿帽子他都不在乎。 可他就不想想，他身为一国之君，却给别的男人的孩子当爹，这是对楚氏列祖列宗的极大羞辱！ 周太后可以容忍那个女人继续留在他身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万万不行！ “既然皇帝执意不肯滴血验亲，那哀家只好为你斩去这个祸根！” 周太后低头看着墨川：“皇帝，哀家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女人，可是哀家绝对不会容许皇室的血脉被这个女人肚子里来历不明的孩子玷污！如果她肯打掉那个孽种，那哀家可以留她一命，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吧！” 闻言，素瑾和章太医都一脸震惊地看向周太后。 “太后娘娘……”素瑾脸露不忍之色，想要求情，却被周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给哀家闭嘴！哼，吃里扒外的东西！” 素瑾头一低，心中难过。 这么多年了，太后娘娘这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还骂她吃里扒外，可见周太后这次是怒到了极点，连她也给迁怒了。 章太医和旁的太医都不敢说话。 沈凝抿了抿唇角，手指轻轻抚在腹部上。 想打掉她的孩子，可问过她同不同意了么？ 周太后啊周太后，你以为你是太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她才不稀罕留在皇宫当什么皇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周太后这个终年没出过皇宫的女人又怎会知道？ 想着想着，她的唇角不禁露出淡淡讽刺的笑。 这抹笑一下子刺伤了周太后的眼睛。 这个贱人居然还有脸笑！ 她扭过头，瞪着墨川，冷冷道：“说，你要怎么选择！” 墨川看着周太后，慢慢地站起身来，高高的身材挺拔得像一株压不弯的青松。 他突然也像沈凝一样，勾唇笑了起来。 “笑，你笑什么！”周太后觉得儿子的笑更刺眼，忍不住怒气上冲，喝道。 “儿臣笑，是因为儿臣觉得好笑。” 墨川脸上带着戏谑又讽刺的笑容，笑容可掬：“儿臣觉得这件事太滑稽了，凝儿怀的明明是朕的骨肉，可是你们每一个人都不相信她，尤其是母后你，还想要打掉凝儿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这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他的亲祖母曾经想要杀死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周太后脸色一下子变了，墨川的话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嘴唇微微发抖。 如果沈丫头肚子里怀的真是墨川的孩子，那就是她的亲孙子！ 万一儿子说的话是真的呢？那她岂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儿子的确是在五个月前离开过皇宫，一个多月后才回来，脸上却多了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 这一个多月中发生了什么，儿子从来不提。 她派了很多人去查，查到墨川曾经离开过西楚，去了南越，而在南越那边，查到的消息更是让她悚然心惊。 第3228章 杀不得，也留不得 其中的过程十分复杂，周太后派去的人查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几天，才终于带给她确切的消息。 楚少阳！ 这一切的事情竟然全都和叛国而逃的楚少阳息息相关！ 周太后乍一接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得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身边最信任的素瑾也是一字不提。 这个消息更让她坚定了要让儿子娶塔娜的决心。 沈凝那个女人，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先前她已经成过一次亲，嫁给了楚少阳，可没想到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和自己儿子成亲再嫁之后，居然又跑到南越找她的前夫去了！ 楚少阳为了她连南越皇帝的十七公主都拒婚了，然后给了她一个极尽奢华、极尽隆重的婚礼。 没想到婚礼上一场大火，烧死了她。 可谁能想到，她不但没死，居然又回到了西楚，不但回了西楚，还回到了京城！ 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不但不怪责她红杏出墙，还封了她一个女人当四品的都察院御史，她还不知足，居然又回到京城来搅和黄了儿子和塔娜的婚事，让她费尽心力安排的婚事变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这一切一切，周太后看在墨川的份上都忍了。 只要她以后能安份守己，她也不是容不下这个女人。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怀了别的男人的孽种回来！ 这个孩子，有极大的可能是楚少阳的！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难道又要让楚少阳的儿子来坐上么？ 万万不许！ 只是，万一这孩子真的是墨川的呢？ 周太后这一生不知遇到了多少大风大浪，后宫中的争斗更是从来没断过，她向来杀伐果决，可今天这事，却让她觉得十分棘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杀，杀不得。 留，也留不得。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瞒得密不通风，让这女人继续活着，等她生完了孩子再来个滴血验亲，到时候是非黑白，自然清清楚楚。 如果她生下的真是自己的亲孙子，那自是皆大欢喜，看在亲孙子的份上，就让这个女人继续当她的傀儡皇后。 等事情平息，儿子对她的热情慢慢减退，自己再来收拾她！ 可如果她生下来的要是别人的孽种，那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母子一并赐死！ 思来想去，周太后拿定了主意。 可是看到儿子如此护着那个女人，周太后知道儿子的脾气，宁折不弯，自己要是把儿子逼得急了，弄得鱼死网破可就大大不妙。 她不想因为沈凝这个女人而破坏自己和儿子的感情。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周太后沉吟半天，才装模作样的缓缓点了下头。 咦，太后娘娘这是松口了？ 素瑾又惊又喜。 墨川显然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母后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说服了，改变了主意。 这和周太后一向的性情有些不符。 他狐疑地看着周太后：“母后，您相信儿臣的话了？” 第3229章 比谁更可怜 周太后哼了一声：“哀家只是不想伤害了自己的孙子，这件事情还是要继续查，不是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攸攸之口的，皇帝，哀家只是不想让皇族的血脉……” 她话未说完，墨川已经不悦的皱起眉头打断她。 “母后这话说得不对，凝儿是朕的皇后，她腹里的孩子也是朕的骨肉，又何来堵天下人之口一说？皇族的血脉又怎么了？母后这么说，还是不相信儿臣的话，不相信凝儿的清白！母后，您可以不信儿臣，但是您不能不信凝儿！” 周太后心里甚是气恼。 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不肖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这句话一点不错！ 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才把他养大，扶持他登上了皇位，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来当众顶撞自己。 她心中虽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皇帝，你先听哀家说完，不是哀家不相信她，而是她离宫数月，现在回来肚子里却有了孩子，你让哀家做何感想？难道哀家问一问也不行吗？川儿，你是长大了，你有了皇后，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哀家这个当母后的了，罢了罢了，以后你的事情哀家一概不问，随你去吧。” 她神情平静，可是这番话说得却是语气哀婉，让听者为之动容。 和她之前的强势霸道完全叛若两人。 墨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太后，他再坚硬的心也不由得一软。 刚才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激烈太强硬了，刺伤了母后的心。 可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凝儿，就连母后也不能！ “母后，如果儿臣有说错做错的地方，请母后原谅，可儿臣相信凝儿，绝不容许别人对她有半点怀疑！” 凝儿，又是凝儿！ 周太后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痛欲裂，再何况这个人还活生生的就在她面前。 她已经尽量想对她视而不见了，还是不行！ “哀家说了，以后你们的事，哀家不再过问了，哀家老了，现在就是个老太婆，哀家还能再活几年呢？又何苦去破坏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皇帝愿意宠着皇后，这是好事，素瑾，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宫去吧。”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这一刻，真的有几分老态龙钟。 素瑾慌忙上前扶住她，心里难过之极。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周太后，就算太后娘娘以前患病之时，她也会强打精神，不肯在人前有半点示弱。 可现在，她显然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她忍不住道：“皇上，太后娘娘真的很关心您。”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再同情皇后娘娘，可她最心疼的人还是周太后。 墨川再心硬如铁，再意志坚定，看到周太后这颓然哀老的样子也不会心酸心软。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孝子。 看了沈凝一眼，沈凝也正在看他。 他眼神坚定的对她微微点头，然后转向周太后：“请让儿臣送母后回宫。” 周太后摆摆手：“不必了，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皇帝还是留下来陪该陪的人吧。” 第3230章 摆低姿态 周太后淡淡的讽刺了一句，便扶着素瑾的手离开了房间。 所有人在她离开之后，都长松了口气。 墨川微一摆手，章太医和一众太医们便退了出去，宫人们也全都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沈凝两个人。 “凝儿，我去送送母后，你先在这里休息，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墨川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 乍得喜讯，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可事情一桩接一桩，他根本还没有机会说。 他真的怕自己一松手，等回来的时候她又不见了。 “嗯，你去吧。” 沈凝点点头，看着墨川离开。 她眼神清幽淡然，却微露嘲弄。 她比墨川更了解周太后，同时也更加佩服她。 不愧是久在深宫的太后娘娘，揣度人心的手段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一招以退为进用、故意示弱用得非常妙。 成功的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就连墨川的心都软了，不是吗？ 如果她没有看出周太后眼底那一闪而过对自己的恨意，怕是她也会同情起周太后来。 就算是她看了出来，她也还是在心底对周太后掬一把同情的泪。 是啊，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居然为了别的女人而违背自己，如果自己和周太后异地而处，怕是也会像她一样不甘心和气不平吧。 可是自己绝不会像周太后那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在玩手段，耍心机！ 周太后觉得自己真是够聪明。 她知道自己的姿态摆得越低，儿子就越会心软。 果然，她走出关雎宫没有几步，儿子就追了过来，扶住她的手，亲手把她送上了銮轿，又亲自陪着她回到了寿康宫。 可周太后的脸色一直都没恢复过来，还是很苍白很疲惫，摆了摆手叫墨川回去。 “哀家没事，你的女人有了孩子，你该陪在她身边才是。” 素瑾去端了两杯热茶来，一杯给周太后，另一杯递给墨川。 听了周太后的话，她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太后娘娘直到现在也不肯承认皇后娘娘，一口一个你的女人，显然是不认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周太后玩的什么心机手段，她也大约能看出来一些，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 她是周太后的人，绝不能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尤其是看到周太后鬓边这几日徒然生出了不少白发，她就更不忍心。 就算周太后在故意示弱，但她的疲惫、憔悴和担忧都是真的，这个绝对不假。 所以她只能保持缄默不语。 现在最为难的人，怕是夹在太后和皇后之间的皇上了吧。 墨川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帮周太后轻轻的捶着肩膀。 周太后冷着脸道：“少在这里假惺惺。” 墨川不由笑了：“母后，儿臣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孝顺您，怎么假惺惺了？” “真心实意？”周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看你对你的皇后是倒是真心实意，到了哀家这里就全剩了虚情假意，哼！”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里多了几分负气之意。 第3231章 周太后的心思 墨川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母后，您是不是在吃凝儿的醋？” 吃醋！ 自己犯得着和那个女人吃醋！ 周太后心里冷哼，可是一想，好像自己的一言一行，真的有几分戏文里恶婆婆的意味。 “胡说八道！你马上走，哀家不想看到你！” 她有点恼羞成怒，板起脸来，一点笑容也没有。 素瑾见状，悄悄退出房间。 她知道太后娘娘不会真的生儿子的气，因为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深得让周太后感觉到了危机。 她之所以总是针对皇后娘娘，怕是也有一份嫉妒的心理吧。 常言道，解铃还老板娘系铃人，周太后心里的疙瘩，也只有皇上才能解得开。 素瑾并没有走远，而是尽忠职守的候在外面，不让别的宫人们去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她衷心希望房间里的两人能够和好，不再针锋相对。 因为皇上的一意孤行，已经大大的伤了周太后的心，要是两个人能够恢复母子之情，那对皇后娘娘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川终于从周太后的寝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 素瑾一见，就放下心来，忙迎上前去，叫了一声：“皇上。” 墨川做了个手势，道：“母后睡着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素瑾登时眼眶一红，点点头，道：“多谢皇上。” “咦，你谢我做什么？”墨川觉得奇怪。 “太后娘娘已经好久没能合眼了，她日日夜夜都在为皇上您忧心，夜不能寐，皇上没有发现太后娘娘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吗？”素瑾低声道。 墨川闻言，瞳孔变得微微深黑，看了素瑾一眼。 “素瑾姑姑，莫非你也站在母后一边，认为凝儿腹中的孩子不是朕的骨肉？” 素瑾吓一跳，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皇后娘娘的人品，奴婢一直是知道的。” 墨川点了点头：“朕也知道母后为我忧心，只是母后总是不肯相信凝儿，也不相信朕的话。” 他低叹一声。 今天和周太后在房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只是闲谈了几句没用的废话，但就是这种没用的废话，反而让母子二人之间的感觉变得亲近了不少。 两个人都有意避开了沈凝这个话题，周太后不提，墨川自己也不会提。 他知道母后心里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他相信真金不怕火炼，凝儿的好，母后迟早会看在眼里的。 素瑾却轻轻摇头，道：“其实太后娘娘是相信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川心中一动。 要是说这世上最了解周太后的人，非素瑾莫属。 素瑾犹豫了一下，悄悄向周太后的房间看了一眼，墨川便明白她的意思。 “母后已经熟睡，听不到咱们的说话，不过，为了不惊扰母后，咱们去那边说。” 两人走得离周太后的寝殿远远的地方。 墨川站住，静静的看着素瑾。 第3232章 见鬼的理由 素瑾的神情却很是犹豫，她心里正在激烈的交战。 说了，就好像是出卖了太后娘娘。 可不说，又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墨川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素瑾终于咬咬牙：“皇上，其实太后娘娘不喜欢皇后娘娘，是有原因的，因为皇后娘娘太聪明了。” 墨川微微一怔：“太聪明了？” 这算是个什么见鬼的理由！ “嗯。”素瑾点点头，既然开了口，就索性都说了，“太后娘娘一直担心的就是皇后娘娘会欺骗您，她常说，男人不可以对女人痴情，如果男人要是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他就会变成一个傻瓜，变成瞎子聋子，眼里心里除了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有别的。尤其是身为皇帝，更不可以专情，他可以喜欢无数的女人，就是不能只喜欢一个女人，要是皇上您对皇后娘娘不那么专情，太后娘娘或许也会喜欢皇后娘娘的。” 这个道理，就算是素瑾不说，墨川也懂。 只是他没想到这会变成周太后想要打掉凝儿腹中骨肉的借口。 他专情一个女人有什么错？他并没有因此而误了国家大事，西楚也没有因为他爱了一个女人而变得岌岌可危。 恰恰相反，要是没有沈凝，西楚也不会变得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强大。 可以说有了凝儿的帮助，他这只老虎才添上了翅膀。 难道这些，母后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太聪明了也是错，就一定会骗人？ 墨川摇摇头，并不认同周太后的观点，只是淡淡道：“还有呢？” 素瑾又咬咬牙，向左右看了几眼，虽然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还是用仅有墨川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皇上，有件事情您可能不知道，当年……先皇御驾亲征，听说就是听了一个女子的话，所以才一去不回，听说那个女子并不是咱们西楚人，而是东秦派来卧底的细作，她冒名顶替进了皇宫，不知怎的就入了先皇的眼，先皇对她宠爱有加，连后宫三千佳丽都不放在眼里，那情形，就和现在的皇上您宠爱皇后娘娘一模一样……” 她说到这里，脸色惶然：“请皇上恕罪，奴婢并不是有意要将先皇和您比较，实在是当年的事情让宫里的人人自危，太后娘娘每次想起来都会心神不宁，担心您走上了先皇之路。” 墨川不禁脸色微变。 还有这种事？ 他却从未听过。 先皇……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堂兄。 年纪比他大得多。 他自幼和这位堂兄算不得如何亲近，也没见过几面，倒是和这位堂兄的两个儿子少阳、少白年龄相若，经常一起练武、骑马、打猎。 他的记忆里对堂兄的印象已经很模糊。 那时候他风华年少，从来没有理会过皇宫里的事情，所以素瑾说的这些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皇帝堂兄在他的印象里，威严聪睿，端凝厚重兼而有之，又是文武双全，没想到像堂兄这样的人，也会像自己一样。 这一刹那，他有些明白母后为什么会对沈凝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第3233章 爱的枷锁 “素瑾姑姑，谢谢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先皇对那女子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无法置评，但我对凝儿和凝儿对我，都没有半点假意，母后有点想多了。” 素瑾幽幽叹了口气：“皇上这话，奴婢又何尝不知，但你不是太后，你不会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理，太后娘娘为了您……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放弃，却绝不会容许有人伤害到你一根头发，就算是潜在的危险，她也会绞尽脑汁想办法一一替你除去，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朕知道。”墨川语气凝重，周太后的爱子之心，他体会得比素瑾所说还要深刻。 可周太后给他的这份爱，有点太沉重了，压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可是朕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依依母后膝下的孩童，朕有分辩是非的能力，母后为朕操的心，实在过了。素瑾姑姑，你还是劝劝母后。” “太后娘娘从来不是听劝的人，这性格和皇上您一模一样。”素瑾苦笑一声，“皇上，奴婢言尽于此，您心疼皇后娘娘，但请您不要怨恨太后娘娘，她也都是为了你好，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想要伤害您半点的意思。” “这个朕明白，母后对朕的心意，朕除了感激，就是感动。” 墨川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他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又甜。 母后的爱不可谓不重，只是母后的爱已经变成了一份枷锁，他扛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要继续扛多久。 回到关雎宫，墨川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殿门口，小四和追风两人站得像两根笔直的木头桩子，动也不动。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墨川眉头一皱。 小四和追风一起给他行礼。 “皇上，大事不好。”小四道。 “出什么事了？”墨川马上看向寝殿窗户，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正依窗而立，他本来悬着的心登时落了下来。 只要她没事，就不会有什么天大的事。 小四看了追风一眼，追风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这根木头，一到关键的时候就变哑巴。 好吧，他不说，只好自己来说。 小四吞了口口水，道：“皇上，刚才宫里来了刺客。” 墨川眉头一皱：“刺客？抓到了吗？” 他并不很在意，有小四和追风在，什么样的刺客也跑不掉。 哪知道小四却摇摇头，一脸愧色。 “没……没抓到，甚至奴才们都没看清刺客的脸。” “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墨川皱起了眉头。 “奴才没用，奴才没用！”小四慌忙跪下。 “说！” “皇上，您和太后娘娘刚走没多久，皇后娘娘就说要休息，把奴才和追风打发了出来，奴才和追风就在院子里守着，哪知道突然之间，有一样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移的掉在奴才的头上，奴才猝不及防，竟然被砸了个正着。那东西竟是一包马粪，臭哄哄的落了奴才一身，奴才以为是哪个侍卫的恶作剧，气得破口大骂，追风在马粪砸中奴才的时候就追了过去，可是他并没看到有人。”小四一脸委屈的说道。 第3234章 踩盘子探路 他一边说，还一边闻着自己的衣袖，脸上全是难言的表情。 墨川愣了一下，果然闻到小四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后来呢？” “追风说一定是来了刺客，他让奴才在这里守着，他去追，哪知道他这一去半天没回来，奴才这儿却又落了一阵马粪雨，奴才这次竭力闪避，才没被那些马粪砸中，那些马粪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奴才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真是、真是奇了！” 墨川的眉头又皱紧了。 小四说得事情也太玄幻了，他没看到有人，但不代表没有人。 一定是个高手，行动如电，来去如风，所以小四才没发现对方的踪影。 只是如果对方是这样的高手，他进入皇宫如履平地，如果他真的是冲着凝儿而来，他要行刺，怕是有十个她也活不到现在了吧？ 如果对方不是刺客，那他进宫来做什么？只是往这院子里丢马粪搞恶作剧么？ 无论如何，只要她没事，就好！ “后来呢？追风，你可追到人了？可看到是什么人在搞鬼？” 追风垂下头。 “属下没用。”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什么也没瞧见。 墨川并未生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天下能逃过追风追踪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就连他的轻功和追风相比，也自愧不如。 连追风都追不上的人，该是何等的高手？ 他已经可以断定，刺客最少有两个人，一个人把追风引走，一个人在这里戏弄小四。 可这两个人都没有下杀手，好像只是来恶作剧。 只是恶作剧么？ 像这样的高手，来皇宫内院丢马粪玩？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墨川更是绝不会相信。 他的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来行刺，而是来踩盘子探路的。 踩盘子？探路？ 墨川心中忽然一动。 他不露声色，问道：“院子里的马粪都打扫干净了吗？” “全打扫干净了，奴才还让他们在院子里放了好多的熏香，绝对没有熏到皇后娘娘，只是奴才还没时间去沐浴更衣，身上这味道、这味道……” “朕知道了，你和追风都下去吧。”墨川摆了摆手。 小四忙道：“皇上，奴才怕那刺客还会再来，让奴才和追风继续守在这里吧。” 墨川淡淡道：“如果刺客再来，你们就能抓住了吗？” 小四登时答不上话来，一脸的羞愧，追风也是垂首不语。 今天的事情让追风感觉到很大的挫败。 他一直觉得就算自己武功及不上皇上，但要是论起轻功来，天下能比自己强的只怕一个也没有。 皇上以前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他却一直以轻功而自傲。 可今天的事情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顿时变得迷惘起来。 这世上真有比自己轻功更好的人？ 要是他能看到那刺客的影子，他还不会这么沮丧，可他却愣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只是凭着直觉，感觉到了一个方向，并认定刺客一定是往那个方向跑了。 第3235章 你好吵 墨川不再理会小四和追风，推开寝殿的门，迈步而入。 他随手关上房门。 沈凝还没睡，她的身影一直站在窗前，却又没有开窗。 墨川早就通过窗户看到了她的影子。 哪知道进了房间一看，墨川不由得一愣。 窗前哪里有她的人在，只有一个挂衣架竖在蜡烛前，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活脱脱像是她的身影！ 这个刁钻古怪的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 墨川嘴角不由得噙上一抹笑意。 “凝儿！” 他扬声叫道，往内室走去。 没有人答应。 “凝儿！”墨川又叫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还是没有听到沈凝的声音。 “凝儿！” 墨川这次叫得极响，他一把推开内室的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有没有人一目了然，却哪里有沈凝的所在。 墨川只觉得呼吸瞬间顿住了，他只停顿了一下，就飞快地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凝儿！凝儿！” 他大叫，心突突的跳。 不会出事，她不会出事的。 小四和追风就守在外面，她一定没有出事。 刚才只不过是有人来恶作剧，她一定好端端的没事。 哪知道他把房间搜了一个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墨川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一直沉到地底。 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又低低叫了一声：“凝儿。” 心中已经绝望，他不相信还会有奇迹出现。 她被人掳走了，一定是被那闯进宫来的人掳走了。 哪知道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墨川，你好吵。” 是她！ 墨川身子一僵，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不敢置信的回过身来。 只见沈凝正从另一扇窗户中爬进来。 他又惊又喜，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然后一把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激动得几乎要炸了开来。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又失去她了。 他的整个眼前都变得漆黑一片。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再次恢复了跳动，全身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流淌。 只要她安好，他就比什么都要开心。 “喂，墨川，你抱得我太紧了，我都喘不动气了。” 沈凝推了推他，用力的呼吸几下，可是墨川勒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墨川充耳不闻。 沈凝无奈，只好道：“我不喘气不要紧，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喘气啊。”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墨川一下子放开了手臂。 “孩子怎么样？没事吧？”他一脸关切的看向她的腹部。 沈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一提到孩子他就松手，在他的心里，这个孩子比自己的位置还要重要啊。 她有些气恼，不想理他，可是墨川却又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会从窗户那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凝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了两个小毛贼在宫里捣鬼，我怕他们吵了我睡觉，就跑到窗外去睡了一会儿，要不是你在大叫大嚷吵醒了我，怕是我会一觉睡到天亮呢。” “小毛贼？什么小毛贼？你见到他们了？”墨川心中一凛。 第3236章 杀人了 “没有。”沈凝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就听见院子里小四在骂骂咧咧，说被人扔了一身的马粪，我就意识到出事了，于是便布置了这个衣架放在那儿。” 她指了指那个挂衣架。 墨川想起来自己也把这衣架当成了她，俊脸不由得微微一热。 “你确定那小毛贼是冲着你来的？”他问。 “我不确定，但是事情总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我放好衣架之后，又把床弄乱，然后就从后窗跳了出去，关好窗户，躲在窗下。后来过了不久，我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影……” 说到这里，她突然微微一个哆嗦。 “什么人影，是你认识的？是不是？” 虽然她只是轻轻的打了个寒颤，墨川还是敏锐发现了。 沈凝牙齿咬住下唇，清亮的眼睛透出一丝迷惘。 “我不确定，我希望是我看错了，那不会是他。” “不会是谁？楚少阳，是不是？你看到的人，是楚少阳，对不对？” 墨川对她的表情太熟悉了，见她神色有异，略一思索就猜了出来。 楚少阳就像是她的一个噩梦，总是在她的梦里出现。 他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就算是在梦里，也总是会咬牙切齿的叫着楚少阳的名字。 沈凝缓缓摇了下头：“我没有亲眼看到是不是他，只是觉得那个影子很像他，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憋气得紧，实在忍不住呼吸了两口，然后再抬头就发现房间里的人不见了，再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有些懊恼，现在的她越来越嗜睡了，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 别人的反应是孕吐，她的反应就是睡觉，在那种情况下她都能睡得着。 “还好，你没事。” 墨川紧紧抱住她，抚着她柔软的发，心中却一阵悸动。 如果来的人真的是楚少阳，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能让追风都发现不了也追不上的人，该有多可怕？ 看来，皇宫也变得不安全了。 在高手的眼里，那些宫中侍卫们全都是木头人，他们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更何况楚少阳对这皇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而宫中的暗卫隐藏于何处，他更是一清二楚。 看到墨川的眉头越皱越紧，沈凝却微微一笑，修长的指尖按在他的眉心。 “别再皱眉了，皱眉头容易长皱纹，你就不怕提前哀老吗？” 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看到她的笑容，墨川觉得的心境也为之开朗，好像满天的乌云都散开了。 突然，宫墙外面有人发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啊！” 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惊怖和恐惧。 墨川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又是轻轻一皱。 居然在她的宫门外面大呼小叫，这宫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杀、杀人了！杀人了！” 那女子声音再次尖叫。 守在院子里的小四和追风一听，脸色突变，一齐向那方向跑去。 宫墙外的角落里，一名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小四和追风还有侍卫们一看，心口突的一跳。 第3237章 怎么会是她？ “皇上，大事不好。” 两个人顾不得会惊动墨川，急忙敲门禀报。 墨川看了沈凝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间。 “出了什么事，什么人被杀了？”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您一看就知道了。”小四脸上全是惊恐之色，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事情。 他越是不敢明言，墨川心里就明白了。 一定是那死者的样子很是可怕。 “凝儿，你在这里呆着，别去瞧。”他握了握沈凝的手。 沈凝却摇摇头：“宫里有人被杀，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要去看看。” 她挣脱了墨川的手，看向小四。 “尸体呢，在什么地方？” 小四却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沈凝的眉头也轻轻一皱，这个小四在搞什么。 她也不理小四，走出宫门，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围了一圈人，有侍卫有宫女也有太监，正在对着那里的尸体指指点点。 一看到她走过来，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神情古怪的看着她。 这些人怎么回事？ 沈凝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以为然。 她一走近，人们就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尸体就躺在角落里，身材苗条纤细，脸朝着墙，看不清楚面目，但是看穿着打扮并不是宫女。 这是谁？ 墨川只有沈凝一个皇后，并没有再娶后妃。 皇宫里的女人除了宫女，就只有周太后和沈凝两个女人。 这不是宫女的女人会是谁？ 难道是塔娜？ 沈凝的心头突的一跳。 她快步上前，扳过那尸体的脸来，只瞧了一眼，她就低低的惊呼一声。 “是她！” 饶是她素来镇定自若，此时脸上也露出震惊万分的表情。 那死在地上的少女，居然是昭荣郡主。 她脸色狰狞可怖，满是黑气，胸中插着一柄匕首，兀自渗出汩汩的黑血，显然刚刚断气没有多久，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更没有出现尸斑。 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显是死不瞑目，那模样让人见了，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 好多宫女都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就连沈凝，心里也打了个突。 这昭荣郡主的死状也太可怕了。 尤其是她的表情，像是恨不能把谁抽筋剥骨一般，更像是把谁恨到了骨头里。 那双无神的眼睛正对着沈凝，瞳孔却早已经放大。 “昭荣？怎么会是她？” 墨川紧跟在沈凝身后，看到地上的尸体居然是昭荣郡主的时候，他挺拔的身躯也不由得一震。 眼中神情更是惊骇莫名。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昭荣郡主了，听说她被宁国公禁了足，又派了人专门教授学习她大家闺秀礼仪风止，就连在楚少白和塔娜的婚宴上，她都没有出现。 怎么却会被人杀死在皇宫里，还就死在关雎宫的宫墙外面！ 这宫里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的眼睛全是用来喘气的吗？ 墨川心中怒气徒生。 来了高手刺客他们不知道，现在昭荣郡主被人所杀，他们还是不知道。 自己要他们这些个酒囊饭袋有何用！ 第3238章 死不瞑目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侍卫，寒气逼人。 侍卫们全都寒毛直竖，两条腿发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皇上，属下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废物！ 就是因为你们什么也没看到，才是废物！ 墨川心里恼怒，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侍卫们责任的问题，而是找出凶手，还有如何把这件事向周太后还有宁国公禀报的问题。 “你们看，郡主娘娘临死前好像在写字！” 突然，人群中有一名宫女失声叫道。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都唰的一下看向昭荣郡主的尸体。 只见她的右手食指弯曲，青石地板上有几个血迹斑斑的字迹，她的手指正好停在字迹的最后一笔，最后那个还还没写完。 “杀我者沈……” 小四歪过脑袋，有些吃力的辨别着模糊的血字，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猛然抽了口冷气，眼珠子突出来，再也不敢念下去。 最后昭荣郡主没写完的那个字只有简单的两笔，是一个两点水。 显然，昭荣郡主被凶手所刺之后，并没有马上断气，而是挣扎着在临死之前写下凶手的名字，只是还没有写完，她就气绝身亡。 那没写完的最后一个字，也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一个“凝”字，再也不会是第二个字。 所有人看向沈凝的眼神都变得异常起来。 墨川和沈凝也看到了那几个血字。 墨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相信昭荣之死和沈凝半点关系也没有。 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而且还是嫁祸于人，布置得一手好戏！ 这一定和刚才闯进宫来的两名高手刺客脱不开关系。 只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昭荣郡主，又要嫁祸给凝儿呢？ 这其中有什么目的？ 他皱起眉头思索。 沈凝看到那几个血字的反应，却是讽刺的勾唇一笑。 这凶手栽赃嫁祸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可是她这样想，旁人却不这样想。 “啊！杀人凶手是皇后！” “不好了，皇后娘娘杀人了！” “昭荣郡主被皇后杀了！” “快去禀报太后娘娘！” 几名宫女和太监惊惶失措的叫出了声，声音又尖又利，在静夜里远远的传了出去。 墨川心中怒恼，向那群宫女太监们怒目而视。 “小四，马上把这些人带走，堵上他们的嘴，全都关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 他厉声喝道。 这些宫女太监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这样乱叫乱嚷，他已经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先把这件事瞒下来，最好先不要让周太后知道。 昭荣郡主被杀，这是天大的事情，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越晚让周太后知道越好。 墨川知道母后一向疼爱昭荣郡主，还一意想要让自己娶她为妻，亲上加亲。 自从昭荣在人前出了那个大丑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皇宫。 周太后还经常派人去宁国公府探望她，送了不少礼物安慰她，可昭荣郡主却谁也不见，连周太后派去的人也不见，送去的礼物也全都退了回来。 这让周太后心里更是愧疚，觉得是自己欠了这个丫头。 第3239章 死人不会说谎 要是现在这个时候让周太后知道昭荣郡主被杀身亡，周太后一定会震惊伤心，怕是又要大受刺激。 更何况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嫁祸栽赃，想要把杀昭荣郡主的罪名扣在沈凝的头上。 墨川自己绝对不相信沈凝会是凶手，但不代表别人不信，不代表周太后不信。 几乎所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尤其是看到昭荣临死前留下的那几个血字，都会认定杀人者，必是沈凝！ 因为死人不会说谎。 小四和追风忙指挥侍卫们将那群太监宫女们带走。 但是已经晚了。 “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皇帝还想要瞒着哀家吗？” 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正是周太后。 墨川的眉毛一下子皱紧了。 母后来得好快！ 这件事情就更古怪了。 从宫人们在外面尖叫，发现尸体到现在，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而从寿康宫赶到关雎宫，最少也要半盏茶的时间。 这就足以说明，发现尸体之后，有人马上就赶去寿康宫向周太后通风报信了。 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大有可疑！ 墨川的目光马上扫过跟随在周太后身边的众人。 除了素瑾和康公公，还有几张全是寿康宫的老面孔，并没有一眼看上去可疑的人物。 “母后。” 墨川上前搀扶着周太后下了銮轿，然后就闭上了嘴。 周太后扶着墨川的手，身体却在不停的发着抖，显然昭荣郡主的死讯带给她的震撼太大，让她直到现在也回不过神来，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事实。 昭荣死了？ 昭荣怎么会死？ 她不是好端端的在宁国公府吗？ 怎么会死在皇宫里？ 乍一听闻噩耗，周太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在做梦，接着她就怒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居然诅咒昭荣，还咒她死了！ 可她接着意识到，没有人敢骗自己，更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前诅咒昭荣郡主。 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昭荣真的被杀了？ 就死在关雎宫的宫墙外面？ 周太后颤颤巍巍的走过去，一直走到昭荣郡主的尸体前面，她紧紧抓住墨川的手，却闭起了眼睛不敢看。 深吸口气，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昭荣！” 一看到尸体的脸，周太后就猛的发出一声叫喊，难以置信的退后一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谁杀了昭荣？是谁？” “是你，是不是！” 周太后一连发出三个问句，突然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的盯向沈凝，眼中尽是厌恶和痛恨。 沈凝却神色如常，平静的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昭荣就死在你的关雎宫外，你还敢狡辩？”周太后声色俱厉，要不是墨川用力抓住她的手，她已经恨不能扑过去冲向沈凝。 沈凝不慌不忙的道：“太后请息怒，昭荣的确是在关雎宫外面遇害，但是关雎宫内内外外这么多人，有宫女有太监，为何太后娘娘就认准了是我杀了昭荣？” “你……牙尖嘴利！除了你，还有谁和昭荣有仇！除了你，再也不会有旁人会害她！”周太后被她问得一窒，接着勃然大怒。 第3240章 哪来的血迹？ 沈凝摇摇头道：“我和昭荣郡主已经近一年没见，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她没得罪过我，我也没得罪过她，太后娘娘这话，请恕臣妾听不懂了。” 周太后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论口才，她哪里会是沈凝的对手，更何况她的这些问句条条都不成立，沈凝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回去。 这让周太后的老脸都没地方搁，又羞又怒。 康公公看了看周太后，又看向沈凝，阴阳怪气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昭荣郡主在您的宫外面被害身亡，您只说了一句不是您干的，就想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怕是不那么容易吧？奴才斗胆请问，如果郡主娘娘不是您杀的，那您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血迹，不只是衣服上，就连您的手上也沾了血呢，不是奴才一个人看见，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皇后娘娘，您又要如何解释？” 康公公这一说，众人立刻把目光转向沈凝，果然发现她的裙摆上有血污，而且色泽紫黑，和昭荣郡主胸前流出来的黑血一模一样。 而沈凝的手指上也有着黑色的血迹。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敢抬头。 小四和追风虽然绝对不相信杀人凶手会是沈凝，可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他们紧张万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和裙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要不是康公公提到，她都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也染上了黑血。 刚才她只是在昭荣郡主的尸身旁边站了站，并没有伸手触碰，怎么裙摆和手上都会沾到血？ 如果不是刚才沾到的，那就是之前。 可是之前她连宫墙也没有出，又是从哪里沾到血迹的呢？ 她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见她不说话，除了廖廖数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无言可对。 康公公脸露得意：“皇后娘娘，要是奴才冤枉了您，您可以为自己解释啊，这衣服上和手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周太后狠狠的盯着沈凝，目光如刀子般凌厉。 她冷冷道：“你无话可说了？皇帝，皇后杀害昭荣郡主，你说该当何罪？” 墨川定定地看向沈凝，想都不想就道：“不是凝儿，杀人凶手绝不是凝儿。” 周太后气极反笑：“哈哈，皇帝，事实摆在眼前，你却还要为这个贱人狡辩，你的眼睛是瞎了吗？还是你被这小贱人迷惑了心智，变成了傻子？” 她连小贱人都当众骂了出口，可见心中对沈凝的厌恶和憎恨已经到了极点，否则以她端庄温和的形象是无论如何不会口出粗语的。 墨川心中又是一凛。 他自己相信沈凝，但不表示母后也会相信。 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沈凝，那他就要找出另外的证据，来证明她的清白。 可一时之间，他又从何找起？ 素瑾的眉头皱成了一把锁，她当然不相信皇后娘娘会杀人，可是……她接到消息之后就和周太后一起赶了过来，眼前的情形显然对皇后娘娘极为不利，她就算想为沈凝说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3241章 最有力的证据 “太后娘娘，您快看，地上有字！” 康公公突然指着地上尖声叫道。 周太后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眼睛就睁大了，身体更是微微一晃。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有如寒霜一般。 “小康子，大声念出来！” “是！” 康公公尖着嗓子大声念道：“杀我者，沈……” “太后娘娘，这是郡主临死之前写出的凶手名字，凶手姓沈，这事没错的！” 周太后冷声道：“沈凝，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你是凶手？” 她连看都不愿意再看沈凝。 “我的确不是凶手。” 沈凝淡淡道。 “就因为昭荣郡主的手边这几个字，也不能指定我就是凶手。这字谁都可以写，并不一定就是昭荣郡主临死前死的，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还有一可能，就是凶手用昭荣郡主的手指蘸着她的血，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可能凶手在写字的时候，昭荣郡主还没有断气，正因为这样，昭荣郡主才会用那样愤恨怨毒的瞪着凶手，她才会死不瞑目。” 本来众人看到地上的血字之后，全都认定了她就是凶手，觉得她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可听了她的一番话之后，好多人竟然暗暗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那几个字歪歪扭扭，模糊难辩，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昭荣郡主的亲笔。 “一派胡言！” 周太后气得脸都绿了，指着沈凝，大声吩咐：“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给哀家抓起来，马上杀了，为昭荣郡主偿命！” “太后娘娘，您究竟是想要找出杀人凶手，还是想要为昭荣报仇，还是想杀了臣妾，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让昭荣郡主含冤而死？”沈凝神色不变，泰然自若的问道。 “你……你……”周太后瞪着她，又被问住了。 这意思不一样？ 听起来的确不一样。 “你休要狡辩，你就是杀害昭荣的凶手！”她喝道：“你说你不是凶手，那么你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是从何而来？昭荣被害之时，你在什么地方？你可有人证？” 周太后毕竟是块老姜，在宫里多年，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这正是沈凝难以解释的地方。 她回想了一下，她的确没有人证。 计算昭荣被害之时，应该正是宫里出现刺客的时候，她当时在寝殿的窗户外面，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睡了过去，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一无所知，直到墨川回来。 难道这手上和衣摆上的血是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染上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心中悚然一惊。 要是事情真的如她所猜测，那么眼前这一幕凶杀案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栽赃嫁祸！ “太后娘娘，这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恰恰可以证明我不是杀害昭荣郡主的凶手！”她忽然说道。 闻言，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瞪着她。 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也是铁证如山，可皇后娘娘却睁眼说瞎话，这是要硬把黑的说成白的吗？ 第3242章 越来越复杂了 太后娘娘要是能相信才见鬼。 果然，周太后听了这话，气极反笑。 “很好，你倒说说看，哀家就给你一个机会解释。”她冷笑着。 沈凝看了周围人一眼，不慌不忙的道：“因为昭荣郡主并不是被刺身亡，她是被人毒死的，在她胸前插的这把匕首，也是在她死后插进去的，当时昭荣郡主刚刚断气，血液尚未凝固，所以流出来的血全是紫黑之色，如果是我杀了郡主，那么我只要用毒就足够了，为什么又要画蛇添足的在她胸口刺上一刀？” 她说完之后，周围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又一齐去看昭荣的尸体。 果然看到昭荣胸前插的匕首兀自还在往外滴着黑血，衣襟上一片紫黑之色。 这人要是在中毒之前被刺，就算后面流出来的血是紫黑色的，那么之前一定会是鲜红的，可是在昭荣的衣服上却完全找不到颜色正常的血迹。 如果真的是皇后娘娘杀了昭荣郡主，只要用毒就可以了，实在没必要再在她胸口刺上一匕首。 又难道这凶手有两个？ 一个先是用毒害了昭荣郡主，另一个又在她胸前插了一匕首？ 哎呀哎呀，这案子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他们还是把这么复杂的案子交给太后和皇上去伤脑筋吧。 沈凝的话也让周太后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句句在理。 可是周太后已经认定了沈凝就是凶手，不管她说什么，只是需要拿出证据来服众。 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命令康公公：“去找个仵作来！要找最好的仵作！还有，再去太医院传太医，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给哀家叫过来！” 哼，这姓沈的丫头能说会道，自己要是不拿出确实有力的证据，昭荣岂不是白死了！ 不但要找仵作来验尸，还要太医来证实一下这沈丫头说的话是真是假，看看昭荣是真的中毒而亡，还是被刺而死。 很快，太医们就哗啦拉来了一大群。 他们刚从关雎宫里离开没多久，悬在喉咙口的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多长时间，接着就听到了昭荣郡主在宫里被害身亡的消息。 这下子太医们又被叫了回来，一个个脸色惶然。 “你们去给检查一下，看看昭荣是中毒而死，还是被人用匕首杀害的！”周太后不忍再看昭荣群主的尸体。 想到曾经那么明艳活泼的一个少女，笑颜如花，如今却死得这般凄惨，眼中泪水涔涔而下。 这让她对杀害昭荣的凶手更加憎恨。 如果杀人凶手是这姓沈的丫头，那她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放过！ 太医们围成了一圈，检查了一遍，很快就有了判断。 “回太后娘娘，微臣们经过检查，结论一致，郡主娘娘是中了鹤顶红之毒而亡，而那把匕首是在郡主娘娘刚刚断气的时候插进去的。”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居然和那沈丫头说得一模一样！ 周太后猛的抽了口冷气，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的目光落在章太医身上，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个老东西和那沈丫头的交情不错，保不准他在里面玩什么花样。 第3243章 抢个屁 周太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你们先站在一旁，仵作呢？为什么还不来？” 素瑾忙道：“回太后，咱们宫里没有仵作，康公公已经出宫去找了，很快就会回来。” “哼！一群废物！” 周太后冷哼一声。 这一群废物四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太医们也察觉到了，太后娘娘好像是在骂他们不中用啊。 难道是他们的诊断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没错啊，他们好几个人得出的结论全都是一样。 这人死之前和死之后，匕首再插进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中毒之后，光看血液的颜色就很容易分辩出来。 他们也不敢为自己辩解，毕竟周太后没有指名道姓说一群废物指的就是他们。 “仵作来了，仵作来了。” 康公公气喘吁吁的回来，屁股后面跟了十几名仵作。 他知道周太后对昭荣之死重视之极，不敢怠慢，一口气把京都里所有有名的仵作全都召了来。 周太后见状很是满意。 还是小康子办事最合她的心意。 “你们去给郡主娘娘验尸，一定要仔细的验，要是出了一丁半点差错，就要你们的脑袋！” 康公公的话吓得仵作们心惊肉跳。 原来死者是宁国公家的昭荣郡主！ 我的个乖乖！ 这要是验不准，怕是真的要把脑袋掉在这皇宫里了。 十几名仵作登时一涌上前，你争我挤，抢着要去验尸，生怕自己落在后面，被皇上和太后娘娘责怪。 场面一阵混乱。 周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头。 康公公极有眼色，马上喝斥道：“一个个排好了队，验完之后马上退在一旁！” 仵作们这才排成了一溜，挨个验尸。 这可是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表面的好时机啊。 他们验得很仔细，生怕遗漏了重要的线索。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仵作们才全部验完。 “有什么结果？”康公公问。 “我来说，我来说！”仵作们又争先恐后的举起了手。 康公公气恼得瞪他们一眼。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抢个屁啊！ “一个一个说，你先来。”康公公指着排在头一个的仵作。 那仵作忙道：“郡主娘娘面色发黑，眼珠充血，瞳孔放大，但肌肉尚未完全僵硬，还没有出现尸斑，应该死去不到一个时辰，她右手食指指甲断折，现场找到断甲一枚，至于那柄匕首，应该是在郡主娘娘刚刚断气之时，被人刺进去的。” 他的经验果然丰富，把能观察到的全都说了出来，连细节也没有放过。 这仵作说完之后，别的仵作一齐用恼怒的眼光瞪着他。 都让你说了，还让我们说个屁啊！ 什么！ 居然和太医们的诊断一样！ 周太后再也不淡定了。 她直接看向第二名仵作，面沉似水：“你来说。” 那仵作擦擦汗：“太、太后娘娘，小人的验尸结果，和、和他一样，一样。” 废物！ 周太后恨恨的瞪他一眼，看向第三人。 所有的仵作们做出的判断全都和第一名仵作一样。 第3244章 完美错过 这下，在场的人脸色都很古怪。 本来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皇后娘娘就是杀害郡主的凶手，铁证如山，可谁也没想到，太医们和仵作们一验完尸，居然把所有对皇后娘娘不利的证据全都推翻了。 这太医和仵作们会不会是串通好了的啊？ 这么想的人不止一个，好多人都偷眼去瞧墨川。 能有这么大能量让太医和仵作们都作假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周太后冷冷的看向墨川。 “皇帝，你做的好事！” 她已经完全迁怒到墨川的头上了。 墨川镇定如恒，他虽然看出了众人对自己的怀疑，还是面不改色。 他不慌不忙地道：“母后如果对太医和仵作的判断存疑，儿臣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太后恨恨地道。 “请母后指定一人，前来审理此案。” 周太后闻言，顿时心中一动。 对啊，这倒是个好办法。 自己怀疑这些太医和仵作弄鬼，是为了讨好皇帝。 可如果是自己指定的人选来审理的话，看谁还敢当面说谎！ 但找谁来审这个案子呢？ 这朝里面有哪个官是不想拍皇帝马屁，又清正廉明的呢？ 周太后开始在脑海里一个个过着朝廷官员的名字。 她本来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宁国公。 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她马上就否决了。 昭荣是宁国公的亲生女儿，宁国公对她娇纵异常，正是因为宠爱，才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格。 可女儿再骄纵刁蛮，也是他亲生的，他有多疼爱昭荣，周太后比谁都清楚。 现在宁国公可能还没接到昭荣身亡的噩耗，要是他知道，怕是第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沈凝。 周太后还在头痛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宁国公，但眼下还是能瞒一时算一时。 除了宁国公，还有谁可审理这个案子？ 叶廷轩？ 又一个人名钻进周太后的脑海。 但她马上又摇摇头。 叶廷轩也不妥。 一来因为他不在京都，二来他和沈丫头走得也太近。 长公主自打得知了沈凝的消息之后，便在京都呆不住了，成天吵着要出去游山玩水，游历江山。 周太后本来不放心她外出，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性格，越是阻拦的事情她就越是要做。 要是她执意不同意，怕是长公主非偷着溜出京都不可。 她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于是长公主就和叶廷轩带着周太后和墨川安排的高手侍卫游历天下去了。 可没人知道，表面上长公主是要去游山玩水，实际上却是想要寻访沈凝。 谁成想，沈凝却会在她离开之后回到京都。 两个人完美的错开了。 怕是长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宁国公和叶廷轩都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还有谁呢？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禁松了口气。 “哀家觉得大理寺程卿，最适合审理此案。” “程白翼？”墨川问。 “不错，正是此人，皇帝以为如何？” 墨川微微颔首：“儿臣并无异议，来人，速传程白翼进宫。” 第3245章 死得不值 程白翼奉召入宫，审理昭荣郡主被杀一案。 他是大理寺少卿，掌刑狱案件的审理，这件案子交由他审理本就是最合适不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周太后之所以会选中他来审理，更主要的是因为程白翼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传言中，他的亲弟弟犯了杀人之罪，他却半点不留情的判了亲弟弟斩立决。 法场之上，他又亲自监斩，看着他的亲生手足被砍掉了脑袋。 很多人都在背后给他起了一个外号。 铁面阎王！ 虽然没有人敢当面相称，可时间长了还是传到了程白翼的耳朵里。 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赞这外号起得好。 周太后知道程白翼的为人，刚正之极，绝不会因为皇帝就卖他的面子，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杀得面不改色，要是皇后杀了人，别人不敢判，他敢！ 程白翼进宫之后，先是亲自查验了一遍昭荣郡主的尸身，又听了太医和仵作们的结论，很快就下了定论。 “太后娘娘，臣可以断定，这件事和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很显然，这是一出非常明显的栽赃嫁祸。” 闻言，周太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瞪着程白翼，怀疑他也被沈凝给收买了。 可是她收到的消息却表明，两个人没有半点瓜葛。 她压着怒气道：“程少卿，你怎么敢如此肯定这件事和皇后无关？她身上明明有血渍，还有地上的血字都说明她就是凶手！” 程白翼神态虽然恭敬，但语气没有半分软弱。 “微臣只是实话实话，皇后娘娘身上的血和地上的血字都是凶手故意安排的的伎俩，就是想要将杀害郡主的罪名嫁祸给皇后，而且臣敢断言，凶手杀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和郡主有仇，非要害她性命，而是要借着郡主之死，来让皇后娘娘背锅，让所有人认定皇后就是杀害郡主的凶手，让皇后为郡主抵命！” 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程白翼的话实在让人震惊。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周太后的身体微微发抖，两条腿更是酸软无力，幸好素瑾及时扶住了她。 她可以不相信太医和仵作的话，但她却不能不相信程白翼的话。 因为程白翼绝不会说谎。 昭荣居然不是因为仇杀，而是因为有人要把昭荣之死嫁祸给皇后，才杀了她？ 这个打击对她太大了，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让她情何以堪。 昭荣啊昭荣，你死得太不值了！太冤枉了！ 周太后心中的怒气像火山喷发，浑身都气得发起抖来。 “是谁！是谁要杀了昭荣！是谁！是谁！你告诉哀家，凶手究竟是谁！” 程白翼摇摇头，声音沉静：“请太后娘娘给臣一点时间，容臣找出凶手，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凶手有极大的可能就是皇宫中人，而且，此人的武功极高。” 什么！ 杀人凶手就在皇宫里？ 所有人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脖子后面吹了过来。 第3246章 极大的破绽 就连周太后都情不自禁的扭头往身后去瞧。 墨川也是神色一凛。 “程卿，你为什么说杀害昭荣的凶手是皇宫中人？可有什么依据？” 程白翼点点头：“皇上请看，这就是依据。” 他指着昭荣郡主的脸。 那张脸满是怨毒仇恨，死不瞑目，眼珠几乎要突出眼框，加上中毒之后肌肤呈紫黑之色，让人一看就觉得毛骨悚然，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周太后更是不敢多瞧。 这时候众人又顺着程白翼的手指，仔细看了一下昭荣郡主死去的面容，心中都猛的打了个突。 太可怕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怨毒，好像直勾勾的在瞪着自己。 周太后的心口突突直跳，两行泪水直流下来。 昭荣，昭荣，你死得好惨！ 哀家一定会抓到凶手，为你报仇！ 她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沈凝。 不管程白翼、众太医还有仵作怎么说，她始终认定昭荣就是被沈凝害死的，就算不是她亲手杀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昭荣最恨的人就是沈凝，要不是沈凝杀了她，还会有谁？ “这是什么证据，程爱卿，你说得清楚些。” 墨川皱了下眉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昭荣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是，皇上，您看昭荣郡主的眼睛，她死的时候凶手就在她眼前，还抓住她的右手在地上写字，当时郡主并未断气，所以她死死看着的，就是凶手！可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没有办法为自己报仇，她就用了另一个法子来告诉别人，这地上的字不是她写的。” 程白翼的话，不止是墨川听不懂，周围的人都听不懂。 只有沈凝却露出了领悟之色，只是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 “朕还是不明白，郡主用的什么法子。”墨川问道。 “皇上请想，如果这地上的血字真的是郡主娘娘所写，那么她应该看的就是手指的方向，可您看郡主的双眼，却是抬头向上，让她目不转睛看着的，就是凶手！凶手本来是想要用这个法子栽赃嫁祸，却没留意到留下了这样明显的破绽。”程白翼说道。 “程爱卿真是观察入微，说得不错，这果然是个极大的破绽。” 墨川一听，再仔细看了一下尸体的眼神还有手指，不由连连点头。 周围人也顿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纷纷用钦佩的目光看向程白翼。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真是断案如神。 这个细微之处，他们谁都没有发觉，可让程白翼一说，只觉得破绽十足。 寻常人写字，眼睛自然是要看着手指的方向，除非是个瞎子。 可昭荣郡主并不瞎，她要是不瞎，留下最后血书的时候，就不会眼睛向上，直勾勾地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就连周太后都变得哑口无言。 难道昭荣真的不是沈凝杀的？ 她心头浮上疑问。 “那你说凶手是皇室中人，又是武功高手，又有什么凭据？”墨川想了想又问。 第3247章 不合常理 程白翼道：“臣并无什么依据，而是靠推断得知，皇上请想，这皇宫中侍卫众多，警卫森严，如果不是武功高手，绝对进不到这里，更何况，就算是武功高手进了皇宫，也不可能没有惊动一个侍卫，这人分明对宫中侍卫的分布十分熟悉，知道哪里有暗哨，什么时候巡逻，除了皇室中人，怕是没有人会如此熟悉宫中布置吧？” 这番话又让众人一齐点头。 周太后心头不由得直打鼓。 是谁？会是谁？ 如果程白翼的话不假，那皇室之中，武功极高又对皇宫警卫了若指掌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就是墨川。 荒谬！ 这凶手可以是任何人，却绝对不可能是墨川！ 周太后摇摇头，森严的目光落在追风身上。 追风不禁打了个冷颤。 除了墨川，追风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武功高，轻功好，来去无踪，他又是皇帝的暗卫，对宫中警卫熟悉得不能再熟。 他之所以要杀昭荣，当然是奉了沈凝之命。 “追风，昭荣是不是你杀的！你给哀家从实招来！”周太后突然大喝一声。 “什么！” 追风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周太后会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 他忙扑通跪下：“太后，属下绝对没有做出这种以上犯下之事，属下绝对……绝对没有。” 小四也忙跪下求情：“太后娘娘，奴才一直和追风在一起，就在郡主被害的时候，关雎宫里恰好来了两名刺客，一名刺客在关雎宫捣乱，另一名刺客却逃走了，追风去追他却没追到，想来郡主娘娘被害，或者是那两名刺客所为。” “关雎宫里来了刺客？哀家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周太后微微吃了一惊，可随即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就算来了刺客，应该也没得逞，这刺客哪儿都不出现，偏偏出现在关雎宫，明显就是冲着那丫头去的。 可恨，怎么就没杀了那丫头！ “就在太后娘娘和皇上离开关雎宫后不久，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刺客刚刚离开不久，就发生了昭荣郡主被害之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向太后娘娘禀报。”小四说道。 周太后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昭荣郡主是宫外来的刺客所杀？” 小四忙道：“奴才不敢妄下判断，一切都有程少卿来决案，奴才只是把知道的事情实话实说，绝不敢有半句假话，追风他就算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加害郡主啊！” 程白翼也道：“太后娘娘请息怒，追风护卫不是杀害郡主的凶手。” “为什么？”周太后凌厉的目光唰的一下看向程白翼。 程白翼眼神没有退缩，说道：“追风护卫武功虽高，却不会用毒，如果他要对郡主行凶，用刀用剑就能杀了郡主，怎么会先用毒再杀人，还留下证据栽赃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不合常理。” 周太后一听，不由拍拍额头。 自己真是糊涂了。 第3248章 劫难过后 如果真是沈凝派追风杀了昭荣，又怎么会在地上写上血字，嫁祸给自己呢？ 可如果不是沈凝，凶手又会是谁？ 他和昭荣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去杀害昭荣？让她死不瞑目？ 难道真的如程白翼所说，凶手之所以杀害昭荣，就是为了要将这杀人之罪栽到沈凝的头上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凶手一定恨极了沈凝。 谁那么恨沈凝，而要用这种方法来借刀杀人，要她的命呢？ 一个人名，突然呼之欲出。 楚少阳！ 除了楚少阳，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周太后悚然一惊，不禁看向墨川。 她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这件案子就交给程爱卿去审理，勿必要抓住凶手，为昭荣报仇雪恨，不能让昭荣死不瞑目！” 周太后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臣一定竭尽所能，抓住凶手。”程白翼躬身行礼。 周太后不再多说，扶着素瑾的手上了銮轿，回了寿康宫。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太后娘娘这就走了，什么话也不交代了？ 皇后娘娘呢？太后也不追究了？ 好像这事情的确和皇后娘娘沾不上边，程白翼的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一件凶手精心布置的栽赃嫁祸的戏码。 昭荣郡主只不过是凶手挑选的一个工具。 这死得，也太不值得了。 墨川摆摆手：“你们所有人都下去吧，程爱卿，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小四，追风，你们将昭荣的尸体好好收敛，送回宁国公府。” 小四吃了一惊：“皇上，送去宁国公府，这宁国公不就知道郡主遇害之事了吗？” “这件事迟早是要知道，要瞒又能瞒得了几时？”墨川说道。 小四忙点头：“是，奴才遵旨。” 太医和仵作们也纷纷离开。 很快，关雎宫的院墙外面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墨川握着沈凝的手，用力握紧。 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让他的心直到现在还难以平静下来。 真的好险。 要不是程白翼提出了有力的证据，怕是母后还会一直认为凝儿是杀害昭荣的凶手呢。 “怎么，你也以为是我杀了郡主？”沈凝看着被他握得发红的手腕，也不挣脱，微微一笑。 “胡说，我怎么会这样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杀人，你更不可能会是凶手，你就算要杀人，也不会杀害昭荣。”墨川肯定的道。 “咦，你为什么认为我不会杀她？”沈凝睁大眼睛看着他：“昭荣害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我杀了她，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你这丫头，不许胡说八道，就不怕这番话让母后听了去？人多口杂，你以为这宫里没有母后身边的耳朵和嘴巴吗？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墨川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进了关雎宫，一直来到卧房，才把她放在床榻上。 沈凝看着自己的手上和衣摆上的紫黑血渍，又皱了皱眉。 第3249章 第三次阴谋 她忽然道：“墨川，你打开那扇窗户，看看窗外面有没有血？” 那扇窗正是她之前爬进来的后窗。 墨川依言打开窗户，跳了出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回到房间，说道：“没有，一点血渍也没有。” “那就对了。” 沈凝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 “怎么就对了，你这丫头又发现了什么，嗯？” “我的意思是，这凶手可真够笨的，挖空心思想出这样一条毒计来害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揭穿了计谋。他想要借太后的手来杀我，没想到却白白害了昭荣一条命。” 沈凝微微叹了口气。 她早就猜到是有人想要故意嫁祸给自己，却没想到，那凶手杀害昭荣，不是为了和昭荣有仇有怨，而是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一个工具。 死得何其不值！ “凝儿，你说关雎宫里来的那两名刺客，会不会就是杀害昭荣的凶手？”墨川皱了下眉，因为从时间上来看，太吻合了。 “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可能性极高。” 沈凝想了想，不由苦笑一下：“我还自以为躲过了那刺客，没想到却是螳螂捕螂，那人的武功那么高，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就在窗外，他故作不知，却悄无声息的点了我的睡穴，又将我的手和衣服上染上昭荣的血，我睡着的时候，应该就是昭荣遇害之时，这人，当真是好狠辣的手段，好毒的心机！”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来。 但她和墨川全都想到了。 这个人如果真的想要杀她，又何必点她的睡穴，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点死了她。 又干嘛要大费周张，杀了昭荣郡主，又写下血写嫁祸给她，真不嫌麻烦吗？ 分明那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死，而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 就像是一只老猫，看到盘子里的老鼠并不着急吃掉，而是想出种种古怪的法子来戏耍它，直到耍到老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会下口。 沈凝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到了京城之后遇到的两次危机。 第一次是在沈府，要不是自己识穿了那林氏和冷管家在香炉里捣的鬼，怕是撞死的那个人就不会是沈碧云，而是自己了。 第二次更是惊险之极，她已经处处小心防范，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利用天真善良的塔娜来对自己下手。 这次居然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幸好墨川及时赶到，否则自己和小如一定会跌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这两次凶险乍看上去没在什么关联，但沈凝却能感觉到，暗中一定有人在操纵，而且那个人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让她捉摸不透。 从那之后，她就更是小心在意，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没想到，对方又策划了第三次阴谋。 这次对方想出来的法子不但匪夷所思，而是极为恶毒。 居然利用昭荣郡主的死来栽赃嫁祸给她。 昭荣郡主虽然可憎，但被人用这种方法杀死，也难怪她会死不瞑目。 而想出这种手段的人，心计之歹毒阴沉，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第3250章 火气好大 一环扣一环，一计又一计。 这幕后之人，当真是厉害。 沈凝和墨川对视一眼。 “楚少阳，除了他，再无旁人。” 墨川忽然说道。 沈凝却摇摇头。 “不是楚少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他？”墨川盯着她问。 沈凝神色凝重，眼神中若有所思。 “凭我对他的了解，这些计划不是他安排的，他的心思达不到这样缜密，他的心肠也没有这么狠毒，安排出这样毒计的人，就像是一头老谋深算的豺狼，楚少阳虽然心狠手辣，但和他相比起来就嫩得多了，最多算是一头小狼。” 墨川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你倒是很了解楚少阳，嗯？” 他突然欺近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双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乌黑双瞳离得那么近，近到她能数清楚他的睫毛，两个人的呼吸更是咫尺可闻。 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凝的心怦然而跳，转开了视线，嘟囔道：“你吃醋了？” “谁说我吃醋了？我吃谁的醋，楚少阳吗？”墨川捏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不容她逃避。 “还有，你今天盯着那程白翼一个劲的瞧，是什么意思？” 沈凝眨眨眼：“我什么时候盯着他瞧了？”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想起来了。 当时好像的确有一段时间，她在观察程白翼。 而且在程白翼指出凶手利用昭荣郡主的血字陷害她的时候，她心里惊叹了一下。 这人好聪明！ 果然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真是包青天转现，有这样的清官，西楚何愁不兴？ 这样的好官清官，只做了一个大理寺少卿，实在是屈才，应该委以重任才是。 “我……”她嘴唇一动，刚要说话，墨川已经瞪着她。 “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程白翼是个人才，他一眼就能看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不等她说完，墨川就打断她。 “难道朕就没看出来么？难道你以为朕也像母后一样认定你是凶手吗？” 这人，怎么突然像个孩子一样。 沈凝摇摇头：“当然不是，你……当然是相信我的，只是程白翼……” “程白翼、程白翼，你是不是觉得程白翼很好？” “是啊，他是很好，难得的清官，墨川，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年少有为，容貌还很英俊呢？你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你这样盯着别的男人瞧，置我这个夫君于何地？”墨川今天的火气突然大得很。 沈凝瞠目结舌。 她还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样不讲理的墨川。 他不会真的是吃醋了吧？ “墨川，如果我不是认识你这么久，对你了解这么深，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吃醋了呢。”她抿唇笑了笑。 我就是吃醋了！ 墨川心里大声道，却没办法说出口来。 不能承认，承认就丢脸死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吃一个臣子的醋，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沈凝多看了他几眼。 他以前从来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第3251章 又年轻又英俊 “对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程白翼不但年轻，还长得很英俊呢，他多大年纪？有没有成过亲？”沈凝忽然问道。 墨川本来刚刚平息一些的醋意顿时像翻江倒海一样涌上来。 “什么意思？你对他有意思？”他虎着脸。 “是啊，很有意思。”沈凝笑着点点头。 “他今年二十七岁，不过还没有成亲，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意思，要不要朕给你做媒？”墨川仍是板着脸。 “唔，要是皇上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沈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墨川一听，肺都差点气炸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字字道：“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目光中的寒意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嗖嗖的刮过。 沈凝脸上却毫无惧意，仍是笑吟吟的。 “请皇上做媒。”她说道。 “你……你是打算气死朕不成？”墨川气恼万分。 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居然马上对别的男人有意思，眼里还有他这个做夫君的吗？ 虽然他心里明知道沈凝是在故意逗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醋意大发。 “臣妾不敢。” 沈凝笑吟吟的说道：“臣妾是觉得程白翼是个清官，人又聪明，又机灵，唉，可惜小如只是个丫头，身份和程白翼不配，否则倒是小如的好归宿。” 墨川一听，登时转怒为喜。 “你这丫头，就知道气朕！” 他拍了她的后脑勺一记巴掌，当然只是轻轻的。 沈凝笑着吐吐舌头：“皇上，臣妾自从有了身孕以后，已经变得够傻的了，你要是再这么打下去，就不怕把臣妾打成一个傻子？” “女人还是傻点笨点好，你这丫头，就是太聪明了，就像是一条鱼，总是滑不溜手，这次，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墨川做了个手势，牢牢握住她的右掌，和自己十指交握。 沈凝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两个人这番说笑，让之前紧绷的气氛松驰了不少。 本来一股笼罩在两人头上的阴影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房间里谁都不再说话，两个人的人影却慢慢的靠在一起。 窗外，守在暗处的追风却一阵阵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看上了程白翼？ 想要把小如许配给他？ 小如？ 那个笨丫头怎么能配得上程少卿！ 这桩婚事是皇后娘娘开玩笑的吧？ 一定是。 他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可掌心还在不停的出着冷汗。 翌日一早。 墨川的轿辇刚刚来到金銮殿外，就闻到门里一阵悲声。 “皇上！” “老臣的女儿死得冤枉！” “求皇上为老臣做主！” 一听到这声音，墨川的头顿时觉得痛了起来。 那哭声不是别人，正是昭荣郡主的父亲，宁国公。 虽然他派人送昭荣郡主的尸体回宁国公府，就知道宁国公一定会追究，却没料到宁国公居然会天未亮就闯进宫来，跪在他早朝的金銮殿里面嚎啕大哭。 “皇上，老臣年过半百就这一个女儿，她却无辜惨死，而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这让老臣情何以堪！求皇上为老臣做主，为昭荣申冤啊！” 第3252章 谁家没死过女儿 宁国公跪在大殿冰冷的青砖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虽然墨川还没踏进大殿，他却一个一个皇上，嗓子都哑了，不知道在这儿跪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文武大臣们站了一殿，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尴尬。 他们不少人已经得知了昨夜宫中发生的事情，乍闻噩耗，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 可没想到一踏入金銮殿，就看到宁国公披头散发，朝服也不穿，光着两只脚，哭得泪眼滂沱。 看到这个情形，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这么说，昭荣郡主被杀一事是真的了？ 他们纷纷上前安慰宁国公，想劝他起身，等皇上来了再为昭荣喊冤。 可宁国公置若罔闻，像是眼前根本没有这些人一样，只是放声大哭，边哭边求。 弄得大臣们个个神情古怪。 他们没法再劝了，只好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小声的议论着。 “听说昭荣郡主是先被人下了毒，又被人用匕首刺死的，死的时候还睁着双眼……” “不是这样的，我听说的是昭荣郡主是先被毒死的，那匕首是她死后才刺进去的。” “对对，她还留下了一行血书，写出了杀人凶手的名字，好像是皇后……” “不是这样的，我听说那血书根本不是昭荣郡主临死时写的，而是凶手在她还没死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指写的。” “这么说，那杀人凶手就不是皇后娘娘喽？” “当然不是，这件事情已经由太医和仵作都证实了，我还听说程白翼被连夜召入宫里，审理此案，他还找出了凶手嫁祸栽赃给皇后娘娘的证据呢。” “哦，是什么证据？说来听听……” 众大臣呱唧呱唧。 宁国公对所有人的话全都恍若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哭着，直到小四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皇上驾到——” 本来小声议论的大臣们立刻肃声，神情庄重，站得笔直。 可是宁国公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一口一个求皇上申冤，哭声不停。 墨川缓步走进大殿，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走上龙椅，而是在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中，向着宁国公走了过去。 “坏了坏了，皇上发怒了。” “宁国公这也太不像样子了，他这叫君前失仪。” “可不是嘛，他哭得这个样子也太难看了，就算是女儿死了，也犯不着哭得像个泼妇一样吧。” “就是，好像谁家没死过女儿一样！” “嘘！噤声。” 大臣们看到墨川走近，马上闭紧了嘴巴，目不斜视，可是眼角却对着宁国公的方向瞄啊瞄。 “国公。” 墨川走到宁国公身边，宁国公连头也没抬，好像根本不知道墨川走近一样，低着头伏地大哭，哭声哀凄。 “皇上，您要为老臣的女儿报仇啊！皇上！” “老臣年过半百，就这一个女儿啊，皇上！” “杀人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老臣的女儿死不瞑目啊，皇上！” 他一字一句，话语不多，却字字千钧。 别说是墨川，就连大臣们都觉得头痛起来。 听他这意思，好像皇上知道杀人凶手是谁，而故意把杀人凶手放跑了一样。 第3253章 疯了？ “国公请起来说话。” 墨川也不动怒，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脸上的神情更是和平时没有半点两样。 “皇上，您不为老臣的女儿申冤做主，老臣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了。”宁国公哭得抬不起头来。 墨川看了看左右，吩咐： “把国公扶起来，小四，搬把椅子来，赐国公座。” 可宁国公还是不肯起来。 “皇上，臣的女儿无辜被害，老臣请问皇上，就这样放过杀人凶手吗？” 墨川眉头一皱：“国公，朕已经把这件案子交给大理寺程卿负责审理，很快就会抓到杀人真凶，只要抓到凶手，朕一定不会放过他，绝不会让昭荣死不瞑目。” 宁国公霍的抬起头来，眼中全是血丝，眼底却闪过一抹寒光。 “可是老臣却听说，臣的女儿临死的时候，亲笔写下了凶手的姓名！” 墨川神色不变。 “那么国公也一定听说了，这件事情已经查明，是凶手故意栽赃陷害，那血字并不是昭荣的亲笔，而是凶手握着昭荣的手指，一字字写出来的，大理寺程卿，你出来给国公解释一下。” 程白翼立刻出列，朗声把昨天在宫里说的理论又说了一遍。 这下众大臣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皇后娘娘真的是被凶手冤枉，故意陷害。 这程白翼还真厉害啊。 连这铁板上钉钉的证据都被他发现了破绽。 要不是他细心，怕是现在皇后娘娘已经被太后打入到了死囚牢里，含冤莫白了。 “国公，你还有何疑问，都可以问程少卿。”墨川说完，便缓步离开，一步步走上御座，坐了下来。 宁国公两眼无神，跌坐在地，却不说话。 “国公大人，皇上已经把郡主娘娘被害一案交给了大理寺，下官一定会竭尽所能，抓住凶手，为郡主报仇。”程白翼不卑不亢的说道。 宁国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呆坐木鸡的坐在那儿。 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大臣们见了都为之伤心动容。 大家都知道昭荣刁蛮任性，全是因为宁国公太过宠爱之故，但现在人已经死了，而宁国公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女儿，现在女儿死了，他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 墨川见了，心中也是不忍。 “小四，传太医来为国公把一下脉，来人，把国公搀到椅子上。” 小四去传太医，太监们七手八脚将宁国公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金殿下早朝的时候，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鸦雀无声。 一直到当值太医到来，为宁国公把了脉之后，一脸忧色。 “皇上，宁国公他……”太医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国公他究竟怎么了？” 墨川见状，眉头不禁一皱。 “皇上，宁国公他好像是……是疯了。”太医大着胆子道。 “什么，疯了？” 金殿上的人都猛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胡说！宁国公他怎么疯了，他这不是好端端的？” 墨川也坐不住了，走下了御椅，大步来到宁国公面前。 第3254章 痰迷心窍 宁国公的眼睛直勾勾的，明明看着墨川，却好像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太医道：“皇上，宁国公得的这叫失心疯，他是受刺激过大，所以被痰迷了心窍，他现在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刚刚他明明还说过话，怎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墨川的眉头越皱越紧。 太医道：“因为国公他一心认定了凶手，可是程少卿又说他认定的凶手不是凶手，一下子推翻了国公心里所想，国公本来就因为郡主被害一事受了很重的刺激，再加上这一重，所以才会痰迷心窍，变得痴痴呆呆。” 这太医昨天晚上也曾经入宫作证，对事情发生的始末知道得很清楚。 “那怎么样才能治好？让国公恢复正常？” 太医摇遥头道：“请恕微臣无能，暂时没有别的办法，还是先让人送国公大人回府里静养，或许静养一段时间之后，国公大人心里想明白了，就会慢慢的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墨川听他语气含糊，怒道：“又是或许，又是说不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医吓了一跳，忙躬身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医术浅薄，实在是治不好国公大人的病。” “你治不好，那就叫别的太医来治，太医院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太医！” 墨川怒气冲冲：“来人，马上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来，给国公瞧病，对了，一定要请章太医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这早朝居然变成了这副情状，谁也料想不到。 很快，太医们就全都被召集到了金殿之上。 一个个给宁国公把过脉之后，脸上都露出忧色，纷纷摇头。 墨川不看别人，只是看向章太医。 “章太医，你说，能不能治好他？” 章太医沉吟了一会，终于还是摇摇头。 “皇上，微臣无能，宁国公得的是清心滚痰之症，这个病不能治，会越治越厉害，唯一的办法就是静养，什么时候宁国公心里想明白了，这病就会不药自愈。” 别的太医的话墨川可以不信，但是章太医的话，他却不能不信。 “你真的没办法治好？”他还是不肯死心。 墨川心里知道，自己能够登上这个皇位，宁国公功不可没。 最让他感激的倒并不是因为宁国公一力扶持他才能够登基，而是他登基这十年来，宁国公却甘愿从高位上逐渐隐退，将朝政大权一步步全都交到他这个皇帝的手里，甘愿为他当一片绿叶，没有半分功高盖主的意思。 要是没有宁国公，他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坐稳皇位。 “老臣真的没有办法，要治好宁国公，除非是……”章太医缓缓说道：“古神医。” 古清泽！ 是了，自己怎么忘了他！ 墨川猛然想起来。 天下还没有这位第一神医治不好的病，只是这古清泽像神龙一样，见首不见尾。 自从他在南越国救了他之后，有一天突然不辞而别，然后就像黄鹤一样，杳无消息了。 就连沈凝都不知道她这个师傅去了何处。 第3255章 被吓晕了 “小四，马上派追风去找古神医，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除了追风，把宫里所有的暗卫都派出去找！一个不留！”墨川马上下令。 “一个不留？”小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在皇上的心里，宁国公这么重要？ “不错，一个不留。” 墨川的话让大臣们也是心中剧震。 皇上对宁国公真是宠幸啊，居然会为了他，把宫里的暗卫全都派出去。 这要是来了刺客，可如何是好？ “来人，送宁国公去清心宫静养，章太医，宁国公在宫里静养这段时间，由你亲自照料，不得有半点闪失。”墨川又吩咐。 大臣们又听得直咂舌。 哎哟，皇上对宁国公也太宠幸了吧。 宁国公得了失心疯，皇上不但不嫌弃，还把他接到宫里静养，这般的恩宠，可不一般呐。 可谁也不敢说什么。 宁国公仍是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不管墨川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了。 一直到他被送走，他都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早朝结束之后，墨川回到后宫，第一件事就是去寿康宫见周太后。 哪知道他到了寿康宫，周太后却不在，连素瑾也没在宫里。 询问了宫里的太监才知道，周太后已经得知宁国公疯了的消息，前往清心宫探望去了。 墨川并没有赶去清心宫，而是守在寿康宫中，一直等到天色快黑的时候，才看到周太后一脸疲色的由素瑾搀扶着进了寝殿。 周太后神色疲惫，并未发现墨川，一进门，就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两条泪水直流下来。 素瑾吓了一跳。 她跟在周太后身边一天，也没看到周太后掉眼泪。 怎么这一回到宫里，太后娘娘就哭了呢？ “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周太后不语，缓缓的摆摆手。 “哀家累了，你先出去吧。” 她竟是连素瑾也打发了出去。 素瑾不敢违背，悄悄退了出去，又体贴的替她掩上了房门。 周太后缓缓走进寝殿，坐在床上，愣愣的出了一会神，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衣箱前面，打开了一只描金漆的箱子，翻找起来。 一直翻到箱底，才找出了一个荷包。 那荷包绣工精致，却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 可是保存得还很完好。 周太后怔怔地看着那个荷包，默默不语，眼中的泪水却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母后。” 墨川悄悄的走近，在周太后身后站了良久，周太后都没发觉。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中的荷包吸引了，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更何况墨川行动无声。 这一声母后，顿时把周太后从久远的回忆中惊醒过来。 她吓了一跳，猛然回身，看到身后的墨川，脸色突变，竟然“呜”的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墨川更是被吓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声母后，居然会把母后给吓晕了，忙把周太后扶到床上躺下，一颗心兀自怦怦直跳。 第3256章 就是这个荷包 “母后！母后！”他连唤几声，声音焦急，连守在门外的素瑾都惊动了。 素瑾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看到墨川时，大吃一惊。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啊，太后娘娘怎么了？”她急忙冲过去，握住周太后的手，发现周太后只是晕了过去，脉博还在跳动，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微微落地。 “母后可能是被我吓住了，怪只怪我突然出现，吓到了她。” 墨川心中很是自责。 “素瑾姑姑，快去请太医来。” “是，奴婢这就去。”素瑾忙起身，正要转身，周太后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别去了，哀家没事。”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墨川。 “皇帝，你怎么会在哀家这里，倒吓了哀家一跳。” “儿臣一下早朝就来了，一直在这里等候母后回来，只是没想到母后去探望宁国公，一去就这么久。”墨川凝视着周太后道。 周太后淡泊的脸色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她避开墨川的目光，看向素瑾。 “你先下去吧，哀家没事，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有皇帝在这里陪着哀家。” 素瑾咬着嘴唇，看了周太后一眼，点头正准备退出，突然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旧荷包。 她怔了怔，见墨川正在替周太后盖被子，便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拾起荷包，若无其事的放在衣袖中，随后走出去掩上了房门。 出了门之后，她一口气走出很远，这才站住脚步。 眼见周围无人，她才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旧荷包，仔细的看了又看。 没错，就是这个荷包！ 只是这个荷包，怎么会在太后娘娘的房间里出现？ 素瑾握着荷包的手指不知不觉的捏紧，后背蓦然感到一阵寒意。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忙把荷包重新塞回衣袖里，这才回过头来，却见是几名宫女太监，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素瑾姑姑。” 素瑾点点头。 “姑姑，你的气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一名宫女关心的问道。 “我很好，我没事。” 素瑾匆匆说完，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她的心头仍是突突跳着。 只听得身后的宫女们说：“素瑾姑姑好奇怪。” “是啊，脸色那么苍白。” “希望上天保佑，素瑾姑姑一直健健康康。” 素瑾在寿康宫中的地位是除了周太后，便是所有人之上，就连康公公也及不上她。 但她为人谦和有礼，所有的宫女太监对她尊敬又亲近，见她脸色不好，都很关心她。 听了宫女们的议论，素瑾的心不由得一暖，本来冰冷的手指也有了一丝暖意。 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自己还想它什么！ 寿康宫里。 墨川守在周太后床前，静静的坐着。 周太后闭目躺在榻上。 自从素瑾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墨川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但是墨川知道，周太后并没有睡着，因为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母后心里有事！ 第3257章 有情义的物事 但他一个字也没问，就这么沉默的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母后的脸。 周太后的鬓边一片花白，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 不是蜡烛的反光，而是母后的头发，真的白了。 这个透着温情的小动作，一下子击溃了周太后冰冷坚硬的盔甲。 她闭着的眼睛里静静的流下一滴眼泪。 墨川见到了，轻轻替她拭了去。 周太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坐在床前的儿子。 那样清俊的容貌，沉静乌黑的眼睛，挺秀的鼻梁，脸上那道伤疤不但没有损伤他的完美，反而更让他多了几分深沉的气质。 这是她的骄傲。 也是她付出全部心血养育长大的儿子。 他离得她这么近，可他的心，还在自己这个母后身上吗？ 周太后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母后，您醒了？” 墨川像是根本不知道周太后之前是在装睡一样，非常自然的拿过一个靠枕，放在周太后的背后，让周太后能靠得舒服一些。 周太后凝视着他，忽然问道：“你来了很久了？” “嗯，很久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 “儿臣看到，母后哭了。” “还有呢？” “儿臣还看到，母后拿出了一个荷包。” “那你可认识那个荷包？” “儿臣不认识。”墨川摇摇头。 “咦，那荷包呢，怎么不见了？” 周太后忽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忙坐起身来。 她记得晕倒前自己正握着荷包出神，没想到墨川突然出现，竟然把她惊得晕了过去。 “荷包？” 墨川看向之前周太后坐的地方，桌上和地上都没有荷包。 周太后的枕边床上也没有。 “是不是你拿走了？”周太后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身上，脸色一变，紧紧盯着他。 “母后，儿臣没有拿。”墨川挺了挺脊背。 周太后明显不相信，她继续道：“这个荷包对母后很重要，是……很多年前母后一个很要好的闺中姐妹送给我的，我一直留到今天，你要是捡到了，就还给母后，那个荷包已经旧了，你拿去也没什么用……” 墨川忍不住道：“母后，你不相信儿臣的话？儿臣说了，我没拿母后的荷包。” “你没拿，那荷包怎么不见了？”周太后厉声。 她一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不禁眉头一皱。 “母后，那个荷包真这么重要？不如母后可以找那位姐妹再送您一个。”墨川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 可周太后心中却是一凛。 她知道墨川这两句话分明是起了疑心。 “我那位姐妹已经去世多年，这等于是她的遗物，只是睹物思人，我也是心血来潮，才会想起她，想起她送我的旧物，不见就不见了吧。”周太后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淡淡的道。 “既然是这么重要又有情义的物事，不见了岂不是可惜？更何况这荷包是在母后的寝殿里不见的，有人连母后房里的东西也敢拿走，这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要是不深究，岂不是纵容了那人！” 墨川却不依不饶的道。 第3258章 意外的平静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周太后晕倒之后，只有素瑾一个人进来过。 然后素瑾离开，荷包不见了。 就算傻子想也知道，这荷包一定是被素瑾拾了去。 墨川本来并不在意，不过是个荷包，素瑾捡到也很正常，可是周太后的反应却很不正常。 她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让他心中疑念大起。 这荷包对母后真这么重要？它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周太后也想到了荷包是被素瑾拾走了，但她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不想追究。 听了墨川的话，周太后脸一板：“什么时候哀家宫里的事情，也需要你过问了？皇帝要是这么有空，不如把这份心思放在朝政上，放在你的后宫里！统共就一个女人，却搅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皇帝，哀家累了，你还是回你的宫里陪你的皇后去吧！” 她冷冷的说完，看都不看墨川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这种负气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墨川不禁好气又好笑。 母后现在怎么变得也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了。 自己就是做势吓吓她，又哪里真的会处置素瑾？ 更何况又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事，就是一个荷包，素瑾捡到了，只是怕打扰他们母子，暂时拿出去了而已，过后肯定会再送回来。 这也值得母后生这么大的气？ 嗯，有问题。 母后的态度有问题，素瑾也有问题，那个荷包更有问题。 墨川点点头：“那儿臣告退，母后好好休息吧。” 周太后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墨川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问道： “母后去探望宁国公，他可还好？” 闻言，周太后的身体微微一震，却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来。 “他好不好，皇帝难道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帝应该比谁更清楚，出去，哀家不想见你！” 墨川也不生气，说道：“儿臣已经把所有的暗卫和追风都派了去找古清泽，相信古神医一到，肯定能治好宁国公的病。” “你有这个心就好。”周太后冷冷淡淡的道。 墨川不再多说，向周太后行礼之后，退了出来。 这时候夜色已经深沉，寿康宫里除了几处亮着烛火，都是一片黑暗。 他的目光看向周太后寝殿旁边的一个房间。 那是素瑾的住处。 里面却有烛光闪动。 这么晚了，素瑾她还没睡？ 是因为放心不下周太后，还是因为心中有事？ 难道是因为那个荷包？ 墨川心念一动，却并未深究。 现在千头万绪，他没心思去追究一个旧荷包。 就算这个荷包有故事，也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墨川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他根本没怎么在意的荷包，事后会翻起一个滔天巨浪。 * 本来墨川和沈凝都以为，这幕后黑后一计不成，又有二计。 这次用昭荣郡主陷害沈凝不成，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毒计。 哪知道接下来数日，宫里宫外却是一片平静。 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第3259章 变成废人 昭荣郡主的死对宁国公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但是传到百姓的耳朵里，却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和重视。 甚至有不少百姓还觉得京城里少了这个刁蛮任性的郡主娘娘，能少生出许多事来。 虽然没什么人因为她的死拍手叫好，也没有人为她感到惋惜悲痛。 除了她的亲生父亲，宁国公。 墨川把疯了的宁国公安置在清心宫里，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因为他不忍心。 宁国公年过半百，膝下只有昭荣一个女儿，爱若掌珠，如今昭荣突然被人害死，宁国公府里可以说再也没有他的亲人。 他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府里，里面肯定到处都是昭荣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怕是会让他病上加病。 倒不如让他住在宫里，看不到引起他伤心记忆的东西，再让太医慢慢的调养，或许这病能慢慢的好转。 这番心思，他和沈凝说过，沈凝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她详细的问了问大殿上宁国公发病的前后情形，然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思考。 “对了，凝儿，你是古清泽的弟子，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你师傅是天下第一神医，你的医术也错不了，你要不要去瞧瞧宁国公，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墨川忽然心念一动，问道。 “我？”沈凝摇摇头，“宁国公认定了我是杀害昭荣的凶手，看到我，怕是只有更加刺激到他，让他疯上加疯，我还是不去的好。” “宁国公他已经疯了，认不得人，我去瞧他的时候，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也不行礼，也不下拜，平时的宁国公他哪里会是这个样子。”墨川想起宁国公那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难受。 对宁国公他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却很是感激。 尤其是看到平时精神矍铄的那样一个人，突然变得谁都不认识，就连吃饭都要人一口口的喂下去，和废人没什么两样，他心里又怎能不生感慨。 沈凝依旧摇头：“你不懂，有时候疯了的人也会有感应，只要遇到刺激他的人或是事，他看不到你也感觉不到你，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你不会害他。” 墨川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害他，你就会害他不成？” 沈凝点了点头：“正是这个意思，在宁国公的心里，我就是杀害昭荣的凶手，就算他疯了，这个意识也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一看到我，怕是他立刻就会起了反应。” “他有反应，这不是好事吗？”墨川更是不懂了。 沈凝不禁好气又好笑，和不懂医术的人讲这个，简直是对牛弹琴。 想了想，她说道：“我打一个比喻，就好像是在火堆的旁边放着一锅油，油离火很近，乍看上去这锅油很平静，火虽然跳动，可并不危险，可你要是把这锅油往火上一浇，你说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火上浇油的道理，我明白。”墨川气恼的瞪她一眼。 这丫头，居然把自己当白痴。 第3260章 风云又起 沈凝微微一笑：“你明白就好，我就是那锅油，而宁国公就是那堆跳动的火，他表面虽然痴痴呆呆的很安静，可他的内心却是躁动不安的，只要我这锅油一靠近他，怕是他就要立刻爆发了呢。” 她又道：“你要是不信，咱们大可试试，我马上就去清心宫。” “不用试了，你说的话我还能不信吗？” 墨川凝视着她，握住她的手，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 “咱们的孩子怎么样？我想他了。” 沈凝抿唇笑了。 “他很好，你可以摸摸看。”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为什么没动静？”墨川等了一会，纳闷道：“太医不是说过，胎儿五个月就会动了吗？他为什么不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像你，特别安静，不知道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安静，不过这样挺好，他不吵也不闹。”沈凝笑着。 一提到孩子，她就一脸恬淡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墨川看得忍不住嫉妒起来。 明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他还是吃醋。 这臭小子，还没出娘胎，她就比关心自己还关心这孩子，要是这孩子出来了，自己在她心里还有地位吗？ 想着想着，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喂，你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沈凝吃痛，瞪他一眼，想要起身离他远一点，他却把她箍得紧紧的。 “让你变心。”墨川道。 “我什么时候变心了？” “哼，你就是变心了，你现在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关心我。” “……” 沈凝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孩子气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那个冷酷帅拽的墨川去哪儿了？ 不过，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那个在众人面前总是一脸冷傲的男人，只是他的一个表面，一个假象。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展示出自己真正的一面吧。 “就算我变心了，你又能怎样？不错，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只喜欢他。” 她故意道，抚着肚子，一脸甜蜜的笑。 “你……你这丫头！” 墨川咬牙切齿，用力瞪着她。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像青蛙一样鼓起了腮。 沈凝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四守在殿外，听到隐隐笑声传来，不禁纳闷的摸起了后脑勺。 奇怪奇怪真奇怪。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皇上笑过了。 听着听着，他的嘴角也不自禁的上扬，心情变得大好。 虽然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可只要皇上好好的，皇后娘娘也好好的，他就觉得开心。 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名太监还没踏进宫门，已经尖着嗓子叫道，声音满是惊惶。 听到“大事不好”这四个字，小四的心头就猛的一跳，呼吸也跟着顿住。 他的脸色瞬间变白。 “闭嘴！皇上在里面休息，你在这大吵大嚷，惊动了皇上，就不怕掉脑袋？” 小四赶紧几步奔出宫门，拦住了那报信的太监。 第3261章 造反了，天塌了 那太监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小四，就像看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小、小四公公，快、快去禀报皇上，出、出大事了！” 一看到他的脸色，小四就知道事情不妙。 可是想起皇上难得有开心的时候，他就不想让不好的事情去惊动了皇上。 他咬咬牙，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先替皇上挡上一挡。 “你说说，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是大事，我就让人打你屁股！”小四冲那太监一瞪眼。 那太监吓得一哆嗦，忙道：“小四公公，真的是天要塌了的大事，奴才哪有那个胆子敢谎报军情。” “好吧，你说是什么大事。” “造、造反了！”那太监道。 什么！ 小四一听差点蹦了起来。 “谁造反了！” “就是……就是沈大将军造反了！”那太监咽了一口口水，才说得出话来。 小四一听，差点没把那太监的脑袋揪下来，气得他拍了那太监的后脑勺一记巴掌。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你他娘的真是宁可胡说，也不能不说！幸好这是遇上了我，要是这话让皇上听了，立马摘了你的脑袋！” 那太监忍着痛道：“奴才真的没胡说，真是沈大将军造反了。” 小四瞪眼道：“你知道沈大将军是什么人？他是咱们西楚的栋梁！什么是栋梁知道不？就是撑着咱们西楚半天边不倒的柱子！他要是造反了，那咱们西楚的天就要塌了！” 那太监缩了缩脖子。 “奴才知道，奴才都懂，所以奴才才说，这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小四忍不住抽了口冷气，瞪着他。 “你的意思是，沈大将军真的造反了？” “千真万确，奴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这种事来说谎，来欺骗皇上啊，除非奴才活腻了。” 小四这才相信那太监真的没说谎，可这件事，要他如何相信？ 这所有的人都可以反，只有沈大将军是绝对不可能造反的。 他要造反，早在十年前就能反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小四就算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沈大将军为什么要造反。 那太监见小四呆呆的发愣，忍不住催促道：“小四公公，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要不要去禀报皇上？” “要！当然要，我这就去向皇上禀报。” 小四哪敢耽误，转身就进了宫门，可刚来到门口，他又站住了。 皇后娘娘还在里面，这沈大将军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爹，自己可要怎么禀报？ 难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您的亲爹造了您夫君的反，您看怎么办？ 皇上非第一个掐死自己不可！ 小四为难得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墨川的声音传了出来。 “鬼头鬼脑，小四，你在外面做什么？” 糟了，被皇上听到了。 小四硬着头皮道：“皇上，奴才有事想和皇上说。” “进来。” 进去？ 小四哪敢进去。 “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房间里的墨川不由一愣，看了身边的沈凝一眼。 幸好沈凝已经沉沉的睡着，面容平静，呼吸沉稳。 第3262章 头大，承受不起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轻轻替她掩好被子，这才推门而出。 又走出一段距离，估计房间里的她再也听不到什么，这才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看到小四的脸色，墨川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件事一定还和她有关。 难道是那幕后黑后又第四次出手了？ “皇上，大事不好，沈大将军造反了。”小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只是他声音虽低，听在墨川耳朵里却像是响了个霹雳。 不可能！ 他的反应和小四一模一样。 心里只觉得荒谬，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把造谣的人带进来，朕亲自问他。” 他寒着一张脸，只看得小四后背直冒凉气。 “是，皇上。” 小四正准备转身去带人，墨川又道：“把人带到御书房。” “是。” 就在这时，墨川的后背突然一僵，回过头来，只见沈凝好像刚刚睡醒，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墨川。” “你怎么起来了？”墨川本来怒气冲冲，一看到她，脸色立转柔和。 只是有些生硬。 “是不是小四这奴才吵醒了你？”他瞪了小四一眼。 小四缩缩脖子，心里直叫屈。 自己说话比蚊子叫还小，怎么会吵到皇后娘娘。 “不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窗户响了一下，就惊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我就出来瞧瞧。” 沈凝伸出右掌，掌心里有一颗小石子。 “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墨川的瞳孔一阵收缩。 他拿起那颗小石子看了看，发现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子，一想，登时明白了。 是有人故意吵醒了她。 目的，当然和他刚才听到的事情有关。 没想到，那个幕后黑后居然仍然潜伏在宫里，这宫里的侍卫们却没有半点发现，一个个都是饭桶！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沈凝看了看墨川，又看了看小四。 尤其是小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显是心神不定。 小四哪敢说话，把头埋得低低的，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墨川虽然神色如神，看不出异样，但沈凝冰雪聪明，一看小四就猜到定是有事发生，否则他不会心虚成这个样子。 “小四，你说。” 小四低头喏喏，支支吾吾。 墨川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 这个小四，平时看着挺精明的，实际上就是个笨蛋，平时他话最多，可这时候不说话，岂不是说明了有事故意瞒着她？ 越发会让她起疑。 “他刚刚犯了个错误，砸碎了一件朕心爱的东西，所以来向朕请罪。”墨川瞪着小四道。 “哦，是吗？”沈凝的目光在墨川脸上转了转，忽然道：“没想到，你也会对我说谎。” “我……” 墨川的脸一热。 “墨川，我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骗我，只有你不会骗我，所以当初我相信了你，可是今天你却第一次对我说了谎。”沈凝幽幽的叹了口气，失望的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这个帽子太重了，墨川只觉得头大，承受不起。 第3263章 愿者上钩 他不想说谎，可不说谎，难道实话实说，说她父亲沈大将军造反了吗？ 更保况这件事情只是听小四说了一句，他还根本没有核实，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担忧。 “墨川，你知道夫妻之间，什么最重要？”沈凝忽然问道。 “……”墨川看着她。 “信任。” 沈凝自问自答，“如果夫妻二人之间连信任也没有了，那这夫妻也就到头了，以后的日子再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 墨川咬了咬牙。 这个丫头是在用激将法，他心中有数，可就算明知道，他还是愿者上钩。 “好，我告诉你，不过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听了之后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要激动，如果你能答应，我就说。” “我答应，我一定不会激动，你说吧。” 沈凝神色很平静，她早就猜到是发生了大事，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四刚刚接到消息，说是……你父亲沈大将军他、他……” 他犹豫了一下。 “我……我爹他怎么了？他生病了？受伤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凝万没想到发生的大事居然会和她原主的生身之父有关。 说起来穿越过来这么久，她还一次也没有见过沈放，只是久仰他的大名，她对原主的这位父亲，又是好奇又是尊敬，还有些崇拜。 因为他的事迹家喻户晓，京城中人人传诵，听得她又是骄傲又是自豪。 要是什么时候能见见他就好了。 这个念头有时候会在她心头闪过，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她知道除非是四国之间不再起战争，百姓们安居乐业，沈放才有可能班师回朝，或是她千里迢迢的赶去边关，父女二人才能见上一面。 这时候突然听到沈放的消息，她不由吃了一惊。 “都不是。”墨川摇摇头，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小四接到的消息是，护国公他，造反了。” “造反？不可能。”沈凝马上摇头，脸上全是不相信，她甚至微笑了一下，“别人都能造反，只有我爹不可能。” “朕也相信护国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正准备找那报讯的人进一步核实，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造这种恶毒的谣言，中伤护国公。” “是要好好调查，那报讯的人在哪儿，我也要一起听听。”沈凝道。 墨川知道这件事她既然已经知道，就绝不会做视不理，毕竟事关她的亲生父亲。 “小四，去把报讯的人叫进来。” 很快，报讯的太监就跪在两人面前，低着头把跟小四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沈凝没有说话。 这种国家大事，还是交给墨川处理，她知道自己对国家政事了解得并不多，官场也比她想象中更复杂，而墨川处理起来却能游刃有余。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有人造谣中伤，那墨川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放过那暗中生事之人。 “沈大将军造反的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你在哪里当官，为什么朕以前没有见过你？”墨川盯着那太监问道。 第3264章 不能全信，不能不信 那太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墨川，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好半晌连话都说不出来。 定了定神，他才答道：“奴才、奴才是鸽子房喂鸽子的，今儿一早，奴才打扫鸽笼的时候，在一只鸽子的脚上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双手呈上。 小四接过来，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道：“什么味儿啊！” 一股子臭哄哄的。 “抱歉，这纸条让奴才不小心弄上鸽子屎了。”那太监脸一红。 小四瞪他一眼，把纸条呈给墨川。 墨川打开来一看，脸色就倏的一变，将手中的纸条又交给沈凝。 沈凝看了几眼，心中也是突的一跳。 “这张纸条你看过了？”墨川问那太监。 那太监缩着脖子道：“奴才、奴才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所以打开来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忙给皇上您送信来了。” 墨川转向小四：“他真的是鸽子房的太监？” 小四性格活泼，没事的时候常在宫里逛来逛去，几乎没有他没逛到的地方。 鸽子房在皇宫里一个最偏僻的角落，但小四有时候也会去鸽子房逗鸽子玩。 所以宫里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宫女和太监。 小四看了那太监一眼，点点头：“回皇上，奴才以前的确在鸽子房见过他。” 墨川点点头。 现在宫里隐藏着一个神秘高手，而且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由不得他不格外小心。 万一这小太监是别人假扮的，故意传出来一个假消息，自己岂不是上了敌人的当？ 他又细细盘问了那太监几句话，那太监倒是有问必答，可是他只是个喂鸽子的，知道的事情很少，平时更很少离开鸽子房。 如果不是发现了鸽子上的纸条，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皇帝。 “行了，你下去吧，记住，这件事情要保守秘密，不可以再让任何人知道，现在这件事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要是朕从别人的嘴里再听到这件事情，你就自个儿找学绳子上吊吧。” 墨川淡淡说道。 那太监把头磕得砰砰响，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一定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说。” 墨川看了小四一眼，小四会意，拉起那太监。 “我送你回去。” “不敢劳小四公公大驾。”那太监受宠若惊的道。 “什么大驾小驾，你就跟我走吧。” 他拎着那太监的衣领子，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拎走了。 那太监早就吓得腿软，要不是小四拎着他，他根本半步也不能走。 小四把那太监拎回了鸽子房，直接点了他的睡穴，然后将他扔在床上，又从外面锁上了房门，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房间里有人。 他明白墨川的意思。 皇上并不想杀人灭口，可是这件事情关系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晚也越好。 这太监的话也并不能全信，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梦的时候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所以还是让他睡几天大觉的好。 第3265章 树欲静风不止 “凝儿，你说这张纸条上写的消息是真的吗？”小四一走，墨川就拿起纸条来，又重新看了一遍。 沈凝不答反问道：“这齐鸿博是什么人？” 墨川诧异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齐鸿博？” “我该知道吗？”沈凝也脸露诧异。 “他是你父亲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你父亲手下最骁勇的战将，对你父亲忠心耿耿。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飞鸽传书，告你父亲的密。”墨川盯着纸条最后的那个署名，露出深思的表情。 沈凝却摇摇头：“第一，这张纸条不一定真的是齐鸿博亲笔所写，第二，这上面的消息也并不一定是真的，第三，也有一个可能，造反的人不是我爹，而是这齐鸿博，第四，这封告密信，是那幕后黑手的又一条毒计。” 墨川顿时悚然一惊。 “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沈凝瞅着他道：“你是当局者迷，身在局中。” “事关护国公，你又何尝不是局中之人，为什么你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墨川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我……” 这话沈凝却答不上来。 她的确比墨川看得更清楚，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身在局中。 因为她毕竟不是沈放的亲生女儿，穿越过来之手又从来没有见过原主这位父亲的面，对沈放只有尊敬和崇拜，却没有真正父女之间的那种孺慕之思。 所以她才能冷静的分析。 可她怎么告诉墨川，告诉他自己是异世的一抹幽魂？ 好在墨川并没有追问。 “这齐鸿博说，你父亲在京城南郊三百里的一座山谷里屯了五万名精兵，意欲造反，我马上派人去核实一下，他所说是真是假。” 沈凝忽然说道：“我去。” “什么，你去？”墨川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沈凝郑重的点点头：“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去核实。如果你要是怀疑我，那就派别人去好了。” 墨川皱起眉头：“别说气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你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觉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沈凝眨眨眼道。 “你？”墨川还是摇头，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你还是乖乖的在宫里养胎，哪里也不许去。” “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能安心养胎吗？” 沈凝笑了笑，掂掂手中的小石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说得真好，我是想安安静静的生下这个孩子，可就是有人不想让我静下来，就算我不去，我怕是也不得清静。” 墨川看她一眼，登时明白她的意思。 看来这件事，还是和那幕后黑手有关系。 那人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她不得安宁，否则为什么沈大将军十几年没有造反，偏偏现在会造反？ 为什么跟在沈大将军身边忠心耿耿的部下，会举报他屯兵谋反？ 既然那幕后黑手布置下了这一招棋子，要是他们置之不理，怕是还会有更厉害的后招。 可是要答允让她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去冒险，墨川又怎么能放心？ 他不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追风也打发去找古清泽，要是有追风护在她身边，他也能安心一些。 第3266章 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和你一起去。” 墨川忽道。 沈凝吃了一惊：“你也要去？” “怎么，难道我保护不了你？” “不是，我不需要人保护。”沈凝摇摇头。 “胡说，难道你想一个人去探险不成！” 沈凝微微一笑：“这件事情看上去凶险，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凶险，这封告密信的目的，怕是就想要让你派人去核实，要是杀了核实的人，又如何能证实我父亲的屯兵造反之罪呢？” 墨川道：“你的意思是，那座山谷里真的有五万屯兵？”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会有，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故意诱我前去，然后在那里设下埋伏，等着我自投罗网也说不定。” 沈凝说着笑了起来。 墨川瞪着她，这丫头居然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他知道她后面那半句话是说话的，如果那幕后黑手想要杀她，又何必费这样大的周章，他就隐藏在宫里，想要动手，随时可以找到机会。 墨川自问，就连自己遇到那幕后黑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 因为那人的行踪实在是神秘飘忽，武功又是深不可测。 可他不明白的是，那人明明可以要她的命，甚至还有他自己的命。 但那人却始终没有出手，而是像老猫戏鼠一样，玩了一个花样，又玩一个花样。 这要把他们戏弄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这样吧，我让小四护送你去，这小子的武功虽然和高手相比还远远不及，但也还算不错。”墨川想了想道。 沈凝知道，墨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便点头答应了。 这件事她连小如也没告诉，便带着小四出了京城。 一路向南而行。 密报上说，沈放的屯兵之处是在京城南郊三百里开外的一座山谷。 三百里，距离京城可以说是极近。 如果那里真的有五万精兵的话，怕是京城就岌岌可危了。 京城里的守兵一共也只有三万多人，包括那些养尊处优的御林军和御前侍卫。 哪里会是沈放麾下精兵的对手！ 所以沈凝知道，不管那张告密纸条上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墨川都会要派人来核查清楚。 因为她怀了身孕，墨川坚持不允她骑马，而是将一辆宫车改装了一下，车厢里面布置得十分舒适，而马车外面却用青布罩了，看上去和普通的马车没什么不同。 小四就充当车夫，一路上倒没惹人注意，一直赶到天快黑了，也才赶了二百多里。 沈凝的意思还是要继续赶路，小四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赶车。 “皇上吩咐了，天黑就休息，皇后娘娘，您别为难奴才了。” 沈凝无奈，便道：“那就去前面的小镇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小四将马车赶到镇上投了一家客店。 这一晚上他愣是没敢睡觉。 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让他也跟着警觉出来，皇上又把皇后娘娘的安危交给了他，最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小皇子！ 第3267章 龙潭虎穴 这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差事啊。 小四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重要过。 皇上对自己这样信任，自己要是没保护好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脸回去见皇上。 他在沈凝的房顶上呆了一晚，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惊跳起来。 哪知道这一夜平静无比，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沈凝睡得倒是非常安稳，她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熟了，比在宫里睡得还要塌实。 因为她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次日，沈凝一早起来，喊了一声小四。 小四马上从窗户中飞身进来，身上湿漉漉的，全是露水，就连头发上都凝着晶露。 两只眼珠子更是充满了血丝。 沈凝一见便知道他在外面守了一夜没睡。 “沈姑娘，我买了几个馒头，咱们吃了就赶路吧。” 出门在外，小四自然不便再称呼她为皇后。 沈凝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四一愣。 “你一晚上没睡觉吧？”沈凝问。 “我精神好得很，一晚上不睡觉根本算不了什么。”小四马上睁大了眼睛。 沈凝笑道：“吃完饭我来赶车，你在车里睡觉。” “那怎么行，奴才……” “这里是宫外，不是皇宫，别提什么主子奴才的，你要是不睡足了觉，养足了精神，万一到了那里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保护不了我怎么办？”沈凝冲他一瞪眼。 小四立马乖乖的不出声了。 他觉得沈凝说得有道理，再有不到一百里，他们就要赶到那个山谷，还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自己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于是他把心一横，在车厢里呼呼大睡。 沈凝赶着马车，听着里面小四的呼噜声，微微一笑。 小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只是打了个盹，等他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他悚然一惊，大叫一声：“沈姑娘！” 从车厢里飞身而出，却见马车停在一处山溪的旁边，沈凝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洗脸，闻言回过头来。 “你醒了？” 见沈凝安然无恙，小四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看看天色，发现已经黄昏，又吃了一惊。 自己睡了这么久？ “你去打几只野味来，咱们烤着吃。”沈凝笑嘻嘻道。 小四定定神，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除了树就是树，郁郁葱葱，连路也看不见。 “沈姑娘，这是哪儿？”他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大迷宫。 “这里应该就是那片山谷的所在，可是这座山太大，树太多，我找来找去找不到进山的路，所以就停了下来。” 一听说到了目的地，小四顿时来了精神。 “好，我这就去打野味，吃饱了我就去找路！” 小四很快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回来，又去溪水洗剥好了，才交给沈凝。 沈凝已经生起了一个火堆，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烧烤架，将小四收拾干净的野兔和山鸡串在架子上烤起来。 小四见她往野兔和山鸡的肚子里塞了好几把绿油油的草，奇怪问道： “沈姑娘，你为什么要往它们肚子里塞草啊？” 第3268章 现成的向导 沈凝微笑道：“这叫兰芽草，有调味的作用，烤出来的野味会特别好吃，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 小四听了，盯着架子上的烤肉，咽了一口好大的口水。 突然，他霍的起身，目光像闪电般射向不远处的树林。 “什么人，出来！” 他听到身后树丛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踩上了枯枝。 这深山老林的，人迹罕至，小四在林子里转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这时候突然听见异响，一定不会是好人！ “好香，好香！” 一个猎户模样的中年男人从树林里大步走了出来，他看到火堆旁的烤野味，眼睛一亮。 “这位小兄弟，你们在烤野味吗？可不可以分我点？” 他倒是老实不客气。 看到是一个猎户，小四绷紧的弦稍稍松了一些，仍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你是谁？”他不客气的问。 “我？我是个打猎的，在这里转了半天啥也没打着，倒是小兄弟你的运气好，打到了这么多野味。”那猎户盯着架子上的烤肉，馋得喉结上下滚动。 小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衣衫污秽，破破烂烂，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腰间围了块兽皮，背着自制的猎弓，面目黝黑，果然是个山里的猎户。 而且落地沉重，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但他可不想把沈凝烤的野味分给这家伙。 “去去去，想吃野味，自己打去。”他像赶苍蝇一样轰那猎户。 沈凝却笑道：“小四，不许这么没礼貌，来者都是客，咱们的野味这么多也吃不了，这位大叔，你要是不嫌弃，就等一会等烤好了，尝尝我的手艺。” 那猎户大喜，笑道：“小姑娘你真大方，好，那我就等一会。” 他盘膝在火旁坐下，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烤肉。 小四恨恨地瞪他一眼，脸皮厚的家伙，居然要分沈姑娘烤的肉给他，他心里很是不忿。 沈姑娘就是太好心！ 沈凝一边转着架子上的烤肉，一边问： “大叔，你住在这山里吗？” “对，咱是个猎户，靠山吃山，当然住在山里，我就在那边搭了个小草庐。”那猎户向着东边一指。 沈凝笑了笑：“那大叔你对这里的山势地形一定很熟悉。” “当然，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那猎户拍着胸膛。 “那大叔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山谷？” “山谷？哈哈，小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这山叫做虎牙山，顾名思义，就是说这山像老虎牙一样，犬齿交错，山谷更是数不胜数，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样的山谷？” 沈凝愣了下，道：“最大的那个。” 能容纳五万人的山谷，一定很大。 那猎户一听，连连摇手：“不行不行，别的山谷都可以去，只有那个山谷不能去。” “为什么？”问话的不是沈凝，而是小四。 他现在已经明白沈凝的意思，原来是要向这猎户打听路啊，不由拍了一把后脑勺。 自己真是个猪脑子，现成的向导来了，自己却还要赶人家走。 第3269章 专门捉鬼的 那猎户露出谨慎的表情，明知道左右没人，还是张望了一下。 “小姑娘，那座山谷里面闹鬼！很厉害的鬼！” “闹鬼？”沈凝和小四对视一眼。 “唉唉唉，你们不知道，在这山里打猎为生的有好几户，可是我们谁也不敢靠近那个山谷，以前那里可是我们常去打猎的地方，那里的猎物也最多，可自从那里闹了鬼之后，我们就谁也不敢去了，别说是人，就连野兽也不敢踏进那山谷半步！”那猎户一脸惊恐之色，提到那山谷之时，瑟瑟发抖。 “大叔，你能不能说一下那山谷怎么闹鬼的？”沈凝又问。 那猎户却连连摇头：“小姑娘，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吗？如果真的是闹鬼，那我还真是来对了。”沈凝微微一笑。 那猎户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凝一本正经：“我就是专门捉鬼捕妖的天师，祖传的。” 噗！ 小四差点一个没忍住喷出来。 沈姑娘还真敢编啊！ 那猎户啊了一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大叔，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那个山谷，要是真的抓到了鬼，我还要重重的酬谢你呢。”沈凝笑眯眯的。 那猎户从地上跳起来：“我、我也不敢去，给我多少银子我都不去，我还没娶老婆，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多吃几年的饭……”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就跑。 小四一个晃身拦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张开双手。 “大叔，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是鬼，不会吃人。” 那猎户道：“你们……你们要去送死，我管不着，可我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小四拿出一锭银元宝，足有五十两重，笑道：“给你这个，去不去？” 那猎户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刚才还死都不去，现在一把抓过银子，却瞅着沈凝。 “小姑娘，你真的是抓鬼的天师？你要是没骗我，我就带你去。” 哼，还不是见钱眼开！ 小四撇撇嘴。 “嗯，千真万确，假不了。”沈凝笑着从树枝上取下一只野兔，闻了闻。 “大叔，野味烤好了，你来尝尝。”她递给那猎户。 小四忍不住哼了一声，沈姑娘好偏心，居然先给外人。 那猎户眉花眼笑的接过野兔，顾不得烫，张口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赞： “好吃，真好吃！” 小四吞了吞口水：“沈姑娘，我有没有？” “还没烤好，等着。” 沈凝笑道：“我去那边洗洗手。” 她走到一旁的小溪，背对着小四，洗起手来。 就在这时，那猎户忽然抛下了手中的野兔，刚才还一脸的憨厚老实，此时却是一脸阴狠，手中多了一把闪着蓝光的匕首，向着小四分心就刺。 “呸！早就看出你这家伙不对劲了。” 小四冷笑一声，轻轻一闪，已经躲过了那一刺，手腕翻转，去拧那猎户的胳膊。 猎户手臂疾缩，竟然也躲了开去，接着匕首回过来，刺向小四的小腹。 那匕首泛着森森蓝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第3270章 长得嫩 “好小子，还有两把刷子！” 小四手里也多了一把短剑，两人迅速斗在一起。 兵器相撞，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沈凝好像完全没听到身后的打斗一样，好整以瑕的洗了手，又拢了拢头发，然后回到火堆旁边，看都没看向两个人，继续翻烤着架子上的野兔和山鸡。 “去死！” 小四一声清叱，一掌拍向那猎户的胸口。 猎户闪避不及，胸口中掌，喷出一口鲜血，像瘫烂泥似的软倒在地，像是骨头被打断了。 沈凝“啧”了一声，赞道： “小四，瞧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小四得意的正准备吹几句牛皮，沈凝冲他招招手。 “来，把这个给他吃了。” 她把一颗药丸递给小四。 小四愣了愣，不可思议：“为什么要给他吃药？他想杀我，你还给他治伤？” “你别管，先喂他吃了，然后过来吃烤肉。”沈凝笑眯眯的。 小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沈姑娘总不会害自己，于是接了药丸，过去塞在那猎户的嘴里。 “给老子吞下去！哼，我家主子好心，还给你吃药治伤，要是换了我，早就把大卸八块了！” 他顺手又点了那猎户的穴道。 那猎户不能动，眼中却露出凶狠之色。 “瞪眼，你还冲我瞪眼，信不信老子一刀子戳进去，给你戳成两窟窿！”小四的眼睛瞪得比那猎户还大。 那猎户心中一凛，闭上眼睛。 小四嘿的一笑，收起短剑，坐到沈凝旁边，拿起一只烤山鸡，大嚼起来。 “味道怎么样？”沈凝笑问。 “好吃，好吃得不得了！”小四口齿不清的道。 饿了这么久，又打了老半天，就算给他块土疙瘩他也会吃下去，更何况沈凝烤的这山鸡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他险些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了。 沈凝微微一笑，她只吃了小半只鸡就饱了，走到那猎户的身边，蹲下。 上下打量。 那猎户睁开眼睛，瞪着她。 “啧，弄了半天是个年轻小伙子，害得我叫了半天大叔，你这易容伪装的技术也太烂了。” 沈凝抓起一把青草，在那猎户的脸上擦了几把，胡须和伪装登时被她抹去。 那猎户又惊又怒，说不出话来。 “长得还挺嫩嘛，小伙子，你几岁了？”沈凝笑吟吟问。 那猎户气得脸通红，把眼一闭，给她来了个不理不睬。 “喂，弟弟！你倒是说话呀！” 沈凝看得很清楚，小四点他的穴只是让他不能行动，却没点他的哑穴，他能说话，但是他却咬着牙不说。 听到弟弟这两个字，小四哈的一声乐了出来。 沈姑娘太有意思了，那猎户就算是抹去伪装后变得年轻了不少，也有二十几岁。 可沈姑娘连二十都不到，张口就叫人家弟弟。 他笑嘻嘻道：“沈姑娘，他好像比你大不少。” “谁叫他长得嫩，别吵，吃你的烤鸡。”沈凝白了小四一眼。 小四吐吐舌头，一边吃鸡，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这出戏。 第3271章 黑色的潮水 他已经猜出沈凝让自己喂给那猎户吃下去的药丸绝不是给他治伤的。 不定又要玩什么花样折腾那家伙呢。 那猎户把眼一瞪。 “要杀就杀，我是绝不会带你们去虎牙谷的，没人带路，你们就等着在这片林子里迷路到死吧，哈哈，哈哈哈！” 小样儿，居然玩视死如归这一套。 沈凝一笑，口气凉凉的道：“弟弟，你有没有试过被蚂蚁千叮万咬的滋味？” “什么？” “没什么。” 沈凝笑着拍拍手，抱膝坐在一旁。 猎户惊疑不定，本来以为她刚才让小四给自己服下的是颗毒丸，可吃下去这么久，身体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除了胸口被小四一掌打断了肋骨。 他眼角一扫，忽然脸色大变。 一大群乌压压的黑蚂蚁，就像一片黑色的潮水般飞快涌来，目标正是他的方向。 他骇怕之极，想要逃，可是却动弹不得，只吓得尖声大叫。 很快，黑蚂蚁们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只看到地上一个黑色的人形东西，却完全看不出他的面目。 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小四看到这一幕，惊得手中吃了一半的鸡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哎，这人真可怜。” 沈凝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的，骨头挺硬，居然到现在也不松口求饶。”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那猎户大声求饶：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快把这些可怕的东西弄走，啊！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沈凝撇了下嘴：“哎，你就不能让我多佩服你一会儿？” 小四哈哈一笑。 再让你多佩服一会儿，怕是这家伙整个人都要被蚂蚁们吃到肚子里去了。 沈凝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到那猎户身边，在他身上洒了点白色药粉。 然后小四的眼珠就瞬间睁得老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 只见白色粉末一落在那黑色人形的东西上，蚁群们立刻翻翻滚滚，就像是遇到了滚烫的水一样，迅速撤退逃离。 才一会儿功夫，那猎户身上就一只黑蚂蚁也不见了，浑身是伤、气喘吁吁的躺在那儿。 “弟弟，你只要告诉我们该怎么去那什么虎牙谷就行了，瞧你这副模样，连路都走不动，也没办法给我们带路了。” 沈凝拍拍那猎户的脸颊，笑得一脸灿烂。 那猎户心惊胆颤，看到她的笑容就像是见到了魔鬼一样。 这小姑娘太可怕了！ 他生怕她再弄出什么折腾自己的法子，连连点头：“你们沿着东边的那棵梧桐树走，然后一直走到一个小山洞，不要进，绕过山洞再爬上洞顶，山洞后面会有另一条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就能到虎牙谷了。” “这么复杂，再说一遍，谁能记得住！”小四听得一头雾水，喝道。 沈凝却笑了笑：“我记住了。” 小四拍了自己一巴掌：“打你这笨小子，沈姑娘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哪像你这个笨蛋。” 第3272章 逃不过的命运 沈凝笑道：“不过，弟弟啊，你还是再说一遍的好，最好和刚才说得一模一样，要是让我发现你说谎骗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那猎户却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不由庆幸自己没说谎。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编个谎话来着。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凝点点头：“算你说对了，我再问你，那虎牙谷是不是真的闹鬼？” 那猎户不敢说谎，摇头道：“没有，是我故意编出来骗你们的。” “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骗我们？你又为什么要杀我？”小四厉声喝问。 那猎户却咬紧了牙不答。 “小四，不要问了，他不会说的，不过他不说，我也知道。” 沈凝看也不再看那猎户，向着猎户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找到了一棵梧桐树。 “走吧。” 小四回头看了那猎户一眼，道：“他怎么办？” “由得他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他要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凝漫不经心的说道，继续往前走去。 小四一肚子的疑团，跟在沈凝身后，走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沈姑娘，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猎户？” 沈凝没有回头，说道：“猎户的虎口处会因为拿木榻或是柴刀，往往都有很厚的茧子，可是我把野兔递给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虎口处光滑得很，细皮嫩肉，倒是在他的掌心有几个茧子，应该是在练剑的时候留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小四恍然大悟，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又拍了一巴掌。 枉他总觉得自己聪明又机灵，可是跟人家沈姑娘一比，连提鞋子也不配啊！ 想了想他又问：“沈姑娘，你说这人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要骗咱们虎牙谷有鬼，不让咱们去？” 沈凝道：“这件事可就复杂了，一时我也解释不清，不过派他来的人倒也不全是恶意，他是不想让咱们找到虎牙谷，至于为什么，我也猜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盘问那家伙？只要让蚂蚁一咬，我看他什么都能说。” “如果他真的说了，那他也就没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已经说了该说的，至于他是死是活，就看他的运气了。” 沈凝幽幽的道，抚了抚小腹。 要是换了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跟那猎户客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之后，她往往就会不由自主的心软。 不想多生杀戮。 就在这时，突然在两人的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呼。 正是那猎户发出来的。 “唉，没想到他还没能逃过他的命运。” 沈凝叹了口气。 小四也心中明白，不用问，那猎户一定是被派他来的人灭了口。 想到这片山林里居然还有人隐藏着，小四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警惕的四面环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四，你不用东张西望，咱们应该不会有危险，那人能指使猎户来警告咱们，只是不想让咱们找到虎牙谷，如果他想要杀咱们，早就可以动手了。”沈凝发觉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道。 第3273章 料事如神 她已经发现了猎户说的那个小山洞，绕过小山洞，后面是却出现了一条石阶小路，曲折蜿蜒，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比之前完全没有路的山林好走了许多。 看到石阶小路，沈凝就知道来对了地方。 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沈凝和小四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小路的尽头下方出现了一片好大的山谷。 山谷里有一大半是树林，另一半却是绿色的草地。 绿草如茵，上面扎着一个个灰色的帐篷，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草地上长出一朵朵灰色的蘑菇。 看到帐篷，小四的脸登时变色。 “真的有军队！” 虽然他们只看到帐篷还没看到人，但看那帐篷的形状和扎营的方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所为。 “嘘！别说话。” 沈凝竖起一根手指，对小四做了个手势。 他们站在山谷的上方，居高临下，可以对整个山谷一览无余。 可是山谷下方的人却不容易看到他们，尤其是沈凝站在一棵树后面，借着树木的掩映，要不是小四眼力好，说什么也发现不了。 小四也学得她的样子躲在一棵树后，向下方的山谷看去。 他虽然不知道沈凝在看什么，还是静静的屏气凝神。 忽然，小四呼吸一滞。 只见一队人从树林里奔了出来，队形整齐划一，虽然穿的衣衫破破烂烂，像是乡下种田的，但是军人就是军人，那种沉稳坚韧的军人气质，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紧接着，又是一个百人小队奔出了树林，很快，草地的帐篷前方就聚集了一片乌压压的人，一眼看过去，怕不是有几万人。 小四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虽然相隔极远，他还是大气也不敢出，后背凉飕飕的，不知不知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 他吞了吞口水，看向身边不远的沈凝。 沈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啊。 说实话，在来这里之前，他以为那张告密的纸条是一个骗局，是一个诱饵，这山谷里怕是什么也没有。 很有可能会扑一个空。 但等他亲眼见到这么多的军人，他心里又起了一层浓重的担心。 要造反的人可是沈姑娘的亲爹啊！ 战功赫赫、威名震天的沈大将军！ 让沈姑娘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爹造反，这真的好吗？ 他真想不懂皇上为什么要派沈姑娘来干这事，随便派谁来都行，就是别派沈姑娘。 这事要是真的，让沈姑娘多为难啊。 一名穿得破衣烂衫的人站在军队面前，大声说了几句什么。 可是隔得太远，他们听不清。 然后就看到数万人井然有序的分成了一个个小队。 生火的生火，砍柴的砍柴，打水的打水，有条不紊的煮起晚饭来。 小四见沈凝一动不动，也只好缩在树后。 等下面的人吃完了晚饭，分出了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在帐篷周围巡逻，其余的人全都进了帐篷。 帐篷周围扎着几十枝明晃晃的火把，虽然在夜色里，仍是将下方看得很清楚。 “小四，走，咱们下去吧。” 沈凝忽然动了，可她一开口，小四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3274章 好奇心害死猫 “下、下去？下哪儿去？” “下去瞧瞧。”沈凝指了指下方。 “不是吧，沈姑娘，下面最少也有四五万人，咱们两个下去，那不是送死吗？不行，奴才奉了皇上的命令保护您，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冒险。更何况，您自己想要冒险，可是您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孩子呢，您好歹也要为孩子想想啊！” 小四知道沈凝说一不二的性格，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希望能用孩子打动她。 沈凝微微一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四一听，眼泪差点飙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手指死死抓着树皮。 “沈姑娘，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不会让您下去送死。” 沈凝笑道：“谁说是去送死啦，我就是下去瞧瞧，唔，再顺便问问那个家伙，是不是我爹的手下齐鸿博，还有下面那些兵是不是我爹手下的兵，如果真的是我爹的兵，这操练得还真不赖呢。” 小四一听，登时回过味来了。 对了，自己怕个屁啊。 下面那几万人如果真的是沈大将军的兵，可皇后娘娘却是沈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啊，她会有什么危险？有危险的人是自己！ 不过，掉脑袋就掉脑袋，就算是掉脑袋他也决定陪沈凝去探个究竟。 否则他死不瞑目。 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这就是了。 “好，那咱们就下去，沈姑娘，你先在这等着，奴才下去探路。” 从他们站的地方下到山谷，最少也有二十米，以小四的轻功，当然可以平安到地，可他要顾及沈凝的安全。 他抓住长在山边的一根藤蔓，又粗又韧，慢慢的向山谷溜下去。 刚溜到一半，就被巡夜的士兵发现了。 “谁！” “干什么的！” “不许动，再动一下，就放箭了！” 十几枚闪闪发光的箭头对准了他。 小四大声叫道：“别放箭，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再不说你是谁，就把你射成马蜂窝！” 小四无奈，只好道：“我是沈姑娘派来的。” “哪个沈姑娘？” 小四叫道：“还有哪个沈姑娘，就是沈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嫁给皇上的那位皇后娘娘，沈大小姐，沈姑娘！” 闻言，巡逻的士兵将信将疑。 “你说你是，你就是了？你有什么证据？” 小四道：“还要什么证据，沈姑娘就在上面呢，你们快派人接沈姑娘下来。” 他现在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尴尬得很。 “沈大小姐来了？” “真的？” 巡逻的士兵互视一眼，有人便道：“你们在这里见识这小子，我去禀报将军。” 一名士兵飞快的向着帐篷跑去。 不一会功夫，那士兵又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士兵，落地极轻，一看就是轻功好手。 “你们去把沈姑娘接下来。” 那十几名士兵立刻抓住藤蔓，攀援而上，动作像猿猴一样灵活，很快就上到谷顶，看到了沈凝。 他们也不说话，背着沈凝又爬下了山谷，直到沈凝平安到了山谷，小四还像蜘蛛一样吊在半空中。 第3275章 一定是假货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不敢动。 十几枝利箭对准了他，只要他一动，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沈姑娘，你快和他们说一说，我是你的人，让他们把我放下来啊！”小四大声叫道。 沈凝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小四，笑了笑。 “他是我带来的，你们让他下来吧。” 士兵们却摇摇头。 “将军只让我们接沈姑娘过去，没让放他。” 沈凝便道：“你家将军在哪？带我去见他。” 士兵们对她都很恭敬，几十人护送她进了一座帐篷。 小四抓着藤蔓，山风一吹，晃晃悠悠的直打转儿。 他的胳膊都酸了，好几次想不管不顾的往下一跳，反正这距离也摔不死。 可是他一看到士兵们手中的利箭，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只是眼巴巴的瞅着沈凝进去的那个帐篷。 幸好沈凝进去没一会儿，帐篷里面就出来一名士兵，飞快的奔了过来。 “将军有令，放他下来。” 守在山谷下方的士兵们这才收起了弓箭。 小四的双脚刚一踏上实地，就一屁股坐倒，接着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累断了，尤其是两条胳膊，疼得不像是自己的。 “起来，我家将军传你进去问话。”几名士兵立刻用闪闪发光的长矛对着他。 那架势好像他是个囚犯。 小四登时不忿起来。 之前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家伙用弓箭对着老子，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老子是谁，现在知道老子是沈姑娘的人了，还敢对老子这样无礼，把老子当成犯人？ 哼，老子不发威，你们当老子是病猫啊！ 他突然一个腾身，跃在半空中。 几名士兵吃了一惊，却是虽惊不乱，手中长矛一举，刺向半空中的小四。 方位和手劲，拿捏得十分精准，虽然没有很深的内力，但只要小四躲闪不及，一样能把他刺几个透明窟窿。 “啧啧，沈大将军手下的兵，果然厉害！” 小四赞了一句，拔出短剑，只听得一阵兵器相交的叮叮之声，他落下地来。 他手中短剑完好无恙，而几名士兵手中的长矛却齐头而断。 “哼，小样儿，服了么？”小四得意的一笑，抚了抚短剑。 他这把短剑可是墨川赐给他的宝贝，吹毛断发，防身利器，他向来爱惜得很。 如今用来削断长矛，就像是杀猪用牛刀一般。 “不服！” 几名士兵虽败不乱，抛去手中长矛，五指成抓，向着小四抓来。 他们每个人抓的方位都不同，出手刁钻又古怪。 小四一个不察，竟被一人牢牢抓住大腿，疼得他一个哆嗦。 接着又一人抓住他的腰，有人扑上他的后背…… 转眼间，几名士兵就用擒拿手将小四牢牢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四傻眼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居然被几名不会武功的士兵给抓住了？ 士兵们抽出牛筋索，将小四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动根小指头也不能。 “这家伙不老实，还说自己是沈大小姐的人，我看是冒牌的。” “一定是假货！沈大小姐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废物！” “走，把这怂货送去给将军和沈大小姐！” 第3276章 塞袜子 两名士兵拿过一根扁担，将被捆得攒蹄的小四串在扁担上，挑进了帐篷里。 小四气得肚子都要破了。 这几个家伙居然说自己是怂货，冒牌的，还是废物！ 他一路上破口大骂，直到进了帐篷还是大骂不止。 “他的嘴巴太臭，把他的嘴堵上。” 帐篷里，一个冷冷的威严声音传来。 “是，将军。” 几名士兵一时却没找到麻核，一人灵机一动，脱下鞋，又脱了袜子，将袜子卷了卷塞进了小四的嘴巴里。 “呕——” 小四这一下可遭了大罪，几乎立刻就吐了出来。 那袜子不知道几天没洗过，全是汗，湿漉漉的，酸爽得他浑身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流。 “你要是不骂了，就让你说话。” 那个威严的声音又道。 小四哪里还敢再骂，点头如捣蒜一般，心里却把那没袜子的士兵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个遍。 “行了，你们下去吧，只要这小子不开口，就不用塞袜子了。” 士兵把袜子从小四的嘴巴里掏出来，又套在自己的脚上，嘀咕了一句： “这人的嘴巴真臭，把我的袜子都熏臭了。” 闻言，小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真想用眼神杀死那家伙！ 士兵们都退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居然没把小四手脚上的牛筋解开，任由他像只猪般捆着四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四刚想大叫，忽然想起那人说过，要是自己一开口，就会继续会塞袜子。 他立马闭上了嘴巴，眼珠却骨溜溜的转着。 只见帐篷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还有一张木板床，简陋异常。 而沈凝就坐在帐篷里唯一的凳子上，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高的年轻人。 虽然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连叫化子也不如，但他肩宽背直，肌肉健壮有力，透出一股军人特有的刚强和坚韧。 小四的目光一和那年轻人对上，忽然打了个寒战。 这年轻人看上去也不比他大几岁，可是神情冰冷严酷，眼神里不含半分感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和威严。 “沈大小姐，他真的是你的人？” 年轻人疑惑的语气。 分明是瞧不起小四。 小四的火腾的上来了，梗了梗脖子，正想不管不顾的开口骂人，就听到沈凝声音柔和的开了口。 “齐将军，你让人放了他吧，这样捆着他，会很不舒服的。” 小四一听，感激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还是沈姑娘好啊，这才是自己人。 不过她叫那年轻人齐将军，难道这人就是齐鸿博？ 沈大将军手下最得力、最骁勇的战将？ 也太年轻了吧！ “沈大小姐，你敢保证他不会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我就放了他。”那齐将军声音低沉，带着点微微的沙哑。 “我保证他不会乱说一个字。”沈凝道。 “好。” 那齐将军也很痛快，他大步走到小四面前，右掌在他身上一抚，那坚韧的牛皮索就摧枯拉朽似的断成了几截。 第3277章 告密信 好厉害！ 小四忍不住心中赞叹。 他以为乐大将军的军营里不会有武功好手，但看这齐鸿博的功夫，好像也不弱嘛。 心头登时涌起想和他打一架的念头。 齐鸿博却好像根本没看到小四眼里的跃跃欲试，转头看向沈凝。 眉峰微蹙。 “大小姐，你好像还没告诉末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语气里有浓浓的疑惑。 闻言，小四忍不住冲口而出。 “不是你写信告密，说是沈大将军造反，在这里屯兵五万，所以皇上才派了沈姑娘前来查清楚有没有这件事情！你怎么反而问起我们来了！” “我写信告密，沈大将军造反？” 齐鸿博的眼里闪过一抹质疑。 “这消息是从何而来？”他眉峰蹙紧，却是看向沈凝。 沈凝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桌上。 “齐将军，你先看看这个。” 齐鸿博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伸手拿起纸条打开，等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冷峻如山的表情顿时一变。 “这封信是谁写的？” “信的下方有齐将军你的署名。”沈凝淡淡道。 齐鸿博想都不想就摇头道：“这封信是伪造的，不过这署名，倒真像是我的亲笔。” 他将纸条对着烛火，小四以为他要烧信，大叫：“齐鸿博，你敢毁灭证据！” “证据？”齐鸿博抬头看他一眼，扬了扬纸条，“就凭这封伪造的字条，你们就怀疑沈大将军要造反？”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嘲弄。 “沈大将军是什么人，他要造反又何必等到今日！他对皇上忠心耿耿，镇守边关十年不曾回过京城，餐风饮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保家卫国，流血不流泪！你们这些整天呆在京城里吃喝玩乐的家伙，哪一个知道沈大将军的付出！呵呵，居然只看了一张纸条就说沈大将军要造反，好啊，你去回禀你的主子，告诉他，沈大将军就是要造反，君逼臣反！”他咬牙一字字的道。 沈凝轻笑一声：“齐将军，你何必说气话？皇上要真是疑心我爹造反，也就不会派我前来了。” “什么？你是皇上派来的？”齐鸿博脸露诧异。 “莫非齐将军忘了我的身份？我不但是我爹的女儿，我还是一国之后。” 齐鸿博刚才一时气血上涌，竟然忘了这一岔。 沈凝又道：“既然齐将军说这告密信是伪造的，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伪造的这封信，来栽赃陷害我爹和齐将军你吗？” 齐鸿博沉默不语。 他当然想知道。 只是刚才小四的一句话刺激到了他，让他热血沸腾，脑子里只是想要杀人。 他本来就是军人，军人对付敌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杀！ “齐将军，把那封告密信再给我瞧瞧。”沈凝道。 齐鸿博看她一眼，握着纸条的手却没递过去。 “怎么，你怕我会做对我爹不利的事？” “末将不敢。” 齐鸿博这才把信递给她。 沈凝接过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指着下面那个署名道：“这个签名的确有些问题，小四，你帮我倒碗水来。” 第3278章 署名的秘密 小四奇道：“您口渴了吗？” “别问那么多，快去。” 小四刚一踏出帐篷，门外唰的亮过两柄长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将军命令，任何人不许出帐。” 小四伸了下舌头。 回头道：“沈姑娘，齐将军的人不许我出去呢。” 齐鸿博沉声吩咐：“倒碗水进来。” 很快，一碗清水被送了进来，放在沈凝的面前。 沈凝把纸条丢进水里。 “啊！沈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小四大吃一惊，这可是证据！ 难道沈姑娘要帮她爹毁灭证据？ “等等就知道了。”沈凝道。 等等？等什么？ 小四瞪大了眼睛。 齐鸿博虽然没有说话，也像小四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纸条。 莫非这纸上的字是用特殊的药水写的？ 等纸条完全浸透了水，沈凝将纸条捞出来，取出一枚银针，在署名的地方轻轻一挑，一小块纸片应手而起，那纸片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齐鸿博。 而纸条上原来署名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白。 “啊！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封伪造的告密信！那伪造者居然想到把齐将军的署名剪下来，然后粘贴在告密信上，真的是天衣无缝，可还是没有逃过沈姑娘你的慧眼。” 小四和齐鸿博这才恍然大悟。 小四更是惊叹出声。 齐鸿博目光冷凝，没有说话，脑子飞速转着，想着究竟是谁盗用了自己的署名。 他是军人，平时很少写字，落款的时候更很少写全名，除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 “来人！” 门外迅速进来几名士兵，一进来就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向小四。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犯人。”小四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把林远给我带进来！”齐鸿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杀气。 “是。” 士兵领命出帐。 小四忍不住问道：“林远是谁？这告密信是他伪造的？他为什么要出卖你？啊，不是，他为什么要写这封告密信？” 齐鸿博的下巴绷紧，一言不发，冷厉的目光盯着帐门。 小四碰了个钉子，讪讪的摸了摸下巴。 片刻后，士兵回来禀报：“将军，找不到林副将。” “让全军都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齐鸿博厉声道。 那士兵一惊，忙出去传令。 沈凝抛下手中的纸条，懒懒的往桌上一靠。 “我爹一生忠诚勇义，要是因为小人的暗算而背上一个造反的罪名，我这个当女儿的岂非大大的不孝，齐将军，你现在相信我来这里没有恶意了吧？” 齐鸿博躬身道：“是末将无礼，末将是个粗人，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小姐原谅。” “好说，好说。” 沈凝打了个哈欠。 “麻烦齐将军帮我找个休息的地方，为了找你们这地方，我连腿都跑断了。” 齐鸿博犹豫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周围：“要是大小姐不嫌末将这里简陋，就在这里休息如何？” 这里已经是军营最好的住处。 “不嫌弃不嫌弃。” 沈凝又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床边，“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这可要睡了。” 第3279章 脱他裤子 齐鸿博脸露尴尬，急忙退出帐篷。 小四也紧跟在他身后。 “齐将军，现在证明我和沈姑娘都是好人了吧，麻烦您也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小四揉着被捆得发麻的手腕，嬉皮笑脸。 齐鸿博面无表情，一双冷厉的眸子盯在他脸上，让小四毛骨悚然。 “喂喂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犯人。” “跟我来。” 齐鸿博头也不回就走。 “拽什么拽啊，显摆你功夫好？可爷的武功也不赖，不服咱们就试试？” 小四想起刚才被人捆成粽子又被人塞臭袜子的事情，就一肚子火气，真想和这个冷面人打上一架。 齐鸿博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一路直行，走向火堆处。 一队巡逻的士兵躬身行礼。 “将军！” “把他抓住！”齐鸿博冷冷的道。 抓谁？奸细么？ 小四有些兴奋。 可接着，就看到那些士兵抛下手中的兵器，向他扑来。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我是自己人，自己人！”他叫道，慌忙闪避。 哪知道这些士兵们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是出手的方位和手法都十分古怪。 小四之前就着了道儿，这次还是没有逃过被擒的下场。 他被一群士兵扭住手臂按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身上不知道压了多少名士兵，只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让他想骂都骂不出声。 “你们、你们放开老子！”他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 “把他拉起来。”齐鸿博道。 小四被士兵们从地上拉起来，两条胳膊像拧麻花似的扭到后背，根本动弹不得。 他气得破口大骂。 “齐鸿博，你是疯子吧！老子不是奸细，老子是沈姑娘的人！你得罪了老子，就是得罪了沈姑娘，你给老子等着……” 他还没骂完，一名士兵就道： “将军，这小子不男不女，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 齐鸿博点点头，“把他裤子脱了。” 什么！ 小四瞪大眼睛：“姓齐的，士可杀不可辱，你敢脱老子裤子，老子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士兵才不管他是谁，三下五除二就扒了他裤子。 山风吹来，小四只觉得屁股蛋凉飕飕的，可他的脸却热得能在上面烙饼了，两只眼珠子死死瞪着齐鸿博。 齐鸿博看了一眼。 “给他穿上。” 士兵们又把裤子给小四穿好。 这一脱一穿，就是眨下眼的功夫。 小四愣愣的，要不是脸上火烫火烫的，他几乎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齐鸿博，你他娘的脱老子裤子，是几个意思？你说话！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齐鸿博转身就走，任由小四在身后叫骂不休，头也不回。 走出十几步，他又丢下一句：“把他放了。” 士兵们一放开小四，小四就像脱缰的野兽一样，向着齐鸿博扑了过去。 他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两只手瞄准了齐鸿博的腰带。 “你他娘的臭不要脸，居然叫人脱老子裤子，老子就扒你的裤子！” 齐鸿博身形一晃，已经闪了开去，皱眉道：“再敢胡言，我就让他们扒了你裤子在军营里走一圈！” 第3280章 没用的棋子 小四一滞，停下手来，气得呼呼喘气。 不过他不敢再动手。 好汉斗不过人多，他自问现在是羊入虎口，不得不低头。 “齐鸿博，你他娘的不是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就不脱人裤子了？”齐鸿博淡然道。 “……”小四瞪着他，这话是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说出来的？ “你哪像个将军，你就像个无赖，不，你就是个无赖！”小四气恼的大叫，“说，你为什么让他们脱我裤子！” “脱就脱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齐鸿博皱了下眉，随手指着前面的帐篷，“你进去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小四追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哼，老子明天再跟你算账。” 他还算聪明，知道这里是齐鸿博的地盘，要是真的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姓齐的，你等着，你脱老子裤子的奇耻大辱，老子记住了！ 他一头钻进帐篷，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小四还没起身，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找到林副将了，找到林副将了！” 小四一惊而起。 林副将，林远？ 他奔出帐篷，抓住一名士兵就问：“林远在哪儿？” 那士兵往前方一指：“就在那。” 小四匆匆奔过去，只见士兵们围成了一圈。 他挤进圈子里，一看，登时惊呆了。 地上躺着一个人，脸色青白，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沈凝正蹲在那人身边检查，片刻，起身。 “死了，连尸斑都出现了，最少死了一个时辰。” 小四忍不住问：“沈姑娘，他就是林远？” 沈凝嗯了一声。 齐鸿博双眉紧锁，问：“他是怎么死的？” 从外表上看，找不出半点伤痕，而且他知道，林远的功夫不弱，军营里能杀他的人几乎没有。 更何况也没有哪个士兵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军营里动手杀人。 “被人一掌震碎了心肺，死得倒是没有痛苦，外表也没有伤痕。”沈凝道。 “震碎心肺？” 齐鸿博吃了一惊。 好深厚的功力！ “不错，凶手是个高手。”沈凝神色淡淡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凝重。 林远的死她并不觉得意外。 不过是一枚没用的棋子，失去了价值就是这样的结果。 齐鸿博不再说话，冷厉的目光扫过军营。 扫视一圈，看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哪一个人都是跟随他数年浴血边关的士兵，哪一个人都不可能是杀害林远的凶手。 “凶手不是你的兵。”沈凝看出了齐鸿博的怀疑，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齐鸿博唰的看向她。 沈凝冷静的分析道：“林远伪造告密书信，就是想要诱我前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失去了利用价值，那利用他的人还能让他活着么？所以从我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早晚都是死，他自己大概也猜到了背叛你的下场，所以他就逃了，可惜还是没能逃脱凶手的毒手，要是你的兵里有这么好身手的人，你不可能注意不到。” 第3281章 我要洗澡 “你的意思是，杀人凶手不是我的兵，却藏身于兵营中，他先利用林远，再杀了林远？”齐鸿博道。 “不错。”沈凝点点头。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用一封伪造的告密信诱你前来？我奉了沈大将军的命令在这里驻扎，除了沈大将军，再也没人知道。”齐鸿博露出费解的神色。 “凶手的心思，谁能猜想得到？” 沈凝摇摇头，皱紧了眉心。 事情越来越是扑朔迷离，连她也看不透了。 而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齐将军，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我有事请问。”她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林深茂密，谁知道那杀人凶手是不是就躲在暗处偷窥着她。 齐鸿博点点头，大步前行。 没有走向山林，而是走到一处空旷之地，附近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齐将军，我爹派你在这里驻扎了这许多人，是为了什么？”沈凝单刀直入。 她知道这一定是军事机密，齐鸿博不一定会说。 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她不相信她爹沈大将军会造反，就算在京城近郊屯兵，也一定另有深意。 果然，齐鸿博摇摇头。 “无可奉告。” 沈凝微微一笑：“齐将军不肯说，也就罢了，不知道齐将军想不想来个将计就计？” “什么将计就计？”齐鸿博眉头一皱，不解道。 “我觉得如此这般……” 虽然明知道旁边没人，沈凝还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小四远远看到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久，可是他一个字也听不到，心里忍不住吐槽。 沈姑娘和那姓齐的不过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就已经开始说悄悄话了？ 他们有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的？ 他越想越是心痒难耐。 “齐将军觉得如何？”沈凝说完，抬眸含笑看着齐鸿博。 她敢打赌，齐鸿博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齐鸿博内心纠结，终于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好。” 真痛快。 沈凝很满意。 “齐将军，这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她问。 “什么？”齐鸿博没听清。 “我想要洗澡。”沈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大。 齐鸿博的脸顿时一红。 这位大小姐怎么说话口无遮拦的，这里是军营，全都是大男人，就她一个女子，她还说得这么大声，要是被人偷窥了去怎么办。 沈凝却没在意这些，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她不小心弄脏了鞋袜，还有那尸体散发出一股股臭气，要是不洗个澡，她会浑身难受。 见齐鸿博不答，她又问：“你们这里没有什么山泉、小溪、流水什么的？” “哦，有。” 齐鸿博定定神，向山林走去。 很快，沈凝就听到一阵哗哗的声音，转个弯，眼前一亮。 一个小小的瀑布挂在前川，水花四溅，瀑布下方是个清澈的水潭，潭边有石头有绿草，居然是个天然的浴场。 “这里几乎没有人来，很清静。”齐鸿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隔墙有耳。” 第3282章 女人真麻烦 这句话怪怪的，不过沈凝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他的兵不会偷看她，但要是那杀了林远的高手还在这里的话，却不一定会做个君子。 “我知道。” 沈凝拔下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了下来，她毫不在意的脱下鞋子，探足试了试水。 水当然是凉的。 不过就算是洗个凉水澡，也比身上脏兮兮的舒服得多。 “……”齐鸿博欲言又止。 他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凶手有可能就窥伺在侧，事情更是十万火急，可大小姐却一点也不着急着赶回去，反而要在这里洗澡？ 这是什么道理？ 女人，都是这么奇奇怪怪不可理解的吗？ 他摇摇头，幸好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也永远不会去猜测她们的内心。 女人真麻烦！ 最后，他给女人下了一个定义。 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齐将军，你怎么还不走？”沈凝回过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发呆，诧异道。 “我……” 齐鸿博这才意识到不妥。 大小姐要洗澡，自己一个大男人杵在旁边是几个意思？ 他刚要离开，突然又道：“大小姐，你不如回去再洗。” 万一她在洗澡的时候遭了毒手，那他如何向沈大将军交待？ “你放心，如果他要杀我，我也不会活着来到这里。”沈凝懒洋洋的拢了拢长发。 头发这么长，屁用也没有，不如剪了吧？ 念头一萌生就再也压不住。 “齐将军，借剑一用。” 她瞄了瞄齐鸿博腰间的长剑。 虽然剑鞘看上去很破旧，就像是把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但齐鸿博随身携带的，又怎么会是破铜烂铁？ 齐鸿博略一犹豫，就摘下佩剑，递给她。 沈凝拔剑出鞘，只见寒光一闪，凛凛生辉。 “好剑！” 并不是这剑有多好，真的能削铁如泥，而是这剑的把手已经很破旧，可见是年代深远之久，可是剑身仍是光亮如新，锋刃锐利。 由此可见，齐鸿博对这把剑一定十分爱惜，常常擦拭磨砺，才能让它历久弥新。 “这是令尊所赐的宝剑，我用了已经整整十年。”齐鸿博看着佩剑，脸上露出崇仰之色。 显然看到这把剑，他就想到了沈大将军沈放。 沈凝也不由得与有荣焉。 她对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爹越来越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的属下这般忠心，十年如一日的誓死追随？ 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寒光闪烁了几下。 一缕缕青丝落在地上。 齐鸿博惊得呆了。 “你……你……” “没什么，这头发碍事，削短了方便。” 沈凝拢了把被削到齐肩的头发，满意的笑了笑，还剑入鞘，递回给齐鸿博。 齐鸿博目瞪口呆。 她居然用大将军送给自己的宝剑削头发？ 这这这……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要洗澡了，齐将军。” “……” 齐鸿博握着剑，僵硬的转过身，大步走开。 他笔直的走出很远，也没回过神来。 这就是自己最崇拜最尊敬的沈大将军的女儿？ 不知道沈大将军见到她，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他突然很期待。 第3283章 这个女人，又在演戏 沈凝撩了把短发，将双足浸在清凉的潭水里。 很舒服。 “还藏什么藏，出来吧。” 她头也没回，淡淡说了一句。 身后没有人，也没有异响。 沈凝又等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只见身后除了树就是树，看不见人影。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个面，聊个天，这里的风景独好，正是谈天说心事的好地方。”她轻描淡写，对着空气说道。 哗哗哗。 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难道真的没人？ 沈凝不相信。 她突然从石头上站起身来：“喂，我看到你了，你还藏什么藏！” 哪知道她脚上沾了水，湿漉漉的，石头上又长满了青苔，足下一滑，登时“扑通”一声，掉进了碧幽幽的潭水里。 “救……救命……” 她挣扎着冒上水面，双手舞动，“我的腿，啊哟，抽筋了……小四，救我，齐将军，救人啊！” 她张开口喊救命，可是一张口，水就往她的嘴里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 连喝了几口水，她慢慢地向水下沉去，水面上漂动的是她乌黑的头发。 几个水泡冒了上来，水面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混蛋，该死！” 浓密的枝桠处，一个人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握紧了拳头。 “这个女人不会是在演戏吧？她一定是在弄鬼，一定是！” “她的水性那么好，怎么会掉进潭里出不来？装的，绝对是装的！” “她想引诱我现身，做梦！” 楚少阳用力磨着牙齿，冷酷冰寒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平静的水面。 他像潜伏的猎豹般动也不动。 怎么还装？ 潭水波平如镜，完全看不出刚才吞噬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会是真的淹死了吧？” 楚少阳一个长身，像道闪电般射向寒潭，落在潭边她失足掉下去的那块石头上。 石头上还有她未干的足印。 他向碧绿深幽的潭水里望去，只见碧波如玉，不知道这潭有多深，居然看不到底。 人呢？ 那丫头就算真的淹死在水里，自己也该发现她的尸体啊？ 楚少阳正探头张望，突然觉得足踝一紧。 “下来吧！”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往前一冲，扑通一声掉进了潭水里。 冰凉的水立刻向着他的鼻子，嘴巴，耳朵里灌去。 水！ 楚少阳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怕一样东西，那就是水！ 幼时失足落水的记忆太深刻了，让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 还有绝处逢生的不真实和喜悦。 在水里，楚少阳依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多年前的画面。 在他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清丽如水中仙子般的少女在水中向他游来，然后救了他。 那么现在的自己，还能看见她吗？ 潭水不停的灌进他的嘴里，他喝了一肚子的水，可是眼神却是充满了期待。 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好久…… 他的身体像秤砣一样，不停地向潭水深处沉去。 意识一点点变得涣散。 第3284章 绝不放过机会 他吸不进半点空气，，胸腔都要憋炸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能晕过去，不能！ 晕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楚少阳咬着牙坚持，可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他的意识败给了他的身体。 沈凝一只手拉着楚少阳的脚脖子，一只手拼命划水，向着潭底游去。 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楚少阳功夫高得可怕，她唯一能得手的机会就是在水里。 所以她绝不会放过。 果然，楚少阳中了她的计，被她拖入了水里。 但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出奇。 她以为楚少阳会挣扎，因为那是求生的本能，所以在楚少阳一落入水里，她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在他刚一落水心神受惊的那一瞬，刺入了他的穴道。 楚少阳果然没办法挣扎，在水里任由她摆布。 她只觉得楚少阳突然不动了。 回头一看，只见他像条死鱼一样，两眼翻白，已经晕了过去。 她松开手，楚少阳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伸直了四肢，慢慢的，缓缓的，向潭底沉了下去。 潭水碧绿，楚少阳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色雪白，双眼坚闭，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然飞舞。 可是他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石雕像，一点点的沉下去。 她不用动手了。 只要她不去救她，用不了多久，楚少阳就会变成潭底的水鬼。 他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是她梦里的魔魇！ 他要是死了，她只会拍手称快！ 这个人，从来不是她的良人，想到他的时候，她只会厌恶和憎恨！ 沈凝冷冷的看着楚少阳沉入水中。 然后她开始向水面上浮去。 就在她即将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她突然探头出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个猛子向水下扎去。 楚少阳！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或许，因为你双手沾满了鲜血和罪恶，要是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 她飞快的游到楚少阳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左臂划水，双脚用力下蹬，带着他啵的一声，冲出水面。 楚少阳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胸口也没有起伏，显然已经背过气去。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弄到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又把他翻过来，在他背上扎了几针。 楚少阳张开嘴，开始大口大口的吐水。 但他仍然没有醒过来，意识还在昏迷中。 沈凝知道他要彻底清醒最少还要一柱香。 她扯开嗓子大声喊人。 “小四！” “齐将军！” “齐鸿博！” “喂，有人吗？来人！” 哪知道她喊了半天，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齐鸿博把所有的士兵都远远的打发了去，还把小四弄到身边亲自盯着，免得哪个不长眼的去偷看她洗澡。 他的本意不错。 可他哪知道，她故意大声说要洗澡什么的，居然会是个圈套。 是为了引蛇出洞。 “哼，该死的小四，平时看着机灵，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 沈凝气呼呼的，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动手。 第3285章 最笨的法子 楚少阳就像是一头猛虎，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她又不会武功，只好用最笨的法子。 瀑布边长了一些又长又韧的藤条，她扯了几根下来，将楚少阳的双手双足捆起来，缠了好几道束缚。 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找了根最粗的，把他捆得像粽子似的。 忙得她出了一身的汗。 楚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的看着她忙活着，一声不出，也不挣扎。 “咦，你醒了？” 沈凝终于捆结实了，一抬头，发现楚少阳的眼睛像寒潭水一样，深幽幽的，正盯在她脸上。 “别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要是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 楚少阳的嘴唇动了动。 “你真美。” 什么？ 沈凝一愣。 她做梦也想不到，楚少阳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以为他会破口大骂，以为他会怒气冲天，以为他会怨毒满腹。 可他却一开口就说她美？ 她哪里美了？ 她低下头就能看到潭水里自己的倒影。 很狼狈。 湿衣服贴在身上，被她割短了的头发乱七八糟，像堆乱草的粘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 丑得像个女鬼。 不过丑也好，美也好，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将手按在小腹上。 为了引诱楚少阳出来，她不得不想出那条计策，潭水冰凉沁骨，要是平时的她自然不怕，可现在她却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 不过，还好。 楚少阳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现在的意识已经彻底恢复了。 终于，自己还是着了她的道儿。 他盯着她，眼神复杂，心情更复杂。 恨？爱？怨？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冷硬，不含半分感情，也没有怒气冲冲。 “我说了，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楚少阳，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加倍奉还！” 沈凝咬着牙，喜堂上的那一幕像恶梦一样，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大红的喜宴上，他笑得比魔鬼还要可怕，当着无数人的面前，他扯裂了她身上的红裳，他居然想要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强上她！ 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永远永远也无法洗去的耻辱。 没有一个女人受得了这个！ 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就得逞了！ 是的，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死了，让他淹死在水里，死得太容易。 楚少阳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小腹上，一瞬不瞬。 “你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他每个字都冷得像冰一样。 湿透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她的小腹微微凸起，要是一般人可能注意不到，可是楚少阳对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沈凝扁扁嘴，冷笑道：“你在宫里躲了这么久，不会才知道吧？” 她早就猜到昭荣的死和楚少阳脱不了干系。 那天闯进她寝殿里的黑影，就是楚少阳！ 第3286章 一个没用的人 楚少阳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痛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他知道她有了孩子。 可不是亲眼所见，他始终无法相信。 他的女人，居然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可笑！ 不，可耻！ 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人热辣辣的打了一记巴掌，又热又痛。 最痛的还是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 他的脸扭曲了。 “沈凝，你是我的女人！”他一字字的道。 “你别做梦了，楚少阳。”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明知故问。” “是楚墨川？” “关你屁事。” “你……” 楚少阳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死死盯着她，恨不能把她抽筋扒皮，心里更是把自己恨到了极点。 该死，明知道这丫头狡诈可怕，自己怎么还是会上了她的当！ 难道直到现在，自己还对她存有幻想？ 不，他早就已经放弃她了，不爱她了。 就算亲手杀了她，他也会毫不犹豫！ 他答应过阁主，等他玩够了这个游戏，他会亲手杀了她！ 沈凝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索性挖了一堆烂泥，塞在他的嘴里。 烂泥一下子堵住了楚少阳的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少阳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这个女人拜了两次天地，成了两次夫妻，她居然会用这种法子对他？ 她还有没有良心啊！ 这烂泥熏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喉头不停的作呕。 “哇！” 楚少阳张开嘴，喉头涌出来的呕吐物和烂泥吐了一地，气味难闻之极。 “你是吃了大粪吗？嘴巴这么臭！”沈凝嫌弃的扇扇鼻子。 “沈凝，你敢这么对我，我要你不得好死！”楚少阳气极败坏的大叫。 “你先想想你自己会落个什么样的死法吧。” 沈凝淡淡的，抓住捆着他的藤蔓，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楚少阳一路上骂不绝口。 沈凝静静的听着，听了一会儿，忽然道： “楚少阳，你还记得沈碧云吗？” “……” 楚少阳愣了愣。 沈碧云？ 名字好熟。 接着他就想了起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他早就已经快忘了她了。 “你忘了，是吗？”沈凝想起沈碧云临死的时候还在喊着楚少阳的名字，讽刺的笑了笑。 沈碧云啊沈碧云，你想不到吧，你爱上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头天性凉薄的畜生。 你对他至死不忘，可他却你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一个没用的女人，本王忘了就忘了。”楚少阳冷冷道。 “是啊，女人在你心里算是什么，不过就是旧衣服旧鞋子，用过就扔，楚少阳，如果你真的得到了我，怕是我也会和沈碧云一样的下场。” “胡说！凝儿，你怎么会和那个贱人一样！当年是你救了我，我……” “别提当年！楚少阳，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你的借口，你用这个借口来欺骗我，也欺骗你自己，你就是那种人，越是得不到就越要得到，等你真的得到了，你会毫不犹豫的弃若敝履！” 第3287章 只有你才配！ 沈凝撇撇嘴：“我提起沈碧云是想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在她临死之前，她还对你痴心一片，念念不忘，叫着你的名字。” 听到沈碧云的死讯，楚少阳脸上没有半点异样。 “死了好。”他说道。 沈凝看着他没有半点表情的脸，更是为沈碧云不值。 “你对她毫不珍惜，那么，你的孩子呢？你也不要了？” “什么孩子？”楚少阳皱起眉头。 “就是沈碧云肚子里的孩子，她在冷宫里生下的孩子，是你楚少阳的亲生骨肉！你不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认了吧？”沈凝瞪着他。 “呵呵，那贱人说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谁知道那是哪个男人的孽种，想栽到我楚少阳的头上，休想！” 楚少阳突然露出狰狞之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凝。 “凝儿，我楚少阳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你！也只有你才配给我生孩子！” 他的目光变得火热一片。 “凝儿，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离开我之后，我天天都会梦到你，只要一闭上眼睛想的全都是你！沈碧云那个贱人算什么人，我才是我楚少阳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本来我以为你被火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的眼睛瞎了，可我把所有的大夫都赶走了，我不要治，是活该我瞎，因为我有眼无珠，可是后来，我得知了你的消息，你没死！我喜从天降，马上就赶过来找你，可你怎么对我的？你居然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沈凝，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吗？你还有心吗？” 他语气质问，咄咄逼人，眼神更是几乎要把她灼化了。 他在诉说对她的一片痴情时，沈凝不但不觉得感动，反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被你这样的男人喜欢，我还真是倒霉。” 楚少阳的脸瞬间黑了。 他用力咬牙：“沈凝！” “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认，还算是个人吗？简直连禽兽也不如，我懒得再和你废话，楚少阳，有什么话等着你见了墨川再说，你叛国出逃，还带着别的国家的兵来攻打自己的国家，让百姓们遭受战乱之苦，都是为了你一己的私欲，你太自私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只有沈碧云那种瞎了眼的女人才看得上，要是她早看清楚了你是这么个东西，她怕是宁愿爱上一头猪一条狗，也绝不会再爱你！” 沈凝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在楚少阳的脸上，让他的脸火辣辣的。 这个女人的舌头，怎么这样毒！ 楚少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凝，你放了我，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尊荣的一切！” 喘了几口气，他忽然又道，神情也恢复了孤高自傲，虽然被她捆得像粽子一样狼狈，可他还是昂起下巴，就像是一只傲慢的鹅。 “你怕是还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大的势力吧！你以为你和楚墨川在一起，当了皇后娘娘，你就能站在万人之上了？你当初看不上我，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可是楚墨川却是一国之君，你就背着我和他勾勾搭搭，还有了他的孩子！” 第3288章 把他的眼睛剜出来 沈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简直无耻。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居然把所有的脏水和黑锅都扣在她的头上。 她冷笑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沈凝，不过本王不念旧恶，只要你愿意回到本王的身边，再打掉肚子里的孽种，本王可以对你的一切既往不究，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宠爱你，你想要的一切，你都会得到，绝对比你跟着楚墨川得到的更多！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西楚之君，算是个屁啊！你为了这个一个屁都不是的男人抛弃了本王，你现在可后悔吗？我告诉你，我楚少阳，将要成为天下的共主！共主！” 他得意癫狂的大笑。 “共主？什么共主？”沈凝心中一凛。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沈凝，我所有的一切，都愿意和你分享，你别在本王面前装清高，你是什么女人，本王会不清楚？不过本王就是喜欢你这种有野心的女人，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本王！” 疯子！ 楚少阳他一定是疯了！ 沈凝觉得自己也变傻了，居然和一个疯子说了这么多的话。 要是再听这疯子继续说下去，她也得变成一个疯子。 “楚少阳，你闭嘴，你要是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冷冷的道。 “……” 楚少阳正在得意的大笑，闻言，笑声戛然而止。 自己说了这么多，这个女人居然都不动心？ 不可能！ 她一定是装模作样，一定是！ 不过他真的怕沈凝说到做到，自己要是再说话，被她割了舌头就不好了。 所以楚少阳真的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沈凝拖着楚少阳回到了营帐，一路上，惊掉了满地的下巴。 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拖着另一个同样湿淋淋被捆成了粽子的男人穿营而过，让那些见血都不眨眼的兵营汉子忍不住红了脸，转过头看都不敢看她。 齐鸿博闻讯而出，看到这幕情景，瞳孔一缩，杀气迸现。 混蛋！ 自己已经下了严令，不得有任何人靠近那个瀑布，居然还有人去偷看她洗澡！ 这个家伙该死了！ “来人，把他的眼睛剜出来，喂狗！再把他的四肢剁下来，扔到鹰谷里喂鹰！”他冷酷的下了命令。 “等一等，齐将军，他不是你手下的兵。” 沈凝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擦汗。 “不是我的兵？那他是什么人？”齐鸿博疑惑道。 “你看看，或许认识他。” 齐鸿博走近一看，登时认了出来，倒抽一口冷气： “定远王？” 接着，他就冷冷一笑：“不是定远王，而是叛国投敌的楚少阳，南越国的楚王殿下，呵呵，故人相见，楚王殿下这是装作不认识末将了吗？” 沈凝一听，就知道这两人以前不但认识，可能还结下了什么梁子。 楚少阳闭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给他来了个充耳不闻。 他好像除了对沈凝，谁也不想搭理，谁也不想说话。 这些人在他心里，全都是蝼蚁一般。 第3289章 借几个人 只要紫霄阁主一出手，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楚少阳半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只要他不死，紫霄阁主就一定会来救他。 因为自己可是紫霄阁主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继承人！ “大小姐，楚少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为你所擒？” 齐鸿博一脸的疑惑。 沈凝淡淡道：“他就是杀了林远的凶手，至于他怎么会被我所擒吗？一个字，因为他，笨！” 楚少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对她怒目而视。 真想破口大骂。 谁知沈凝正好整以瑕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在说，你骂啊，只要你敢骂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臭丫头，你等着本王脱困那一天，看本王要你怎么样在本王身下求饶！ 楚少阳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无耻！下流！” 沈凝发现他神色有异，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体，恨恨的咬牙骂道。 小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伸出手掌，噼里啪啦的打了楚少阳几个大耳光。 楚少阳眼冒金星，待看到打自己的人居然是小四，目光中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 该死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小四这个狗奴才都敢对自己动手，打自己的耳光，气死他了！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人对本王的折辱，本王全都记下了。 有朝一日，你们这些人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楚少阳紧紧闭上了眼睛，不言不动。 “咦？他怎么一直不说话，沈姑娘，他是不是变成哑巴了？”小四甩甩手。 这几巴掌打得真痛快！ 他早就想这么狠狠的教训楚少阳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 “他没变哑巴，可他要是再也说一个字，我就会让他变成哑巴，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沈凝神色淡然道。 好厉害！ 小四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像楚少阳这种人，居然也会怕沈姑娘？果然，沈姑娘就是他的克星。 “沈姑娘，你是怎么抓到他的？他是不是一直跟在咱们后面？还有，林远也是他杀的？那封告密信也是他伪造的吗？” 沈凝白他一眼：“你怎么不去问他？” “奴才问不出来，这楚少阳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他肯定不会说的。” 沈凝淡淡道：“无可奉告。” 她也不想说。 怎么抓到楚少阳的？ 她也只是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个法子。 但要是让墨川知道了，她居然冒这种险，非狠狠的责怪她不可，所以，一定不能告诉小四这个大嘴巴。 “沈姑娘，奴才、奴才和你可是自己人啊，你怎么连奴才也瞒着？”小四一脸的委屈。 沈凝不去理他。 这次出宫的目的已经达到，还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居然抓到了楚少阳。 不过，该怎么处置楚少阳，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想了想，还是交给墨川好了。 她相信，墨川一定会有更好的法子。 “齐将军，我想找你借几个人。”她对齐鸿博说道。 第3290章 将熊，熊一窝 齐鸿博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要把楚少阳带去京都？” 沈凝点点头：“不错。” 齐鸿博不由皱起眉头：“这家伙武功极高，又狡猾阴狠，依末将的意思，不如直接杀了，免留祸患。” 他是军人，军人对付敌人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一刀砍了！ 楚少阳叛国投敌，在他心里早就不当他是西楚的定远王，而是南越国的楚王。 南越屡犯西楚边境，对西楚虎视眈眈，既然抓到了他们的楚王，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一刀砍了便是。 楚少阳虽然没有睁眼，却在心里破口大骂。 你奶奶的齐鸿博，老子上辈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砍了你爷爷的脑袋，你对老子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一刀杀了，未免太便宜了他，我要把他带回京都，交给皇上处置。”沈凝说道。 齐鸿博闻言，点点头。 “如此也好，既然这样，不知道大小姐想要多少人？” “十个人。” 齐鸿博吃了一惊。 “末将还是派一百人吧。” 十个人怎么可能不出事！ “不用了，十个人足矣。” 齐鸿博还想再说，可是看到沈凝态度坚决，于是点了十名最得力的手下，交给沈凝。 “你们护送大小姐去京城，要牢牢看管这个家伙，要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军法从事！”他语气森严道。 十名士兵凛然奉令。 沈凝见齐鸿博年纪虽轻，但令出如山，这些士兵对他又是敬畏又是爱戴，显然他在军中威望不小。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自己父亲手下带出来的将领，也是同样的铁骨铮铮，凛然生威。 这让她对从未谋面的沈大将军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渴望。 “走吧。”她摆摆手，示意小四。 小四马上会意，走上前，手指连点，封住了楚少阳身上十八处大穴。 他兀自不放心，又找士兵要了几条粗索，将楚少阳里三层外三层的捆了个结实。 这双重束缚下，就不怕这头猛虎还会跑出来伤人。 楚少阳就算没被点了穴道，也被这捆绑捆得连小手指头都动不得，对着小四怒目而视。 死太监，你居然敢打本王的耳光，还敢对本王这等无礼，等本王恢复自由，第一个就将你抽筋扒皮！ 小四无视他愤怒的眼神。 “哼，你都成了我家皇后娘娘的阶下囚，还威风个屁！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定远王爷？你现在的身份是南越国的奸细！就算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别人只会拍手称快！百姓们只会在你的尸体上吐口水，你就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把你拉到十字街头千刀万剐的时候，那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都会上前吃你的肉，吃你的血……啊，不对，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一定会拉肚子，大家会把你的肉和血扔去喂野狗，野狗都不一定会吃……” 小四的嘴巴毒起来比刀子还厉害。 楚少阳气得浑身哆嗦，目光像淬了毒般狠狠瞪着小四。 第3291章 打得真痛快 一行人押着楚少阳，向着京城而去。 小四雇了两辆马车，把绑得动弹不得的楚少阳扔在马车里，否则他那副样子太引人注意。 沈凝坐了另一辆。 她身怀有孕，不便骑马。 小四亲自赶车，将马车赶得又快又稳，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虽然有十名士兵护送，他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只想早点赶回京城，向皇上交差。 楚少阳就像是一头随时会爆起伤人的猛虎，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来。 每隔几个时辰，他就会钻进车厢里，在楚少阳的身上再补上几指头，生怕他运内力冲开穴道。 楚少阳冷冷道：“你就这么害怕本王？” 小四脖子一梗：“谁说我怕你了？” “哼，口是心非！” 小四冲他瞪眼：“你臭美个屁啊！你要是真厉害，怎么会落在皇后娘娘的手里？你本事再大，遇到了皇后娘娘还不是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哼！” 几句话堵得楚少阳说不出话来。 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闭嘴！”他恶狠狠道。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你算是老几啊，凭什么对老子发号施令！楚少阳，你就是个叛徒！是个禽兽！昭荣郡主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亲手杀了她，还嫁祸给皇后娘娘！你不是人，更不是东西，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小四骂完了，抬手又抽了楚少阳几个大耳光，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这几巴掌是替太后娘娘打的，打你这个白眼狼。” 楚少阳还没说话，小四又抽了他几嘴巴。 “这几巴掌是替皇上打的，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牲。” 楚少阳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几巴掌是替皇后娘娘打的，打的就是你！” “这是替昭荣郡主打的，打的是她有眼无珠……” 小四打得那个痛快，打人的理由随口就来，想都不用想。 楚少阳的脸颊转眼就肿了起来，肥肥的像个猪头，半点也看不出来以前俊美飘逸的影子。 他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细缝儿，凶狠的眼神透过细缝儿，一直死死盯在小四的脸上。 小四，老子非把你抽筋扒皮！要是好好的让你死了，老子就不是楚少阳！ “想找老子报仇，下辈子吧！” 小四打得爽极了，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两个字，舒服！ 他拍拍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笑，钻出了马车。 等到晚上打尖住宿的时候，沈凝看到马车里的楚少阳，吓了一跳，愣是没认出来。 接着她才反应过来。 “小四，是你干的？”她似笑非笑的瞅着小四。 小四忽然有些心虚。 好歹这楚少阳也是皇上的亲侄子，自己居然把他打成这样，皇后娘娘不会生气了吧？ “是、是奴才，因为他、他骂奴才。”他支支吾吾的想着理由。 “干得好。”沈凝赞了他一句。 闻言，楚少阳的肚子差点气炸了。 “沈凝！”他咬牙切齿，只是不敢太用力。 小四打他的几十巴掌虽然没用内力，但力气也不小，把他的牙齿都打松动了。 第3292章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我就算对不起天下所有的人，可我楚少阳却对你一片赤诚，一颗真心都给了你！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居然这样恨我？你说，你凭什么！”他冲着沈凝声嘶力竭的叫道。 心里充满了忿忿不平。 “你对我的好，好得我永远无法忘记。” 沈凝眼神漠然的看着他。 “你爱一个女人的方式真是很特别，特别的没有女人能够受得了，就因为我不爱你，你就要在喜堂上公然的羞辱我，楚少阳，你就是这样爱一个你喜欢的女子的？这就是你爱的方式？” 楚少阳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是大火烧着了我的衣服，我的头发，把我卷进了火海里，你就那样冷漠的看着我，看着我被火苗一点点吞噬……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你所谓的赤诚？楚少阳，被你爱的女人，真是可悲。” 沈凝摇摇头。 “如果你用这种方式去爱一个人，那你真的还不如不爱。”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楚少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天，他都变得无比的沉默。 不管小四怎么折辱他，他都没有再吭过半个字。 本来以为会平地起风波的路途，变得无比的顺利。 一行人回到京城，沈凝并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去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昔日的定远王府。 小四吃惊的看着她。 “沈姑娘，你为什么要来……来这里？” 难道是皇后娘娘对楚少阳旧情未了？ “因为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凝面色如常，声音一如往常的淡定自若。 小四听不懂她的意思，却不敢违背她的吩咐，把楚少阳从马车上拎下来，跟在沈凝的身后，走进了定远王府的大门。 昔日的定远王府，再也没有以前的辉煌和气派。 就连门口的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都被愤怒的京城百姓用铁榔头砸去了半个脑袋。 而定远王府的牌匾上，不知道被谁挂了几条女人穿的亵裤，花花绿绿的，像是几面招展的旗帜。 楚少阳看到这个情影，目眦欲裂。 “谁！谁干的！谁也这样侮辱我的定远王府！” 曾经的定远王府是让所有人凛然生畏的存在，今天却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让骄傲自负的楚少阳如何能够接受。 被小四像小鸡一样拎在空中一路进府，他都一直破口大骂，大声质问。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沈凝冷冷的道：“楚少阳，你这是自作自受，自取其辱，想想你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 “本王无愧于心！本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回属于本王的一切！你们这些叛臣贼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本王！” 小四撇撇嘴：“一口一个本王，你是哪门子的王？你当你还是西楚的定远王？可惜你不是了，你已经叛国投敌，摇身一变成了南越国的楚王殿下。你一个南越国的叛徒，到了我西楚，居然还好意思称自己是本王？呸！” 第3293章 英雄末路 楚少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转着眼珠，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景物，现在全都变得破坏颓废。 自打他逃狱的消失传出之后，府里的下人们就全都做了鸟兽散，没有人敢再留在这里，生怕受到牵连。 精美的庭院没人打理，池塘里的水早就干涸，变成了一滩臭泥塘。 院子里的花木树木凋零，长满了萋萋杂草。 雕梁画栋的精美住宅，也变得面目全非。 楚少阳看着看着，嘴里的大骂声渐渐小了下来，直至哑口无声。 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直到他被带进一个熟悉的所在，楚少阳才悚然而惊。 “这是……” 他看着角落里那张冷冰冰的石床，床上粗重的铁链，周围是厚实坚硬的石壁，还有那扇沉重的大铁门。 这是他曾经囚禁沈凝的地底石牢！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凝会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你还认识这里吧，楚少阳。” 沈凝看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那张石床上。 她曾经被楚少阳关在这石牢里不见天日，就像是他的禁脔。 楚少阳忽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你……你不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你还会记得这里！你是装的，你是装的！”他大声叫道，声音在沉重的石屋里回荡，发出闷闷的回响。 “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沈凝呸了一声。 她能找到这里，自然是因为墨川告诉过她这件往事。 “小四，把他锁到石床上去，每天派人给他送水送饭，别让他死了。” “是。” 小四手脚很是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楚少阳锁在了石床上，但却没有解开他的穴道。 “咱们走吧。” 沈凝再也没看楚少阳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楚王殿下，故地重游的感觉很好吧？”小四笑嘻嘻的讽刺了他一句，吹熄了烛火，然后走出去，砰的一声带上石门，接着传下落锁的声音。 很快，门外的脚步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楚少阳仰面朝天躺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 石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他的眼睛却大睁着，看着头顶的方向。 曾经的记忆像潮水般他向涌来，在这石牢里发生的往事一幕又一幕。 他在这里囚禁过很多人，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 唯一一个活着离开这座地底石牢的人，就是沈凝！ 而他，今天却被像阶下囚一样关在这里。 现世报，还得真快啊！ 楚少阳嘴角浮上一抹讽刺的笑。 他们以为这间小小的石牢就能关得住自己这头猛虎吗？他们也太小瞧他楚少阳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楚少阳，他的背后，有一个强大无比的靠山。 紫霄阁主！ 亲眼见识了紫霄阁主的本事之后，楚少阳对他充满了信心。 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出去的。 一定会！ 楚少阳静下心来，就像是一头蛰伏的豹子，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着。 * 沈凝没有先去皇宫，而是去了沈府。 第3294章 逃不了 离开了好几天，她不放心那个小小的婴儿，虽然有小如在照顾，她还是心不由己的牵挂着他。 想想也真是奇怪。 自己对这小婴儿的亲生父亲恨之入骨，可是对这小婴儿不但恨不起来，反而放在心尖上的疼宠着。 稚子何辜！ 每当看到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小脚，呓呓吖吖的对着她笑，她就觉得满天的乌云都散尽了，阳光明媚。 她会忍不住抚着自己的小腹，想象要是自己的孩子出世之后的情景。 “小如，宝宝还好吧？” 小婴儿还没有取名，因为她觉得这个名字不该由她来取，所以便和小如一直叫小婴儿为宝宝。 “他好得很，除了吃就是睡，大小姐，你看，他都胖了呢，我都快要抱不动他了。” 小如笑颜如花，吃力的抱着小婴儿举起来给沈凝看。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沈府，完全不知道皇宫中发生的事情。 沈凝也特意吩咐了，不可以把任何消息传进沈府。 “我来抱抱。”沈凝接过宝宝，宝宝吃了奶正在沉睡，嘴边流下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她凝视着婴儿那娇嫩的脸庞，不由想到了楚少阳。 不知道楚少阳见到他的亲生骨肉，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接着她眼前就浮现出楚少阳那不屑的眼神和冷漠的语气。 “谁知道那个贱人生下的孽种是谁的！” 他不会承认这孩子的！ 不过，沈凝也不打算把这孩子带去给楚少阳看。 从她决定收养这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她会尽一切心力保护他，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更不要他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的口水里。 沈凝还没有离开沈府，墨川就接到了小四传来的消息，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见到沈凝，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凝微微一笑，转了个圈：“我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 “你这丫头！” 墨川也不顾小如就在面前，拉住她的手，把她揽到怀里，紧紧抱住。 小如不由满脸通红，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呆的地方。 她抱着小婴儿悄悄后退，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胸口还是怦怦乱跳。 墨川和沈凝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墨川才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听说你抓到了楚少阳？” “嗯。”沈凝点点头。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墨川又问。 沈凝不由缩了缩脖子。 她就怕墨川问这个，可她也知道自己逃避不了。 面对墨川深邃的眸子，她只好实话实说。 果然，听她说到一半，墨川的脸色就变了，大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墨川几乎不敢相信，她真的大胆到以自己当成诱饵，去引楚少阳现身。 要是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就不是楚少阳成了她的阶下囚，而是她变成楚少阳的阶下囚了。 想到这里，他真是恨不能把她给…… 第3295章 打不得，骂不得 可是他能把她怎么样？打，不舍得，骂，不管用。 墨川只能气得咬牙切齿，突然低头，威胁地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呼吸可闻。 “你要是再这样胆大妄为，我就……”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沈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惊慌失措的跳开来，想要挣出墨川的怀抱，却被墨川箍住，动弹不得。 “不、不要。”她红着脸摇头，避开墨川灼热的气息。 “不要？那我说不要的时候，你怎么又要？”墨川低沉着声音，话里的含义惹人遐思。 沈凝的脸越来越红，嗔道：“你在胡说什么，别这样，小如在旁边看着呢。” 可她一回头，发现小如早就不见了身影，咬咬牙。 这个丫头今天怎么变聪明了，跑得倒快。 “墨川，你要不要见见楚少阳？”她赶紧转移话题，想引开墨川的注意力。 可墨川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突然打横抱起她，向着卧室大步而去。 沈凝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他不会是想……那啥吧！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可墨川强势得不容她挣扎，大步进了房间，又砰的带上了房门，然后向着卧榻走去。 “墨川！”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又羞又怒。 墨川把她抱上床，双臂撑在她的脸旁，近距离的凝视着她，两个人迟在咫尺，呼吸可闻。 沈凝简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怕被他那双眼神给蛊惑了。 鼻尖突然被修长的手指捏了捏。 “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脸都红了。”墨川突然轻笑一声。 沈凝不由得气结。 究竟是谁胡思乱想？ 要是他不说话这么暧昧，不做这么暧昧的表示，她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她看出来了，墨川就是在故意的。 “快睡吧，瞧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吧，眼睛里都是血丝，你自己不睡，肚子里的孩子也要睡。”墨川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又拢了拢她的发丝。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细心体贴的动作。 沈凝不由闭上眼睛。 她是真的很倦了，尤其是回来的这一路上，带着楚少阳，就像是身边绑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她几乎是没怎么合眼睛。 好在安安全全的把楚少阳带回来了。 墨川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格外安定。 不过，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她不能睡。 “墨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强撑着眼皮，把和齐鸿博的约定在墨川耳边低声说了一遍。 墨川的眉一下子锁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几乎不可置信的瞅着她。 越看就越觉得生气。 尤其是看到她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做了决定？才来告诉我？” 他语气中含着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 沈凝勾唇一笑。 “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场赌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好了，墨川，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她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清澈乌黑的眼珠。 第3296章 一直在等你 墨川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丫头，仗着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居然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睡得倒是香甜，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胸口闷闷的，堵得慌。 他咬着牙，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心里却越发的烦躁，一把火在烧啊烧，似乎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捏捏她的下巴，手感很好。 又摸摸她的唇，她嘟囔了一句：“蚊子……” 就转过了身去，面向里床。 墨川好气又好笑。 他拢了一把她的头发，不禁怔了怔，这丫头的头发怎么变这么短了？ 再转念一想，这丫头胆大妄为，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非要去泡个冷水澡了。 墨川长身而起，大步出外。 “小四。” 小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躬身行礼。 “皇上，奴才在。” “楚少阳呢？” “回皇上，被皇后娘娘关在以前定远王府的地府石牢里，皇后娘娘说了，要每天按时给他送饭，不能让他死了。” “带朕去。” 墨川面无表情的向外就走。 小四一脸兴奋的跟在后面。 有好戏瞧了！ 不知道皇上准备把楚少阳这个叛徒怎么处置，是油烹还是抽筋，五马分尸还是斩首示众！ * 听到石门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黑暗中的楚少阳蓦然睁开眼睛。 这几天除了有人按时给他送饭来，他什么人也没见过。 一个人呆在这又黑又闷的石牢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都快把他憋疯了。 脚步声轻捷迅速，共有两人。 楚少阳的眼眸不由眯了起来。 沉重的石门打开。 一股腐败的气味透出，小四忙道：“皇上，这小子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面，怕是味道不大好，待奴才去弄点熏香过来。” 墨川嗯了一声。 小四先进去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然后就退了出去。 小小的石牢里只剩下墨川和楚少阳。 楚少阳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天日，他眯起眼睛，适应着蜡烛的光线，直到看清了站在他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他不由冷冷一笑。 “楚墨川，我早就知道你会来，你果然来了。” 墨川冷漠的看着他，薄薄的唇微抿，没有说话。 楚少阳哈哈笑道：“我就知道，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是不来看看我的下场，你怎么会甘心，现在我被困在这里，你看到我的样子，很得意，是不是？” 他的样子的确很狼狈。 脸颊上被小四甩了那十几个巴掌之后，虽然消了肿，可脸上还是能看得出来痕迹，不过和墨川右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比起来，他脸上的这点痕迹根本不算什么。 楚少阳盯着墨川脸上的疤痕，笑得很是得意。 就算自己成了他的阶下囚又如何，自己划花了他那张完美的脸，他再也修补不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了！ 墨川凝视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楚少阳眸光瞬间变得冷厉起来：“楚墨川，你要杀就杀，我楚少阳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第3297章 比死还可怕的感觉 墨川终于缓缓出声。 “英雄好汉？你配么？” 短短的几个字，就像重锤一样，震得楚少阳的耳朵轰轰作响。 “我不配，难道你配？”他怒声叫道。 墨川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的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面对着像疯虎一样的楚少阳，他心里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惋惜和悲哀。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定远王不见了。 被关在石牢里的，只是一只丧失了理智的野兽，见人就咬。 “楚墨川，你别走！你站住！你给本王站住！” 楚少阳嘶声大叫，他用力挣扎，想要扑向墨川，挣得铁链哐当作响，却始终被困在石床上动弹不得。 他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和他说说话，就算是他最痛恨最仇视的楚墨川，他也不想放对方离开。 要是再没有人和他说话，他怕自己真的会疯掉。 墨川停下脚步。 回头。 “楚少阳，你丢尽了楚家列祖列宗的脸。”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沉重的铁门缓缓合上。 楚少阳如遭雷击，他几乎立刻大叫出声： “楚墨川，你给老子回来！你给老子回来！” “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可不管他如何大声嘶吼，墨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可是楚少阳的吼声仍然在地牢里嘶吼回荡。 “为什么！你为什么说我丢了楚家祖宗的脸！” “丢脸的人明明是你！” “你抢了我的帝位，抢了我的女人，把我赶出西楚，革了我的王爵，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石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楚墨川！你才是真正的丢脸！你死了以后，你才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但是不管他叫得多大声，墨川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楚少阳吼得嗓子都哑了，他倒在石床上，呼呼的喘着粗气，黑暗中一双眼睛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光芒。 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忽然他又大声咒骂起来。 这次咒骂的目标却是换了个人。 “紫霄阁主，你个老匹夫，你不守承诺！” “死老匹夫，你说过我是你的继承人，可是我被关在这里，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出去！” “你个背信弃义的禽兽，畜生……” 他骂声滔滔不绝，可是他骂得越大声，心里就越是恐惧。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在他的预估里，用不了三天，紫霄阁主就会来救他，把他从这地底石牢放出去。 紫霄阁主通天彻地，他有这样的本事。 可为什么已经过了三天，又过了四五六七天，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除了有人固定送饭，还有墨川那天来看过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入过这地底石牢。 他感到自己与世隔绝，已经被世人所遗忘了。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他明明还活着，可除了他自己，怕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牢里，他还要被关多久？ 难道，这一辈子他都出不去了？一辈子被囚在这里当一个囚徒？ 第3298章 做鬼也不放过 不不不！ 这不是他楚少阳的下场！ 他不要！ 他宁可去死，宁可去死！ 楚少阳突然像头失控的野兽，用力撞向坚硬的石壁。 只撞了两下，他的额头就流出了鲜血。 很疼，但这痛却让他变得清醒了一些。 他舔了舔顺着额头流下来的血，这是他的血。 “楚墨川，沈凝，你们不杀我，你们想用这种方式逼死我，是不是？好啊，我告诉你们，我偏偏不称你们的心，不如你们的意！你们想要我死，可是我就偏偏要活着！” 他咬牙切齿，心中的恨意滔天。 每在石牢中多关一天，他的恨意就深上一层。 这等要在石牢里活活被囚禁至死的滋味，胜过天下间最残最酷的刑罚。 他已经恨极了这世上每一个还活着的人。 “只要我活着出去，我要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杀死！紫霄阁主，老匹夫，老子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还有楚墨川，老子要是让你死的痛快了，老子就不是楚少阳！还有周太后，你这个笑里藏刀的老虔婆……还有你，沈凝！就是你把我害到这步田地，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管是谁，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心中的怨毒越积越深。 “嘿嘿！”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在沉闷冰冷的石牢中响起。 让人毛骨悚然。 饶是楚少阳胆子再大，这时也后背爬上了一层冷汗，寒毛直竖。 鬼，一定是鬼！ 可转念一想，就算是鬼，自己又有什么可怕的？ 自己满心怨毒，死后马上就会变成厉鬼，比寻常的鬼更加可怕。 他睁大双眼，瞪着黑暗中声音发出的方向。 “什么鬼！给老子滚出来！别人怕你，老子不怕！”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楚少阳什么也看不见，可他的眼睛还是用力睁得大大的。 “你小子胆子挺大，刚才骂声挺响，连我也敢骂，不错不错，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黑暗中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并不如何响，却震得石壁响起了一阵回声，楚少阳竟然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乍一听到这声音，楚少阳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霄阁主？ “阁主！是你吗？” 他心中陡然升起了希望，声音发颤，激动得眼泪迸出了眼眶。 哈哈哈，紫霄阁主一到，自己就有救了。 他日盼夜盼，盼的就是这一刻。 “是老夫又如何？不是老夫又如何？”那声音又道，飘忽不定。 果然是紫霄阁主！ 楚少阳大声道：“阁主，救我，快救我！” 紫霄阁主的声音忽然好像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你怎知老夫是来救你的，而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语气冷冰冰的，不含半分感情。 楚少阳心中又是一凛。 “阁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被他们关在这里，你快救我出去！” “呸！亏得你还有脸说！” 一口唾沫呸在楚少阳脸上。 紫霄阁主的声音几乎就在他耳边响起。 “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第3299章 是时候了 楚少阳的心不由得一沉。 “老夫选中你为继承人，就是看中你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可老夫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上了一个女人的当，空有一身功夫，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擒，楚少阳，就算他们不杀你，你还有什么脸苟活于世？” 紫霄阁主的话就像是鞭子一样，重重抽在楚少阳的脸上。 面对紫霄阁主的指责斥骂，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无言反驳，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忽然之间，他心头起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觉。 紫霄阁主骂得很凶很狠，毫不留情。 可楚少阳心里对他的恨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升起来的是惭愧和后悔。 “不错！是我上了那女人的当！我对她还是没有死心，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楚少阳发誓，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我楚少阳的仇人！我楚少阳就算是死后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害过我的每一个人！” 他蓦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 这句话并不是对紫霄阁主所说，而是发自他的心底深处，就像是浓烈的火焰，猛然释放。 紫霄阁主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石牢里再次变得静悄悄的，除了楚少阳沉重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就好像紫霄阁主从来没有出现过。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楚少阳的幻觉。 楚少阳静静的躺在石床上。 手上脚上的铁链依然沉重。 可是他的心情却变得出奇的沉静。 每天还是有人送饭过来，送来的不过是凉水和冷馒头。 以前每次看到这次饭食，楚少阳都会像狂躁的狮子一样打翻在地。 他又不是狗，拿这些狗食来打发他吗？ 可自从那个幻觉中紫霄阁主的声音响过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送来的凉笔和冷馒头，他会一口一口的就着凉水啃又干又硬的馒头，每一口都嚼得很碎了才咽下去，要是旁人见到这般情景，绝对不会相信。 可楚少阳却吃得很香很甜。 沈凝，楚墨川，周太后，还有……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很慢很慢。 三天后，沉重的石门被推开。 随着火光闪耀，一道人影出现在楚少阳面前。 看到那抹人影，楚少阳出奇的平静，脸上没有期待，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和喜悦。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紫霄阁主坐在轮椅上，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楚少阳。 楚少阳平躺在石床上，也静然和他对视。 过了半晌，紫霄阁主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少阳，是时候出去了。” 楚少阳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他看到紫霄阁主的袍袖中飞出一道寒光。 “叮叮叮叮”四声响过，他只觉得手足一松，锁住手足的铁链应声而断，呛啷啷掉在地上。 楚少阳从石床上一跃而起，身手矫健一如平时。 “多谢阁主。” 他声音沉稳，和平时的飞扬浮躁判若两人。 紫霄阁主眼中神色更是满意。 终于走出地底石牢，楚少阳站在阳光下，不由眯起了眼睛。 第3300章 天要塌了 这间石牢是楚少阳亲自派人督造的，石牢的入口在花园的假山之中。 出了假山，外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穿的都是宫中侍卫的服饰。 楚少阳冷酷的目光从这些尸体上一扫而过，没有露出半点表情。 不过都是些蝼蚁一样的人，死就死了，他们该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攀上那个高高的皇帝宝座，死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将来，死的人还会比这个多百倍、千倍、万倍！ 楚少阳深深吸了口气，环视着周围。 这里是他的定远王府，风景依旧，却是物是人非。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由楚墨非搓圆搓扁，要看楚墨川脸色做人的楚少阳了！ “不错，你终于想通了。” 紫霄阁主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他满意的看着楚少阳。 在地底石牢里关了这许多天，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那是久不见阳光之故，却是神完气足，眼中光芒内敛，就像是一块经过打磨的美玉，发出莹润的光泽。 “多谢阁主一番苦心，少阳感激不尽。” 楚少阳突然向着紫霄阁主深深行礼。 他向来倨傲不肯服人，虽然紫霄阁主许了他一个天大的好处，可他在紫霄阁主面前，也不肯弯一弯高贵的腰身，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真心诚意的道起谢来。 紫霄阁主端坐椅中，神态安然的受了他这一礼。 “你有高贵的血统，你本来就该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人间主宰，你是掌控他人生死的人，这里，根本不是你的归宿，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他的话让楚少阳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亮光。 楚少阳只觉得胸腔里多了什么，涨得满满的，几乎就要鼓了出来。 紫霄阁主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少阳，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楚少阳掩住心中的一抹激动，点点头。 * 在楚少阳被囚禁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件轰动全城，甚至是全国的大事。 为国家镇守边疆十年、劳苦功高、战功赫赫的沈大将军…… 造反了！ 消息传来，满城震惊。 五万沈家军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般，一夜之间，将整个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守城的将士看到城下招展的沈字大旗，不停的揉着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如果说别人造反都可信，唯独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沈大将军造反，这事绝不可能！ 但这绝不可能的事情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虽然围城的沈家军全都缄默不语，但就是傻子来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大将军真的造反了！ 沈大将军真的造反了！ 沈大将军真的造反了！ 完了完了，西楚国的天……要塌了！ 把这个消息往皇宫中传报的时候，报信官的腿都是软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了皇宫。 围城的沈家军大约有五万人之众，而守护京城的守卫军，加上御林军也不过是三万余人。 第3301章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本来就是敌众我寡，更何况每个人都知道，沈大将军手下的士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他们浴血沙场多年，每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都能以一敌十。 别说是京城守军只有三万余人，就算是再多十倍，三十万！怕是也抵挡不住沈家军的攻势。 只要沈家军一发动，京城必破无疑。 * 朝堂之上，大臣们嘈杂的声音乱成一锅粥，争吵不休。 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有说不可能的。 墨川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吵闹不休，却是一言不发。 “皇上，臣以为应该速下决断，不能再拖延了！” 韦莫寒第一个出列，对墨川行礼，朗声说道。 他一开口说话，嘈杂的声音就开始慢慢减弱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 墨川也看着他，缓缓说道：“韦卿有何高见？” 韦莫寒面色凝重：“皇上，沈放虽然骁勇善战，沈家军也是名扬天下，但一日为臣，就该终身为臣，他身受皇恩，不思报效国家，反而起了大不敬之心，行那叛逆造反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臣以为，应该将他一家满门拿下，押到城墙之上，当着沈家军的面前斩首示众，一个不留，以示皇威！” 他说话铿锵有力，很快就赢得了一些大臣的赞同之声。 “不错不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沈放的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居然敢造反，咱们就杀他满门！” 墨川目光深深的看向韦莫寒，淡淡道：“沈放在家城中的家眷，只有皇后一人，韦卿的意思是让朕将皇后押到城墙之上，斩首示众么？” 众大臣一听，马上低下头，谁也不敢附和。 “臣不敢，臣不是那个意思。”韦莫寒也马上变了口风。 “那韦卿你是什么意思？”墨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怒意，只是那蕴着寒意的目光落在韦莫寒的脸上，让他有如芒刺在背。 “臣不敢，臣不敢。”他低头连声说道。 胆小鬼，没出息！ 不少大臣都在心底暗骂。 又有一人出列，却是大理寺少卿程白翼。 他朗声道：“皇上，臣以为韦大人此言不妥。” 墨川看向他，淡淡道：“程卿有何高见？” 程白翼目光直视，不卑不亢的道：“众所周知，沈大将军用兵如神，十年来从未一败，他手下的沈家军更是赫赫有名，让敌人闻风丧胆。咱们朝中无人能及，而沈家军突然围城，其意不明，不一定就是造反。要是咱们贸然行事，杀了沈大将军的家人，或许会激怒沈家军，要是沈大将军本来没有造反之意，而被这事一激，说不定反而会起了杀心。万一攻进城来，则皇上危矣，百姓危矣！臣有一见，不如皇上降旨，好言安抚沈家军，让他继续为皇家效力，此乃是上上之计。” 他一番话说完之后，许多大臣纷纷点头称是，大部分都是文官。 “不错不错，程大人之言有理，请皇上明断。” 第3302章 许胜不许败 “微臣也觉得程大人之计较妥，沈放此人，吃软不吃硬，硬碰硬，咱们是要吃亏的。” “还是怀柔之法较为稳妥。” 见众人一边倒的倾向于和谈，韦莫寒脸色气得铁青，可是站在他这边的毕竟是少数。 不管他连连对着一些官员使动眼色，可是官员们看到墨川的脸色，都知道见风转舵，不敢去触皇上的逆鳞。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是沈放之女，又身怀有孕，更是深得皇上的圣眷。 而沈大将军造反，皇上第一个该追究的就是身为皇后的沈凝。 可是韦莫寒刚刚提议，就被墨川一句话堵了回来。 皇上是什么意思，谁还不明白？ 所以大臣们再也没有敢附和韦莫寒的。 韦莫寒咬了咬牙，再次出列，大声道：“别人怕沈家军，臣不怕！臣愿向皇上请战出兵，亲自去迎战沈家军，臣愿意为了皇上甘脑涂地，战死沙场！” 他这番话一出，满朝皆惊。 虽然赢得了一些大臣们的赞同，可更多人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你一个文官却要带兵去迎战，当人家沈家军都是饭桶么？ 更何况这番话明显就是在挤兑他们这些主和的人，更没人愿意搭理韦莫寒了。 韦莫寒本来在朝中人缘不错，附和的大臣们也不少，可是自从宁国公因为爱女被害之事疯了之后，韦莫寒身后的大臣们都开始纷纷倒戈。 这时程白翼再次开口。 “韦大人，下官以为您的话不妥。” 韦莫寒冷冷看着他：“程大人有何高见？” 他心中不满，这个程白翼，总是和自己唱反调。 要不是一直没空，早就该除掉此人。 程白翼道：“韦大人愿意领兵出战，迎战沈家军，为国为君尽忠效力，本意是极好的，只是将出征，未虑胜先虑败，万一韦大人抵敌不住沈家军，那么战死沙场的恐怕不只是韦大人一人，还要搭上满城百姓的性命，一起为沈大人陪葬，这岂是皇上愿意看到的？所以，此战，许胜不许败！韦大人可有必胜的把握？” “你……”韦莫寒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程白翼的这番话极是厉害，让他无言以对。 许胜不许败！ 还是面对赫赫有名的沈家军，杀了他头也做不到。 他本来是想用那番话激出众人的血气来，可没想到，却把自己绕了进去。 见韦莫寒被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程白翼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得意之色。 他继续说道：“皇上，沈大将军这么多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征战沙场，镇守边疆，从来没听到过他有什么谋反之心。如果他想要谋反，这十年之中，他随时可反，又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造反？更何况沈大将军的女儿还被封为皇后娘娘，他有什么理由要造反？依臣看来，此事定有内情。” 韦莫寒忿忿道：“造反就是造反，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能有什么内情！依韦大人之言，莫不是围城的那五万兵马，不是沈家军不成！” 第3303章 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 “是沈家军不假，围城也不假，但是不是造反，还要另行议定。”程白翼一步不退的道。 “哼哼，议定什么？不是造反又为何要围城？”韦莫寒冷笑一声。 程白翼双眉一轩：“这正是臣以为的另有隐情，皇上，臣愿意讨令，出城去招降沈家军。” “招降？我看你是赶着去向沈家军投诚吧。”韦莫寒冷冷道。 饶是程白翼修养再好，听了这话也不禁气得脸色通红。 他不去理会韦莫寒，对着墨川跪地下拜。 “皇上，臣如果完不成任务，情愿死在对方军中，也无颜面再回京城，请皇上下旨。” “如果沈家军愿意收留你，你自然是用不着回来了。”韦莫寒语气凉凉地道。 眼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要吵得不可开交。 墨川微微抬手。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本来剑拔弩张的大殿上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做出决定。 墨川缓缓道：“朕觉得程卿之言甚有道理。” 他这话一出，许多大臣们都不由松了口气。 他们都是文官，最怕朝廷动荡，一旦打起仗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韦莫寒低下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墨川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只听墨川说道：“朕认为程卿的提议并不妥当，这去招降的人选，或许还有更合适的。” 更合适的人选？ 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 好多人都悄悄往后缩了缩脖子。 生怕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选中自己前去招降沈家军。 沈家军那是什么样的军队？ 就是一头下山的猛虎般的铁血之军！ 要让自己去军营，岂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大臣们大气都不敢透，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韦莫寒更是双腿微颤，心中暗想，皇上不会是想把自己派去招降沈家军吧？ 只听得程白翼说道：“皇上觉得微臣不妥，那微臣想向皇上举荐一人，此人比微臣更加合适。” 一听这话，韦莫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该死的程白翼不会是要举荐自己吧。 他简直恨死程白翼了。 不过还好，接下来墨川问道：“程卿想举荐何人？” “皇上，此人就是皇后娘娘。” 闻言，满殿的大臣们神色都为之一变。 皇后娘娘？ 她可是留在京城唯一的人质，是他们能拿住沈大将军最有力的棋子，要是让皇后娘娘去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个程白翼是糊涂了不成！ “不妥，此事万万不可！” 韦莫寒第一个出言反对。 “韦卿觉得有何不妥？”墨川看向他，神态温和，并未动怒。 韦莫寒心中不由一宽，他早就想好了理由。 “皇上，皇后娘娘是一介女流，又怀有身孕，让她去孤身入军营劝降沈家军，岂不是显得我朝中无人可用？怕是会让天下人都笑话我西楚国的堂堂男子们，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 第3304章 招降沈家军 他这番话立刻赢得了好多位大臣的点头赞同。 不得不说，他选的这个理由极佳，一下子将男人们的傲气激了起来。 就连程白翼也点了点头，说道：“韦大人此言甚是有理，韦大人既然担心日后旁人议论咱们西楚的男人不如女子，不如就请韦大人去招降沈家军，他日必可名垂青史。” 你奶奶的程白翼！ 老子是上辈子刨你家祖坟还是和你有仇啊，你居然让老子去送死！ 韦莫寒心里破口大骂。 他心知肚明，自己要是去招降沈家军，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会被吃得都不剩。 他眼角一扫，只见墨川似乎有答允之意，忙抢在墨川点头之前抢先开口： “皇上，臣刚才仔细思量过了，皇后娘娘身为沈大将军之女，前去劝降沈家军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程大军慧眼独具，举荐得好啊，臣也同意程大人之见。” 他这话一说，殿中不少大臣都暗暗好笑。 刚才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他，可是一听说要派他去劝降，马上话风一转不敢去的人也是他。 程白翼这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闻言也看不出有什么得意之意。 “皇上，韦大人也赞同臣的举荐，还请皇上定夺。” 于是，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墨川的身上。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皇上真的舍得派皇后娘娘去劝降吗？ 虽然说皇后娘娘是沈大将军的亲生女儿，但沈大将军十年没回京城，父女二人十年未见，当初皇后娘娘两次出嫁，沈大将军都连面也没露。 由此可见，父女之情极是淡薄。 而这次领军围城之人又不是沈放本人，而是沈放手下的将领，他能给皇后娘娘面子吗？ 别到时候翻脸不认人，皇后娘娘这一去，才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韦莫寒心里也想到了这点，于是立马变得舒服了，眼角对着程白翼瞄了一眼，心里偷着乐。 哼，程白翼啊程白翼，你机关算尽，要是那姓沈的丫头进了沈家军出不来，怕是你脖子上的脑袋也要保不住了吧。 这主意当真不坏，一石二鸟，说不定会一下子剪除掉两个眼中钉。 他越想越美，反而希望墨川赶紧点头同意。 墨川又扫了群臣一眼：“让皇后前去招降沈家军，可还有人异议？” 大殿上一片静悄悄，没人说话。 只要这差事没落到自己头上，派谁去招降都行，他们当然不会有异议。 墨川见无人说话，便道：“那此事便定了，朕会派一千名御林军护送皇后，前去城外招降。” 群臣立马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而韦莫寒一党却都在心里得意。 一千名御林军对五万沈家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要沈家军一翻脸，这一千名御林军加上皇后娘娘，肯定是全军覆没，一个也别想活着回来。 他们也不担心皇后不答允，这是皇上亲口下的圣旨，金口一开，谁敢不从！ * 果然，他们很快就听到消息，皇后会亲自去校场点兵，准备去城外招降沈家军。 第3305章 狗熊都比你壮 点兵？ 许多大臣们都在心中嗤笑。 皇上就派了一千名御林军，再点还能点出个花来？ 就算把御林军中最勇武的都挑了去，也不够给沈家军塞牙缝儿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御林军，个个脸如土色，如丧考妣。 他们盯着沈凝手中的花名册，全都在祈求老天保佑，佛祖保佑，皇后娘娘千万不要点到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们还没活够，谁都不想去送死！ 这趟出城的任务，可不是什么打秋风捞油水的好差事，而是随时会脑袋搬家的要命差事。 谁要是抢着出头，那就是抢着去送死！ 所以沈凝连问了三遍，“可有人愿意随我一起出城？” 连半个人吭声也没有。 每个人都低头耷拉脑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皇后娘娘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 平时威风凛凛的皇军御林军，一个个都变成了瘟鸡。 “好吧，既然没人主动，那我就点名好了。” 沈凝也不生气，打开了花名册，念出了第一个人名。 “何大壮！” “……在。” 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站出队列，长得倒是人高马大，可是声音却像被掐住嗓子的鸡一样，没精打采，又蔫头蔫脑，好像答应了这一声就要死了。 他心里暗叫晦气。 都怪自己太厉害了，所以才会被排在花名册的头一个。 这下好了，自己成了第一个送死的。 哪知道沈凝看了他一眼，就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你。” 什么？不要自己？ 何大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立刻喜从天降，精气神全回来了，像兔子一样蹦回了队列里，对着同伴们左顾右盼，和刚才瘟鸡的模样判或两人。 这种要人命的差事，他才不想去。 想去的人，都是傻子！ 沈凝又念出了第二个人名。 这次出来的也是一名壮汉。 沈凝看了一眼，也是摆摆手：“你也不行，回去。” 那壮汉愣了。 他虽然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不想去是一回事，被人嫌弃又是一回事。 太不爽了。 他忍不住问：“我为啥不行？我体格壮，身体棒，一个能打三！” 沈凝扑哧一笑，道：“身体壮有啥了不起的，狗熊比你还壮呢，带你去还不如带头熊！” 她话音一落，引起一片哄笑。 “就是就是，皇后娘娘说得对。” “熊都比你壮！” 御林军们嘻嘻哈哈，笑成了一片。 本来紧张又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壮汉被笑得恼羞成怒，对着众人晃了晃拳头，悻悻的退回了队列。 御林军们笑归笑，可心里也着实纳闷。 刚才沈凝点的两人，都是他们这里顶尖的，哪次有差事都少不了他们的份。 可皇后娘娘却一脸瞧不上，她究竟想挑啥样的人啊？ 他们心里都开始犯起了嘀咕。 沈凝点了两个人名，心中已经有数，直接翻到花名册的最后一页，念出排在最后一个的人名。 “刘老蔫。” “……到。” 从队列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全是皱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第3306章 一群歪瓜裂枣 沈凝见了一愣。 御林军里还有这么老的人？ “很好，你算是一个，站在那边。”她往右一指。 刘老蔫也愣了。 他马上就要退役了，平时不管是什么任务，从来都没他的份，他也早准备好了，等过了这个秋天就回家养老，安享晚年。 没想到临老，还是不能善终啊。 他微微叹息，接着就挺起胸膛。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如果能死在赫赫威名的沈家军手里，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他大声说道，然后大步走到右首。 闻言，一众御林军都露出又羞愧又佩服的神色。 沈凝接着点了下去，她发现只要倒着点，站出队列的不是老头就是孩子，不是矮的就是瘦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 全都是御林军里最不受待见的。 这些被点到名的御林军，个个都很兴奋。 虽然明知道这次任务危险，随时会送命，可这毕竟都是他们头一次出任务。 一千人很快列队站定。 没被挑中的御林军看着这一千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 这哪里像是威风八面的御林军，简直就是一群老弱残兵，走出去真丢御林军的脸！ 小四奉旨陪着沈凝前来挑人，可他看到沈凝选的这一队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些个歪瓜裂枣，是怎么混到御林军的队伍里来的？ 平时怎么就一个也没发现！ 他只觉得脑门儿疼。 就这群御林军去沈家军，简直是给皇家抹黑，被对方笑掉大牙啊！ “皇后娘娘，要不您再重新挑挑？奴才觉得这些人……不咋的啊。”小四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挺好，不挑了，就他们。” 沈凝笑眯眯的，很是满意的扫了她挑出来的这些人一眼。 她转身登车，说道：“出发。” 小四目瞪口呆。 可他奉了墨川的命令，又不敢违背，只好爬上马车，挥起了马鞭。 一千名御林军护送着沈凝，浩浩荡荡地向城门而去。 沿途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却十分感动。 皇后娘娘为了招降沈家军，为了保住全城百姓的命，居然亲自出城犯险！ 只是这群御林军是怎么回事？ 怎么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城门缓缓打开，沈凝和众御林军一出了城，厚厚的城门就马上关闭。 城墙上，几名大臣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凝的队伍进入了沈家军的阵营，脸上露出居心叵测的笑容。 沈凝啊沈凝，你这一去，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就算沈家军不砍你的头，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也是逃不掉的了！ * 虽然事先早有约定，但是该走的形势还是要走。 沈凝带着一众御林军，从沈家军的军营中穿过。 她面不改名，可是她身后的御林军们却个个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周围环伺的不是别人，而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军。 传闻中一人抵十人，个个的本事都大得很。 他们身上的盔甲虽然鲜明铮亮，却仿佛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这让从来没沾过血的御林军们更是感到心慌意乱。 第3307章 鬼画符 沈家军看着这一众御林军，心里也觉得诧异。 这一群歪瓜裂枣是从哪块石头蹦出来的，真的是皇家御林军？ 看到沈家军们脸上露出的轻视之色，御林军们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每个人脸上都写了七个字。 “老子就是御林军！” 一行人穿过围城的沈家军，来到一所孤零零的营帐前面。 毫无疑问，里面就是这次围城的沈家军将领。 “齐将军有令，只请皇后娘娘一人进帐！”一名士兵从营帐里出来，大声说道。 御林军们都有些失望。 他们都想见见这次沈家军的将领是谁。 齐将军？ 莫非就是传说中沈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之一的齐鸿博齐将军？ 沈凝下了马车，看了众御林军一眼，然后又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你在这里等我。” 小四的眼珠骨溜溜的乱转，他可没忘了齐鸿博脱他裤子的事，正准备找个机会报仇呢。 听了沈凝的话，他连连点头。 沈凝又警告了一句：“不许捣鬼！小心我回去告诉皇上。” 她虽然不知道小四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小子眼珠乱转，一看就没安好心思。 小四立马哭丧了脸。 皇后娘娘的眼睛也太毒了吧，自己只是在心里转了转念头，也被瞧了出来。 “好好好，奴才保证不捣乱。” 沈凝这才点点头，走进营帐。 齐鸿博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却没有抬头，双臂撑在书案上，凝视着平铺着的一张地图，浓眉皱起。 “皇后娘娘，你是怕末将食言而肥么？” 他淡淡开口。 沈凝目光一扫，见营帐里还有个木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齐将军，你会食言吗？” 说实话，她的确有些不放心。 毕竟上次在虎牙谷，她和他才是初次见面，对他的为人如何，压根就不了解。 她只是在赌。 赌自己的这双眼睛有没有看错人。 如果万一对方只是在和自己虚与委蛇，那么自己此举，无异于放虎出笼，而这头猛虎会不会暴起伤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万有虎有伤人心，弄假成真，他真的造了反，那自己岂不成了全城百姓的大罪人？ 齐鸿博不答，目光仍然紧盯着面前的地图。 沈凝好奇，起身走近，向那地图瞧去。 “咦，这是东秦国的地图？” 本来她以为齐鸿博看的是京城地图，如果真的是，那么京城就危险了。 可一看到居然是东秦国的，她的心登时落回了肚子里。 见微知著，从这件小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她没猜错，更没赌输。 齐鸿博这次围城果然是按照约定，并没有别的意图。 要是他真的有造反之意，现在桌上铺着的应该就是京城的布防图了。 “皇后娘娘真的是博闻强识，连东秦地图都识得？” 齐鸿博却是吃了一惊，抬起眼来看她，目光有如两道利箭，咄咄逼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讲求的无才便是德，就算有的女子有才女之名，也不过是会吟一些风花雪月的诗，做一些无关痛痒的赋，对于军中地图，只会当成鬼画符。 第3308章 从这里突破 而她却一眼就能认出这地图是东秦国的，莫非…… 沈凝微微一笑：“莫非齐将军以为我是东秦国的细作？” 齐鸿博的脸不由得一热，暗想自己太多疑了。 他听得出来，沈凝是在揶揄自己。 她是沈大将军之女，又怎么会是东秦奸细，想来虎父无犬女，她识得军中地图应该也不是什么奇事。 殊不知他这一猜还是猜错了。 沈凝识得地图，和沈大将军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莫非我父亲准备对东秦用兵？” 沈凝对地图又看了一眼，诧异道。 因为地图画得密密麻麻，在某些区域还加了特殊的标志，让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你、你怎么知道！” 齐鸿博又是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眼中再次透出杀机。 这是机密中的机密，她一个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是细作！ 沈凝目光落在他按着剑柄的手上，淡然笑道：“齐将军，你用不着杯弓蛇影，我姓沈，不姓秦。” 齐鸿博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缓缓松了开来。 他点点头。 “皇后娘娘，是末将太紧张了，这件事情太过于机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泄露半个字。”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这件事关乎到咱们西楚的国运安危，我会守口如瓶。” 齐鸿博这才松了口气。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她是旁人，他早一刀杀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可她偏偏是沈大将军之女。 他本来以为一个女人绝对看不懂军中地图，他看得出神，并没有及时收起来，却被她发现了秘密，这要是让沈大将军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他军法从事。 沈凝的目光依然落在地图上，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她指着地图上一个绿色的圆点。 “齐将军，对方在这里并没有重兵布署，你为何不以这里为突破口，率大军长驱而入，直捣东秦境内？” 齐鸿博顺着她的手指瞧去，皱了下眉，摇摇头。 “这个位置的确容易突破，但这里却是一处峭壁高崖，如果从这里进攻，敌军居高监下，地形极为有利，双方一旦交战，我军损伤定然惨重。” “原来是这样。” 沈凝对着地图又凝思了一会，忽然露出笑容。 “既然是峭壁，那对方只会在山崖下派兵把守，崖上定然无人。如果齐将军派人绕到山崖的背后，攀爬峭壁，从敌人的背后进行偷袭，前方再派人扰乱敌方阵脚，前后夹击，岂不是好？” 齐鸿博闻言，不由得一愣。 他开始细细琢磨，越想越是可行。 “这计好倒是好，却是有一点，末将军中的战士只会打仗杀人，这攀爬峭壁的功夫都不行。” 他军队中的人，个个骁勇善战，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斗，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冲锋陷阵虽然厉害，但是攀爬峭壁，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这个却是不难，只要找一些武功根底好的，传授给他们一些关于爬崖的轻功秘诀，再训练一段时间，定有所成。”沈凝说道。 第3309章 从来没有的风光 齐鸿博听了，一拍大腿，连声叫好。 “皇后娘娘真是女中俊杰，末将佩服。” 沈凝微笑不语。 她不由想起了纳木措，自己这样做，未免有点对不住他。 不过，她也是为了墨川。 虽然现在看上去东秦和西楚还尚算平和，但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 墨川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收回被东秦夺去的国土，还有救回被东秦囚禁在地牢不见天日的皇兄。 他想要的，她就一定要帮他做到。 她想起东秦对西楚多年来的虎视眈眈，对付这等凶残狠辣的敌人，她绝不会手软，更不会客气。 她更相信，齐鸿博要是听了自己的计谋，依计而行，定然会给东秦一记迎头痛击，一举斩断他伸向西楚国的狼爪。 天色渐黑之时，沈凝走出营帐。 她已经和齐鸿博商量妥当，一切都会按计划而行。 小四一看到她出来，就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你可算出来了。”他都担心死了。 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可除了能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之外，别的什么也听不清。 “嗯。”沈凝点点头，目光扫视了一眼等候在外面的御林军。 这些御林军们见到她，个个都露出喜悦的表情。 皇后娘娘还活着，是不是表示劝降成功，他们都不用死了？ 沈凝微微一笑，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已经劝服了齐将军，他愿意放下武器，归降朝廷。” 闻言，御林军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什么？皇后娘娘兵不血刃，单人独骑入敌营，劝降了沈家军？” “什么单人独骑，皇后娘娘是带了一千名御林军去的。” “呸，别提那御林军了，就是一群歪瓜裂枣！” “歪瓜裂枣怎么了，人家歪瓜裂枣还立了大功呢，你倒不是歪瓜裂枣，你怎么不去立这个大功？” “呸，你怎么不去！” 沈凝率着御林军押解齐鸿博的囚车进城的时候，全城百姓都出动了。 他们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坐在马车里，后面的囚车中押着的是沈大将军麾下最信任的将领，众人的下巴都跌了一地。 等他们看到囚车后面的御林军时，人们忍不住爆发出了阵阵笑声。 御林军们全都挺直了胸板，只觉得吐气扬眉，这辈子受的鸟气全在今天烟消云散了。 风光啊！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风光显摆的一天。 全都是拜皇后娘娘所赐啊。 尤其是看到百姓们夹道欢迎，他们的心里也全都乐开了花。 这个消息会飞快地报进了皇宫。 自打沈凝带着御林军出了京都，文武百官们就在大殿上焦急的等候。 明明已经到了下朝的时间，可是谁也没有离开。 每个人都抻着脖子不停的向大殿门口张望，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说什么也下不去。 “来了！来了！” 每看到有侍卫从门外经过，他们就会忍不住心里叫道。 终于，一骑快马奔到门外，马上的人翻身下马。 第3310章 全都比猪要蠢 “好消息！真的是好消息啊！” 听到消息的大臣们先是震惊得不可思议，可很快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 就连程白翼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都微露笑容。 众人中，笑不出来的只有韦莫寒一党。 他们虽然也在笑着，可是心里都像吞了个苦瓜一样。 不是吧！ 那个女人居然劝降了沈大将军的沈家军？ 不可能！ 韦莫寒眼神一凝，冲口而出：“皇上，这不可能，其中必定有诈！” 朝堂上人人欢喜，他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大臣们纷纷向他看去。 墨川凝眸向他注视，缓缓开口：“韦卿有何高见？” 韦莫寒被看得心头打鼓，可是话已经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后娘娘擒获反贼，实乃国之幸事，只是要防那齐鸿博乃是诈降，为了以防万一，不如将此贼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闻言，大臣们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心道：这人好毒！ 程白翼上前一步：“皇上，臣以为韦大人此言不妥，想那齐鸿博已经归降，皇上却要下旨杀他，岂不是会寒了天下人之心？岂不是害皇上成了无信无义之人？” 韦莫寒马上道：“谁知道齐鸿博的归降是真是假，万一是个圈套，岂不是养虎为患？” 程白翼马上针锋相对：“那韦大人又有证据能证明齐鸿博不是真心归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眼见又要吵起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支持程白翼，也有的站在韦莫寒一边，双方互持不下。 就在这时，墨川轻咳一声，抬了抬手。 大殿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墨川。 墨川道：“先将齐鸿博押入天牢，等朕亲自审问。” 一锤定音。 大臣们这才偃旗息鼓。 眼见得化干戈为玉帛，众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打道回府后，睡了一个安稳觉。 当然，是夜也有不少人夜不安枕，蠢蠢欲动。 第二天一早，便传出消息，说是天牢出现了刺客，欲要刺杀齐鸿博，可是行刺未遂，刺客失手被擒，正在严刑拷问。 这让刚刚安寝了一晚上大臣们再次变得焦头烂额。 究竟是谁，竟然去行刺齐鸿博！ 一个已经被关在天牢里的罪犯，也有人行刺？ 其中的原由，实在是让人费解！ 众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杀人灭口！ 可是为什么要杀齐鸿博灭口？莫非他造反归降，都是另有隐情、另有秘密不成？ 接到消息的大臣们都纷纷开始去打听内幕。 而韦莫寒一党却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是谁干的？” 在韦宅的一间密室里，坐了七八个人。 韦莫寒眼神阴森，看向其中一人。 那人吃惊站起，连连摇手：“不是我，不是下官，我没有！” “那是谁？是谁要去刺杀齐鸿博！”韦莫寒厉声。 所有人都一齐摇头。 韦莫寒冷笑一声：“不是你们，难道是本官不成？” 众人都不敢说话。 韦莫寒脸色铁青，喝斥道：“废物！蠢货！不管是谁干的，都是比猪还要蠢！” 第3311章 官场上的规则 他心想，这分明就是有人沉不住气，明知道第二天皇帝要亲审齐鸿博，所以赶在皇帝审问之前下手。 可除了他自己这一派的人，还有谁会想要杀齐鸿博灭口？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自己绝不会干这种蠢事，因为在这风口浪尖上，去天牢杀人，不是自露马脚吗？ “是我干的。” 突然，一个声音平静的在门口响起。 密室里的人不由全都变了颜色。 他们这一党所有的人都在房间里，还有谁会知道这个密室。 韦莫寒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可他的目光落在门口那人的身上，不由自主的身体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大、大人……” 满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因为出现在这里的是他们根本想不到、也不可能出现的人。 宁国公缓缓走进密室，森严的目光扫视一圈，所有人和他目光一触，都是低下头，心里直打鼓。 韦莫寒沉得后背一凉，已经被冷汗湿透，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惊喜交集。 “大人，您……您的病好了？” 宁国公嘿的一声：“你们以为老夫疯了，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韦莫寒呆呆的看着宁国公，只见对方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疯癫的模样，登时回过神来。 “原来大人您是装的！”他脱口而出。 宁国公又是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蠢货！都是蠢货！” 他径直在最上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瞪着下方的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要是老夫不装疯卖傻，又如何知道你们是一群蠢货！别人还没行动，你们倒一个个的自乱阵脚，老夫要是再不露面，还不知道你们要干出什么蠢事来！” 宁国公又是一通毫不留情的斥骂。 可是官员们却个个都松了口气。 当了这么久的官，他们都知道官场上的规则。 上司要是对你和颜悦色的夸赞你，或是连话也不和你说了，说明你这官是当到头了。要是上司对着你大骂或是指责你的错处，那就说明还把你当成自己人，这官儿可以继续做下去。 虽然众人被宁国公一通骂得狗血淋头，可心里都美着呢。 韦莫寒道一脸愧色道：“是是是，大人骂得极是，我们的确是办了蠢事。” “你们办了什么蠢事？”宁国公盯着他。 “这个……”韦莫寒却答不上来。 “哼，一群废物！” 宁国公又是一通怒骂。 这次连韦莫寒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宁国公疯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顿时像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变得像没头苍蝇。 可谁也没想到，宁国公居然会是装疯。 “大人，咱们的确是愚钝，还请大人示下，接下来要如何行动？”韦莫寒等宁国公骂声稍歇，亲自送上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问道。 “哼。”宁国公接过茶，喝了口，才道：“你们这些蠢货，居然都没看出来那是一条诱敌之计。” 第3312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诱敌之计？”韦莫寒先是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那齐鸿博归降是假的？” “不但他归降是假的，就连他带兵围城造反也是假的，全都是他和那姓沈的丫头演的一出好戏！”宁国公脸色阴沉如水。 韦莫寒倒抽一口冷气。 “全是假的？造反也是假的？为、为什么他们要演这一出戏？”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宁国公冷冷瞪着他，“当然是为了引得你们这群蠢货自露马脚！” 闻言，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想起在大殿上，听到沈家军造反的消息之后，自己这一派的人全都跳了出来。 “怎么办？大人，救大人想法子救救咱们！” 韦莫寒心思转得最快，马上扑通一声跪倒。 众人也马上跟在他身后向宁国公哀求。 宁国公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咬牙道：“你们这些蠢货，老夫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差点被你们坏了老夫的计划！” 计划！ 韦莫寒眼睛一亮：“大人，原来你派人去刺杀齐鸿博，是将计就计！” “哼，他们故意把齐鸿博关进天牢，就是想看一出好戏，你们这些蠢货只知道缩着脖子当乌龟，老夫只好亲自出手，配合他们把戏演全套，这样一来，扰乱了一池水，看他们怎么办！”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众官员忙齐声大拍马屁。 不过宁国公的脸色仍是很难看：“只是这戏是唱了，可是结果如何，就连老夫也不得而知，楚墨川那小子心机深沉，身边又有那个狐狸贱人相助，不可小觑，老夫只恨当年……” 他突然住声，脸容狰狞。 众人谁也不敢开口发问。 过了一会，韦莫寒才问：“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宁国公咬牙道：“一不作，二不休，老夫本来不想这么快动手，可这是他们逼我的！”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大人的意思是……”韦莫寒小声发问。 “逼宫！” 宁国公冷冷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让在场的人眼睛都是一亮。 终于等于这一天了！ * “不好了，不好了，宁国公的人把皇宫的内城团团包围了！” 听到消息的小四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按下葫芦起来瓢！ 沈家军造反的事情才刚刚解决，马上宁国公又翻脸不认人，居然调动了一半的御林军，围住了皇城。 刚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 宁国公不是疯了吗？ 可当他亲眼看到宁国公好端端的时候，他恨得差点咬碎了牙。 这只老狐狸，居然装疯！亏得皇上待他那么好，请了那么多大夫来给他看病，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他怎么早没看出来呢？ 要是早知道，他早给这老家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这事实在太大，他半点也不敢耽搁，飞快地跑去向墨川禀报。 “是吗？”墨川的神色却出奇的淡定，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手中握着的奏折连颤都没颤。 第3313章 笼中之鸟 “千真万确，皇上，奴才亲眼看到的，宁国公他根本就没疯，有一半的御林军都投靠了他，他们已经围住了内城，逼皇上您退位呢！”小四又气又急的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 “不好了！宁国公的人已经攻破了内城！”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小四一听，脸色都变了。 内城的守卫不可谓不严，就算宁国公有一半御林军支持，可皇宫的内城还有另一半御林军呢。 追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了出来，挡在墨川身前。 “皇上，他们的人太多，咱们抵敌不住，属下马上护着您离开这里！”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说话气息不稳。 墨川脸色一凝：“你受了伤？是什么人伤了你？” 追风的武功还没登峰造极，但是他功轻极佳，在这世上能够打伤他的人，寥寥可数。 “是……楚少阳。”追风略一犹豫，就说了出来。 “楚少阳？”小四失声惊呼，“他不是被关在石牢吗？怎么会……” 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墨川也霍然起身，冲出御书房，向着关雎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小四和追风马上紧随在后。 只是墨川还没赶到关雎宫，就又接到了另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 宁国公已经带着人攻进了周太后的寿康宫。 为什么会是寿康宫！ 小四和追风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墨川停下脚步，脸色凝重无比，终于咬了咬牙：“小四、追风，你们马上去寿康宫！” 他正准备赶去关雎宫，就看到一名关雎宫的宫女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被人抓走了！” “什么！” 墨川一把抓住那名宫女。 那宫女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寿康宫，皇后娘娘被……” 话没说完，就吐血而亡。 墨川的瞳孔一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事情的变化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宁国公会造反，他早有预料，也做了相应的部署，可楚少阳怎么也会同时发难！ “走，去寿康宫！” * 寿康宫里，气氛凝重。 周太后仍是像平时一样在佛堂中打坐，面前摆着一本佛经，她捻着佛珠，神态祥和。 寂静的佛堂中，只有她念经的声音在缓缓响起。 好像佛堂里只有她一个人。 事实上却是，佛堂周围站着一排披盔戴甲的御林军，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盯着周太后。 素瑾被两名御林军用刀架在脖子上，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眼神又惊又怒的瞪向周围。 她很佩服周太后，面对这样的时候还能这样镇定。 “太后娘娘，您就别念经了，快跟咱家去见大人吧。” 一个阴阳怪气的太监声音响了起来。 从门口走进来一名身材胖胖的太监。 一看到此人，素瑾的脸色顿时大变，忍不住叫道：“康公公，是你！” “不错，正是咱家。” 康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素瑾一眼：“你想不到是咱家么？要是没有咱家，咱家大人怎么会这么快攻进内城？怎么会毫不费力的就来到寿康公？让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变成笼中之鸟？” 第3314章 不错，就是我 “你……你这个叛徒！太后娘娘这么信任你，待你一向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太后娘娘！”素瑾咬牙怒骂。 康公公嘿嘿笑了笑：“事到如今，咱家也不妨告诉你实话，咱家根本就不是太后娘娘的人，咱家是奉了主子之命，留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可是太后娘娘却和主子生了异心，咱家当然是要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 素瑾怒道：“你的主子是谁！” “是我。” 一个平静又熟悉的声音在佛堂门口响起。 素瑾抬头一看，顿时身体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怎么会是你？” “不错，就是我。” 宁国公轻袍缓带，神态从容的迈步而进，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王者的姿态，和之前那谦良温和的形象，完全变了一个人。 素瑾呆住了。 “你、你不是疯了吗？”她亲眼看到宁国公因为心伤昭荣郡主的死而变得痴痴呆呆，六亲不认。 宁国公却不再看她，再不再理会她，目光落在端坐在佛堂前的周太后身上。 他忽然笑了笑。 “语淑。” 周太后本来安静念佛，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事情，更没向周围的御林军看上一眼。 就连听到宁国公的声音，她都没有停下念佛声。 可听到这两个字，她却浑身猛的一震，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宁国公又笑了笑，一只手搭在周太后的肩膀上。 “语淑，这个名字你自己都快忘了吧？这么多年，除了我，还有人记得你这个名字吗？” 语气熟稔又亲昵。 周太后终于抬起眼来，冷冷看向宁国公。 “拿开你的手。” 宁国公看着自己的手，笑道：“拿开，你舍得吗？语淑，你是不是忘记这只手摸在你身上的感觉了？你要不要再重温一下？” 周太后本来安静得像尊佛像，一听这话，就像疯了一样尖叫一声，猛的抬手向宁国公抓去。 却被宁国公一把拧住手腕。 “语淑，这么快就向旧情人投怀送抱了？”他笑着，摸了一把周太后的脸，“还是又白又嫩，保养得不错。” 御林军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就连素瑾都愕然不敢相信。 太后娘娘和宁国公……有旧情？ 这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事情就在眼前摆着，让他们不相信也不可得。 素瑾忍不住大声叫道：“畜生，禽兽，放开太后娘娘！” 宁国公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身边的这个丫头还在忠心耿耿的跟着你，怕是她一直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语淑，你瞒得真是密不通风啊。” 周太后被他拧住手腕，疼得脸色惨白，却硬气的不肯呼痛。 闻言，她本来就惨白的脸更是白的没了血色。 “你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呵呵，还在装糊涂，你这装糊涂的本事，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我当初怎么就会上了你的当，被你蒙骗了整整十年！” 宁国公说完，用力一甩，周太后像个破布袋似的被他甩到了佛龛上，额头重重的撞在桌脚，顿时涌出了鲜血。 第3315章 马踏成泥 “太后娘娘！” 素瑾惊呼，用力挣扎，完全不顾颈中的两柄钢刀，刀锋刺破了她的脖子，血流了下来，她也半点不在乎。 “好一个忠心的奴才！” 宁国公冷冷的说道，对两名御林军使了个眼色，“放开她。” 御林军松开手，素瑾马上冲向周太后，完全不顾自己脖子上也正在流血，飞快的撕下衣襟，替周太后包扎额头的伤口。 周太后只是额头受伤，头脑晕了一下，并无大碍。 她靠在佛龛上，闭上眼睛，胸口一起一伏。 宁国公却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旧荷包，凝视着。 “啧啧，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保存着这个荷包，素瑾，你还真是够痴情的啊。” 素瑾脸色一变，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周太后却身体又是一震。 “素瑾，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宁国公又道。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宁国公说的那个“他”是谁。 素瑾却是脸色一变，牙齿咬住了下唇。 周太后忽然睁开眼睛，尖声道：“闭嘴！” “呵呵。”宁国公笑了笑，“语淑，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太后娘娘，而是我的阶下囚，笼中鸟，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转向素瑾：“让我告诉你，你当初心爱的男人，送你荷包的那个男人，就是被你忠心耿耿守护了二十几年的这个女人害死的！是她把你的男人送上了战场，让他变成了战场上的一具尸体，成了孤魂野鬼，连死了都没办法回到家乡！” “胡说，你胡说！”周太后再次尖声大叫。 素瑾两眼发直，幽幽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死了连尸体都没有运回来？” 宁国公点点头：“事到如今，老夫何必要骗你，当年皇上带领十万大军去和东秦交战，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那心爱的男人乃是军中第一骁勇之人，他若不死，皇上岂能被擒？可怜呐可怜，一介将才，居然被自己人暗中算计，死无全尸，硬生生被乱马踏成了肉泥……” 素瑾听到这里，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宁国公面无表情的道：“把她救醒。” 康公公马上上前，在素瑾的人中用力掐了几把。 素瑾只是一时急怒攻心这才晕了过去，幽幽醒转，忽然抓住宁国公的衣摆。 “告诉我……告诉我，是谁害了他？” 宁国公淡淡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你一心一意服侍的太后主子，除了她，当年还有谁有那样大的本事？她不光是害了你的男人，还害了皇上！”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宁国公口中的皇上绝对不会是墨川，而是被东秦国掳走的先帝！ 这要是平时，绝对是大逆不道之言，任是谁也不敢提起。 但是佛堂里都是宁国公的人，所以他肆无忌惮。 素瑾脸白如纸，用力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太后娘娘不会这样做，不会的……” 第3316章 一句实话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也要躺进去才相信！”宁国公冷笑一声。 “为什么？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后娘娘和他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他？” 素瑾呆呆的问，眼珠直勾勾的看向空处。 “为什么！问得好，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你那男人要是得胜归来，他的儿子还能做上皇位吗？你那男人要是还活着，你还会忠心耿耿的陪在她身边给她卖命吗？所以，就凭以上这两个理由，你那心爱的男人就该死！” 宁国公在旧荷包上拍了拍：“这只荷包还是老夫派人从战场上无数乱尸当中找到的，老夫怜惜你一片痴情，派人将这荷包送到你身边，可没想到，你忠心服侍的太后娘娘连最后这点慰藉都不舍得给你，素瑾啊素瑾，你还真是可怜，为杀夫仇人卖命，一卖就是几十年，活活的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和大好年华！” 素瑾用力咬住嘴唇，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睁开来，慢慢的转头看向周太后。 “太后娘娘，他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吗？”她带着一丝颤音。 周太后脸色苍白，避开素瑾的目光。 宁国公冷笑道：“语淑，你有胆子做，为什么却没胆子承认？是不是你怕承认了之后，就会失去你这个忠心耿耿、为你卖命的丫头？你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了可信之人？” 素瑾幽幽的道：“太后娘娘，奴婢只相信您，只相信您说的话，只要您说不是，奴婢就相信。”她一字一字的道。 声音虽轻，却像是铁锤般重重敲击在周太后的心口，让她浑身一震。 “呵呵，果然是你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啊，语淑，我别的都不佩服你，就佩服你这个本事，居然能把这丫头调教得如此忠心，真是让老夫羡慕又嫉妒。” 素瑾理都不理宁国公，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周太后。 “太后娘娘，求您告诉奴婢一句实话，求您看在奴婢这么多年来服侍你、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奴婢只要一句实话，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声音又轻又柔，好像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可是她说完之后，佛堂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太后，等着她回答。 不管是宁国公手下的叛军还是佛堂里的宫人们，心里都不禁为素瑾而伤心难过，对她深深的同情。 他们都知道，素瑾对周太后，又岂止是忠心二字！ 如果真的是周太后害死了素瑾心爱的男人，那这位太后娘娘简直是禽兽不如！ 周太后闭着眼睛，看似平静的脸上眼角的肌肉却在抽动，颤抖。 她一言不发。 “语淑，你这点就更让人瞧不起了，你能做得出来，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啧啧，这哪里还像当年的你，你当年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主动找我投怀送抱，那一天一夜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第3317章 以自己当饵 宁国公的话还没说完，周太后蓦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 “住嘴！你住嘴！” “啧啧啧，说到你的丑事，你就忍住了，可你害人的事情为何去不敢承认？素瑾这丫头好歹也跟了你几十年，为你卖了几十年的命，她所有的青春好岁月都浪费在你身上了，你就连一句实话也不敢告诉她吗？” 宁国公啧啧连声，对着周太后不赞同的摇着头。 周太后神情扭曲，她用力扭开头，说什么也不敢看向素瑾的双眼。 如果说她这辈子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后悔，但唯有这一件事，她无言面对素瑾。 “素瑾，她是没胆子承认的，说明她心里对你有愧，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宁国公轻蔑的看了周太后一眼。 素瑾目光呆滞，整个人变成泥塑木雕一般。 “当年的往事如何，都不重要了，语淑，你当年不惜以自己当饵来设计我，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要拿回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一切！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 宁国公环顾四周，神情睥睨。 “你等了十年，如今终于等不得了吗？”周太后终于冷笑着出声。 她所愧对的只有素瑾一人，面对宁国公，她眼神只有冰冷和仇恨。 宁国公目光中露出痛楚之色，声音变得低沉：“如果不是昭荣的死，我还看不透你的心，可是昭荣死了，她有何辜，居然做为一名棋子被你们活生生的害死！所以我恨，我要拿回这一切！十年了，语淑，你做了十年的太后，也该知足了。” “你是为了昭荣？骗鬼吧，昭荣不过是你反叛的一个借口。” 周太后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你早就有不臣之心，你以为这几年来你的暗中布署，真的就能瞒得过我吗？” “瞒得过如何，瞒不过又如何？我敢做就敢当，你就算知道，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还不是不敢把我如何？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宝贝儿子？你派去对付我的那些人，还不全都被我杀得一干二净？” 宁国公连连冷笑，蹲在周太后的身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周太后愤怒的瞪着他，嘴里呜呜的想要咒骂。 “你做的所有这一切都没用。”宁国公冷冷道，“本国公不戳穿你，就想看你能折腾到几时。” 他用力一推，周太后就倒在地上。 “现在，这天下是属于本国公的，以后，本国公就再也不是宁国公，而是这西楚的主人！这个皇位，十年之前就该是本国公的，只是本国公当初瞎了眼，上了你这女人的当，今天本国公再也不会做当年的傻事了！” 他挺直腰，环顾四周，抬头大笑，意气风发。 周太后用力咬牙，忽然冷笑道：“你这番话用来骗三岁的孩子倒是不错，但休想欺骗得了天下众人！十年之前那一战，先帝带领十万大军明明占尽优势，却为何会全军覆没，连先帝都被东秦掳走，真相如何，你比谁都清楚！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是聋子，都被你蒙在鼓里不成？十万大军，并没有死得一个不剩！” 第3318章 夹紧尾巴做人 闻言，宁国公的身体忽然一震，目光射出冷厉之色。 “你在说什么，本国公听不懂。”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能瞒得了你的狼子野心吗？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亏心之事，就会遭到报应！当年要不是有人把西楚大军的行军图暗中送往东秦，当年要不是有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偷做内应，先帝的十万大军又怎么会全军覆没！你把害死素瑾男人的罪名扣在哀家的头上，事实上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你！真正不敢承认的人，也是你！你犯下了这等亏心之事，却生怕瞒不了众人的眼，堵不了天下人的口，要是在这风口浪尖上登上帝位，怕是所有人都会马上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你做下的滔天恶行！所以你就故意退后，让我的川儿登上帝位，你以为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吗？” 周太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听呆了。 素瑾本来已经灰败到极点的脸色，突然又有了一丝血色，她呆滞的目光缓缓转向周太后。 宁国公的话对她打击太大了，她根本无法接受一直以来爱戴敬重的主子，居然是害死自己心爱之人的幕后真凶。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事情的真相如此曲折。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是该相信周太后还是相信宁国公的话了。 但有一件事众人都明白，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神仙打架，关他们这些凡人屁事。 他们只管夹紧了尾巴做人，赢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是永远颠簸不破的道理。 就连康公公都低下头一声不吭，全当自己是哑巴聋子瞎子。 宁国公盯着周太后的眼神射出针尖般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呵呵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也不笨，不错，就算当年的事情是我安排的又如何？你还不是乖乖的上了当，主动爬上了我的床向我献身？语淑啊语淑，你还记得你嫁人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让我碰你半根手指，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却对我如此绝情，你宁可嫁给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男人，也不肯对我假以半点辞色！从那时候我就恨上了你，以前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我当时就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还要让你主动送上门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后来，你果然主动的向我投怀送抱，呵呵，语淑，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他笑得得意又猖狂，周太后却听得目眦欲裂，死死咬住嘴唇，唇上硬是被她咬破了皮，沁出了血来。 宁国公又继续冷笑道：“你们女人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痴情的，你以为我还和当年一样，对你痴情一片，为了你连皇位也甘愿拱手让人，为了你而把你的儿子扶上那个高高的宝座，哈哈，你还真是傻真是天真，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和那个男人生下的贱种，我没亲手杀了他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我又岂会把我辛苦得来的帝位让给他？不过是暂时让那小子坐上几年，等得事情慢慢淡了下来，这该是谁的位置，终究还是谁的！如今，这西楚的天下，也该是时候易主了。” 第3319章 皇位最迷人 他抬了抬手。 康公公马上端上一杯酒，送到周太后面前。 “语淑，念在你我的一点旧情，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死得有点尊严，你喝了这杯酒，就安安静静的上路吧。” 他的语气轻松愉悦，看着周太后的眼神，含着戏谑和嘲弄。 曾几何时，他真的爱慕过这个女人，可那份年少的情怀，早就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失得一点不剩了。 年少的时候，他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他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去死。 可随着年龄渐长，他手中权势日重，他才发现，原来权势和地位，远比女人更值得迷恋，更值得追求。 刻骨铭心的恋人，已经变成了一块他的踏脚石。 他想要就要，想抛就抛。 只要他想，天下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 可天下所有的女人加在一起，也远远及不上皇位迷人！ 他胸怀大志，他要登上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他要振臂一呼，天下人皆匍匐在他脚下，仰他鼻息。 这才是男人真正该有的追求。 “太后娘娘，请喝了这杯酒，奴才这就送您上路。” 康公公笑着对周太后道。 周太后转头看向他：“原来你是他的人！” 康公公笑道：“太后娘娘，奴才这些年服侍您也算周到，奴才是谁的人并不重要。” 周太后不再说话，缓缓端起酒杯。 “太后娘娘，不要！” 素瑾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周太后的手指一颤，一滴酒落在地上，马上溅起了一道青烟。 由此可见这酒中的毒有多烈。 素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凝望着周太后，眼中含泪拼命摇头。 “太后娘娘，不要喝！不要喝！”她声音哽咽，心里说不清对周太后是怨是恨，还是爱恨交加。 当年的事情，周太后和宁国公双方各执一词，可真相究竟如何，她已经不想再追究。 “素瑾，你……你原谅我了？”周太后颤声，嘴唇忍不住哆嗦。 如果说她这辈子最愧对的人，就是这个对她忠心无二的忠仆。 素瑾用力咬住唇，没让自己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事实上，那都不重要。 “太后娘娘，您要保重自己，事情还没有绝望，这酒……您一定不能喝！”她用力吐出几个字来。 “呵呵，这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宁国公冷笑一声，看向素瑾：“你不是对她忠心耿耿吗？那就陪她一起喝吧，一个没用的奴才，蠢货！” 周太后猛然抬头：“放了她！我喝这毒酒，只要你放了她！我求你，你放她出宫，你放了素瑾！” 她直勾勾地看向宁国公。 宁国公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似笑非笑。 “你求我？语淑，当年你主动爬上我的床，也没有说出这个‘求’字，可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奴婢来求我？” 周太后生性刚强高傲，宁折不弯，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一个求字。 就连捧着毒酒，她也没露半点惧意。 可此时她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中却如欲喷出火来，冷冷道： “不错，我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了素瑾。我这辈子最对不起最愧疚的人就是她，要是她再为我而死，我会死不瞑目。” 第3320章 俊颜如雪 宁国公又是呵的一笑。 “求人，是你这种态度么？” 周太后闻言，脸色又是一白。 康公公阴阳怪气的道：“太后娘娘，您是太后当得久了，连求人都不会了，您要像奴才服侍您那样，跪着才行，要是太后娘娘忘了，奴才可以给您示范一下。” 周太后用力咬牙，冷冷道：“不必。” 她本来一直瘫坐在地上，这时直起腰板，忽然对着宁国公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求你，饶了素瑾！”她一字一字的道。 “太后娘娘，不要……”素瑾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如果说她的心里对周太后还有恨还有怨，也随着周太后的这一跪而烟消云散了。 “呵呵。” 宁国公笑了笑。 却是轻轻一摆手。 “杀了她。” 他声音冷酷无情。 周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宁国公，颤声道：“为什么要杀她？你恨的人是我，你要杀的人也是我，当年是我设计了你，是我利用了你，与素瑾何干？你饶了素瑾，要杀就杀我！” 宁国公低头看着她。 “你以为自己还能比这个奴婢多活几时？小康子，先送素瑾上路，再送太后娘娘起程。” 周太后目光如要喷出火来，饶是她早就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仍是觉得浑身发冷。 曾经对她死心塌地的那个痴情男人，已经死了，眼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没有心只有权力的陌生人。 “谁敢送太后娘娘上路？” 突然，一个比宁国公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着那声音落地，一条白衣飘飘的人影仿佛从天而降，正挡在周太后的身前。 佛堂里的人虽然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突破御林军的重重包围，闯进佛堂里来的。 宁国公先是吃了一惊，等到他看清楚来人时，顿时松了口气。 “少白，你来得正好，快杀了这个老虔婆！就是这个假仁假义的周太后，害了你的父皇！你亲手为你的父皇报仇吧！” 楚少阳面无表情，俊颜如雪，目光冷冷的看着宁国公。 他一字字的道：“你造反作乱，罪大恶极，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宁国公嘿的一声冷笑：“你不信？你为什么不亲口问问她，看她敢不敢承认？” 楚少白冷冷地咬着牙：“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宁国公，真正害了我父皇的人，是你！” 他手中蓦然多了一柄长剑，剑光如雪，剑尖直指向宁国公。 宁国公的瞳孔不由一缩。 “少白，你不要糊涂，上了这老虔婆的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十年前，她处心积虑的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皇位，如果不是她，现在该坐在这个皇帝宝座上的人就该是你。” 他指着周太后，又道：“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扶你坐上皇帝的宝座！” 周太后冷声道：“少白，你不要相信这老狐狸的话，他苦心积虑这么多年，怎么会把唾手可得的宝座拱手让人，他是想先诱你杀了我，再把谋逆的罪名扣在你头上，然后将你杀死，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还落了一个护君爱国的美名！” 第3321章 形势逆转 宁国公被周太后揭破心事，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道：“你以为利用一个区区楚少白，就可以阻挡我的计划吗？别说他只有一个人，就算是楚墨川来了，又能奈我何？”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 “是吗？宁国公果然是好大的本事，就连朕也小觑了你。” 佛堂内的众人齐齐一凛。 皇上？ 只见佛堂内室的一扇密门打了开来，墨川缓缓走出。 御林军们都是神色复杂，纷纷低下头。 他们虽然向宁国公投诚，但多年来，却习惯了听候墨川的吩咐命令。 宁国公脸色大变，他瞪视着墨川，惊讶无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向墨川身后的密门，恍然大悟，恨恨不已：“原来有密道。” 周太后这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拢了拢鬓边的乱发，又恢复了平时的高贵和从容。 “宁国公，你别忘了，这里，是哀家的地方。” 她走到佛堂旁的椅子上，扶着把手缓缓坐下。 “这里，是哀家的皇宫。”她又道。 墨川伸手一挥，顿时，一阵嘈杂之声，更多的人从密室的门里涌了进来，有小四有追风，还有刀锋雪亮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 他们手里除了拿着刀和剑，还拿着弓弩。 闪闪发亮的箭尖直对着宁国公和他身周的一众御林军们。 转眼之间，形势逆转。 小四脸露得意。 “宁国公，你这个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宁国公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有看向墨川，而是看向周太后，咬着牙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你在这里住了十年，要打造一条密道，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只是可恨我的人全是饭桶，居然没有打听到一点风声！” 他忽然拔出腰刀，寒光一闪，只听得一声惨呼，康公公胸口被刺个正着，鲜血大量涌出。 “通”的一声闷响，康公公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直到死，他的两只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主子竟会向自己突下杀手。 “废物！蠢货！”宁国公仍不解气，咬牙骂道，又提刀在康公公尸体上戳了两刀。 周太后淡淡道：“是哀家眼瞎，居然没看出来小康子包藏祸心，是你的人，不过哀家除了素瑾，再也不会相信别的人，这条秘密修在佛堂之中，除了素瑾，旁人也进不来，你想不到哀家天天在这里念经礼佛，却是为了掩人耳目，修建这条密道吧？” 宁国公恨恨道：“你这妇人心肠残毒阴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哀家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只是没想到这密道还会有用上的一日。” 她端坐在椅中，目光淡然：“哀家宁可希望永远用不上这条密道，可惜，哀家的希望终究只是希望，你隐忍了十年，还是忍不住了，只是可惜，功亏一篑。” “哈哈，哈哈哈！” 突然之间，宁国公仰起头，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第3322章 旧主 他一边擦泪，一边仍是大笑不止。 周太后微微皱了下眉：“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哈哈，我笑你们才是真正的死到临头，兀不自知！” 宁国公笑声忽歇，盯着周太后和墨川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和讽刺。 “你们真的以为我今天造反，是想要登上皇帝的宝座吗？告诉你们，你们错了，全都错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 他忽然向着佛堂外面一指，大声道：“恭迎皇上回朝！” 说完，他向着佛堂外面深深拜倒。 什么？ 皇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上不就在眼前吗？ 可是随着一阵大笑声，一条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黑色的斗篷，坐在一张轮椅里。 黑色的头巾遮住了他的面目，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是他一出现，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从他身上浓浓的散发出来。 看到那黑衣人影的一瞬间，周太后的瞳孔就猛的一缩。 “不可能！”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珠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黑衣人影。 墨川和楚少白也一脸愕然，可是他们看到那黑衣人的表情，却远没有周太后惊讶。 “在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坐在轮椅上的黑衣人缓缓说道，声音粗糙嘶哑，很是难听。 这声音、这语气…… 周太后惊恐交集，忽然身体一阵扭曲，竟然晕了过去。 “母后！” 墨川大惊，忙抢上前扶起，只见周太后双眼紧密，呼吸细微。 他在周太后的人中掐了几下，可周太后仍是昏迷不醒。 “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也没用，她这是心虚胆颤，自觉没面目见朕，所以才会晕过去，墨川，你见了朕，竟然不跪么？” 黑衣人语气森严，冷冷注视着墨川。 “朕？” 墨川盯着那黑衣人，眼神惊疑，“你究竟是谁？为何敢用这个称呼！” “哈哈，问得好，可这句话该朕来问你，你有何资格，竟敢占据朕的皇位，而且一占就是十年之久！” 轮椅上的黑衣人冷冷的道。 墨川越听这语气越是熟悉，双眼眨都不眨，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这人不会是被东秦国囚禁了十年的堂兄吧？ 但这不可能！ 堂兄比他虽然大了近二十岁，但他武功深湛，驻颜有术，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十年之前，堂兄可是被称为西楚的第一美男子。 他的声音更是清越动听，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后宫嫔妃，好多嫔妃甚至为了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可以彻夜不睡的守在他的宫殿之外。 怎么会这么粗哑难听！ “墨川，你见了朕，还不跪么！” 轮椅上的黑衣人忽然一撩黑巾，露出本来面目。 “啊！” 周围响起一阵讶然的惊呼之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充满了沧桑和仇恨的脸，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炯炯发光，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第3323章 不敢认 虽然这张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墨川还是从这张脸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堂兄！ 他是堂兄！ 他心心念念一心想要从东秦国救回来的堂兄！ 瞬间，墨川热泪盈眶，哽咽着叫了一声：“堂兄！” 几乎是与此同时，楚少白也叫了一声：“父皇！” 这一声父皇充满了感情。 楚少白浑身发抖，从那轮椅上的黑衣人刚一出现，他的心里就产生一抹强烈的感觉，好像一个极熟悉的亲人回来了。 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熟悉的俊美如天神一样的父皇，会变成一个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的老者，就像苍老了四十年！ 但父皇他，今年才四十多岁，比宁国公大不了两岁。 可是和丰神俊朗的宁国公一比，足足比宁国公大了二十岁。 所以他怎么也不敢认。 可是父子之间的天性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他终于还是认了出来。 “少白，你这个不肖的逆子！” 听到楚少白那声充满了感情的呼唤，黑衣人不但没有露出喜悦和亲情，反而怒容满面的怒斥一声。 这让正准备扑向父皇怀里的楚少阳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愕然，哽咽道：“父皇，儿臣天天在想念您，看到你还活着，儿臣、儿臣……”他激动得说不下去，泪如泉涌。 “紫霄阁主！你就是紫霄阁主！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的首领，紫霄阁主！” 突然，追风发现了黑衣人斗篷上绣着的一朵紫色的云彩。 那云彩是用深紫色的丝线绣在黑色的斗篷上的，色差极小，本来极难发现。 但是追风这双眼睛却着实厉害。 他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曾经西楚国的皇上，万人之上的皇上，居然会变成了江湖上人人唾骂痛恨的杀手首领？ 墨川眼中的震惊更是掩饰不住。 “堂兄，你……你怎么会……” 楚少白更是一脸不能置信。 紫霄阁主淡淡道：“朕刚才说过，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朕就是紫霄阁主，紫霄阁主就是朕，你们谁也想不到吧，朕付出了两条腿的代价，才从东秦国那黑不见底的地牢中逃了出来，虽然失去了这一双腿，可是朕却留下了一条命！” 楚少白的目光落在紫霄阁主的双腿上，这才发现他双腿齐膝而断，热泪再次涌出。 “父皇……” “收起你的眼泪，不许哭！” 紫霄阁主声音陡的变冷，冷得不含半分感情。 他看向楚少白的目光中也冷得像冰，完全没有父子的半点亲情。 这片冰寒的目光刺得楚少白浑身发痛，他用力咬住牙齿，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父皇……变了！ 那个亲切慈爱的父皇，消失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凶冷狠戾的陌生人。 他在紫霄阁主的脸上只看到一点模糊的父皇的影子，但绝大多数的，却是陌生。 十年，十年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完全不认识了吗？ 楚少白心中一阵阵的剧痛。 第3324章 还给你 他知道，这十年来，父皇一定是吃过常人不能吃的苦，受过常人不能受的罪，父皇他过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堂兄，你既然逃了出来，为什么不回国？而是要漂泊江湖，还成立了一个杀人的渊薮，紫霄阁！为什么？”墨川双拳紧握，眼中满是不解。 “回国？回来做什么，让天下所有人看朕的笑话么？我那时候断了双腿，形同废人，又哪里还是当年的我？又有谁还认得朕这个皇帝！我又何尝没有回来过！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楚墨川，你坐在皇帝的宝座上，让我的两个爱子在你的面前下跪称臣，我的子民变成了你的子民，我的天下变成了你的天下……嘿嘿！” “当我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我就算是出现，也拿不回我的皇位了。你假仁假义，勤政爱民，民心都已经向着你，所以我只有离开，但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不惜一切的拿回来！就这样，我成立了紫霄阁，我的组织越来越是庞大，我有了数不尽的钱财，后来我要想杀你，几乎是易如反掌，但是，我怎么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呢？” “这个皇位，是朕的，今天朕回来，只是拿走属于朕的东西，楚墨川，你鸠占鹊巢整整十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吧？”紫霄阁主冷冷的看向墨川。 墨川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他静静的看着紫霄阁主，初见时的激动和震惊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 “堂兄。” 他缓缓开口，“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占你的皇位，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好把我肩膀上的这副重担交回给你。” 闻言，在场的人都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看向墨川。 宁国公连声冷笑。 紫霄阁主也是一脸的不信。 墨川淡淡一笑：“这个皇位，在你们眼中炽手可热，可在我看来，它却是一副沉重的担子，这十年来我几乎没有一天是过得快活的，这个皇帝我从来就不想做，可是我却不能不做，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就要为天下的百姓负责，堂兄，十年来，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富国强兵，让咱们西楚变得强大，我要让西楚大军直捣东秦，将你救回来，然后亲手将这个皇位还给你！” 这番话发自肺腑，他说得诚挚之极。 楚少白心中涌起一阵热潮。 墨川的这个愿望，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就连紫霄阁主也有些疑惑了。 “你当了十年的皇帝，难道你不留恋这个位置？你不喜欢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天下尽皆臣服你脚下的感觉？” 这太不可思议了。 居然有人当了皇帝反而觉得不快活。 “这个皇位从来不是我想要的，这个皇帝也从来不是我想当的，是母后当年把这副重担放在我的肩膀上，可是十年了，我只觉得疲累，我感觉不到当皇帝的快乐，我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上。” 墨川低低的叹了口气。 第3325章 不错，杀了 宁国公冷笑一声：“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写下退位诏书，将皇位物归原主。” 墨川却摇摇头：“我不能。” 宁国公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吃到嘴里的肉你怎么还会舍得吐出来！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你怎么又舍得不当！口是心非！” 墨川看着他，定定的道：“如果换了以前的皇上，我会毫不犹豫的将皇位让出来，马上写下退位诏书，可是现在的皇上，已经再不是当年的堂兄了！” 宁国公大声道：“呸，你就是饰词狡辩！就算皇上容貌大变，可他还是皇上！” 墨川挺起胸膛，目光如炬的看向紫霄阁主，眼神坚定：“堂兄，你变了，变的不只是你的容貌，还有你的性情，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敦厚爱民、胸怀大志的堂兄了。” 紫霄阁主淡淡的道：“哦，那你说说，我怎么变了。” “你现在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紫霄阁主，杀人如麻，只认钱不认人，你的手上沾满了数不清无辜人的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把别人的性命视若无物，只要是挡在你面前的人，你都要一一清除，你残忍，你好杀，你已经变得凶恶奸险，像你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你治理西楚的百姓？我要是这时候把皇位让给你，那必将是百姓遭殃，国家颠覆，社稷沦丧！所以，这个皇位，我绝对不会让！退位诏书，我也绝不会写！” 墨川一字一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只听得小四和追风还有一众御林军们热血沸腾。 “皇上！皇上！皇上！” 一众人振臂高呼。 就连向宁国公投诚的御林军们许多人也是心中意动，差点没举起右臂。 眼见人心再次倾向于墨川，宁国公气得脸色铁青。 “皇上，还和这谋逆篡位的叛贼多说什么，直接杀了吧！”他向紫霄阁主道。 紫霄阁主淡淡的点点头，道：“不错，杀了。” 话音刚落，他的袖中就飞出一条黑索，像条黑色的毒蛇般，一下子缠上了宁国公的脖子。 转瞬间，宁国公就被勒得双眼突出，脸皮紫胀。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紫霄阁主，挣扎着吐出几个字：“皇……皇……为……为……” 紫霄阁主淡淡道：“你是要问朕为什么要杀你？好罢，那朕就要你死一个明白，当年要不是你通敌叛国，将我大军的行军图送到东秦，朕的十万大军岂会全军覆没？朕又岂会成为东秦国的阶下之囚？朕的这一双腿还有数年的牢狱之囚，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朕受了这么多的罪，还不该好好的报答于你吗？只要这么轻易的要了你的命，太便宜你了。” 黑索慢慢勒紧，宁国公舌头伸出了嘴外，眼珠几乎都突出来。 他吸不进气，也说不出话，眼见就要气绝身亡。 紫霄阁主的黑索又忽然一松，一股清新的空气流进宁国公的肺里，他忙用力的吸了口气，可紧接着，黑光闪过。 第3326章 夺回这天下 “啊——”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呼，滚倒在地。 紫霄阁主手一挥，黑索松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滚到地上。 宁国公的一双眼睛竟然被紫霄阁主的黑索硬生生的剜了出来，速度之快，在场的人除了少数几人之外，谁都没有看清。 地上一滩鲜血。 众人看到这一幕，后背都猛然窜起一阵寒意。 宁国公双手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大声惨叫，形状惨不忍睹。 可是没有人同情他。 就连向他投诚的御林军们也都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叛国者，这就是叛国者应有的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 宁国公大声嚎叫，有如受伤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吼声。 “我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年，却把即将到手的皇座拱手相让，你却如此对我，为什么！” 紫霄阁主一声冷笑。 “你拱手相让？不过是看到朕今天势大，为了活命不得不让！你当朕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骗的傻子吗？你看到朕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 宁国公嘶吼道：“是了是了，我早该看出来，你已经是个没有心的禽兽，是我自作自受，我自作自受……” “呵呵，没有心？真正被狗吃了良心的人，是你吧！那我就挖出你的心来，喂野狗！” 紫霄阁主手中黑索又是一抖，化成一条笔直的利箭般，直刺入宁国公的心口。 宁国公双眼不能视物，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一颗心竟然被黑索剜了出来。 鲜血淋漓。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心胆俱寒。 他们看向紫霄阁主的眼神，就如同见到了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楚少白的眼中更全是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紫霄阁主，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恶魔一样的黑衣人就是自己牵挂了十年，想念了十年的父皇。 太可怕了！ “啪！” 宁国公的尸身像破布袋一样被紫霄阁主的黑索远远的丢出了佛堂，四肢扭曲的掉在地上，两只变成了血洞的双眼瞪向天空。 仿佛死不瞑目。 他死状凄惨，让所有投诚于他、投诚于紫霄阁主的御林军们都是不寒而栗。 本来有些人心中已经有所松动，可是看到宁国公的下场，他们全都被吓破了胆。 紫霄阁主明白，今非昔比，这些人现在为自己所用，不过是害怕自己、恐惧自己，想要彻底收服这些人的心，却需要漫漫时日。 他现在能用的唯一手段，就是震慑恐吓，杀鸡儆猴！ 而宁国公，就是最好的一只现成的，又没有了作用的猴子。 果然，宁国公一死，那些御林军们看向他的神色纷纷变了，变得害怕畏惧。 他要的就是这个！ 什么狗屁忠心，他不相信！ 只要人人畏他，人人怕他，他就可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夺回这天下！ “楚墨川，你看清楚了？背叛我的人，只有这一个下场，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紫霄阁主收回黑索，目光冷嗖嗖的看向墨川，神情轻松惬意，就像一头捉到鼠的猫。 第3327章 拿不回的人心 “你敢！” 小四和追风双双上前，护在墨川身前。 紫霄阁主只露出这一手黑索功夫，他们就全都看了出来，这人的武功高得出奇，皇上怕不是对手。 他们心里都一个信念，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住皇上平安。 “皇上，您快从密道里走，快！” 小四压声音，急促道。 墨川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似乎讽刺的一笑。 “朕是一国之君，面对危险就逃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所以，朕不走。”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追风素来沉默寡言，这时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切。 “杀！快杀了这逆贼！” 突然，昏迷不醒的周太后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紫霄阁主，伸手怒指。 “朕是逆贼？”紫霄阁主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 一接触到紫霄阁主那冷如寒冰的目光，周太后的身体就是一震，她很想转头臂开紫霄阁主的视线，可紫霄阁主的目光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竟然动弹不得。 她口干舌燥，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看不出慌张失措。 “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让川儿做的皇帝，你要报仇、你要杀人，就冲着我来，不要去找我的川儿！” 她推开扶着她的素瑾，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着紫霄阁主走去。 宁国公被杀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只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紫霄阁主和宁国公的身上，没人发现，除了素瑾。 周太后看到宁国公的死状，心揪成了一团，不是痛，也不是惋惜，更不是害怕。 她是深深的恐惧。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墨川。 她不能让这个恶魔杀害自己的孩子，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当初是我，全都是我！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母后！” 墨川想急步上前，却被小四和追风死死拦住。 就在这时，紫霄阁主突然冷冷一笑：“朕从来不杀女人，当然不会杀你，可是朕要你亲眼看到，你的宝贝儿子是怎么死的，朕会一点点的折磨他，绝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去，我这十年所受的折磨苦痛，我会一点点的加在你的儿子身上，而且让你亲眼看到，你会看到他的双腿被砍得血肉模糊，然后我会让人在他的伤口处涂满了蜂蜜，让蚂蚁爬满他的腿，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然后看到他的双腿一点点烂掉，肉烂光了，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 他用充满怨毒的语气说着这些残忍可怕的话。 “你……”周太后身子摇晃，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素瑾抢上去扶住，同时用力狠狠瞪向紫霄阁主，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意。 “恶魔！你就是一个恶魔！就算你重新当了皇帝，你也拿不回天下的人心！” 在紫霄阁主如此狠辣的手段下，在场的人几乎都被紫霄阁主吓破了胆子，素瑾却敢厉声喝斥责骂，让人都忍不住为她捏了把冷汗，同时又佩服她的勇气和胆色。 第3328章 这是她的东西 楚少白抢上前，挡在素瑾身前，昂然道：“父皇，你不要伤害素瑾姑姑！” 紫霄阁主淡淡道：“朕说过，朕不杀女人，只除了一个人，像她这样的奴才，朕还不屑于动手，更何况朕喜欢有胆气有勇气的人，你既然为她求情，那朕就放过她。” 楚少白刚刚松了口气，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紫霄阁主。 “父皇，你要杀的女人，是谁？” 他心里猛然闪过一个不妙的预感。 紫霄阁主却不置可否。 他冷眼看现墨川，淡淡道：“下一个，就是你。” “你敢！” 小四和追风同时抢上，拔出兵器，向紫霄阁主冲过去。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想要为墨川多争取片刻时间，所以两个人都豁出了命去，明知道不敌，但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哼，两只蚂蚁！”紫霄阁主轻蔑的打鼻孔里冷哼一声，两只手分别在轮椅的扶手上一按，顿时，四条粗黑的绳索无声无息的飞出。 小四和追风挥剑去斩，但那黑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又软又韧，两人手中都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可竟然斩之不动。 就在两人一愣神间，黑索翻转过来，像蛇一样灵活，瞬间缠住了两人手腕。 “呛啷”两声，两人的兵器脱手掉落，身体被四条黑索像捆粽子一样紧紧捆住。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墨川。 就连小四和追风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不敌，却万万没想到，紫霄阁主的武功居然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两个人连一招都没过。 楚少白一咬牙，右手探入身后，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过。 “哧哧哧”几声响过，捆在小四和追风身上的粗索变成了一段段，掉在地上。 小四和追风手足一得自由，马上飞身跃回墨川身前，两个人死里逃生，脸色变幻不定，呆呆地看着楚少白。 众人这才发现，楚少白的手里握着一根铁棍般的东西，像棍不是棍，像剑又不是剑。 说是兵器，可是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烧火棍子，暗沉沉的没有一点光泽。 可是就这么一件钝头的烧火棍，居然能挑断小四和追风的利器都割不断的黑索。 “原来，这件东西落在你的手里。” 紫霄阁主的目光也落在那个烧火棍上，他轻轻的吁出口气来，严峻冷厉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露面以前，第一个展露的笑意。 面对亲生儿子，他心中埋藏很深的父子之情终于流露出来一丝。 “不错不错，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件宝器。”紫霄阁主说道。 楚少白手中握着的，却是沈凝从紫霄阁主的宝库中取走的那件黑铁棍子，她只是本能的知道这应该是件宝物，却一直没时间查究。 后来交给楚少白保管，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她早就把这桩小事忘了个精光。 楚少白却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宝器，我只知道，这是她的东西，我就要好好保存。”楚少白凝视着手中的烧火棍，淡淡说道。 第3329章 天降奇兵 紫霄阁主闻言，脸上的笑意登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取而带之的，是一抹残忍的寒意。 “很好。” 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那个女人，他更加绝计不容她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居然迷得他两个儿子都为了她神魂颠倒。 楚少阳如是，楚少白也如是！ 所以她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楚墨川，你是想要朕亲自动手吗？”紫霄阁主冷声说道，逼视着墨川。 “究竟是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墨川神色平淡，轻轻击了两下手掌。 只听得佛堂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齐鸿博带着一阵盔甲鲜明的沈家军冲进了佛堂。 沈家军名不虚传，一进入佛堂，就如摧枯拉朽般冲向御林军，转眼间就把叛敌的御林军冲得七零八落，找不到北。 直到他们一个个被捆成了粽子，都是一脸的懵逼。 沈家军？ 皇宫里怎么会有沈家军？ 而且有如天降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紫霄阁主都是脸色一变。 只见齐鸿博向着墨川躬身行礼，然后说了一句：“大局已定。” 墨川心里就明白了。 外面所有的叛军都被沈家军拿下。 那些向宁国公和紫霄阁主投诚的御林军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对手不是被视作酒囊饭袋的御林军，而是像神兵一样的沈家军！ 紫霄阁主转眼间就想明白了，忍不住冷笑。 又是那个女人！ 他冷冷看着齐鸿博，冷冷说了一句：“好计策！” 什么沈家军起兵造反，什么围城做乱，什么招降下狱，弄了半天，这全都是一出好戏！ 一出演给自己和宁国公那个蠢货瞧的好戏！ 这出戏的名字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紫霄阁主虽然明白自己上了大当，可是脸上表情依然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愤怒。 因为他手中还握着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堂兄，天下民心究竟归谁，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 墨川看着紫霄阁主，缓缓说道。 他的心情很复杂。 曾几何时，他的全部信念，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信念就是为了救回堂兄，将这个皇位亲手交回堂兄的手里。 可谁曾想到，十年沧海，早已经物是人非。 堂兄他是回来了，可是他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励兵图治、胸怀大志又仁慈爱民的堂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双手染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试问，他怎么能把百姓们的未来交给一个杀人恶魔！ 他做不到！ 心下无比的失望，还有惋惜。 紫霄阁主目光转动，从佛堂上一个人一个人的脸上看过去。 所有他和宁国公手下的人全都被擒。 小四、追风，齐鸿博和沈家军每个人都要盯着他，目不转睛，严阵以待。 他们都知道，紫霄阁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在场的人要是单打独斗，没一个是他的对方。 但，他们人多！ 而紫霄阁主只有一个人，又是坐在轮椅上的断了腿的瘸子。 第3330章 威力奇大 虽然人多欺负人少，说出去有点不光明正大，但是对付紫霄阁主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算用点卑鄙无耻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生死关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光明正大的，他们统统不在乎。 齐鸿博手一挥，沈家军们立刻刀出鞘，弓上弦，全都对准了紫霄阁主。 只要他稍有异动，万箭齐发，就会将他射成一个刺猬。 “你们以为凭这些家伙就能对付得了我吗？也太小瞧我的本事了。” 紫霄阁主面对着数万枝寒光闪闪的利箭，轻蔑的笑了笑。 “是吗？你可以试试！” 齐鸿博面无表情，声音冷冷。 小四眼中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这下子紫霄阁主怕是要倒大霉，上大当了。 齐鸿博手下的这批沈家军，他可是领教过，不但领教过，还连着吃了两次大亏。 这些沈家军的武功可以说是稀松平常，可是他们却训练出了一套擒拿阵法，出手的方位和配合简直是匪夷所思。 以小四他的本事，就算是十个沈家军一拥而上，他也能全都打趴下，可是要是这十人用上那古怪的阵法，他连十招都过不了，就会束手被擒。 紫霄阁主的武功再高，还能抵得过这数万沈家军练出来的古怪阵法吗？ “我十年不出江湖，你们这些后生小辈，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紫霄阁主淡淡说道，伸掌在轮椅扶手上一拍。 四条黑索顿时飞出，无声无息，有如毒蛇般向着墨川的咽喉飞去。 他这一下发难又快又急。 谁都没有想到，紫霄阁主明明面对着齐鸿博，嘴里说着要对付的也是沈家军，可他一出手的目标，却是墨川。 “皇上！” “小心！” 小四和追风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们两人距离紫霄阁主最近，双双抢上，想要挡住黑索。 可是紫霄阁主的黑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绕到了两人身后，几乎没有半点阻碍的就来到了墨川面前。 “砰！” “砰！” “砰！” “砰！” 四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有如晴空里打了四个霹雳。 巨响过后，众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目瞪口呆。 那四条黑索就像是四条被斩断了头颅的长蛇，掉落在地上，而剩下的一半黑索，却翻卷了回去，将紫霄阁主缠在了轮椅上。 墨川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连根头发丝也没少。 他手中却拿了一个奇怪的兵器。 兵器不大，只有巴掌大小。 这是什么兵器？ 就是这古怪的兵器，弄断了紫霄阁主的黑索？ 也太厉害了吧！ “堂兄，你最好别动。” 墨川举起手枪，对准了紫霄阁主。 紫霄阁主刚运功力震断了身上的黑索，一抬头看见墨川手中的手枪，脸色突然大变。 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却破口大骂。 “该死！那该死的臭丫头！老子怎么就没想到，那丫头是你的女人，这兵器你当然会有！” 墨川手中的兵器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这兵器的威力有多大，他可是亲眼见过。 第3331章 连儿子都杀 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惜的是，他那件兵器却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因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子弹。 他研究了很久也没研究出来。 “堂兄，看来你知道这兵器的厉害。”墨川淡淡说道。 心里却划过一抹苦涩。 他的武器对准的，是他的亲人，是他最不愿意对付的亲人。 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都是同样的楚家的人血。 可造化弄人，却让他们楚家人自相残杀。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紫霄阁主脸色铁青，胸脯一起一伏，他忽然有种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挫败感。 难道自己布置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眼见得马上就要成功了，却毁在了最后这一步上吗？ 怎么可能！ 他不甘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更是紧握成拳，指骨发出清脆的爆击声。 显然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已经到了马上要爆发的边缘。 小四和追风全都严阵以待，双眼眨都不敢眨。 就连齐鸿博的脸色也变得出奇的凝重。 他们知道，现在的紫霄阁主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又负了伤的野兽，随时都可能暴起杀人。 而他只要一出手，必然是出尽全力，不留半点余地，更不留半点后路，务求一击必中。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击的目标会是谁。 但所有人心中都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墨川。 墨川自己也很清楚。 “臭小子，我就算是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果然，紫霄阁主猛的发出一声狞笑，双掌在轮椅上一按，整个人腾空飞起，有如一头苍鹰般，向着一个人扑了过去。 只是那个人，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不是墨川！ 而是楚少白！ 紫霄阁主这一下突出其来的杀手，楚少白根本想都没想过要闪避，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父皇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 看到父皇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心里就像是刀绞般的难受，正在失魂落魄中，更是完全没想到，危险一下子就降临到他的身上。 等他发觉头顶上的疾风劲掌，看到父皇那张苍老又狰狞的面容，他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唇角一勾，淡淡的笑了。 能够死在父皇的手里，将这一条命还给了父皇，也未使不是一种最好的报答方式。 “禽兽！” “畜生不如！” “虎毒都不食子，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简直不是人！”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虽然来不及救援，无不在心中怒骂出声。 墨川也是大吃一惊，他这时候想要冲上去救楚少白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扣动了手中的扳击。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烟雾弥漫。 一片黑色的衣衫飘然落地，就像是掉落了一片苍鹰的翅膀。 等烟雾散去，佛堂中除了那片黑色的衣衫，却已经不见了紫霄阁主的身影。 楚少白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父皇！父皇！”他大叫。 墨川却抬起头来，看向佛堂房顶上的一个大洞，泥沙碎石兀自纷纷掉落，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 第3332章 紫霄阁的走狗 终于，还是被他逃了啊！ 原来紫霄阁主那最后一击，全是做出来的假象。 他用的是一种障眼法。 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就脱下了黑色的斗篷，巨大的斗篷将他的身影全都藏在其中，也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自己，因为太关心少白，也被一叶障目。 “追！” 小四和追风更不打话，双足一点，向着头顶的破洞窜去。 “不要追！” 墨川却飞出一掌，将小四和追风双双拉了下来，沉声说道。 “为什么？”小四纳闷的问。 “穷寇莫追。” 墨川只说了四个字。 他知道追是追不到的，紫霄阁主能撞破房顶而走，外面一定是有人接应，小四和追风追上去，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皇上，他受伤了！”追风目光锐利，一下子发现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嗯。” 墨川点点头，将手枪收进怀里。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手枪是她亲手做出来，又亲手交在他手里的。 她说让他留着防身之用。 当时的他不肯接受，要她留在身边。 自己武功这么高，还需要这东西防身么？倒是她比自己更需要。 可她却沉下脸来，不高兴了。 他无奈之下只好收着。 可谁曾想到，就是这件武器，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救了母后，救了少白，救了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她，那么在场的这些人，有哪些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墨川真的不敢云想。 真正救了他们的，不是他，而是她！ 看着周围人看向自己感激又敬畏的眼神，墨川脸上没有半点得意自满之色，更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他不觉得喜悦，这本不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 因为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是下落不明。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就这样结束了。 明明没有多少死伤，可是素来静谧安宁的佛堂里却充满了刀光剑影，血腥气扑鼻。 地上只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康公公，另一只却是宁国公。 两个人都是紫霄阁主的走狗。 狡兔死，走狗烹，给紫霄阁主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鬼做走狗，最后落得的就是这样可悲的下场。 没有人同情他们。 齐鸿博向墨川躬身行礼。 “皇上，请问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他问的是那些向宁国公投诚的御林军们。 御林军们个个脸如死灰，宁国公被杀，紫霄阁主逃走，他们就像失去了头的苍蝇，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 等着他们的下落只有一个，就是人头落地。 可是他们都是听了宁国公的蛊惑，他们并不是真心想要叛国。 因为宁国公说，他们真正的主子是先帝。 先帝！ 这些御林军大部分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他们都记得当年的先帝，就是这一份旧情，让他们决定投向先帝的那一边。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先帝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染满鲜血的杀人魔鬼。 当得知先帝就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紫霄阁主时，他们都后悔了。 第3333章 还要继续装？ 他们不想要这样一个染满鲜血的皇帝，不想要这样的主子！ 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御林军们不愿意求饶，他们愿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皇上，属下等受奸人蛊惑，铸下大错，请皇上下旨，赐我等一死！” 许多御林军一起跪下，手中的武器扔了一地。 低下头。 “哼，现在才知道求死，晚了。”小四冷哼一声。 墨川目光在这些御林军的脸上掠过。 “齐将军，朕把这些人交给你处置。” 众人都是一惊。 齐鸿博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再次对墨川行了一礼。 “末将有一个提议，请皇上允肯。” “你说。” “他们犯了大错，罪该致死，但末将想请皇上给他们一个代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去前线，为国拼战出力，不知皇上可答允否？” 闻言，御林军们的身体都忍不住重重一震，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片光彩。 “皇上，属下愿意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好多人一齐叫喊，声声发自肺腑。 墨川略一沉吟，便点头允可。 齐鸿博手一挥，沈家军便将佛堂里的御林军尽数带了出去，佛堂里的尸体也被人抬走。 周太后仍是昏迷不醒，被众人送往寝殿之中。 很快便有太医来为周太后诊治，章太医和一众太医为周太后把过脉之后，神色都有些古怪。 素瑾见众太医把完了脉都不说话，忍不住担忧问道：“章太医，太后娘娘的病很严重吗？” 否则为什么一个个脸色古怪不说话，也不开方。 章太医略一犹豫，只见众太医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太后娘娘是一时受了严重的刺激，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身体并无大碍，就让太后娘娘好好多休息，不要让人来打扰她，等什么时候太后娘娘睡足了，自然就会醒了。臣可以给太后娘娘开一副安神药，可以帮助太后娘娘恢复。” 他提起笔来开了一个方子。 素瑾接过药方，拍拍胸口，埋怨道：“章太医，你刚才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太后娘娘她……” 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 她拿着药方，不放心宫女们，亲自出去煎药熬药去了。 墨川却留在房间里，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凝视着昏迷不醒的周太后。 这一天时间虽然短，却发生了太多太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静静的看着周太后昏迷不醒的脸。 “母后，您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突然开口说道。 周太后躺着一动不动。 墨川又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如果有些话母后不想和儿臣说，那儿臣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问，只是这个皇位，儿臣也会退位让贤。” 他站起身来，替周太后掖好被角，又看了周太后一眼，便缓缓起身，走向门口。 还没等他的手触及门板，就听到周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帝。” 声音黯哑，几乎不像是从周太后的口中发出来的。 墨川缓缓转身，只见周太后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第3334章 再听一次 烛光明晃，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色也变得阴睛不定，就连墨川都看不出周太后此刻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母后，您终于决定告诉儿臣了吗？”墨川站在房口，只是凝视着周太后，并没有走近。 那一份疏离冷淡让周太后的心里重重一震。 她看着墨川，咬了咬嘴唇：“哀家听不懂你说的话，哀家只是……刚刚醒转。” “刚刚醒转？”墨川的眼眸冷了冷，“那朕再传章太医来为母后诊一下脉。” 他转身欲出。 “皇帝！” 周太后又开口唤住了他。 这次墨川没有回头，留给周太后的只是一个冷漠孤高的背影。 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母后，您好生安歇吧，儿臣告退。” 墨川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他的手碰到了门板，吖的一声推了开来。 周太后心头猛然窜过一阵悸动。 她突然明白，儿子这是在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他出了这扇门，就再也不会踏进来半步！ 难道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换来的就是母子亲情的决裂？ 不不不，她可以失去这世上的一切，也绝对不可以失去儿子！ “川儿，你站住！” 她厉声。 可墨川恍若未闻，迈步而出。 “川儿！” 周太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伤心。 这声音连在旁边小厨房煎药的素瑾都惊动了。 她匆忙的跑出来。 “太后娘娘！” 周太后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站在寝殿门口，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阴森森的。 素瑾被吓了一大跳。 墨川终于回过头来，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向周太后。 “你回来，只要你回来，你想要知道什么，哀家全都告诉你。”周太后直勾勾地看着墨川，声音无力，人也摇摇欲坠。 “太后娘娘。”素瑾担忧的上前想去搀扶她。 周太后却摆摆手：“素瑾，你让所有人都退下，哀家……有话要单独和皇帝说。” 她声音又冷又飘，说话的时候眼珠看都没看向素瑾，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墨川。 好像生怕一眨眼，墨川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一样。 素瑾按捺下满怀惊讶和不解，带着一众宫人们退了下去，一直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床上，一颗心兀自在突突的跳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跟在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在周太后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陌生得让她都觉得可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娘娘要和皇上说什么？ 她知道那一定是极秘密极秘密的事情。 可为什么太后娘娘连自己都要瞒着？ “川儿，你进来。” 周太后扶着门框，喘息着道。 她的脸上白得没了半分血色，鬓边的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老了十岁。 墨川看着这样的周太后，刚硬的心蓦然一软。 “好，儿臣就再听母后说一次话，可是儿臣不想听到半句假话。”他一字字道。 回过身来，扶住周太后的手臂，将她搀扶到寝殿之中。 第3335章 女人是祸水 他站在房门，对着门外空寂无人的庭院说道： “朕要和太后说话，不想任何人听到。” 隐藏在暗外的追风浑身一凛，忙指挥着寝殿周围所有的暗卫全数离开，一个不留。 就连他自己都退到了一个绝对听不到的地方，仍是静静的守候着墨川。 墨川扶着周太后坐在椅子上，看到母后身体颤抖，脸上毫无血色，他将一杯茶递到周太后手中，却没有说话。 “川儿，你不怪母后了？” 墨川的这个举动让周太后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她放下茶杯，却用力握紧了墨川的手。 墨川毫无表情的将手缓缓从周太后手中抽离。 声音也是平平的不含半分感情。 “儿臣想听母后说实话。” 实话？ 实话！ 周太后咬着牙，就算她已经决定要对儿子坦然相告，但这实话，实在是难在张嘴，她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川儿，你想知道什么？”周太后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 “凝儿的下落！”墨川一字一字，紧紧盯在周太后的脸上，毫不放松，没有错过周太后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哀家怎么会知道！ 周太后正想冲口而出，可是一接触到儿子的眼神，她这句话就硬生生的被咽了回来。 她的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道：“你……你都知道了什么？”她声音无力，带着丝颤抖。 “儿臣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儿臣想听母后亲口告诉儿臣。” 墨川直挺挺的站在周太后面前，深黑的眸子像两口不见底的深井，幽幽的泛着光。 周太后忽然一阵心虚，不敢和儿子的目光对视，垂下眼帘。 “她被楚少阳带走了。” 用平平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周太后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楚少阳！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墨川捏紧了手指，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嘶吼出来。 “为什么？”他一字字问。 “川儿，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周太后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勇气又回来了，信心也回来了，她看着儿子，“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水，她留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害了咱们西楚！如今我把她送走了，她再也回不来了！楚少阳说过，他只要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放弃一切，他不要什么皇位，不要当什么天下的共主，他连他亲生的父亲也背叛了，他只要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周太后拉住墨川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川儿，你就清醒一下吧，那个女人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而是楚少阳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居然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为了得到那个女人，你居然愿意给别人的孩子当爹，可是母后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咱们楚家，更绝不会容许那个女人秽乱宫庭！川儿，这天底下的好女子多得是，你不喜欢塔娜，母后再帮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姑娘做皇后，那个姓沈的丫头，你……你就忘了她吧！好不好？” 第3336章 猜到的真相，可怕 墨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周太后的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一些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相信的信息。 这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成冰。 他看着周太后，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 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母后，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您的嘴里说出来的。” 好一会儿，他才甩开周太后的手，一脸的冰冷。 他的心已经沉到了湖底，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和悲哀。 “凝儿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血，不是楚少阳的，这件事千真万确！”他定定的道。 “那又如何！就算她怀了你的骨肉，可是楚少阳不在乎，他只要那个女人。”周太后马上道，“川儿，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不会有人再来抢夺你的皇位了，楚少阳不会，紫霄阁主也不会，没有人！这个皇位从此以后，你就坐得牢牢的，安枕无忧了！而这一切，只用一个女人就换了回来，而天下的女人多得是！你想要哪个就可以要哪个，你就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要了，母后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川儿……” “哈哈，哈哈哈！” 墨川蓦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可是他盯着周太后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母后的意思是，这真是天下间一件最划算的买卖，是不是？” 周太后皱了下眉：“川儿，你不要糊涂，母后做这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墨川的眼中透出刀锋般的光芒，这光芒周太后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心头猛的一跳。 他一把抓住周太后的肩膀，冷笑一声。 “母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说什么，哀家听不懂！”周太后眼神一冷，“你弄痛哀家了，放手！”此时的她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语气也变得冷厉。 “母后，事情到了现在，你还想要瞒我多久？你以为还能瞒得住吗？我只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如果你真的还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你就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一样可以查到，等我查明真相的那一天，我和你的母子之情，就此恩断情绝！”墨川的声音不响，却字字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周太后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要和我恩断情绝？墨川，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话音一落，她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重重抽在墨川脸上。 墨川不闪不避，苍白俊美的脸颊上多了五根手指印。 周太后气急之下，这一掌打得十分重。 “母后，还要再打吗？”他语气平平道。 “你！”周太后再次扬起手来，可她一触到墨川的眼神，就泄了气的垂下了手臂。 她吸了口气，低声道：“你都猜到了，是不是？” “儿臣要听母后亲口说。”墨川冷冷的道。 周太后先是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决心的吐出口气来。 第3337章 吃到嘴的肉 “好，我告诉你，楚少阳不会伤害沈凝，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你不要再去找她了，你也找不到她，楚少阳把她带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墨川的眼中如要喷出火来，他握紧拳头，突然爆发的大叫一声： “我不要听这个！母后！” 周太后住了嘴，平静的看着他：“那你想听什么？” 墨川一字字道：“从楚少阳叛逃到南越开始，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 闻言，周太后脸色大变，眼神惊恐的看向墨川。 “不、不是。”她摇头否认，垂下眼帘，想要掩住眼中的慌乱，“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没有的事。” 可是她这几句辩白语气软弱，苍白无力，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墨川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母后，你太让儿臣失望了，到了今天，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在你的心里，真的把儿臣当傻子吗？” 周太后闭上了眼睛，可她沉重的呼吸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隐瞒了很久很久的秘密，要让她亲口吐露，她真的做不到。 可如果不说，她就会彻底失去儿子了。 终于，她低低的道：“不错，那的确是我的计划和安排。” 见周太后终于承认了，墨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别开视线，不再看周太后。 “怪不得，天牢里守卫森严，楚少阳被关在里面却能轻易脱逃，而且我的人始终追不上，当时我就怀疑有人暗中帮他，只是我没想到，帮助楚少阳逃走叛国的人，却是我最信任也最亲的人，她就是你，我的母后！” 他声音平淡，可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得周太后浑身疼。 又冷又疼。 墨川又声音平平的道：“母后，你究竟为了什么要帮助楚少阳，你亲生的儿子，是我，还是他？” 这句话就像冰刀一样，深深刺进了周太后的心脏。 疼得她脸部肌肉一阵扭曲。 “川儿，母后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 “呵呵，是为了我，母后不喜欢凝儿，想方设法想要分开我和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你真的我的好母后！” 墨川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讽刺。 周太后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桌子，叫道：“不错，哀家就是不喜欢那个姓沈的丫头！因为你对她实在是太迷恋了，身为帝皇，你可以喜欢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可以迷恋！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为了那个丫头做出了多少荒唐事情，你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要是那个丫头继续留在你身边，只会毁了你！” “所以母后就想出了这个疯狂的计划，让楚少阳投敌叛国，条件就是把凝儿送到他身边，是不是？”墨川语气依旧平静。 周太后冷冷道：“不错，哀家想了很久才决定这样做，送走了那个女人，你会痛，但是你不会痛一辈子，而楚少阳也答应过我，只要我把那个女人送给他，他就什么都不要了，可是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那丫头明明失忆了，明明都嫁给楚少阳了，你还能把她找回来，楚少阳，他真是个废物，吃到了嘴里的肉都会被人给夺走，哀家实在是高估了他！” 第3338章 从不稀罕 墨川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角的肌肉在隐隐跳动。 他又道：“所以母后又再一次和楚少阳串通，再次将凝儿送给了他，只为了保住儿臣的皇位，是不是？” “不错，楚少阳突然回来，哀家也是大吃一惊，哀家本来不想再多管闲事，可是楚少阳却说，他这次回来对皇位是势在必得，因为……有一个人要帮助他得到天下，得到所有他该得到的一切，哀家没想到他说的那个人会是……先皇，哀家不想让你失去皇位，因为这是母后拼了全力才让你坐上的这个位置，怎么可以让别人说拿走就拿走！哀家不甘心！” “可楚少阳又道，他说他愿意再和我做一个交易，只要我把那个女人交给他，他就离开这里，带着那个女人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他说他愿意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一切，甚至是叛背紫霄阁主，怕是直到现在，楚少阳也不知道紫霄阁主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呵呵，这还真是天大的讽刺啊。”周太后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 墨川牙关紧咬，嘴里一片血腥之气。 不知不觉，他用了太多的力气。 恨！他好恨！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他看着眼前的周太后，从没有一刻，他觉得母后如此陌生，陌生得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 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尊敬爱重的母后，居然会是幕后一切的策划者！ 他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珍爱的姑娘，母后却想尽了一切的方法从他的身边夺走。 “母后，您知不知道，你送走了凝儿，就等于是挖出了儿子的心！”他看着周太后，一字一字。 周太后却冷笑一声。 “川儿，母后知道你现在很痛，但是再深的伤口都会被时间所治愈，你的痛母后也曾经尝过，也曾经痛过，可时间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她有些淡漠的勾下唇。 “现在开始已经尘埃落地，川儿，你就安安心心的坐在你的皇位上，母后做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坐得安稳，如今，母后终于如愿了。” 周太后说完这番话，深深的看了墨川一眼，神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墨川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的煎熬，他避开周太后的视线，心中一片冰冷和绝望。 “母后，怕是您要失望了，您一力扶持儿子坐上的这个位置，儿子从来就没稀罕过！在儿子的眼中看来，只要有凝儿在，别说只是西楚的皇位，就算是四国的共主，我也不做！” 周太后身体重重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墨川。 她失声道：“你、你怎么和楚少阳说的话一模一样！” 墨川冷声道：“难道在母后的心里，儿子连楚少阳也及不上吗？他能为凝儿放弃一切，儿子一样能做到！这个皇位，儿子不要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小小的黄田石印章，毫不留恋的往地上一丢，大步转身向门口走去。 “站住！” 周太后在他身后厉声道。 第3339章 一去不回 墨川充耳不闻。 “我叫你站住！” 墨川仍是理都不理。 “川儿。” 周太后的口气突然变得，变得软弱无力，“你想要去找她，是不是？天底下，除了楚少阳，就只有哀家才知道她在哪里。” 墨川一下子回过身来，眼中幽幽闪着光。 “她在哪儿？母后，你告诉儿子，儿子会永远感激你！” 周太后凝视着他的脸庞，幽幽的道：“你对母后，永远不会像对那个丫头这般在意，为了她，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她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这就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我真是知道了。” 墨川心中一痛，仍是面无表情的道：“母后，在儿子的心里，一直敬重您，爱您，凝儿和儿子一样，对您都是一样的敬爱，是您硬生生的要拆散我们，硬生生的把她送到了楚少阳那个禽兽的手里……” 他咬紧了牙，几乎说不下去。 一想到沈凝和她腹中的骨肉都落在了楚少阳手里，他就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楚少阳真的像对母后许诺的那样，为了她肯放弃一切？ 他不相信！ 楚少阳绝不是那样的人，他或许曾经爱过她，但过了这么久，他对她的爱，怕是早就已经转变成了恨。 曾经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 凝儿落在他的手里，不知道他会想出怎样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凌辱她。 楚少阳对周太后许下的诺言，他一个字也不相信！不相信！ 一想到这个，墨川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用力的揉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母后，儿子的心都要碎了，这种痛，您知道吗？”他揪住胸口的衣襟，俊美的脸扭曲了。 周太后看着他，眼中凝起一抹泪光，她却微微笑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放不下她，那你就去找她吧，不过在你走之前，让母后再好好的看看你，你过来。” 她声音柔和却无力，嘴角的笑容十分奇特。 墨川本来心里是怨极了她的，可这时见了她的神情，咬咬牙，走到她身边，叫了一声： “母后，您身体不舒服吗？儿子去传太医来。” 无论如何，周太后都是他的生身之母，养育之情大过天。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憎恨母后，不可以。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太后。 周太后摇摇头，拉住他的手，察觉到他有挣脱的意思，便道：“你这一去找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你不用否认，你是我生出来的，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是恨极了我，所以，你不会回来了。” 她轻轻的松开手，神情哀惋的看着墨川。 墨川咬住牙没有说话。 是的，他的确不会再回来了，这皇宫里的一切都让他失望，让他厌倦，不管能不能找到她，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回皇宫了。 “好像母后是做错了什么，母后没想到你会为一个女人真的抛下一切，川儿，你让哀家很是失望，你知道吗？哀家为了扶你登上这个帝位，付出了你想不到的代价，哀家为了抚育你成人，更是从小就教导你做人的道理，以及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可哀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哀家为你所做的一切，全都及不上一个女人！” 第3340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周太后说着，眼中泛着泪光，却神情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周太后，墨川心中蓦然一酸。 他有些茫然。 难道自己的决定错了，母后才是对的？ 周太后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摇摇头道：“你是对是错，自有后人来评述，哀家该对你做的，都已经做了，你既然执意要选这条路，那哀家不会再阻拦你，只是你找到她之后，你和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你会偶尔想想你的子民，想想你的百姓，你再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是否无愧于心，是否没有负疚！到时候，母后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这番话语气平和，没有咄咄逼人的言辞，却带着意外强大的震憾力。 墨川的身体再次一震。 “好了，你去找她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楚少阳应该把她带到怀远王府的石牢里了，你现在去，或许能还赶得及。” 周太后说完，就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向后靠在椅子里，脸色灰败之极。 怀远王府的石牢！ 墨川眼前蓦然一亮。 是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得不说，楚少阳真的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想到的这个藏身之地，墨川还真的是料想不到，也绝对不会派人去那里搜寻。 这么说，紫霄阁主也一定就在那里。 墨川一直感觉整件事情当中缺少了一环，直到这时听了周太后的话，所有的环节终于能连到了一起。 楚少阳掳走沈凝，他以为是当做人质，所以迅速赶来了寿康宫的佛堂。 可由始至终，楚少阳都没有露面。 他本来以为楚少阳是在暗中部署，却原来楚少阳根本就没想过要露面。 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为了蒙蔽紫霄阁主的一个烟幕弹。 得知了沈凝的下落，他迫不及待的转身疾行。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周太后轻声道：“川儿。” 墨川略一迟疑，回过身来，只见周太后靠在椅背上，眼神幽幽的看着他，忽然对他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温暖，还有慈爱。 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墨川隐隐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心中惊疑不定，叫了一声：“母后。” 周太后闭目靠在椅背上，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 墨川心中猛然窜过一阵不祥的预感，又叫了一声：“母后！” 周太后还是不答，嘴角却缓缓沁出一丝血痕。 墨川心头剧跳，猛的大步回身，来到周太后身边。 他一摸周太后的脉博，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惊骇莫名。 “母后！母后！”他大声叫道：“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做梦也想不到，周太后居然会服毒自尽。 而且脉息极其微弱，时断时续，随时都有可能气绝身亡。 “母后，母后！”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嘶声大叫。 可周太后的眼睛已经紧紧闭起，再也不会回答他，也不会睁开眼睛来看他了。 霎时之间，墨川只觉得耳边轰轰作响，眼前金星飞舞。 好像整个灵魂都离体而去。 他想哭，却哭不出声。 第3341章 骂，才正常 “太后娘娘！” 房门被蓦地冲开，素瑾第一个冲了进来，一眼看到躺在墨川怀里动也不动的周太后，脸色倏然变得没了一点血色，颤声道： “太太太、太后她……” 墨川蓦然抬起头来，嘶吼一声：“快传太医！” 他飞快地伸指，点住周太后胸口的几处穴道，让毒气不致于马上攻心，同时抱起周太后，来不及等太医来到，便飞快地向太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比风还要迅速。 素瑾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妙，拔足追了出去，可是却连墨川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太医院，皇上一定去了太医院……”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万不要有事，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奴婢……” 她吓得一颗心突突直跳，有心想要快跑，可是两条腿却软得像面条一样。 幸好小四从暗处奔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她。 “素瑾姑姑。” 看到小四，素瑾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抓紧。 “小四，快、快带我去找太后，快，快啊！”她语无伦次，惊慌失措。 “好。” 小四更不打话，拉着素瑾上了房顶，在房顶上奔驰起来。 * 太医院中。 所有的太医都连夜奉召进宫。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周太后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脸上罩了一层紫黑之气。 素瑾伏在床边，握着她的一只手，哭得泣不成声。 房间里除了素瑾的哭声之外，所有的太医都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墨川面沉似水，目光从众太医的脸上一个个看过去。 太医们都低下头，不敢和他目光相触。 “你们再说一遍，母后的毒，真的无药可解了？”他一字字地道。 太医们谁都不敢吭声。 章太医大着胆子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服下的是、是鹤顶红，这是九大奇毒之首，臣等无能，实在是……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墨川寒冰般的目光一下子盯在他脸上，章太医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鹤顶红就没法子可解吗？”墨川咬着牙问。 章太医摇摇着：“臣等无能，实在是没有办法，除非是能找到古神医，或许太后娘娘还有一线生机。” 古神医！又是古清泽！ 墨川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天知道这个古清泽去了何处，他从来就没停止过去寻找古清泽，却连追风都一无所获。 “要是能找到古清泽，朕还要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墨川气急败坏，咬牙骂道。 所有太医包括章太医都一脸羞愧的垂下头。 他们还是头一次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对墨川起半点怨怼之心，反而很是惭愧。 太后娘娘病危，自己身为太医却束手无策，皇上向来孝顺，要是不骂，反而不正常了。 他们都希望皇上能再大骂自己几句，骂得越厉害越好。 可是墨川却摆摆手。 “你们，都下去吧。” 他转过身，再不看众太医一眼，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周太后。 第3342章 关键的时候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小四和追风还留在房间里。 墨川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在母后的身边，另一个人却已经飞到了地底的石牢里。 他霍然起身。 “小四，你留在这里，母后要是有什么……你就马上向朕禀报，追风，你跟朕来。” 他握紧拳，做出最艰难的决定。 母后的毒已经无药可救，可是凝儿她，要是他去得及时，还有一线生机。 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已经快要失去一个，他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墨川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埋在心底最深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半点异样。 他大步走出了太医院的大门。 * 正如周太后所说，此时此刻的楚少阳，的确是在他曾经的旧宅，怀远王府之中，他的藏身之地，也正是那所地底石牢。 只是石牢中，现在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另一个却是受了重伤的紫霄阁主。 墨川那一枪的子弹击中了他，虽然没有让他马上毙命，但这一路上流血过多，被楚少阳救到这里，他已经奄奄一息。 石牢里点燃了好几根牛油蜡烛，将幽暗的石牢照得如同白昼。 紫霄阁主就躺在那张石床上面，他黑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只是看不太出来，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楚少阳就站在他身边，双眼看着他，却默不作声。 紫霄阁主咳了一声，忽然喷出一口血，唇角边也溢出红色的血沫。 楚少阳脸上没有半点悲戚之色，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你的肺被打穿了，怕是好不了了。”他冷冷的道，语气平平，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紫霄阁主瞪着他，又咳了好几声，然后用力吸气，才说得出话来。 “为什么？” 他质问道，说了这句话，又是一阵猛咳。 楚少阳等他咳完了，才缓缓开口：“什么为什么？” 语气依旧平静。 这份平静越发的刺激了紫霄阁主，他的脸本来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此时却涨成了茄紫色，他按在胸前的伤口上，再次大声质问： “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为什么！” 他的脸上尽是愤怒和不解。 所有的一切计划都进行得很完美，完美得让他都挑不出一丝破绽，所有的环节也都丝丝入扣，配合得恰到好处。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 有一个最关键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那个人就是：楚少阳！ 在紫霄阁主的计划里，他的出现才是给予墨川的最后重击。 他是紫霄阁主所有的希望！ 他已经老了，又是个残废，再也不复昔日的俊美模样，他卷土重来，处心积虑，想要拿回皇帝的宝座，并不是为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但是他有儿子！ 有一个值得他为之骄傲、寄托了他全部希望的儿子！ 楚少阳！ 他付出这一切就是为了要亲眼看到亲生儿子坐在那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位置上，那样，他死也可以瞑目了。 第3343章 忽然想通了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儿子，在最后的关头居然没有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紫霄阁主发出负伤野兽最后的怒吼。 他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全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离开这个让他憎恨又留恋的世界了。 可是在他死之前，他居然没有看到儿子登上皇位。 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更让他愤怒和不解的是，亲生儿子居然会在最后的关头背叛了他！ 随着他这声怒吼，一大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楚少阳将手按在他的胸前，一股柔和的内力注入他的体内，紫霄阁主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重重的喘息着，瞪着楚少阳。 “你这个不肖子！”他恨恨骂道。 “父皇。” 楚少阳忽然静静开口。 这两个字让紫霄阁主浑身一震。 “你知道了？”他声音带着丝颤抖，“你去过皇宫，去过寿康宫，去过佛堂？”他不敢置信的问。 他的身实身份，在楚少阳的面前一直没有露出过半点口风，他只在佛堂中承认过。 “不错，我去过了。”楚少阳面无表情的道，“当时我就在房顶。”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紫霄阁主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因为……” 楚少阳淡淡道：“在最后的时候，我突然放弃了。” “放弃了？放弃什么？” “放弃你一直想要扶持我坐上的皇位，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皇位，以前的我也曾经无比渴望想要得到，可是我站在房顶的冷风上，看着广袤的宫殿，我忽然觉得，我不想要了，这个宫殿，还有那个皇位，我都不想要了。” 紫霄阁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上就要到手的皇位，你居然舍得放弃？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没疯，我也没傻，我只是忽然想通了。” 楚少阳的脸色出奇的平静，看着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紫霄阁主，眼底闪过一丝悲悯。 这神情让紫霄阁主又是一阵大怒。 “不肖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不肖子！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选你，我该选少白！”他大声嘶吼，随着他的吼声，鲜血再一次溢出伤口，可他不管不顾。 “少白？您就是选了少白，他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不会当皇帝的，少白他……根本志不在此。”楚少阳摇摇头。 “你们……你们全都是朕的不肖子！一个、两个，全都让那个女人迷晕了心智，连天下都舍得放弃，你们、你们全都不是男人！朕，才是！早知道这样，朕就不该选择你！朕应该自己去做、做皇帝！”紫霄阁主每说一句话，就夹杂着大量的血沫涌出嘴角。 他的气势虽然很凶，可气息却越来越弱。 楚少阳轻声道：“父皇，你还是安心静养，或许……” “静养个屁！朕知道朕要死了，可就算是死了，朕也要骂醒你这个不肖子！” 第3344章 丑陋的脸 “醒？父皇，您说错了，以前的我才是不清醒的，可现在的我，却突然醒了，再清醒也不过了。”楚少阳淡淡道：“以前的我就和父皇你现在一样，被权势地位迷了眼，被仇恨充塞了胸，只是想着皇权皇位，报仇雪恨，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可是当我站在佛堂顶上，看到父皇你现在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今后的我，二十年之后的我……不，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变成像父皇你一样的人！” 紫霄阁主忍不住怒叫：“像朕一样，有何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楚少阳摇摇头：“父皇，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很少照镜子吧？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仔细看着紫霄阁主的脸。 紫霄阁主咬着牙，冷笑一声：“我老了，当年不再是当年风度翩翩的我。” “不是。”楚少阳再次摇头，“我记忆中的父皇，不只是风度翩翩，他对我虽然严厉，不苟言笑，动不动就对我挥鞭子，因为我的不努力而惩罚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那时的父皇，我知道父皇对我越是严厉，越是为了我好，父皇希望我变得坚强，希望我变得品格更加出众，是因为父皇对我寄予厚望，所以那时的我，心里对父皇只有感激，可是，那个父皇消失了，再也不见了。” 紫霄阁主瞪着眼，咬牙道：“朕的那个听话的好儿子，也不见了。” 楚少阳恍如不闻，继续道：“那个父皇虽然消失了十年，但他却一直在我的心里，是我的信念，我想要夺回属于我的皇位，是因为我想成为像父皇那样的人，我想成为父皇的骄傲，我恨楚墨川，我恨他夺走了我的皇位，我恨他……恨他比当年的父皇做得还要好，我恨他还因为我自己知道，我就算是登上了那个位置，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父皇，你想不到，我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恨他吧？并不仅仅是他横刀夺爱，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心里就恨他了，这种恨，换个说法，也叫嫉妒。” 楚少阳幽幽的说道，忽然笑了笑。 “尝过了嫉妒的滋味，人就会变得很可怕，可怕到做出一些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情来，所以我为了压倒他，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可怕的梦，直到我站在佛堂的顶上，看到了父皇你现在的脸，我才幡然醒悟。” 紫霄阁主忍不住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楚少阳看着他：“您的脸上充满了仇恨、怨毒、憎恶，充满了这世上所有丑陋的表情，那张脸……真的是很丑陋，让我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同时一个声音告诉我，楚少阳，如果你再不收手，用不了多久，你的脸也会变成和那张脸一模一样！就是这个声音唤醒了我，让我决定放弃计划，让我决定放弃报复，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第3345章 什么，什么都不要 紫霄阁主脸上的肌肉一阵阵跳动，额头上的青筋爆起，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怨恨。 一张脸的表情更是瞬息万变。 楚少阳看着他再次摇头：“不，我不要变成第二个父皇，您现在的这张脸，太可怕了。” 紫霄阁主瞪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镜子，我要镜子！”他突然嘶声怒吼。 楚少阳静静的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 “我说我要镜子，你聋了吗？”紫霄阁主再次怒吼。 楚少阳叹了口气。 “父皇，您还是不要看了。” “不，朕要看，朕要看！”紫霄阁主双目赤红。 “好，那请父皇稍等，我去去就回。”楚少阳又看了紫霄阁主一眼，转身走出石牢。 紫霄阁主双目瞪视着头顶的石板，呼呼喘气。 几十年来的情景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的儿时、少时、登基之后、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励精图志、他的宏图野心…… 全都历历在目。 不，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是丑陋的！ 绝对不可能！ “父皇，镜子。” 楚少阳很快去而复返，拿回了一面沾满了灰尘的铜镜，他先是用袖子拂去了镜子上的尘土，这才送到紫霄阁主的面前。 但他自己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父皇的脸。 紫霄阁主眼睛一亮，本来神气奄奄的他突然恢复了一丝精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坐起身来，从楚少阳手里夺过镜子，往镜中瞧去。 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满是血污尘圭的脸，眼角额头都是深深的皱纹，满头白发乱成了一团，又是血又是泥，脏污得比叫化子还不如。 而那张脸，那张脸…… 紫霄阁主的手开始颤抖。 那张充满了凶狠、恶毒、怨恨、惶急、恼怒、痛苦的脸，真的就是自己的脸吗？ 楚少阳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张脸上充满了世上所有的丑恶表情，丑得让他自己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这真的是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的丑陋？ 紫霄阁主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突然，他猛的将镜子砸了出去。 “骗子！骗子！全都是骗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 他最后狂吼一声。 那个“我”字还没吼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仍然直挺挺的坐着，眼睛睁得老大，已经是停止了呼吸。 楚少阳的脸上仍是平静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更没有愤怒。 如果有的，就是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悲悯。 “父皇，您累了，好好歇一歇吧，现在，您终于可以平静的睡一觉了。” 他手掌落在紫霄阁主的眼睛上，再抬起来的时候，紫霄阁主已经闭上了眼睛。 “父皇，我不会变成第二个您。因为我已经完全想通了，您曾经高高在上，曾经拥有一切，可是临到头来，你还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因为您从来没有真心的去爱过一个女人，女人在你的眼里，不过就是玩物，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可是我不同，我有了心爱的女人，我只想要和她在一起，离开皇宫，离开江湖，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和她过一些平静的日子。为了这个，我可以什么、什么都不要。” 第3346章 温柔的楚少阳 虽然紫霄阁主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可他还是在紫霄阁主的面前跪了下来，轻声诉说。 “您没有爱过，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它会给人带来希望，带来渴求，带来期盼，它会让人在绝望中燃烧起希望，它会让人的心变得又甜又酸。这种感觉远比仇恨更要强烈，所以，为了这份感情，我愿意放弃仇恨。和她比起来，皇位算什么？” 他勾起唇角，脸上漫出温柔的笑意。 这份温柔，从未在他冷硬的脸上出现过，在这一瞬间，他的脸光彩照人。 可惜紫霄阁主却再也看不见了。 楚少阳抬起头来，看向空处，轻声道：“楚墨川，我恨过你，恨你夺走了我的皇位，恨你夺走了我的女人，可是现在，我把皇位还给了你，我带走了属于你的女人，以后，我和你互不相欠，今生今世，不复再见！我会把她带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只会比你更疼她更爱她，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的把他养大成人，他根本不会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样，你可放心了吗？” “父皇说过，曾经给她服了一种药，会让她忘记一切，所以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父皇还告诉过我，这种药是没有解药的，她有时候会想起以前的片断，但只要她什么时候真的想起来，她就会死！所以，让她留在你身边，才是最最危险的，因为你会不惜一切去让她想起往事，那样的结局，就是加速了她的死亡！我把她带走，我会继续给她吃那种药，我会让她彻彻底底的忘了你，我要把你从她的记忆里连根拔起，我会让她再也不知道楚墨川是何人！这样，她就会一直陪着我，陪在我身边，我和她永远也不会分离……”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是温柔。 * 半个时辰后，墨川带着追风赶到地底石牢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 那是紫霄阁主的尸体。 硬绑绑的躺在冰冷的石床上。 一块黑布盖住了他的脸。 石牢的门开着，一阵风卷了进来，卷走了那块黑色的布片，像一只黑色的蝴蝶般在空中翩翩飞舞。 墨川的视线没有追随那片黑色的蝴蝶，而是落在紫霄阁主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这张脸，是一张丑陋又遍布着皱纹的脸。 丑恶，而且苍老。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敬爱的那位风采卓然、清高孤傲的堂兄。 “皇上，他的尸身还没有完全僵硬，应该死了不过半个时辰。”小四上前摸了摸尸体，很快做出了判断。 他对这位先皇没有半点印象，先皇被掳走的时候，他才只有几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完全不懂墨川现在的心境。 见墨川呆呆地看着紫霄阁主的尸体不动，他忍不住又道：“皇上，皇后娘娘她……” 凝儿！ 墨川悚然一惊，迅速从往事的回缅中回过神来。 第3347章 太后醒了 四面一张望，就知道石牢中除了紫霄阁主的尸体之外，再无旁人。 “小四，马上去找。” 墨川说完，人已经像阵风般出了石牢。 他的心像擂鼓一样怦怦作响，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晚了！ 他还是来晚了！ 就晚了不到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母后最后服毒自尽，他一定可以赶在楚少阳离开之前，找到她！ 可是……可是…… 墨川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到他想都不想去想。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找到她！ 墨川把轻功运用到了极致，像是飞一般迅速在定远王府搜找了一圈。 没有！ 什么也没找到！ 没有楚少阳，也没有沈凝！ 他不死心，迅速再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小四，马上封锁四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城，违令者，斩！” 他忽然停下脚步，吩咐小四。 小四立时醒悟过来，飞快的跑去传令。 但是墨川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怕也是于事无补。 以楚少阳的功夫，要避开城门守门的耳目带着一个人离开皇城，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除非是自己亲自去守城。 可偌大的皇城，有无数个方向可以离开，他不是神仙，根本无法估算出楚少阳会从哪里离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一试。 这时候所有的御林军都接到了命令。 皇后娘娘被人掳走，封锁城门，一定要找到掳走皇后娘娘和掳走皇后娘娘的凶徒。 人人奋勇当先，开始在城内盘查。 三天的时间，悄然飞逝。 墨川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固执地站在城墙上，目光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皇上，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喝一口水吧。” 小四捧着一杯清水，看着墨川那苍白没有血色的憔悴模样，忍不住心疼。 虽然墨川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他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 墨川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石像般。 更好像没有听到小四的话。 小四咬了咬牙，正准备再劝，忽然看到追风对他使了个眼色。 “皇上皇上，大喜！大喜！” 忽然，一名宫里的内监匆匆跑上了城楼，离得很远就大声喊道。 大喜？ 墨川的身形忽然一动。 小四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墨川挺立在城墙三天没动的身形，一下子飘到了那太监的身边，一把捏住那太监的肩膀。 “找到凝儿了！” 墨川急切的问。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粗哑嘶嘎，根本不复平时的清润悦耳。 小四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 皇上三天水米未尽，忧心如焚，这嗓子怕是早就哑了。 “不，不是。”那太监的肩骨被墨川捏得剧痛，可他又不敢呼痛，只好强忍着摇头，“是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她醒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翻了翻白眼，竟是痛得晕了过去。 “母后醒了？” 墨川心中虽然一喜，但这喜悦却远远不及心中浮起的失望。 第3348章 中计 松开手，他飞速奔下城墙，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小四和追风也紧随在后面。 追风却一脸忧色，对小四使了个眼色，小四不解其意，追风却一言不发。 墨川一口气奔进皇宫，直奔寿康宫周太后的寝殿。 周太后已经由太医院移到了寿康宫，三天来，她一直昏迷不醒，呼吸时断时续，太医们束手无策，都说这毒是治不好了。 他们已经把所有最好的解毒药都用上了，可周太后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墨川虽然一直守在城墙上，可是小四却不断的把周太后的消息传给他。 “母后，母后！” 他一口气奔进寝殿，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周太后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的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哪里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寸步不离周太后身边的素瑾也不在房内。 他心里猛然窜过一个不祥的预感，冲过去探周太后的鼻息。 “母后！” 一探之下，发现周太后的呼吸虽弱，还是时断时续，并没有断气。 墨川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一半到肚子里。 “皇上，您怎么来了，找到皇后娘娘了？” 身后一声门响，素瑾的声音惊讶的响了起来。 墨川回过身来，只见素瑾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看到他，又惊又喜的问道。 “没有。” 墨川沉着脸摇摇头，脸上满是诧异。 “母后醒了吗？”他问道。 “太后娘娘？一直没醒，奴婢刚才去给太后娘娘拿药去了，负责煎药的宫女煮沸了药，我不放心，又重新煎了一碗。”素瑾说道。 “母后一直没醒？可是刚才朕在城墙上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母后醒了……” 墨川皱起眉头，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上当了！ 该死！ 那传讯的太监分明就是别人派去的，根本不是宫里的人，自己上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墨川片刻也不停留，飞身出了房门，直奔城墙。 他心里像是烧着了一把火，那炽热的火要把他烤熟了，烧化了。 “皇上，奴才该死！” 突然，小四和追风从斜刺里奔了出来，扑通跪在他面前。 墨川猛然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两人：“滚开。” “皇上，是属下的错，这件事和小四无关。” 追风跪倒在地。 “是属下见皇上三天三夜水米未尽，所以才派了一名太监去报了假消息，将皇上骗回宫里，是属下的错，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属下吧，属下犯了欺君的大罪，请皇上重重责罚。”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墨川的目光冷凝如冰。 他直直地看向追风。 “是你？” 小四吓得浑身哆嗦，忙道：“皇上，这件事其实怪不得追风，皇上您不吃不喝站在那三天三夜，可是皇后娘娘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追风也是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这个主意是奴才出的，如果皇上要砍头，就砍奴才的头吧，追风他的功夫好，以后有他保护皇上，奴才也放心了。” 第3349章 不喜欢言而无信 墨川的目光又盯在小四脸上。 良久，他都一言不发。 小四缩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见墨川迟迟没有说话，他又忍不住道：“皇上，您要杀就杀吧，奴才毫无怨言。奴才无牵无挂，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不像追风，他活着，还可以保护皇上，还可以照顾小如，皇后娘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如……” 墨川的心中蓦然一动。 是了，小如！ 这是凝儿最亲近的人，如果还能找到她的一线希望，就在小如身上。 小如一直住在沈国公府，照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 沈凝曾经嘱咐过，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传到沈国公府半句。 所以京城里虽然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沈国公府却是和平时一样的宁静安谧。 小如坐在院子里，推着摇篮。 阳光美好，暖暖的照在婴儿的摇篮上，晃啊晃的。 婴儿睡得很香很甜，小脸红扑扑的，小如看着看着，眼皮也跟着打起架来。 突然，一道黑影落在她面前，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小如蓦然一惊，睁开眼睛，更是大吃一惊。 “皇上！您、您怎么来了？我家大小姐呢？大小姐……” 她从凳子上跳起来，急忙往墨川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沈凝的身影。 急切之中，她都忘了行礼。 不过墨川现在根本没心思在意这种小节，他沉声道：“凝儿呢？” “大小姐？她一直没回来啊，她不是进宫去了吗？皇上，她没和你在一起？”小如一迭连声的问。 墨川咬了咬牙。 他不能说。 沈凝把小如保护得太好，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他要是告诉了这丫头真相，这丫头绝对不会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 要是她再有个意外，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她！ “她……说在宫里呆得闷了，就偷偷溜了出来，朕以为她是回来瞧你了。”墨川面不改色的说着谎。 小如却一下子相信了。 她顿时拍拍胸口，吁出一口气来。 刚才她吓得脸都白了，以为大小姐出了事。 这几天来，她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到大小姐不要她了，醒来的时候，连枕巾都哭湿了。 “皇上，奴婢可不可以进宫去瞧瞧大小姐，奴婢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真的很想她。”小如怯怯的说道。 她不敢抬眼去看墨川，但是她还是大着胆子请求。 墨川淡淡道：“她离开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话？” “大小姐让奴婢好好照顾这个小娃娃，说别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说天塌下来都有她给奴婢顶着，可是奴婢真的很想见她，奴婢总是做梦，梦到大小姐不要我了……”小如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墨川的心狠狠又是一痛。 凝儿啊凝儿，难道你在几天之前就有预感，要离开我了吗？ “你答应她的事情，就要做到，她最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小如，你想让她不高兴吗？”墨川面无表情的道。 小如忙摇头：“不不不，奴婢绝不做让大小姐不高兴的事。” “那就好好照顾他吧。” 墨川又看了那个小婴儿一眼，心里像是被刀刺了一般。 第3350章 花落花又开 这是楚少阳的孩子。 楚少阳却连看都没有看过这孩子一眼。 可他却掳走了她和她腹中的骨肉。 一个月过去了。 楚少阳和沈凝毫无下落。 墨川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找，可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墨川心里的希望也一点点的湮灭。 可是他不会放弃。 凝儿，无论如何，就算找上一辈子，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五年后。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一辆油布青篷的马车出现在山道上，马车行驶得并不快，也不太慢。 突然，从斜刺里窜出几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拦在了马车前面。 “呔！”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不好，有山贼！” 车夫一看到好几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一下子就软了，抱着脑袋跳下马车，哆嗦成一团。 可是马车里仍然没半点动静。 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 几名劫道的不耐烦了，把刚才的台词又大声念了一遍。 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老大，车里面会不会没有人？”一个獐头鼠目的山匪忍不住嘀咕。 山贼们的老大是个独眼龙，挺胸凸肚，胸口全是黑毛，手里提着一把九环大砍刀，呛啷啷直响。 “有人，你看这马车压在山道上的印迹，一定有人。”他斜了马车轮子一眼，笃定道。 “老大英明！”那山贼忙拍马屁。 另一名山贼再次大叫：“马车里的人要是再装死，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客气，是什么意思？” 车帘挑起，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拦路的山贼们。 那小男孩长得可爱极了，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就像是上好的发糕，皮肤嫩得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又亮又圆，编了一个冲天小辫，还绑了一根红绳，在头顶上晃啊晃的。 众山贼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鼠目山贼吃惊的道：“老大，车里面怎么是个小鬼？” 山贼老大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他瞪着那小男孩，迅速在男孩脸上身上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小男孩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锁上，眼睛顿时发亮。 “小鬼，把你脖子上的玉锁给我，老子就放你走，否则，哼哼！这棵树就是你的榜样！” 他手起刀落，一枝树枝被劈落在地。 “老大，好厉害！” “老大的九环刀名不虚传！” “吹毛断发！” 众山贼大拍马屁。 山贼老大得意的将刀晃了晃，晃得刀背上的环呛啷作响。 “小鬼，看到了吗？” 他伸出满是黑毛的大手。 小男孩眨眨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他：“黑毛猪，你的刀舞得很好看，比大街上卖艺的舞得漂亮多了，你再舞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第3351章 黑毛猪 什么，黑毛猪？ 独眼老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小鬼是在叫自己。 他顿时瞪圆了眼睛，怒道：“小鬼，什么黑毛猪！快交出玉锁！” 小男孩又眨眨眼道：“人家坊市里杀的猪全都像你这样，身上长满了黑毛，不过那些猪的黑毛比你多多了，你不是黑毛猪，又是什么？” 他一脸天真，可说出来的话气得独眼老大浑身都在发抖。 “哇呀呀，气死老子了！小鬼，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吧！”他舞起一股刀光，刀片在小男孩的头顶盘旋。 要是一般的小孩早就吓得又哭又叫尿裤子了。 可这小男孩却拍着巴掌嘻嘻笑着：“好看，真好看，再舞一个，再舞一个。” 独眼老大忍不住嘀咕。 “这小鬼是傻子吧？” 真可惜，长得这么可爱，却是个傻子。 山贼们都惋惜的摇摇头。 独眼老大不耐烦了，喝道：“小鬼，车里就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在不在里面？” 小男孩眨眨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棒棒糖，含在嘴里。 “我娘说了，她在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搅，你们把我吵醒了只要给我颗糖吃，我就不生气了，可是我娘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你们吵醒了她，啧啧……” 他奶声奶气的，可说出来的口气却活脱脱像是个大人。 加上可爱之极的模样，只逗得山贼们哈哈大笑。 “老大，这小鬼说了，车里面是她娘，正在睡觉……”那鼠目山贼挤眉弄眼，一脸色迷迷的笑道。 “哈哈，女人，马车里居然有女人！老大，咱们多久没见过女人了？”众山贼也都两眼放光。 独眼老大眼中更是闪过一抹精光，盯着车帘子眨都不眨。 这小娃娃生得这样标致可爱，他的娘一定差不了。 就算不是天仙，也和天仙差不多。 他顿时心痒难耐。 “马车里的娘们，快点出来，饶你不死！”他粗声粗气的大叫。 小男孩的脸色都变了，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就在这里，马车里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灵儿，你去惹乌鸦了？” 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在场的山贼们一听到这声音，骨头都酥了半边。 那独眼老大更是心痒痒的，声音都这么好听，这容貌也绝对差不了。 这孤儿寡母的，居然敢走这条路，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贝！ 小男孩埋怨的瞪了独眼老大一眼，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道：“娘，孩儿不敢。” “既然你没惹乌鸦，怎么外面有乌鸦在嘎嘎叫呢？吵得人烦死了，还让我怎么睡觉？你赶紧把这些乌鸦解决掉，别吵我！”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愠怒，竟然对小男孩发起脾气来。 小男孩好像很怕他娘亲发怒，忙道：“娘，交给我了。” 这对母子一问一答，听得山贼们一愣一愣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全都勃然大怒。 “好啊！弄了半天，那娘们拐弯抹脚的骂咱们是乌鸦！” “还叫她儿子把咱们解决了！” 第3352章 认老子做爹！ “她儿子才是个多大的小娃娃啊！” “她就不怕咱们把她儿子一刀给劈死？” “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狠心的娘？” 山贼们气得脸红脖子粗，看着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在委屈的扁着嘴，个个都同情心泛滥。 “小鬼，这样狠心的娘别要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 “对，跟我们一起做山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有咱们吃的，就有你吃的！绝对不会亏待你！” 小男孩又把棒棒糖塞回嘴巴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山贼们脸上一个个的看去，全都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 “不要。” “为什么不要？”独眼老大问。 “你们长得太丑，没一个像我爹，我和我娘是出来找爹的，等到找了爹，我只和我爹我娘在一起，书本里都是这样讲的啦。” 小男孩一脸的天真烂漫，坐在车辕上，晃动着两条小短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简直就像是画上的小仙童。 山贼们从来杀人不眨眼，可是面对这样这样可爱的小男孩，谁也下不了杀手。 就连他说他们丑，他们也不觉得生气。 和这小男孩比起来，他们个个都是丑八怪，就连独眼老大都很有自知之明。 独眼老大一拍胸膛，大声道：“孩子，你认我当爹，我把全身武艺都教给你！” “将来也和你一样当山贼吗？”小男孩忽然问。 呃！ 独眼老大一下子被噎住了。 鼠目山贼马上道：“当山贼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有吃的有喝的，比你跟着那个没良心的娘强多了！” “还是不要。”小男孩又摇摇头，“我娘说了，男人嘛，就要做个顶山立地的男子汉，做啥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做贼，会丢祖宗的脸哦。” 众山贼一听，脸上都变得热辣辣的。 别看人家孩子小，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抽了他们每个人一个大耳刮子。 独眼老大恼羞成怒，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向着小男孩抓来。 “老子就是看上你了，你要不认老子做爹也可以，把玉锁留下！” 小男孩立马乖觉的从脖子上摘下玉锁，笑眯眯道：“黑毛大叔，原来你喜欢这个啊，你喜欢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是真的想要吗？你不是真的吧？如果你真的想要，你就点点头。” 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得像绕口令一样，咭咭呱呱。 手中拿着的玉锁在独眼老大的眼前晃啊晃。 独眼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玉锁瞧，只觉得脑袋都晕了，也不知道是被这小男孩说晕乎了，还是眼前发花。 “黑毛猪，转个圈。”小男孩舔了一口棒棒糖。 独眼老大果然听话的转了个圈。 “扔下刀。”小男孩舔舔手指。 独眼老大扔掉了手里的刀。 小男孩转转眼珠，又道：“跳个舞。” 独眼老大马上举起双手，笨拙的跳了起来，活像是个大狗熊。 小男孩拍手笑得很是欢畅：“娘亲，您快出来瞧，外面有大狗熊跳舞呢！” 第3353章 这什么娘啊！ 山贼们都惊呆了，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老大怎么会这么听一个孩子的话？ 难道是真的想给那孩子做爹？ 可瞧老大这模样，不像是给人家当爹，更像是给人家当孙子呢！ “老大，老大！”山贼们看着举起双手，像狗熊一样原地转圈的独眼老大，忍不住叫道。 可独眼老大充耳不闻，两眼呆滞。 “狗熊跳舞，有什么好瞧？” 就在这时，那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马车的帘子一掀。 山贼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吸引过去了。 他们的心都激动得扑通扑通的跳着。 绝色美女！ 出来的一定是个绝色美女！ 最先露出车厢的是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枚式样普通的银簪子。 然后，那女子便整个人钻出了车厢，目光对着山贼们淡淡扫了一眼。 山贼们一看到那女子的脸，全都像泥塑木雕般的呆住了。 那女子一头乌发，穿着一件合体的青衣布裙，身段窈窕，腰肢盈盈一握，单看这身姿体态，无一不是绝色美女的标杆。 可她的一张脸，却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动物啃过一样。 鼻子不见了，只有两个黑乎乎的洞，左眼皮少了一块，右额角到左嘴角划过一条长长的疤痕，虽然结了疤，颜色仍是鲜红触目，肌肉外翻。 如果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可怕！ “呕！”鼠目山贼胸口一阵翻动，呕了出来。 他期望太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的个娘啊，这娘们简直比俺还丑。” 众山贼只瞧了那女子一眼，就纷纷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敢去瞧她第二眼。 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和吃了苦瓜似的。 这娘们长得，真他娘的……辣眼睛！ 只有那独眼老大视而不见，仍是举着双手在原地转圈。 小男孩笑着过去拉住那丑脸女子的脸，指着独眼老大。 “娘，你瞧，这大狗熊多有趣！” “灵儿，你又胡闹了。”丑脸女子淡淡的说道，语气不悦。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委屈的扁着嘴：“他说他想当我爹。” “当你爹？”丑脸女子看了独眼老大一眼，“好啊，你去给他当儿子吧，他会天天跳舞给你看。” “我才不要！他长得太丑，辣眼睛。”小男孩不屑的扁扁嘴。 众山贼都心想：谁还能有你娘辣眼睛啊！ 和你娘比起来，我们老大简直就是貌比潘安。 他们本来一个个的都对马车里的女子想入非非，可看了她这副尊容，全都打消了念头，连半点念想也没有了。 “灵儿，你要是再墨迹下去，咱们就赶不到前面的客栈，只好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照规定，你是要守夜的。”丑脸女子不再看众山贼，反身进了车厢。 小男孩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娘，为什么又要我守夜，昨天我守夜已经一晚上没睡觉啦。” 众山贼一听，更加义愤填膺。 这什么娘啊，居然叫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守夜，自己睡大觉！ 第3354章 是亲娘吗？ “你想睡觉，不想守夜，就趁早把这些人打发了。”丑脸女子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好，那我叫他们全都滚蛋。” 小男孩立刻把棒棒糖全都塞进嘴巴里，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他晃动着手中的玉锁，对山贼们眉花眼笑的道：“你们看我的锁，看我的锁，谁想要就来拿，这锁就给谁哦！” 软软的童音里含了糖，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山贼们像受了蛊惑似的，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摇晃的玉锁。 “扔下兵器，转过身去，双手抱头，开始滚，滚得越远越好。”小男孩嘻嘻笑着。 山贼们立刻抛下兵器，转身抱头，开始滚。 很快，一个个都滚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山道上只有那独眼老大还站在原地，举着两手转圈。 他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脚下踉踉跄跄，嘴角直吐白沫，忽然嘭的一声，像狗熊一样重重摔倒，两眼翻白，竟是转得迷糊而晕了过去。 “好没用哦，才转了九十八个圈就不行了，就这样的也想当我爹啊，下辈子吧。” 小男孩不屑的扁了扁嘴巴，敲了敲车板，脆声叫道： “车夫大叔，坏人都走了，快出来赶车，咱们继续上路了。” 那车夫本来看到七八名山贼拦路打劫，吓得钻进了马车底下。 按照道上的规矩，只要车夫乖乖的，劫匪们一般不会伤害车夫。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七八名体格彪悍的山贼，居然会被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给打发了。 他从马车底下钻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停的揉着眼睛，仍是不敢置信。 小男孩舔光了最后一点棒棒糖，一脸遗憾的叹口气，然后钻进了车厢。 “娘，你吃好东西怎么不叫我？”他眼睛亮亮的，伸手去抓桌上的马蹄糕。 丑脸女子冲他一瞪眼，他立刻乖乖的缩回了手，可眼睛却舍不得从马蹄糕上收回来，小心翼翼道：“娘，我就吃一块好不好？” “好。”丑脸女子说道。 小男孩一喜，抓住一块马蹄糕正要往嘴里送。 “牙疼了别找我。”丑脸女子口气凉凉。 小男孩手里的马蹄糕已经到了嘴边，就愣是不敢送进嘴里。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马蹄糕，像大人一样的叹口气。 “我知道娘亲都是为了我好，我不吃。” 看到他这副样子，丑脸女子心中又是一软，打开一旁的箱笼，取出一块白色的点心，放在他小手里。 “吃吧。” “谢谢娘！”小男孩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将点心一下塞进嘴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吃完了漱口。” 丑脸女子又将一杯淡绿色的苦茶递给他。 小男孩立刻又垮下了脸。 “娘，可不可以不喝？” “可以。”丑脸女子慢悠悠又道：“除非你以后别再吃点心了。” 小男孩忍不住嘀咕：“你是我亲娘吗？那个跳狗熊舞的黑毛猪，都比娘待我要好。” “小子，你胆儿肥了啊？不想要我这个娘，那你找你的亲娘去！”丑脸女子一把捏住小男孩的腮帮子。 第3355章 找爹 “娘，娘，放手，好疼。” 小男孩龇牙咧嘴，好像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等丑脸女子一松手，他又趁丑脸女子不察，偷着将一块马蹄糕塞进袖子里。 “拿出来。”丑脸女子伸出手。 小男孩无奈的叹气，只好将藏起来的马蹄糕放在丑脸女子的手掌里。 可他的一双眼睛还是骨溜溜的在点心上转个不停。 丑脸女子白他一眼：“今天的书背出来了吗？” 小男孩立刻做出一副哭泣状：“娘，今天还没黑呢。” “天黑之前，要一字不错的全都背出来，我要检查，好了别吵我，我要再睡一会儿。” 丑脸女子打了个哈欠，靠在软榻上合上了眼睛。 那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马车，挥着鞭子继续赶路。 他现在对马车里的小男孩佩服得五体投地。 才多大一点儿的孩子啊，比豆芽菜也高不了多少，居然将七八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山贼给收拾得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这孩子不会是上天降临到凡间的小仙童吧？ 马车里，丑脸女子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怀里暖烘烘的。 睁眼一看，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攀着她，睡得正香。 一卷书掉在他的手边。 看得出来，他是背着背着书，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丑脸女子凝视着他，抚了抚他的脸颊。 “娘，你说咱们能找到爹吗？”小男孩在她怀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道。 丑脸女子怔了怔，没有说话。 小男孩可能是在说梦话，这时候又沉沉睡去。 丑脸女子挑起了车帘，看向窗外的风景，不由得呆呆出神。 窗外其实没什么风景，除了树就是光秃秃的石头，山道崎岖不平，不过坐在马车里的人却感觉不到怎么颠簸。 那是因为她在马车的轮子上安装了一种减震的东西。 但她自己却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想出这种东西。 五年了，这五年来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五年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从何而来，她却一无所知。 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如眉。 这是她的名字。 而她怀里抱着的，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儿子。 今年四岁零五个月。 他叫沈灵儿。 这名字是他的义父给取的。 她正想得出神，小男孩突然抱住了她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睫毛又长又密。 “娘，你老是戴着这个鬼面具，热不热啊？” 沈如眉一愣，还没说话，沈灵儿就小手一伸，从她脸上硬生生揭下了一张面具。 那面具薄如蝉翼般，做得精巧逼真。 沈灵儿直接戴在自己脸上，挤眉弄眼的做鬼脸，笑得像小鸽子一样咕咕咕的。 “娘，你没见到，那几个山贼看到您从车厢里出来的样子，个个都像见了鬼一样，嘻嘻，他们这些不长眼的瞎子，做梦也想不到我的娘会这么好看。” 第3356章 爹长什么样 沈如眉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他一巴掌，板着脸把面具从儿子脸上揭下来，小心的收进怀里。 “可别弄坏了，你义父这么大的本事也只给我弄来了这一张，这可是巧手童子亲手做的面具，听说江湖上仅存的不到三张，我留着还有大用呢。” 沈灵儿翘翘鼻子：“娘，小气。” 他大眼睛骨溜溜的在母亲脸上转了转，突然凑近去，“啪”的在沈如眉脸上亲了一口。 “娘，还是你这个样子好看，你以后别再戴那个鬼脸面具了吧。” 沈如眉微微一笑。 揭了面具的她，肤如白雪，眉目似画，清丽婉约。 “娘，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也长得这么好看，那爹他一样长得更好看，是不是？你说，爹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 沈灵儿眨巴着眼睛，一脸憧憬的问。 沈如眉不由白了他一眼：“一百八十一。” “什么一百八十一？”沈灵儿不解。 “你问了这是第一百八十一次，我也回答了你一百八十一次，以后不许再问！” “可是娘，你告诉我的答案太模糊了，义父说，我爹是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男人，难道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就是我爹吗？咱们走了好几个月，好看的男人倒是遇到了几个，可他们连义父都不如，难道义父就是我爹？”沈灵儿毕竟还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让沈如眉哭笑不得。 “你义父当然不是你爹。” “那我爹长什么模样？”沈灵儿又问。 沈如眉被问住了。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长什么样子，她甚至连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孩子问了一次又一次，她都含糊着糊弄过去了。 可是随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她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吧。 “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别再问了，天黑了，你背书的时间到了，从这里开始，背给我听。” 沈如眉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冷下脸来。 那是一本草药大全，全是手写而成，她翻到其中一页。 沈灵儿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哀求的看了沈如眉一眼，可是沈如眉毫不为所动。 他只好慢吞吞的开始背了起来： “苎麻根，绿色，有毛，根部略弯曲，多生于荒地、山坡，性寒，味甘，可清热利尿，止血解毒……” 前面背得倒还流利，不过几行之后，就开始磕磕绊绊，错漏百出。 沈如眉将书往桌上一磕：“你背的书都跟点心一起吃到肚子里了？” 沈灵儿眨巴着眼：“娘，别人家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子都在读三字经，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灵儿也会背，你为什么总是叫我背这些东西啊，我不喜欢。” 沈如眉：“那你喜欢什么？喜欢爬树掏鸟窝，让鸟儿母子分离？你喜欢下水捉青蛙，然后杀害无辜的小生命？你还喜欢吃甜得掉牙的点心，然后牙疼的时候哭着去找你义父救命？” 沈灵儿被问得一个字也答不上来，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要哭。 沈如眉却看都不看他。 第3357章 你躲不开的 “不许哭，别再我面前演戏，把你的眼泪留到你义父那里，在我面前，你这招不灵。” 沈灵儿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娘，你都一点不上当的，还是义父好骗。” “嘘，别动！” 沈如眉突然神色一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眼中露出一抹警觉。 “娘，怎么了？”沈灵儿的脸上却露出兴奋之色，“是不是又有山贼来打劫，交给我，交给我！”他拍着小胸脯。 沈如眉却皱起眉头，侧耳倾听。 “你听。” “听什么？” 沈灵儿也学着娘亲的样子，将耳朵贴到了车壁上，却什么也没听见。 “不好！” 沈如眉突然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一撕两半，塞进沈灵儿的耳朵里。 就在这时，一缕细细的乐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若有似无，却勾魂摄魄。 那赶车的马夫只听了片刻，就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在车辕上翩翩起舞起来。 沈如眉只觉得一颗心剧跳，随着乐曲声，仿佛要跳出腔子里来，刹时之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浑身更是莫名的升起一股燥热。 她知道已经不小心着了道儿，伸出舌尖用力一咬，借着那阵剧痛让自己清醒的片刻，从怀里飞速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放在口里吞了下去。 片刻后，她潮红的脸颊就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长长的吐出口气来。 马车没有人驱赶，那马好像也着了那乐曲的魔，开始像抽风一样在山道上乱闯乱奔。 沈如眉吸一口气，钻出车厢，从车夫手里夺过鞭子，抓住马缰，吆喝一声，努力将马车赶回正途。 忽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破空传来。 “小眉儿，走得这么急，是为了躲我么？” 那声音语音轻佻，带着一股松到骨子里的媚意，让人听了都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那马车夫虽然已经四十多岁，被乐曲弄得迷迷糊糊的，可是一听这声音，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嗬嗬之声，双目赤红如血，双手更是向着空中乱抓。 沈如眉轻叹一声，取出一枚银针，在那马车夫的身上轻轻一刺。 片刻后，已经陷入癫狂状的马车夫眼神陡的变得清明，一屁股坐倒在车上，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眉儿，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躲不开我的。” 那轻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就响在她的耳边，仿佛还有人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沈如眉的脸突然一红，咬牙骂了一句：“变态！” 她抬头去瞧，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在树丛间闪过，快得像一抹流云。 “真是阴魂不散，居然又被他缠上了。” 她忍不住恨恨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车帘，沈灵儿掀开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正一脸兴奋地往外瞧。 “都是你这个小子惹的祸！”她用力瞪儿子一眼。 可沈灵儿的耳朵里塞了布片，什么也听不到，只见到娘亲的嘴巴张了张，好像在对自己说话。 第3358章 千防万防 “娘，你说什么？”他把耳中的布片掏出来。 “别动！”沈如眉一见，忙喝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注意力一放在儿子身上，就没顾得上赶车，马蹄突然被脚下的山石一绊，猛的一个倾斜。 沈如眉立足不定，登时摔出了马车，就在这时，沈灵儿小小的身体也飞在了半空中。 她临危不乱，伸出手臂抱住儿子，落下地来的时候借势一个翻滚，虽然跌得骨头生疼，却好在没有受伤。 “灵儿，你没事吧？”她不顾自己，先问儿子。 “我没事。”沈灵儿的声音闷闷的从她怀里传出来。 “没事就躲一边去。” 沈如眉把儿子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扒拉，接着站起身来，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头发，风致嫣然的对着空气一笑。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 没有人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又笑道：“你是不是怕我？” “胡说，谁说我怕你！” 话音刚落，一抹大红的影子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来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年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生得极好的一张容颜，却长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左顾右盼，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他扬起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 “小眉儿，你想见我，我这可不就出来见你了吗？” 他虽然在笑着说话，可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而是透着一线警觉。 一双眼珠左右张望。 “还说不怕我，你要是不怕我，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沈如眉笑意盈盈，秋水如波，眨也不眨的看着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白玉般的脸颊忽然一红，笑道：“谁说我不敢看你，小眉儿，你总是这样勾我的魂，我越是追，你就越是跑得快，这不还是让我追上了吗？” “追上了，你想干什么？”沈如眉抚着头发，嫣然一笑。 她双眼弯弯，眼神清澈如水，清得能照出红衣少年的影子来。 红衣少年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直了眼睛。 突然，他低咒一声： “该死！” 话未说完，他就猛的一个翻身，大红色的衣袍翻起了一片红浪。 他还在空中，就闻到一股腥气从鼻端闪过，落下地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气急败坏。 “你……你居然偷施暗算！” 他气呼呼的指着沈如眉，刚才要不是他发觉得快，已经中了她来去皆无踪影的毒针暗器了。 这丫头针上喂的药有多毒，他可是亲身领教过，那真是让他生不如死。 那滋味他尝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尝第二次。 虽然这丫头不会武功，可她那整人层出不出的手段，让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别看她笑颜如花，可她笑得越甜，越是一肚子的鬼心眼儿，不定在怎么算计自己呢。 他已经千防万防，可没想到还是差一点着了她的道儿。 红衣少年后背出了身冷汗，暗叫侥幸。 “胡说，我才没有暗算你。”沈如眉笑盈盈的举起双手，两只手掌果然空空如也。 可红衣少年一看到她的纤纤玉手，就浑身寒毛直竖。 第3359章 留个吃饭的家伙 他咬着牙瞪着眼，心里又爱又恨。 这个鬼丫头，他追了她整整三年，可她却从来对他不假辞色，一点机会也不给。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不会真的杀你，你才这样大的胆子，是不是？”他咬牙切齿道。 “当然不是，你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也没有杀你啊，不是吗？”她笑着眨眨眼。 这模样简直和她那个鬼灵精的儿子一模一样！ 红衣少年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猛觉意识到不妙。 她在这里，她的鬼灵精儿子去哪儿了？ 不会躲在暗处暗算自己吧？ 突然，他只觉得臀部一麻，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叮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张大了嘴巴，像一根直挺挺的木头般，通的一声仰天倒了下去，只砸得地上溅起了好大一片尘土。 “娘亲，射中了，我射中了！” 沈灵儿手里举着一个小竹筒，头上顶着两棵喇叭花，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小脸上脏兮兮的，却是喜笑颜开。 他迈着小脚跑到红衣少年的身边，抬起脚来，对着红衣少年的脸毫不留情的就踩了一脚。 “长得这么丑，也想追我娘，回去照照镜子啦！” 这一脚差点把红衣少年的嘴给踹歪了。 幸好他年纪小，力气不够大。 可红衣少年的肺都差点给气炸了。 丑？ 丑！ 这小鬼头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嫌弃自己长得丑！ 自己这模样，不说是风华绝代，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个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这张脸，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除了沈如眉这鬼丫头！ 哦，她已经嫁过人也生过儿子了，应该不算丫头，算是个女人了。 他从来不会对别人的女人打主意，对有孩子的女人更不会有想法。 但偏偏她是个例外！ 她身上不仅有女人的妩媚，还有少女的灵动之气，让他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眼里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只要她愿意，他愿意给她的儿子当爹，他愿意像世上所有的傻男人一样，三书六礼的把她娶进门，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总比她现在身边带着一个没爹的孩子，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要强！ 可这丫头呢，却半点也不领情。 自己对她越好，她跑得越快。 好像自己是条毒蛇！ 红衣少年越想越憋气，他再次在心里发誓，以后这世上的女人全都死光了，一个也不剩就剩她，他也绝不会再看她一眼。 不过，这样的誓，三年来他好像发了三十多个了，可没有一次能坚持到一个月的。 这次，自己一定要说到做到！ “好了，灵儿，他浑身上下就剩一张脸还能看，你好歹给他留个吃饭的家伙。” 沈如眉看了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红衣少年。 闻言，红衣少年直接两眼翻白，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这丫头的嘴巴也太毒了。 这分明是说自己是靠脸吃饭的！ 士可杀，不可辱！ “好，我听娘的。” 第3360章 咱不丢这个人 沈灵儿放下脚，却蹲在红衣少年的身边，小手伸到他怀里一阵扒拉。 倒让他翻出了不少东西。 “娘，这个是什么？” “娘，这个有用吗？” “娘……” 沈如眉烦恼的揉揉眉，一伸手抱起儿子：“他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了，什么东西及得上你义父给你做的宝贝？快把这些破烂儿都丢了，咱不丢这个人。” “噢。” 沈灵儿马上听话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了。 红衣少年再次被气得翻起了白眼。 破烂儿！ 这鬼丫头居然瞧不起自己的宝贝，管它们叫破烂儿！ 这些东西拿到江湖上，哪一样不会被人像稀世珍宝一样的疯抢，偏偏她就当成破烂儿一样给扔了。 “娘，这个丑八怪怎么处理？”沈灵儿指了指红衣少年。 丑、八、怪！ 红衣少年在心底狠狠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眼光像刀子一样剜在沈灵儿脸上。 小鬼头，你等着，就冲这三个字，老子和你没完！ 这辈子老子要是当不成你的老子，老子跟你姓沈！ “唔。” 沈如眉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皱起眉头，打量着红衣少年。 这家伙阴魂不散的纠缠了她三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打不走骂不跑。 真要杀了吧，好像他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要是留着他一条命，他下次还会纠缠不清的追上来。 有了！ “乖儿子，你把他的衣服脱了。”她说道，把儿子放下地。 “脱衣服？”沈灵儿看了红衣少年一眼，一脸的不情愿，“娘，他太丑了，我怕弄脏我的手。”他晃晃自己白嫩嫩的小手。 “男女授受不亲，我要是给他脱衣服，那他就成你爹了，你愿意？”沈如眉斜了儿子一眼。 “不愿意！” 沈灵儿一听，马上灵活地扑到红衣少年身上，白嫩的小手开始撕扯着红衣少年的衣服，扯光了衣服，又扯裤子。 他人虽小，手脚却很灵活，三把两把的，红衣少年白皙的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中。 红衣少年的胆子都要吓破了。 要不是他全身都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连舌头都硬了，他一定会大声求饶。 什么面子里子的，都及不上裤子重要。 “乖儿子，给他留条遮羞布。”好在沈如眉及时说了一句话，救了他。 沈灵儿停下扒他内裤的手，纳闷的问：“娘，什么是遮羞布？” “喏，你手上抓着的就是。”沈如眉斜斜的瞟了一眼。 啧啧，一个大男人，全身皮肤倒是雪白粉嫩的，不知道让多少姑娘家都羡慕。 可男人长这么细嫩的皮肤做什么！ “娘，你说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啊？”沈灵儿歪头打量着被他扒得只剩了一条短裤的红衣少年。 “你说呢？” “像男人，又像女人，啊，对了，我知道了，他是个太监！”沈灵儿忽然拍手笑道。 红衣少年心里大骂。 你才是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 “太监？”沈如眉忍不住向红衣少年的内裤又瞟了一眼。 瞧那里面有东西，不像是太监啊。 第3361章 棒棒糖 “义父说了，这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不男不女的，就是太监。” “他是不是太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沈如眉突然坏坏的一笑。 红衣少年看到她那个该死的笑容，心都颤了。 不是吧，这鬼丫头…… “怎么试？”沈灵儿抓着脑袋上的小辫子，一脸懵懂。 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 “听说太监比男人少了一样东西，你摸摸他有没有，不就知道了？” “噢，对。” 沈灵儿聪明，一点就透，胖乎乎的小手直接伸出红衣少年的内裤里，摸了一把。 红衣少年羞愤得恨不能一头撞死。 虽然摸了他要命家伙的是她儿子，可他以后还有脸再出现在她面前么？ “娘，他好像不是个太监哎。”沈灵儿有些失望的缩回手。 沈如眉忍着笑，走过去抱起儿子。 “你的针上涂的是什么药？” 沈灵儿眨眨眼：“就是娘新研制出来的僵尸粉。” 沈如眉点点头：“嗯，那药效最多三个时辰就过了，咱们走吧。” 她抱着儿子就走。 沈灵儿却指着地上的红衣少年道：“那他怎么办？” “由得他自生自灭吧。” 沈如眉想了想，又抱着儿子回身走到红衣少年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瞟了他一眼。 红衣少年双眼闭得紧紧的，脸羞成了一块大红布，哪敢看她一眼。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可不会这么便宜了，我会把你脱得光溜溜的丢到花姑娘最多的地方去，你会是什么下场，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交待完了这句话，她抱着沈灵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红衣少年睁开眼睛，瞪着她离开的背影，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 这鬼丫头直到这时候说话还拐弯抹角的。 花姑娘最多的地方，不就是花楼么！ 该死，他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要真是那样，那他宁可死了的好！ 沈如眉，小眉儿，你等着，别以为你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摆脱了老子，你让你儿子扒了老子的裤子，老子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 沈如眉抱着儿子回到堕马的地方，发现马夫和马车全都不见了。 显然，那马夫趁着红衣少年出现的时候，赶着马车逃跑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 她不由得气结。 马车上有她的好几个包袱，有盘缠、干粮还有换洗的衣物。 现在没有马车，没有盘缠，她带着儿子在这崎岖的山间，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没好气的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 “看吧，你做的好事！” “娘，灵儿做错什么了？”沈灵儿一脸的无辜，还委屈。 “那马车不是你雇来的吗？雇车的时候娘怎么教你的，看人要看面相，面相！” 沈灵儿低头抓着她胸前的衣襟，软软的童音。 “娘，灵儿知错了。” “你哪来的棒棒糖！”沈如眉依旧盯着他。 沈灵儿两只小手顿时往后缩了一下，不说话。 “就为了一根棒棒糖，你才雇的他的马车，是不是？” 第3362章 判断错了 “娘，你都好几个月没让灵儿吃糖了。”沈灵儿的大眼睛眨啊眨，迅速凝结了一层泪光。 那小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就算是顽石看了也会心软。 可沈如眉还是面无表情。 “装，你接着装。” 她生气的把儿子丢下地。 沈灵儿一下子就眼泪憋了回去，扯着娘亲的衣袖：“灵儿下次一定不敢了。” “还有下次？”沈如眉没好气道：“咱们所有的盘缠和粮食都没有了，你以后没的点心吃了，你满意了？” 沈灵儿一听连点心都没了，小嘴一扁，这次真哭了。 “坏大叔，真讨厌，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点心，呜呜呜……” 看到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沈如眉无奈的揉着额头，再次抱起他。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中行走。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偏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伸手五指都看不见路。 沈如眉一边走，一边把那马车夫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她找到一棵比较粗壮的大树，先让沈灵儿爬了上去，自己也爬上了树干。 沈灵儿虽然小，但从小就由他义父用各种药浴浸泡着长大的，筋强骨壮，身手格外灵活，爬树上墙，对他是轻而易举。 母子二人坐在树桠上。 沈如眉将儿子抱在怀里，用衣服裹紧了他。 “睡吧。” 山间林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野兽，还是在树上安全点。 只是树上风大，她又担心儿子受凉，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的筋骨结实着呢，从小就连伤风感冒也没得过一次。 “娘，我饿，饿得睡不着。” 沈灵儿软软的声音有气无力。 “饿就忍着。” “娘，真的好饿。” 沈灵儿揉着肚子，小脸苦巴巴的。 虽然天黑得看不到儿子的表情，沈如眉的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你乖乖的在这里不许乱动，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她不放心的叮嘱了儿子一句。 “娘亲放心，灵儿一定乖乖的不动。” 沈灵儿的大眼眨巴眨巴的，感觉到娘亲好像不相信自己的保证，又举起小手道：“灵儿发誓，娘亲，灵儿饿得动不了。” 虽然看不到，沈如眉也能想到儿子的动作，嘴角不由勾了勾，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便下了树。 她没敢走远，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在树下周围转了转，想找点山菌草菇之类的东西裹腥，哪知道找了半天，居然越走越远，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她听到身后的树丛里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踩断了枯枝，心中蓦然一凛。 忙吹熄了火折子，伏低身体，缩在一棵树后面。 “呼”的一声，她只感觉到一道黑影从头顶飞过，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更是吓了一跳。 不会是那只臭蝙蝠追上来了吧？那只爱臭美的红色蝙蝠！ 可接着她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呼！” “呼！” “呼！” 一连几道风响，好几道黑影都从她头顶掠了过去，然后听声音应该是落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 沈如眉心跳如擂鼓，屏住了呼吸。 第3363章 六亲不认 那不是蝙蝠，而是人！ 好几个轻功高妙的人！ 虽然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眼前还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小心，点子来了！” 黑暗中，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很轻。 沈如眉就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提前埋伏在这里，伺机而动。 她还是不敢动，因为她一动，马上就会成为这些人的目标。 真倒霉！ 她不想惹麻烦，可偏偏总是会遇到麻烦。 黑暗中，响起了兵器撞击的声音，密集有如爆豆一般。 显然，那伙人的偷袭没有得手，反而被发现。 双方正在进行一场狠斗。 沈如眉缩在树后当乌龟，闭着眼睛，只希望这场乱斗早点结束，她的灵儿还一个人呆在树上。 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溅到她的脸上。 同时一股血腥气传了过来。 她仍是一动不动。 “啪！” 一个重物飞了过来，就落在她身前不远处。 她悄悄再往树后面缩了缩。 那重物应该是一个人，不知道是哪方的人，落下地来就再无声息，应该是已经死了。 兵器相交的声音更加密了，中间还夹杂着几人的闷哼。 “主子，是紫霄阁的杀手！”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紫霄阁？ 沈如眉心中忽然一动。 她听过这个组织。 在江湖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紫霄阁这三个字，所有人听到这三个字都会不寒而栗。 传言中，紫霄阁的杀手来去无踪，行踪飘忽，想取谁的脑袋，谁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们杀人，可以毫无目的，可以毫无喜恶。 可是为了钱去杀人，也可以什么都不为，拿了雇主的钱，下一次有可能摘的就是雇主的脑袋。 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就是：六亲不认！ 所以紫霄阁的杀手在所有人眼中，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可是老鼠哪有这般可怕！ 遇到了紫霄阁的杀手，就等于遇到了阎罗王，想要活命，那是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 当然，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言。 事实上，沈如眉却知道，紫霄阁的杀手一般不会轻易出手，他们要杀的人，要么有身份，要么有地位。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要杀的人是什么大人物。 但，沈如眉只是想一想，并不关心。 关她屁事！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黑暗还是那片黑暗，只是包裹着浓浓的血腥气，还有一股死亡的气味。 双方都没有人再发出半点声音。 只有夜枭偶尔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叫声，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沈如眉却习以为常。 她判断，可能双方都同归于尽，否则不可能这么安静。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息。 她提起裙摆，悄悄起身，高抬脚，轻落足，慢慢地向儿子所在的那棵树走去。 她的方向感很好，虽然在黑暗中，仍能准确判断出方位。 身后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追来。 看样子真的是全死光了。 她更加放了心，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的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倒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有弹性又热呼呼的，还沾了一手的糯湿。 第3364章 从不杀女人 血腥气！ 这是一个受了伤还没死的人！ “哼！” 沈如眉听到一声男人的闷哼，夹杂着一丝痛楚。 显然她这一摔，不但摔在男人的身上，还正好摔在他胸前的伤处。 想都不想，她就去捂那男人的嘴，不想他再发出声音。 哪知道手腕忽然一痛，竟然被那男人扭住，痛得她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女人？” 疑惑的声音，十分动听，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撩人的诱惑。 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放开了。 “滚，我从来不杀女人。”那人的声音很是清冷，透着刻骨的寒。 沈如眉没有说话，她揉着差点断掉的手腕，爬了起来，走出几步，忽然又转身回来。 这是一个幸存者。 而她判断，这人绝对不是紫霄阁的杀手。 既然不是紫霄阁的杀手，就是紫霄阁杀手们这些要刺杀的目标。 为了这个理由，她不能让他死。 火折子一晃，照上了那人的脸。 晦暗晃动的光线中，男人的脸溅上了血污，但那完美俊逸的轮廓仍然让她吃了一惊。 他双眼紧闭，胸膛起伏，应该是已经晕了过去。 睫毛很长也很黑，不由让她想到，这男人睁开眼睛会是什么模样。 很快，她就打消了那个荒谬的念头。 这男人的眼睛长什么样，关她屁事！ 她只是要救活他，仅此而已。 将火折子的一端往地上一插，她两只手飞快的扒开男人胸前的衣襟，露出他胸前的伤口。 伤口并不深，只是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流出来的血也是黑得发紫。 兵器上有毒！ 这男人之所以陷入了昏迷，并不是因为受伤失血，而是因为毒性攻心。 沈如眉给他一搭脉，就迅速做出了判断。 而且这毒性还很厉害，是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毒素，非常罕见。 也幸好遇到了她，否则，这男人必死无疑。 她从衣囊中取出银刀，银剪还有一套针炙工具，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医疗用具都是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才没有被那贪财怕死的马车夫给偷走。 “小子，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嘴上说着风凉话，手下动作却是不停。 银针止血，割去腐肉，涂上药膏，包扎伤口。 一连串复杂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包扎好伤口之后，她又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那男人的嘴里。 忙完了这一切，她松了口气。 这男人的命算是拣回来了。 至于能不能在这山林里活下去，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就在这时，天边现出隐隐的鱼肚白，不用火折子也已经隐约可见林中的情景。 晨光微熹中，男人沉睡未醒的脸就像是一副完美的杰作，安静而完美。 沈如眉不禁嘀咕，那个红衣蝙蝠整天就知道臭美，好像自己长了一张天下无双的俊脸，要是让他见到眼前这个男人，怕他不得羞愧死！ 哼，真的该让他见上一见，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3365章 灵儿不见了 不过，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在他的脸上有一条疤痕，这道疤痕破坏了这张脸的完美，但在沈如眉看来，这道弯弯曲曲的疤痕反而让这张脸变得更有魅力了。 该死，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着这男人的脸出了太久的神，居然连儿子都忘了。 一想到沈灵儿，她马上收拾好东西，飞快的转身，向着沈灵儿的方向飞奔。 一口气赶到树下，她抬头往树上一看，心一下子变得冰冷彻骨。 沈灵儿不见了！ 沈如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飞快地爬上树，向周围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沈灵儿的身影。 “灵儿！灵儿！”她又放声大叫，声音在空旷的林间远远的传了出去。 也没有沈灵儿的回答。 她的心顿时像是飘在了半空中，整个人也飘在了空中，落不到实处。 忽然，她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竟然晕了过去。 * 天刚微亮的树林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一队人马沿着打斗的痕迹很快的找到了树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主子！” 那男人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眼来，一双眼睛像大海般乌黑深邃，冷冷的看向来人。 那队人齐齐下拜。 “主子，都是属下护援来迟，让主子遭遇凶险，请主子责罚。” 那男人目光清冷，缓缓开口：“咱们的人，都死了吗？” “回主子，全死了，对方是紫霄阁的杀手，下手极狠，不过他们也被咱们的人杀得一个不剩。主子，您受了伤？” 那灰衣侍卫看到男人胸口被包扎了起来。 男人低头一瞧，也不由得一愣。 他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昏倒之前发生的一幕。 一个女人！ 他中了毒之后在陷入昏迷之前，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摔在他身上，他以为是杀手，可一握住她的手腕，就发现她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便放了她。 再之后，他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看着胸前包得密密实实的布条，血已经不流了，他的头也不晕了，试着一运力，内息流动自如，再也不是中毒之后四肢麻痹的症状。 他又感觉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像花香又像是草香。 难道是那女人救了自己，给自己治了疗，驱了毒？ 可自己中的是紫霄阁特制的奇毒，根本无药可救，无药可解。 她一个普通女子，怎么有本事解了紫霄阁的毒？ 除非她是紫霄阁的人！ 如果她真是紫霄阁的人，又为什么要救自己的命？ 男人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 他挺身站起，一件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 灰衣侍卫飞快的捡起。 “主子，是一把剪子。” 他面露疑惑。 这是一把纯银打造的剪子，极是小巧，而且打造成了一只仙鹤的形状，精美又精致，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主子身上。 “拿来。” 男人声音喑哑，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拿过银剪，皱眉凝思。 第3366章 粉白团子 这把银剪，一定是那女人的东西，只是，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掉下来。 他又看了一眼包扎伤口的布条，心中一动。 这是一种青色的麻布，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难道是那女子撕下了自己的衣襟，给自己包扎的伤口？ “找到它的主人。”男人沉声道，把银剪交在灰衣侍卫手里。 “是，主子。” 灰衣侍卫看了一眼银剪，收进怀里。 “走。” 男人一挥手，翻身上了灰衣侍卫带来的马背。 他身手矫健，好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打马前行。 灰侍卫们和他身后的众侍卫都是又惊又喜。 他们担了一夜的心事，如今看到主子平安无恙，终于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突然，男人勒住马头，凝眸看向前方的草丛。 “主子小心！” 灰衣侍卫一跃而前，挡在男人面前。 他听到草丛中有呼吸的声音，拔出长剑，拔开草丛一看，登时愣住了。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儿，缩在草丛里，睡得正香。 灰衣侍卫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没错。 那就是一个可爱无比的小男孩儿，大约四五岁，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流着口水，打着呼噜，睡得好不香甜。 “这这这……”灰衣侍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荒山野岭的，这么大的小孩子是从哪块石头蹦出来的？ 就在这时，睡得正香的小男孩睁开了眼睛，刚开始还有些迷迷朦朦的，可他眨了眨眼，一双眼睛顿时变得灵动起来。 “哇，好漂亮的叔叔！” 小男孩的眼睛灵动无比，一下子牢牢盯在男人的脸上，随后又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可惜脸上有一条疤，要不然他就是我亲爹了。” 这什么和什么！ 这小娃娃是个疯子么？ 怎么净说胡话呢。 灰衣侍卫听糊涂了。 小男孩却抱着小灰兔从草丛中奔了出来，迈动着小短腿，跌跌撞撞的跑到男人的马前面，一把抱住了男人的马腿。 他仰起小脸：“漂亮叔叔，你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男孩粉嘟嘟的脸上，水嫩得像是一块嫩豆腐，小表情可爱的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灰衣侍卫本来想要阻止，可他伸出了手，却怎么也不舍得在那小娃娃粉嫩的皮肤上碰一碰。 自己这粗糙的大掌，怕是一碰就要把他柔嫩的皮肤碰破了。 男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小东西。 好像是雪团子！ 粉粉嫩嫩，白白圆圆。 他从来不喜欢孩子，这时候心里却涌上一种想要把这小东西抱起来啃上一口的感觉。 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臂，大掌一捞，小雪娃娃已经端坐在了他的马背上，靠在他的身前。 灰衣侍卫和他身后的一众侍卫，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主子居然把一个奶娃娃抱在怀里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怪事情！ 自打五年前发生的那场变故之后，主子就格外讨厌孩子，就连自己亲妹妹生的孩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碰都不碰一下。 第3367章 说哭就哭 所有人都知道主子为什么对小孩子这样避如蛇蝎。 因为主子心里有一根刺。 扎得很深，也很痛。 可是眼前这情景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们！ “主子，小心这孩子！说不定是紫霄阁的阴谋……” 灰衣侍卫回过神来，忍不住提醒。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听说紫霄阁的杀手最擅长易容改装，他们还会一种失传的缩骨功，明明是成年人，却可以缩小骨骼，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孩子，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自己就曾经亲眼见到过。 虽然那会缩骨功的杀手已经死了，就死在他面前，但不代表紫霄阁中别的杀手不会这缩骨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小娃娃奶声奶声的说道： “紫霄阁？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组织吗？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男人惊奇的低头看向小娃娃，眼中掩饰不住好奇。 相隔得极近，他可以闻到小男孩身上一股特有的奶香之气，小小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好像怕掉下马去一样。 他可以断定，这就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绝不会是杀手伪装的。 因为孩子的眼睛不会说谎。 这小娃娃的眼神虽然灵动无比，却是纯净得像一汪没有杂质的清泉。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紫霄阁？ 这就耐人寻味了。 “你怎么知道的紫霄阁？”男人又问了一遍。 小娃娃翘了翘下巴，有些得意的道：“我娘说的。” “你娘？”男人皱了下好看的眉毛，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他们几人，再没有旁人的呼吸之声，说明附近没有人。 小娃娃突然扁了扁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我娘不见了，呜呜，我找不到娘了，漂亮叔叔，你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伤心的样子让那些侍卫们的心里都跟着一酸。 真想把这小娃娃搂在怀里好好安慰。 男人却想一把将这哭鼻子的小鬼丢下马去！ 因为这小子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钻，还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他黑着脸，冷声喝道：“不许哭！” 哪知道他不说还好，越说小娃娃的哭声越大。 “呜呜呜，漂亮叔叔，你好凶，你比我娘还要凶！你不帮我找我娘就算了，还对我这么凶，呜呜呜！” 小娃娃一边捂着脸哭，一边从指缝里偷瞧男人的脸色，眼珠子骨溜溜的转。 这模样让侍卫们哭笑不得。 什么叫人小鬼大，他们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虽然明知道这小娃娃的哭有百分之八十是假的，男人的心还是一动。 不忍心把这小鬼头真的丢下马去。 “你要是不哭了，我就带你去找你娘。”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哭声一下子就停了。 侍卫们都佩服的看着小娃娃。 这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本事，真牛逼，他们谁也比不上。 第3368章 养兔子 可是他这样戏弄主子，就不怕主子把他扔下马？ 不过男人的话更是让他们错愕万分。 主子居然答应这奶娃娃给他寻娘？ 不是吧，他们有多少紧急的事情要办，哪有工夫去帮一个迷了路的小娃娃找娘亲啊！主子这是怎么了？ 侍卫们不由面面相觑。 “咦，我的小兔子呢？我的小兔子呢？”小娃娃突然又叫了起来。 男人眉头一皱，往草丛中一指。 灰衣侍卫马上会意，飞身过去，从草丛中拎出一只小灰兔，他抓着小灰兔的耳朵，送到小娃娃的面前。 “我的小兔子！”小娃娃马上把小灰兔抱在怀里，像抱住宝贝一样。 “这是你养的兔子？”男人沉声道。 “不是我养的，它是一只小野兔啦，昨天晚上我肚子饿，娘亲去帮我找吃的，我看到它在树下跳啊跳的，我就下来追它，我怕娘亲发现它会把它烤来吃了，就抱着它藏在草里，可后来我就困了，不知不觉睡着啦，等我醒来，只有小兔子陪着我，娘亲不见啦……” 他奶声奶声的说着，倒是条理分明，众人都听得懂。 这小娃娃心肠倒好，不像他娘，这么可爱的兔兔都要烤着吃。 男人抽了两下嘴角，他看着怀里的小娃娃，发现他抱着兔子，两只眼皮直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娃娃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灵儿。” 他闭上了眼睛，偎在男人怀里，两只小手抱着男人的劲腰。 这个漂亮叔叔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不像他的义父，一身的草药味，他一点也不喜欢，还有，漂亮叔叔长得真好看，比义父还要好看，就是脸上有一条疤，要不，他一定就是他要找的爹了。 唉，爹没找到，娘又不见了。 沈灵儿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又睡着了。 男人手疾眼快，伸手一抓，揪住了差点从小娃娃怀里掉下去的小灰兔，顺手交给了一边的灰衣侍卫。 “主子，您想怎么吃？煮着吃还是烤着吃？油炸还是红烧？” 灰衣侍卫面无表情地拎着小兔子，显然会错了意。 “养着。” 男人冷冷的丢下两个字，打马前行。 灰衣侍卫差点以为听错了。 养兔子？ 他身边的侍卫们也一个个都是跌碎了下巴的模样。 看样子，主子是真打算带着他们去给那个奶娃娃找娘亲了。 不过他们都很好奇，想瞧瞧这鬼灵精的小娃娃的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养出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来。 他们骑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骏马，奔行出飞。 天刚过午，便已经来到一所城镇，投了当地最大的一个客栈。 男人自然是住在最好的上房。 在他入住之间，几名侍卫又把房间全部重新清扫并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异样也没有密道，又将房间的被褥全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这才请男人入内。 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一看到这群人的气派，就知道身份显贵非常，不是寻常之人，这样的人物能来到他们这样的小店，简直是给他们脸上添光。 第3369章 阴寒之气 小娃娃一直抓着男人的衣襟，睡在他怀里，直到男人把他抱到床上，也一直没醒。 男人皱起眉头，看到被小娃娃抓皱了的衣服，毫不犹豫的脱了下来。 小娃娃抱着那一团衣服，继续酣睡。 “主子，属下找了这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您瞧瞧伤势。”灰衣侍卫敲了敲房门，带进来一名大夫。 那大夫背着一只药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嗯。”男人坐在桌前，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那大夫先是轻轻的解开缠在他胸前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可以看得出来，给他包扎的那人心思细巧，手法也很熟练。 解开了绷带之后，那大夫看着他胸前的伤处，惊讶的“啊”了一声。 灰衣侍卫顿时一脸紧张，问道：“怎么了？伤势很重吗？” “不是不是，”那大夫脸上惊讶之色未褪，指着伤口道：“这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在要害之处，而且经过了缝合，缝合的手法十分精妙，我是万万不及，贵主人的伤势不重，但是兵器上却喂了毒，这毒质不轻，可是伤口处却没留下半点腐肉，这处理的手法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高明，真是高明。” 他又在男人伤口周围按了按，点了下头：“这人还有针炙之法止住了血流，医术之高，实所罕见啊。” 灰衣侍卫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 究竟是谁给主子所扎了伤口，为什么主子一句不提？ “这位公子，请伸出手来，我给公子把一下脉，看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那大夫又道。 男人伸出一只手，任由那大夫给自己把脉，另一只手却拿着解下来的青衣布条，神情若有所思。 “公子的体内的确还有少许的毒素，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我给公子开一副药方，只要吃上三剂，这体内的余毒就可以彻底清除，不留后患，只是我给公子把脉，发现你体内另有一道阴寒之气，和你的经脉相缠，纠结不清，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夫看向男人，小心翼翼的探问。 男人不答，眼神却唰的一下凌厉起来，唇角紧抿。 那大夫吓了一跳。 灰衣侍卫喝道：“多嘴！” “是是是，是我失言，我这就开药方，开药方。” 那大夫赶紧收回手来，提笔写了一个药方。 那灰衣侍卫接过，看了一眼，又双手恭敬的递给男人。 “主子，您看这方子可用吗？” 他知道主子这几天读了不少医书，对药理比他们都要精通。 男主看了一眼，便点点头。 “好，属下这就去照方抓药。” 灰衣侍卫给了那大夫一锭银子：“辛苦大夫了。” “不辛苦不辛苦。” 那大夫又惊又喜，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也没出什么力，在他来之前，这男人的毒就已经解了七七八八，他只不过是打扫了一下小尾巴而已。 想了想，他又把这话咽了回去，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男人和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男孩。 男人放下手中的布条，走到床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小娃娃。 第3370章 小团子来了 小娃娃四仰八叉，把他的衣服揉成了一团，一张雪白的脸粉嫩粉嫩的，嫩得能掐得出水来。 睡着的时候，模样就像是一个无害的小仙童。 可他醒着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小鬼大！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 眼睛一眨，就是一个鬼心眼儿。 男人虽然和这小娃娃相处了不到三个时辰，已经把这小鬼头的心思看了个门清。 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为什么要带着这小娃娃一起赶路？ 或许就因为他这一肚子的鬼心眼，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一个被他藏在记忆深处，不敢去想，却又无时或忘的人。 突然，一阵寒气袭来，他只觉得丹田一痛，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结成了冰，牙齿咯咯作响。 灰衣侍卫只听到房间里“咚”的一声响，大吃一惊，慌忙推门而入。 只见男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纸，浑身发颤。 “主子！” 他冲过去，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触手冰冷，有如寒冰，冷得他都打了个寒颤。 门外的侍卫顿时一涌而入，个个大惊失色。 “主子的寒毒又发作了！” “快去请刚才的那个大夫！” “请他也没用，他刚给主子把过脉，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怎么办？” “真奇怪，主子的寒毒通常都是一个月才会发作一次，怎么会一天不到的时间，连着发作两次？” 侍卫们正在议论，只听得灰衣侍卫恼怒的一声低吼。 “都闭嘴！” 侍卫们马上闭紧了嘴巴。 “你马上去烧热水，越多越好，越热越好！” “你马上去药铺抓药，要烈性的药，越烈越好！” “你马上把这孩子抱出去，别让他吵了主子！” 灰衣侍卫是众人中最冷静的，很快就吩咐下去。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灰衣侍卫心中虽然惊惶，脸上却很是镇定，主子寒毒发作，自己一定要稳住大局，不能乱了方寸。 很快，侍卫们就端了一大桶热腾腾的热水进来。 灰衣侍卫将昏迷不醒的男人放在木桶里，热水漫到了男人的下巴。 可男人灰败的脸色仍是没有半点好感，在那样的热水中，他兀自双眉紧皱，浑身打着冷颤。 “药来了药来了。” 又一名侍卫带了一大堆烈性的药材回来。 灰衣侍卫全都扔在木桶里面。 这种法子灵不灵，他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是药材放进热水之后，男人的脸色却好像变得更加灰败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灰衣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惊惧不定。 “你是要害死漂亮叔叔吗？” 突然，一个奶声奶声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小男孩光着一双脚丫，揉着眼睛，蓬松着头发站在门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又圆又亮，乌溜溜的看着木桶里的男人。 这小鬼头怎么来了！ 主子命在旦夕，灰衣侍卫忧心如焚，哪有心情应付这小毛头。 第3371章 听他的话 他不耐烦的吩咐：“快把他带到房里去。” 侍卫们忙过去抱那小男孩，小男孩却光着脚丫跑进了房间，爬上凳子，小胖手试了试水里的温度。 “快把漂亮叔叔抱出来，再让他泡热水，他就会全身冻僵了！” 灰衣侍卫如何能信一个小孩子的话，拧眉道：“你懂什么，别乱说话。” 这些年来，主子每逢寒毒发作的时候，都会用这个法子来缓解，他是亲眼看到的。 “这水里怎么还有这许多热药？错了，全都错了！” 小男孩奶声奶声的声音却用大人的语气说出来，显得很滑稽也很可笑。 可是在场的侍卫们谁有这个心情笑。 一名侍卫上前，抱起小男孩就往外走。 “我的小祖宗，咱们回去睡觉，别在这里打搅我主子。” 小男孩扭动着身体，努力转回头来，认真的看向灰衣侍卫：“你们不听我的话，会后悔的，我不要漂亮叔叔死，他要是死了，就没人带我找娘亲了。” 灰衣侍卫听了不由心中一动，但他没功夫细想，摆了摆手，示意侍卫赶紧把孩子抱走。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越发不乐观。 他发现主子的脉博越来越弱，水桶里的热水表面迅速结成了一层冰霜，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不好！” 他慌忙把男人从水桶里扶出来，男人的周身都结成了寒霜，浑身更是冷得像冰一样。 侍卫们见状，全都慌了手脚，脸色更是大变。 灰衣侍卫呆了片刻，忽然拔足向外走，很快奔到旁边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 侍卫正在哄那小男孩睡觉，可是小男孩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口。 “你有法子救我的主子？”灰衣侍卫盯着小男孩问。 问完之后，他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居然会找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求救。 小男孩点点头：“当然。” 灰衣侍卫马上道：“请你救救他。” 小男孩对他伸出双手：“抱我过去。” 灰衣侍卫像做梦一样抱起小男孩，向男人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自己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希望他能把主子救活过来。 荒唐！ “你们去生火，在房间里生好多好多的火盆子，快。”小男孩脆声脆气的吩咐，像小大人一样。 侍卫们谁都没有动。 个个都看向灰衣侍卫。 “他的话没听到？快去生火！”灰衣侍卫冷声道。 侍卫们立刻开始行动，不一会儿，房间里就生了十七八个火盆子。 现在不是冬季，客栈里没有人用火盆，侍卫们把客栈里所有的火盆都找出来，又去外面的店铺采购，才弄来了这么多。 客店里的人都啧啧称奇，不知道这些人在弄什么玄虚。 “再弄一只大蒸锅来，把漂亮叔叔放在蒸锅上，下面生火。”小男孩又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灰衣侍卫顿时拧起了眉毛。 这是要把自家主子蒸熟了吗？ 第3372章 下面，什么也没有 “照我说的做，快！”小男孩也皱起眉头，用命令的语气。 不容置喙！ 灰衣侍卫咬了咬牙，瞪着周围的人。 “没听到他的话？快！” 侍卫们又去找蒸锅找柴火开始生火，好一通忙活。 很快，房间里就热气腾腾，又是火炉又是柴火的，热得众人汗流浃背。 小男孩白嫩嫩的小脸上也全是汗，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蒸笼上的男人。 “火不够，再加把柴。” “水少了，再添些水。” 灰衣侍卫和众侍卫都僵硬着一张脸，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似的，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小男孩的命令。 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或许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娃娃真的能救活他们主子呢？ 可众人也知道这希望太渺茫了。 但他们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不肯放过这最后一丝希望。 “主子的脸色好像变红了。” “好像越来越红了。” “咦，难道这法子误打误撞，真的能救活主子？” 烧火添柴的侍卫们一抬头，便发出了男人灰败的脸色开始变得发红，虽然还是打着冷颤，可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心中都是一喜。 灰衣侍卫更是早就发现了主子的变化，心里本来渺茫的希望一下子扩大了无数倍。 “继续烧火，烧得越旺越好！”小男孩脆脆的童音再次喊起。 现在所有人都把这声音奉为圣旨纶音般。 他说什么，侍卫们就马上做什么。 “给我一杯凉水，越凉越好。”小男孩又说道。 一名侍卫马上跑出去，飞快的弄来了一大杯凉水，然后双手恭敬的递给了小男孩，睁大眼睛瞧着，要看他下一步怎么做。 小男孩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擦了一下小嘴。 “渴死我了。” 众侍卫目瞪口呆。 原来这小鬼要凉水是自己喝，他们还以为是要救主子呢。 “你们都瞪着我干什么，快干活！”小男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那模样除了可爱，还是可爱。 不过众侍卫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主子身上。 这时候男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粗壮有力，身上头上汗如雨下，也不再发冷打颤。 看样子这寒毒终于是过去了。 众侍卫的心情一下子都变得大好，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好了，他应该没什么事了，你们给他洗个澡，换上一身干燥的衣服，再让他美美的睡个觉，等他醒来就好了。” 小男孩呼呼的喷出两口热气，对灰衣侍卫张开手。 灰衣侍卫一愣，不解其意看他。 “抱。” 众侍卫都忍不住笑。 这鬼小灵精的小东西，还真懒。 灰衣侍卫心中感激，虽然没有抱孩子的经验，还是伸出手臂，僵硬的抱起小男孩。 小男孩不舒服的拧了拧。 “喂，你去下面。”他伸出小胖手，指着一名侍卫。 那侍卫一愣，看着脚下。 “下、下面？下面什么也没有啊？” 难道是让自己下楼？ 他咚咚的跑下去，一会又咚咚咚的跑了上来。 小男孩一看他两手空空的回来，眉头一皱：“我的面呢？” 第3373章 丢了一个人 “面？什么面？”那侍卫愣头愣脑的。 “下的面啊！我肚子饿了，要吃面。”小男孩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 原来是这个下面。 那侍卫抓抓头皮，求救的看向灰衣侍卫。 “我、我不会下面啊，老大。” “谁会？”灰衣侍卫也不会，他抬头扫视一圈。 一名侍卫硬着头皮举起了手。 “那你去。” 很快，那侍卫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陪着笑脸放在小男孩的面前。 “小公子，请吃面吧。” 那是一碗清汤面。 清汤寡水。 沈灵儿挑起一根面条，嫌弃的皱了皱小鼻子，没葱花，没油腥，咬了一口，半生不熟。 和娘亲下的面比差远了。 “不好吃！” 他把碗一推，不肯吃。 侍卫们都对他感激的不得了，马上讨好的问道：“那你想吃什么面？” “我想吃我娘亲下的面，唉，不过要等漂亮叔叔醒过来，他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找娘亲的。” 他两只小胖胳膊揽住了灰衣侍卫的脖子。 灰衣侍卫身子不由一僵。 “送我去睡觉。”沈灵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们好生照看主子。” 灰衣侍卫吩咐了一句，便亲自抱着沈灵儿，把他送进旁边的客房，又守在他身边，直到他睡熟了才离开。 回到主子的房间，侍卫们马上欣喜的禀报。 “主子已经没事了。” 灰衣侍卫不放心，走到床前。 男人闭着双眼，沉沉睡去，只是眉尖仍是微蹙，含着一抹愁。 灰衣侍卫低下头。 五年来，主子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难得睡着，眉尖也总是皱着的。 因为他丢了一个人，对他最重要的人。 如果找不到这个人，主子眉尖这把锁，怕是解不开了。 最让他担心的是，主子每次想到那个人，身上的寒毒就会发作。 这个月，接连发作了两次。 这不是好事。 灰衣侍卫知道，如果不是寒毒发作，主子也不会被紫霄阁的杀手所伤。 可这些紫霄阁的杀手就像是附骨之蛆，杀之不尽。 这已经是他们一路上料理的第三批了。 第二天一早，男人醒了，双目恢复了神采。 “是谁救了我？”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接连两次寒毒发作，他以为已经无幸，没想到还能活过来。 灰衣侍卫略一犹豫，便道：“是灵儿。” “灵儿？” 男人皱了下眉，接着想起来，那个奶娃娃。 他这么小，怎么可能解了自己的寒毒？ 男人一双锐利的眼神射向灰衣侍卫。 灰衣侍卫心中一凛，赶紧把昨天男人寒毒发作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说完了，又赞叹道：“主子，属下真想不到，当时您已经差点没了气息，大伙儿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可灵儿他小小年纪，见到那般情形一点也不慌乱……” 他的话没说完，见男人目光有所思，便闭上了嘴。 男人的确在想事。 只是他想的却是，这灵儿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医治寒毒的法子？ 确切的说，不是医治，而是暂缓。 第3374章 喜欢什么买什么 男人察觉体内的寒毒并未减少，只是被压了下去，暂时没有发作。 想要真正解除体内寒毒，一劳永逸，天下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就是有着第一神医之称的古清泽。 可是这古清泽已经销声匿迹了整整五年，五年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听到他的半点消息。 往昔的神医谷早就不复存在，变成了一所荒谷。 很多人都传言，第一神医早就在五年前死了，若是没死，怎么会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可男人却敢肯定，古清泽绝没有死。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 至于这个叫灵儿的小娃娃，出现得蹊跷，来历更是蹊跷，他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懂得压制寒毒之法？ 除非……他从小跟着古清泽长大，他也学到了一些古清泽出神入化的医术。 除了这个可能，男人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灵儿呢？”男人眼底光芒一闪而逝，坐起身来，发现全身上下已经换了一身干燥整齐的衣衫。 “怕吵了主子，属下安排他在隔壁房间睡了。”灰衣侍卫答道。 “我去瞧瞧。”男人起身下床。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名侍卫冲进来，惊慌失措。 “没规矩！”灰衣侍卫皱眉冷斥。 “禀主子，那……那小娃、娃不、不见了。”侍卫忙跪下禀道。 不见了？ 灰衣侍卫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长身而起，身形一闪，飘向隔壁房间。 “主子，您寒毒刚好，千万不要运用内力……” 灰衣侍卫忍不住瞪一眼那报讯的侍卫。 “不见了就去找，大惊小怪，惊扰主子，该当何罪！” 那侍卫诚惶诚恐：“是，是属下的错。” “还不快去找！那小娃娃脚小步短，又没有钱，他跑不了多远。”灰衣侍卫并不担心小男孩会跑。 就算跑到天边，只要他想找，一样能抓他回来。 灰衣侍卫来到隔壁房间，果见床铺上的被褥揉成了一团，小男孩却已经影踪不见。 男人站在床前，双眉皱起，一脸冷俊。 “属下马上去找。” “一定要找到！”男人脸色凝重。 灰衣侍卫很快就发出了端倪，然后在客店厨房的壁橱里，他找到了小男孩。 小男孩只穿着内衣裤，光着脚丫，头上的小抓鬏乱得像稻草，缩在壁橱里睡得正香，嘴角流着亮晶晶口水。 他的一只小手还抓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冷包子。 看样子小家伙是肚子饿了，半夜跑到厨房里找东西吃，结果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灰衣侍卫抱起小家伙，回到男人的房间，把发现他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把他放在我床上。” 男人看了小家伙一眼，冷声道。 灰衣侍卫依言放下小男孩，小男孩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娘亲”，就继续呼呼大睡。 “去这镇上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一些点心来，要最好的。”男人又道。 灰衣侍卫答应了。 “再买几套男孩的衣物，鞋袜都要。” “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喜欢玩什么玩具？”男人想了想，问灰衣侍卫。 第3375章 最好的报答 灰衣侍卫答不上来。 他没成家，没孩子，怎么会知道。 好在男人没有继续为难他：“你去找客栈老板打听一下，该买的都买来。” “是。” 灰衣侍卫恭顺答道。 他很想问，主子，您这是打算收养这小家伙的意思咩？ 但又没敢问出口。 又一想，这小家伙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这么做，一点也不过份。 他只是担心，这小家伙会让主子想起某个人。 要是……五年前没出那场意外，小皇子能够平安出生，也就是小家伙一样大的年岁吧。 灰衣侍卫去买东西了。 男人站在床前，凝视着熟睡中的小男孩。 小男孩睡着的样子，比他醒了还要可爱。 脸颊粉嘟嘟的，眉目舒展，眼睫长又密，遮住了那对总是骨溜乱转的灵活眼珠。 不知为何，那样灵活的眼神，总是会让他心底一阵抽痛，不经意就想起往事。 否则，他也不会连着发作两次寒毒。 “娘亲。” 睡梦中的小男孩又嘟囔了一句。 男人忽然很想知道这小男孩的娘亲是什么模样。 什么样的娘亲才能养出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还有，这孩子为何总是提到去找娘亲，而不是找父亲，难道他没有爹？ “漂亮叔叔！”小家伙又翻了个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伫立在床前的男人。 晨光从男人身后照过来，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挺拔修长，连脸上那道疤痕都隐在了暗影里，瞧不见了。 男人的五官深邃明朗，俊逸出尘。 沈灵儿呆呆的看着。 漂亮叔叔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难道是亲爹？ 他一阵激动。 男人微一侧身，阳光照上斑痕，沈灵儿的美梦瞬间打破。 他眨眨眼睛，失望得差点要哭了。 男人凝视着他，奇怪，这小东西怎么一醒过来就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是想他娘亲了？ 想起自己答允带他上路，答允去找他娘亲，可他却什么也没问过这孩子，比如他娘亲什么模样，多大年纪，穿什么衣服，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母子失散的。 他通通没问！ “漂亮叔叔，你的病好了？”沈灵儿飞快地擦掉眼泪，小脸上露出笑容。 男孩的眼睛纯净无瑕，笑容天真，男人的心再冷再硬，面对这样一张笑脸，他的心也软了一下。 只是脸上仍是很严肃。 “是你救了我。”他说。 沈灵儿点了下头：“不过我不要会你什么报答的，漂亮叔叔，你只要送我去找娘亲就是最好的报答。” 他的话老气横秋，引人发笑。 男人却没有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不过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沈灵儿眨了眨又大又亮的眼睛。 “你怎么会想出那个法子来治我的病？”男人看着他，一瞬不瞬。 “那个法子？”沈灵儿歪头想了想，笑容天真：“我见到娘亲给别人治病的时候用过啊，很灵的。” 娘亲？ 就是说，他和古清泽没半点关系？ 古清泽总不会变成女人吧。 第3376章 无比的巧合 男人本来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又沉寂了下去。 “你……” 他正准备详细问一下沈灵儿的娘亲的具体情形，灰衣侍卫已经买了一大包东西回来。 还没打开包袱，就闻到一阵甜甜的糕点香气。 沈灵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光着脚跳下床，眼巴巴地瞅着灰衣侍卫买回来的点心。 小镇不大，没有什么出名的糕点，只有梅花酥、马蹄糕、葱油薄脆和桂花糯米卷儿这四样普通糕点。 “吃吧。”男人话音刚落，小男孩就抓起一块马蹄糕送进了嘴巴里。 “不好吃。”他只吃了一口，就皱了下眉头。 和娘亲做的马蹄糕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他肚子饿，还是把这些不可口的马蹄糕吃了一大半，至于其他的三样点心，都只咬了一口。 挑剔的小鬼！ 灰衣侍卫腹诽。 男人却是若有所思，看着四样点心，目光落在马蹄糕上。 他慢慢的拿起一块马蹄糕，慢慢送进嘴里，慢慢咬了一口。 每个动作都很缓慢。 灰衣侍卫垂下眼帘，心里担忧又难受。 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拳，后悔。 自己不该买马蹄糕！ 明知道主子一看到马蹄糕，就会勾起往事回忆，自己的脑子是进水了吗？ 都是这小鬼头闹的！ 灰衣侍卫抬眸，瞪了沈灵儿一眼。 沈灵儿却没察觉，他灵活的大眼睛正骨溜溜地盯在男人的脸上，瞧了又瞧。 真好看。 漂亮叔叔长得就是好看。 他托着下巴看得目不转睛。 把吃着马蹄糕想着心事的男人都惊动了。 抬眸看向男孩。 “为什么看我？”他淡淡问。 “叔叔长得真好看。”沈灵儿冲口而出，“要不你当我爹吧？” “什么！” 吃了一惊的不只是男人，还有灰衣侍卫。 “你爹？”男人脸上仍是没有表情，眼中却含了丝笑意，“你爹呢？” 沈灵儿摇摇头，忽然意兴阑珊，要认爹，自己说了可不算，也要娘同意才行。 可是一想到娘亲不知道在哪儿，他就想哭。 “漂亮叔叔，你答应帮我找娘亲的！”他拉着男人的衣袖。 男人见他不答自己的话，便想这孩子一定是有难言的心事。 说不定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心里起了一丝怜惜之意。 抚了抚沈灵儿的头发。 “去，在城里各处张贴告示，写上客栈的住址，要是这孩子的娘亲看到，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他吩咐灰衣侍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没有一点线索，要想找到这孩子的娘亲，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 不过据他判断，方圆几百里，只有这一所城镇，而发现这孩子的地方，距离这所城镇并不太远，半天的路程就能赶到。 “再派一队人，去发现这孩子的地方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娘。”男人又道。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房间角落的一堆灰蓝色布条上，心中一动。 昨晚那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人，不会就是这小家伙的娘吧？ 那地方荒僻无人，那女人却出现在那儿，这么巧，这小家伙也在那附近。 时间地点，都是无比的巧合！ 第3377章 真像，沈凝 男人双眸一亮，这么明显的巧合，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对了，他娘亲，很有可能就是那把剪子的主人。”男人说道。 闻言，灰衣侍卫一愣。 同一个人？ 他从怀中取出那把银色小剪刀。 沈灵儿一见，马上伸出小胖手夺过剪刀，灰衣侍卫不防，竟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他像护宝贝一样抓住小剪刀，鼓起腮帮子瞪着灰衣侍卫。 “这是我娘亲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我娘亲呢？” “……” 灰衣侍卫看向男人。 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去找。”男人淡声。 灰衣侍卫离开之后，男人凝视着沈灵儿，没有说话。 他果然猜对了。 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人，就是沈灵儿的娘亲。 他想起当时自己寒毒发作，中了紫霄阁杀手的暗算，毒性发作，倒在草丛中奄奄一息。 当时伸手不见五指，紫霄阁的杀手没有发现他。 但他却被一个人扑在了身上。 黑暗中，他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腕，正想扭断，却猛觉那人的手腕柔软沁骨，肌肤凉滑细腻，竟是个女子。 而他一试就试出来，那女子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 只是个普通人。 他便放了那女人。 再后来他就毒性发作，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体内的毒性已清，伤处也被包扎得很利索，给自己包扎的人却不见了。 原来，这母子二人，分别救了自己一次。 和自己还真是有缘。 想到这个“缘”字，他心底深处又闪过一抹抽痛。 飞快的转开念头，不敢去想。 沈灵儿爬起他怀里。 他很喜欢漂亮叔叔，他的身上更有一种好闻的味道，比义父身上的药味好闻多了。 被漂亮叔叔环抱在胸前，他就觉得特别安心。 男人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怀里多了一个温软的小身体，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传来，他才发现，沈灵儿已经钻进了他怀里。 这让他吃了一惊。 自己的反应这么迟钝了？ 还是因为他救过自己，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这孩子当成了可信任的人，对他一点也不设防？ “漂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沈灵儿奶声奶气的问，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圆乎乎的小胖脸几乎贴到了他胸口。 “……”男人没有回答。 他微服出行，只带了身边最亲近的随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又如何可以告诉一个初相识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很聪明，不答反问。 沈灵儿果然被他带跑了，眨着眼睛道：“我告诉过漂亮叔叔了，我叫灵儿。” “那你姓什么？” “沈，沈灵儿就是我！”小家伙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这个名字好听吧？” 沈？ 沈灵儿？ 男人的手臂猛然一僵。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产生了强烈的错觉。 他居然以为自己听到了那个镌刻在心底深处的名字。 还好，他听错了。 只是真的很像。 “这名字很好听。”男人说道。 沈灵。 真像，沈凝。 男人的脸色陡的沉下来。 第3378章 找一群人，不难 “来人。” 很快有侍卫进来。 男人把沈灵儿交给他。 “带下去，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他。” 沈灵儿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扭动身体：“漂亮叔叔，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把我交给别人？” 他扑闪闪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带着委屈。 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男人的心肠却很坚硬。 比顽石更硬。 他将沈灵儿的小手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严肃道：“我还有事，你先出去。” 他板起脸来的模样寒气逼人，沈灵儿不敢造次，委委屈屈的被那侍卫抱出去了，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他。 男人硬起心肠不理。 他隐隐觉得内息浮动，寒气袭体。 于是闭上眼睛，静静的运功。 平时，只要他一运起内息，很快就会陷入物我两忘之境。 今天只过了半盏茶的时分，他就站起身来，呼出一口气。 心浮气燥，静不下心来。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客栈下方的景物一览无余。 小镇不大，却难得清静平和，也很干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男人站在窗前，无意识的目光掠过，眼眸渐渐变得深邃如海。 五年了，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那个人带走，她还在他身边，那他们的孩子，也会像沈灵儿一般大，也会像沈灵儿一样机灵可爱吧！ 倏的回过头来，他把心底涌上的思绪全都压了下去，走回床前，盘膝而坐，再次运起功来。 * 沈如眉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晕倒的地方。 荒草寂寂，空山无人，只有鸟儿的鸣叫，时不时的传来。 天光大亮。 她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 “灵儿！”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她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都是梦，灵儿不见了，也是个梦。 她习惯性的伸手去摸，以为会摸到沈灵儿小小暖暖的身体，却摸了个空。 定了定神，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袭上心头。 灵儿不见了！ 沈如眉用力咬紧嘴唇，咬得几乎出血，才压下心如刀绞的痛，没让自己再次晕倒。 五年来，她从未和儿子分开过，这是第一次。 他一定是被人掳走了！ 可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掳走他？ 灵儿虽然不到五岁，却人小鬼大，寻常人在他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儿。 难道是那个臭蝙蝠？ 沈如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衣少年。 他有最大的可能！ 该死，早知道是他，当时她就不该手下留情。 可转念一想，不对。 如果真的是那红衣蝙蝠干的，他不会一直躲起来不露面，他早就按捺不住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除了红衣蝙蝠，还有谁？ 沈如眉皱起眉头，很快又松了开来。 她不去想。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灵儿！ 她懂一些追踪的方式，可是灵儿太小，足迹太浅，又是在黑夜里，并没有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 不过她却发现了另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在昨夜她救治男人的地点，多了一排杂沓的脚印，有马蹄印，还有人的足迹。 心中蓦然一动。 灵儿会不会被这群人带走了？ 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找一群人，却并不难。 第3379章 母子重逢 沈如眉决定跟着这条线找下去。 天快黄昏的时候，她来到了小镇。 进城不久，她就发现了小城中张贴的告示，心中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灵儿果然在这里！ 他不是被人掳走的。 如果要是被人掳走，那人不会在城里张贴告示，大张旗鼓的告诉被掳走的人在什么地方。 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沈如眉决定去那家客栈瞧个清楚。 终于知道了儿子的下落，沈如眉精神大振。 她直奔那家客栈。 还没走到客栈门口，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娘亲！” 熟悉的软软的童音，让她的热眶一热，泪水登时模糊了眼睛。 一个软软小小的身体，扑进她的怀里。 “灵儿？”她几乎不敢置信的抱着怀里的身体。 不远处，一名侍卫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青衫布裙的少女就是这小娃娃的娘亲？ 也太年轻了吧！ 不过看到小鬼头终于找到了娘，他也不由松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娘亲！你去哪儿了？灵儿以为你不要我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沈灵儿将小脑袋几乎埋进沈如眉的怀里，扁着小嘴哭得稀里划拉。 只哭得那侍卫都不好意思了。 他想，这孩子受委屈了。 可又一想，他觉得自己主子也没做什么让这小娃娃委屈的事啊！ “你受伤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沈如眉紧紧抱着他，又推开一点，上下打量。 沈灵儿却把头又钻进她怀里，抽泣道：“我没受伤，就是……就是……” 他抽抽泣泣的。 “就是什么？” “我好饿啊，娘亲，我一天都没饿吃，肚子饿得瘪瘪的，快要饿死了。”沈灵儿哭得更大声了。 饿？ 那侍卫这才醒悟，脸上又是一红。 是了，他们的确没冻着小家伙，也没委屈他，给他做了面，可他却嫌不好吃，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然后，他们就把这事给忘了。 那侍卫一想，人家娘亲来找儿子了，自己赶紧把这事报告主子才是。 他本来抱着沈灵儿在客栈门口玩，沈灵儿眼睛尖，远远就发现了沈如眉的身影，扑了过去。 侍卫一转身，进了客栈。 沈如眉不放心，又给儿子把了把脉，悬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才彻底落了下来。 儿子没受伤，就是脉有点浮。 饿的。 “走，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她抱起沈灵儿，准备去找家最大的馆子。 沈灵儿却扭着身子不肯。 “娘，灵儿要吃你做的点心，还有你下的面。” 沈如眉为难。 她的包袱都被马车夫偷走了，现在身上一文不名。 可看到儿子渴望的小眼神，她没办法拒绝。 想了想，她走进客栈，直接找到了客栈老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老板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她要求古怪，还是答应了下来。 沈如眉进了厨房，便开始动手，和面擀面，在面里加入油酥，和桂花糖粉，还有马蹄糕粉，忙碌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厨房里便传出来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许多吃饭的客人们闻到这股味道，都觉得，饿了。 第3380章 失望之大 他们纷纷向客栈老板打听，店里做的是什么点心和吃食，吵着要买。 客栈老板也觉得纳闷，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沈如眉提出来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借用他的厨房做份点心还有面，做出来的点心会分他一半。 过了片刻，沈如眉端出来一盘子冒着热气的马蹄香糕，甜香扑鼻。 还有两碗葱油面。 老板又惊又喜，光看那面上的浇头就让人食指大动，他也不顾客人们吵着要找他买，如获至宝的端着点心和面条，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大快朵颐去了。 而沈如眉却转身进了厨房，看着吃得香甜无比的沈灵儿，抚了抚他的头发，一颗心终于彻底的落了地。 母子二人并头吃面，两人心情都很好，吃起来觉得这顿饭食格外香甜。 沈如眉见儿子拿起了第四块马蹄糖糕，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像平时一样呵斥他。 她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完全没有留意到厨房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高大挺拔的人影。 厨房里有一扇窗户，黄昏的霞光就从窗口照进来，正好照在沈如眉的身上。 她背对着门口，乌黑的青丝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插着一枚素银簪子，淡青色的衣裙勾勒出纤细优美的腰肢，盈盈一握。 后颈修长，肌肤胜雪，好像一块上好的凝脂美玉。 看到她背影的一瞬间，男人的瞳孔就凝缩了，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动也不动。 他的心脏狂跳，血液全都涌上了大脑，四肢冰凉。 这不是真的！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告诉自己。 男人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来，眼前的一幕仍是清清楚楚。 他是被熟悉的马蹄糕香味吸引过来的。 可没想到，会真的看到他梦境里出现的情景。 是她！ “凝儿！”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哑着嗓子喊出了声，声音颤抖，带着不可思议和狂喜。 终于，找到她了！ “漂亮叔叔！” 沈灵儿蓦然回头，看到他，吃得圆鼓鼓的腮帮子上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放下手里的面碗向他跑来，然后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一只小腿，仰起小脸来。 “漂亮叔叔，我找到我娘了！” 他的小嘴上油亮油亮的，两只小胖手上也全都是油，擦了他一身。 男人生性好洁，平时绝不会让他的手碰到自己的半片衣角，可他这时候好像是泥塑木呆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沈如眉回过头来，看向他。 男人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 巨大的失望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要把他压垮了。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心里一个声音疯狂的号叫着。 虽然这个女人很美，美得像画一样。 但不是她。 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得晃了几晃。 “啊，漂亮叔叔，你生病了还没好，快坐下。”沈灵儿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腿，好像要给他支撑一样。 他只有四五岁，力气自然不大，却在男人心里注入了一股温暖。 第3381章 洁癖 “娘亲，漂亮叔叔昨天晚上生病了，生了很厉害的病，你快帮他瞧瞧吧。”沈灵儿扭头看向娘亲。 沈如眉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不由得一怔。 她见过他！ 那天晚上，就是他差点折断了她的手。 不过，后来她却救了他，因为他中了紫霄阁的剧毒，如果不救，他就要死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仇人的敌人，就有可能是朋友。 只是，生病？ 她记得他是中了毒，而她已经帮他解了毒。 不过她看得出来，男人的脸色很是苍白，白得没有血色，身体还在微微摇晃，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 医者的本能让她放下面碗，走到男人身边，说道：“你别动，我帮你把一下脉。” 男人几乎立刻冷下脸来，后退一步。 “不必。”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和他面对沈灵儿的时候完全不同。 在这世上，除了她，他不会让任何女子靠近他身前三尺之地。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沈灵儿的娘亲份上，他绝不会让她走到自己身边。 虽然，他也知道那天晚上是她救了自己，但当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沈如眉有些吃惊，眉头微微皱起。 男人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就好像她是一条有毒的蛇，让她觉得很不爽。 算了，他爱治不治，自己才犯不着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自己愿意给他把脉，也是瞧在他救了灵儿的份上。 她看也不看男人，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面。 沈灵儿却抱着男人的小腿，小脸笑得像一朵花，完全没有留意到男人和娘亲之间水火不容的气氛。 “漂亮叔叔，你吃饭了吗？你要不要尝尝我娘亲手煮的面，可好吃了！”他的小脸上笑成了花，毫不掩饰对男人的好感。 他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的眨啊睡，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沈如眉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漂亮叔叔？ 什么破称呼！ 她用眼角扫了男人一眼，继续吃面。 男人本来不饿，可是闻到那熟悉的马蹄糕的香味，他就移不动脚步，目光落在那雪白的马蹄糕上。 “漂亮叔叔，你尝尝我娘亲做的马蹄糕！”沈灵儿马上就看出了男人的心思，十分大方的拿起一块马蹄糕，送到男人的嘴边。 这时候男人的侍卫们也候在了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主了是有洁癖的，这小娃娃的一双油手抓住的糕点，还往自家主子的嘴里送，主子才不会吃。 但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男人居然慢慢的张开了好看的薄唇，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咬下了一口马蹄糕。 又软，又香，又糯。 带着一股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男人嘴里的马蹄糕突然变得咸咸的，涩涩的，苦苦的。 这是相思的滋味。 “这糕点，是谁做的？”男人慢慢的咽下了嘴里的糕点，慢慢的开口问道。 “我娘亲啊！好吃吧！”沈灵儿向着沈如眉一指，小脸上全是得意洋洋。 第3382章 毒，在他心里 男人的目光立刻盯在沈如眉的脸上，她却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吃面。 她的半边侧颜弧度美好，鼻梁挺秀，下巴纤柔，肌肤凝雪般白皙，青丝如瀑。 很美的一个女子。 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但和他记忆中的她，半点也不像。 沈如眉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恍如不见，慢条斯理的吃着面，直到吃完了最后一口，她才放下筷子，扬起睫毛，对着男人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像宝石般熠熠生辉，眼波清湛如水。 男人只觉得浑身一震，四肢再次发麻。 好像有一根线，在心底猛的一抽。 这眼神，太像她了！ 简直和他记忆中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男人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可是他的心底已经痛如刀割。 牙齿突然发出咯咯两声响，他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众侍卫一齐大惊。 一名侍卫飞快冲过去，夺过沈灵儿手中的马蹄糕，脸色大变。 “好小子，你居然给主子下毒！” “主子！主子！” 男人倒在地上，浑身缩成一团，只是不停的颤栗。 侍卫们慌作一团。 主子这寒毒发作得太频繁了，三天之内，居然连着发作了三次！ 大事不妙！ 他们马上派人出去禀报灰衣侍卫，然后将男人抬到楼上的房间里，同时也没忘了将沈如眉和沈灵儿囚禁起来。 侍卫们一致认定，是马蹄糕中有毒，正是这马蹄糕里的毒才诱发了主子的寒毒。 沈灵儿听着众人的判断，眨巴着大眼睛，忽然说道：“你们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给漂亮叔叔下毒，这马蹄糕里根本没毒！我都吃了好几块了，你们不相信，你们吃吃看！” 侍卫们哪里肯吃。 沈灵儿扁了扁嘴巴，扑进沈如眉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亲，他们冤枉我，也冤枉你，马蹄糕里明明没毒，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 他再聪明伶俐，也只是个四岁大点的男孩，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冤枉，只觉得胸口憋得胀胀的，说不出的难受，眼睛更是红肿得像只小兔子。 侍卫们被他哭得心都软了，不约而同的起了愧疚之意。 难道真的不是他下的毒？ 他们心里嘀咕。 灰衣侍卫接到消息，飞快的赶了回来，看到床上昏迷不醒不停发抖的主子，他的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放了沈灵儿，他没有下毒。”他说道。 要是沈灵儿会下毒，那天晚上也不会想法子救主子。 灰衣侍卫的目光落在沈如眉的身上，眼中露出诧异。 侍卫们忙道：“她是沈灵儿的娘，那马蹄糕就是她做的，主子就是吃了马蹄糕才会发病。” 嗯？ 灰衣侍卫再次看了沈如眉一眼。 她长得很美，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但这不是重点。 她不会武功。 可她由始至终，表情都很淡定，唇角勾起，带着一丝嘲弄，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好像发生的这些事，都和她无关。 这个女子，有古怪。 “凝儿。” 正在瑟瑟发抖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灰衣侍卫不由皱了下眉。 他马上明白了主子发病的原因。 马蹄糕无毒。 那毒，在主子的心里。 第3383章 因为不高兴 “漂亮叔叔，你醒了？你在叫我吗？”沈灵儿擦擦眼泪，想扑到男人的床前，却被娘亲拉住了手。 “别去，他叫的不是你。” 沈如眉听得清楚，男人喊的是“凝儿”，不是“灵儿”。 这个凝儿，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娘，你救救漂亮叔叔好不好？他真的很好，我在山林里迷了路，他说要带我去找娘，就是可惜，他生病了，不过娘你一定能治好他。”沈灵儿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还闪着泪花。 沈如眉忽然嫉妒起来。 这小子，从来就是一副冷心冷肠，笑得甜蜜，一肚子的鬼心眼，自己把他养这么大，他还成天憋着坏劲儿，动不动给自己捣乱。 可他认识那个男人才多久，才多久！ 居然就帮着外人说好话！ “不治！”她冷冷的丢下两个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娘，一定有原因。” “因为我不高兴。” 沈灵儿没话了。 什么都比不过不高兴。 娘亲不高兴，就不做，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娘亲板起脸来说话了。 “好，你不救，我来救。”他咬咬牙。 “就凭你？”沈如眉睨了他一眼，口气凉凉。 “义父教过我的！昨天晚上就是我把漂亮叔叔治好的！”沈灵儿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好，那你救。” 沈如眉挑挑眉梢。 气死了！ 沈灵儿快被这个无良的娘亲气死了。 “你还是我亲娘嘛！”他委屈的嘟囔，声音很小，生怕让沈如眉听到，又好像故意让她听到。 沈如眉把脸扭过一边，权当没听到。 这对母子的对话，听得周围侍卫一愣一愣的。 灰衣侍卫也在发呆。 沈灵儿可爱的苹果脸都气红了，鼓着腮帮子离开了沈如眉的怀抱，迈着小短腿跑到灰衣侍卫面前。 他很聪明，早就看出来这灰衣侍卫是众侍卫的头儿。 “我要救漂亮叔叔，你帮我准备东西。” 灰衣侍卫不太喜欢说话，只是点点头。 “还要昨天那些东西吗？”他问。 “不是不是，那个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啦，漂亮叔叔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寒毒，又连着发作，所以我要给他针炙。”沈灵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针炙？”灰衣侍卫惊讶极了，“你会针炙？” 他瞪着沈灵儿。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连筷子都不一定能拿稳，居然说要给主子针炙？ 这要是一针下去把主子扎出个毛病可怎么办？ 他可不能拿主子的性命冒险。 这和昨天晚上的治疗法子也太不相同，昨晚上的法子，就算治不好，最起码也治不坏。 “我会，义父教过我的，不过我娘的医术更好，可惜她不肯救，都是你们不好，好端端的冤枉我娘亲下毒，我娘亲虽然常常给别人下毒，有时候也会给我下毒，但是今天的马蹄糕里真的没毒。” 沈灵儿没心没肺的话气得沈如眉差点想把这儿子塞回肚子里去。 她瞪着沈灵儿。 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吗？ 如果不是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灰衣侍卫和众侍卫觉得自己真的要笑出来。 第3384章 耳旁风 饶是这样，他们一个个都嘴角微抽，表情古怪。 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儿子。 怪不得这小娃娃古怪机灵，他的娘亲比他还怪！ 不过…… 这女子真的会治病？ 灰衣侍卫以前不相信，但是后来他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女子医术如神。 但他也只见过那一个。 曾几何时，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女神医？ 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灰衣侍卫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沈如眉。 他之前并没有看得很仔细，只是扫了一眼。 这时候他却看得非常仔细，大约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认真打量一个女子。 她鬓发乌青，肤白似雪，眉目好像是笔墨画出来的一样，灵动妩媚。 他再次断定。 不是她。 “你想要什么东西？”灰衣侍卫本来想一口拒绝沈灵儿。 可看到他那小眼神儿，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我要竹子削成的竹针。”沈灵儿道。 “好。” 灰衣侍卫吩咐之后，很快就有侍卫带了十几枚细细的竹针回来。 “这些够吗？”他问沈灵儿。 “马马虎虎吧。” 看到沈灵儿爬上床，拿起竹针，在主子身上比比划划，众侍卫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灰衣侍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灵儿，要不……还是让你娘亲来治吧。”灰衣侍卫实在忍不住了。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针炙是什么样子，他见过。 沈灵儿拿针的方法就不对，这一针下去，主子还能活吗？ 沈灵儿不高兴的鼓起了腮帮子：“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灰衣侍卫的汗都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简直没办法对着这小娃娃的眼睛说谎。 “那我就要给漂亮叔叔针炙了哦！” 沈灵儿笑眯眯的举起竹针，一只胖乎乎的左手在男人胸前摸来摸去，嘴里还在嘀咕，“咦，娘亲明明告诉过我的，天突穴就在这里，不过，天突穴下面就是璇玑穴，这个究竟是天突还是璇玑呢？两个离得太近了，我可千万别扎错了啊……唔，不管了，先扎一针看看。” “灵儿！够了！” 沈如眉忍无可忍。 明知道儿子是在故意想法子激自己出手，她还是没忍住。 要是她再不喝止，这孩子无法无天，说不定真的会一针扎下去。 “义父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她语音清冷，寒气逼人，“入门的第一课，他说的是什么！” 沈灵儿立刻乖乖的低头，小声答道：“大、大医精诚。” “大点声！” “大医精诚！”沈灵儿声音大了些。 “是大医精诚，还是草菅人命？” 沈灵儿吓一跳，忙跳下床，迈两小短腿跑到沈如眉身边，拉着她的衣摆。 “娘亲，灵儿知道错了，灵儿下次不敢了，您千万不要告诉义父。” 沈如眉瞪他：“你只怕义父，不怕我？” 沈灵儿笑嘻嘻，一脸无辜的模样：“灵儿也是想救漂亮叔叔，娘，你就给他治一治，你出手，他的病准好。” 第3385章 卖萌没用 沈如眉冷哼：“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你想要我救，我偏偏不救。” 沈灵儿凑过去，两只小胳膊抱住了娘亲的脖子，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讨好的对她笑。 “娘亲，娘亲你最好了，娘亲你是世上最好的娘亲。”他软软的童音像掺了蜜糖。 众侍卫们听得心都要化了。 谁能抗拒得了？ 只有沈如眉。 她面无表情地将儿子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 “去去去，卖萌没用，你今天想擅自用针，回去之后，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义父。” 沈灵儿的小脸顿时垮了，嘴巴一扁一扁的要哭。 “你要是敢掉一颗猫尿，我马上找人送你回去。”沈如眉半点不为所动。 沈灵儿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重新绽放了笑脸。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侍卫们一愣一愣的。 佩服啊！ 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他们看到机灵似鬼的沈灵儿，都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能制服得了这孩子的，可这孩子所有的花样，在他娘亲面前，好像一点不顶用啊！ 他娘亲真厉害！ 众人看向沈如眉的目光，就带了几分钦佩之意。 “娘，娘亲，好娘亲！你不要送儿子回去，灵儿以后都听您的话，今天的事您也不要告诉义父，好不好啦？人家真的就是想吓唬一下娘亲，没想真的用针啦，人家才四岁半，人家这么小，娘亲你真舍得让灵儿自己回去吗？” 沈灵儿一边抱着娘亲的大腿，一边继续撒娇卖萌。 沈如眉低下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沈灵儿的眼神立刻变得乖觉无比，纯洁得像只小白兔。 “你全听我的话，嗯？” 沈灵儿忽然打了个寒颤，在娘亲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 “……听。” “一天吃不能超过三块点心，嗯？” “……好。” “半个月不许吃糖，包括棒棒糖，棉花糖，冰糖葫芦，嗯？” “……行。” 沈如眉每说一句话，沈灵儿眼中的神采就黯淡一分，咬着嘴唇的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众侍卫看得都是忿忿不平。 他才多小啊，吃几块点心吃点糖，有什么啊！ 哪家的孩子不吃点心不吃糖啊！ “娘亲娘亲，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可以救漂亮叔叔了吧？”沈灵儿见娘亲的脸色缓和了些，马上打蛇随棍上，再次抱住了她的大腿。 沈如眉心中有气。 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小兔崽子！ 平时从来没这么听过自己的话，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外人，居然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哼！”她使劲对儿子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沈灵儿大喜，知道娘亲这是答应了。 “灰衣叔叔，你们都出去吧，我娘答应给漂亮叔叔治病了，不过我娘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 沈灵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老气横秋的对灰衣侍卫说道。 灰衣侍卫愣了愣，嘴角微抽。 他明白沈灵儿的意思，是要清场。 不过，真的把主子的命交给这个陌生的女子？ 她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会是个神医？能治好主子？ 他不放心。 第3386章 锯嘴葫芦 沈灵儿见他不动，眼珠一转，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们是不是担心我娘会害了漂亮叔叔啊？你们不放心她，是不是？” 侍卫们都不吭声。 这小东西，真是人小鬼大。 但这话就这么说出口来，真的好吗？ 众人都有些尴尬。 灰衣侍卫不会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嘘！” 沈灵儿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指头竖在自己唇上，小声道：“别让我娘听到了，她会不高兴的，我好不容易求娘亲答应了，你们要是再惹我娘生气，她不给漂亮叔叔治病了，你们都没地儿买后悔药去。” 他声音虽然小，但房间有多大啊。 沈如眉就算想装听不到，也不行。 她用力白了儿子一眼。 这臭小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前就编排自己不是。 灰衣侍卫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主子，咬咬牙，问沈灵儿。 “你娘是神医？” “当然啦！我娘的医术可神奇了，能活死人，生白骨……” “闭嘴！”沈灵儿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清斥打断。 沈如眉走过来，一把抱起沈灵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巴掌。 “人家不稀罕，你当你娘亲这么贱么！咱们走。” 她抱着沈灵儿大步就走。 众侍卫顿时大急，又不敢阻拦，全都看向灰衣侍卫。 灰衣侍卫一个晃身，拦在门口，对沈如眉深施一礼。 “请……请您救救我家主子。” 他本来想称呼沈如眉为姑娘，可一想，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只好含混了过去。 他又对众侍卫使了个眼色，众侍卫立刻全都退出了房间。 灰衣侍卫这也是没办法了。 主子的寒毒发作起来，是无法可施的，只能完全靠着主子自己扛过去。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发作了。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死在自己面前。 就算眼前的女子治不好主子，但，总是有了一线希望。 沈如眉停下了脚步，把沈灵儿放在地上，皱眉道：“你也出去。” 灰衣侍卫忙退出门外。 沈灵儿却扭了扭，撒娇：“娘亲，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 “不行，一个人都不可以留下，否则我就不治了。”沈如眉板起脸来。 沈灵儿就知道此路不通。 他叹口气，走出门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你是我亲娘嘛。”他又小声嘀咕一声。 房门外，所有侍卫都看着他。 “你们……看我干啥？”他纳闷得睁大眼睛。 灰衣侍卫道：“你娘亲她……真的能治好我们主子的寒毒？” 主子这个寒毒得的甚是奇怪，看过了不知道多少神医大夫，都是束手无策。 只有天下第一神医或许有办法治好。 “我娘亲的本事可大了，只有你们不知道想不到，嘿！”沈灵儿一提到自己的娘亲，眼睛就是闪闪发光，又得意又骄傲。 “灵儿，住嘴！” 房间里，沈如眉的一声清斥蓦然传来。 沈灵儿立刻白了小脸，吐吐舌头。 “娘，我一个字也不说了。” 果然，说完这句话，他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不管众侍卫怎么向他打听，套他的话，他都是紧紧闭上了嘴巴。 第3387章 你脱了我的衣服？ 房间里，沈如眉走到床前，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脸色苍白中泛着青色，虽然盖着厚厚的棉被，仍是在不停的发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仿佛从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寒气。 那天晚上她匆匆给他把过脉，只发现了他身中紫霄阁的奇毒，倒是没发现他体内有什么寒症。 看来，要不就是当时她心急没摸准脉，要不就是他只有寒毒发作的时候，体内的脉博才会变得异常。 她没急着救治，而是拉过他的手腕来，细细把了下脉，然后眉头舒展，有了治疗方案。 只是男人昏迷不醒，给男人脱衣服的时候，费了她不少力气。 不过她的习惯是，治病的时候不想有旁人在侧，她会分神。 脱了衣服才发现，男人的身材非常美好，比例完美，肌肤呈漂亮的小麦色，充满了力量和健美。 加上他那张俊美的容貌，足以上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为之心动。 但沈如眉却半点不为所动。 再美再好，也不过是副皮囊，到头来都会变成一坯黄土，一堆枯骨。 她取出针包，开始飞快地施针，不一会儿功夫，就把男人扎得像是一个刺猬。 “接下来，就要停针半小时，看看效果了。” 她自言自语。 刚才她运针如飞，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寻找沈灵儿更是耗费了全部精神，这时候心神一松，只觉得倦意涌来，在等待的时候，竟然伏在床沿上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男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过了没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寒毒发作的时候，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僵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虽然没死，却像是躺在冰棺里，能听到感受到外面说的话，意识却又似醒非醒的。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要给他治病。 后来，他就觉得寒气渐褪，身体变得越来越暖和，说不出的舒服。 然后他就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床前伏着一个身段窈窕的青衣女子，乌青的发像瀑布般披在她的背上，几缕发丝还落在他的手背上。 有一种痒酥酥的感觉。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女子的侧颜。 鸦羽般的长睫，弧度美好的鼻梁，饱满的唇和纤美的下巴，肤光胜雪，虽然只有半张脸，仍能让人感到惊艳。 是她？ 她救了自己？ 男人眼角余光扫过，看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泛出亮亮的银光，心中已经有数。 果然她是在给自己治病。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因为就连他的两条腿，两只脚上也都扎满了银针。 幸好，他身上还留了一条牛鼻短裤。 “你醒了？” 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时辰，沈如眉的体内生物钟起了作用，她准时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深黑如墨的眸子。 男人眼里有着怒气，声音很冷，含着怒气：“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第3388章 赚钱养儿子 沈如眉点点头：“不错，是我脱的，因为我要给你治病，要给你施针，穿着衣服施针，我不会。” “你……”男人咬了下牙，“为何不找我的侍卫来做？” 她居然亲手扒了自己的衣服。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看在她刚救了自己一命，男人真想…… 他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汹涌的杀意压抑了下去。 沈如眉自然看了出来，却并不在乎。 “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在乎什么，我又没把你扒得精光，不还给你留了条短裤嘛。” 她不说还好，一说男人就羞怒并迸，两眼翻白，竟然被她气晕了过去。 沈如眉见男人身子一挺，接着不动了，也吓了一跳。 “咦，不会是死了吧？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驱除了你体内的寒毒，你就这么给我死了？你对得起我吗？” 忙过去给男人把脉。 把完脉后，她放下了心，自言自语。 “原来是急火攻心，这男人，比女人还会害羞。” 她既然知道这男人没事，便开始一根根的拔针。 拔针的时候，她用两只手，一只手按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拔针。 男人身体里有寒气，而她的手指却是温暖的。 不但暖，还很软很滑。 男人晕过去没一会就幽幽醒转。 他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按在他胸前，很软，也很暖。 熟悉的触感！ 是她！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可胸口温暖的感觉清楚告诉他，不是梦。 他一把握住了那只纤柔的手，紧紧的。 同时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的女人时，他一愣，眼中的狂喜瞬间被失望取代，同时还有一抹怒气。 他不喜欢别的女人的手碰触到他，隔着衣服都不行，更何况现在是肌肤相触。 立刻，他松开了手。 沈如眉继续拔针，直到全部结束。 “还冷吗？”她一边将针收进针包，一边问了一句。 对他刚才的举动，她并不在意。 他认错了人。 “不冷了。”男人睁着眼，却没看她，而是看着头上的帐顶。 顿了顿，他又缓缓说了两个字。 “多谢。” 沈如眉收好针包，回头看着他，笑了笑。 “现在说这个谢字太早，你身体的寒毒盘根错节，不是我施一次针就能好的，需要连施七天，才能彻底根除，如果你要谢，就等六天之后再谢我不迟，不过，我可不要什么一句谢谢，我这个人喜欢真金白银，我给你治伤，你付我诊金，再公平不过。” 男人的目光不由得一凝。 这女子说话很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本来笼在他心里的那层戒备不由消失了几分。 不错，他喜欢这种交易方式。 “好。”他简短道。 “我给你三千两黄金。” 沈如眉满意了。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大方，而且，一看到他带了这么多的随从，还有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他有钱。 这也是她愿意给他治病的原因之一。 谁让她现在穷呢。 人穷就志短。 要是不赚点医药费，她拿什么去养活她儿子？ 第3389章 和谐养眼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做得非常正确，谁家治病不给诊金的，自己救了这男人一条病，只要了他三千两黄金，算是便宜他了。 “行，成交！”她很痛快。 男人也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如果不是这次出来，他们带的钱不是特别多，他会再多给她一倍。 “你先好好睡一觉，一会儿让他们煎了药，针炙加服药，会让你好得更快一些。”沈如眉又道。 男人点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身上的针已经被拔了个干净，可他还等于是没穿衣服躺在这个妙龄女子的面前。 飞快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男人才在心里舒出口气来。 沈如眉转身出门。 男人的目光却盯在她娉婷的背影上。 青丝如瀑，纤腰盈握。 真像！ * 沈如眉说到做到，果然留在小镇，连着给男人针治了七天。 这七天来，沈灵儿像个牛皮糖似的腻在他身边，他很喜欢漂亮叔叔身上的味道，总是缠着他说故事。 男人生性沉默，喜静不喜动，对小孩子更是不喜，只看得灰衣侍卫直为沈灵儿捏把冷汗，生怕主子一个发怒，把沈灵儿丢出去。 这样的话可就得罪了那位女神医。 万一女神医一怒而去，可如何是好。 幸好这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沈灵儿腻在男人身上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抱着他，静静的坐着，沈灵儿说上十句，他会短短的答上一句。 众侍卫都觉得惊奇有趣。 他们有时候看这一大一小两个相处的画面，只觉得说不出的和谐养眼，就像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父子图。 要是沈灵儿是主子的儿子，该多好！ 这个念头浮现在每个人心里，可谁也说出口来。 连男人身边最亲近的灰衣侍卫也不敢。 他们甚至希望，主子的寒毒治好之后，这位女神医能继续跟着他们上路，不要离开。 七天之后，男人体内寒毒尽去。 众侍卫自是大喜，一起向沈如眉道谢。 沈如眉淡淡道：“不用谢。”目光却瞟了男人一眼。 男人吩咐：“取三千两黄金给沈夫人。” 他不知道沈如眉的姓名，也没问，只是沈灵儿既然姓沈，那说明她嫁的夫家也是姓沈。 七天来，虽在沈如眉天天给他施针，两人却几乎不交一语。 沈如眉挑起眉梢，诧异看他一眼，更正：“我是沈姑娘，不是夫人，我没嫁人。” 她说完这句话，众侍卫差点跌掉了下巴。 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她。 因为信息量太大，他们接受不了。 没嫁人？姑娘？有孩子？ 这这这…… 众侍卫惊呆了。 他们知道有许多女子也是没成亲就有了孩子，但那都是不守妇道的坏女人，一辈子被人瞧不起，而且都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这不光彩的事情。 哪有像沈如眉这样，不以为耻，反而毫不避忌的张口就说。 众人当中，只有男人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沈如眉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淡淡嘲讽的笑意。 第3390章 世上最聪明的娘 她接过灰衣侍卫递给她的三千两黄金放进包袱收好，对沈灵儿招招手。 “来，咱们该走了。” 沈灵儿顿时一脸的不情愿，一步步挪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仰起小脸看她。 “娘亲，咱们真的要走啊？咱们和漂亮叔叔一道走好不好？” “不好。” 沈如眉板起脸，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笑容。 她抱起沈灵儿，丢下一句话： “告辞！”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侍卫个个呆若木鸡。 说走就走，这么痛快？ 她不想图主子点什么？ 男人却在琢磨着沈如眉最后留下的两个字。 她说的是告辞。 寻常人道别，最常用的就是：再会，后会有期。 她却偏偏说告辞，这是永不再见的意思。 男人哼了一声。 灰衣侍卫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声音很低：“要派人跟着他们吗？” 他总觉得主子看那沈姑娘的目光有些特殊。 “不要。” 男人想都不想。 片刻后，他忽然又道：“别让她发现。” 灰衣侍卫就明白了。 他立刻转身出去。 沈？ 沈姑娘？ 男人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 拿着三千两黄金，沈如眉心里也有了底。 她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沈灵儿出了城。 “娘亲，咱们真的走啊？为什么不和漂亮叔叔他们一起上路啊？” 沈灵儿却一路上都嘟起了嘴巴，一脸的不高兴。 “你喜欢他？”沈如眉斜睨他一眼。 “喜欢！非常非常喜欢！”沈灵儿毫不犹豫大声答。 “和你义父比呢，更喜欢谁？”沈如眉淡淡问。 “……唔。”沈灵儿一下子答不上来了。 “回答。” “我喜欢义父，我也喜欢漂亮叔叔。”沈灵儿咬着手指，只觉得两个都好。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他呢？”沈如眉又道。 沈灵儿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漂亮叔叔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灵儿，我告诉你，他救过你，我也救过他，从此以后，咱们和他之间两不相欠，也永不会见！”沈如眉冷冷道，靠在车厢上，合上了眼睛。 沈灵儿委屈得扁扁嘴巴，他想告诉娘，他还想见漂亮叔叔，可是看到娘亲的模样，他又不敢说。 气恼中，他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巴里，又“噗”的吐出来。 “你干什么？”沈如眉睁开眼睛，皱眉瞪他。 “这绿豆糕不好吃，娘，我想起来了，我的小兔子还在客栈里，咱们回去拿吧！”沈灵儿眼珠转了转，提出要求。 他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回去的理由。 漂亮叔叔一定还在客栈里，没离开。 其实，小兔子是他故意忘在客栈的。 沈如眉一弯腰，从座位下面取出一只笼子，笼子里正是那只小灰野兔，然后气定神闲瞅着儿子。 “娘！” 沈灵儿目瞪口呆，抱着小兔笼子。 他跺跺脚：“娘，你就不能笨点儿！” 真是，有一个世上最聪明的娘，一点也不好。 “笨？像你这么笨？被人卖了还会给别人数钱呢。”沈如眉没好气的弹了他一个巴。 第339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卖？ 沈灵儿眼睛一亮：“娘，要不你把我卖给漂亮叔叔吧？” “噗！”沈如眉正喝了口茶，尽数喷了。 “卖给他？” “是啊，你把我卖给他做儿子，什么时候你想我了，再把我买回来！”沈灵儿兴冲冲的，小脸兴奋得发红。 这个主意真好。 他可以认漂亮叔叔当爹，还有娘亲疼爱。 自己真聪明。 沈如眉瞪着他，无语。 这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吗？脑回路完全和自己不一样啊！ 他这小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这是你说的，我真把你卖了，不过不是卖给他，而是他！”沈如眉把窗帘一掀，指着城门口一个满身破洞的脏乞丐，板着脸道。 “你去给他当儿子吧，我不要你了。” “娘亲！”沈灵儿一见那乞丐，立马紧紧抱着她的腿，哭了个稀里划拉，“不要卖了儿子，儿子以后都听娘亲的话，呜呜呜……” 沈如眉只觉得头大。 这个儿子一天到晚的玩花样，还是个话唠。 “闭嘴！再哭一个字，我立马把你丢下车！” 沈灵儿看到娘亲带着杀气的眼神飘过来，马上闭嘴，并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世界总算清静了。 沈如眉闭上了眼睛，继续打盹。 沈灵儿眼珠转了半天，屁股扭来扭去，可见到娘亲始终不理自己，只好叹了口气，趴在娘亲的腿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沈如眉慢慢睁开眼睛，凝视着怀里的儿子。 睡着之后，他小小的脸庞才显示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他醒着的时候，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这小子肚子里会玩什么花样，他几乎一转眼珠子就能想出一个新主意。 折腾别人，折腾自己，也折腾她这个当娘的。 她轻轻抚着沈灵儿柔嫩的小脸，心里涌上浓浓暖意。 她所求不多，只要他一直能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活得开心，活得自在，又有什么不好呢？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沈如眉猝不及防，差点跌出了车厢。 她一只手紧抓住车辕，一只手紧抱住儿子，皱眉冷声： “怎么回事？” 马车停了。 “马不走了，夫人稍等，我去看看。”马车夫也纳闷，好端端的赶着车，路面上也很平整，马却突然失了前蹄。 然后不管他再怎么驱赶，那马一动不动。 这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镇，行驶在一条官道上。 马车夫跳下车，去检查马蹄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再跳上马车，可不管他怎么吆喝，马只是打着响鼻，就是不肯迈步。 真是奇怪！ 马车夫挠着头皮，快把头发都挠下来了，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 “真是对不起，夫人，这马不知道闹什么脾气，说什么也不走了，要不，您再换辆车？”马车夫赔着小心说道。 他也不想失去这笔生意，可这马儿不给力，他也没办法。 “马不走了？”沈如眉目光闪了闪。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3392章 算了，没成功 她可不觉得这马是在闹脾气，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我来瞧瞧。”她跳下马车，先是观察了一下走过的路面，又在马周身绕了一圈，然后蹲下来，检查马蹄。 片刻后，她找到了原因。 “灵儿，把我的包袱丢下来。” 沈灵儿却抱着包袱，从马车上作势欲跳。 看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要跳车，马车夫吓了一跳，忙想过去抱他，沈灵儿却抢先跳下来。 落地很稳。 车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沈灵儿迈着小短腿跑到娘亲面前，打开包袱。 “娘亲，您要什么？” “磁石。” 沈灵儿马上从包袱里找出一块黑乎乎的磁石。 “躲远点儿，别让马蹄子伤了你。” “噢。”沈灵儿听话的跑开两步。 沈如眉将磁石放在马右腿的关节处，吸出了一枚闪亮亮的钢针。 那钢针一吸出来，马就猛的蹬了一下腿。 要不是沈灵儿事先跑开，非被踢中不可。 沈如眉又如法炮制，分别在马的另外三条腿上吸出了钢针。 那马打了个响鼻。 沈如眉却皱起了眉头，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涂在针孔上，然后替马按摩起来。 “夫人，这马受了伤，怕是不能赶路了，幸好现在离城不远，要不咱们先回城换匹马再走？”马车夫心疼地看着这一幕。 他只想着马受了伤，却没想到因何而受伤，那四枚钢针是怎么刺进马腿里去的。 他想不到，不代表沈如眉想不到。 她看着手里的钢针，丢在一边，哼了一声。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伤了她的马，让她赶不了路。 “谁说不能赶路了？继续走。”她起身拍拍马脖子上的毛。 马车夫一愣，这马都受伤了，还要继续走？ 这马可是他从小养大的，她不心疼，他心疼。 “灵儿，上车。”沈如眉说完，沈灵儿就抱着包袱，爬上了马车。 可马车夫还迟疑着站在那没动。 沈如眉一见，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接着。” 一小锭黄澄澄的金子落在那马车夫怀里，马车夫愕然睁大眼睛看着。 “这马这车我都买了，你只负责给我赶车。”沈如眉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马车夫惊喜交集，这可是十两重的金元宝，足够买十两马加车了！ “嘿嘿嘿嘿！”他乐得合不拢嘴来，马上爬上车，挥起了鞭子。 “驾！” 那马立刻撒开四蹄，跑了走来，居然比没受伤之前跑得还快，还稳！ 啊！ 躲在树后的一名侍卫目瞪口呆，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他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绝妙的法子，想阻拦一下这对母子的行程，弄伤他们的马，让他们不得不回城，换马，或是换车。 这样主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们同路了。 没想到……没成功！ 算了，继续跟吧！ * 傍晚时分，马车进了一所繁华的城镇。 沈如眉找了家最大的客栈，要了最好的上房，又带着沈灵儿出去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到了美食，沈灵儿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总算不再提“漂亮叔叔”四个字了。 第3393章 张榜求医 第二天一早，沈如眉并没有马上离开城镇，而是带着沈灵儿逛起街来。 走到最繁华的街道上，给沈灵儿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给自己也买了几身。 她又向行人打听了一下药铺的位置，准备买些药材。 她这次带出来的药都放在原来的包袱里，全都被之前的马车夫给顺走了，所以必须要重新制作。 忽然，前面一阵喧闹，人们围成了一团，还在议论什么。 沈灵儿最喜欢热闹的，一见忙道：“娘亲，我去瞧瞧。” 他迈动两条小短腿向人群跑去。 沈如眉一把没拉住，他就钻进人群里，跑了个无影无踪。 她无奈叹气，并不如何担心。 沈灵儿人如其名，机灵得很，要是人贩子想打他的主意，怕是最后人贩子被他卖了，还喜滋滋的给他数钱呢。 果然，过不多时，沈灵儿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娘亲，他们都在瞧这个。” 他把手里的纸递给沈如眉。 “张榜求医？”沈如眉看了一眼，又仔细看了下去。 沈灵儿爬到马车，坐到她怀里，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也盯着那张告示瞧。 “娘亲，是不是有人生病了，在张榜求医？”他虽然只有四岁，但是这上面的字却认得七七八八，猜也猜出来大概的意思。 “真聪明！”沈如眉笑着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子，吩咐马车夫：“去上面的这个地址。” 她把告示上的地址念给马车夫听。 马车夫找旁人一打听，便赶着马车向那地方而去。 沈如眉唇角微勾，脸上含笑。 “娘亲，咱们是不是去给那家人治病啊？”沈灵儿问。 “是啊。” “可是娘亲，刚才我听到他们都在说，这家人得的是重病，病得都快要死了，治不好了。” “治不好，也要去试试，否则我学医何用？” “得了吧，娘，你明明是看上了人家的诊金！一千两金子呢！”沈灵儿扁扁嘴。 鄙夷娘亲，连儿子都骗。 “不许胡说！你忘了义父医书上的第一句话了吗？背给我听！”沈如眉板起脸来。 “大医精诚！”沈灵儿清脆的念道。 “解释给我听。” “义父说，大医精诚，就是要以大慈大悲之主，解世间含灵之苦。”沈灵儿用清脆的声音继续背诵。 “不错，那你说，娘去给人家治病，为的是金子，还是为了解除含灵之苦？” 沈灵儿低头：“儿子错了。” 沈如眉抚着他的头发：“不，你没错，医者也是要吃饭的，咱们给人治病，就要收取费用，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沈灵儿抬头，眼睛闪亮：“儿子懂了。” “好孩子，懂了就好。”沈如眉笑了笑。 很快，马车就在那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沈如眉掀起车帘，只见高门大户，庭院深深，一看就是户有钱人家，否则也不会许下一千两金子的重金。 “灵儿，去敲门。” 沈灵儿答应了一声，灵活的跳下马车，拿起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很有礼貌的轻叩三响。 第3394章 娃娃大夫 三下之后，又是三下。 片刻后，一名四十多岁的仆人打开了大门，往外一瞅，嘀咕了一句：“奇怪，明明听到有人敲人，怎么又没人。” 他正准备关门，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大叔，我是人，不是鬼。” 那仆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站在门前，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咦？小娃娃，你从哪里来的？” 他好奇极了，“是来投亲的吗？” 不过他没想起，府里谁家有这么小的孩子。 “不是不是。”沈灵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脆声道：“我是来给你家主人治病的。” “什么？”那仆人再次吓一跳，接着就笑了。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居然跑来说给主人治病？ 他板起脸来，严肃的对沈灵儿道：“小娃娃，做人要诚实，不要坑蒙拐骗，你才多大，你会治病？你当我和你一样大，好骗啊！” 他说着就准备关门。 沈灵儿马上用脚抵住了门，用软软的童音道：“大叔，我没说谎，我也不是骗子，我真的是来治病的。这张告示上写得很清楚啊，只要治好了你家主人的病，就给一千两金子，我就是看到这张告示才来的。” 那仆人哭笑不得，见沈灵儿的小脸红扑扑的，穿的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江湖骗子。 可他说出来的话，谁信啊！ 这几天看到告示来给夫人治病的人，那是多了去了，可哪一个不是冲着那一千两金子而来的骗子？ 全是！ 三言两语就露了马脚，被府里的人用大扫把赶了出去。 直到最近两天，前来骗钱的人才少了些。 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小娃娃来。 “你识字，看得懂告示？” 他见沈灵儿活泼可爱，口齿伶俐，门口又停着一辆马车，不由朝马车上看了几眼，只见车帘垂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人。 一定是他家大人教唆的！ “看得懂！” 沈灵儿拿出告示，清脆的念了起来，一口气念完，居然一个字没错。 那仆人吃了一惊。 “大叔，不过给你家主人看病的人不是我，我虽然会点医术，但和我娘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娘亲，娘亲，你快来啊。” 车帘一掀，沈如眉从马车上下来，喝斥道：“不许吵闹。” 沈灵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那仆人看到沈如眉，神情比看到沈灵儿还要吃惊。 她就是要来给主人治病的大夫？ 这么年轻！ 还是个女子！ 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 还长得这般的美貌。 那仆人在这里已经干了三十年，主人家境富裕，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他的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 他一看到沈如眉，就觉得这女子神情气度比城里最有名的大家闺秀还要端庄知礼，不像是骗子。 “这位小娘子，您是大夫？”他说话的语气不由客气了几分。 沈如眉微微颔首。 “不错。” “你真的能治好我们夫人的病？”那仆人还是疑惑。 第3395章 是神医还是骗子 “这个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毕竟夫人的病症在这告示上只写了一些，我要见过病人之后才能断定，是不是能治好。”沈如眉如实说话，神情温婉。 不过那仆人听了之后，倒是有些相信，于是引着两人往里走。 “两位请先进来吧。” 他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回头打量沈如眉，目光时不时的也落在沈灵儿身上。 沈灵儿冲着他吐舌头，做鬼脸。 那仆人赶紧回过头。 绕过影壁，进了正院，迎面遇上了府里的管家。 管家一看到那仆人，就没好气的呵斥道：“你这臭小子又跑哪儿偷懒去了，夫人刚才又咳血了，老爷吩咐马上去请王大夫来！快去快去！” “是是是。”那仆人一听，转身就往外跑，竟连沈如眉母子也忘了。 管家正准备回身进内，眼角一扫，看到了这两个陌生人，顿时没好气道： “哪来的叫化子，我们这里没有剩菜剩饭，快去别的地方讨饭吧。” 主人有事，他心情也跟着奇劣，说话也恶声恶气。 沈灵儿鼓起腮帮子：“我们不是叫化子，我们是看到告示，来给你家主人治病的神医！” 他声音又清又脆，一下子吸引了好几人的注意力。 院子里干活的佣人不少，循声看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可他居然奶声奶声的说自己是神医，顿时都笑了起来。 管家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的戴的，的确不像是叫化子。 而站在他旁边的沈如眉更是容光照人，模样长得比画上摘下来的还要好看。 他顿时知道失言，马上赔礼道：“夫人请勿见怪，刚才是我失礼了。” 沈如眉淡淡道：“无妨，我们也是看到了告示，知道府上的夫人病了，这才登门前来，想要给夫人瞧一下病。” 那管家心里半点也不信，这女子太年轻，又带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大夫！ 一定是冲着那一千两金子来的！ 他板着脸道：“夫人，我们这里是大户人家，不是胡言乱语的地方，我家主人病得很厉害，许下重金求医，希望求来的是救命的神医，而不是走江湖的骗子，夫人你还是快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吧。” 沈如眉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沈灵儿却大声道：“我娘亲就是神医，她什么病都会治，死人都能救活！” 死人都能救活？ 听到的人更不信了！ 说这话的人，不是骗子，还能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神医，又岂会为了那一千两金子而来？ 那管家越发的不耐烦，直接吩咐下人：“送客！” 竟是要赶他们离开。 沈如眉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您贵姓？可是这府里的管家？” “不错，我姓周，的确是管家，夫人，您还是快走吧，别让我为难，我家夫人现在病重，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周管家见她斯文有礼，对她的态度又好了点。 可还是坚持着要赶他们走。 这几天，上门吵着要给夫人治病的江湖骗子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 第3396章 一看就知道 表面上看，个个仙风道骨，医术高超。 可一把脉一开口，就是云山雾罩，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的，骗人的。 夫人的病半点没瞧好不说，反而被这些人折腾得又加重了几分，气得老爷发下话来，要是再来了冒充神医的江湖骗子，一概乱棍打出去。 如今他只是请沈如眉母子出去，已经是极客气的了。 沈如眉微微一笑，目光在周管家脸上逡巡了一遍，不紧不慢的说道：“周管家，你有个毛病，你的胃经常疼，吃药无效，尤其是天冷或是饥饿的时候，胃就会疼得更加厉害，我说得可对？” 咦！ 她说完之后，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的下人们都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愕然。 周管家更是大吃一惊。 他这个胃疼是老毛病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治了很长时间也治不好，总是会断断续续的疼，就像是沈如眉说的，越是到了天冷，或是有时候忘了吃饭，疼得他都差点背过气去。 而他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副药，都像是泥牛入海，不见效。 “你……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 周管家吃惊之后，马上想到的是，一定是府里有人和这女子串通，把自己的病症告诉了她，否则她连脉都没给自己把过，怎么可能一下子说得这么准，简直分毫不差。 “不错，的确是有人告诉我的。”沈如眉颔首。 周管家眼神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看向周围的下人们：“是谁？” 居然背叛主子，勾结骗子想来骗主人的钱，要是让他抓到是谁，非打断他的腿！ “是你。”沈如眉看着他，“你得的是什么病，就写在你脸上，所以是你告诉我的。” “什么？是我？”周管家先是愕然，接着冷笑，“胡扯，你连脉都没给我把，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病！” 沈灵儿却撇了撇嘴，用清脆的童音道：“望其形，知其病所在，只能做到这个，才能称得上是神医，我娘亲根本不用给你把脉，只要一看你的气色就断出你的病症，这有什么稀奇的！” 周管家登时错愕万分。 如果真的像这小娃娃说的，那眼前这女子，真的是神医啊。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怕沈如眉是府里的人串通好了的。 “好，既然你说不用把脉就能瞧病，你瞧瞧他得了什么病？”周管家伸手一指，指了一名十七八岁的丫鬟。 那丫鬟生得清秀，就是瘦津津的，一脸的病容。 沈如眉瞧了一眼，便微微一笑：“这位小妹妹没病，就是小时候落了一次水，着了寒凉，所以体寒气虚，会经常腹痛，只要用红糖煮生姜水，每天晚上喝上一碗，十天之后就会好了。” 闻言，周管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的那丫鬟，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沈如眉所说的症状，简直是分毫不差。 可饶是这样，他仍是不敢确定沈如眉是真的神医。 沈如眉看出了他的心思，随手指了指一名四十多岁的仆妇，三言两语间就将那仆妇的病症说得一清二楚。 第3397章 老爷，大喜 那仆妇惊得目瞪口呆。 沈如眉的目光在院子里的下人们脸上扫过，谁有病，谁没病，一个个说得分毫不错。 下人们的下巴都要掉了。 人吃五谷杂粮，难保不会生病，虽然这些下人们的病都不重，有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沈如眉一说出来，他们才恍然大悟。 “神了，简直是神了啊！” “这要不是神医，还有什么算是神医！” “快，快去禀告老爷，就说来了一位神医！” 周管家和下人们对沈如眉的神态全都变了，个个都像看菩萨一样看着她，恨不能顶礼膜拜。 这时候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听说前院来了个神医，不用把脉就能把别人的病说得一丝不错，于是纷纷跑出来看，抢着想要神医给自己也瞧一瞧病。 就连府里的主人也惊动了。 这家主人姓童，是个员外郎，得病的是童夫人，已经缠绵病榻多时，形容憔悴，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童员外四十多岁，童夫人比他小了两岁，今年也是四十出头，两人感情极好，自成亲之后就没红过脸，日子过得是和和美美，生了三子两女，现在都已经成亲立业。 可以说一家人过得都很幸福美满。 但是自打两年前童夫人生了病之后，这个家的气氛就不好了。 童夫人刚开始只是有些咳嗽，吃了几副药之后，反而咳得更厉害了，后来直接咳出血来，近来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童员外和夫人感情极好，从未娶妾，为了妻子的病，他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请医治病的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可没有一个人能治好童夫人的病，反而越治越厉害。 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想了个张榜求医的法子。 结果几天下来，一个神医也没请到，为了骗财而来的假大夫们倒是一波又一波，倒让童夫人的病势更重了几分。 这时候他正守在童夫人的病榻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声音，心情更加烦躁。 反了反了！ 这些下人们全都反了！ 夫人病重，他们居然在院子里喧闹！ 他猛然起来，怒气冲冲的拉开房门，准备呵斥怒骂。 哪知道一开门，就看到周管家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老爷，大喜，大喜！” 童员外正在气头上，劈头就是一记大耳光抽了过去：“夫人病成这样，你还说大喜！” 欠抽！ 周管家被抽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说道：“老爷，来了一位神医，真的是神医，相信她一定可以治好夫人的病。” 现在童员外一听到“神医”这两个字就冒火。 前天他刚被一个仙风道骨，号称神医的江湖骗子给坑了，不但送出去一千两黄金，最可恨的是吃了那神医开出来的药之后，童夫人直接就吐血昏迷，气得他抓住那骗子，送进了衙门大牢。 可是金子虽然没有损失，可童夫人的病却加重了。 城里的王大夫一直给童夫人看病，连他都说夫人这病是好不了了，估计就在最近这几日，言下之间就是让他给夫人准备后事。 第3398章 试了，就不后悔 童员外心如刀割，难受异常，所以听到“神医”这两个字，他就牙痒。 “神医在哪？”他咬着牙问。 “就在那。”周管家赶紧往身后一指，同时往旁边一让。 然后童员外就看到一名双十年华的少女，鬓发乌青，容颜胜雪，眉目如画，手里还牵着一个粉玉般的小娃娃。 他顿时一愣。 “神医呢？”他又问。 “这位沈姑娘就是神医。”周管家上前，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这位沈姑娘的医术真的是高，她不用把脉，居然把咱们府里人的病症说得一丝不错，简直是神了！” 周管家在府里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深得童员外的信任。 他的话童员外从来是深信不疑。 可是今天他听了之后，却是半信半疑。 连脉都不把，就能断定别人患了何病，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除非是天下第一神医！ 可从来没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医是个女子！ 童员外看向沈如眉，眉头微微皱起：“你真的会医术？” 他这话问得不算客气。 如果不是周管家说了她一堆好话，他会直接下令将这对母子赶出去。 因为一看就是来骗钱的。 女子会医术，还是个神医？骗鬼啊！ “会。” 沈如眉说道，她神情淡然，一双眸子乌黑明亮，熠熠生光。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显得眉眼乌青，肌肤胜雪，白得好像透明一般。 不过显得更加年轻。 连二十岁也不到！ 童员外心里更加不信了。 “童老爷，既然府里招贴告示，张榜求医，说明夫人的病很严重，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但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希望，也要试试，对不对？试了，也许会失望，不试，将来怕是有无尽的悔恨。” 沈如眉看穿了童员外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话一下子说进了童员外的心里。 没错，他张榜求医，就是报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出现奇迹。 可这个奇迹，会应在这个年轻女子身上吗？ 童老爷还在犹豫，他身后的童夫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将门外的对答一一听在耳中。 她咳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道：“老爷，有大夫来了吗？” 童老爷马上回过身来：“有一名年轻女子揭了榜，说是神医，要来给你瞧病，夫人，你要不要试试？” 童夫人躺在床上，已经坐不起来，轻喘了几声才道：“请进来吧。” 她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几天了，但是丈夫却不肯死心，一心想要给自己治病，她也就由得着他。 虽然这几天来了不少江湖骗子，折腾得她病情加重，她也没有半分怨言。 因为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 她的儿女们都很孝顺，她的夫君待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好，她还不想死。 既然童夫人开口要瞧，童员外便下了决心，对沈如眉道：“你进去吧。” 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怀疑，狠狠瞪了周管家一眼。 沈如眉拍拍沈灵儿的手，说道：“你在院子里玩，娘亲要进去瞧病，你乖乖的不许捣乱，听到了吗？” 第3399章 入她的耳 沈灵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娘，灵儿不说话，就在一边看，成么？” “一个字也不许说？” “一个字也不说。” “好。” 沈如眉便点点头，迈步进了房间。 沈灵儿十分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她一进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布置得很是华丽，却密不通风。 几扇黄花梨木的窗户关得紧紧的，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虽然是白天，房里却点了好几枝蜡烛。 房间的一角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炉子上正煎着药。 烛油味、药味还有病人身上的体味合在一起，空气十分混浊。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不开窗？”她问。 童员外不愿意理她，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管家却对她奉若仙子，马上答道：“大夫说了，我家夫人病势沉重，不能见风，也不能见阳光。” “什么大夫！我看是庸医吧！这样密不通风，就算是好人也会闷出病人，更何况夫人病体如此沉重？” 沈如眉环视一圈，说道：“把所有的窗户全都打开，帘子拿出去烧掉，还有蜡烛，全都灭掉！” 她走到火炉旁边，掀开药盖看了一眼，又嗅了一下药气。 “这药也拿去倒掉，马上！” 她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管家几乎马上就要行动，却被童员外严厉的目光阻止住了。 沈如眉淡淡道：“如果不照我的吩咐去做，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时辰，夫人一定会气绝而亡。不过她不是咳血而死，而是被这密不通风的房间活生生憋死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只惊得周管家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姑娘，您……” 他想提醒沈如眉，老爷现在最听不得一个“死”字，一听到就要暴怒如雷。 果然，他的话还没说完，童员外就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呵斥： “来人，马上把这对骗人的母子给我拖出去，送官究办！”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周管家吓得赶紧求情。 而府里的下人们都被沈如眉的医术震了一把，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了童员外的话，面面相觑，却是谁都没有行动。 见状，童员外更是气得青筋爆起。 沈如眉没有理他，走到床前，观察着童夫人的面容。 童夫人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气息奄奄，一双眼睛更是晦暗无神。 她微微抬眼，看向沈如眉，吃了一惊。 这样年轻的大夫？ 不过沈如眉的话很入她的耳。 她自知离死不远，可她却不想在这间闷不通风的房间里死去，她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呼吸不畅。 “老爷，你……咳咳……你就听这位沈姑娘的话，打开窗户，我有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阳光，好久没有闻到院子里的花香了。” 童夫人喘息着说道，一句话，她却分了三次才说完，中间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对她的话，童员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可现在却犹豫了。 第3400章 夸下海口 “夫人，大夫们都说，不能开窗，你的病不能见阳光，不能被风吹……” 话未说完，童夫人就喘息着打断了他。 “大夫说，大夫说，这两年来，我一直按照大夫们说的方子吃药，可是我的病好了吗？只是一天天的沉重，我再也不想听大夫说，我……我要开窗……” 她说话有气无力，可是说的话却让童员外无法反驳。 是啊，他一直战战兢兢的遵从医嘱，按方服药，什么都听大夫的，可是治到后来的结果，夫人却病入膏肓。 他一咬牙：“开窗，灭蜡烛，烧帘子，把这炉子上的药拿出去倒掉。” 下人们立刻遵从。 窗户打了开来。 温暖明媚的阳光照进了房间，新鲜的空气流动着，房间变得温暖清新而明亮。 窗户前面就种了一排白色的栀子花，芬芳吐蕊，开得极好，清甜沁人的花香直透心脾。 不过童夫人却闻不到。 她的嗅觉早就失灵了，但她看着那雪白的花，心情也好了许多。 吸了口气，她转头看向沈如眉，神情很是温和。 “姑娘，请过来帮我把脉吧。” 虽然她和童员外一样，半点也不相信眼前的年轻姑娘是个大夫，不过她自知将死，什么都看淡了。 就算对方是存心想来骗钱的，她也不在乎。 “夫人，您放心，我会治好您的病。” 沈如眉坐在床前，先是观察了一下童夫人的气色，然后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童夫人就笑了笑。 她这样年轻，又是个女子，怎么可能！ 就连头发全白医术最好的大夫，对她的病也是束手无策啊。 不过她还是伸出了右腕。 沈如眉很认真的把脉，大约一盏茶时分后，她收了手。 本来看到童夫人的气色，她就有六分把握，把完脉之后，她心中更是有数。 “夫人，您大约是两年之前得过一次风寒，但是您并没有在意，后来风寒转成了咳疾，你仍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次您咳出了血，这才开始请了大夫，抓药治病。只是这药吃了之后，您的咳疾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直到现在卧床不起。”她说道。 闻言，童员外和童夫人都互视一眼，虽然脸露惊讶，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只要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不过童夫人还是点点头。 “夫人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吃药，不出十天，就可痊愈。”沈如眉又道。 这话一出，童员外和童夫人脸色都是一变。 十天痊愈！ 怎么可能！ 童员外几乎要马上站起来赶人了，被童夫人在手上轻轻一拉。 这一拉虽然没什么力气，童员外还是不动了，只是他瞪着沈如眉，呼呼喘气。 骗子，这又是一个为了钱而上门的骗子！ 她甚至连庸医都不配！ 童夫人也不相信。 她天天都要吐血，身上没了半点力气，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说不定今天，说不定明天。 可这小姑娘居然说吃了她的药，十天痊愈，不是骗她的吗？ 她扯扯嘴角，苦涩的笑了笑。 第3401章 吃错了药 “周管家，去取十两金子来，给这位姑娘，谢谢她来帮我瞧病。”童夫人道。 童员外虽然生气，却不便拂了夫人的意思，没有说话。 周管家马上明白，夫人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怎么回事？ 可是人家神医姑娘还没开药方啊？ 他还是依言去取了金子来。 沈如眉看了一眼黄澄澄的金子，不接。 她微微一笑：“夫人，您不相信我。” 她双眸如剪水，莹莹盈盈，仿佛能看透人心。 童夫人只觉得脸上一热。 “行医讲究医缘，您信我，您才会愿意喝我开的药，您要是不信我，就算我开的方子是大罗金汤，也治不好您的病。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 她起身欲走。 周管家大急，忙对童员外道：“老爷，这位姑娘真的是神医，您可千万别让神医走了，那么多大夫都给夫人开过药方，夫人都吃过他们的药，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这位姑娘的药呢？” 童员外也犹豫了一下，就道：“姑娘，请留步。” 沈如眉回过头来。 童员外看着她：“我家夫人常常吐血昏迷，你确定十天之后就能治好？” 沈如眉道：“吐血分很多种情况，有轻有重，夫人的脉象细软无力，手足冰凉，这是阳气不足，因为阳虚而导致的吐血，只要健脾温和即可。可之前请来的大夫，给夫人开的药全都是治疗阴虚的，完全不对症，可以说，夫人本来无大病，病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吃错了药！” 吃错了药！ 房间里的人又是一愣。 沈如眉又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以前的大夫给夫人开的药，全都是清热滋阴的凉药吧？” 童员外不由点了点头。 他以前虽然不通医术，但童夫人这两年病下来，他多少也懂得了一些医理。 沈如眉说得一点不错，所有的大夫给童夫人开的全是凉药，说的是火盛才导致血妄。 难道真的是吃错了药？ 所以才会让夫人久病不愈，病情也越来越重？ 可万一，要是以前的大夫说得是对的，这位姑娘说的是错的，这要是真的吃错了药，以夫人现在的病体，根本撑不住啊，怕是一剂药下去，就会要了夫人的命！ 童员外拿不定主意。 童夫人却道：“老爷，我想试试这位姑娘的法子。” 她转向沈如眉：“姑娘，请你为我开药方吧。” 沈如眉点点头，走到书桌前面，写好了一张药方，交给了周管家。 周管家又交给童员外。 童员外看得很仔细，果然，每味药都是用来健脾温阳的，看上去没毛病。 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夫人，你真的决定要用这个方子？”他把药方递给童夫人。 童夫人看都没看，就点头。 “我要用。” “好，马上照方去抓药煎药。”童员外下了决心。 药煎好端来，童夫人喝了下去，不多久，就陷入了昏睡。 “两个时辰后，夫人会再次吐血，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吐出的是淤积在体内的血块，吐完就没事了，只要继续吃药，十天必会痊愈。”沈如眉很肯定的说道。 第3402章 她像一个人 不过童员外却并不怎么相信，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周管家，请这两位去客房休息。”他吩咐。 沈如眉便知道，童员外是不放心自己的药，这是要先把自己母子二人软禁起来，万一童夫人吃了药出了问题，他马上就会把自己送进官府大牢。 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拉住沈灵儿的小手，跟着周管家进了客房。 果然，她一进了房间，房门便被从外面关了起来，门口有两名身材高大的家丁守在外面。 她也不在意，忙碌了一天，她也倦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睡个觉，于是抱着沈灵儿上了床。 沈灵儿趴在她怀里，小手抓着她的衣襟，很快就沉沉睡去。 * “主子，他们进了那幢宅子，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属下打听过了，他们是去给那家人治病的，那户人家的夫人得了吐血症，快要病死了，所以张榜重金求医。” 在距离城镇不远的郊外，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里，男人听着手下的禀报，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过他的心里却荡起了波澜。 治病？ 她真的是个大夫？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治好了他的寒毒，而且不会再发。 可他并不相信。 这几日来，他一直远远跟在她的后面，却没让她知道。 不过，寒毒的确没有再发作过。 “主子，还要继续吗？” “继续。” 侍卫离开之后，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灰衣侍卫。 “追风，你想说什么？” 追风略一犹豫，答道：“主子，属下觉得她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刀，在男人心里重重划过。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手指握住茶杯，咔的一下，茶杯竟然碎成几片。 “主子！”追风心中大悔。 自己真是该死，为什么要提起那个人。 要是主子的寒毒再发作，怎么办？ “你说的不错，她的确像一个人。” 墨川闭上了眼睛，让那阵揪心般的疼痛过去。 他吸了口气，又睁开眼睛。 以前每当他想起沈凝的时候，他都会心痛如绞，接着就会浑身冰冷，如堕冰窟，寒毒就会发作。 不过这次，他虽然仍是心痛难忍，可是却没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他的寒毒，没有发作。 难道真的被她治好了？ 墨川心里不但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多了一重疑惑。 这世上除了凝儿，还有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姑娘，也会医术，而且也是如此高超！ 真的是巧合？ 他不相信巧合。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就是沈凝！ 但，如果她是沈凝，怎么会不认识自己？怎么会长了一张和沈凝完全不一样的脸！ 墨川想不明白。 一定是自己太想念她了，所以才会认错了人。 因为她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因为她们同样会医术，因为她们同样姓沈，所以他就希望，这个沈如眉，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凝儿。 其实，并不是！ 墨川心里涌上一抹巨大的失望。 可是他的脸上却半点看不出异样。 第3403章 花，真香 “吐血了！夫人又吐血了！” 两个时辰之后，童夫人从睡梦中醒来，猛的一开口，吐出了两口血。 吓得服侍的丫鬟尖叫起来，惊醒了一旁打盹的童员外。 童员外差点撞翻了桌子，看到童夫人吐在地上的血，浑身都颤抖。 “快把那个骗子送去官府！”他怒喝。 周管家吓了一跳，忙道：“老爷，那位姑娘说过，两个时辰后，夫人会再次吐血，吐完了这次就会好了，您瞧，夫人这次吐的是黑血，和以前的不一样。” 咦？好像是黑色的血块。 童员外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紧张的神情松驰了下来。 可他还是不放心，过去握住童夫人的手。 “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童夫人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可是她的眼中却有了一点神采，看向窗外。 “花，真香。”她说道。 说完，她还深深吸了口气。 童员外的脸色却变了。 “夫人，你闻到花香了？”他不可置信。 “是啊，这栀子花的味道，真好闻。”童夫人脸上浮起淡淡笑容。 童员外突然感动得想哭。 他抓住童夫人的手，用力握紧。 “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童夫人又道。 闻言，房间里的人齐悚悚的一惊。 童夫人已经有近三天水米未进了。 她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什么也不想吃，勉强吃下去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也会吐出来。 这会儿她居然说，饿了，想吃东西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夫人的病好了？ 童员外这次是真的喜极而泣了。 “来人来人，快去给夫人准备饭食，要夫人平时最喜欢的，快快快！”他一迭连声的吩咐。 房间里的下人们也是个个喜气洋洋。 周管家虽然高兴，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 他笑着道：“老爷，夫人刚刚好转，有些东西怕是不能吃，要不要请沈姑娘过来给夫人复一下诊？” 一言提醒了童员外。 “对对对，快去请沈姑娘来给夫人复诊。”童员外转头吩咐。 周管家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好笑。 刚才老爷还暴跳如雷，把人家当骗子，这会儿终于相信了吧。 沈如眉被请到了童夫人的房间，她看了看童夫人吐出来的黑血，又给童夫人把过脉之后，便笑着点点头。 “没什么事了，只要继续照着我的那个方子吃药，不出十天，夫人的病就会好了。只是现在夫人您的身体还虚弱，胃气不足，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最好吃一些米粥，三天之后，再正常饮食，要是您愿意，我可以再给您开一剂食补的方子。” 童员外和童夫人当然愿意，而且是求之不得。 于是沈如眉又写了一张食补的方子，这次童员外亲自接过，如获至宝的收起。 “沈姑娘，不，沈神医，是你救了我夫人一命！”他感激无比的说话。 沈如眉却微笑道：“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不过，我更喜欢你许下的承诺。” 许下的承诺？ 童员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第3404章 遇到麻烦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个沈姑娘，说话真直白。 不过他根本没打算赖账。 “周管家，马上取一千两黄金，不，两千两！沈姑娘，你治好了我家夫人的病，这点黄金实在不成敬意。” 他把金票交给沈如眉。 沈如眉笑着接过收起。 “我就喜欢这样的敬意，童员外，童夫人，告辞了。” 她牵着沈灵儿的小手，走出童府。 童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送到了门口，看着她登上了马车，一直到马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唏嘘着回去。 * “主子，她治好柴家独生子的失语症，柴家给了三千两的谢礼，现在沈姑娘他们已经出城，继续往南走了。” 侍卫打探了消息，回来禀报墨川。 他们已经连续跟在沈如眉后面一个月了。 沈如眉似乎漫无目的，随意而行，遇到病症，她就会出手治疗，每次出手，都是药到病除。 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收取诊金。 墨川点点头，俊美的脸上仍是看不出情绪。 他默默的凝思。 是她？还是不是她？ 他跟踪了她一个月，也观察了她一个月。 她的言情举止，并不很像他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 可她偏偏会医术！ 而他的凝儿，也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 “追风，你说，是不是她？” 他忽然开口，询问追风。 追风愣了愣，因为他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属下不知道。”他如实答道。 墨川点点头：“要是小四在，或许他能认出来。” 小四远比追风要机灵百倍，不过他留在了京城，这次没有跟随他们出来。 追风的脸微微一热。 “主子，属下觉得，您可以试探一下。” “如何试探？”墨川眼角扫过追风。 追风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一个法子，他凑到墨川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墨川先是怔了怔，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追风，你现在的脑筋越来越开窍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 沈如眉刚出城不久，就遇到了麻烦。 他们的马车，和一辆向着城内疾驰而去的马车，差点撞了个正着。 沈如眉的马车赶得并不快，可对面的马车连路也不看，横冲直撞，向着他们的马头直撞过来。 幸亏马车夫急时拉马避开，否则就要被撞翻了车。 饶是这样，马车仍是一阵剧烈晃动，沈灵儿更是差点被甩出车去。 沈如眉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车辕。 还没等她开口问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一声斥骂传来： “好大的胆子，敢挡住我家公子的道！”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 接着，响起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全抽在沈如眉的马车夫身上，只抽得马车夫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太嚣张了！ 沈如眉的两条眉毛竖了起来。 沈灵儿却比她还要生气。 他的小脸气红了，腮帮子鼓鼓的，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你是谁？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打人？明明是你们差点撞到了我们！” 那挥鞭打人的是个家丁，正抽得马车夫满地乱爬。 第3405章 要你陪 他忽然看到车厢里钻出一个小娃娃，还大模大样的指责自己，更怒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指责我！” 他一鞭子对着沈灵儿的脸抽了过去。 沈灵儿忽然举起竹筒，一缕寒芒闪过，那家丁只觉得手臂像是被马蜂叮了一下，有点痛痒，也不在意，随手挠了挠。 哪知道一挠之下，奇痛无比，又奇痒无比。 他一个倒栽葱，从马车上掉了下去，倒在地上，还在惨嚎不止。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清冽动听的声音从那辆华贵的马车里传了出来。 接着，车帘一掀，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如玉，容貌俊美，风姿不俗。 只是他眼角斜挑，带着一股轻佻之色，看到打伤了自己手下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眉梢一扬。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找死！” 他手一挥，衣袖中倏的飞出一根黑色长索，唰的一下缠在了沈灵儿的手腕上。 再微一用力，沈灵儿就身不由己的飞出，落在了他的身边。 他一只大掌掐住沈灵儿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放开他！” 突然，一道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落地，那俊美青年看向对面那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起，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她穿着的是一件青衣布裙，但丝毫没掩盖住她姣好的身材，乌发如墨，肤光胜雪，一双眼睛秋水盈盈。 刚一出现，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俊美青年顿时瞧得呆了。 沈如眉却眉梢挑起，眼含恚怒。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名武功高手，自己一个没留神，沈灵儿居然落进了对方的掌握之中。 看到沈灵儿被那俊美青年卡住了喉咙，苹果般的小脸都变成了紫色。 她心中猛然一阵抽痛。 “阁下，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小孩子，不觉得胜之不武吗？”她冷冷说道。 俊美青年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沈灵儿，诧异道：“这是你儿子？” “是。” “可是他打伤了我的手下。”俊美青年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 “明明是阁下的人先伤了我的马夫。”沈如眉淡淡道。 “是你的马车挡了我的道。”俊美青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毫不掩饰对她的兴味。 沈如眉见沈灵儿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哪有心情跟他磨牙。 她直接从包袱里取出一千两银票，递过去。 “这是一千两银子，算是我赔偿给你的损失，请阁下放了我儿子。” 俊美青年的视线落在她柔如葱荑的手上，忽然长臂一探，抓住了她的左腕，同时用力回拉。 “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 他笑得不怀好意：“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放了你儿子，如何？” * 这边发生的事情，那边有人马不停蹄的向墨川汇报。 “沈姑娘的马车和别的马车撞上了。” “沈灵儿被一个年轻男人抓住。” “那年轻男人又抓住了沈姑娘，想要非礼。” 听了这样的禀报，墨川还能喜怒不形于色，追风已经恨不能在那报信的侍卫屁股上踹几大脚。 第3406章 红衣蝙蝠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阻止！你们的手脚都是废的？”他咬牙喝斥，同时偷眼去瞧主子的脸色。 果然，主子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眸色却变得浓黑如墨。 “主子，这是一个好机会。”他马上说道。 “好机会？” 墨川一记眼刀过去，追风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主子现在过去，正好可以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 这个套路虽然很俗气，但是亘古以来，却都是一个很好用，也非常讨女孩子喜欢的方法。 更何况，这场意外并不是主子安排的，而是天赐良机。 墨川虽然心里很不屑这个法子，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要是救了她，她会不会对他说实话？ 无论如何，他要试一试。 * “敢动我的人，你的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就在那俊美青年抓住了沈如眉的手腕，往怀里力拉的时候，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柔媚的响起。 随着那声音，一道红色的影子凌空飘飘落下。 那俊美青年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忙不迭的缩回手来，只见手腕上多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正自汩汩而出。 只要他刚才缩手稍慢，怕是这只手已经被人齐腕剁了下来。 他心中大骇，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飘飘的美少年，眉目如画，精致的五官分不出雌雄，只让人觉得莫名的好看。 他勾起红唇对着他潋滟一笑，眼波流动，勾魂摄魄，只勾得这俊美少年连手腕上的剧痛也忘了。 “你……你是谁？”他被这红衣美少年的容光所迷，喃喃道。 红衣美少年却理都不理，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手臂一紧，将沈如眉圈在自己怀里，笑得花枝招展。 “小眉儿，咱们又见面了，你想我不想？”他还故意凑得极近，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庞。 沈如眉被气得脸都红了，她咬牙道：“混蛋！” “咦，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明明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反而骂起我来了？”红衣少年笑得邪气十足，伸出一根白皙如玉般的手指，缓缓抚着她的脸颊。 “你把我脱光了衣服，丢在荒郊野外，真是好狠的心啊，可是我还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一心一意想要报答你，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报答你呢？不如一报还一报，你脱了我的衣服，我也脱了你的衣服，如何？” 他笑吟吟的，手指从她的脸颊落下，勾起了她的一根衣带，似解非解。 沈如眉冷静下来，她静静看着他。 “只要你救了灵儿，我随便你怎样。” 红衣美少年眼睛一亮：“真的，随便我怎样？” “不错。” “好！” 红衣美少年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俊美少年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侍从们只看到雪光一闪，接着鲜血迸溅，他们的主子一只右掌已经落地。 而被那俊美少年抓住脖子的沈灵儿，已经到了红衣美少年的怀里。 “喏，救回来了，小眉儿，你的宝贝儿子给你，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答件哦！”红衣美少年笑吟吟的对她眨眨眼睛。 第3407章 爱臭美的蝙蝠 这么快？ 沈如眉虽然早知道这红衣蝙蝠厉害，可还是吃了一惊。 “娘亲！”沈灵儿扑进她怀里。 她抱着儿子娇软的身体，紧紧搂住。 红衣美少年却伸出双臂，搂住了他们母子二人，同时伸过嘴去，想在她脸上亲上一亲。 沈如眉忽然抬起头，对他甜甜的一笑，道：“你想变成瞎子聋子，还是哑巴瘸子？” 她笑容明媚动人，他却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忙不迭的松开手，同时退后两步。 “好好好，你不答允我就不碰你，我说话算话，你……你可别对我动手。” 接着，他又委屈的扁扁嘴：“小眉儿，不要对我这么凶嘛，好歹也是我救了你。” 这三年来，他吃过好几次她的亏，有一次不慎，中了她研制出来的一种奇毒，脸上肌肉扭曲，变得丑不堪言。 他去照镜子，气得把所有的镜子都砸了个稀巴烂。 要知道他生就绝世容颜，最爱惜的就是他这张脸。 可沈如眉却把他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幸好后来沈如眉给了他解药，他才恢复了正常。 但那段变成丑八怪的时间，成为了他这辈子最恐怖的恶梦。 他不怕别的，就怕她毁了他的脸。 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可这种追逐的过程实在是太刺激了，他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你先把这些人打发了，再来和我说话。”沈如眉冷冷说道。 她的目光扫过那俊美公子和他的一众手下。 俊美公子断了一只手腕，看向沈如眉和红衣少年的目光中全中怨毒之色，脸上肌肉扭曲，呼喝手下将三个人连马车团团围住。 “把他们给我拿下！把男的和小崽子千刀万剐，那女的留着，爷要好好的折磨她！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就全都去死吧！”他恶狠狠的叫道。 红衣少年目光对着那群人一扫，就像扫过一群蝼蚁一样，半点也不放在眼里。 “你说让我打发，我就打发？我凭什么听你的话啊，你是我什么人？你上次扒我衣服的仇，我还没和你算呢，你说，你什么时候让我扒一次，咱们的账就两清了，嗯？”他嘻皮笑脸的只是想调戏沈如眉。 他忽然靠近她，冷不防抓住她两只手腕。 沈如眉不闪不避，只是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春光明媚。 红衣少年心中一荡，正准备搂住她，和她说几句亲热话，猛地里觉得马车一晃，差点没一个倒栽葱掉下马车。 却原来是那俊美公子的手下一刀砍过来，砍断了马缰绳，那马脱缰而出。 “砍死他！” 那群人抽出兵器，纷纷向红衣少年砍来。 “真讨厌！” 红衣美少年露出厌恶之色，他不得不放开沈如眉，先把这群蝼蚁们打发了再说。 那俊美公子虽然断了一只右手，可是他左手握着一条黑色长索，灵活得像蛇一样，对着他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迅速把他全身笼罩在其中。 说起来，那俊美公子的武功也着实了得，比红衣美少年虽然不如，但是招式凌厉狠毒，方向古怪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第3408章 上天遁地 红衣美少年一个托大，险些吃了大大的亏。 幸好他闪避及时，才避开了黑索抽在脸上的噩运。 “你是紫霄阁的人？”红衣美少年瞪着俊美公子，脸上倏然变色。 “什么紫霄阁，老子是你爷爷！” 俊美公子破口大骂，手中的黑索舞得更急了，招招都点向红衣美少年的致命大穴，他恨不能一鞭子抽死对方。 “既然你是紫霄阁的人，我就留你一条命。可是别的人，谁也活不了。” 红衣美少年冷冷一笑，身形快如闪电，更像是一团火云，他手中多了一把短短的兵刃，舞成了一团雪光。 刚才他就是用这把短刃，出其不意的断了那俊美公子的一只手腕。 这时候他出手更是狠辣，每一刀刺出，就有一人丧命。 转眼间，俊美公子的手下就全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俊美公子猛的收回黑索，护在身前，看着红衣美少年的眼神，就像看到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怎么可以这么凶残！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滚！” 红衣美少年杀光了最后一个活着的人，目光如冰，冷冷瞪着俊美公子。 俊美公子顿时一个哆嗦，想都不想，拔足便奔。 “紫霄阁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废物！” 红衣美少年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回过头来，看向沈如眉。 哪知道他却看了个空。 身后并没有人。 沈如眉和沈灵儿都不见了。 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咦，人呢，人呢？”红衣美少年大吃一惊。 刚才他只顾着杀人，可他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沈如眉和沈灵儿这两个大活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溜掉。 他和她斗智斗勇的斗了三年，虽然每次都是落在下风，吃了她不少亏，可他却清楚，她不会武功，小灵儿也不会。 两个人身上却有一些乱七八糟说不出的古怪东西，总会让他出其不意的着了道儿。 但要是说他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还是头一遭儿。 “小眉儿，小眉儿，你别躲猫猫了，快出来，我瞧见你了。”红衣美少年一边叫，一边迅速在周围找了一圈。 一无所获。 沈如眉和沈灵儿就像是上天遁地了一样，真的消失不见了。 * 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 就在红衣美少年杀得兴起的时候，沈如眉抱着沈灵儿，悄悄的准备跳下马车，一走了之。 被这个红衣蝙蝠缠上，是一件让她很头疼的事情。 她不能杀他。 可是不管她怎么捉弄他，他都不死心，好像决心要跟她死磕到底，非要把她勾搭上不可。 不过，她的脚尖还没有落地，就觉得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落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是他！ 她救过的那个冷面男人！ 奇怪，他怎么会来？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沈灵儿已经高兴的扑进了扑进了墨川的怀里，小手紧紧搂住墨川的脖子。 看到儿子对别的人这样亲热，沈如眉只觉得一股酸意直涌上来。 第3409章 当面挨骂，能忍？ 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吗？ 转眼就认贼作父！ 不过看到红衣蝙蝠和那俊美公子斗得正急，她抿紧了嘴唇没有出声。 因为这是一个她逃脱红衣蝙蝠的好机会。 墨川轻功极高，单臂环抱着两人，仍是行动如风。 红衣美少年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出现和离开。 他一口气带着两人奔出很远，来到自己的马车上，将沈如眉丢进车厢，沈灵儿仍是牢牢挂在他的脖子上。 看到这般情景，追风和他的一众侍卫都暗暗好笑，可谁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露出半点笑容。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不过众人眼角都瞄得很清楚。 主子的脸色不好看。 似乎被气到了。 咦，五年来，他们还从来没在主子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脸色，是谁给了主子气受？ 追风更是纳闷。 主子果然去英雄救了美回来，可为什么不高兴，不开心？ 墨川忽然抬眸，狠狠瞪了追风一眼，更是把追风瞪得莫名其妙。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 英雄救美？ 呸！ 他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那红衣美少年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很亲热，也很熟稔。 而沈灵儿也被救了回来，抱在她的怀里。 真正英雄救了美的，不是他，而是那红衣少年！ 尤其是看到红衣美少年那俊逸无双的容颜，笑起来璀璨无比，可落在墨川的眼中，却觉得非常刺眼。 他铁青着脸走进车厢，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沈灵儿放了下来。 沈灵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如眉抓住了耳朵。 “娘亲，痛……”他刚小声哼哼，就接触到了沈如眉不善的眼光。 “你和他很熟？”沈如眉垂眼，语气清幽。 沈灵儿忽然觉得不妙，娘亲生气了。 他马上笑嘻嘻的吐吐舌头：“娘亲，刚才幸好漂亮叔叔出现，救了咱们，要不娘亲又要被红衣蝙蝠缠上了，我觉得娘亲应该谢谢他。” “你觉得他救了咱们，就是好人？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如眉教训儿子。 她的声音不小，连车厢外面墨川的侍卫都听得十分清楚。 他们的眼角忍不住一阵抽动。 这好像是当着主子的面骂主子啊，主子能忍？ 而车厢里的墨川却还是面无表情，眼中的神色晦莫如深，就连沈如眉也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好像比红衣蝙蝠还要难缠。 她心里嘀咕，决定还是离他远远的。 “出去！”她冷声。 墨川不但没有出去，还找了一个靠近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马车。”他淡淡说道。 “好，那我出去。”沈如眉抱起沈灵儿，起身往外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变了。 上次给他治疗寒毒的时候，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自己碰一碰他，他就会露出厌恶之色。 看在他救了灵儿的份上，她忍了。 他的眼神也让她十分不舒服，像是带着一种穿透的力量，要看穿她，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第3410章 荒唐的主意 所以一给他治完伤，她就毫不犹豫的离开，头也不回。 甚至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危险！ 她心里敲起了强烈的警钟。 墨川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足尖轻轻一勾，沈如眉脚下不稳，身体一个摇晃，倒下来的时候，不偏不移的落进了男人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冷香袭来。 这是那个冷面男人身上的味道。 她给他治病的时候，经常闻到，再熟悉不过。 “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很生气。 他是故意的！ 墨川也是一愣，他刚才想要躲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跌进他怀里。 五年来，他从来没让别的女人接触过他身前三尺的地方，除了她！ 上次是因为她给他治伤，这是无奈之举。 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是想都不想，他就把她又推出了自己怀里，让她坐在对面的软榻上。 可他的鼻端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还有，他的指尖刚才触到了她柔滑细腻的肌肤。 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和留恋，想把她重新揽进自己的怀里。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他悚然一惊，手指微微一动，还是忍住了那份渴望。 不，她不是凝儿！ 她只是有某些地方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 “说吧，你跟了我一个月，为了什么？” 脱离了墨川的怀抱，沈如眉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他刚才的举动让她对他又不那么提防了。 他好像对她避如蛇蝎，这很好。 “你都知道了？”墨川微微诧异。 他一直远远地跟着她，从来没有让自己的马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她又不懂武功，居然能够察觉出来。 “我又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沈如眉撇撇嘴，语气不屑。 她承认，这个男人和他的那群护卫的确是高手，也就是她，换了别人肯定发现不了。 墨川抿紧了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她。 或许，就是因为她总是会让他想起心爱的她。 他找了她整整五年。 虽然明知道她不是她，他还是想跟着她，远远的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心中最渴望的人一样。 墨川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想，可他做不到。 “啊，好困。”沈灵儿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可他的眼珠子还是骨溜乱转，看看墨川，又看看娘亲，嘴角露出怪怪的笑。 然后他就爬到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我要睡一会儿，你们想说什么就说，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沈如眉一下子就红了脸。 这熊孩子！ 墨川心里也起了丝异样的感觉。 车厢里并不十分宽大，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那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就连她的气息，都和凝儿很像。 墨川忽然想起追风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 虽然很荒唐，但，不妨一试。 他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对面沈如眉的纤腰。 沈如眉正是凝眉想事，完全没留意，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第3411章 这张脸，真的假的 “你干什么！”她恼了，怒目而视。 “别动，如果你不想吵醒你儿子，让他看见的话。”墨川冷着脸。 他虽然抱着她，可是他的身体很僵硬，腰板挺直，手臂也不自然。 她的身体很柔软，纤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环得过来，几缕细细的青丝扫过他的鼻尖，很痒，像是有小毛刷子，轻轻的扫过他的心。 “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尸体，你最好马上放开我。”沈如眉声音比他更冷。 她并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武力值非常高，她的这点微末力量，在他眼里像是蝼蚁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冰山还要冷的男人，会突然轻薄起她来。 看来，天下男人都一样，黑衣红衣，全都是登徒子，个个没安好心！ “我想知道，你这张脸，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墨川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手指抚上了她的面颊。 她的肌肤细腻如瓷，又滑又嫩，像是上好的美玉，他忍不住捏了又捏，只捏得她皱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有病吧？ 为什么总是捏她的脸？ “你的脸才是假的！”她被他捏得很痛，眼泪差点流出来。 墨川的手又滑到了她的耳后，仔细的摸。 什么也没摸出来。 他心中一阵失望。 她没有戴面具，这是一张真实的脸。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一触到她乌黑清亮的眼神，他的心就怦的一跳。 像，真像。 她的眼神，和凝儿的几乎一模一样。 “假装不认识我，很有趣？很好玩？”他低声说道，嗓音喑哑，带着压仰的情绪。 “我就是不认识你，你放开我！”她下巴很痛，眼神却凌厉，像愤怒的小兽。 “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我的！” 墨川一字一字，缓缓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嘴唇几乎触到她的嘴唇。 他清冽的呼吸，和她的交织在一起。 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该死，这男人要是敢亲她，她就一口咬掉他的舌头。 墨川的视线落在她因为愤怒而变得格外红润的唇上，上面有她咬伤自己细细的痕迹。 他心里涌上强烈想要亲吻她的渴望。 可心里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不是凝儿，不是！ 深吸一口气，他准备放开她。 可同时，他又想起追风的话。 主子，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是？ 是啊，要试试才知道！ 他又想亲下去。 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她不是凝儿，你却亲了她，你对得起凝儿吗？ 墨川猛的一惊，抬起头来，脸上变得全无血色。 他一掌推开她，同时自己一个反身跃出车厢，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主子！主子！” 追风大叫几声，随后追了过去。 可是墨川的身形实在太快，他只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只好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墨川消失的方向，纳闷的挠头。 怎么回事？ 难道主子试过了，发现不是？ 追风心里涌上一抹沮丧。 第3412章 甩掉两包袱 “这个神经病！” 沈如眉被墨川推倒在床榻上，差点压到了装睡的沈灵儿。 刚才她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以为他真的要亲下来。 还好，在关键的时候，那男人悬崖勒马。 不过，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只是治好了他的寒毒，他的脑子可能还有问题。 “灵儿，咱们走。” 她推了推沈灵儿，可是沈灵儿却抱着枕头，继续装睡。 他不想走，他喜欢漂亮叔叔，可娘亲好像不喜欢他。 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他一直在偷看。 漂亮叔叔好像对娘亲也很有兴趣，他们就差一点亲上了，可是漂亮叔叔还是不敢，居然被娘亲吓得逃了。 哎，娘亲要是再这么凶，他以后怕是就找不到爹了。 他好想被爹疼爱。 “好，你不走，我走。” 沈如眉猜到了沈灵儿的心思，也不挑破，她对外面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给我一匹马。”她走出车厢，对一名侍卫道。 那侍卫知道她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又知道主子对她另眼相看，不敢怠慢，便跳下马来，将自己的坐骑给了她。 沈如眉上了马，正准备打马离开，就听到沈灵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娘亲，你不要灵儿了吗？” “是你想认别人当爹了吧？”沈如眉反问一句。 沈灵儿雪白的脸一红，摇晃着跳下马车，迈着两条小短腿向她奔来，抱住了她的马腿。 他仰起小脸：“娘亲，灵儿永远也不离开你。” 那声音软糯得在场的人心都要化了。 侍卫们都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两口。 沈如眉弯下腰，把沈灵儿拎上了马背，二话不说，打马便行。 侍卫们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渐行渐远。 沈如眉暗自庆幸，幸好这一路上她行医问诊，要的都是金票银票，然后随身带着。 否则现在又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 墨川一口气奔出去很远，直到来到一条河边，他用冷水洗了个脸，才让身体里的那股火扑熄了下去。 五年了，他这是第一次对女人有了反应。 他怔怔地站在河边发愣。 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 那是追风。 “怎么了？”墨川已经平复下心情，回过头来。 “那位沈姑娘和沈灵儿，已经走了。”追风禀道。 他低下头，心情忐忑。 都是他给主子出了个馊主意，现在试探失败，主子一定很失望。 “走了？” 墨川却勾了勾唇角，微笑了起来。 追风眼角扫到主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瞪大眼睛，错愕万分。 主子笑了？ 难道自己的法子有用，主子试探出来了？ “不，她走不了。”墨川的声音低似耳语。 追风却听到了。 “属下明白！” 他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他就展开身形，消失在了墨川的视线里。 * 沈如眉心情很轻松。 她甩掉了两个大包袱。 红衣蝙蝠和那个冷面男人。 第3413章 魔爪 她拿出银票，很快又雇了一辆马车。 和骑马比起来，她更喜欢坐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沈灵儿却精神得很，他不停的叹着气，小手扒着车窗，一个劲的往外张望。 “别瞧了，他们找不到咱们的，也追不上来。” 沈如眉瞧出了儿子的心思，一瓢凉水泼到沈灵儿的头上。 沈灵儿的小脸立刻变得皱巴巴的，鼻子也皱了起来，模样可爱极了。 她忍不住把儿子抱过来，在他粉白的团子小脸上捏了好几把。 就像那个男人捏她脸的时候一样。 “娘亲，人家会痛的！” 沈灵儿终于受不了娘亲的魔爪，一脸嫌弃的甩开了她，把小脸扭向一边，眼角还对着车窗外面瞄啊瞄的。 他的小心眼儿在发愁。 娘亲给他们都易容改装过了。 他现在不是个小男孩，而被娘亲打扮成了一个小姑娘，粉白可爱。 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 弄成这样子，漂亮叔叔就算追上来，也怕是认不出自己。 娘亲还给她自己脸上戴上了那个鬼脸面具，吓都吓死人了，漂亮叔叔肯定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 每当后面响起了马蹄声，他都兴奋的趴过去看。 可发现不是漂亮叔叔的车队时，他又一脸沮丧。 沈如眉把儿子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和那个冷面男人相处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天，就对他这样牵肠挂肚？ 瞧儿子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抱着那男人的大腿叫亲爹了。 她越想越生气，索性也不理儿子，直接合上眼睛睡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沈如眉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睁开眼，只见沈灵儿趴在她胸前，睡得香甜，顾不得喊醒儿子，抱着儿子一猫腰，钻进了车座底下。 接着，听到外面一声惨叫。 马车夫惨遭毒手。 “里面的女人，带着你儿子出来，你以为你逃得出爷的手掌心吗？” 马车外面，响起了一个男人嚣张狠毒的声音。 是那个俊美公子！ 沈如眉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追上来了。 但是没时间去思考了。 因为一枚带着火油的箭“倏”的一声射进了车厢。 “哧！哧！哧！” 接二连三的火箭射进来，车厢里顿时起了火，火光熊熊。 该死！ 沈如眉脸色一变，知道藏不下去了，她抱着沈灵儿，一个打滚从车厢里滚了出来，落在地上。 她顺势又是一滚，然后顺手扔出去一枚黑黝黝的东西。 “嘭！” 烟雾顿起，遮住了她和沈灵儿的身形。 那俊美公子害怕烟雾有毒，屏着呼吸连退好几步。 他带来的手下人却有人不小心吸了烟雾，当时还不觉有异，片刻后，就觉得浑身无力，双腿慢慢软倒，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摔倒。 “烟雾有毒，大家屏住呼吸！”俊美公子又惊又怒，大声呼喝。 他指挥着手下人呈包抄之势，围堵沈如眉母子。 沈如眉借着烟雾的掩护，飞快地跑开了几十米远。 第3414章 救人 可是她不会武功，又抱着孩子，根本跑不太快。 在身后那群人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她再次扔出一枚烟雾弹。 烟雾弹过后，她又把那些人拉远了距离。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人再次追近。 沈如眉咬咬嘴唇，她手里紧紧抓住仅剩下的两枚烟雾弹，心里第一次犯了愁。 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她记得红衣蝙蝠说，那俊美公子是紫霄阁的人。 紫霄阁的杀手，个个都比红衣蝙蝠还要难缠。 她已经很小心的没惹到他们，没想到，还是避不过，躲不开。 “嘭！” 又是一枚烟雾弹炸开。 俊美公子带着人退后了些许，屏住呼吸，等到烟雾散后，他发了狠话。 “追！今天爷要看看这娘们究竟有多少东西！她总有用完的时候，爷就不信了！” 他断了一只右腕，于是把这断腕的仇恨全都加诸在沈如眉的身上。 紫霄阁杀手的追踪之术，可是说是无下无双，所以他很快就再次寻到了沈如眉的行踪。 沈如眉抛出最后一颗烟雾弹之后，她已经累得跑不动了。 不过她还是咬牙坚持。 “娘亲，你放我下来，让我对付那些坏人！”沈灵儿扭动了一下身体，他从怀里掏出竹筒，里面装了满满一筒浸了药的针。 沈如眉却摇摇头。 儿子这一招对付两三人，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身后追来的，最少也有二十多人。 她咬牙暗恨。 其实她有很多东西可以对付这种情况。 可她做的那些宝贝，全都被第一个马车夫给顺走了。 后来这一个月，她只顾着治病，也没时间去重新制作。 否则就凭这些人，她弯弯手指，就能全打发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又气又恨，汗珠顺着额角淌了下来，沾满了她的青丝。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衣裙被荆棘撕成了一条一条，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活像个乞丐。 可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 “主子，他们马上要追上沈姑娘了，还不出手吗？” 躲在暗处的追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主子真能沉得住气。 墨川面无表情，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沈如眉，看到她跑得那样狼狈，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她，又不像她。 如果真的是她，她绝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狼狈不堪的地步。 她事事运筹帷幄，料敌机知，就算遇到了突发事件，她也能从容面对，游刃有余的化解。 他还从来没见到她吃过半点亏。 所有想害她的人，最后的结果都是落得个自食其果。 一般人，只有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才会暴露出真实的能力，也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 可一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她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难道，她真的不是她？ 他却哪里知道，沈如眉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她的能力，全都被人偷走了。 “救人吧。” 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追风立刻出手。 “哎哟！” “啊！” “有人暗算！” “大家小心！” 俊美公子手下的人接二连三的栽倒在地，纷纷中了暗器。 第3415章 小叛徒 俊美公子一惊，停下脚步，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一群护卫打扮的人。 一个也不认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阻挠老子的好事？”他恶狠狠道。 “得罪了沈姑娘的人，都该死。” 追风面如寒霜，冷冷说完，他一挥手，侍卫们立刻冲了上去。 如砍瓜切菜一般，就将俊美公子带来的手下全都砍翻在地。 俊美公子大惊失色，反身想要逃走，追风哪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右手挥出，一道寒光闪过，直透俊美公子的背心。 他吐出一口血，回过头来，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向追风。 “紫霄阁的人，你们也敢杀，阁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断了呼吸。 “呸！杀的就是紫霄阁的人！”追风狠狠的啐了一口。 紫霄阁是他们的死对头。 五年前，紫霄阁主死了之后，紫霄阁也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两年。 但谁也没想到，两年后，紫霄阁杀手再次复出江湖，而且杀人的手段比之前更要毒辣凶残。 让江湖中人人提之色变。 他们这次出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剿灭紫霄阁。 不过他们一直找不到紫霄阁的大本营，而紫霄阁的杀手对他们的刺杀，也是层出不穷。 这次狭路相逢，就算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们，追风也不会放过这群人。 “漂亮叔叔！” 沈灵儿眼睛尖，一下子看到了墨川，迈着小短腿从草丛是窜了出来，向他扑去。 这让想带着他悄悄溜走的沈如眉气得半死。 小叛徒！ 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居然再次背叛了她。 她真想拎过来在他的白屁股上重重抽几扫帚。 墨川微微一怔，一个软软的小身体已经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有些不适，也有些好奇。 他自己也没想到，下一个动作是一弯身，将沈灵儿抱了起来，淡淡的奶香味袭来，居然并不讨厌。 其实现在的沈灵儿很脏。 他的小手小脸都脏兮兮的，刚才被沈如眉带着一顿狂奔，可他并不嫌弃。 沈如眉咬牙切齿了一会，很想掉头就走，可是儿子却被那冷面男人不要脸的抱在了怀里。 那是她的儿子！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 沈灵儿捧着一只白胖包子，吃得香甜。 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是只小兔子，吃的模样可爱极了。 虽然刚刚死里逃生，他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坏了的模样，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吃着嘴里的，盯着笼子里的另一只包子，生怕被人抢走了。 墨川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吃相，忽然伸出长臂，摸摸他的头：“慢慢吃，全是你的。” “漂亮叔叔，你真好，包子真好吃。”沈灵儿嘴巴里全是食物，口齿不清的说道。 沈如眉拿出一块手帕，给沈灵儿擦脸擦手。 把儿子弄清爽了，她才打理自己。 那一阵逃命奔跑，让她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衣服被撕扯得像身乞丐服，头发也乱糟糟的，几缕青丝落在腮边，却让她平添了几分柔美。 第3416章 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尤其是她给沈灵儿擦脸的时候，眼神温柔，唇角上翘，墨川竟然没办法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心神震荡。 “漂亮叔叔，你也吃包子！” 沈灵儿腮帮子鼓鼓的，却抓起一只白胖包子，送到墨川的面前来。 墨川摇摇头：“我不饿。” 沈如眉却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巴掌朝儿子的胖屁股拍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 她知道儿子最是护食，尤其是吃到美味的东西，从来没这样大方过，居然把自己爱吃的东西让给别人。 更让她生气的是，儿子的包子不给自己，却给那个冷面男人。 她的手在半空中就被一只大掌抓住了。 沈灵儿捧着包子往墨川身边一缩，露出圆圆的眼睛：“娘亲，你说过要知恩图报，刚才要不是漂亮叔叔救了咱们，咱们都要变成鬼，我用包子谢谢漂亮叔叔，你用什么谢谢他啊？” 还没等沈如眉说话，他就拍着油油的小手，叫道：“啊，我知道了，戏文里常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娘亲，你对漂亮叔叔以身相许吧？” 闻言，车厢里的两个大人都是一愣。 沈如眉第一个感觉就是想拉过儿子，用包子堵上他的嘴。 墨川却是眉梢一挑，目光似有若无的瞄向沈如眉。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什么反应。 他素来冷峻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光泽，本来就俊美出尘的容颜更是光采照人，虽然脸上有一条疤痕，却更让他平添了醉人的魅力。 沈如眉不禁抽了口冷气。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冷面男人，好看得出奇！ 简直就像是妖孽！ 只是认识他这么久了，她还从来没看到他笑过，他的眉宇间总像是笼着一抹挥不去的愁云。 要是他笑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她不由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发起了呆。 “如何？”墨川好看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如何？” “灵儿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她这才反应过来。 “做你的大头梦！想要我对你以身相许，下辈子吧！” 该死的男人，居然敢调戏自己！ 沈如眉气得脸都红了。 “你刚才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以为你同意了。”墨川不动声色的说道，看到她脸上薄薄的红晕，心里忽然又是一动。 她脸红的时候，神情真像。 “想都别想！”沈如眉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马上把你送回去，不要你了！” 沈灵儿马上哭丧着小脸，张着油油的小手往她怀里扑。 “娘亲，不要不要灵儿，呜呜呜！” 他眼泪说来就来。 不过他的把戏，沈如眉早就了若指掌。 她拎住儿子的衣领，板着脸道：“我教你的规矩全忘了吗？吃完东西要擦嘴擦手，还有，不许假哭！” 沈灵儿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乖乖的拿出手帕，擦着自己油油的手指。 不过他灵活的眼珠还是在娘亲和漂亮叔叔脸上转来转去，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沈如眉觉得头痛。 这个儿子现在已经叛变了，好像一心想要认这冷面男人当爹的意思。 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个男人。 第3417章 不小心说漏了 “说吧，你救了我，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沈如眉的语气很生硬。 但她素来恩怨分明，刚才的确是对方救了自己，否则她和沈灵儿必死无疑，要是落在那俊美公子的手里，她怕是还不知要受到怎样的折磨。 墨川的目光闪了闪。 还没等他开口，沈如眉已经抢先道：“灵儿的提议不做数，你要是再说那四个字，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墨川淡淡道：“你就算是想对我以身相许，我也不同意，我家中已经有了妻子，这辈子，绝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为妻。” 他说得斩钉截铁，听得沈如眉和沈灵儿都愣了。 沈灵儿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也瞬间涌进了眼眶。 弄了半天，漂亮叔叔已经成了亲，不会再给自己当爹了。 他把头埋进了娘亲的怀里。 沈如眉却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不错，这个男人说得正气凛然，好像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希望他能做到才好。 “那你说，你要什么样的报答？”她的神情变得轻松了，脸上也带着惬意的笑。 “带我去找古清泽。”他简短的道。 沈如眉想都不想就道：“我不认识什么古清泽。” 墨川淡淡道：“那么，我就换一个说法，带我去找他的义父。”他指了指沈灵儿。 什么！ 沈如眉两条眉毛慢慢的竖了起来，盯着沈灵儿。 这个熊孩子，对外人胡说八道了什么！ 沈灵儿本来趴在她怀里，吓得浑身一抖，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娘亲，我什么也没说过。” “你什么也没说？那他怎么知道你有义父！”沈如眉声音很冷。 “娘亲，人家是不小心说漏了嘛，你不会要打灵儿吧？”沈灵儿眨巴着眼睛，模样可怜极了。 沈如眉虽然明知道这小子在作戏，可是举在空中的手还是打不下去。 算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她再掩饰也没用。 抬起头来，她盯着墨川：“你要找他义父做什么？他义父就是一个乡下人，根本就不叫古清泽，也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神医。” 墨川“哦”了一声，反问：“我又没说他义父是天下第一神医，你怎么知道的？” 沈如眉冷笑道：“天下有耳朵的人，谁不知道第一神医就是古清泽，你不用拿这等话来试探我。” 她又道：“说，你找他义父做什么？” 墨川眼底眸光微闪：“灵儿说，他义父的医术很好，他和你的医术都是从他义父那里学的，家母病重，所以我想寻一个神医去给家母治病。” 骗鬼啊！ 沈如眉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过，她从对方的表情上却没看出来作伪的神情。 提到“家母病重”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的确闪现出淡淡的哀伤。 墨川没有说谎。 虽然他并不能确定，沈灵儿口中的义父就是古清泽，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错过。 他这次出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找到古清泽，找到了他，或许就能打听到凝儿的下落，虽然那希望也很渺茫，他却不想错过。 第3418章 对付不要脸的男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找到古清泽为母后治病。 五年了，周太后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缠绵病榻，她服了鹤顶红的剧毒，太医们全力救治，她没有死，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墨川侍母极孝，看到母后变成这样，他就发誓一定要寻到古清泽，治好母后。 沈灵儿忽然眨了眨大眼睛：“漂亮叔叔，我娘亲的医术也很好哦，你可以找我娘亲去帮你娘亲治病啊！” 他一说话，沈如眉就恨不能拿包子堵住他的嘴。 这熊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想把她给卖了。 不等墨川开口，她就马上道：“好，我答应你。” 她飞快的说了一个地址：“他义父就住在那里，你去找他吧。” 墨川却不动，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去？”她微微皱眉，神情不悦。 “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地址是真的？还有，去了那里一定能找到人？”墨川勾唇反问：“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沈凝的时候，她曾经嘲笑自己“人傻钱多”，还给自己起了个钱多多的外号。 今天，又有一个像她的女子，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他心里蓦然涌上一股酸涩。 如果她能回到他身边，他宁可一辈子当傻子。 沈如眉的脸不由得一热。 她扬了扬眉梢：“那你说要怎样？” “你带我去，找到了他义父，就算你报了我对你们的救命之恩。”墨川收敛了一下心情。 沈如眉怒了。 他这意思是要粘上自己吗？ “阁下，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她语气不善，和这种不要脸的男人，用不着客气。 “脸是什么？”墨川反问。 “你……” 沈如眉气得咬牙，把头扭向一边。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 对付不要脸的男人，她还真没办法。 她一生气，白玉般的脸颊就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非常好看。 墨川的视线就落在她脸上，他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 沈如眉越想越气，忽然扭过头来：“阁下，你不觉得这马车里很挤？” 她的意思是想赶他出去。 墨川像是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觉得，我觉得这里很宽敞。” 他还放松的伸直了笔直修长的双腿。 说来奇怪，他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和平时不一样，本来绷紧的神经好像放松了，说话也变得放肆了，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他素来沉默寡言，可今天他说的话，比他过去的五年里加起来还要多。 沈如眉又被他气到了。 没皮没脸！ 她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出来。 不想再搭理他，她把脸扭向了窗外。 而墨川也好整以瑕的看向另一侧的窗外。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好像不认识的陌生人。 沈灵儿从沈如眉怀里探出头来，白胖的小脸上布满了愁云。 怎么办？ 娘亲和漂亮叔叔吵架了。 可他不希望他们吵架啊。 第3419章 这是她的命 他和娘亲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想要找爹，他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顺眼的，想拐回来给娘亲当爹，可娘亲却没看上，这可怎么办？ 他的小心眼儿里第一次发起愁来。 “不行，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漂亮叔叔给我当爹！娘亲长得这么好看，我不相信漂亮叔叔会不喜欢！” 他握着小拳头，在心底里暗暗发誓。 沈如眉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没留意沈灵儿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 她更没想到，儿子已经准备把她给卖了。 * 天近傍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却不是停在城镇里，而是在一处郊外。 据追风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露宿一晚了。 沈如眉并不介意，她和儿子出来游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露宿在荒郊野外那是常有的事。 甚至她还教会了儿子一些在野外求生的基本常识和技能。 露营的地方是一片平整的草地，绿油油的像软软的毯子，在不远处还有一个清澈的小湖。 不得不说，追风找到的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露营。 追风带着手下的侍卫在扎帐篷，沈如眉则牵着沈灵儿的小手去了湖边，给他由里到外，从头到脚的洗了个干净。 洗干净的沈灵儿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雪白粉嫩，让她忍不住在儿子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沈灵儿咯咯笑着扑在她怀里。 抱着儿子柔软带着奶香的小身子，沈如眉的心里也软软的，暖暖的。 这是她的命！ 她可以为了儿子，舍弃世上所有的一切。 亲了亲儿子馨香的小脸，她拿过一套干净衣服交给沈灵儿，让他自己穿。 虽然孩子只有四岁多，可是他动手的能力很强，沈如眉一直教给他的就是要独立。 衣服是用侍卫们的裁剪出来的，虽然剪断了袖子和裤管，可穿在四岁多的沈灵儿身上，还是晃晃荡荡，肥大得很。 不过却显得他更加玉雪可爱了。 侍卫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雪团子。 他刚一洗干净，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说要带他去捉蟋蟀。 沈灵儿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笑着说：“好啊。” 侍卫们把沈灵儿带走了，湖水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沈如眉看着清澈的湖面，心里痒痒的，真想跳下去也洗个澡。 可是一想到帐篷那边全都是男人，万一被人偷看了怎么办。 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知道就在这里，她身后响起了霍霍的脚步声。 一群侍卫拿着搭建帐篷的工具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她皱眉问道。 “是主子吩咐的。”侍卫们答，然后快手快脚的搭好了架子，并拉上了一块长长的帷幕。 于是一个天然的洗浴场所就形成了。 侍卫们搭好了帷幕就离开了，剩下沈如眉目瞪口呆。 那个冷面男人，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虫么？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洗澡？ 沈如眉目光一扫，发现草地上还放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干净的衣物。 第3420章 最漂亮的就是爹 衣服算不上新，但是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阳光的气味。 样式一看就是男人的，料子柔软光滑，是全黑的。 沈如眉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那冷面男人的衣服。 她很嫌弃的丢在一旁。 湖面的水荡漾着，也诱惑着她，四面静悄悄的，连风也不再流动，她要是不下去洗个澡，那她就真是个傻瓜了。 谅来那男人也不敢来偷看她！ 所以她就放心大胆的脱了衣物，跳进了湖里。 * 沈如眉在洗澡的时候，想不到她最宝贝的儿子正准备把她给卖了。 帐篷已经搭好了，在帐篷的中央，还起了一个大大的火堆，火堆上烧烤着侍卫们打回来的猎物，散发出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沈灵儿被那香气吸引过来，也不玩蟋蟀了，眼珠子盯着香喷喷的野味，一个劲的吞口水。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从烤野兔身上，移到了墨川的脸上。 他晃着小短腿走到墨川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看得都要流口水了。 墨川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抹失笑。 “你瞧什么？”他以为沈灵儿在瞧自己脸上的那道疤，他也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瞧。 “漂亮叔叔，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义父还要好看。”沈灵儿天真的话语，逗得周围的侍卫们都是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他们都承认，主子长得就是好看。 小娃娃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墨川听到过的赞美，没有一句也有八千，他从来没有什么表情，更不会因为别人的赞美而心生喜悦。 他甚至不喜欢别人夸他长得好看。 他根本不在意这副皮囊是美还是丑。 可听到沈灵儿真心的赞叹，他忽然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他似笑非笑的牵牵嘴角：“你也很好看。” 沈灵儿立刻就得意了：“当然，我娘长得好看，我长得当然就好看，我长大了，一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 侍卫们全都忍不住了，偷着乐，乐得肚子都疼了。 “那你爹呢？他也好看吗？”墨川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我没有爹。”沈灵儿马上摇摇头。 “哦，他死了吗？”墨川问完了，又后悔。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居然去打听别人家的事情。 这和自己有半点关系！ 可他就是想知道。 “没有，我没有爹。”沈灵儿重复了一遍，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怎么可能没有爹？”墨川疑惑。 “我就是没有。”沈灵儿的大眼睛眨啊眨，忽然拉着他的袖子，“漂亮叔叔，你给我当爹吧？” 这话他不是第一话说了。 可墨川还是被他惊了一下。 “我？” 他神色古怪。 “是啊，我和我娘亲这次出来，就是想找爹的，娘亲说，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我爹，我看了那么多人，就是漂亮叔叔你最漂亮了，所以，你给我当爹吧？好不好？” 闻言，众侍卫全都喷了。 一个个捂着肚子，乐得直不起腰来。 第3421章 觊觎主子的女人 就连万年冰山脸的追风，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动着。 墨川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长得最漂亮的就能给他当爹？ 这是孩子话，还是那个他的娘亲教给他的？ 太儿戏了吧！ 他故意问道：“要是你以后再遇到比我长得还要漂亮的，你会不会换个爹？” 果然，一下子把沈灵儿问倒了。 沈灵儿皱着小眉毛，小鼻子也皱皱的，好像在冥思苦想。 不知道为什么，墨川心里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还真想给这孩子当爹？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没遇到比漂亮叔叔你更好看的，要是遇到了，可能我也会认他当爹吧。”沈灵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聪明说出来的话也是天真无邪的，不掺半点假。 墨川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 他冷冷的将袖子从沈灵儿手中抽走，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了。 弄了半天，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啊。 沈灵儿又眨眨眼，好像看出来他的漂亮叔叔不高兴了。 “要不，你先暂时给我当爹？”他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墨川板着的脸忍不住抽了抽。 暂时当爹？ 这是什么话！ “来，坐下。”他忽然指了指身前的位置。 沈灵儿一屁股坐了下来，小胖手托着下巴，眼睛对他眨啊眨的。 墨川努力不让自己被他的软萌打动，继续板着脸道：“为什么非要找爹，是你娘想嫁人了吗？” “当然不是，是我想找爹，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有娘，可是我只有娘亲，没有爹。”沈灵儿晃着脑袋。 “你不是有义父吗？”墨川不着痕迹的问道。 “义父是义父，义父不是爹啊。” “那你义父是什么样的人？”墨川又问。 沈灵儿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清脆了斥责。 “灵儿！” 他马上回过头来，扑向来人的怀里。 “娘亲！” 沈如眉回来得正是时候，她满怀警惕的瞪了墨川一眼，含着警告和不屑。 哼，居然套小孩子的话，不要脸！ 墨川的脸色却半点也没变。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有光芒闪过。 她刚刚洗过澡，长发还没有干，发梢兀自湿漉漉的滴着水，落在草地上，像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乌发如墨，肌肤胜雪。 她没有穿那身被荆棘勾破的衣裙，而是换上了他准备的黑色长袍。 他的衣服质地都是极佳的，又滑又软，但是非常长。 她很聪明，割短了长袍下摆，然后在束了条腰带，显得腰肢纤细，修长窈窕。 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蕖，清新动人。 墨川眼角一扫，发现最少有一半的侍卫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脸色顿时一沉。 “散开都散开！”追风马上察觉到了主子心头的不快，大声喝退了侍卫们。 这些不长眼珠子的家伙，主子的女人也敢觊觎，真该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吃东西吧。” 墨川从火上取出一只烤好的野兔，抛给了沈如眉。 沈如眉伸手接过，又哼了一声，带着沈灵儿回到他们两个的帐篷。 第3422章 比不上马蹄糕 “你刚才和那家伙说什么了？”一回到帐篷里，她就质问沈灵儿。 童言无忌。 她担心沈灵儿口无遮拦，会泄露了她的秘密。 沈灵儿却转了转眼珠，盯着她手中的兔肉：“什么也没说啊。” 他越是否认，沈如眉就越是怀疑。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背着自己去认爹。 “说！不说就没吃的。” 沈灵儿委屈的撇撇嘴巴：“我就说，我想认他做爹，因为他长得好看，他就问我，要是遇到比他长得还好看的人，怎么办？我就说，那我可能就认那个长得更好看的人当爹，然后，漂亮叔叔就不高兴了。” 沈如眉啼笑皆非。 她也不知道是该给这宝贝儿子一巴掌，还是给他一个奖励。 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那个自大臭屁的冷面男人听到沈灵儿的话，没被气吐血就不错了。 哈哈！ 她开始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回来，看到那男人难看之极的脸色。 “灵儿乖，这只兔子给你，记住，以后你要是再提认那家伙当爹，就再也没有马蹄糕吃了。” 她把手里的兔肉递给沈灵儿。 沈灵儿接过，高兴的大吃起来，吃得满嘴全都是油，连连点头。 “娘亲放心，我不要他当爹了，我要吃娘亲手做的马蹄糕。” 帐篷外，两个人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墨川的耳朵里。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无比。 自己难道还比不上一块马蹄糕？ * 翌日，沈如眉从帐篷里出来，发现墨川和他的侍卫们早就收拾停当，整装待发。 所有人都穿得整整齐齐。 一齐看向她。 她的脸不由得一红。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东边的天空，好像太阳升得有点高。 不过她很快就不在意。 又不是她让他们等着自己的，他们爱等多久是他们的事，活该！ “你们怎么还没走？”她看向墨川，故作诧异的道。 墨川已经习惯了她的装模作样，神色半点不变的道：“等你。” “等我做什么？” “沈姑娘不会忘了，昨天答应我的答件吧？” “什么条件？我还真的忘了。”她继续装傻。 “沈姑娘答应我，带我去找灵儿义父。”墨川非常耐心的道。 她喜欢装，他也就陪着她装。 “哦，这个啊，行，可以，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那也无所谓，我是答应你了，不过我可没答应你，现在就去找，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了我的事情，自然会带你们去的。不过，你们确定要一直跟着我？我的事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完的，说不定要半年，也说不定要三年，你们等得了吗？” 沈如眉慢悠悠的说道，眼角对着墨川扫了扫。 她神情有些得意。 哼，看你这家伙怎么办。 墨川的神色仍是没什么变化：“沈姑娘要办的事情，可是给灵儿找一个爹？”他问道。 这话一问出来，饶是沈如眉自诩脸皮厚，仍是弄了一个满脸通红。 她这时候真恨不得把沈灵儿从被窝里揪出来，狠狠的揍他的胖屁股。 第3423章 就看好他了 沈灵儿好像感觉到了，在帐篷里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我要做的事，和阁下无关！”沈如眉火大，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对墨川恶狠狠的说道。 墨川仍是一脸的淡然：“姑娘的事情，我可以帮忙，昨天我和灵儿谈过了，他说你们这次出来，就是给他找爹的。所以我决定，帮姑娘你这个忙。” 沈如眉瞪着他，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她都不敢相信这种无耻到极点、不要脸到极点的话是从这个冷面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居然要帮灵儿找爹！ 他以为他是谁啊！ “你……” 她刚准备怒斥，就被他开口打断。 “沈姑娘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很乐意帮忙。” “谁要你帮忙！”沈如眉终于憋出一句怒喝。 墨川没有看他，对着身后的众侍卫一摆手，众侍卫们个个都挺起了胸膛。 “我这里的手下都没有成亲，他们有的武功高强，有的容貌英俊，你可以让灵儿过来挑挑看，要是有看得顺眼的，我这群手下都会答应。” 沈如眉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用吃人般的眼神瞪着墨川，恨不能在他脸上剜出两个洞来。 可是墨川一脸的无动于衷，好像他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提议。 于是沈如眉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是存心的，他是故意让她生气。 她要是真的生气了，那输的人就是她。 他就是想用这个法子，逼她带着他去找灵儿义父。 想得美！ 想通了这一切，沈如眉登时就不气了。 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阁下如此为我费心，真的多谢了，这么多的人选，倒省得我跑遍天下去一个个找了，不错，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对着那一众侍卫们瞟了一眼。 所有的侍卫和她水盈盈的目光一触，先是浑身一酥，接着就是后背冰凉。 好吓人。 这姑娘笑起来比蜜还甜，可是这甜美的笑容后面，却好像藏了一把冰刀子，随时都能把他们凌迟一般。 他们好想说，这么可怕的姑娘，长得再美他们也无福消受。 主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姑娘简直比最狡猾的狐狸还要可怕！ 看到沈如眉居然一口答允了，还走到他的侍卫们面前，一个个的仔细打量，墨川的心情也一下子不好了。 他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异样，可是熟悉他的众侍卫都感觉到了一股冷空气刮过。 主子似乎生气了。 他们都屏着呼吸，眼观鼻，大气都不敢出。 沈如眉走到他们面前，那张盈盈含笑的脸庞美得像水，灵得像画，带着幽幽沁人的香，可他们谁都不敢抬眼去瞧。 包括追风在内。 沈如眉把侍卫们挨个看了一遍之后，纤指轻抬，指着其中一人。 “我觉得他就挺好，我看好他了。” 谁？ 侍卫们都是一惊，忙抬眼去瞧。 却见沈如眉白皙如玉的手指，不偏不移的指向了追风侍卫。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接着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追风。 第3424章 悲催的追风 “追风大哥，明年的今天，我们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追风，你为我们顶了灾受了难，我们会一直记住你的好。” “追风大哥，你就好好的去吧。” 这是所有侍卫们的心声。 追风目瞪口呆，整个人石化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如眉的手会指在自己的鼻子上。 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耳朵里都在轰轰作响。 “怎么样？”沈如眉挑衅的看向墨川。 她知道这是他最心腹的侍卫，所以偏偏挑中了他。 果然，墨川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也有了些破冰的趋势。 “追风？”他眼角冷冷扫向追风。 追风只觉得一阵寒意，整个后背都被汗打湿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主子。”他声音颤抖。 “你愿意给沈灵儿当爹吗？”墨川一字字的问。 “……”追风觉得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他答不上来。 不愿意三个字就在嘴边，可他不敢说出来。 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气忿的响起： “不要！我才不要他当爹！” 沈灵儿光着小脚丫从帐篷里跑出来，苹果般小脸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他气鼓鼓的跑到沈如眉面前，两手叉腰。 “娘亲，你为什么要胡乱给我找爹？” 沈如眉低头看他，淡淡道：“不是你自己想要找爹吗？这件事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找个爹，那我就不挑了，我就看他顺眼。” “可是他不好看！他没有漂亮叔叔好看！”沈灵儿鼓着腮帮子，眼泪差点气出来了。 “我看他好看，比你的漂亮叔叔好看。”沈如眉半步不退。 “娘亲，你……你故意的！”沈灵儿也不傻。 “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既然愿意乱认别人当爹，我也可以给你随便找个人当爹。” 沈灵儿终于成功的被气哭了。 要是论斗嘴，他怎么可能是他娘亲的对手。 他被怼得哑口无言。 “呜哇！呜哇——娘亲欺负灵儿，娘亲欺负灵儿，灵儿要去找义父！呜呜呜！”沈灵儿越哭越伤心。 他哭得侍卫们的心全都软成了一团，纷纷向着沈如眉怒目而视。 这么狠心的娘，居然欺负这么可爱的儿子。 要是他们有这么可爱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当宝贝都心疼呢。 沈如眉却宛若视而不见。 “再哭，我就马上把你送走。” 沈灵儿马上闭上了嘴，不敢哭出声来，大眼睛里还汪着一包泪水，将落未落。 众侍卫的人全都要化了。 “说，你要不要他给你当爹？如果你说不要，咱们马上就走，还有，你以后不许再给我乱认爹！”沈如眉教训儿子。 沈灵儿眨巴着眼睛，他也气了。 娘亲就知道欺负自己，随便给自己找个人当爹。 好，认就认。 “要。”沈灵儿突然说道。 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雷了一下。 墨川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追风也觉得一阵冷风刮过，无数只乌鸦围着自己哑哑哑的叫。 自己今天这是出门没看皇历，乌云罩顶了吗？ 他傻愣愣的呆着。 第3425章 他选的爹，娘看不上 “你再说一遍？”沈如眉也不相信了，这儿子的胆儿肥了呵！ 沈灵儿豁出去了，他吧嗒吧嗒的迈着小短腿跑到追风面前，拉住他的衣摆，对沈如眉示威的抬起了小下巴。 “我说我要他当爹！” 追风彻底石化。 他欲哭无泪啊！ 这个锅，为什么偏偏叫自己来背！ 沈如眉瞪着沈灵儿，抿紧了唇不说话。 沈灵儿也毫不示弱的和娘亲对视，小下巴抬得高高的。 娘亲想要他不痛快，他也要想法子让娘亲不痛快。 他看得出来，娘亲根本就不喜欢追风侍卫。 没有人留意到墨川的脸色。 墨川垂眸，只觉得脚疼。 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好像不好受。 沈如眉忽然弯弯唇角，笑了。 她这一笑，沈灵儿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最害怕娘亲这样的笑了，就像是狡猾的狐狸，又要冒坏水了。 坏了，自己要倒霉！ 他马上悄悄移动着小短腿，想往墨川身后躲，却被沈如眉一把抓住，抱在怀里。 “既然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是吧？”她笑意盈盈的瞟了一眼追风。 “一家三口”！ 这四个字像雷一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劈了一下。 可怜的追风，根本就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瞧主子的脸色。 他浑身上下僵硬得像块石头。 沈灵儿也觉得手臂上麻酥酥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的大眼睛看着追风，看到他那灰扑扑的脸，还有那瘦高得像竹竿一样的身材，立刻嫌弃的转开了视线，去瞧墨川。 还是漂亮叔叔养眼！ 他的鼻子一抽一抽。 好委屈。 他选中的爹，娘亲偏偏看不上。 娘亲自己挑的爹，他一点也不喜欢！ “恭喜。”墨川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瞎子都能听出他磨牙的声音。 追风的脖子垂得更低了。 “多谢。” 所有人当中，就数沈如眉笑颜如花。 墨川忽然扭开头，他不喜欢看到她的笑。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灵儿义父了吗？” “不行。”沈如眉继续笑着答道。 “为什么？”墨川的脸色又是一冷。 “因为我还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办完了这件事，我会做到答应你的事，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咱们还在这里见面，我带你们去找灵儿义父。”沈如眉肯定的道。 “什么重要的事？”墨川拧了下好看的眉。 “这个不便奉告。”沈如眉神色淡淡。 墨川沉默，乌黑深邃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研究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的眼珠清亮有神，眼神灵动，真像！ 每当她肚子里有了鬼主意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他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直到沈如眉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收回视线。 “好，一个月之后，我在这里等你。”半晌，他缓缓说道。 “我想借用你的马车。”沈如眉马上说道。 “行。”他答应得很痛快。 于是沈如眉便抱着沈灵儿跳上马车。 沈灵儿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神里全是不舍的看着墨川。 第3426章 真想刨坑把自己埋了 那眼神看得墨川心中一动，坚硬的心石像是软了一块。 “漂亮叔叔，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墨川忍不住瞟了沈如眉一眼。 可沈如眉这时候连看都没看他。 墨川也冷了眼，转头对沈灵儿道：“一个月之后，咱们会再见的。” 沈灵儿却扁着嘴巴，像是要哭出来：“可是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 墨川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沈如眉把沈灵儿送进马车厢，自己也准备弯腰钻进去，忽然停了下来，看了车下的追风一眼。 “你怎么不上车？” 追风一直像具化石呆在那里，动也不动。 闻言，他目光呆滞的转头看向沈如眉。 “啥？” 样子活像个傻子。 侍卫们再次为追风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你现在是沈灵儿的爹，你不替你儿子赶车，难道要我亲自赶吗？”沈如眉淡淡的道。 天雷滚滚啊！ 在场的人个个又被雷劈了一遍。 墨川脸上肌肉抽动，他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知不觉捏得紧紧的。 追风恨不能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沈灵儿悲愤的欲哭无泪。 他的小手紧紧抓住车窗，咬着嘴唇，不向窗外看一眼。 好后悔。 他就不该和娘亲互怼，什么时候他和娘亲斗，从来就没赢过。 真想有个爹能收了娘亲这个妖孽啊！ “还不上车？”沈如眉又淡淡瞟了追风一眼。 追风没有动，却看向墨川。 墨川的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可是心里的滔天巨浪，涌动不息。 他冷冷说了一句：“追风，好自为之。” 追风就感到自己的天，塌了。 主子这是要放弃自己的意思了吗？ 他强忍着悲愤，认命的跳上了马车，拿起了鞭子。 最后，他又看了众侍卫们一眼。 真羡慕他们啊。 羡慕他们没有被沈姑娘挑中，这得是多么好的运气啊。 于是，在众侍卫们无比同情的目光中，追风憋屈无比的挥动了马鞭，驱车上路。 他甚至连问沈如眉往哪个方向走也没问，就浑浑噩噩的赶着马车，一路向前。 马车晃晃悠悠，追风觉得自己在做梦。 噩梦！ 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别人的爹！ 可他还没有成过亲，连媳妇也没有，他就当爹了。 “追风，往左边那条路走。” 马车来到一个双岔路口，沈如眉掀开车帘，对他说了一句。 追风身子一抖，差点把马鞭掉了。 “是。”他沉声应道。 刚才要是沈如眉叫一声“孩子他爹”，他能吓得连人都掉下马车去。 幸好，这可怕的一幕没有出现。 车厢里，沈灵儿正鼓着腮帮子生气。 他不和娘亲说话，连看都不想看娘亲一眼。 都是娘亲给他找了个讨厌的爹！ 不，他绝不承认那个瘦竹竿就是自己的爹，因为他和漂亮叔叔比起来，实在是太丑了！他要是有这个一个丑爹，会被义父笑话死的。 他才不要！也不承认！ “灵儿，前面有一家包子铺，你饿不饿，娘亲给你买几个包子吃？”沈如眉的心情却好像一直很好，神情悠闲的看着车窗外面。 沈灵儿扭过头，不说话。 第3427章 这日子啥时候是头 “你不说话，看样子是不饿，那我只买自己的喽。”沈如眉也不生气，路过包子铺的时候，吩咐追风停了马车。 她走下车，买了几个包子，有肉馅的，也有素的。 追风坐在车辕上，愣愣的像块木头。 沈如眉一转头，看到包子铺的炉子上还有几个烤熟了的红薯，眼睛一亮。 她让老板把烤红薯都包了起来，回到了马车上，将肉包子给了追风。 进了车厢，她先拿出烤红薯，剥了皮。 顿时，一股香甜的气息充塞了整个车厢。 沈灵儿再也忍不住了，扭过头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手里的烤红薯，一个劲的咽口水。 可他想着娘亲欺负他的事，他就不想向娘亲讨吃的。 “好吃，真好吃。” 沈如眉边吃边赞，好像根本没看到儿子那可怜兮兮又期望的小眼神。 沈灵儿幽怨的想：这是我亲娘嘛！ 他终于抗拒不了烤红薯的诱惑，主动爬到了娘亲的怀里。 “娘亲，我也要吃。” 沈如眉斜眼睨他：“你肯听我的话，才有红薯吃。” 沈灵儿马上乖巧的点头：“灵儿最听娘的话了，娘说什么，灵儿就听什么。” “好，那你去管外面那人叫声爹。” 沈灵儿的小脸一下子垮了。 “娘亲……”他眼神幽怨。 外面，突然啪嗒一声。 追风的手一抖，包子全滚到了地上。 沈如眉没有理会追风，用眼角斜着儿子。 “说说，你为什么要认他当爹？” 沈灵儿的嘴角一抽一抽的，悲愤得差点哭出来。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认追风当爹，都是娘亲逼他的，现在还来冤枉他！ “娘亲，儿子不是故意的，以后儿子再也不和娘亲做对了。”他抱着沈如眉的腿，泪眼汪汪的。 沈如眉的心终于软了。 摸摸儿子的脑袋，将剥好了皮的烤红薯塞给他：“吃吧。” 沈灵儿的眼泪说干就干，大口大口的吃着烤红薯。 追风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包子，默默无语拣了起来，塞进了嘴巴里。 包子馅很大，很鲜美，可追风吃在嘴里，却食而无味。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主子，您真就这样狠心，把属下推给别人？ 就在追风幽怨无比的时候，他没留意到周围的异动。 然后突然之间，赶车的马一声嘶鸣，然后前腿一跪，倒了下去。 不好！ 追风猛然醒觉，右手一捏，包子立刻被捏得比石头还硬，他当作暗器直丢出去。 包子落进旁边的树丛里，只听得一声闷响，接着一个黑衣人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啊！” 马车里突然发出沈灵儿的惊呼。 一道寒光趁着追风分神的功夫，刺进了车厢。 沈如眉抱着沈灵儿跃出车厢，只见马车外面已经围了十几名黑衣人，眼眸顿时一凝。 她眼尖，已经发现一名黑衣人鞋面上用深紫色的线绣了一朵云彩的图案，不禁吃了一惊。 紫霄阁的人！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灵儿的义父千叮万嘱，一定不要招惹到紫霄阁的人。 可没想到，麻烦还是惹上了身。 第3728章 沈姑娘在哪儿 早知道当初，她就不该救那个叫墨川的冷面男人！ 这些紫霄阁的杀手，一定是来报复她的。 “灵儿，把你的竹筒给我。” 她以前精心准备的宝贝都丢失了，只有沈灵儿的身边还带着一样。 “好，娘亲，这些都是坏人，你要狠狠的教训他们！” 沈灵儿的话让沈如眉哭笑不得。 她教训紫霄阁的杀手？ 这话要是倒过来说，还有几分可信度。 她只求自己和灵儿不要死得太难看。 沈如眉目光一扫，发现追风已经被几名杀手缠住，虽然一时没有危险，却也不容易脱身。 而她要独自面对好几名紫霄阁杀手。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沈如眉挑挑眉梢，眼神扫过几名杀手。 她发现几名杀手并没有马上对她和灵儿动手，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只是声音太低，她没听清楚。 她现在很后悔，早知道会遇到紫霄阁的杀手，就不该离开那个冷面男人，好歹找他多要几个侍卫也行啊。 结果，她只要了一个追风。 “追风，你要是连这些人也打发不了，你还好意思给灵儿当爹吗？”她突然对着正在跟黑衣人恶斗的追风喊了一句。 追风的手突然一抖，差点拿不稳剑，被一名黑衣人趁虚而入，险些中招。 “追风叔叔，小心哦！”沈灵儿马上奶声奶声的提醒他。 叔叔！ 这两个字登时让追风精神大振，手腕一抖，长剑颤出十几朵霜花，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光荣中招，倒了下去。 而沈如眉也趁着围住自己的几名黑衣人的注意力被引开，悄悄放出了竹筒中的麻醉针。 这本来是灵儿义父给他做的玩具，无声无息。 杀人不行，但出其不意的伤人，却百试百灵。 果然，有两名黑衣人不备，登时被针刺中。 两人只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并没在意，可是转眼间，针上的药效发作，两人顿时咕咚、咕咚摔倒在地，像两根木头一样，手足僵硬，动弹不得。 他的同伴大惊，慌忙俯身去看。 沈如眉抓紧机会，再次放出麻醉针。 又是一名杀手中招倒地。 但她也被黑衣杀手发现了行迹。 “原来是这个臭丫头在捣鬼！” “先抓住她，再抓住小的！” 四名黑衣杀手目露凶光，向着沈如眉和沈灵儿逼近。 不好！ 沈如眉心中苦笑，自己这下子要和灵儿变成瓮中之鳖了。 追风眼见她这边情势危急，想要飞身过来相救，可围在他身边的几名杀手身手着实不弱，他稍一分心，竟然被一名杀手的兵器刺伤了手臂。 “沈姑娘！”他嘶声大叫，目眦欲裂。 主子让他跟随沈姑娘，就是让他保护沈姑娘和灵儿的安危，可没想到，连半天的光景也没过，就让沈姑娘遭到了这样大的危难。 要是沈姑娘和灵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有何面目去见主子？ 他就算以死谢罪，主子也绝不会原谅他。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惊喜交集的声音。 “沈姑娘？沈姑娘在哪儿？” 第3729章 天下掉下来的救星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 转眼间，马蹄声已经停在了正在打斗的几人中间。 这马来得好快！ 追风顾不上抬头看来人是谁，他奋力抵挡着几名杀手的进攻，已经分不出心来去干别的。 可沈如眉却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匹千金难买的宝马良驹，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 马背上坐着的是个俊美无比的青年，长眉入鬓，神采飞扬，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骑马的身姿更是挺拔之极，恍如玉树临风。 沈灵儿看得呆住了。 “娘亲，他好漂亮！”他看得连眼睛都不眨了。 那俊美青年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黑色长袍。 说也奇怪，那袍子明明是全黑色的，却偏偏给人一种金光闪闪，华贵非常的感觉。 仔细瞧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在经纬脉络里穿织着一些金丝银线。 由此可见，光这一件衣袍，就价值非凡。 听到沈灵儿夸赞自己，俊美青年的眼睛更是一亮，笑眯眯的看向沈灵儿，见他玉雪可爱，雪白粉嫩，油然而生好感。 不过他马上问了一句：“沈姑娘在哪儿？” 他的目光明明从沈如眉脸上掠过，却偏若视而不见。 沈如眉本来以为他认识自己，这时也觉得诧异。 “我姓沈，阁下是哪一位？” 这青年俊美得好像芝兰玉树，让人一见难忘，她要是见过，绝不会没有半点印象。 “你姓沈？你就是沈姑娘？” 俊美青年像是吃了一惊，再次把目光转到她脸上，瞧得很仔细，像是在研究什么细致的图样，从她的眉毛一直看到她的下巴。 沈如眉只觉得好笑，不过她也任由对方去瞧。 最后，那俊美青年的视线和她对视，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眼睛有点像，不过你不是她，你不是。”他摇摇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他本来神采飞扬，这时候却一下子变得蔫头耷拉脑袋，没精打采的。 “小白，小白，走吧，咱们继续去找沈姑娘。” 他拍了拍白马的脑袋，再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绕过马车，继续前行。 这俊美青年突然策马奔来的时候，围在沈如眉身边的黑衣人都没有动手。 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俊美青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于是沈如眉明白了。 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啊！ 不用白不用！ 见那俊美青年拔转马头要走，而四名黑衣人目露凶光，蠢蠢欲动，沈如眉灵机一动。 “灵儿，他是你爹！快叫爹来救你！”她匆匆对沈灵儿说了一句。 闻言，沈灵儿先是愣了愣，接着听话的放声大叫： “爹！” 奶声奶气的童声，清灵悦耳。 那俊美青年身体忽然一抖，眼珠瞪得大大的，吃惊得看着沈灵儿。 “你……你叫我什么？”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沈如眉松开手，沈灵儿马上跳下马车，迈着小短腿向那俊美青年奔过去。 “爹，爹！快救我，他们要杀我和娘亲！他们全是坏人！” 第3730章 真牙酸 那俊美青年如遭雷击，整个人变成了化石一般。 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做梦，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沈灵儿已经抱住了他骑的白马的一条马腿。 说也奇怪，那白马极有灵性，除了他之外，根本不容他人靠近，可是沈灵儿抱着它的腿，它不但没有发脾气灼蹶子，反而低下头，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着沈灵儿光滑嫩白的小脸。 痒得沈灵儿咯咯直笑。 他仰起小脸，眼巴巴的眨着俊美青年：“爹，救我！” 爹！ 这一声把变成化石的俊美青年唤醒了。 他骑在马上，猫下腰仔细的看着沈灵儿。 好可爱、好漂亮的小男孩！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大的儿子，就好了。 可惜，他连个女人也没有，更别提儿子了。 他目光向周遭一转，不远处，追风还在和几名黑衣人斗得激烈，还有几名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围在那美貌女子的身边，显然是等自己拍马一走，他们就要手起刀落，要了这对母子的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这美貌女子突然让儿子叫自己为爹，用意是什么，他用脚丫子想也明白。 想利用自己呗！ 俊美青年的目光落在沈如眉的脸上。 刚才他只是看了她的五官容貌，这时候看的却是她的面部表情。 她眼睛乌黑明亮，眼底却闪过狐狸般的狡黠之色，让他蓦然心中一动。 “你们这些大胆的小毛贼，居然敢拦路打截！连本公子的夫人孩子也敢动，可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了吗？” 他一伸手，将沈灵儿抱了起来，然后拔转马头，冲进了黑衣人的包围圈，挡在沈如眉的面前。 黑衣杀手们不由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俊美青年没有出手，但他们都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不好惹，他们也看出来了，这男人和那对母子没有半点关系，就是一个被那女子抓来的冤大头、替罪羊！ “这件事和阁下无关，请阁下不要多管闲事！”一名黑衣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俊美青年眼睛一瞪：“你是瞎了狗眼加聋了耳朵吗？没听到我儿子喊我爹！你们欺负我的娘子和孩子，还敢大言不惭？再不滚，本公子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割下来，给我儿子当球踢！” 他说得理直气壮，尤其说到娘子和孩子的时候，就加沈如眉都听得一阵牙酸。 不过为了活下去，她忍了。 黑衣杀手们眼看到嘴的肉要被人叼了去，哪肯罢休。 不过他们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那黑衣人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道：“阁下，可知道我们是何人？” 俊美青年懒洋洋的瞥了他的鞋子一眼，不屑的道：“不就是紫霄阁的几条汪汪叫的狗嘛！” 闻言，黑衣人们抽了口冷气，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们是紫霄阁的人，阁下也一定不是无名之辈，这女子和孩子是我们阁主交待下来要的人，还望阁下不要多管闲事，我们紫霄阁可不是好惹的，阁下要帮他们，还是思量一下的好。” 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威胁。 第3731章 紫色流星 要不是这些黑衣人发觉俊美青年是个高手，他们早就二话不说，连人带马的剁成肉酱了。 正是因为看出这俊美青年不好惹，他们也不想惹上意外的麻烦。 俊美青年哈哈一笑，丝毫不对所动。 他把沈灵儿往沈如眉怀里一抛：“娘子，看好咱们的儿子，看为夫怎么教训这几条野狗！” 为夫！ 他居然厚着脸皮自称起为夫来了！ 正在不远处打斗的追风听到这两个字，差点没喷了。 他马上集中精神，奋力和几名杀手周旋。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龙吟般的清啸，俊美青年右手一探，紫霄剑倏的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剑气纵横，宛若紫色的流星划过长空，惊艳无比。 “哇！好漂亮！”沈灵儿惊喜交集。 “还有更漂亮的呢！” 俊美青年被沈灵儿一赞，笑容可掬，长剑划破长空，叮叮叮几声响过，已经将黑衣人逼退了好几步。 一名黑衣人胸口被刺穿了一个洞，鲜血汩汩而出，眼珠凸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栽倒在地。 剩下的三名黑衣人手中兵器都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他们盯着俊美青年手中的紫霄剑，眼中露出狂热又骇然之色。 “寒玄铁！”一人冲口而出。 “哼，几名小狗还有点眼光。”俊美青年手腕一抖，紫霄剑顿时闪出点点紫色寒芒，煞是好看。 “你……你是北齐人？”一名黑衣人问道。 “关你屁事！”俊美青年撇撇嘴：“拿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来给本公子试剑，真的是可惜了我的小紫。” 他忽然目光一寒：“再不滚，本公子可就要不客气了。” 几名黑衣人看着他手中的紫霄剑，对视一眼。 “走！”他们当机立断，知道自己绝不会是这俊美青年的对手，尤其是对方手中还握有这样一柄用寒玄铁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 他们发出一声唿哨，然后迅速隐没在树丛之中。 就连追风身边那几名苦苦缠斗的黑衣人也不见了踪影。 这些黑衣人来如风去无踪，个个轻功都着实了得。 沈如眉看在眼里，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自发愁。 “娘亲，爹爹好厉害，他一出手就把那些人都吓跑了！” 突然，沈灵儿嫩声嫩气的声音，打断了沈如眉的沉思。 “不许乱叫。” 她拍了儿子一记巴掌，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俊美青年。 “这位公子，多谢你出手相救，刚才事出从权，才让灵儿认公子为爹，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俊美青年哈哈一笑，将紫霄剑还入鞘中，笑吟吟的道：“当然不见怪，本公子突然多了这样一个美貌的娘子和一个可爱的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见怪？” 他驱马上前，一伸手抱过沈灵儿，摸着他玉雪可爱的小脸。 “乖儿子，再叫一声爹！” 沈灵儿却没叫，乌黑的眼珠骨溜溜转着，看向沈如眉。 他人小鬼大，当然知道这俊美青年绝不会是自己的亲爹，虽然他长得这么好看。 沈如眉勾勾唇角，看向俊美青年：“公子救了我们母子二人，我自当重重酬谢，这种无聊的玩笑，还请公子不要再开了，免得被人误会。” 第3732章 好女不嫁二夫 俊美青年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要过河拆桥，不认我这个夫君了？那可不行，本公子可是言出如山的人，刚才这小娃娃叫了我一声爹，我就把他当成我亲儿子了，你当然也是我娘子！” 沈如眉很少生气，可她却被这俊美青年的无耻给气红了脸。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的确是过河拆桥，但这男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居然打蛇随棍上，厚颜无耻的管自己叫娘子？ 她握紧了手中的竹筒，寻思着要不要趁其不备，给他一针。 只是灵儿还在对方怀里，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目光一扫，看到了追风。 “这位公子，我已经嫁人了，也有夫君了，好女不嫁二夫，你想要当我夫君，那也要问过我夫君是不是同意。” 她笑着对追风招招手：“夫君，你儿子都被人抱走了，你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追风被这声“夫君”雷得外焦里嫩，找不着北。 他直愣愣地走过来，目光呆直地看得那俊美青年。 两个人面对面，目光一触，同时叫了出来。 “追风？” “齐燕羽？” 两个人异口同声。 沈如眉一愣。 敢情这两个人认识？ 齐燕羽！ 这名字好熟。 她接着想了起来，这名字如雷贯耳，试问天下有耳朵的人，有几人没听过齐燕羽的大名？ 他是北齐国闻名遐迩的武器铸造大师，灵儿义父提过不止一次。 原来居然是这样年轻又这样俊秀的一个青年。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齐燕羽。 齐燕羽脸上的惊讶却比她还要多得多。 他上下打量着追风，一边摇头一边啧啧：“这是你的娘子和儿子？真没想到，一别数年，你不但成了亲，连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娶了个这么美貌的小娘子。” 追风面红耳赤：“不……不是……” 没等他说完，沈如眉已经出声打断。 “夫君，咱们成亲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更何况连儿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追风瞪着她，瞠目结舌。 他感觉又被雷劈了一下。 本来就不怎么灵活的头脑变得更加晕乎乎的，好像里面是一堆浆糊。 沈如眉不等他说话，就对齐燕羽道：“公子，你既然和我夫君相识，大家就是朋友了，对不对？” 齐燕羽见她笑颜如花，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点头：“对。” 这话没什么不对。 本来嘛，他和追风也算不上是敌人。 沈如眉接着笑道：“朋友妻，不可戏，齐公子你一定听过这句话吧？刚才的救命之恩，我夫君会报答齐公子你这位好朋友的，灵儿，来娘亲这里。” 她对沈灵儿伸出双手。 沈灵儿马上乖巧的扑进她怀里。 她抱着灵儿钻进了车厢，丢下一句话：“夫君，你要和朋友叙旧以后还有时间，可你要是再不赶路，咱们就要路宿荒郊了。” 追风像木偶一样的点点头，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赶车的马。 幸好那马没受什么伤，于是他跳上马车，对齐燕羽说了一声：“后会有期。” 便赶着马车一路上前。 第3433章 翻脸不认爹 追风只觉得脸颊发热，恨不能离那齐燕羽越远越好。 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了，沈姑娘的意思是想摆脱掉这齐燕羽，所以才拿自己当幌子。 可一想到要是沈姑娘唤自己这声“夫君”被主子听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哪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赶了马车走了一段路，就听到身后銮铃声响，叮铃铃叮铃铃的，极是好听。 沈灵儿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好奇的去瞧。 只见齐燕羽骑在马上，神态悠闲的走在马车旁边，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脸上全是兴味。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沈灵儿对他很有好感，正准备回答，就听到娘亲冷声：“不准和他说话。” 他马上闭紧了小嘴，同时甩给齐燕羽一个想搭理你的眼神。 齐燕羽一乐，凑近了他。 “小东西，你刚才还管我叫爹，这么快就翻脸不认爹了？” 沈灵儿嘴巴一动，刚想说话，就看到娘亲对自己飞了一记眼刀。 他把小脸往车厢里一扭，继续不鸟齐燕羽。 齐燕羽心中大乐，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小东西，还挺傲娇，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喜欢。” 他的眼睛顺着车窗向里面的沈如眉看去。 沈如眉好像根本没听到，唰的一下放下了车帘，挡住了他的视线。 “喂，小东西，咱们说说话吧？”齐燕羽敲敲车厢，继续逗弄沈灵儿。 沈灵儿还是不理他。 “小东西，小东西！” 沈灵儿忽然掀开车帘，小脸很严肃的问他：“你是东西吗？” “当然不是东西。”齐燕羽反应很快。 “原来你不是东西啊。”沈灵儿一脸的恍然大悟，嘴角却翘了起来，露出顽皮得意的笑容。 “呵呵，小东西，真聪明！” 齐燕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这小娃娃给讨了便宜去。 不过他不怒反笑。 伸出手去捏着沈灵儿柔嫩的小脸：“你像我儿子！” 沈灵儿躲着他的手，不满的嘟起了嘴巴：“老伯，你脸皮真厚。” 老伯？ 齐燕羽顿时感觉自己被雷给劈了一下。 他漂亮俊美的脸都微微扭曲了，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小东西，你看清楚，你管我叫老伯？我这么年轻这么俊美，你居然叫我老伯？” “不然呢？”沈灵儿一脸天真的瞅着他，大眼睛水灵灵的，歪着脑袋，有点疑惑，“要不然叫你大叔？” 齐燕羽打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看清楚再叫！” “哦！”沈灵儿马上机灵的改了口：“你这么年轻又这么俊美，我应该叫你哥哥，漂亮哥哥，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和娘亲，对了，我娘亲姓沈，以后你就叫我娘亲沈阿姨，好不好？” 沈阿姨？ 齐燕羽差点被沈灵儿的话给气得背过气去。 这个小鬼，简直太机灵也太鬼头了，究竟什么样的娘亲才能把他调教得这么机灵古怪。 他登时对马车里的沈如眉大感兴趣。 从被沈灵儿拉开的车帘看过去，他的眼睛不由一亮。 咦，自己刚才怎么没发觉，这小鬼头的娘亲长得这么好看。 第3434章 喜欢你没脸没皮 他之前只注意到她和自己想找的人像不像，居然没发现，这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沈……姑娘？”他笑眯眯地对沈如眉打招呼。 心里却在嘀咕。 她也姓沈，这还真是巧。 虽然这个沈姑娘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但，她却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齐公子，我已经成亲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再叫我姑娘，有些不合适吧？”沈如眉眼角也没瞄他，冷笑道。 “那我该称呼你什么？难道真的叫你沈阿姨？”齐燕羽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他摸了摸鼻子。 沈如眉没有搭理他。 齐燕羽虽然碰了个钉子，可一点也不生气，他继续笑吟吟的瞅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在下齐燕羽，请问姑娘芳名？” 沈如眉本来不想理他，忽然听到“齐燕羽”这三个字钻进了耳朵，想起紫霄阁杀手脱口而出的话，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你是北齐人？”她明眸闪动，问道。 “是啊，请问姑娘是哪里人氏？”齐燕羽绽开笑容，就像是春风吹过，百花齐放。 他生得一副极好的容貌，笑起来更是光芒照人，怪不得他总是一副沾沾自喜的臭屁模样。 他还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桃花扇，故作悠闲的扇了扇，举止风流俊雅。 沈如眉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再理他，心里却在琢磨着什么。 果然是北齐人。 难道说，他就是她这次出来要找的人？ 齐燕羽连和她说了几句话，她都置之不理，也不搭腔。 “沈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姑娘，走了这么久的路，你口渴吗？要不要喝点酒？” “我这里有北齐国最好的佳酿，你尝尝？” “不如咱们结伴同行吧，只要有我在，就没人再敢欺负沈姑娘你。” “……” 沈如眉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滔滔不绝。 听得追风都差点扔下马鞭子，狠狠的教训他一番。 不过他知道齐燕羽的真实身份，他不能造次，只好强忍着怒气，用杀气凛然的目光瞪着齐燕羽。 齐燕羽对追风瞧都不瞧，只是目不转睛的瞅着车厢里的沈如眉。 “齐哥哥，你脸皮好厚啊！” 沈灵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托着下巴，终于忍不住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我现在才明白娘亲说的话了。” 齐燕羽被“齐哥哥”三个字又雷了一下，不过他顾不得纠正沈灵儿的话，忙问道：“你娘亲说的什么话？” “我娘亲说，有的人没脸没皮，我一直不懂，直到看到齐哥哥你，我才懂了。”沈灵儿一本正经的回答。 “噗！” 齐燕羽一下子喷了。 就连追风都放声大笑。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大笑过，可他就是忍不住。 沈如眉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对他赞许的一笑：“乖儿子。” 齐燕羽身子伏在马上，浑身直抖，估计是被气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腰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小东西，我简直太喜欢你了。你刚才夸我的话真好听，你的眼光不错，男人嘛，要脸没用，想要追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要像我这样没脸没皮。” 第3435章 有个性，我喜欢 沈灵儿疑惑的眨眨眼睛：“你要追我娘亲？” 齐燕羽笑着点头：“本来我没这个意思，不过现在我很有这个意思。像你娘亲这样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秀外慧中，娇艳如花，宛如天山雪莲一样的女子，是个男人就会喜欢，我是男人，当然喜欢了，我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追到手。” 他顺手挑开了被沈如眉重重放下的车帘，还对她挤眉弄眼。 沈如眉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以前只觉得红衣蝙蝠不要脸，现在见识了齐燕羽，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这样聒噪又无耻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毒哑了你？”她冷冷道。 “有个性！我喜欢！”齐燕羽又笑着接了一句。 沈如眉握了握拳，把脸撇开。 好，这可是他说的，那他就等着瞧吧。 齐燕羽笑吟吟的瞅着她，没有忽略她手指的微妙动作，但他浑不在意。 “美人儿，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会一直不停的问，我知道了，你不说话，就是想听我说话，是不是？我的声音很好听，是不是？只要你喜欢听，我就会一直不停的说给你听……” 他笑吟吟的说个不停，神情悠哉，一张嘴巴就像是江水一样滔滔不绝。 就连沈灵儿都受不了的用手指塞住耳朵，一脸嫌弃的瞥着他。 追风运了好几次气，才忍下去一拳打掉他满口牙齿的冲动。 齐燕羽才不理会旁人，他只自顾自的往下说。 可是说着说着，他就觉得自己的两片嘴唇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居然张不开来了。 “唔唔唔唔？”怎么回事？ 他瞪着沈如眉。 “唔唔唔唔唔唔唔？”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明明用眼角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怎么自己就着了道儿？ 沈灵儿却拍手哈哈大笑。 “让你奸似鬼，也要跟我娘亲的洗脚水，嘻嘻，不能说话的滋味好不好？”他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唔唔唔唔！”让我说话！ 齐燕羽使劲动了动嘴唇，却扯得唇皮一阵生疼，要是他再用力，怕是就要扯嘴了唇皮，他可不想受罪。 沈灵儿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这是我娘亲为了惩罚我研制出来的药粉，娘亲总是嫌我话多，嘻嘻，没想到给你用上了。齐哥哥，你的话惹我娘亲不高兴了，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惹我娘亲不高兴，她还有很多别的药粉可以在你身上试验呢，你怕不怕？” 他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好心的提醒他。 老子怕个屁！ 齐燕羽忍不住在肚子里破口大骂。 怪不得都说，女子和小人难养，眼前这个女子和小人，一个比一个古怪难缠。 都是怪物！ 追风虽然头也不回的赶着马车，却把身后的一幕听得很清楚。 他回过头来，看到齐燕羽那副吃瘪的模样，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跟在沈如眉身边后，第二次忍俊不禁。 他这时候忘了自己的处境，而是同情起齐燕羽来。 第3436章 欢迎光顾 和齐燕羽一比，自己之前受的那根本就不叫什么委屈。 同时他又为主子感到庆幸，幸好这位沈姑娘捉弄人的手段没有用在主子身上。 以后自己见到了主子，可千万要提醒主子，这位沈姑娘不好惹。 沈如眉斜眼睨向齐燕羽。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解了你中的毒，让你开口说话。” 该死，自己果然是中了毒！ 这是什么毒？居然这么厉害，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着了道儿？ 还有，为什么她儿子和追风没事，偏偏只有自己中毒！ 齐燕羽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 “唔唔唔！”什么事！ 他眼睛盯着沈如眉，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得无影无踪，只有气忿。 “别再跟着我。”沈如眉道。 “唔！”好！ 齐燕羽立刻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答应得太痛快，让追风都有些疑惑了。 “行，大丈夫一言既出，我相信你。你只要别再追上来，半个时辰之后，你的毒自然会解。” 沈如眉轻轻挥了挥手，放下了车帘。 这次，齐燕羽说什么也不敢去撩她的车帘了。 他勒马站住，目送着她的马车渐渐远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果然，他没有再追上去。 追风这下对沈如眉佩服极了。 齐燕羽是一个让主子都觉得很难缠不好对付的主儿，可是沈如眉不会武功，只淡淡的一句话，就愣是让他住了嘴，还甩掉了这个讨厌的家伙。 沈如眉却没有什么得意之色。 她揉了揉眉心，对追风道：“快点赶车，到前面的城镇停下，我要买点东西。” 这次紫霄阁的杀手虽然因为齐燕羽的出现而暂退，但她知道，只要惹上了紫霄阁就会麻烦不断。 这些人就像附骨之蛆一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再卷土重来。 像那种禁言药，不过是她用来吓唬儿子的小玩意，对付穷凶极恶的紫霄阁杀手，屁用也没有。 所以，她要准备一些东西。 追风一听，快马加鞭。 马车赶到下个城镇的时候，天刚过午。 城镇挺繁华，街道上行人如织。 沈如眉让追风停在一家最大的药铺前面，然后跳下马车，拉着沈灵儿的小手，走进药铺。 过了好一会儿，她和沈灵儿才出来，不过两手空空，身后跟着两个药铺的伙计，满脸堆笑，将两个大大的包袱送上了马车。 “欢迎姑娘下次再来光顾。” “好说。” 沈如眉笑着，对追风道：“找家最大最好的客栈。” 追风虽然弄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尽职尽责的找到城里最大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 沈如眉把沈灵儿的小手交在他手里。 “追风，你带灵儿出去吃饭，记住，不要给他吃甜食，他会牙疼。” 追风纳闷的看她一眼，答应了。 沈灵儿却扭着身子：“娘亲，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听话。”沈如眉严肃地看着儿子。 沈灵儿马上松开了小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追风走了出去。 沈如眉等儿子一离开，就马上钻进房间，打开两只大大的包袱，里面有各种药材还有工具。 她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3437章 兄弟不是外人 追风带着沈灵儿走出客栈，并没有马上带他去吃饭，而是加快脚步走到一个地方，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走出去对店老板低语了几句，然后才带着沈灵儿离开。 “追风叔叔，你刚才和那个人说什么啊？” 沈灵儿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 追风伸臂抱起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喜欢吃什么？” 沈灵儿就明白了。 “娘亲常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好，我不问。” 他的童言童语差点又逗笑了追风。 “人小鬼大。”他忍不住刮了下沈灵儿的鼻尖，抱着他走进一家大酒楼。 店小二马上迎出来，可是一看到追风身上穿的，脸上的热情就少了一半。 “楼上是雅座，楼下是大堂，请问客官，要雅座还是大堂？” 追风抱着沈灵儿，对着大堂一扫，只觉得人多又杂，便道：“雅座。” “雅座最低的一个房间，也要十两银子，先付账再上楼。”店小二马上道。 心里却冷哼，穷鬼，你付得起十两银子吗？ 追风虽然木讷，却不是傻子，店小二这种只认衣服不认人的嘴脸，他见得多了。 伸手往怀里一摸，准备掏银子出来，哪知道却摸了个空。 他脸色一变，再仔细去摸，发现胸前的衣襟破了个洞。 却是和紫霄阁杀手缠斗的时候，衣服被划破，钱袋也丢了。 “我这就回去取银子。”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准备回客栈。 哪知道就在这时，门口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这不是追风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齐燕羽。 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跟过来了？你不是答应沈姑娘不再跟着她了吗？” 齐燕羽笑容满面，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我是答应沈姑娘不再跟着她，不过我和你也算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我跟过来和老朋友叙叙旧，总可以吧？” 他在原地待了半个时辰后，嘴唇果然可以活动了。 但他不但没有死心，反而对沈如眉发生了更大的兴趣。 这样有意思的姑娘，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他已经错过了一个，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别人捷足无登！ 追风冷着脸道：“你这是狡辩，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是放屁不成？” 他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齐燕羽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亲切的搭住了他的肩膀。 “追风，我和你认识也好几年了，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说假话，你和我说真的，那位沈姑娘真的是你娘子？这小娃娃真是你儿子？” 追风登时面红耳赤。 他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齐燕羽是什么人，一看到追风的表情就明白了，登时喜容满面，手中的扇子一合，在追风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追风，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我当你是兄弟，你就不是外人，不瞒你说，我看上这位沈姑娘了，这辈子我说什么也要娶她当媳妇，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你以后可要和我这位未来的娘子保持点距离，否则就是对不起兄弟！” 第3438章 穷鬼 他能言善道，一番话把追风说得糊涂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弄了半天，这齐燕羽也看上了沈姑娘。 那可不行！ 沈姑娘可是主子先看上的。 他马上冷下了脸，一把甩开了齐燕羽的手。 “齐公子，请你自重。我虽然和沈姑娘没什么关系，我也高攀不上沈姑娘，但我不妨告诉你，沈姑娘是有主的人了。” “哦，有主的人？那你告诉我，她的主儿是哪一个？不是你，难道是你的主子？哈哈，别搞笑了，你那个主子可是个天下有名的痴情种子，为了他那个不知所踪的皇后娘娘，他能终身不娶！他会看上这位沈姑娘？虽然她们都姓沈，可却是两个人！你家主子难道是想要移情别恋，换一个负心薄幸的名声？我看不可能！” 齐燕羽先是哈哈大笑，接着连连摇头。 追风涨红了脸，对他怒目而视。 要是论口才，他半点也不是齐燕羽的对手。 “不许你打沈姑娘的主意！”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却是气势凌人。 “凭什么？”齐燕羽好笑的瞅着他，“她又不是你媳妇，也不是你主子的媳妇，你管得着吗？要是她喜欢我，非要嫁给我呢？” “不可能！”追风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沈姑娘才不会看上这没皮没脸的家伙！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齐燕羽好整以瑕的挥了挥扇子，笑容如春花绽放，让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更加灿烂了几分。 他一进门，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因为像他这样容貌出色又衣着贵气的美男子，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瞬间变成众人目光的焦点。 再加上他这倾城一笑，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是谁？” “好英俊！” “又好看又贵气，真想嫁给他！” 一些年轻的少女眼睛开始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对着齐燕羽眉眼盈盈，大送秋波。 齐燕羽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他一边对那些向他抛媚眼的姑娘们笑着，一边得意的瞟着追风。 追风的脸色顿时冷凝了几分。 就算再讨厌眼前这个人，他也得承认，齐燕羽的皮囊真的是很好看。 不过，和主子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沈姑娘不会看上你的！”追风很笃定的说道。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 齐燕羽脸上浮起迷人的笑容：“我要是不去试试，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想起另一个她，那不怪他，是因为他和她相遇太晚，但是这次，就算她有了孩子又如何？他一点也不介意。 “小东西，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别跟着这个穷鬼，他没银子。” 齐燕羽笑眯眯的对沈灵儿伸出手。 追风马上攥紧了沈灵儿的小手：“他不会跟你去的。” 齐燕羽不看他，只是笑着对沈灵儿道：“你是要跟我吃好吃的，还是跟这个穷鬼走？” 沈灵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眼珠转着，显然拿不定主意。 “我……我……”他好饿。 第3439章 没银子就滚蛋 就在这时，一名店小二端着一盘刚出炉的桂花香糕走过他身边，香气四溢。 沈灵儿的眼睛立刻被勾走了，眼巴巴的盯着那盘香糕，口水直流。 “小二，这盘香糕我要了。”齐燕羽马上说道。 “客官，这是别人订的……”店小二为难的开口。 话音未落，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落在盘子上。 “够了么？”齐燕羽斜睨着他。 “够！够！够！”店小二大喜过望，慌忙把桂花香糕送到齐燕羽面前，同时将那锭银子揣进了怀里。 “小东西，想吃就跟我走。”齐燕羽笑眯眯的将香糕端给沈灵儿。 沈灵儿立刻两眼放光，对他伸出两只白胖小手。 他对好吃的甜食完全没有抵御力。 “卑鄙！”追风气得脸都红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灵儿被齐燕羽抱走。 “小二，我要楼上的雅座，还有，不要让没银子付账的穷鬼进来。”齐燕齐得意的瞥了一眼追风，然后抱着沈灵儿上楼去了。 追风想追上去，却被店小二伸出双臂挡在了下面。 “本店的规矩，有银子吃饭，没银子滚蛋，你要是拿不出银子来，就请离开这里，咱们这里不打发叫化子。” 敢情把追风当成要饭的了。 追风铁青着脸，冲出了门外。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守在门口。 一个时辰之后，齐燕羽和沈灵儿还没有从楼上下来。 追风也不急，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他们还没有离开。 突然，一声马嘶在他身后响起。 他蓦然回头，只见一骑绝尘，向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 酒楼的雅座里，齐燕羽叫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当然少不了沈灵儿最喜欢的各种甜食和糕点。 沈灵儿吃得眉花眼笑。 齐燕羽长得又好，嘴巴又甜，能言善道，他要是下决心讨别人的好，能把仇人都说得心花怒放，和他化敌为友。 在席间的时候，他给沈灵儿讲各种有趣的笑话，告诉他什么样的东西好吃，怎么样吃才最有滋味，还讲了自己遇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只听得沈灵儿张大了眼睛，露出崇拜又钦佩的光芒。 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孩子，很快就把这个齐哥哥当成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当然，只是哥哥。 齐燕羽旁敲侧击的打听他娘亲的事，不过沈灵儿的嘴巴很紧，除了告诉了娘亲的名字叫沈如眉之外，别的事情他半点也没吐露。 这让齐燕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鬼头！”他在心里嘀咕。 身为一个大人却花心思去套一个小孩子的话，换了别人早该脸红，可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不过沈灵儿不肯说沈如眉的来历，他也就聪明的不问了。 适可而止，才能不让沈灵儿讨厌他。 只要沈灵儿喜欢他，他还愁不能接近他娘亲吗？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齐燕羽本来浑不在意，可忽然之间，他的脸色倏的一变。 第3440章 妹夫 “齐哥哥，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他正在给沈灵儿讲一个故事，声音却戛然而止。 雅座的门被推开，一个俊逸挺拔的黑衣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俊颜沉静，双眸清冷，视线落在他脸上。 两个男人目光相触，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齐燕羽才扯了扯嘴角，重新露出笑容。 他笑着对黑衣男人打招呼：“妹夫，好久不见。” 听到“妹夫”这两个字，沈灵儿的眼珠一下子瞪大了，好奇的转过头去瞧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一见之下，他清亮的眼睛顿时亮了。 “漂亮叔叔！” 他又惊又喜，正想向墨川奔过去，被齐燕羽一把抱住。 “别过去，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依旧盯着墨川，眼神中带着敌意。 其实看到追风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意识到，会再见到墨川。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灵儿看看墨川，又看看齐燕羽。 他本能的意识到漂亮叔叔和齐哥哥之间有暗流涌动。 不过“妹夫”这两个字，他还是听懂了，粉白的包子脸顿时皱了起来。 “漂亮叔叔，你是齐哥哥的妹夫？你成亲了？那你就不能做我爹爹了，真可惜！” 墨川的脸顿时僵了僵。 牙齿磨动的声音响起。 “妹夫？”他冷冷抬眼，盯着齐燕羽，“齐公子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塔娜嫁的人不是我，妹夫两个字，在下可不敢当。” 齐燕羽嘻皮笑脸：“反正你差点当了我妹夫，我叫习惯了。” “五年前，塔娜就和少白成了婚，齐公子五年后还能叫错人，真是奇怪。”墨川勾唇讽刺。 两个人之间莫名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齐燕羽脸皮厚，好像完全没听懂墨川的讥刺。 “请你吃饭。”墨川一字字道，走进房间，对身后的店小二道：“这桌的饭菜，我请了。” 他掏出一锭金子抛给店小二。 齐燕羽眉花眼笑：“墨公子真是大方，那我就多谢了。” 他摸着沈灵儿的小脑袋：“吃饭了吗？吃饱了咱们就走吧。” 墨川盯着他：“我刚来，齐公子就要走，这么不给我面子？” 齐燕羽漫不经心的笑：“你要是没吃饭，就留下来慢慢吃，反正我们是要走了。” “齐公子，莫不是心虚？” “心虚？哈哈，笑话，我为什么心虚！” “阁下心知肚明。”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针锋相对。 墨川面无表情，眼神冷酷凝肃，齐燕羽也收起了笑容，眼中冒出刀锋般的光芒。 “漂亮叔叔，齐哥哥，你们认识啊？”沈灵儿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好奇的开口。 齐燕羽哼了一声，没说话。 墨川不再看齐燕羽，对沈灵儿道：“隔壁的那条街上很热闹，有耍小猴的儿，还有舞狮子的，我带你去瞧。” 沈灵儿大喜，扑进墨川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好啊。” 墨川抱起他柔软的小身子，看都不看齐燕羽一眼，转身就走。 第3441章 两个爹 “喂！墨川，你要脸不要？你抱我儿子去哪儿？” 齐燕羽没想到沈灵儿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留恋，他还以为自己把这小子的心笼络住了。 没想到…… 真是个小白眼狼儿！ “你儿子？”墨川脚步一来，回过头来。 他心中虽惊，脸上却看不出来。 “不错，他就是我儿子，灵儿，是不是？”齐燕羽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告诉他，你是不是叫我爹？” 沈灵儿一只小手搂着墨川的脖子，大眼珠骨溜溜转了转。 “齐哥哥，你是我的齐哥哥呀。”他用糯软甜甜的声音说道。 闻言，墨川本来变僵的脸色顿时一松，眼角向齐燕羽瞄了瞄，冷哼一声。 齐燕羽又气又恼，骂了一句：“小东西，吃完了就翻脸不认爹，看我不告诉你娘亲打你屁股！” 墨川不再理他，抱着沈灵儿转身就走，一直出了酒楼，来到旁边的大街上。 这里果然很热闹，是个集市，有卖各种小吃的，还有各种杂耍。 沈灵儿很快被一个捏糖人的吸引住了，大叫：“漂亮叔叔，我要那个糖人儿！” “好。” 墨川马上抱着他来到糖人摊位前。 “我要这个。” “两文。” 他掏出十文铜板：“来五个糖人。” “我全要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他往旁边一划拉，伸出来的掌心里托着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 “老板，你家的糖人儿我全都买了，这锭银子够不够？” 卖糖人儿的惊了，卖了这么多年的糖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齐燕羽也不等他开口，直接把银子往他怀里一塞，抓起一把糖人儿，对沈灵儿笑道：“灵儿，来让我抱，这些糖人都给你。” 沈灵儿流着口水，对他伸出小手：“齐哥哥抱。” 甜脆的小声音，让齐燕羽的心都化了。 这小东西太他娘的可爱了。 他抱过沈灵儿，在他的粉白小脸上捏了一把，手感真好。 “喏，拿好了糖人，慢慢吃，全是你的。” 他胜利的冲墨川撇了下嘴。 幼稚！ 墨川不屑的冷哼一声，眼角向旁边一扫，吩咐跟在身后的追风：“买一大包糖炒栗子来。” 很快，追风捧着一大包热乎乎刚出锅的糖炒热栗子。 “灵儿，喜欢吃栗子吗？” “喜欢！”沈灵儿吃了好几个糖人儿，心满意足，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眼珠骨溜溜的转了转。 今天真好！ 有个好看的娘亲也真好！ 漂亮叔叔和齐哥哥都在讨自己的好，自己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终于可以开心的大吃甜食了。 墨川亲手剥了一枚栗子，塞给沈灵儿嘴里。 那边，齐燕羽也不甘示弱，买了一根甜甘蔗。 追风又买来了几根冰糖葫芦。 …… 沈灵儿手里嘴里，全都是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 吃不了的，墨川、齐燕羽还有追风帮他拿着。 “啧啧，看人家的爹对孩子多好，想吃什么有什么。” “是啊，不但长得帅，还知道疼儿子。” “奇怪，这两男人，哪个才是他爹？” “两个人对孩子都那么好，不会都是亲爹吧？” 第3442章 救救灵儿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好奇得议论纷纷。 而他们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灵儿，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人家的爹是亲爹，自己和人家一比，就是后爹带出来的。 沈灵儿开心得像只小鸽子。 突然，他脸色一变，手里半个没吃完的糖三角掉到了地上。 “灵儿，怎么了？” 墨川和齐燕羽同时吃了一惊。 “疼……疼！”沈灵儿的大眼睛里迅速充满了泪水，粉白可爱的小脸扭成了一团。 “哪儿疼？是肚子疼吗？是不是吃太多了？” 墨川和齐燕羽互瞪一眼。 “都怪你！为什么让灵儿吃糖人！” “还是你，买什么糖炒栗子！” “明明是你买的甘蔗不好！” “那糖三角里有毒！” 沈灵儿眨了下眼睛，泪珠像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 “牙……牙疼……呜呜，我的牙好疼……”他捂着脸，张大了小嘴，疼得直往里抽气。 原来是牙疼！ 墨川和齐燕羽马上停止了争吵，松了口气。 牙疼不算是什么大毛病，只要不是中了毒就好。 否则，他们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他那个娘亲交待。 “呜呜，疼死我了，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好，我马上带你去找娘亲。” 墨川抱着沈灵儿，正准备展开身形，突然怀中一空，沈灵儿已经被齐燕羽抢了过去。 他二人武功相差不远，齐燕羽又是突然出手，他竟然没有防备。 * 沈如眉忙了一下午，总算做出来几样防备的宝贝，刚刚松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沈灵儿的哭声。 “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好疼……” 她一愣，接着飞快的打开房门，刚冲到楼梯口，就看到齐燕羽抱着沈灵儿出现在面前。 “灵儿怎么了？” 看到沈灵儿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忙把沈灵儿接过来，给他把脉。 “哪儿受了伤？哪儿疼？” 她声音都在颤抖。 连脉都摸不准了。 “呜呜，娘亲，我牙疼，疼死我了。”沈灵儿哭得眼都肿了。 墨川沉默着也出现在楼梯上。 沈如眉一听到儿子说是牙疼，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登时落了地。 她松开了沈灵儿的手腕，看着他哭得皱巴巴的小脸。 “说，是不是吃甜食了？” “娘亲，娘亲，你快救救我，灵儿要痛死了……”沈灵儿抱着她的腿，哭着求道。 沈如眉却不为所动。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呜呜，娘亲，灵儿错了，灵儿再也不敢了。”沈灵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那小模样看得墨川和齐燕羽的心都揪了起来。 齐燕羽急道：“天下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娘亲，没听到他在说牙痛吗？你快给他治治啊！” 沈如眉却看都不看他，只是低头看着儿子。 “你都吃了什么？” 沈灵儿在她的目光下忍不住缩了缩，接着哭得更大了。 “娘亲，好痛，真的好痛……” 沈如眉虽然明知道儿子喊得这么大声，有几分做戏，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取出一枚银针，在他耳边还有虎口的几个穴道上轻轻刺入，缓缓捻动。 第3443章 消化不良 沈灵儿的哭声停止了。 不过大眼睛里还泡着一汪泪水，将落未落。 “好了。”沈如眉收起银针。 沈灵儿展开笑颜，往娘亲怀里扑去。 “谢谢娘亲！” 沈如眉却一闪，避开了他这一抱。 墨川和追风见识过她的医术，还不觉得如何惊奇，可是齐燕羽却惊讶无比。 “这么快就好了？沈姑娘，你会医术啊？而且这么厉害？”他挑高了眉毛，像看个宝贝似的打量着沈如眉。 他忍不住摸摸鼻子。 会医术的姑娘，他这是见到的第二个。 而且，她们还同样都是姓沈。 虽然两个人的容貌完全不一样，但，这也太巧合了吧。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墨川会像自己一样，对她感兴趣了。 “追风，你过来。”沈如眉看了齐燕羽和墨川一眼，心里虽然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会来，不过她却懒得问。 追风上前，面露愧色。 他的怀里还抱了一大堆大包小包的零食，全是沈灵儿还没来得及吃和没吃完的。 看到他怀里的东西，沈如眉的眉头一皱，已经明白了几分。 “灵儿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她问追风，声音清冷如玉。 追风垂下了头，声音也很低。 “四个糖人儿。” “还有呢？” 沈如眉觉得没这么简单，四个糖人，不会让儿子的牙疼得那么厉害。 追风的声音更低了：“五个糖炒栗子。” “还有呢？” 追风的头几乎埋到胸前：“一根甘蔗。” 沈如眉的嘴角抽了抽：“还有？” “两根冰糖葫芦。” “还有？” 沈如眉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目光冷冷的扫了儿子和追风一眼。 沈灵儿悄悄后退，小手拉住了墨川的衣襟。 好可怕，娘亲一定要发飙，漂亮叔叔，救救灵儿！ 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墨川，虽然没说话，可墨川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追风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看了墨川一眼，低声道：“半个糖三角……” 沈如眉再也忍不住，从牙缝里抽了口冷气。 她盯着整个人已经缩到墨川身后的沈灵儿，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过来。”她冷声。 沈灵儿小手紧紧抓着墨川的衣袍下摆，摇摇头。 墨川那颗又冷又硬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他缓缓开口：“他只是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沈如眉已经冷冷打断了他。 “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我怎么管教儿子，和你无关，请阁下不要插嘴。” 墨川剩下的半截话登时被噎了回去。 看到墨川吃了个瘪，齐燕羽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哪知道他一笑，沈如眉冷冷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说的话难道是放屁？” 齐燕羽还没笑两声，笑声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瞪大眼睛，天哪，这姑娘说话还真直白。 放屁？ 这种话她也能说得出口来？ 不过，他喜欢！他就是喜欢这种粗俗又直白的姑娘，他最讨厌就是那种扭扭捏捏、故作高姿态的大家闺秀。 他盯着她，眼里的兴味更浓了。 第3444章 属下明白 “呵呵呵，沈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沈姑娘不要误会，在下说话算话，并不是跟着沈姑娘你，而是在下和追风还有这位墨公子都是老相识了，特来找他们叙叙旧，和沈姑娘你无关，没想到居然会再次遇到沈姑娘你，说明咱们真是有缘，而且缘份不浅啊！” 齐燕羽脸皮厚，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可是笑容一点也不减。 墨川和追风同时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但他浑不以为意，笑容满意，有如春花怒放。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笑起来更是迷人，还对着沈如眉眨了一下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 沈灵儿瞧得目瞪口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了，没想到这个齐哥哥，更胜自己一筹啊。 “是啊，我和齐公子你的缘份，还真是不浅呢。”沈如眉淡淡的道，斜了齐燕羽一眼，“既然这样有缘，齐公子，不如咱们进屋谈谈？” 她主动邀约，让几人都大吃一惊。 墨川和追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难不成，她真的喜欢这齐燕羽？ 齐燕羽先是吃惊，接着就笑了起来，点点头：“沈姑娘相邀，在下岂敢不从？” 他笑眯眯地跟在沈如眉的身后，走进了她的房间，回过头来，得意洋洋的对墨川和追风做了个鬼脸。 沈灵儿也想进去，沈如眉回头瞪了他一眼，他马上乖乖的站好，动也不动。 “齐公子，请关上房门，免得隔墙有耳。”沈如眉声音清冷的说道。 “好。” 齐燕羽就像听到圣旨伦音一样，马上伸手关上了房门，将墨川和追风还有沈灵儿都隔绝在外。 墨川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戾气。 追风看着主子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话，心想这位沈姑娘，是想把主子活活气死吗？ 那个齐燕羽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就能得到她的青睐！ 突然，墨川冷冷道：“追风，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追风顿时一愣。 “属下……” “你不是灵儿的爹吗？你儿子的娘亲和别的男人在房间里，你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墨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追风马上明白了。 主子这是迁怒到了自己身上啊。 可自己真是冤枉啊！ 那沈姑娘明明是故意要气主子，才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身份。 “那属下应该怎么做？”他愣愣的道。 “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墨川冷冷的。 追风抓抓头皮，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是，属下明白！” 他好像醍醐灌顶一下，吸一口气，对着沈如眉的房门大喝一声：“齐燕羽，你要再不出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他话声刚落，就听到房间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沈如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追风，进来。” 追风愣了愣，忙推门而入，只看到房间里沈如眉好端端的坐在桌前，手里摆弄着一枚梳子，而齐燕羽却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第3445章 鬼丫头，等着瞧 他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活像个蛤蟆。 “咦！”墨川和追风都纳闷。 这齐燕羽的武功不弱，而沈如眉又不会武功，怎么齐燕羽刚进房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一看就知道，是着了沈如眉的道儿。 沈如眉对齐燕羽瞟了一眼。 “追风，把他弄出去，扔到后院的马房里。” “是。”追风又惊又奇，把齐燕羽拖出门去。 “齐公子，下次要是再说话不算话，我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这次我只是用了一点僵尸粉，下次，我会送你一点痒痒粉，会痒得你恨不能挠下全身的皮来，痒上你三天三夜。”沈如眉淡淡说道。 齐燕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听得这几句话，又气又急。 鬼丫头，等着瞧！ 追风看到齐燕羽这狼狈样，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把齐燕羽拖出了房间，又一路拖到客栈后院的马房里。 这里臭气熏天，马尿和马粪味道非常浓郁。 齐燕羽差点被熏吐了，心里把追风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追风忍着笑，将他往马棚里一扔。 “齐公了，对不住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早就告诉过你，沈姑娘不是好惹的，也不是你惹得你的。” 老子就要惹，你管得着吗？ 齐燕羽身不能动，却用力瞪了追风一眼。 追风也不去理他，转身就走。 * 沈如眉拿出一颗药丸，对站在门口的沈灵儿看了一眼。 “过来。” 沈灵儿身子一抖，马上缩到墨川的身后，摇摇头。 “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沈如眉又道。 沈灵儿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娘亲，嘴巴一扁一扁的。 他几乎要哭出来。 可沈如眉半点不为所动。 “娘亲，你欺辱儿子，你就欺辱儿子没有爹爹，要是有爹爹，爹一定会护着儿子，绝不会让娘亲欺辱我的！”他握着小拳头，盯着沈如眉手里的小药丸，一脸悲愤的说道。 墨川心中一动，摸着沈灵儿的头发，忽然想，这要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绝不会让人动他半根手指，绝不会！ 更不会让他被吓得像小耗子一样瑟瑟发抖。 可现在，他有什么资格挺身而出？ “墨公子，这件事情和你无关，请你离开，我和你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等到了时间地点，我自会带你去找他的义父。”沈如眉冷淡的说道。 墨川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是灵儿的亲娘，你不该对他如此严厉。”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沈灵儿马上用力点头，抱紧了他的大腿。 还是漂亮叔叔好。 “娘亲，你就是对儿子太严厉了。” 沈如眉好气又好看的看着墨川。 “墨公子，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你是我什么人？灵儿是你什么人？你要是他爹，你可以说，如果不是，请阁下闭上尊口。” 墨川又被狠狠的噎了一下。 沈如眉不再理他，看向沈灵儿。 沈灵儿无奈，只好乖乖的从墨川身后出来，一步一挪的走到娘亲身边。 第3446章 碰运气 “娘亲，可不可以不吃药？”他苦着小脸，看着沈如眉手里的药丸。 “不吃药，你就要被撑死了。”沈如眉没好气道，将药丸塞进了儿子的嘴里：“吞下去。” 沈灵儿只好苦着脸咽了下去。 “你哭丧着脸干什么，这是消食丸，又不是毒药。”沈如眉拍了儿子一记巴掌，“以后再胡乱吃东西，我就不管你了，这次的教训记住了吗？” 沈灵儿一听是消食丸，马上笑逐颜开，扑进娘亲怀里，搂住她的脖子，拱了拱。 “灵儿就知道娘亲最疼灵儿了，灵儿记住了，以后不再胡乱吃甜食了。” 他把小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 墨川看着这一幕，再次无语，心里深深自责。 自己真的不该为了和齐燕羽斗气，结果害得灵儿吃了那么多甜食，让他遭了那样的罪。 看到母子二人亲昵的样子，自己就像是个外人，根本进不了他们的世界。 就在这时，追风回来了。 “追风，我明天要进山去采点药，你留在这里照顾好灵儿，不用跟我去了。” 沈如眉看着追风说道。 “记住，不要再让他和不相干的人说话，不许让他吃不相干人的东西，知道了吗？” “是，沈姑娘。”追风垂首恭敬答道。 沈如眉看都不看墨川一眼，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墨川和追风全都关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沈如眉就起了床，把沈灵儿交付给追风。 同时又将两包药粉也交给追风，仔细地告诉了追风用法。 她别的倒不担心，寻常人根本不会是追风的对手，就是担心紫霄阁的杀手会再次找上自己。 追风单打独斗不怕，但怕对方人多。 她便把自己刚做出来的痒痒粉和僵尸粉交给了追风做防身之用。 除了这两种药粉之外，她还要做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只是少了一种药材。 昨天她找药材铺的伙计打听过，这味药材在附近的山上有，但是很难采，她便想进山去碰碰运气。 她沿着山路，慢慢寻找，那种草药叫蔓九节，喜欢长在潮湿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身后却空荡荡的。 虽然没发现有人，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不会是紫霄阁的杀手又卷土重来了吧？ 她心里嘀咕，暗暗伸手入怀，摸到了一个小葫芦。 小葫芦里装着她昨天刚炼出来的药粉。 不对！ 如果真的是紫霄阁的杀手，见自己孤身一人，早就有所异动，不会是那些杀手。 难道是自己太多虑太疑神疑鬼了？ 沈如眉挑挑眉梢，继续往前走，寻找草药。 渐行渐深，山草及腰。 她取出一把镰刀，一边割草，一边前行，顺便割断那些勾住裙子的荆棘。 可是她手指纤细白嫩，只割了几下，就被荆棘划破了手指。 她将手指送到嘴里吮吸着，有些颓然，也有些后悔。 自己真该锻炼一下身体，或者习武，可当时她就是觉得武功没什么用处，不屑于去学，而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用在研究医术和毒术上面。 第3447章 自己玩去 突然，身后伸出一条强壮的手臂，拿走了她手中的镰刀。 那只手骨肉亭匀，手指修长。 沈如眉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墨川一袭黑衣，腰间束带，身形挺拔，背对着她，正在默默地割着前路的荒草。 虽然是割草，可他的一举一动却优雅清贵，单是一个背影，就看得人赏心悦目。 沈如眉自问不是颜控，可还是被他吸引了视线。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是你？”她声音清冷，含着一丝不悦。 这男人看着冷漠，却像牛皮糖一样又跟了上来，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墨川没有说话，继续割着草，他手臂轻轻划动，很快就清出了一大片道路，让她能通行无阻。 他走到她身边，默默地将镰刀放在她的身边，然后看着她。 沈如眉也正抬头看他。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虽然背光，却让他的五官容貌显得更清晰立体。 他的眼珠乌黑清亮，里面涌动着她看不懂的神采，他伫立在她面前，华贵清雅，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王者？ 她自嘲的一笑。 如果他真的是王，怎么还会给她割草这种事？ “说啊，你跟着我做什么？”沈如眉没好气，她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脚腕，暗骂自己这个身体真是没用。 才走了半天，就累得两腿发软，走不动了。 墨川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的脚踝处，忽然伸出手掌，握住了她的脚。 “喂，你干什么？” 沈如眉大吃一惊，用力回抽，却抽不动。 墨川一言不发，脱掉她的鞋子，一只手轻易的就包裹住了她的脚掌，另一只手掌控着她的脚踝处，掌心透出热力，力度恰到好处的给她按摩。 沈如眉先是觉得有些痒，接着，整只脚连同小腿都产生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舒服，也让她心跳加速。 她的脸突然莫名的一热。 “放开我！”她咬牙：“我自己就是大夫，不需要你。” 墨川仍是沉默，却没有松开她的脚，继续帮她按摩着脚踝。 “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沈如眉挑起眉梢，语气威胁。 墨川忽然抬头，一双湛黑如墨的眼眸看向她，眼神有些哀伤，也有些甜蜜，复杂得让她根本读不懂。 她愣了愣，突然不再挣扎，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好了。”他却松开手，放开了她的脚。 她的脸又是莫名其妙的一热。 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失望，好像希望他再多按一会似的。 她暗生自己的气。 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本来酸痛的小腿痛感全无，只觉得疲劳尽去。 “谢谢你。”她语气生硬的说出三个字。 墨川没有再说话，伸手拿起她本来负在身上的包袱背在自己的背上，又弯腰捡起镰刀，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沈如眉一下子看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跟着，我要进山采药，你听明白了吗？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自个儿找地方玩去，别跟着我！” 她板着脸，有些生气的说道。 第3448章 对我没用，对别人有用 可墨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去抢他背的包袱，可他身形轻轻一动，就闪开了她的手。 “我不要你跟着，你没听到？”她恼了，双手叉腰，提高了声音。 他只是安静的站着，用沉默表示坚持。 沈如眉觉得头大，这个不爱说话又冷漠的男人，就像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难对付。 她不怕对方和自己斗嘴，要是斗嘴，这男人会输得很惨。 可他偏偏一言不发，让她毫无办法。 她悄悄探手入怀，想掏出僵尸粉来对付他，僵尸粉无色无味，就连齐燕羽那么高的身手都栽在她的手里，这个男人也别想躲得过去。 哪知道她的手刚一动，墨川的手掌已经握住她的手腕，眼睛盯着她的眼睛。 “别浪费你的东西，那对我没用。”他的声音平静低沉，凝视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这眼神让她的心蓦然一跳。 她很快就掩饰得若无其事，眨了下眼睛，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没用？你害怕了？如果你不怕，何不让我试试？” 明知道她在用激将法，墨川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好。” 他松开了手。 她晃了晃手腕，那上面还留着他掌心的热度。 既然被他猜中了她的意图，她就大大方方的伸手入怀，掏出了昨天刚炼制出来的僵尸粉。 这药粉昨天在齐燕羽的身上牛刀小试，效果不错。 墨川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个小小的药瓶上，神情若有所思，却是一动不动。 沈如眉心中嘀咕：“这男人真的不怕？” 她直接拔开瓶塞，挑了一点药粉，对他弹去。 墨川站着不动，忽然抬起眼眸，再次看向她的眼睛。 “我说过，对我没用。”他沉声道。 邪门！居然还能说话！ 沈如眉惊讶了，她亲眼看到药粉飘到了他身上。 “没用？那你走两步。”她勾唇一笑，不死心的又多弹了些药粉出去。 墨川当真走了几步，他走路的姿势也像他的人一样，优雅清贵。 沈如眉难以置信的咬住了嘴唇。 她精心制作的药粉，对他居然无效！ 太不可思议了！ 墨川回到她身边，取过她手中的药瓶，盖上瓶塞，又看了一眼，然后将药瓶放回她的手中。 “收好了，这东西对我没用，但对别人还是很有用。” 他的手掌带着温暖和热力。 沈如眉蓦然回过神来，将药瓶收好，同时，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一定要跟着我？” 墨川沉默的点了下头。 “好，你既然想跟，那就跟吧。” 她想开了，既然甩不掉，那就不如接受，有人帮自己背包袱，有人替自己开路，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他武功高强，自己等于多了一个免费的苦力和保镖。 至于他跟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才懒得操心。 很快，沈如眉就发现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有墨川在，她省了一大半的力气。 第3449章 靠人不如靠自己 前面荆棘遍地，根本无路可走，他会给她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她累了，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会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帮她按摩酸痛的关节。 她渴了，还没开口，他已经递给她一个水囊，里面是清甜的山泉水。 她饿了，他从包袱里取出干粮，递给她充饥。 她吃完了，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替她轻轻的擦着手。 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沈如眉刚开始还想拒绝，可他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也就听之任之，想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拿手帕给她擦手的时候，眼神非常认真，专注的看着她的手，轻轻的擦拭着。 她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 “好了，走吧。” 她猛的抽回手，站起身来，同时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身边却带着手帕，真够娘的。” 语气讥嘲。 他明明听到了，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沉默着将帕子折好，放回了怀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沈如眉只当身后根本没有人，一心一意的寻找着草药。 一路行来，她的确找到了好几味珍贵的药材，不过却始终没有找到蔓九节。 她也不着急，继续仔细的寻找着。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得飞快。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啊哟！”她抬头一看天色，大吃一惊。 环视周围，山林莽莽，她已经走到了深山之中。 完了，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了。 灵儿…… 不过想起灵儿那边有追风照顾，她也不是很担心。 她再一回头，墨川仍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伫立，目光却看向远处的天空。 那里有一大片绚烂的晚霞，笼罩在山林的上空，美不胜收。 不过沈如眉现在没心思欣赏美景。 她知道自己在深山中，到了晚上，野兽就会出来觅食，要是她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歇宿，怕是就要变成野兽们肚子里的美食。 虽然有墨川这个超强力打手在，但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跑掉，消失不见？ 沈如眉从来都信奉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她从来不愿意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很快，她找到了一个又平整又避风的休息之地，然后在周围洒了一圈药粉。 这样野兽就闻不到她的气息。 墨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沈如眉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没有理会墨川，走到附近去采了些野蘑菇回来，准备烤着吃。 然后就发现，墨川不见了。 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自嘲地勾勾唇角。 幸好本来就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她也没有失望。 在山林中生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她放下野蘑菇，准备去捡点干柴生个火，就在这时，墨川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只野羚羊，后面还负着一捆干柴。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沈如眉眼睛顿时一亮。 第3450章 独一无二的美味 墨川生起了火堆，又将野羚羊拿到溪边洗剥干净，回来的时候，正准备串在树枝上烧烤。 “等一等。” 沈如眉打开包袱，取出一包白色的细末药粉，洒在野羚羊的身上，又将摘来的野蘑菇塞到了羚羊的肚子里，然后取出一包小瓶子，倒了点红色的液体在上面，伸手指了指头顶上。 “帮我摘几片叶子，越大越好。” 那是一种奇怪的树，像芭蕉又非芭蕉，叶片巨大。 墨川没有多问，足尖一点已经跃到了树梢，摘了几片大树叶，落下地来，交给她。 她用大树叶将野羚羊裹好，又裹了一层湿泥，然后在火堆旁挖了个坑，将野羚羊埋在了火堆下面。 “行了，很快你就可以吃到天下独一无二的美味了，算你有口福。” 沈如眉盯着篝火，眼巴巴的，又添了两根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能吃得好，她绝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墨川还是没有说话，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那块岩石离她不远也不近，隐没在黑暗中。 他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他。 沈如眉已经习惯了，她就只当身边没人，自顾自的生着火，哼着小曲，神情惬意，只是时不时的会吸吸鼻子，去嗅烤羊的香气。 虽然埋在地下，又包了一层大树叶，烤肉的香气还是越来越浓。 “好了！” 沈如眉突然雀跃而起，把野羚羊从火堆下面扒拉了出来。 摔破泥块，香气四溢，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墨川本来并不觉得饿，可是一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饥肠辘辘，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口水。 “过来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沈如眉笑吟吟的，撕下一只羊腿，递给墨川。 墨川略一犹豫，走过来接过羊腿，却没有马上就吃，只是看着怔怔出神。 这只香气四溢的烤羊腿，再次勾起了他压在心底的记忆，让他心莫名的抽痛起来。 沈如眉看他不吃，却会错了意，冷笑一声：“你猜对了，这羊身上我的确下了毒，不但有毒粉还有毒水，就算你不怕我的僵尸粉，可是你的肚子肠子也不怕我这穿肠的毒药吗？只要你吃下去，包你烂穿了肚肠而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墨川拿起羊腿，一口咬了下去。 他嚼了几嚼，就吞咽下去，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吃了起来。 虽然肚子饿，他的吃相还是十分好看，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清贵。 根本不像是坐在山郊野外，而像是坐在最尊贵的殿堂，优雅的品味着最美味的食物。 “你……你不怕毒？”她吃惊的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吃着烤羊腿，一条羊腿吃完了，他又撕了一条。 沈如眉这才回过神来，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很好吃。” 他吃完之后，突然说了三个字。 沈如眉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烤肉。 其实她在羊身上洒的不是毒药，而是盐末还有果子酒，再加上野蘑菇的香味，这野羚羊的确极难得的美味，鲜香无比。 可是这美味的烤羊肉吃在嘴里，她却食而无味。 第3451章 我行，你不行 吃完了烤羊，她就直接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睡了。 虽然她选的是个避风的地方，但是山里夜时空气还是十分寒凉，她以为自己会冻醒，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她抓着那件衣服，怔怔出神。 这是墨川的衣服。 抬头一看，周围并没有人，只有林间的鸟儿唱着婉转的歌声。 山间起了一层薄雾，淡淡的晨光从树叶间透出来，空气清新。 沈如眉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她看到包袱放在一旁，便走过去拾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墨川回来了。 他将几只刚采摘下来的果子递给她，上面还凝结着新鲜的露珠。 原来他并没有走，而是去采果子去了。 沈如眉没有说话，接过果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她就把沾满了果子汁液的手往墨川的衣服上随意抹了抹，然后将擦过手的衣服递给墨川。 “不好意思，忘了这是你的衣服，我刚擦了手，你不嫌弃吧？”她挑衅的扬扬眉梢。 她就是故意的。 因为她早就发现，墨川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他虽然一身黑衣，但却愣是给她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他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也不喜欢被人碰触。 但是，昨天好像全都破了例。 墨川看她一眼，接过那件被她揉搓得皱巴巴的衣服，果然没有穿在身上。 现在的他穿得是一身紧身劲装，却越发显得腰细腿长，身姿挺拔。 他没有穿黑色外袍，而是仔细的叠好，放在了包袱里，然后背在身上。 “……” 沈如眉有些无语。 他既然嫌弃，那就扔了好了，为什么还要带着它？ 搞不懂。 两个人像昨天一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但是走了没多久，沈如眉就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盯着一样东西，默默地看出了神。 她好一会儿都没动。 墨川忍不住上前，看她在瞧什么瞧出了神。 没想到是一堆动物的粪便。 他无语。 她很快就站了起来，换了原来的方向，向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他亦步亦趋。 沈如眉突然回过身来，神情严肃：“你别再跟着我了。”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用乌黑的眸子默默的看着她。 她忽然一阵烦躁，本来不想解释，嘴里却说道：“我发现了果子狸的粪便，果子狸你知道吗？它的血是一种很珍贵的药材，我需要用它的血来做药，可这小东西十分狡猾，稍不留神就会被它发现，所以我需要用一种掩护来接近它，你懂吗？” 墨川不懂。 他只是凝视着她：“你可以，我也可以。”他简短地说。 沈如眉摇头：“我行，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眉头微皱。 “你就是不行。” “我行。” “好，那你跟我来。” 沈如眉跺跺脚，快步走回刚才的地方，指着地上的那堆带着异味的动物粪便，二话不说，拿起一小坨就抹在自己的袖子上。 她抬起头，看向墨川。 “你行？”她勾起唇角，讥讽的一笑。 第3452章 白眉狸 墨川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 沈如眉道：“果子狸是一种极为狡猾又极为小心的动物，它们喜欢群居，喜欢同类的气味，它们的排泄物里面就含着这种特殊的气味，所以我想要接近它们，就必须在身上涂上它们的……便便，是不是很恶心？” 墨川薄唇紧抿。 他承认，有些事情，她能做得到，但他，真的还不行。 “好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应该用不了半天就会回来。我刚才观察过了，果子狸的居所应该就离这里不远，要是你离得太近了，就会惊扰到它们，我就会白费了这番心思。” 沈如眉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抹上些果子狸的便便。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墨川摆摆手：“我会回来的。” 说完，她就大步往前面走去。 “你……小心。” 身后传来墨川的低语。 沈如眉没有在意，她的命她比谁都要在意，比谁都要小心。 她连头都没回。 “我在这里等你。” 墨川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树丛里，无声的低语了一句。 沈凝没有听到他最后那句低语。 就算听到了，她也不会在乎。 男人的话她从来不会相信。 她顺着果子狸留下的痕迹一路寻去，果然，没多久她就发现了果子狸的栖居之所。 果子狸长得很像猫鼬，但是有两条白色的眉毛和一条白色的鼻子，机敏灵活，十分可爱。 但是它又狡黠胆小，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到它。 它是夜行性动物，喜欢在夜间和日出前活动。 沈如眉找到它们时，大多数的果子狸都趴在树上睡觉。 因为她身上涂了果子狸的便便，当她悄声接近一只里子狸的时候，那小狸一点也没有戒备，只是睁开了眼睛，圆溜溜又黑亮的眼神看着她，憨态可掬。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捉住它。 可是看到它没有半点戒心的模样，她突然心中一软，在它光滑油亮的后背上抚了抚。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就算它的血能入药，她也不忍心捉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劲风扑面，强烈的气流逼得她硬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半空中呼啸而至，锋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小狸，紧接着飞向了天空。 只听得小狸发出一声“吱”的惨叫。 温热的血洒了下来，落在沈如眉的脸上，手上。 她抬起头，一只体形矫健的海东青停在她头顶的树上，利爪将小狸撕裂，正在张口大嚼。 可恶！ 一阵心酸过去，沈如眉瞪着那只海东青，海东青很快吃完了猎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杀气扑面而来。 它的爪子巨大，强壮有力。 这种巨大的海东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海东青，大型猛禽，喙爪像铁钩一样坚硬，飞得又高又快，擅于捕天鹅、野鸭、狍子等兽为食，可以说是里子狸的天敌。 弱肉强食，这本是自然界的规律，可是眼睁睁看到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狸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抓走，被撕裂，被吞食，沈如眉还是觉得受不了。 第3453章 一头凶鸟 她像瞪着敌人一样瞪着海东青。 海东青无疑把她当成了下一个猎物。 它的食量很大，一只小小的里子狸根本不够填它的牙缝，它凶狠狡诈的目光牢牢盯住了沈如眉。 沈如眉悄悄取出怀里的药瓶，悄悄的拔出瓶塞。 她知道，海东青捕食的速度快如闪电，力道极大，稍一不慎，自己就会变成这头凶鸟的腹中餐。 就在这时，海东青猛的张开翅膀，向她疾冲而至。 一股强大的气流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但她看准了时机，猛的撒出僵尸粉，同时转过身，跑得飞快。 只听得身后“嘭”的一声闷响。 她站住，回过头来，只见那只巨大的海东青一头扎进了土里，巨大的双翅扑腾着，掀起了一大片尘土飞扬。 但是很快，那两只巨翅就扑腾不动了，整只巨大的鸟儿像是变成了一块化石，动也不动。 沈如眉拾起一块石头扔过去。 “咚！” 石头重重的砸在海东青身上，可那头凶鸟像是死了一样，保持着头部扎地的奇怪姿势，一动不动。 沈如眉终于松了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僵尸粉只对人类有用，对这巨大的海东青却不好使。 可没想到，这头巨大的凶鸟居然也着了道儿。 这时候周围的果子狸全都逃了，它们死里逃生，再也不敢回到这可怕的地方来。 沈如眉摸了摸脸上干了的血迹，默默地为那只丧生在鹰腹的小狸掬了把同情之泪。 她救不了它，却救了它的同伴们，只希望以后这些小狸们能够机警一些，不要变成这头凶鸟的腹中美食。 她没有再去理会那只变了化石的海东青，据她估计，这只凶头体型巨大，她的那些药量，最多只能让它僵硬不到一个时辰。 她要赶在这一个时辰内离得远远的，不被这头凶鸟找到。 要知道海东青最是记仇，而且嗅觉极其灵敏，就算是相隔百里，它也能嗅到她的气味，追踪而至。 她同时又庆幸自己身上沾了果子狸的便便，掩盖了她本来的气味。 转身狂奔。 她一口气奔出很远，而且慌不择路，她只想离得那片凶地越远越好，而且她急需要找到一处水源，洗掉身上果子狸的便便和血迹。 沈如眉找到了一汪山泉。 泉水清透洁净，在一个山阴处，四面都是茂密的树木，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浴场。 周围绝对没有人类的足迹。 沈如眉松了口气，她飞快地脱掉了衣服，整个人跳进了泉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同时也把衣服上的便便和血迹清洗干净。 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只好把衣服拧得干干的，然后穿在身上。 阳光正好，照在泉边的一块大石上，暖洋洋的。 她就躺在那块石头上，一边晒干身上的衣服，一边享受着阳光浴。 海东青一直没有追来，她相信自己已经摆脱掉了海东青的威胁，心情变得大好。 回想刚才的情景，和现在的宁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第3454章 凶鸟的主人 沈如眉摇摇头，晃掉脑海里那血腥的画面，专心致志的晒着太阳，不一会儿，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都干了。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石头上，也已经干透。 她取出一把梳子，坐在泉水边，梳理着长发。 突然，她的动作一僵。 泉水平静如波，就像是一面清晰的镜子。 镜子里清楚的映着她的容貌，同时，还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就在她头顶的树枝上，优雅的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 那根树枝不过小指头粗细，风一吹就摇摇摆摆的晃动不休。 可那白衣男子坐在枝头，身形随之款摆摇曳，像是随时能被风吹去，却坐得稳如泰山。 沈如眉虽然不会武功，但她的眼光却很毒，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白衣男子轻功高卓。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制的面具，面具雕刻得像一个复杂的图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个白衣男子什么时候出现，出现了多久，她一点也不知道。 沈如眉呆了呆。 水平如镜，她却看不清那白衣男子面具后面的眼睛是不是在注视着他。 或许，他一直就在那里，是自己不小心闯进了他的地盘，然后当着他的面洗澡，晒衣…… 又或许，他是在她睡着之后才出现在那里…… 沈如眉咬咬嘴唇，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头，慢慢的理好一头青丝，随便挽了个发髻。 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白衣男子一样，慢吞吞的跳下石头，不紧不慢的向着来的方向走去。 “弄伤了我的鸟儿，就想一走了之？” 蓦然，一个清冷冰寒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了下来。 就像是一道符咒，瞬间冻住了她的双足，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鸟儿？ 她顿时醒悟，那只凶鸟是他的！ 咬了咬嘴唇，她突然拔足便跑。 没跑两步，眼前白影一闪，那白衣银面男子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她看都没看，右手一扬，洒出一把僵尸粉，还有一把笑笑粉，同时还有一把痒痒粉。 僵尸粉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四肢僵硬，变得全无知觉。 笑笑粉可以让人大笑不止，笑得全身抽筋。 痒痒粉能让人痒得浑身难忍，忍不住脱下全身衣服，抓得身上出血。 这三种药粉虽然都不能致命，却厉害在见效极快。 她看得出来，这白衣男子功力高深，只怕不在墨川之下，自己的僵尸粉对墨川无用，所以她一下子就是三粉齐出，端的是厉害无比。 一洒出药粉，她就转身换了个方向奔跑。 可惜没跑两步，白影又是一晃，那白衣男子再次拦在她面前。 他手指轻弹，白玉般的手掌像般兰花般舒展，她只觉得身子一麻，再也动弹不得。 白衣男子似乎自言自语：“这么弱？不会武功？她怎么弄伤了我的小青？凭的是什么？” 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455章 少女和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如眉幽幽醒转，鼻中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非常刺鼻。 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靴子。 白色丝绸的面，用黑色丝线绣着一只飞翔的海东青。 海东青的嘴角，有一滴殷红的血，红得刺目。 “醒了？” 头顶上响起的还是那个冰冷平淡不含半分感情的声音。 她身子一动，发现手足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但是穴道已经被解开，她可以说话。 她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嘴唇，却不想开口。 因为她看到了一双阴霾凶狠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是那头凶鸟！ 它就蹲在她身边，浑身上下散发出戾气，身上还有着动物的腐败气息。 这让她想起了传说中的故事，海东青最喜欢吃的就是腐尸上的肉。 她厌恶这只凶鸟，更不喜欢它的主人。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别装死。”白衣男人在她身上踢了一脚，正踢中她胸前的肋骨，痛彻心扉。 她再睁开眼。 白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银质的面具闪闪发光。 面具后面的眼睛也散发着寒光。 他手里拿着三只药瓶，很熟悉，她一看就是自己的东西。 “不告而取，趁人之危。”她咬了咬牙，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毫无疑问，这三个药瓶是他趁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从她身上搜到的。 这让她很鄙视。 一个大男人，居然搜她一个女人的身，不是趁人之危又是什么？ 白衣男子冷冷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做的？” 她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上前：“主上，药准备好了。” 白衣男子淡淡道：“拿上来吧。” 只听得铁链声响，十几名妙龄少女被带了上来，她们的手足都被一根长长的铁链缚住，十几人都被串在一条铁链上。 每个少女都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看到白衣男子，顿时浑身发抖，匍匐在地，活像见到了大灰狼的小白兔。 沈如眉这才发现，她现在的所在地应该是个巨大的山洞，周围都是岩壁，中央却十分宽阔。 山洞中燃着一堆篝火，还有一只药鼎，那浓郁刺鼻的药味就是从鼎里散发出来的。 一名黑衣侍从上前从药鼎里舀了一勺浓浓的药汁，药汁色作乌黑，奇臭扑鼻。 待药汁稍凉，那侍从便将满满一勺药汁灌进一名少女的嘴里。 少女们不敢反抗，将药汁喝得点滴不漏。 沈如眉心里大是奇怪，本来她以为那药是给白衣男子准备的，可没想到喝药的却是这些少女们。 这些少女们得的是什么病？ 她医术极高，已经达到了望而知其病的程度。 可她看这些少女们的气色，只是形容憔悴，气血不足，却看不出她们患病。 等每个少女们都喝完了药，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一名侍从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走到一名少女面前。 那少女浑身哆嗦，颤抖着伸出一只右手。 手腕纤细如柴。 沈如眉猛的倒抽口冷气。 第3456章 新鲜的药人 她突然发现，那少女的手腕上满满的全是疤痕，有新有旧，虽然并不深，但却足有十数条之多。 只见寒光一闪，侍从的刀子已经划开了少女的手腕，鲜血汩汩而流。 另一名侍从早就准备好了药碗，接住少女手腕流下来的鲜血。 足足接了约有一小碗，血液渐渐凝固，一名侍从上前，替那少女擦上金创药，又用纱布裹好了伤口，让她退后。 接下来是第二名少女，第三名，第四个…… 十几名少女全都取血完毕，那只海碗已经接满了浓稠的少女之血。 侍从小心翼翼地呈到白衣男子的面前。 白衣男子掀起面具一角，将一碗血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戴好面具，在石床上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运功。 偌大的山洞里寂静无声，少女们被裹好了伤，伏在地上瑟瑟直抖，却大气也不敢出。 黑衣侍从大约有二十余人，他们守在山洞周围，一声不出。 山洞里的气氛诡异之极。 沈如眉被捆得久了，手足发麻，浑身酸痛难耐。 她刚想移动一下身体，就感觉到一道凶狠的目光唰的射向她。 那只凶鸟！ 它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她，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下一个猎物。 不过没有那白衣男子的下令，它只能暂时不动。 沈如眉不敢再动。 她知道自己要是再挣扎，那只凶鸟极有可能会凶性大发，把她撕成碎片。 她还不能死，因为她还有灵儿，灵儿还在等着她回去。 “该死的大魔头，居然用少女们的血当药，真是灭绝人性！”她盯着那白衣男子，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好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声，运功良久的白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冰寒的视线仿佛落在她身上，带着阴寒的戾气。 让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她忙垂下眼帘，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听得白衣男子冷冷的说道：“药效不佳，这些人不必留了，再换一批新鲜的药人来。” 沈如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少女的惨叫。 她抬起头来，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十几名少女，刚刚被取了热血的少女们，已经尸横就地，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她们一直到死，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看着那一双双无辜的睁大的、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沈如眉猛然间一阵作呕。 她想吐，可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双雪白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纤尘不染，只有海东青嘴边的一滴血，鲜红夺目。 她突然愤恨的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白衣男子。 “魔鬼！”她咬牙吐出两个字。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厌恶过一个人。 下巴突然一痛，白衣男子捏住她的下颏，面具后的他似乎在冷笑。 眼神漠然。 “如果你不说实话，你的下场也会和她们一模一样。” 他收回手，取过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捏过她下巴的手指仔细的擦干净，然后将帕子随手一丢。 第3457章 用血解毒 “本座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白衣男子语气淡漠。 沈如眉咬住嘴唇。 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他要她死，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她还有儿子。 还有亲人。 她不能死！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努力制住心中的愤怒和厌恶，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冷漠的眸子。 “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做的？”白衣男子晃着手中的瓷瓶，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 “你懂得用毒？” “懂。” “你也会医术？” “会。” “很好，我要你为我解毒。” 沈如眉没有说话。 她已经看出来了，那白衣男子身中剧毒，药鼎里熬的全都是解毒的药剂，可是药剂强烈之极，所以他先给那十几名少女服下，再喝她们的血来解毒。 当真是凶残狠辣歹毒！ 她没有把握能解了他的毒。 解不了，她的下场就会和那些少女们一样。 死！ 她还不想死。 “给你一个时辰考虑。” 白衣男子抬腿便走，可是那头凶恶的海东青依然停在她身边，目露凶光，紧盯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如眉脑海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条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时候，她再次痛恨起自己。 她一直以为有了医术和毒术，她就足以自保，现在才意识到，她错了。 在真正强大的高手面前，她的毒术和医术，完全不堪一击。 当她的毒失去了作用，她就和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什么两样。 “想好了吗？”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衣男子又回来了。 她抬起头，自嘲的笑了笑：“想好了。” “答案。” “我没有把握能解你的毒。”她实话实说。 杀气，瞬然袭来。 她猛的打了个冷颤，看到了白衣男子眼中的杀机。 “等一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白衣男子衣袖飘动，冷冷道： “说。” 她的后背凉飕飕的，就在那一刹那，她已经由死到生，由生到死的走了一回。 她咬咬牙，知道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等着她的下场就是死亡。 “你解开我，我要先为你把脉，才能确定。” 白衣男子衣袖一拂，捆在她身上的牛筋立刻寸寸而断。 但是被捆绑了这么久，她的血脉已经不流通，浑身酸痛难当。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伸出你的左手。” 声音冷漠，殊无半点恭敬。 “大胆，对主上说话，竟敢如此无礼！”白衣男子身后闪出一名黑衣侍卫，大声喝斥。 她掩住眼中的痛恨，冷冷道：“我一向是这样。”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那黑衣侍卫悄无声息的退到身后，隐身在暗影里。 他缓缓伸出左手，白衣如雪，他的手肤色白得竟和衣袖没什么分别。 手指修长完美，宛如玉雕。 她视若不见，只是轻轻将三根手腕搭在他的手腕脉博处，然后闭上了眼睛。 “右手。” 白衣男子又伸出右手。 她把完了两只手的脉博，睁开双眼，看向白衣男子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第3458章 给你特权 三十八！ 白衣男子的体内，一共有三十八种奇毒！ 她想不出来，这男子中了这么多种毒，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白衣男子的双眼透过面具，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却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马上道：“你体内共有三十八种奇毒，这些毒有的相生，有的相克，有的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想要将这些毒完全驱逐出去，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 白衣男子依旧没有说话，但她却感觉到杀气骤然消失。 她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命暂时能保住了。 尽管她一百个不情愿给这大魔鬼解毒，可想到儿子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她，她就不能死。 “继续说。”白衣男子冷冷道。 沈如眉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想了想道：“我可以试着先给你解除两种毒，这两种比较容易，别的毒，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好。”白衣男子盯着她：“不要想耍花样，解不了本座的毒，本座不会要你的命，不过本座却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沈如眉知道他不是威胁，他不会杀了自己，他只要让自己成为他的药人，她就比死还不如。 “我有一个条件。”她抬头直视着白衣男子冰冷的双眸。 白衣男子冷漠道：“本座从不和人谈条件。”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你就让我生不如死好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杀气再次袭来。 但这次沈如眉下了决心，她抬起下巴，眼神毫不退缩。 片刻后，白衣男子冷冷开口。 “说！” “我有亲人在等我，我给你解了两种毒之后，你就先放我回去，等我想到了解毒的法子，我会再来给你解毒，绝不食言！” 她最担心的就是被这大魔头禁锢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那她就永远也见不到灵儿了。 一想到灵儿，她的心就揪痛成一团。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透过面具，冷冷盯着她。 好像要分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好，本座答应你。” 沈如眉刚刚松了口气，白衣男子又冷笑一声。 “要是你解不了本座的毒，本座不会杀你，因为本座还要留着你继续为本座解毒，但是你的亲人……你一次解不了，本座就割他身上的一样东西，鼻子、耳朵、手指……本座可以给你一个特权，让你自己来选，要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魔鬼！ 沈如眉听得心都要裂了，目光痛恨之极的瞪着他。 这是个不折不扣没有人性的恶魔！ 她紧紧的咬住嘴唇，知道自己不能求他，越是求他，他就越是得意嚣张！ 可她宁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绝不会让别人伤害灵儿一根手指。 “我绝不会让你动他一根头发！”她一字字的说道。 “很好，那你就拿出本事来，为本座解毒吧。” 白衣男子似乎讽刺的一笑，在石榻上盘膝坐了下来。 沈如眉活动了一下手腕，往怀里一摸，发现空空如也。 她常用的金针和药囊全都不见了。 第3459章 冷血动物 不用问，肯定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被白衣男子搜了去。 就是因为在她身上发现了那些东西，白衣男子才认为她懂得医术和毒术，才饶了她一条命，否则她相信，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她后背陡然冒出一阵冷汗。 她面无表情：“我的针和药囊。” 白衣男子眼神示意，一名黑衣侍从就将她的针盒和药囊送到她面前。 沈如眉没有再说话，她只想快点给这大魔鬼解了毒，然后早点回去见灵儿。 她打开针盒，露出一排整齐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取出一枚银针，她看向白衣男子脸上的银色面具。 “我要为你施针驱毒，请你摘了面具。” 白衣男子声音冷漠的道：“所有见过本座真面目的人，不是被剜去了双眼，就是送去了地府，你确定？” 魔鬼！ 沈如眉在心底再次怒骂。 她继续面无表情的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蒙上眼睛，你就不会治病了？”白衣男子讥嘲道。 沈如眉再次一窒。 不错，就算不用看，她也能准确的找准穴位。 她咬咬牙：“好。” 侍从递给她一块黑巾，她蒙上了眼睛，然后面对着白衣男子的方向。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白衣男子语气中透出不耐烦。 她一手执针，另一只手往白衣男子脸上摸去，目不视物，她要靠摸的来确定穴位。 白衣男子没有躲开她的手。 她冰冷的指尖触到了一样比她的手指更冰冷的东西。 冰凉，光滑，就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玉。 如果不是这块玉带着淡淡的弹性，她几乎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块石头。 这魔鬼的体温怎么这么冷！ 没有人性的冷血动物！ 不过她明白，白衣男子体内中的毒，大部分都是寒性的，他的体温这么低，和他中的毒密不可分。 她找准了穴位，缓缓刺入银针。 白衣男子的毒十分复杂，她只能替他解除两种比较简单的，也相对容易的，一种用银针，一种可以服药。 施过银针之后，她说道：“可以戴上面具了。” 然后她又道：“记一下药方，照方抓药，马上服下去。” 她念了一个药方，黑衣侍从记了下来，然后看向白衣男子。 “主上？” “照她说的去做。”白衣男子冷声道。 他已经重新戴上了银质面具，透过面具看向沈如眉。 右手衣袖一扬，她蒙眼的黑巾便飘然坠地。 “你有点本事，不枉本座留你一命。”他淡淡说道。 他能够察觉出来，体内的毒性已经少了一道。 “多谢阁下谬赞。”沈如眉扯扯嘴角，似笑非笑。 “阁下？”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我是你的主人，以后，你就称呼我为主人。” 主人？ 沈如眉顿时握起了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她是自己的主人，从来不是别人的奴隶！ “办不到！”她冷冷说道。 白衣男子不再看她，缓缓转动着尾指上的一枚银色指环，淡声道：“你的亲人应该就在小镇上，本座只消派人稍一打听就会知道他是谁，你说，本座是不是你的主人？” 第3460章 休想逃出他的掌心 威胁！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沈如眉恨得直咬牙。 她更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一针戳死他！ 白衣男子又道：“如果你认本座为主，那你就是本座的人，你的亲人本座自会多加关照，但你若是桀骜不驯，不肯认本座为主，那你的亲人就和本府半点关系也没有，本座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也看清楚明白了。” 沈如眉讥嘲的一笑：“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 “是，主人。”她认命的垂下眼帘。 等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这个大恶魔！ “很好。”白衣男子似乎很满意，坐在榻上合上双眼，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药已经煎好，侍从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送到白衣男子的面前。 白衣男子直接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沈如眉不禁讽刺道：“你不怕我在这药里下毒？” “毒？就凭你？”白衣男子冷声道：“本座体内的毒都害我不死，你以为你的毒有用？本座已经中了这么多毒，又岂在乎再多一样？你最好还是打消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免得连累了你的亲人，你给我牢牢记住，本座是你的主人！” 他虽然并没有看向沈如眉，却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 沈如眉想起儿子，对他无比痛恨。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那个条件，结果让儿子成了他威胁自己的把柄，更是把灵儿置身于险境之中。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不让这个大魔头有伤害灵儿的借口。 白衣男子喝了药之后，便静静的闭目运功。 他睁开眼睛，吁出一口气：“很好。”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众侍从也能听出来，主上的心情不错，说明这药见效。 沈如眉淡淡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白衣男子盯着她：“回去？本座怎么会知道你回去之后，会不会溜掉？” “你神通广大，在你眼中我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物，我又能溜到哪里去？不管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不是吗？” 她这话说得极是技巧。 果然，白衣男子听了之后，冷傲的一笑。 “不错，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也休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那我可以走了吗？”她屏着呼吸。 白衣男子正准备答允，就在这时，忽然眉头一皱。 沈如眉见他不说话，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道：“难道你反悔了？” 白衣男子不理她，手一摆：“有人来了，去看看！” 黑衣侍卫们都是一惊，他们什么也没听到，不过他们还是飞快的奔向洞口。 片刻后，洞口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兵器撞击的声音。 “主上，有一黑衣男子硬要闯入，说是来找人！” “找人？” 白衣男子站起身来，看了沈如眉一眼。 沈如眉只觉得心头猛然一跳。 会不会是墨川？ 她立刻向着洞口的方向奔过去，但是白影一晃，白衣男子比她更快。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奔向洞口。 很快，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映入她的视线。 第3461章 想救人，差点火候 真的是墨川！ 他找她来了！ 墨川手中握着镰刀，正和一群黑衣侍从斗在一起。 她早就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但是没想到，这白衣男子的黑衣侍从们个个都是强手。 他们把墨川团团围在中央，沉默着恶斗。 墨川虽然没落下风，但想要硬闯进洞，绝不是易事。 尤其是黑衣侍从们手中的兵器削铁如泥，他用的不过是把割草的镰刀，很快，镰刀头就被削掉，手中只剩了根光秃秃的木棍。 他没了兵器，只能靠轻功闪躲，登时左支右绌，只要稍一不慎，就会受伤。 “别伤他，他……他是来找我的！”沈如眉急叫。 白衣男子冷漠的看着墨川和自己手下的侍从相斗，他哼了一声。 “武功不错，但想要从本座手里救人，还差了点火候。” 他双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出手。 沈如眉知道，他要是一出手，墨川肯定会受伤。 她看着白衣男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他！” 闻言，白衣男子的衣袖微微一动。 墨川却猛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已经被那白衣男子给…… 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就在他一分神的时候，侍卫一刀砍下，唰的一声，血如泉涌，他的右臂被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 要不是他及时运送内力，这一条手臂怕是都要被砍下来了。 沈如眉咬住嘴唇，她不敢再去看墨川，只是牢牢盯着白衣男子。 “你答应过我的！” 白衣男子目光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抬了下手。 “住手！” 沈如眉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对墨川叫道：“你别动手，我跟你走。” 双方停下手来。 墨川一言不发，飞掠到她身边，沉声道：“咱们回去。” 沈如眉点点头，右手抓住墨川的手，她想走，可是双腿却酸软无力。 墨川直接打横抱起了她，大步往外走去。 他右臂伤口一直在流血，可他好像没有半点知觉，展开轻功，片刻间就走得踪影不见。 白衣男子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面具后面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你永远是本座的人！ * 墨川一口气奔出很远，远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沈如眉突然动了动。 “放我下来。” 他不理，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在他的耳边仿佛仍然响着她的声音：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难道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她真的被那人给……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先放我下来，你受了伤，我要给你包扎伤口。”她平静的说道。 墨川终于停了下来，他沉默着放下她，没有说话。 沈如眉定了定神，她取出药囊，打了开来，给他涂药，包扎伤口。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伤口包扎好之后，她凝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墨川不语，也不看她。 “你学过追踪之术？”她又问。 他还是沉默。 第3462章 想象成一块石头 沈如眉便不再问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 虽然暂时脱离了白衣男子的魔爪，但那只是暂时的。 她知道那白衣男子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怕是自己这辈子也不一定能甩掉这个大魔头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头烦燥，抓狂！ 她忽然弯腰，举起一块大石头，重重的掷在地上，又在石头上用力踹了一脚。 好像那块大石头就是那白衣恶魔！ “我会替你杀了他！”墨川看着她，忽然一字一字的说道。 “不必了。” 她往大石头上吐了口唾沫，觉得心中郁闷松快了不少。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心情。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她抬眸看他，眼神真诚恳切，“谢谢你今天来救我。” 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让她在绝望中感到了一丝温暖。 就像是饥渴的旅人在沙漠中，看到了一片绿渊。 又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遇到了宁静的港湾。 墨川怔怔的看着她，心情复杂。 他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谢谢那两个字。 她说他是她的朋友，那个白衣男子，又是她的什么人？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把疑问压在心底。 她说得对，这是她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他和她，也不过是相识不久的陌生人。 沈如眉又叹了口气，被那个大魔头缠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不过她一想到沈灵儿，顿时又精神大振。 可她一看天色，脸色又是一变。 该死，自己被那白衣恶魔关在洞里，竟然又过了一天一夜。 屈指算来，自己离开灵儿已经有两天两夜了，灵儿一定等得很着急。 她必须要赶紧下山。 顾不得再去采什么蔓九节了，她只想早点回到灵儿身边。 可看到周围密密的山林，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她抬眸看向墨川。 “嗯。” 墨川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左前方走去。 沈如眉跟在他身后。 可是她一日一夜没吃东西，又被白衣男子折磨得心力交瘁，只过了几步就两腿酸软，心跳加速，她停了下来。 墨川的脚步停下，回头，走回她身边，默默的蹲了下来。 “我背你。” 沈如眉怔了怔，便趴在了他背上，任由他背自己下山。 她留意到，他其实不愿意和别人身体触碰。 可她真的走不动了。 “你只要背我一段路就好，然后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他没有说话，沉默但是迅速的走着。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背我，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块石头，你就当你背着块石头好了。”她又道。 石头？ 墨川脚步一顿，差点把背上的“石头”扔出去。 如果她真的是块石头，他早就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沈如眉伏在他背上，他的背宽厚而温暖，她就像是漂泊很久的小船回到了避风的港湾，心里宁静而温暖。 眼皮一个劲的下垂，她的呼吸渐微，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3463章 这话没毛病 墨川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她的几缕发丝飘在他的耳畔，很痒，他想去拂，又忍住了。 他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浅浅。 她睡了。 他放慢了脚步，走得更加轻，让她感受不到半点颠簸。 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去救她？ 他也在问自己。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像她？ 还是因为…… 墨川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感觉她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后颈，让他浑身变得僵硬。 她的手臂软软的揽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后颈，睡得很沉。 “白衣恶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突然手臂一紧。 墨川脚步一顿。 她醒了？ 并没有。 她只是在做梦，梦里她又看到了戴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他突然揭下了面具，面具后面却是一张血盆大口，猛的张开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 她猛然一震，从恶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连额头上都是。 “咦，这是哪儿？”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铺的是干净松软的野草，就像躺在草垫子上。 山洞里燃着一堆篝火，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皱起了眉头，很快就想了起来，自己趴在墨川的背上，居然睡着了。 “你醒了？先喝口水。” 墨川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她一个水囊。 她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着，几乎呛到。 等她喝完，墨川又递给她几个刚摘下来的野果。 她饿急了，三口两口就吃掉了一个果子。 墨川坐在篝火旁边，将刚洗剥好的野兔的肚子里塞上一把野蘑菇，又采了几片大树叶，用湿泥裹了，埋在火堆下面。 他做得似模似样，有板有眼，却引得沈如眉咯咯直笑。 他显然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活，虽然举止优雅，却忘了两件事。 那野兔没洒盐，也没有果子酒，烤出来的味道自然及不上她烤的野羚羊。 不过沈如眉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了兔肉，又喝足了山泉，加上之前睡了长长的一觉，她觉得精力充沛，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走吧，咱们赶紧回去，我担心灵儿。”她说。 墨川凝视着她：“有追风照顾他，他不会有意外，如果有事发生，追风会想办法通知我的。” 沈如眉点点头：“我想他了。” 这句话没毛病。 墨川不再多说，弄熄了篝火，蹲下来背对着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摇摇头。 “我自己可以走。” 墨川沉默着走在前面，沈如眉跟在后面，她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杖，可以省些力气。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墨川停步回身，看着她。 她咬了咬嘴唇，知道他为什么一路上变得沉默寡言，有些事情她本来不想解释。 “那个白衣恶魔……”她顿了顿，“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除了威胁她，他的确没做什么。 墨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如果真的没什么，她又为何要说自己是那白衣男子的人？ 沈如眉看穿了他的心思，哼了一声：“你想多了，他中了毒，想找我帮他解毒。” 原来是这样！ 第3464章 小鸡啄米 “他用灵儿威胁我。”她又道，“我不愿告诉你，是不想你惹上麻烦，这个白衣恶魔来历神秘古怪，为人凶恶残忍，他身中剧毒，却偏偏没有毒死他，我的毒药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还有，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想让你替我出头，而是不想你继续误会。” “误会？”他眸光闪了闪，“你怕我误会什么？” 她直视着他：“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被他侮辱了。” 她的坦率直白，让他噎了一下。 “他没碰过我，但如果我不帮他解毒，他会让我生不如死，他会对灵儿下手，所以我明知道他是个魔鬼，还是帮他解了两样毒。” 她有些痛恨自己。 解了白衣魔鬼的毒，就等于让他活在世上去害更多的人。 可为了灵儿，她明知道是这样，还是不得不做。 “不过，我不怕他，总有一天我会研制出对付他的毒，我就不信了！”她用力挥了挥手。 “还有，回去之后，不要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灵儿，对所有人都不得提起一个字，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你的嘴巴很严，要让你开口比登天还难，我算是白叮嘱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她喋喋不休，他却继续保持沉默。 两个人下了山，回到小镇上，已经是第四天的凌晨。 沈如眉直接去了客栈。 还没走到客栈门口，她的心中就狠狠的一痛。 因为远远就看到在客栈的门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上，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追风就站在他旁边。 “灵儿！” 她急切的叫了一声，拔足向着儿子飞奔过去。 沈灵儿正困得眼皮打架，突然听到了娘亲的声音，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身来，大叫一声：“娘亲！”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一头扑进了娘亲的怀里，紧紧抱着不肯松手，瞬间哭了个稀里划拉。 “呜呜！娘亲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灵儿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如眉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三天没见，他的小身板好像瘦了一圈儿。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酸又瘦，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这几天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告诉我。” 她把儿子推开了一点，板着脸看着他。 沈灵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垂头不说话。 “说话。”她语气严肃。 沈灵儿悄悄点了下头，接着抱住了她的大腿：“娘亲，看不到娘亲，灵儿担心，吃不下饭。” 沈如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软了。 她再也板不起脸来，抱起儿子，进了客栈。 墨川和追风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滋味。 “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追风也担忧得不行。 墨川沉默着摇了下头，一个字也没说。 沈如眉进了客栈的厨房，亲自下厨，下了满满一锅的面。 炒好的葱油泼上去，香气扑鼻。 还有炸的脆脆的花生，嫩嫩的香葱，泛着油光，煞是好看。 第3465章 找个爹一起睡 母子两个人一人捧了一碗面，在厨房里吃得津津有味。 墨川站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饿了。 就连追风都揉着咕噜乱叫的肚子，狠狠的咽着口水。 “锅里还有。” 沈如眉头也不抬，却像是早就知道墨川站在那里一样。 她吃得十分香甜。 墨川走进去，捞了满满一碗面，坐在沈灵儿对面，开始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当然比沈如眉斯文优雅得多。 追风也没忍住，给自己也捞了碗面，蹲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第一口面一入嘴，就是一种难以言语形容的美妙滋味。 他从来没想到，一碗简单的油泼面居然会这么好吃！ 母子二人吃完了面，都觉得心满意足。 沈灵儿又开始打瞌睡。 沈如眉抱着儿子回到房间，把儿子放在床上，给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 平时沈灵儿总是很乖，可是今天他却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软软的叫了声：“娘亲。” “嗯？” “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沈灵儿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赶走困意。 “你害怕吗？别忘了你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就要一个人睡，不可以害怕。”沈如眉习惯性的教导儿子。 她不想让儿子变成一个娘宝。 因此她从小就锻炼儿子的独立性。 “灵儿不怕！”沈灵儿马上摇摇头。 “那你就乖乖的自己睡。” “娘亲，我不怕，不过我怕娘亲会害怕。”沈灵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怕什么？”她觉得好笑，捏捏儿子的鼻尖。 “我也不知道娘亲在害怕什么，我就是觉得娘亲会害怕，你要是睡着了一定会做噩梦，娘亲，你陪我一起睡，要是你做噩梦了，我就叫醒你，好不好？”沈灵儿的神情特别严肃。 沈如眉听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平静的躺在儿子身边，母子二人并头而卧。 沈灵儿把小脑袋枕在娘亲的怀里，笑容甜美，玉雪可爱。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 沈如眉不由得好笑：“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沈灵儿像小大人似的说：“我是娘亲担心。” “为我担什么心？” “娘亲，灵儿总会长大的，我不可能永远陪娘亲一起睡觉，可我要是不陪娘亲睡觉，娘亲要是再做噩梦怎么办？不过，要是娘亲能找一个爹爹以后陪你一起睡，我就放心了。”沈灵儿的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 噗！ 沈如眉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她瞪着儿子，真想不明白他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娘亲，别看你外表坚强，可是我知道，你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如果能有个爹爹照顾你，你就不会这么累了，你晚上也不会再做噩梦，我看，漂亮叔叔就很好，娘亲要不考虑一下他？” “你这臭小子，居然想给你娘当媒人！不学好！”她好气又好笑的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 沈灵儿呲了呲牙：“娘！儿子都是为了你好，你干嘛打儿子！” 沈如眉瞪着儿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再给我乱认别人当爹，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第3466章 愉快的交易 她拿起被子一把蒙住沈灵儿的脑袋，喝道：“给我睡觉，一个字也不许多说！” 沈灵儿不再说话了。 他的确很累也很困，娘亲终于回来了，他的心很安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沈如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儿子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响着。 噩梦？ 是的，她的确常常做噩梦，也的确常常从梦中惊醒。 每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都是彷徨的。 只有抱着儿子小小软软的身体，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为了儿子，她的决定没有错！ 沈如眉没有离开这所小城，而是带着沈灵儿住了下来。 她答应过要给那白衣魔鬼解毒，每隔半个月，她就要想办法解除他体内的一种毒。 如果解不出来，白衣魔鬼就要从灵儿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他说到就会做到。 沈如眉相信，虽然白衣魔鬼一直没有露面，但自己在小城里住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他肯定全都了如指掌。 既然不管怎样也逃不开他的魔掌，倒不如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省了她奔波劳碌。 她在小城里转了两天，然后买下了一家小小的医馆。 这家医馆位置偏僻，生意冷清，本来已经濒临倒闭，没想到会有人出钱要买，医馆的主人是喜从天降。 双方很愉快的完成了交易。 然后沈如眉就带着儿子，搬进了医馆的后院，住了下来。 医馆陈设简陋，但她并不在意。 买下医馆之后，她就开始着手布置打理，沈灵儿在一旁帮忙，母子二人忙碌一天，却都觉得很快活。 几天之后，小小的医馆变得焕然一新。 她和沈灵儿在门口放了几串鞭炮，便算是重新开始营业了。 只是这家医馆本来就偏僻，以前的名声也不是很好，虽然有人被鞭炮更吸引过来看了看，却没什么人进来找她瞧病。 开医馆讲求的是资历和人脉，这两样，沈如眉一样也没有。 更何况她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 旁人看她，就像看一个笑话，根本不会有人想来找她瞧病。 鞭炮放完之后，沈灵儿就开始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口，托着下巴，不停的张望。 “娘亲，都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人进来找你瞧病啊？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生病的吗？”他纳闷地问。 沈如眉坐在他的对面，正在看一本医书。 闻言，拿书本敲了敲他的头。 “专心写字，今天要是再默写错误，就罚你连写十遍。” 沈灵儿吐吐舌头。 “娘亲，要是一直没有病人来瞧病，咱们会不会挨饿啊？” “放心，有娘吃的，就饿不着你。” “可是娘亲，你的医术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来找你看病呢？刚才我看到有一个老爷爷明明咳得很厉害，可他就是不进来。”沈灵儿眨着眼睛，一脸的不解。 “慢慢会有人来的。” 一直到了晚上，还是没有病人上门。 沈如眉也不急，她做好了晚饭，点燃了一枝蜡烛，和沈灵儿两个人慢慢的吃着。 第3467章 挺稀罕的 “恭喜开张，生意兴隆。” 突然，一个清亮悦耳含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因为天气炎热，沈如眉并没有关上大门，有人穿过院门，径直来到了医馆门口，笑吟吟的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医馆。 他穿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衫，腰束玉带，颀长挺拔，面带桃花。 一看到他，沈如眉就觉得好胃口全没了。 本来可口的饭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她没好气。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燕羽。 他手里摇着一把白玉做的扇子，悠闲自得，笑容满面走进门来，一屁股坐在沈如眉的对面，笑着对沈灵儿打了个招呼。 “小东西。” 沈灵儿眨眨眼睛，欢喜的叫了一声：“齐哥哥！” 他对齐燕羽的印象极好。 因为齐哥哥长得好，又会给他讲有趣的故事，还给他买很好吃的甜食。 “专心吃饭，不许对不相干的人笑。”沈如眉拍了儿子的后脑勺。 沈灵儿马上乖巧的往嘴里扒饭，眼珠却骨溜溜的转着，看看齐燕羽，又看看娘亲。 “不相干的人？”齐燕羽晃了晃折扇，笑出了声，“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不算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吧？你可是亲口让灵儿喊我爹来着。” 沈如眉一想到那天的事就觉得头痛。 当时事急从权，她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己的利用了他一下。 “好，这件事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想要我怎么报答？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你还是免开尊口。”她没等他开口，就先把路堵死了。 齐燕羽眼里的兴味更浓了。 “喂，沈姑娘，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吧？说起来我也没做过什么危害你的事情，倒是你恩将仇报，你把我扔在那又脏又臭的马房里三天三夜，我不但没怪你，一听说你开了家医馆，就巴巴的赶来恭喜你。” 他笑吟吟的转头看向周围，又道：“今天生意可好？” 沈灵儿马上道：“今天一个病人也没有！” “灵儿，住嘴，吃你的饭。”沈如眉呵斥道。 齐燕羽忍着笑没有说话，笑吟吟的瞅着她。 沈如眉挑了挑眉梢：“你是来恭喜我开张的？礼物呢？你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齐燕羽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红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沈如眉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锭十两重的黄金。 齐燕羽笑道：“我知道这份礼物很俗，但我就是这么一个俗人，送的东西也都是俗礼，沈姑娘不会嫌弃吧？” 沈灵儿看着那锭金子，没忍住：“齐哥哥，你送错礼物了！我娘亲才不稀罕这种身外之物！” “哦？”齐燕羽摸摸鼻子，脸色有些尴尬。 “错！我挺稀罕的。”沈如眉拿起小金元宝，收进了荷包里，一本正经的给儿子上课，“没有这种身外之物，哪有咱们桌上的米和饭，灵儿，你要记得我这句话。” “噢，灵儿记住了。”沈灵儿眨巴了下眼睛，又低头扒饭。 齐燕羽笑吟吟的，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脸上笑容一收。 第3468章 墨川的贺礼 只听得追风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主子，里面有外客，咱们还要进去吗？” 他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却看到墨川丰神如玉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齐燕羽暗暗磨了磨牙，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 不过他变脸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笑意盈然，对墨川打了个招呼： “墨公子，你也来啦？你也是来恭贺沈姑娘的医馆开张的吗？不知道墨公子送了什么贺礼，让咱们都见识见识？” 他还笑着对墨川挤了挤眼睛。 追风被他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墨川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道：“我是准备了一些贺礼，都是些寻常东西，追风，打开。” 追风捧了一个大大的盒子，放在桌上。 沈灵儿大感兴趣，围着大盒子左看右看，好奇问：“追风叔叔，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你猜？”追风眼中含笑，看着他。 “一只小老虎？” 追风摇摇头。 “一只小狮子？”沈灵儿又猜。 追风还是摇摇头。 墨川眼中光芒却是一闪，暗想，原来他喜欢这个。 “那我不猜了。”沈灵儿有些失望。 既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失去了兴趣。 追风打开盒子，里面居然全都是药材。 各种各样的药材，全都是珍稀少见的。 沈如眉眼睛一亮：“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她居然还在这些药材里发现了蔓九节。 不但有蔓九节，还有三白草，及己，毛龙草…… 这些药材都是极难得的东西，就连灵儿义父那里也不多见，而墨川居然全都送了给她。 她又惊又喜，这份贺礼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墨川含笑不语。 只要看到她高兴，他费劲心力弄这么多就值了。 “灵儿，还不快请你的漂亮叔叔坐下，对了，你们吃饭了吗？要是没吃饭，就坐下来一起吃点家常便饭吧？” 她笑着邀请，心里有些受之有愧。 墨川和追风看着桌上的菜肴，四菜一汤，菜式虽然普通，却是香气扑鼻。 墨川当然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追风虽然也很想吃，还是恪守着身份，退到看不见的角落里。 “漂亮叔叔，你尝尝我娘亲做的菜，可好吃了。” 沈灵儿非常喜欢墨川，墨川一坐下来，他就腻到他的怀里，小手用筷子给他夹菜。 别看他年纪小，筷子居然用得极好。 齐燕羽看在眼里，大大的不是滋味。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也太厚此薄彼了吧？同样都是来给你们送贺礼的，为什么光请他吃饭，难道我送的不是礼物吗？”他嚷嚷着。 沈如眉微微一笑：“齐公子要是也没用饭的话，就一起吃吧。” 她取出三双新筷子，分别给了墨川和齐燕羽，再找追风的时候，发现追风已经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追风，你也过来一起吃。”墨川出声。 追风这才显出身形，他有些拘谨的接过筷子，坐在墨川身侧。 第3469章 塞牙缝也不够 沈如眉看着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再看看围着桌子坐的三个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点菜自己和灵儿两个人吃绰绰有余，可突然多了三个大男人，连给他们塞牙缝的也不够。 可既然客人上门，就算不能让人吃好，也要让人吃饱，这才是待客之道。 她灵机一动，起身说道：“你们先等一等，我再去准备两个菜。” 走到后院，后院里还有原来主人留下来的一小片菜畦，不过里面没什么菜，只有一排野山葱，还有墙上长着的一大片紫苏。 她把紫苏叶全摘了下来，捣烂成糊，用盐和糖渍了一会儿。 然后把篮子里的鸡蛋全都打到一只大碗里，这些鸡蛋本来是她准备和灵儿吃半个月的，现在也顾不得了。 炒了一大盘子野山葱炒蛋，色泽金黄，葱香扑鼻。 端到桌上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香！好香！这是什么菜，味道这么香！”齐燕羽第一个大赞。 他是北齐皇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什么样的好东西都吃过，但这道菜，他却连见都没见过。 “这是山葱炒蛋。” 沈灵儿大声道。 “山葱炒蛋？山葱也能当菜？”齐燕羽纳闷的挠挠头皮。 “当然可以。” 沈如眉笑了笑，将第二道紫苏糊也端了上来。 这道菜所有人都不认识，包括沈灵儿。 “娘亲，这是什么啊？”他歪着小脑袋看这道怪里怪气的东西，颜色怪怪的，模样也怪怪的。 “这叫苏泥。”沈如眉说道。 紫苏捣成的泥糊，不是苏泥又是什么。 “苏泥？”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别光看着，尝尝味道如何？” 沈如眉笑吟吟的，吃了一口山葱炒蛋，又吃了一小口苏泥，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极是享受。 众人也不客气，纷纷下筷。 都说吃饭的时候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的内在修养。 沈如眉觉得这句话说得再对也没有了。 她看到过墨川吃饭，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没想到这齐燕羽吃起饭的，也是同样的清贵优雅。 追风却和两人截然不同，他出筷如风，她眼睛都没看清楚，追风已经一筷子菜吃到了肚子里。 这就是暗卫么？暗卫们吃饭都是这样狼吞虎咽么？ 她暗暗称奇。 同时，她对墨川和齐燕羽的身份都有些好奇。 这么优雅清贵的举止，一定是自幼养成的，这两个人，都是什么来历？ 但她并没有想太多，不管这两人是什么身份来历，都和她没半点关系。 他们不是她的目标。 几个人风卷残云般，很快就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就连那道野菌蘑菇汤都喝得点滴不剩。 齐燕羽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叹息着道：“要是再来一盘子山鸡炒蛋就好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山葱炒蛋！” 追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冲口而出道：“再给你一盘子，你吃得下去吗？刚才那道菜，你吃得最多！” 第3470章 白衣魔鬼又来了 齐燕羽瞪眼道：“我又没吃你家的菜，你心疼什么！” 追风一窒。 这两个人像乌眼鸡似的瞪起眼来。 沈如眉有些头痛，说道：“地窖里还有两坛原来主人家酿的樱桃桂花酒，你们要不要喝点？” “要！”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一个是墨川，一个是齐燕羽。 “好，我去取。” 墨川口唇一动，本来想说我和你一起，但看到齐燕羽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端坐不动。 沈如眉去地窖里取了一坛酒，捧在手里，刚走进院子，忽然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黑夜里，那人却穿了一身白衣。 皎白如雪，长身玉立，纤尘不染。 就算是在夜色里，仍是分外的醒目，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不可逼视的气势。 银质的面具一半掩没在夜色里，一半映着屋子里透出来的烛光，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十分诡异。 一头巨大的海东青停在他的肩膀上，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她，透出凶狠的光芒。 白衣魔鬼！ 沈如眉大吃一惊，手一抖，捧着的酒便往地上摔落，可她浑身不觉，两眼呆呆的看着白衣男子。 白影一晃。 白衣男子像鬼魅般飘到了她的身前，右掌稳稳托住了那坛酒。 面具后的眼睛，不含半分感情的停在她脸上，淡漠的道：“不欢迎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微微的磁性，可以说十分好听。 可沈如眉却觉得浑身发麻，后背上寒毛直竖。 “你、你来干什么？”她挺直了脊背，不让她看出心中的愤恨和恐惧。 是的，她在怕。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最关心也最重要的人，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 她能听到灵儿清脆活泼的笑声，因为齐燕羽刚刚讲了个很有趣的笑话，逗得灵儿笑个不停。 “你怕本座？” 白衣男子突然欺近一步，距离她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面具后冰冷的双眼带着探究。 “谁说的！”她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感觉，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静的和他对视。 “你的脸告诉我的，因为，你的脸色变了。”白衣男子慢悠悠的说道。 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笃定。 就像是看到一只掉进了狼爪里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永远也逃不掉。 她咬咬牙，的确，她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失去了血色。 因为一看到他，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画面，十几名少女尸横就地，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眼睛无神的大睁着，死不瞑目。 就是眼前这个白衣魔鬼，吸光了她们的血，又毫不留情将她们残忍的杀死。 少女们何辜！ 沈如眉从来没有痛恨过一个人，像恨白衣魔鬼一样。 可她却不能杀他，还得给他解除身体里的毒，让这个魔鬼活得更长久。 她更是痛恨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学医又学毒，要是自己什么都不会，也不会被这个白衣魔鬼缠上，去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但她又庆幸，幸亏自己会医会毒，否则她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第3471章 带走一样东西 她心思变幻，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白衣男子静静的凝视她，忽然道：“你终于想明白了？还好，没有蠢得到家。” 他语气讥嘲。 沈如眉心中一凛，难道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不错，你在本座面前没有秘密，你最好还是乖乖的为本座服务，别忘了，本座是你的主人，你，只能服从！” 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沈如眉咬住了嘴唇，想起沈灵儿，她道：“是。” 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也没有资格反抗他。 “听说你开了家医馆，本座是来送贺礼的，顺便还要带走一样东西，就是你答应本座的东西。”白衣男子又道。 沈如眉身子顿时一震。 带走一样东西？ 她想起了白衣男子的话。 “你一次解不了，本座就割他身上的一样东西，鼻子、耳朵、手指……本座可以给你一个特权，让你自己来选，要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不！她绝不能让他伤害灵儿一根头发！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我答应你的是半个月一次，时间还没到。”她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 “那个本座不管，本座想什么时候来取，就什么时候来取，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了。” 白衣男子竟然蛮横不讲理，他对着她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慢悠悠的道：“你的亲人，就在屋子里？本座想来见见他，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这样重视。” 他迈步往房间里走去。 沈如眉脸色大变，想要冲过去拦在他面前，可她的速度哪里及得上他的一半？ 不过房间里的墨川和齐燕羽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一听到白衣男子的声音，墨川脸色就是一变。 他抢出房门，几乎与此同时，齐燕羽也和他并肩站在了门外。 两个人一起看向院子里的不速之客。 白衣男子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墨川，又看了看齐燕羽，然后目光落回沈如眉的身上。 “他们两个都是你的……亲人？” 说到“亲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上挑，含着浓浓的讽刺。 “或者说，是你的……情人？”白衣男子又道。 他似乎冷冷一笑：“天底下多情女子无情汉，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别的男人，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果然和那些蠢笨之极的女子，一模一样。” 沈如眉知道他误会了，可她却不想解释。 最好就让他这样误会下去，只要他别伤害到灵儿。 白衣男子目光落在墨川的脸上：“上次你说，他是你的朋友，怎么今天就变成你的情郎了？你对本座说了谎？你可知道，从没有人敢在本座面前说谎，你可知道，说了谎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沈如眉咬住嘴唇：“我没有骗你，他就是我的朋友。” “那么他呢？这个人是你的情郎了？”白衣男子的目光又看向齐燕羽。 沈如眉还没有说话，齐燕羽已经忍不住了。 他大声道：“我是不是她的情郎，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戴面具穿白衣服的怪物，鬼鬼祟祟的戴着面具，是长得太丑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你要是也看上了沈姑娘，你就来和我公平竞争，你来啊，你有本事来和我打，你冲一个女人发什么威风！” 第3472章 剑不错，人太差 “呵！” 白衣男子面具后的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嘲讽：“想向本座挑战，你也配？” 他口气冷漠淡然，气得齐燕羽直跳脚。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样轻视过。 “你说不配就不配，你算老几！老子今天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教训你！” 他把扇子一收，就向白衣男子冲过去。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声，接着一股劲风凌空而至。 强大的扑力让齐燕羽大吃一惊，忙向旁边闪避。 只觉得劲风擦而而过，一道巨大的黑影飞上半空，一个转折，再次向他扑击而至。 尖锐的利爪闪着凛凛寒光，似乎能一把将他撕碎。 向他扑动攻击的不是人，而是白衣男子那头凶恶的海东青。 “原来是你这畜生！居然敢偷袭老子，老子吃了你！” 齐燕羽瞪着海东青，咬牙切齿。 刚才他一个不备，竟然被海东青的爪子划破了脸上的一点皮肤，沁出血来。 幸亏他闪避得快，否则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海东青的利爪撕烂，只是伤势虽轻，对他来说却等于是吃了一个极大的亏，让他脸上热辣辣的。 尤其是当着墨川的面前，自己居然被一头畜生给弄伤了，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他一个纵身向海东青扑去，海东青也从半空中向他俯袭而来，一人一鸟，陡然相撞。 只听得海东青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庞大的身形冲天而起，几根羽毛从半空中飘飘悠悠的荡了下来。 显然，海东青吃了点亏，被打掉了几根羽毛，不过看它飞得迅速灵活，应该没受什么伤。 齐燕羽落下地来，也是“嘿”了一声：“好畜生！” 他虽然是骂海东青，可是脸却是对着白衣男子，就像是在骂他一般。 白衣男子唿哨一声，海东青落在他的肩膀，收起双翅，一双锐利的眼睛仍是牢牢盯在齐燕羽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头畜生，可齐燕羽却觉得像是被魔鬼盯上的感觉，后背寒毛直竖。 “这畜生是你的？”他大咧咧的问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都不看他，对沈如眉道：“你的眼光忒差，本座的小青都比他强。” “什么！你说什么！” 齐燕羽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二话不说，右手往腰间一摸，顿时，一道流星般的紫色光芒划过长空。 紫霄剑再次出鞘。 紫色的剑光像流星，像长虹，美丽变幻，却蕴藏着凛凛杀机，向着白衣男子疾刺而去。 他的武功不在墨川之下，这柄紫霄剑又是利器中的利器，轻易从不出鞘。 而他这剑更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存心要将这白衣男子戳出个透明窟窿来。 就连墨川见了他这一剑，脸上都微微变色。 哪知道白衣男子轻蔑的看着他。 “剑不错，人太差。” 话声中，白影飘动，有如一道虚影。 齐燕羽只觉得手腕一热，紫霄剑竟然脱手飞出，直射上天空。 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何时出手，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清楚。 这白衣男子的身法实在太快，快似鬼魅。 他心中大骇，停手不再攻击，瞪着白衣男子。 “你是人是鬼？” 第3473章 喜欢我的小青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弹。 尚在空中还未落下的紫霄剑顿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声音，再次弹向天空。 “不错，的确是把好剑。”白衣男子又赞了一句。 他越是称赞那把剑，齐燕羽的脸就越是火辣辣的烫。 “剑是我的，还我！”他双足一弹，跃向空中去取剑。 这把紫霄剑是他凝聚了无数心血才炼制出来的，当世只此一把，独一无二，可万万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白衣男子轻嗤一声，任由他抓住剑柄，浑不在意。 好像天下万物，他都没放在眼里。 齐燕羽拿回紫霄剑，却没有再向白衣男子出手。 他看得出来，白衣男子的轻功远胜于他，虽然没露武功，但内力精深浑厚，那虚空弹指就能将紫霄剑弹飞那么高，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男子究竟是谁？是谁！ 天下间何时出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齐燕羽惊疑不定，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衣男子，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虽然白衣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目，但是他头发乌黑如墨，声音又低沉动听，应该和他年纪差不多。 可是人家的内力轻功，都远胜于他。 齐燕羽向来自负，他不光是当世武器制作大师，就连武功也远超同辈，和墨川相斗，也是不落下风。 可今天遇到的这个白衣男子，却硬是让他比了下去。 白衣男子还是没有理他，甚至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他对沈如眉道：“本座前来贺喜，你却将本座拒之门外，岂是待客之道？” 他说得彬彬有礼，沈如眉也不能恶言相向。 她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娘亲！” 沈灵儿从房间里跑出来，扑到她怀里，好奇的对白衣男子打量。 “娘亲，他是谁啊？是来瞧病的吗？” 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白衣男子，对他肩膀上的海东青大感兴趣。 “你是来找我娘亲瞧病的吗？那你真是找对人了，我娘亲的医术很好的，不管你有什么病，她一定能治好你，你的脸上戴着面具，是脸上受伤了吗？这只大鸟儿是你的吗？真威风！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沈如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咭咭呱呱的说了一大串话，还走上前去，想要摸海东青的爪子。 他身子小，就算踮起脚尖来也够不到。 沈如眉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真想把儿子塞回自己肚子里去。 这个不长眼力见的小鬼！ 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吃了人都不带吐骨头的，还有他那只凶鸟！ 看到儿子踮着脚尖想要去摸海东青，她的心都揪起来了，生怕凶鸟一个发怒，一口啄在儿子细嫩的手背上。 她忙上前想要把儿子抱回来。 “他是我儿子，他还小不懂事……” 话没说完，就看到白衣男子弯下腰来，摸了摸沈灵儿的头发。 “你喜欢我的小青？” 声音居然没有怒气。 “喜欢！它叫小青吗？可是它好大啊，我觉得应该叫它大青！”沈灵儿一脸艳羡，目不转睛的看着海东青，小手拉了拉白衣男子的衣袖。 “它是你养的吗？我可以摸摸它的毛吗？” 第3474章 好喜欢鸟儿 他刚吃过饭，小手上满是油渍，这一拉，白衣男子洁白若雪、纤尘不染的衣袖上就多了几根油油的小指印。 沈如眉恨不能把儿子揪过来，拿棉花塞住他的嘴。 那大魔头是他能惹得起的吗？ 她看不见面具后面白衣男子的脸色，但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忙道：“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 白衣男子似乎对沈灵儿的兴趣对比她还要浓，继续低头对沈灵儿道：“你不怕它？” 要知道海东青又号称万鹰之王，体形庞大，威猛凶恶，没驯化的海东青性格残忍凶暴，他这只海东青虽然经过驯化，却野性未除，只认他一人为主，让人望之生畏。 没想到这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不但不怕，而且好像还很喜欢。 “不怕！我喜欢它！”沈灵儿瞅着海东青，差点流出口水来。 他也好想有这样一只大鸟儿。 “好，让你摸一下。” 白衣男子打了个唿哨，海东青从他肩膀上落在了地上，却高傲的昂起头。 它站在地上，也远比沈灵儿要高得多，沈灵儿笑着向它扑过去，却只能摸到它的翅膀尖儿。 “娘亲娘亲，我摸到大鸟儿啦！这只鸟好漂亮！” 沈灵儿摸了又摸，喜悦的连连大叫。 沈如眉嘴角露出苦笑。 真是无知者无畏，灵儿的胆子这样大，一点也不像自己，难道像他爹？ 可他爹是谁？ 海东青的模样很不耐烦，它性格桀骜，只服从于一个主人，虽然对主人的命令不敢违抗，可让一个小娃娃不停的摸它的翅膀尖，却让它觉得又烦躁，又痒痒。 它忽然拍拍翅膀，抖起一股劲风。 沈灵儿往后就倒。 白衣男子在他后背轻轻一扶，他又站稳了。 “哇！它好大的力气！太厉害了！”他用崇拜之极的眼神看着海东青。 海东青昂起头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灵儿虽然还想去摸，可是却不敢了。 “灵儿，过来。”沈如眉及时唤他。 他迈着小腿蹬蹬蹬的跑回去，扑进沈如眉怀里，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海东青。 “娘亲，你也给我弄只大鸟好不好？我好喜欢那只鸟儿！” 沈如眉没说话，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紧紧的。 她觉得很是头疼。 这白衣男子来的目的，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现在她的软肋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他面前，再也不能反抗。 就像是一个面团儿，任由对方揉捏。 “怎么，不请本座进去坐坐？”白衣男子出声。 声音虽然冷漠，却不含敌意。 沈如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贺礼呢？你来道贺，总该备有礼物吧？” 白衣男子似乎一怔，面具后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没想到她这样大胆，居然敢伸手向自己讨要礼物。 他对着墨川和齐燕羽一指：“他们也是来道贺的客人？” “不错。” “他们也都送了贺礼？” “对。” 沈如眉点点头：“礼轻情义重，他们两位送了礼物，我便请他们吃了顿便饭，表达谢意，如果你是诚心来道贺的，那应该准备了贺礼吧？如果没有礼物，那么请恕寒舍简陋，招待不了您这尊大神。” 第3475章 抢女人 她说完之后，齐燕羽忍不住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这话说得真够现实的！ 敢情要是他不送礼，连门也进不去？ 不过他马上明白了，她张口索要礼物，不过是赶对方离开的一个借口罢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 他说是道贺，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哪里会真的准备什么礼物？ 但既然开了口，他也不会收回，随后在腰间一摸，摘下一件物事，向沈如眉抛了过去。 “这件东西就是本座的贺礼。” 沈如眉一入手，就觉得沉甸甸的，低头一瞧，却是一个小物事。 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雕成的一只小小的海东青。 形状倒是栩栩如生，和他那头凶鸟儿一模一样。 她当时就想把这东西扔了。 谁想要那只凶鸟！ 沈灵儿却一见大喜，从她手里抢过来，爱不释手。 “小青！是小青！我喜欢！娘亲，可不可以送给我？” 沈如眉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沈灵儿高兴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欢呼雀跃。 沈如眉无奈的叹口气。 “请进吧。不过菜都吃完了，只剩下两坛酒。” 她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右手托着的酒坛，自嘲的勾唇一笑。 就算是做梦她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请这个魔鬼坐下来喝酒。 白衣男子进了门，坐下，目不斜视。 他洁白如雪的衣裙垂在地上，也毫不在意。 齐燕羽对他又是好奇又是不服，偷着对墨川咬耳朵。 “喂，这白衣怪人好像看上了你的女人，你怎么无动于衷？” 自从这白衣男子出现之后，墨川就始终一言不发，就连好几次追风忍不住想要出手，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住了。 齐燕羽就纳闷了。 墨川双眸浓黑如墨，就像是一潭深渊，深不可测。 他淡淡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下子堵住了齐燕羽的嘴。 他本来还想挑唆墨川出手对付那白衣男子的。 “你和他交过手？”齐燕羽又问。 墨川摇摇头。 “既然没交过手，你怎么知道打不过他？”齐燕羽不死心，还想继续挑唆。 墨川看他一眼。 “看你就知道。” 齐燕羽的脸顿时一热，狠狠的瞪着墨川，双手握了握拳头，气鼓鼓的道：“我那是不小心才失的手！” “你的剑不错。” 墨川忽然说了一句。 齐燕羽一听，肺差点气炸了。 他咬牙切齿：“好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墨川，你为什么专揭我的痛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小子对不起我妹妹，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又和我抢女人！你是不是想讨打！” 他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动手打架的架势。 “没空。” 墨川冷冷的抛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他一口气走出大门，追风紧随其后。 齐燕羽愣了愣，忍不住追出去。 “喂，你怎么这就走了？那白衣怪人还在里面，你就不担心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墨川讽刺的一笑。 第3476章 抢也抢不到 他回头盯着齐燕羽：“莫非你不记得了？我早已经有了皇后，她，不是我的女人。”他一字字的说道。 齐燕羽瞠目结舌。 “不是你的女人，那你干嘛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护着她？你还非要和我抢？” “抢？” 墨川慢慢的摇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透出烛光的小屋，橘色的光很暖，刚才的那顿饭也很好吃，让他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温馨，平静，甜蜜。 但是，她始终不是她。 他来，只不过是从她的身上寻找一个熟悉的影子罢了。 墨川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卑鄙，可他控制不住。 找了整整五年，始终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他累了，身心俱疲，但他知道自己还会一直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 看到她，他心中就燃起了一丝希望，是她，给了他继续找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不，我不抢，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 墨川突然拍了拍齐燕羽的肩膀，看他的眼神透出一丝悲悯。 齐燕羽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好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 他一下子跳开，拍打着被墨川拍过的肩膀，叫道：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告诉你，老子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可别想歪了。” 墨川再次勾唇，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齐兄，再会。” 他说完，转身就走。 齐燕羽又愣了。 他要走？ “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说，你要去哪里？”他追上去问。 “找她。” 墨川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 “找她？”齐燕羽琢磨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对他很是同情，“你已经找了五年了，可有她的消息？” “没有。”墨川轻轻摇头。 “那你上哪儿找她？” “慢慢找，总会找得到，但如果我不去找，怕是我就会永远的失去她了。”墨川的声音很平静，他的脸色和声音一样平静。 齐燕羽却听得重重一震，只觉得这几句话荡气回肠，连他都快要被感动了。 他眼珠一转：“这么说，你对那位沈如眉沈姑娘……没意思？”他试探着问。 墨川道：“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那我要是追她，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墨川还是面无表情。 齐燕羽放心了，他笑吟吟的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痴情种子，我比不了你，我也找了她很久，但是始终找不到，不过能遇到一个像她的姑娘，我就不想再放过，就算她有孩子，我也一样喜欢她。” 墨川忽然停步回身，看他。 “你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齐燕羽不解。 “你会娶她为妻吗？”墨川一字字的问。 “娶她为妻？”齐燕羽抓抓头皮。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要是娶妻，需要先回去禀明父皇，再昭告天下，麻烦得紧，不过我看沈姑娘也不是在乎名份的人，只要我对她好，她也喜欢我，不就行了？又何必在乎什么形式？” 第3477章 酒有毒 墨川盯着他：“我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要是你真的喜欢她，你就要对她负责，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诚意就是向她求婚，请求她嫁给你，然后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妻子！要是你做不到，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齐燕羽不由骇然变色。 “可是我现在喜欢她，我对她好不就够了吗？感情这种东西，谁能肯定永远没有变化？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别人，或者她喜欢上别人了呢？那我也要一生一世和她绑在一起吗？那样岂不是两个人都痛苦？” 他的话让墨川一愣。 墨川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辩驳。 是的，那姑娘是沈如眉，不是沈凝。 他能保证凝儿永远不会对他变心，但他又怎么会知道沈如眉是什么样的人？ 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转身又走。 可齐燕羽怔了怔，又追上来。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就不担心回来的时候，那个白衣服的大灰狼把她吃得渣都不剩？” “我不担心。”墨川说道，“他不会伤她的。” “你怎么敢肯定？”齐燕羽怀疑道。 墨川没有说话。 但是他想起来在山洞前的时候，如果他要是想杀死她，那么自己根本不可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她。 更何况，那白衣人还需要她来给他解毒。 在他体内的毒性一日没解之前，她都不会有事。 但这番话他却不想告诉齐燕羽。 他头也不回的走远，身形隐没在黑夜之中。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齐燕羽看着墨川的背影消失，跺跺脚，想起白衣男子还在沈如眉的医馆中，忙不迭的又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如眉倒了一碗酒，递给那白衣男子。 “这是最后一碗了，喝完了这碗酒，你也该走了。” 白衣男子喝了一口，眼神漠然。 沈如眉看他：“这碗酒味道如何？” 白衣男子淡淡道：“除了你在酒中放的毒之外，毫无可取之处。” “你尝出来了？”她微笑：“这碗酒的毒我放得稍微多了些，前面那些酒里面毒性较少，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白衣男子盯着她：“你想要我死？” “不敢。”她垂眸。 “很好。” 白衣男子端起酒碗，正准备一口喝干，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迅雷不疾掩耳的抢过他的酒碗，然后仰起脖子，把那碗酒喝得一滴不剩。 正是齐燕羽。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得意的笑了起来。 “幸好我赶回来得及时，喝到了最后一碗酒。” 他还冲着白衣男子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白衣男子目如表情，冷冷道：“这碗酒有毒。” “有毒？骗鬼啊，有毒你还喝？哼，我看你就是喝不到气得慌！” 齐燕羽哈哈大笑，可是他只笑了两声，笑声就戛然而止，张大了嘴巴，然后轰然倒下。 白衣男子站了起来，眼神轻蔑。 “没用的废物，糟蹋了我的半枚解药。” 他冷冷对沈如眉道：“三天之后，我要收到另外半枚解药，如果你做不到，后果……” 第3478章 和她做邻居 白衣男子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就飘然而去。 看到他白衣翩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沈如眉恨得直咬牙。 可是看到直挺挺的躺在自己面前的齐燕羽，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衣男子说得没错，好好的半枚解药，竟然叫这家伙给糟蹋了，让她这几天的辛苦全都泡了汤。 真想置之不理。 可任由齐燕羽死在她面前，她又做不到。 当日她遇到紫霄阁杀手围攻，要不是她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他，她也不会活到今天。 “算了，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咱们扯平。” 她取出一颗药丸，塞进齐燕羽的嘴里，然后用银针刺激他咽了下去，再给他施针解毒，忙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解了毒，齐燕羽能动了，可他还是觉得四肢麻麻木木的，很不得劲。 “我……我怎么会中毒？那酒我明明看到他先喝的，他没事，为什么我却中了毒？”他百思不得其解。 沈如眉累得几乎要虚脱了，给他解毒简直比给那白衣男子制作解药还要麻烦。 等齐燕羽的毒一解，她就马上把他赶了出去，关上大门。 不管齐燕羽怎么在外面拍门，她都理都不理，直接去了后院。 沈灵儿拿着那枚黑黝黝的小海东青玩得爱不释手，浑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沈如眉哄着儿子睡了，自己却躺在床上睡不着，又气又恼。 她花了好多心思才做出了一颗解药，能够解除白衣男子体内的一种奇毒。 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那枚解药虽能解毒，但本身的毒性也是非同小可，白衣男子要是吃了自然无事，可齐燕羽吃了半颗，却身中剧毒。 医馆开业的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揭了过去。 三天之后，白衣男子并没有再来，但是他的那只凶鸟海东青却突然从半空中扑击而至，带来一股疾烈的劲风。 凶鸟并没有攻击她，但她还是吓了一跳。 每次看到这头凶鸟，她就打心里厌恶和憎恨。 凶鸟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显然对她也是同样的感觉。 双方相看两相厌。 沈如眉垂下眼帘，看到凶鸟的脚上绑了一个小小的皮囊，便明白了白衣男子的意思。 正好，他不来，她也不愿意再见到她。 将重新制作好的半枚解药放进皮囊里。 海东青顿时展翅飞起，头也不回。 墨川在她医馆开张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带着所有的护卫们走了，她是直到三天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齐燕羽告诉她的。 听到墨川离开，她并觉得失落，也没有失望，反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是沈灵儿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闷闷不乐的去了后院。 沈如眉挑了挑眉，不耐烦地看着齐燕羽：“你什么时候走？走的时候不用来告辞了，谢天谢地。” 齐燕羽一下子炸毛了，跳起脚来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的！你是要赶我走吗？好，我告诉你，我不走了，我已经买了一所房子，就在这条巷子的前面，我要跟你做邻居！” 第3479章 捉弄他 沈如眉的头一下子大了。 她皱眉道：“随你的便！” 齐燕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道：“姓沈的丫头，当初是你招惹上我的，现在你休想把我一脚踢开，本公子告诉你，我这辈子和你耗上了，你休想甩掉我！” 说完，他就一把甩开她的手，扬长而去。 沈如眉不由抚额，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怎么就招惹他了，不就是事急从权让灵儿喊了他一声爹，他就厚脸皮的赖上自己了？ 是他对她一见钟情？ 沈如眉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她现在的精力全都想着怎么样给那白衣魔鬼解毒。 那白衣魔鬼体内的毒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日不解开，她就一日不得自由。 几天后，她又想出来一个解毒的法子，在医馆里心情愉悦地制作解药。 看到渐渐成形的解药，她唇角勾起，笑容甜美。 就算那白衣魔鬼再来一次突然袭击，她也可以交差了。 她笑容里还有一抹狡黠，因为这解药里她放了两味和解毒完全无关的药。 一味极苦，一味极臭。 想起那白衣魔鬼吃下这解药时的表情，她就一阵暗爽，吃吃的笑。 “娘亲！娘亲！” 沈灵儿从外面奔了进来，看到她脸上的坏笑，眼珠一转：“是齐哥哥又要倒霉了吗？” 这几天，齐燕羽几乎天天都会到小医馆来，却几乎什么也没做。 沈如眉不理他也不招呼他，甚至不给他椅子坐，他也不生气，穿着那样华丽的锦袍，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盘着双膝，笑眯眯地瞅着她。 一看就是一整天，拿扫帚轰都轰不走。 到了饭点，看到沈如眉端出来饭菜，他老实不客气的就凑过来。 沈如眉不给他筷子，他就用手抓。 只把沈如眉气得不轻，索性翻了脸，什么僵尸粉、笑笑粉、痒痒粉，一样一样的用在他身上。 齐公子当场中招。 不是被像僵尸一样抬出去，就是像个疯子似的哈哈大笑，要不就是痒得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出尽了洋相。 但他脸皮厚，等药粉的效果一过，他再次舔着脸笑嘻嘻的登门，还问她： “小眉儿，今天给本公子准备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脸皮之厚，让沈如眉叹为观止。 真想弄点毒药，直接毒死他算了。 但她有些下不了手。 她和齐燕羽斗法，最高兴的就是沈灵儿了，看到齐燕羽倒霉，他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还跑到齐燕羽身边幸灾乐祸的咬耳朵。 “齐哥哥，你现在知道我娘亲的厉害了吧？” “你还是别惹我娘亲了，否则你还有更大的苦头吃呢。” “你想给我当爹啊，只吃这点苦头肯定不够。” “我娘亲的花样还多呢，你要一样样的全领受下来，才有可能给我当爹。” “这些年啊，想给我当爹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们全都怕了我娘亲，我看你也坚持不下去。” “齐哥哥，你还是趁早放弃算了。” “你就给我当哥哥不好吗？” 第3480章 变成大马猴 沈灵儿越是打击他，齐燕羽就越是发了狠，而且对沈如眉的兴味也是越来越浓。 这丫头太有意思了。 本来他纠缠她不过是因为她有几分相似让他想了好几年的女人，现在他已经完全被她勾起了好胜心。 他还就不信了，他堂堂齐燕羽，连一个刁钻古怪的丫头都收拾不下！ 他还非要给小灵儿当爹不可！ 看到齐燕羽咬牙切齿的发狠，沈灵儿眼中闪过一抹狐狸般的狡黠，和他娘亲沈如眉几乎一模一样。 可惜的是齐燕羽没看到。 嘿嘿，这齐哥哥真好骗，他就是加油添醋的加了一把火，齐哥哥就发誓要把娘亲追到手。 这下子，在这小镇上他就不会觉得枯燥寂寞乏味，可以继续看娘亲和齐哥哥斗法了。 齐燕羽哪里知道自己枉负聪明，却上了一个四岁多孩子的当。 他连受了几天挫折之后，仍是百折不挠，天天上门骚扰。 不过出乎沈如眉意料之外的是，平时这个时辰，齐燕羽早就来了，今天却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他终于知难而退了？ 就在这时，母子二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笑闹声。 沈灵儿马上叫道：“娘亲，我去瞧瞧。” 他迈着小腿飞快的跑了出去。 小孩子总是喜欢看热闹。 沈如眉笑了笑，继续做她的解药。 “娘亲，娘亲，快出来瞧，哈哈，齐哥哥在变戏法儿呢，像个大马猴一样，好有趣。” 沈灵儿突然又跑了回来，小手拉着她往外跑。 她无奈，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出去瞧那齐燕羽在搞什么鬼。 出了医馆的门，沈灵儿又拉着她往东头跑。 齐燕羽买下的住宅就在这条巷子的东头。 远远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圈人，笑声不时的响起。 “再来一个！” “再转一圈！” 沈灵儿拉着沈如眉挤进人群，然后就看到了齐燕羽。 一时间，沈如眉愣是没认出齐燕羽来。 因为他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咬牙切齿，横眉竖目的。 他正像个猴子一样，在翻跟头，转圈圈，还趴在地上学狗爬，汪汪汪的叫。 引起周围人阵阵笑声。 “不对。” 沈如眉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齐燕羽一看就是身不由己，明显是受人操控了，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齐燕羽变得像个小丑一样受人控制？ 她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就发现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袭冰绡般的长裙，素颜如雪，却灼灼其华，乍一看，就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浑身上下几乎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气。 可她的眉宇间却凝着一层戾气，让她看起来并不讨喜。 沈如眉在小镇上已经住了十几天，一眼就看出来，这白衣少女是刚来小镇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女要如此戏耍齐燕羽，难道两个人是旧识？ “再来个青蛙跳！”白衣少女声音甜美。 她话音刚落，齐燕羽就变了姿势，不再趴在地上学狗叫，而是学起了青蛙，蹲在地上一蹦一蹦的。 “嘻嘻，有意思，好玩。” 白衣少女拍着手，又说：“再来个驴打滚！” 第3481章 可杀不可辱 齐燕羽马上往地上一滚，然后滚过来滚过去。 沈如眉注意到，他的眼珠子通红，好像恨不得将那白衣少女生吞活剥了。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中了什么邪，为什么白衣少女一开口，自己就身不由己的做着这些屈辱的动作。 沈如眉不知道他和那白衣少女有什么恩怨纠葛，也不想多管闲事。 她已经看明白了，齐燕羽没中邪也没着魔，是中了一种叫傀儡术的东西。 这种东西很邪门，只要被施术的人着了道儿，就会听从那施术之人的所有话，就算让他拿刀去杀人，他也会马上遵从。 甚至是让他自杀，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 对这种奇怪的傀儡术，沈如眉也只是听灵儿义父提到过，却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 今天却真的亲眼看到了。 她不愿意管闲事，可是沈灵儿却怒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齐哥哥是故意在逗大家开心，也跟着人们笑得咕咕的像只小鸽子。 可越看越不对劲。 齐哥哥好像是受人操控了，他做的这所有动作，都是不情愿的，都是被逼的。 他的大眼睛一转，也注意到了是那白衣少女在搞鬼。 “喂，你为什么要欺负我齐哥哥！” 他突然对白衣少女冲过去，握着了小拳头，恼怒的大叫。 沈如眉没留神儿子居然会替齐燕羽出头，吓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儿子已经冲到了白衣少女的面前，正在大声质问。 白衣少女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继续拍着手，笑道：“再来个猴子翻身。” 齐燕羽马上像猴子一样翻起筋斗来。 一个又一个。 少女笑得直不起腰来，周围的人也纷纷大声喝采。 沈灵儿却笑不出来，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为齐哥哥难受。 他知道齐哥哥虽然对娘亲死缠烂打、百折不挠的，但骨子里，齐哥哥却是很高贵很骄傲的，他绝对受不了这般的折辱。 “喂，你住手！别再欺负我齐哥哥了！”沈灵儿气极了。 少女终于垂下眼帘，傲慢的扫了他一眼。 “他调戏本姑娘，本姑娘没有杀他，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沈灵儿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恨他，干脆一刀杀了他，也别让他受这般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 这几个字他喊得格外响亮。 连周围人的笑声都压了下去。 慢慢的，人群不再发出笑声，他们都变得沉默了。 齐燕羽还在翻着筋斗，眼神中却不再是杀人般的愤怒，而是闪着一层隐隐的泪光。 突然，他停了下来，不再翻筋斗，整个人直立起来。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握拳，直勾勾地盯着那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咦”了一声，说道：“给我跪下。” 齐燕羽却直挺挺的站着，动都没动。 白衣少女眉梢一挑，看向周围的人群，怒道：“是谁坏了我的法术？” 她随即盯住了沈灵儿。 “是你这小鬼，是不是？” “是我！”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第3482章 傀儡术 沈如眉缓步上前，挡在了沈灵儿的身前，她神情平静，从容对白衣少女道：“这位姑娘，就算他调戏你，你的这种报复手段也未免太过，就连一个小娃娃都知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恨他，何不一刀杀了他，为什么要这般折辱于他？” 白衣少女怒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本姑娘的事情？他得罪了我，我惩罚他有何不可！我就是不爱杀人，只喜欢戏弄他，你管得着吗？他是你什么人，是你的情郎？还是你的姘头？” 沈如眉淡淡道：“姑娘行事让我看不下去，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得，你管他是我什么人。” “是你破了我的术？”白衣少女盯着她。 “不错。” “你好大的胆子！” 白衣少女突然冷笑：“好，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尝尝滋味。” 她突然双目直视着沈如眉，右手一抬，一条白色轻纱扬了起来，随后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甜香之气。 齐燕羽马上掩住了鼻子。 “小眉儿，屏住呼吸，别着了她的道儿！” 刚才，他就是闻到了这股甜香之气，才像着了魔般身不由己，对那少女的话唯命是从，做出种种举动。 沈如眉微微一笑，看着那少女：“你的傀儡术对我没用，我劝你以后还是不用使用这种邪术，免得受到反噬，后悔莫及。” 白衣少女哪里肯信她的话。 她刚才的手帕中用了比对付齐燕羽还要多的药量。 颐指气使地指着沈如眉道：“给本姑娘跪下，磕头！一直磕，磕到头破血流也不许停！” 但凡是中了她的傀儡术之人，都会像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 她以为沈如眉一定会乖乖的跪下磕头。 哪知道沈如眉仍是含笑站着。 “你……你……” 怎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的傀儡术不灵了？ 白衣少女脸色大变，又叫：“跪下，我叫你跪下，听到了没有？” “好，跪下就跪下。” 沈如眉突然对着白衣少女吹了一口气，带着股淡淡的甜香之色。 白衣少女怔了怔，接着只觉得甜香扑鼻，说不出的好闻。 她双膝一屈，听话的跪了下来。 沈如眉摇头道：“不是跪我，转过去，给齐公子下跪，然后对他磕三个头。” 白衣少女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听话的转过身，对着齐燕羽下跪，磕了三个头。 “向齐公子道歉，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沈如眉又道。 白衣少女机械般的说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齐公子原谅。”沈如眉说。 “求齐公子原谅。”白衣少女像鹦鹉学舌般说道。 齐燕羽呆住了，所有人也都看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行了，你起来，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沈如眉摆摆手。 那白衣少女马上听话的站了起来，双眼发直，转过身就走，人群立刻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一直往巷口的方向走去。 沈如眉松了口气，拉住沈灵儿的小手，回到医馆。 一进了门，她就训斥儿子：“你又给我惹麻烦！” 第3483章 已经来不及了！ 沈灵儿眨着大眼睛，抱住她的腿，讨好的仰起脸笑。 “娘亲，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法子，好帅哦！教给儿子好不好？” 沈如眉没好气的拍他一巴掌：“你当那是好玩的吗？” 沈灵儿嘻嘻笑：“儿子觉得很好玩，娘亲，教我，教我！” “闭嘴，赶紧收拾东西，走！” 沈如眉沉下脸来。 她不再理儿子，疾步奔向后院，准备去收拾重要的东西。 “喂，你要干什么？要离开这儿？”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她手腕。 抬头一看，是齐燕羽。 “放手。” 齐燕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握紧了些。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你刚才帮我出头，现在又要走，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怕了那丫头吧？那丫头的确挺古怪的，可是你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可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你真的怕她？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沈如眉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是谁被人欺负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像猴子一样翻跟头？” 齐燕羽脸一红，讪讪道：“本公子是一不留情才着了那妖女的道儿，谁知道她会妖术！” “那不是妖术，而是傀儡术。” “不管是什么样，总之那妖女就是邪门，以后本公子再也不去招惹她了。对了，小眉儿，你不会是因为本公子去和她搭讪了几句，所以吃醋了吧？”他又凑上前来沾沾自喜的说道。 沈如眉无语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真是够自恋的。 “你确定只是搭讪，不是调戏？”她讽刺道。 齐燕羽马上举起一只手来：“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调戏她，我就是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所以才认错了，我从后面拍了她肩膀下，又捏了把她的脸蛋，她就马上翻了脸，早知道这妖女会妖术，我才不去惹她！” 沈如眉忍不住扬了扬眉。 他一个男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拍肩膀，又捏人家脸蛋，不是调戏又是什么？ 不过说到底，那白衣少女报复的手法也太毒了点。 折辱得他也太狠了点。 但这都不关她的事，她欠齐燕羽的一条命，早就还给他了。 刚才要不是沈灵儿强出头，她是绝对不会帮他的。 “齐公子，你别误会，我刚才并不是帮你，而是不想让灵儿受到牵连，那位姑娘不是好惹的，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的话，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说完，她用力挣脱齐燕羽的掌握，快步回到房间，将几样重要的东西收进包裹，衣物和药铺里的药材却是来不及收拾了。 她只能忍痛丢下。 回到前厅，发现齐燕羽还站在那儿，她不去理他，拉着沈灵儿便走。 “咱们快点离开，晚了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蓦然间，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从院子里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冰寒之气，就像是万载玄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一听到这个声音，沈如眉的脸色顿时大变。 第3484章 冰寒之力 她心头一阵狂跳，几乎要从胸口蹦了出来。 真奇怪，那声音非常陌生，她敢确定自己从未听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狂跳不止。 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沈灵儿只觉得拉着自己的手变得好冷。 “娘亲，你冷吗？” “不、不冷。”沈如眉说道，牙齿却咯咯轻颤了两下。 就连面对那白衣魔鬼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悸过。 可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却让她产生了这样大的反应，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她用力抓紧沈灵儿的小手，牙齿咬住了嘴唇，又气又恨地瞪着齐燕羽。 “都是你惹的祸，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齐燕羽立刻意识到，是那白衣少女的靠山到了。 果然，外面立刻就传来那白衣少女娇美动听又蛮横的声音。 “少主，他们就在里面，你一定要替若儿出气！” 齐燕羽顿时怒气上冲，想起刚才自己就是一不留神才着了那白衣少女的道儿，中了什么傀儡术。 不过要是真的动手，那白衣少女就算有一百二十个加在一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来得正好，妖女，本公子正要找你呢！” 心头怒火直冲而上，齐燕羽卷了卷衣袖，大步出门。 院子里，除了那白衣少女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 紫衣男人容貌俊美，肤白如玉，可他的身上却带着一种能让人窒息的寒冰气息，就像是一尊冰山雕出来的石像，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冷，真冷！ 齐燕羽就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男人是活人吗？怎么看都不像。 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怕，因为他身后有沈如眉呢。 他相信对方要是再出妖术，只要有小眉儿在，什么妖术都能破解得了。 “妖女，你别以为找到了帮手，找多少人来也没用，我正好要找你出气呢！” 齐燕羽叉腰，怒气冲冲，可是想到好男不和女斗，他总不好意思冲过去打人。 他马上把怒气转移到了白衣少女身边的紫衣男子身上。 斜着眼道：“你就这妖女找到的帮手？好，我不教训她，我教训你！” 他对着那紫衣男子冲过去，身形尚在半空之时，已经击出一掌。 当然，这一掌只是试探一下那紫衣男子的虚实，只是个虚招，只待对方出手，他就可以看明白对方的武功高低。 哪知道紫衣男子眼角都没有看他，似乎对他这一掌浑不在意，躲都没躲。 仿佛已经知道他是虚招。 “好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爷爷！” 齐燕羽从来不是良善之人，他见对方不闪避，想起自己之前所受的折辱，杀机顿起。 哼，自己不能杀那妖女，那就杀了这妖女的靠山，看她以后还敢这样嚣张！ 他掌上加劲，存心要将这紫衣男人打一个当场吐血，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紫衣男人袍袖一拂，齐燕羽忽然觉得呼吸一窒，紧接着感觉全身如随冰窟。 冰寒之力！ 第3485章 紫衣少主 “啪”！ 他就像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摔倒在地，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冷，真的好冷！ 他冻得全身发抖，牙关咯咯作响，紧接着，他的全身上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层霜花。 “娘亲，快救齐哥哥！” 沈灵儿趴在门缝里看到这一幕，急得直跺脚。 “住嘴，别说话，咱们快走。” 沈如眉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抓起包袱，踮起脚尖，一步步走向后院，准备从后门溜走。 就在这时，两扇板门向内飞起，已经被人一掌震碎。 一道紫色的人影高高的伫立在门前。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长眉入鬓，眉目如画，俊美得好像是画中人。 沈灵儿瞧得眼珠子都不转了。 “娘亲，他长得真好看，他是不是我……” 那个“爹”字没出口，被沈如眉一把按回了肚子里。 沈如眉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儿子，真想把他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她更气灵儿的义父，说啥不好，非要说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就是他爹，结果一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这臭小子就乱叫爹。 虽然她不认识这紫衣男人是谁，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后背就寒毛直竖，仿佛进入了一个噩梦。 “拿来！” 紫衣男人眼眸微眯，寒冰似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盯在了沈如眉的身上，对她身边的沈灵儿视若不见。 他的眼里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块万载玄冰，盯着她看的时候，让她浑身发抖。 自打这个男人一出现在院子里，她就觉得冷。 不，不对。 在她以傀儡术反击给那白衣少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一股阴寒，当时她还没意识到，后来她看到白衣少女向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在巷子的那头，停靠着一辆马车。 那股冰寒之气就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 虽然相隔极远，她还是觉得冷，同时心头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惧，让她只想赶紧逃走。 她说不明白那阵突如其来的恐惧是什么，但是她的潜意识仿佛在说，要是她不赶紧逃走，怕是就要掉进一个永远也醒不了的噩梦里了。 难道，那个连面都没露的可怕的危险，就是眼前这个紫衣男人？ 她强自镇定：“什么？” “解药。”紫衣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 沈如眉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抛给了他。 紫衣男子接过，回身对白衣少女道：“过来。” “少主。”白衣少女马上像小鸟依人般走了过来，白玉般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吃了。” 白衣少女看着手里的小瓶子，不相信：“少主，这里面说不定是毒药，她想毒死若儿。” “她不敢。” 紫衣男子淡淡说道。 沈如眉忍不住咬了咬牙。 不错，她的确不敢，她不敢拿儿子的命和自己的命去冒险。 齐燕羽的武功这么高，却连这紫衣男子的一招都没接住，被冻在那儿像个雪人。 她如果用毒……或者有用，也或许没用。 第3486章 丢光了女人的脸 万一对方不怕自己的毒，那后果…… 所以她不能冒险。 只能先给对方解药。 “少主，若儿好多了，这瓶子里果然是解药。”白衣少女服了解药，脸上的黑气消失，仍是恨恨地瞪着沈如眉。 “少主，你快杀了她！这个女人想毒死若儿！”她指着沈如眉叫道，“她还破了我的傀儡术，让我当众出丑，向那个男人下跪磕头！” 紫衣男子忽的转头看向她。 “阿若，我教你傀儡术之时，说过些什么？” 阿若脸色大变：“少主，若儿知错了。” “既然知错，就要受罚。” “若儿任凭少主责罚。”阿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很好。” 紫衣男子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鞭子，不过小指头粗，不长，唰的一鞭子抽在阿若的后背上。 阿若顿时浑身一哆嗦。 紫衣男子又是唰唰几鞭，鞭子抽在阿若的背上，声音发闷，一点也不响，而且阿若身上的衣服薄如纱翼，几鞭子抽下去，衣服连半点也没破损。 表面上看，这鞭子就是吓唬人的。 可沈如眉却发现，阿若已经疼得跪不住了，全身都被冷汗湿透，纤瘦的身体一个劲的哆嗦。 这紫衣男子是真狠。 估计这几鞭子，有得阿若受的。 沈如眉并不同情她，只是琢磨着该如何脱身。 这紫衣男子对自己的女人都能下这般狠手，待会儿他教训完了阿若，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今天只打你十鞭，下次要是再犯，责罚加倍。” 紫衣男子收起鞭子，伸手拉起阿若。 “疼吗？”他轻轻抚着阿若满是冷汗的脸颊，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和方才冷酷冰冷绝冷的他，判若两人。 阿若虽然疼得浑身发抖，脸上却露出痴迷幸福的笑容，痴痴的看着紫衣男子，摇摇头。 “不疼。” 紫衣男子眉头顿时一皱，脸上的怜惜被冷气取代。 “我最讨厌撒谎，真的不疼？” 阿若脸色一变，慌忙道：“疼，真的很疼。” “疼，才能让你记住，以后要是再对我说一个字的谎，阿若，你知道下场。”紫衣男子的指头轻轻摸着她的下巴。 阿若垂眸，低声道：“阿若记得。” “这个药膏拿回去涂上，三天之后，你的伤就没事了。”紫衣男子将一小盒药膏扔在阿若的怀里。 阿若立刻如获至宝，忍痛收起，笑容甜蜜。 “多谢少主，少主对若儿真好。” 她仰起脸来笑。 活像是只被主人刚踢了一脚，又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 沈如眉冷眼看着，心里对这个阿若真是一点不同情。 活得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 女人的脸全叫她丢光了。 但她这般乖巧讨好，紫衣男人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盯着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 阿若吓了一跳，小声道：“少主，若儿说错话了吗？若儿又惹您生气了吗？” 紫衣男人的袖子里忽然飞出那根细细的鞭子，一下子缠在了阿若的喉咙上。 “少主……”她挣扎着，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第3487章 至死不信 紫衣男子面无表情。 鞭子勒紧，阿若吸不进气来，眼珠突起，舌头伸出，脸色紫涨。 眼见便要气绝身亡，可她的两只眼睛仍是看着紫衣男人，眨也不眨，眼神中有不解、恐惧、惊慌…… 紫衣男子鞭子一松，阿若就像个破布袋般，发出一声闷响，栽倒在地。 沈如眉不用去把脉就知道，阿若死了。 她直到死，也不相信紫衣男子会真的出手要了她的命。 沈如眉也不相信。 她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盯着阿若无不瞑目的脸。 阿若长得很美，可是此时她那张美丽的脸扭曲着，脸色青紫，双眼直视着紫衣男子。 她的舌头更是长长的伸出了嘴外。 如果她能说话，她最后想说的那句话一定是质问紫衣男子，为什么要杀她？ 她直到临死都不相信紫衣男子会杀死她！ 沈如眉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丑恶的一幕。 没有人会相信。 前一刻，紫衣男子还温情的扔给她疗伤的药膏，下一刻，却一出手要了她的命。 而她并没有说什么触怒那紫衣男子的话。 这个紫衣男子，真残忍，真冷血，真无情！ 本来沈如眉还以为阿若是这紫衣男子的爱妾，现在看来，阿若在这紫衣男子的心里，根本啥都不是。 紫衣男子拍拍手。 马上有几名黑衣侍从走进院子。 “拉出去埋了，另外再给我找个人来，这个一点也不像。” 紫衣男子冷冷说完，头也不回的抬腿走了出去。 对地上阿若的尸首一眼也没多瞧，好像那里躺着的不是个被他宠爱过的女人，而是一具野狗的尸体。 几名黑衣人立刻将阿若的尸体抬走。 院子里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个不能动弹的齐燕羽。 他浑身上下结满了冰霜，连眉毛头发上都是。 沈如眉愕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些不敢相信那紫衣男子真的走了。 她走到齐燕羽身边，看到他被冻得那副模样，心中也是一惊。 “你怎么了？被点了穴？还能不能动？” 齐燕羽的牙齿发出咯咯之声。 “生……生火……”他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结了冰，舌头打结，冻得说不出完整的字来。 “快……生火……” 沈如眉诧异极了。 这时候正是三伏天，天气炎热，人们都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可齐燕羽却被硬生生的冻成这样。 那紫衣男子用的是什么邪门功夫！ 她来不及多问，便在齐燕羽身边生了一个火堆。 齐燕羽仍是抖得说不出话来。 沈如眉给他把脉，手指一碰到他的肌肤，就冷得打了个寒颤。 简直比冰还要冷。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齐燕羽明明没被点穴，却动弹不得，他是冷得动不了，估计血液都在他身体里凝固了。 他不是冷，而是中了寒毒！ 如果不及进给他解毒，就算生多的火也没用，他会被活活的冻死！ 那个紫衣男人，下手还真够狠的！ “你中的是寒毒，我要给你解毒，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解，你要是相信我，我就去给你配置解药。” 她看着齐燕羽，严肃地问他。 第3488章 冻成冰人 齐燕羽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可以眨眨眼，眨一下表示同意，眨两下说明不愿意。”沈如眉道。 齐燕羽缓缓眨了一下眼。 沈如眉便道：“好，那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配药。” 她对沈灵儿道：“你在这里生着火，生得越旺越好。” 沈灵儿大眼睛里泪光闪闪的，抽噎着问道：“娘亲，齐哥哥会不会死？” “这个，我不敢确定。”沈如眉想了想，实话实说。 齐燕羽的心咯噔一下。 他不能说话，眼睛却充满了怨念地看着沈如眉。 你这个眉丫头，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啊，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就算是骗骗我，我也能开心一点啊。 “娘亲，你医术这么高，你一定可以救活齐哥哥的，齐哥哥人很好，灵儿不要他死！” 沈灵儿哭着抱住娘亲的腿求道。 他大大的眼中汪着两泡清泉般的泪水，顺着雪白的小脸流下来。 把齐燕羽感动得稀里划拉。 好灵儿，这些天真的没白疼你，没白给你讲故事，给你买好吃的，你比你娘亲有良心！ 要是齐哥哥不死，以后我就罩着你一辈子，谁也别想欺负你！ 沈如眉拍拍儿子的小脸：“放心，娘会尽力而为。” 她转身进了药铺，开始取出一样样药材，全都是大燥大热的烈药。 忙活了大约一个时辰，她满头大汗的回到院子里，手中已经多了一碗比辣椒水还要红艳的汤药。 她还没走到沈灵儿身边，沈灵儿就被那碗药散发出来的辛味辣味刺激得泪流满面。 “灵儿，来，你把他的嘴巴掰开，娘亲要把这碗药给他灌下去。” “娘，你弄的这真是药？不是毒？”沈灵儿的大眼睛怀疑的转了转。 “要不你试试？” “还是不要了。” 沈灵儿赶紧摇头，小手抓住齐燕羽的下巴，用力掰。 “娘亲，掰不动。” “笨，我教你的手法全忘到外婆家了？” 沈如眉左手持碗，右手利落的一捏，只听得“咔”的一声，齐燕书的下巴就脱臼了。 “娘亲，好棒！我想起来了，下次我来！”沈灵儿拍着小手叫道。 齐燕羽目瞪口呆。 这母子俩是不是怪物啊！ 居然是捏脱了他的下巴喂药的。 可是他被冻得张不开嘴，好像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沈如眉将一碗药一滴不落的尽数灌进了齐燕羽的嘴里。 那药入喉有如刀割，齐燕羽只觉得就像是一箩烧得火红的炭被硬生生的灌下了肚，然后在肚子里迅速的燃烧起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熟了。 他身体外面的皮肤上还结着冰霜花，可是肚子里却生起了熊熊烈火。 冰火两重天。 只有他才知道这两种滋味凑在一起有多煎熬。 他是武器铸造大师，是铸造界的第一人。 这一辈子他铸造了无数的神兵利器。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正在被锻造的铁，被火烤，被水浸，被千锤百炼的敲打。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勉强盘膝而坐，运起内力心法，和体内的火和体外的寒气相抗。 第3489章 谁飞得更高 刚开始他还能感受到切肤之痛，后来他已经痛得麻木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已经达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娘亲，齐哥哥他不会死吧？” 沈灵儿目不转睛的看着齐燕羽，只见他半边身子发抖，半边身体出汗，一张脸更是诡异，半边红得发紫，半边青得发蓝，活像是年画上被驱赶的利鬼。 “唔，现在还不好说他能不能死，要看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要是他挺不过去，不死也会变成残废，可要是他挺过去了，他就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沈如眉配的这味药不但大燥大热，而且毒性极强，能够将人体内所有的潜能都激发出来。 要是齐燕羽承受不住体内的火毒，他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可以说极是凶险，但要不用这样凶险的法子，她就没办法化解掉那紫衣男子中在他体内的寒毒。 所以是死是活，只能看齐燕羽自己的意志了。 两个时辰之后，齐燕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身体也不再发抖发汗。 他吁了一口长气，睁开眼来，竟然变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双眼更是灼灼有神。 从地上一跃而起，他一把抱住了守在他身边的沈灵儿，大笑声中，将他抛向了半空。 沈灵儿尖声大叫。 “哈哈！哈哈哈！” “哇哇哇！” 齐燕羽和沈灵儿的大笑声和尖叫声，惊醒了在房间里浅虑的沈如眉。 她因为配药太过耗神，坚持不住，便去房间里眯了一会儿。 听到儿子的尖叫和齐燕羽的大笑，她便知道齐燕羽已经无碍。 她走到院门口，倚在门板上，看着这一大一小像个孩子似的玩闹。 唇角不自觉的勾上一抹笑意。 看到她出来，齐燕羽眼睛一亮，放下沈灵儿，向着她冲过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齐燕羽已经一把抱起了她。 “干什么，快放开……” 那个“我”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就觉得自己有如腾云驾雾被抛向了空中。 “啊！”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她都没意识到这尖叫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齐哥哥你好偏心啊，你将娘亲抛得这样高，我也要我也要，我要比娘亲飞得更高！” 下面沈灵儿发出不满声。 “好，让你比你娘亲飞得更高！”齐燕羽笑道。 沈如眉下落之时，就看到沈灵儿从自己身边飞上空中，笑声咯咯，挥动着双臂。 母子二人在空中对视。 等她快要落地的时候，齐燕羽在她背上又推了一把，她就再次如腾云般飞上半空。 沈灵儿高兴得手舞无蹈，笑声不绝。 沈如眉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很想骂齐燕羽，自己又不是孩子，这种玩法也太幼稚了吧！ 但很快，她就被这种新奇的感觉吸引住了，也爱上了这个游戏。 她飞上天空的时候，真的有种飞翔的感觉，低头下望，齐燕羽和房舍都变得小了，她的视野看得更广阔。 她看到远处绿油油的田野，里面种满了庄稼，农人正在田里忙碌的劳作着。 还看到小镇的一条条巷陌，交织纵横，人们川流往来不息。 突然，她的视线一凝，看到了一抹紫色的影子。 第3490章 一定把你娶到手 那个紫衣人影上了马车，马车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谢天谢地，这个冷血鬼终于要走了。 她刚松了口气，就看到那马车在一家高宅大户前面停了下来。 接下来，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齐燕羽，别闹了，放我下来。”她的心一沉，所有的好心情都跑了个精光。 “怎么了？” 齐燕羽也察觉到她的不悦，把她放下地来，又接住了沈灵儿。 “齐哥哥，我还要玩，我还没玩够！” “灵儿别闹。” 沈如眉皱起了眉头：“那个人没走。” “哪个人？”齐燕羽刚问出口就明白了，叫道：“那个家伙没走？太好了，老子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老子还要找他报仇呢，要是他走了，老子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没走，真是好极了！” 他摩拳擦掌，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沈如眉白了他一眼：“你打得过他吗？” 一句话就让齐燕羽泄了气。 “小眉儿，就算你喜欢说实话，也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太打击人了。” 但是他很快又精神大振：“对了，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太牛了！我的功力提升了一大截，要是继续吃这样的灵丹妙药，很快那家伙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小眉儿，你想要报仇，就快给我弄几碗药喝喝！” 他舔舔舌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沈如眉没好气道：“那碗里的药大多是有毒的，我是以毒攻毒，有火毒对抗你的寒毒，要是你当时抵受不住，你已经死翘翘了，你现在功力大进也算是机缘巧合，因祸得福，这样的好事能遇到一次已经是万幸，你还指望着靠这个来提升功力？做梦！” 她的话像是一瓢冷水浇到了齐燕羽的头上。 他满怀的失望落了空，呆了半晌，才道：“那我岂不是永远打不过他了？” “他是人，你也是人，你才受了这么点挫折就泄气，你还是不是齐燕羽啊！我听说的齐燕羽可是北齐国最有名的铸造大师，你究竟是不是他？” 齐燕羽眼珠一转，马上拍着胸脯道：“不错，我就是那个最有名的铸造大师，小眉儿，你要不要对我以身相许啊？我会打造世上最厉害的兵器，你要是同意嫁给我，我就给你和小灵儿一人打造一件绝无仅有的好兵器！” 还真的是他！ 沈如眉本来就有七八分怀疑，现在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唇角漫起一丝笑容。 “以身相许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规矩，想要当我夫君的人，需要服下我配置的三种毒药，要是吃了之后可以不死，我就嫁给他。”她笑吟吟的说道，“你要试试吗？” 齐燕羽看到她脸上那个狐狸般的坏笑，就觉得寒毛直竖，连连摇手。 “我还是……暂时先不试了吧。不过小眉儿，你这条规矩是永久有效吗？” “当然。” “好，那你就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娶到手！”齐燕羽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啊，那我就等着。” 第3491章 藏了什么宝贝？ 沈如眉笑着扬扬眉梢，“不过齐公子，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打伤你的家伙好像也住下来了。” “什么！我去瞧瞧。” 齐燕羽马上放下沈灵儿，身形一晃已经出了院门。 片刻之后，他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狠狠的踢了门板一脚。 “真丧气，那家伙居然买下了城里最贵的一所住宅，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走了，可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可查到他是什么人了吗？”沈如眉问。 齐燕羽摇摇头：“那家伙神秘得紧，进了宅子以后就再也没露面，我想悄悄进去察看一下，还没进院子呢就被他的手下发现了，我不想打草惊蛇就回来了。” 沈如眉也纳闷。 那白衣魔鬼逗留在附近的山洞里，这神秘的紫衣男人也住了下来。 这小城镇莫非藏了什么宝贝？ 她对这世上什么宝贝都不在意，要不是想要尽早给白衣魔鬼解了毒，甩掉这个大枷锁，她恨不得早点离开。 本来齐燕羽和她都以为那紫衣男子住下来之后，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可后来表明，他们多虑了。 他们谁也没有见到那紫衣男子，那户深宅高院成日门户紧闭，要不是齐燕羽看到里面冒出袅袅炊烟，几乎以为这是一所空屋。 再后来，两个人就不再留意了。 沈如眉的医馆也开始慢慢的有了生意。 刚开始的时候，有一名抓不起药的穷人，得了拉肚子的毛病，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进了医馆，却发现她家的药并不比别家便宜，便打了退堂鼓准备走。 沈如眉也不留人，只是给了他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食物的名字。 那人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回到家里便将那张纸拿去生了火。 正好家里有那样食物，他想起纸上的字，本来不想吃，却不知不觉的吃了下去。 第二天，他拉肚子的毛病就好了。 事后他也没在意，也不觉得自己的病是沈如眉给治好的。 但是两天后他再次旧病复发，又开始腹泻不止，他又想到了那个食物，于是回家里吃了很多，结果，腹泻立刻就止住了。 他一连吃了三天，腹泻的毛病再也没犯过，竟然全好了。 他这才意识到，那家不起眼的小医馆里的大夫不简单，随手给他的一个食物，居然治好了让他头疼不已的腹泻。 他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亲朋好友。 于是便也有人开始来沈如眉的医馆，试探着来找她瞧病。 却没想到，药到病除，连城里最大的医馆治不好的病，到了她这里，都能药到病除。 慢慢的，她的医馆就开始有了小小的口碑。 也开始有了一些收入。 只是那些有钱有权的达官贵人们却几乎没人光顾她的医馆，所以她的收入也仅仅能维持个温饱。 她也不急不臊，不管是对富人还是穷人，都是一视同仁。 开设这家医馆，她本来也是以赚钱为目的，学医者必须要有一颗医者仁心，这是她师傅教给她的。 当然，这话她师傅说过，但她却从来没见她师傅做过。 她师傅最常做的事就是，见死不救。 第3492章 凶鸟发疯 转眼之间，半月之期已到。 又是那白衣魔鬼来拿解药的日子。 沈如眉等了一天，始终没看到人影，也没有鸟影。 直到月上了中天，她不敢去睡，仍是守在院子里。 房间里，沈灵儿已经被她哄得睡得正香。 看到天空中飞下来的巨大黑影，沈如眉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反而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她取出早就做好的解药，准备等海东青落地，就放在它腿上的小皮囊里。 等这凶鸟带走了解药，她就可以回房睡个安稳觉了。 哪知道这头凶鸟并没有落下地来，而是一张口叼住了她的衣袖，拖着她就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挣扎。 凶鸟理都不理，双翅一展，竟然带着她飞了起来。 沈如眉的心差点跳出了喉咙，这该死的凶鸟，它叼着的可是她的袖子，只要袖子一破，她就要摔下去。 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抱住凶鸟的脖子。 不过好在凶鸟带着一人，飞不了太高，但饶是这样，她还是一颗心突突直跳，心里把凶鸟和它的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了解药还不行，还想要她的命不成！ 凶鸟带着它飞出了城，突然，它张开了嘴巴，又猛的甩了甩脖子。 沈如眉再也抱不住它的脖子，脱手从空中跌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她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自己这一下定是要被摔死了。 “扑通”一声。 她掉进了一条湍急的河水里。 冰冷又黑暗的河水立刻吞没了她。 她本能的闭住了呼吸。 片刻后，她浮上了水面。 她的水性不弱，虽然是在黑暗的河流里，仍能顺势而游，借着河面的反光，她爬到了岸边，浑身湿淋淋的，喘着气。 风声再次从空中传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凶鸟再次向着她冲了过来。 “喂，你要干什么？你这头该死的鸟儿！” 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凶鸟已经再次叼住了她的衣领，带着她飞上了半空，然后又是一松嘴。 “扑通！” 她再次被丢进了河里。 死凶鸟，你发的是什么疯！ 扔了她一次不够，又来一次！ 沈如眉忍不住在肚子里把凶鸟骂了个千遍万遍，连它的主人也没放过。 要是没有那个白衣魔鬼，怎么会养出这头混蛋凶鸟来！ 她刚才游得精疲力尽才爬上了岸，还没等她喘息几口就又被丢下河，这次她喝了好几口水，才爬上了岸边。 一上了岸，她就趴在岸边一动不动，累得连根小指头儿也抬不起来。 一只巨大的黑影停在了她的身边。 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那头凶鸟又来了。 她用力抬起头，和凶鸟的目光对视，目光倔强不服输。 死鸟儿，有本事再来啊！ 本姑娘才不怕你！ 有朝一日，本姑娘非拔光了你这头凶鸟的毛，把你烤了，再丢去喂野狗！ 本姑娘才不会吃你的肉，你的肉都是臭的，烂的，吃一口就会拉肚子！ 奇怪，她的话虽然全在肚子里没说出口来，凶鸟却好像听到了她的骂声一样。 它目露凶光，张开大嘴，一口叼住她的头发，呼的一下腾空而起。 第3493章 臭显摆 沈如眉浑身上下连抬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河水湍急，两次落水已经耗光了她全部的体力。 要是再被扔到河里，她的下场就是一个。 淹死！ “小青，松口。” 就在那凶鸟凶性大发，准备再次把她扔下河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叱声破空传来。 凶鸟立刻听话的松口。 她直直的从空中掉落。 混蛋！该死的白衣魔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出现做什么！ 是想活活的摔死自己吗？ 沈如眉心中破口大骂。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云彩托住了般，轻轻落在地上，竟然没受到半点损伤。 她抬头，看向落在凶鸟背上的白衣男子，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的鸟是发的什么疯？它想要淹死我！”她冷冷说道。 “还是，这都是你授意的？我好像没有误了给你解毒的时辰。” 白衣男人没有说话。 他站在鸟背上，海东青展开宽大的双翼，在低空中飞翔，忽高忽低，他却站得稳如泰山。 雪白的衣袍鼓了风，飘飘扬扬，和海东青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谪仙临凡一般。 尽管心里对他厌恶痛恨，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不去看空中的一人一鸟。 哼，臭显摆什么！ 她都快冷死了，水珠顺着她湿透的发丝往下滴，脚边的土地迅速被水湿成了一个小洼。 晚风一吹，她抱着双臂，瑟瑟直抖。 自己之所以变得这般狼狈，全都是拜白衣魔鬼的凶鸟所赐！ 沈如眉抬头，发现自己在一处荒郊野外，借着朦胧的月光，除了河流，看不到山村，也看不到城镇。 那一阵湍急的河水不知道把她冲到了什么地方。 她怕是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回到家。 还有灵儿在等着她。 一想到沈灵儿，她的勇气和信心全回来了。 根据星星辨别了一下方向，她开始向着城镇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突然，一样东西落进了她怀里。 是个酒瓶。 不用问，也知道是那白衣魔鬼抛给她的。 她现在正需要这个东西！ 拔去瓶塞，她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酒很烈，入口如火炙，她的脏腑立刻变暖，身上也觉得暖和了。 一口气喝光了酒，她把瓶子随手一扔。 “上来！” 忽的一声，巨大的凶鸟从空中飞扑而至，带来的劲风割面如刀。 白衣男子站在鸟背上，对她伸出一只手掌。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鸟儿还能载着两人飞行？ 她略一犹豫，就拉着男人的手，上了鸟背。 果然，背上负了两个人，海东青虽然体格庞大，双翅有力，却也飞不起来。 但它迈开双足，尖利的铁爪落在地上，奔跑得迅速之极，竟不逊色于宝马良驹。 沈如眉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本来已经暖和的身体被风一吹，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白衣男子身体微微一僵，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沈如眉却能感觉到，他好像嫌弃的意思。 第3494章 被他发现了！ 她呵呵一笑，索性直起身来，张开双臂，满头青丝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突然，凶鸟停了下来。 停得太急，事先完全没有半点预兆，沈如眉玩得正开心，被惯性一冲，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的栽下鸟背。 她暗叫倒霉，这下子怕不是要摔断了脖子，忽然脚脖子一紧，被人倒提了起来。 白衣男子从容的下了鸟背，手腕一抖，她就站直了，脚踏在实地上，心还提在嗓子眼儿。 死鸟儿！臭鸟儿！ 要停下来也不打个招呼，差点把她给摔死！ 她对海东青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寻思着要不要弄点什么毒药给这头凶鸟吃吃，让它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 “你最好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 白衣男子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她正准备伸向海东青的手讪讪的收回，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青丝。 “我只是觉得这鸟很可爱，想摸摸它。”她笑。 白衣男子面具后的眼睛冷冷看她一眼，懒得戳破她的谎言。 “解药。” 他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掌。 她咬咬牙，从怀里掏出药瓶，打开瓶塞一看，故意沮丧的说道：“不好了，解药泡了水，已经不能吃了，都怪你的这只鸟儿，要不是它把我扔到了河里，解药也不会泡汤。” 她故意晃了晃，装解药的瓶子里果然全都是水。 白衣男子冷声道：“没关系，你回去再配过，晚一天配好，我就会从你儿子身上取走一样东西，想必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沈如眉身体一震，用力瞪着他。 白衣男子目光悠然，从她脸上轻飘飘掠过。 “啊，幸亏我事先有备，在解药外面裹了一层蜡，蜡不溶于水，这解药没事。” 她倒出解药，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剥去了解药外面的蜡壳，将解药放在白衣男子的手里。 这个魔鬼，心眼真是奸滑！ 不过，她正好可以亲眼看到这白衣男子吃下这颗解药后是什么反应。 白衣男子掀起面具一解，将解药吞了下去。 沈如眉假装扭头去看那头凶鸟，眼角却一直瞄着白衣男子，等着看他什么反应。 这颗解药不但极苦，而且极臭。 她在其中加入了一味白龙骨的草药叶子，无毒，开出的花极香，但它的叶子却是极臭。 制作的时候，她一直用布塞住鼻子才能完成。 她就不信这白衣男子吃了这味臭丸，还能无动于衷。 可她失望了。 白衣男子服药之后，就盘膝运功。 一盏茶过后，他睁开眼睛，吁了口气。 “这解药不错。” 沈如眉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臭又这么苦的药，他居然还说不错？ 难道他天生就喜欢吃苦和臭的东西？ “不过里面有两味药，似乎和解毒没有半点关系，这山豆根和白龙骨，是作什么用的？” 白衣男子忽然开口。 沈如眉大吃一惊。 这山豆根便是那味极苦之药，比黄莲还要苦上十倍。 第3495章 活着有什么意思 “唔，这……这个……”饶是她聪明机变，这时候脑子里却像是被浆糊糊住了。 她万没想到，他的舌头这么灵，居然连自己加了什么草药都尝得出来。 “你不是想下毒，而是想让我尝尝这药丸的味道，是不是？”白衣男子的眼神似乎有穿透人心的魔力，居然一下子瞧出了她的心思。 沈如眉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她索性一咬牙：“当然不是，我可能是一不留神，这两味药不知道怎么就掉了进去。” 来个死不承认。 “呵呵。”白衣男子似乎冷笑一声，“本座劝你把精力都用在如何给本座解毒上，不妨告诉你，本座的味觉和嗅觉通通失灵，分辨不出味道，以后，你还是别再弄这种把戏了，只会浪费你的心思。” 没有味觉，也没有嗅觉？ 沈如眉一愣，失去了这两种感觉的人，该有多可悲。 吃嘛嘛不香，闻花花无味。 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失去味觉和嗅觉的？”她忍不住问。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对本座很好奇？” 她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他是死是活，有没有味觉嗅觉，关她屁事，她何必要多此一问！ “是，我多嘴，我好奇，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白衣男子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缓缓开口： “本座从出生之日起，身体里就带有一种剧毒，大夫说我活不过三年，但是我却活到了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我每隔数月，就要服食一次剧毒，我要靠这毒来压制体内的毒性，后来，我身体里的毒被压制得一点不剩，可是我体内却因为长年累月的服毒，而积累了数十种毒素。它们纠缠在一起再也分拆不开，就是这些毒，毁了本座的味觉，也毁了本座的嗅觉，本座已经足足有二十年不知道食物是什么味道，不知道花香是什么东西！” 二十年！ 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二十年，沈如眉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人生来有五感，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 如果缺失了哪一样，都会是极为痛苦的，可是说人生是不完满的。 这白衣男子却缺失了两样。 也难怪他心理扭曲变态，杀人饮血连眼都不眨，这大概就是一种极端的发泄。 沈如眉想了想，忽然说道：“我会试试帮你恢复味觉和嗅觉。” 白衣男子倏的回过身来，双眼毫无感情的落在她身上。 “你？” “我可以试试，但我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如果我真的能做到，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坦然和他的目光对视。 “本座从不接受条件，也不受人胁迫和威胁。”他冷冷道。 “这不是条件，也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换。”她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说来听听。”他不置可否。 “如果我让你恢复了嗅觉和味觉，我希望给你解了毒之后，你能放我母子二人自由，从此山长水远，永不再见。” 第3496章 冒一次险 她说完，静静的看着他。 他似乎微微一怔。 “山长水远，永不再见？” 轻嗤一声，“原来你怕了本座。”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我这个人喜欢自由，不喜欢受人拘束，你让我为你解毒，我就不得不在这小镇上停留，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想离开，而且不想再和你发生半点纠葛。”她实话实说。 他仿佛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坦白。 “自由？你要自由做什么？女人不都是想嫁一个好丈夫，和他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吗？你连孩子都有了，再找个丈夫嫁了便是，他家居住是你家。” 沈如眉挑挑眉毛：“我有手有脚，自力更生，为何要依附男人而活？你的想法真是可笑！” 白衣男子也不生气：“那你想如何？” “当然是走遍天下，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和我自己喜欢的人悠悠闲闲过上一世。”她脱口而出。 这个想法没啥出息，她有时候只是心里想着，却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对这个厌恶痛恨的白衣魔鬼吐露了心声。 但她也不在意。 对方是魔鬼，不是人，就算被他笑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也不在乎他的看法。 “你喜欢的人，谁？”白衣男子问。 “当然是我的儿子。”她答得毫不犹豫。 “你儿子？不是那天救你的男子？” “自然不是。” 白衣男子便不再说话。 “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再开口，便追问。 白衣男子沉吟了下：“好，本座暂时应下，但如果你做不到，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做不到就做不到，你本来也是闻不到也尝不出味道来，最多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她不以为然。 “错！” 白衣男子冷声道：“给了希望和从无希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要是你没有出手给本座治病，本座就不会揣着希望，会继续这样过下去。可要是你给了本座希望，到时候又让本座失望，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 沈如眉咬唇不语。 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提出那个条件。 因为她只有一半的把握。 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未来赌一赌，她不想一辈子成为这白衣魔鬼解毒的工具。 因为她有预感，就算有一天他体内的毒全都解了，他也不会放过她。 她极有可能会成为他身边的工具。 所以她才想要冒一次险，用这个条件来交换她想要的自由。 “本座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我不后悔，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味觉和嗅觉，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本座从不食言。” “好，那就一言为定。” 白衣男子漠然看着她：“你准备从何时开始给本座治疗，如何治疗？”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治疗的方法，你且容我想一想，半个月之后，我一定可以想出法子来。”沈如眉想了想道。 “好。” 第3497章 收他为徒 白衣男子一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拎到了海东青的背上，自己也轻飘飘的上了鸟背。 海东青本来根本不愿意驮着沈如眉，可是见主人如此，也就不加反抗，只是抗议的对着沈如眉叫了两声，就迈开大步，疾奔而去。 快到小镇的时候，白衣男子将她往鸟背下一丢。 她刚落地，就听到身后一声鸟叫。 回头一看，只见海东青腾空而起，白衣男子站在鸟背上，有如御风飞行一般，越飞越远。 真……拉风啊！ 沈如眉忽然也想弄这样一头大鸟儿，要是灵儿见到了，它也一定喜欢极了。 但转眼她就把这个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回到小城里，天光还未大亮，但已经有不少铺子卸下了门板，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她在一家早点铺子买了点热豆浆，还有刚出锅的油炸鬼，几个肉包子还有卤蛋，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将早餐摆满了一桌子，叫醒了灵儿。 母子二人围着桌子，兴高采烈的吃着早餐。 刚吃了几口，一个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沈如眉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 齐燕羽夸张的吸着鼻子：“好香！好香！” 他笑道：“本公子还没睡醒就闻到你这里飘出来的香气，知道你这里有好东西吃，所以就巴巴的赶来了。” 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和昨天被冻成僵尸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到他，沈灵儿高兴的对他招手。 “齐哥哥，我娘亲刚买回来的早饭，这油炸鬼可香了，不过这是我娘亲给我买的，你只可以吃半根哦。” 沈如眉不禁好笑。 能让护食的儿子让出半根油炸鬼，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这齐燕羽还真是讨灵儿的欢心。 “半根？好吧，半根也比没有强。”齐燕羽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沈灵儿旁边，拿起半根油炸鬼，送进嘴里，一口吃了下去。 吃完了早饭，他也不肯离开，在药铺里晃晃悠悠，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沈如眉嫌他碍眼，赶了他几次，可他就是赖着不肯走，一会儿给沈灵儿讲故事，一会儿逗引沈灵儿出去捉蛐蛐。 “你要是不走，就找点儿正事干，别把我儿子教坏了，他还小，正是读书写字的年纪呢。”沈如眉对他翻了翻白眼。 齐燕羽一听，也变得严肃起来，把沈灵儿抱回书桌上，很认真的问他： “小灵儿，你愿不愿意给我当徒弟？” 沈灵儿的眼睛眨啊眨，疑惑道：“你要教我什么？” “锻造之术！”他严肃的说道。 “什么是锻造之术？”沈灵儿托着下巴问。 “简单点说，就是把一块不起眼的铁，锻造成一件兵器。要是往复杂点说，那真是十天十夜也说不完。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学不想学？” 沈灵儿眼珠里放光。 男孩子一听到兵器就是这样。 “我……”他很想学，可是却转眼去看沈如眉。 齐燕羽严肃的把他的小脸扳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第3498章 拜师之礼 “不要看你娘，你现在是男子汉了，该自己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你娘亲不可能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养你一辈子，所以你要学会一门手艺，将来可以奉养你娘亲。” 沈灵儿眨着大眼睛。 “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学不想学？” “想学！”沈灵儿声音响亮的答道。 “好，那我就收你为徒弟，哈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齐燕羽的弟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齐燕羽高兴的抱起沈灵儿，把他抛向空中。 只听得“咚”的一声，沈灵儿的脑袋撞到了屋顶。 齐燕羽吓了一跳，幸好那屋顶是草搭的，否则非把沈灵儿的脑袋撞出个蘑菇来不可。 他生怕沈如眉生气，等沈灵儿落下来接住，便不敢再抛。 “小眉儿，我收你儿子当徒弟，你好像不高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师傅？” 沈如眉挑挑眉梢：“你是认真的，不是哄孩子玩的？” “废话！我当然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哄孩子玩？灵儿他根本就不是个孩子，能收到这样聪明伶俐的徒弟，是我齐燕羽的运气！”齐燕羽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沈如眉便笑了。 “好啊，难得你看得上灵儿，愿意收他为弟子，我当然愿意，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拜师礼物？” “什么拜师礼物，我不需要！我齐燕羽想要什么没有，我就是喜欢灵儿，和他投缘，才会收他为徒弟，也是不想我这身本事以后没了传人，要是从此湮灭，未免可惜了。”齐燕羽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沈灵儿的眼珠灵活的转了转：“齐哥哥，那我以后叫你齐哥哥，还是叫你师傅啊？” “当然要叫师傅！”齐燕羽马上道。 老实讲，这齐哥哥三个字虽然很顺耳，小灵儿也喊得甜甜的，可每次小灵儿这么叫他，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自己一下子就比这眉丫头矮了一辈儿！ “好，师傅在上，弟子向师傅磕头。” 沈灵儿趴在地上，像模像样的行起拜师大礼来。 齐燕羽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一把拉起沈灵儿，给他拍着裤子上的土。 “我收徒弟没那么多讲究，我说收你了，你就是我徒弟，就算不跪下磕头，你也是我的徒弟。” 沈如眉抿唇一笑：“你这个当师傅的准备送徒弟什么拜师礼啊？总不会两手空空，啥都不送吧？” 齐燕羽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这个当娘亲的怎么就不教你儿子点好东西，净想着帮儿子算计我这个当师傅的。” 沈如眉悠悠的道：“我这个儿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拜人为师的，想当初他义父收他为义子的时候，可是苦苦哀求了我三天三夜，我才答允的。他义父又送了他一颗百毒不侵的灵犀丸做为认亲礼，你这个当师傅的要是送出去的礼物，连他的义父也比不上，我怕到时候丢的是你这天下第一武器铸造大师的脸面啊。” “啊呸！小丫头伶牙俐齿，就是想帮你儿子从我这里弄点好东西，拐弯抹脚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齐燕羽呸了她一声。 第3499章 厉害的暗器 沈如眉被他说破了心思，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的瞅着他，嘴里却对沈灵儿道：“灵儿，你师傅要送你礼物呢，还不谢谢你师傅？” 沈灵儿立刻乖巧的扑进了齐燕羽的怀里，小手软软的揽着齐燕羽的脖子，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师傅师傅，你送我什么拜师礼啊？” “哎哟喂，这小声音甜的，叫得师傅我这颗老心都快化了。”齐燕羽乐得合不拢嘴来，右手一伸，紫霄剑出鞘，顿时，房间里闪过一抹紫光。 “这把紫霄剑是我用了三年的时光才锻造而成的，用的是这世上最罕见的寒玄铁，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是你师傅我吹牛，这样的宝剑，世上仅此一把！独一无二！” 沈灵儿欢喜极了，正要伸小手去拿。 沈如眉却啪的一声，拿药杵重重敲在齐燕羽的手背上，没好气道： “剑乃是利器，尤其是你这剑堪称神兵，他才是个孩子，如何能用得了这么好的剑？要是不一留神碰到了，你说怎么办？” 齐燕羽吓一跳，忙不迭的收剑入鞘，抓抓头皮，为难道：“那怎么办？这可是我最好的东西了。” “那又有什么难办的，你不是武器锻造大师吗？又最擅长于制作设计，灵儿还小，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款防身的武器，你给他量身定制一样防身的暗器不就行了？” “哈哈，对啊对啊，还是小眉儿你心思灵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嗯，这可是送给小灵儿的拜师礼，可一定不能马虎了，我要好好设计设计，一定要给小灵儿打造一个又隐蔽又厉害的暗器出来。” 齐燕羽一边说着，脑子里已经飞快的开始构思起来。 他一旦开始了钻研，就开始进入了一种如痴如魔的境界，对周遭的所有事物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见桌上放了一叠开药方的白纸，顺手拿了过来，又拿了一根炭条笔，往角落里一蹲，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娘亲，师傅他在那儿做什么啊？” 沈灵儿眨着大眼睛，看齐燕羽蹶着屁股趴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手里涂涂抹抹，一手一脸的炭灰，样子滑稽极了。 “嘘，乖灵儿，别吵你师傅，他在入痴呢。” 沈如眉拉着儿子的小手，放轻了脚步，两个人悄悄走出了房门，把房间留给了齐燕羽。 她知道像他这种武器大师一旦进入了钻研的状态，就会像是入了魔一样，最怕的就是旁人的打扰。 反正今天小医馆也没什么病人上门，沈如眉索性把院门也上了锁，免得有人来吵扰了齐燕羽的构思。 来到小城里已经不少日子了，她一直忙着不是配药就是治病，都没好好的放松一天，索性就带着灵儿在小城里漫无目的的散散步，游览了起来。 小城占地不算太广，人口也不是很多，却也有几分大城市的繁华。 只要有银子，还是能买到一些吃穿用的精品。 当初来到这里，她以为只是一个暂时的歇脚之处，没几天就会离开。 可世事难料，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小城一住多日，而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还未可知。 第3500章 长得好像你 这三年来，她一直带着灵儿在各处流浪，已经习惯过那种居无定所，却自由自在的日子。 突然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住了这些天，倒也慢慢觉得也不错。 她现在已经知道哪家包子铺的包子做得好吃，馅大汁美。 哪家裁缝店的衣服又便宜手工又好。 当然，这些不是她出去打听的，而是沈灵儿从外面打听回来的。 沈灵儿和附近几个巷子里的孩子们玩得很好。 他长得玉雪可爱，说话又甜甜的讨喜，附近的邻居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喜欢他。 孩子们喜欢和他一起玩，大人们也时不时的送些吃食给他。 沈如眉本来以为自己想要融入这陌生的小城还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小灵儿的人缘会这么好，短短数日，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 而且还给她带来了十分有用的信息。 “娘亲，儿子肚子饿了，走不动了，要吃饭饭……” 沈灵儿不走了，仰起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沈如眉笑了，捏捏儿子的小脸蛋，抬头看向前方装潢得十分气派的酒楼，马上洞悉了儿子的鬼心眼。 “是不是想去那家酒楼吃饭啊？” 沈灵儿马上一个劲的点头，还咕噜一声吞了一大口口水。 “娘亲，他们都说那家酒楼做的菜很好吃，就是价格有点贵，娘亲，咱们是不是没钱啊？要不，吃旁边那家的小笼包也可以。”沈灵儿懂事的说。 沈如眉一把抱起儿子，大步走向酒楼。 “咱们今天就吃贵的，什么贵吃什么，别给我省钱。” “娘亲真好！”沈灵儿高兴的在她脸上“啪”的亲了一下。 母子二人高高兴兴的进了酒楼，店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问两人是要楼上的雅席，还是楼下散座。 沈如眉财大气粗的道：“要楼上雅席。” “好咧！” 店小二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沈如眉才发现，所谓的雅席并不是一个个的单间，而是用屏风将桌子之间隔了起来，不过这样环境也比楼下清幽了许多。 两个人来得早，客人还不是很多，楼上的雅席只坐了不到一半。 沈如眉随便找了个雅席坐了下来，让沈灵儿点菜。 沈灵儿眨着大眼睛：“娘亲，今天点什么都可以吗？” “嗯，都可以！”沈如眉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决定让儿子今天痛快的高兴一天，一切都遂他的心愿。 “那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沈灵儿高兴的指着菜单，一口气要了好几道菜。 店小二笑眯眯的瞧着他，显然也很喜欢他，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孩子，在小城里可是很难见到的。 “小公子，你才这么小，也会喝酒吗？”他笑问。 沈灵儿对菜谱上的字识不全，只是胡乱指的，哪知道有一道偏偏不是菜，而是酒。 沈灵儿脸一红，梗着小脖子说：“我会喝酒，你不信，我喝给你看！” “我信我信。”店小二笑答。 点完了菜，母子二人坐在靠街边的窗口，沈灵儿扒在窗栏下往下看光景。 突然，他指着下方叫道： “娘亲，下面那个女人长的好像你哦！” 第3501章 又一个阿若 闻言，沈如眉也向下瞧去：“哪个？” 街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经过，一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沈如眉的身体就是一震。 是那紫衣男子的马车！ 车帘挑起，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紫一白。 虽然离得有些远，仍能看得出来紫衣男子俊逸冷漠的坐在车中，一个白衣少女则伏在他的脚边，白藕般的双臂搭在紫衣男子的膝上，青丝垂地，像小猫一般，由得那紫衣男子缓缓抚着她的发丝。 她面容冲着车外，眼帘微闭，脸带甜笑，神情陶醉。 远远看去，的确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不过，这少女看上去倒更像是死去的那个阿若！ 阿若不是死了吗？难道又复活了？ 沈如眉是大夫，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死人复活的事情，除非是假死。 那天阿若就死在她面前，虽然没有给阿若把脉，她仍可以断定，阿若是真的死了。 真死和假死，她能凭肉眼就判断出来。 假死的人眉宇间会潜藏着生机，可是阿若没有。 “奇怪。”她自言自语。 声音轻得有如耳语，但是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冰寒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自己。 这冰寒之气和那天冻住齐燕羽的一模一样。 果然，她的目光凝固了，因为那紫衣男人不知道什么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 “灵儿，别看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叶如眉心头剧跳，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面色不变，把沈灵儿的脑袋从窗口扒拉进来，然后关上了窗户，可一颗心犹自在怦怦直跳。 早知道会看到那个紫衣男人，刚才她说什么也不会探出头去看。 店小二送来了热腾腾的菜，香气扑鼻。 沈如眉打起精神，将筷子塞到儿子手里，然后看着沈灵儿吃得兴高采烈，可是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的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那天遇到紫衣男子时候的情形。 还有阿若。 他拿鞭子抽打阿若，抽完了又赏赐给她药膏，突然翻脸无情，用鞭子缠住了阿若的喉咙，活生生的勒死了她。 阿若死不瞑目的脸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这个紫衣男人，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阿若才死了没几天，他就又弄来一个和阿若长得那么像的少女，像他的玩宠一样养在身边。 这个可怜的姑娘，又能活过几日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还有店小二殷勤的招呼声。 “两位客官，慢点走。” 不会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吧？ 沈如眉的心头一跳，立刻对着楼梯的方向看去。 上楼的人刚一露面，她的心就往下一沉。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果然是那紫衣男人和那白衣少女，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紫衣男人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经过沈如眉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停留，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这让沈如眉松了口气。 刚才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真担心这男人是上楼来找她麻烦的。 第3502章 好美的眼睛 她自己什么也不怕，但她现在带着沈灵儿，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灵儿。 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保护灵儿，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这个紫衣男人的武功高得可怕，她不想招惹他，更不想与他为敌。 这样的人，最好就是敬而远之。 沈如眉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挟了一筷子菜，慢慢的送进嘴里。 无巧不巧，那紫衣男人和白衣少女选的雅席，就在她和灵儿的对面。 她只要一抬眸，就可以看到对面的两个人。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如眉心里嘀咕。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出来逛街是个很不智的决定，早知道会遇到紫衣男人，她就该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小医馆里，就算对着蹶着屁股蹲在墙角涂涂画画的齐燕羽，也比对着紫衣男人要强得多。 他往那儿一坐，不说不动，一股冰寒的气息就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连空气似乎都低了两度。 “喜欢吃什么，自己点。”紫衣男人将菜谱递给小鸟依人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受宠若惊，笑容甜美，声音更是像出谷黄莺一样好听。 “少主，你对阿若真好。” 她甜甜的笑着。 阿若！ 她也叫阿若？ 沈如眉先是一惊，接着明白过来。 这紫衣男子身边的白衣少女都叫阿若，而且她们长得都很相似。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双胎姐妹，而是经过了千挑万选而选出来的。 阿若笑盈盈了点了好几道菜，紫衣男人只是喝酒，不吃菜。 “少主，这道九转乌梅做得很好吃，您尝尝。”少女阿若讨好的挟了一筷子乌梅，送到紫衣男子的唇边。 紫衣男子看了她一眼，张口吃了。 阿若再次受宠若惊。 她的脸因为兴奋和惊喜变得微微发红，眼眸闪亮得像星星一般。 沈如眉发现，这个阿若的眼睛长得最好看，而且，看上去很熟悉，像是见过一样。 可她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她，要是见过，她不会不记得。 紫衣男子盯着阿若一直看，看得目不转睛，阿若的脸更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突然一把揽在她腰间。 阿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双眼像小鹿一样受惊的看着他，眼眸里有娇羞，有盼望，还有醉意在流转。 “闭上眼睛。” 紫衣男子沉声道，声音低醇，却悦耳。 阿若马上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同时屏住了呼吸。 她的心怦怦跳着，带着期盼。 紫衣男子缓缓靠近她，双唇轻轻的亲在她的眼睛上。 很轻，很温柔，就像燕子点水般，轻柔得几乎感受不出来。 可阿若却感觉到了，她的脸更红了，呼吸更急促了。 他的唇好冷，可她的心好热。 她突然“嘤咛”一声，倒在了他的怀里，完全不顾这里是众目睽睽的酒楼。 沈如眉看得瞠目结舌，完全移不开视线。 虽然明知道对面上演的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可她就像是受到了魔魇一样，一直盯着看。 甚至都忘了去掩住儿子的眼睛。 直到沈灵儿软软的声音响起：“娘亲，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叔叔为什么只亲阿若的眼睛，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应该亲这里吗？” 他用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油乎乎的嘴唇。 第3503章 难侍候的少主 闻言，沈如眉浑身一震，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脸上却热辣辣的发起烧来。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这都是谁告诉你的！”她气得恨不能拿块布堵上儿子的嘴。 完了完了，刚才灵儿的话一定被紫衣男人听到了。 “唔唔唔唔……”沈灵儿被她捂着嘴，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是你师傅？”可她还是一下就猜了出来，恨得直咬牙。 这个齐燕羽，居然和孩子连这种事情都说，他是想教坏灵儿吗？ 看来自己同意灵儿拜他为师，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不行，回去就弄点哑药，毒哑了这家伙！ 沈如眉正气忿忿的想着，突然被对面的一声尖叫声惊醒。 她抬头一看，只见阿若被紫衣男子一掌推倒在地，脸上还挨了一记巴掌，雪白粉嫩的半边脸肿起了老高，连嘴巴都给扇歪了。 阿若吓得花容失色，眼泪顺着眼圈直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因为紫衣男人盯着她，冷冷吐出三个字：“不许哭！” 阿若用力咬住牙，才忍住了即将滚出眼眶的泪水。 紫衣男人对她伸出手：“过来。” 他一把拉住她，阿若倒进了她怀里，他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抚着阿若的脸，眼底有着疼惜，声音亦温柔。 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疼吗？” “……”阿若不敢答。 “疼吗？”紫衣男人再问，略略加重了下语气。 沈如眉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想起了上一个阿若是怎么死的。 好像就死在这句话之下。 她不由替这个阿若捏了把冷汗。 “疼。”阿若终于小声说道，眼神像怯生生的小鹿，“少主，为什么要打阿若，是阿若做错了什么吗？” 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太温柔了，让她心醉神魂，浑然忘了周遭的一切，只想要躺在他怀里，任由他疼宠。 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冷酷无情的一巴掌。 可她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嗯，你的确做错了。”紫衣男人慢慢地说，从怀中取出一盒淡绿色的药膏，轻轻的替她涂脸。 他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就像是呵护着稀世珍宝一样。 阿若却一动都不敢动。 她比上一个阿若聪明。 因为她发现，少主不喜欢她太主动，也不喜欢她太热情，也不喜欢她太冷漠，也不喜欢她保持距离…… 真是个难侍候的少主！ 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只要他用一个疼宠的眼神看她，她就觉得自己为他死了都愿意。 两个人在那儿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沈如眉这次学了乖，捂住沈灵儿的眼睛不许他瞧。 “小二，结账。” 她被两人腻歪得饭都吃不下了。 但旁边的客人却瞧得目不转睛。 因为那紫衣男人和那白衣少女长得实在太养眼，尤其是那紫衣男人，尽管一脸的冰山冷酷，却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啊！” “我的眼睛！”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然，周围响起了一片惨呼声。 第3504章 差点变成瞎子 沈如眉吃了一惊，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周围好几席的客人捂住双眼，指缝里流下汩汩鲜血，惨呼连连。 “今天只是要了你们一双眼睛，再敢偷窥，就要你们的命！” 紫衣男子比寒冰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着话声落地，他紫色长袖一拂，已经带着阿若从窗口翩然而下，落在了楼下等候的马车之中。 店小二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再别提阻拦了。 真残忍！ 不过就是看了他们几眼，居然就废了别人的一双眼睛，让好好的人变成了瞎子！ 沈如眉心中腾的升起了怒火。 被紫衣男人弄瞎了眼睛的足有七人，他们大声呼号，叫得惨不忍闻。 沈灵儿忍不住拉着娘亲的袖子：“娘亲，你救救他们吧，变成了瞎子看不见东西很可怜的。” 沈如眉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想一走了之。 可是看到这么多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又被沈灵儿一求，她便站住了脚步。 “你可知道救了他们的代价是什么？”她低头看向沈灵儿。 沈灵儿不解的摇摇头。 “咱们有可能会多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敌人。”她严肃道。 “娘亲，你指的是那个穿紫衣服的人吗？”沈灵儿一本正经的问，“他是很厉害，就连师傅都打不过他。” “那你怕不怕他？” “灵儿不怕！” “好，那娘亲也不怕，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他们治一下，但是这眼睛是人身上最娇弱的器官，一旦有所损伤，想要再复原如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沈如眉说道。 她走到一名被弄瞎了眼睛的客人面前，让他移开手指，仔细检查他被打瞎的眼睛。 可是一见之下，她的后背寒毛直竖。 那人的眼眶里各插着一根短短的木棍，再仔细一看，是小半截被拗断了的筷子。 每个人都是如此！ 沈如眉心中骇然。 这紫衣男子不但出手狠辣，而拗断筷子，以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掷出伤人双目，几乎全都发生在一瞬间！ 她扪心自问，如果刚才紫衣男子对着她出手，自己有没有可能躲得过？ 答案是：完全没可能！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要像这些人一样，变成瞎子。 一想到这个，她就猛的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这些人何其无辜，不过就是多看了他和阿若一眼，他就废了他们的一双眼睛！ 魔鬼！这紫衣男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和那白衣魔鬼全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全都不是人！ 沈如眉拉起沈灵儿，抛给店小二一锭银子，急匆匆的下了酒楼，向着医馆的方向直奔而去。 沈灵儿身小腿短，跑了两步就跟不上了。 她弯下腰，抱起儿子，继续拼命的跑，速度没有变慢，反而越来越快。 就像身后有毒蛇在追赶一样。 从酒楼到她的医馆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可她跑到胸口都像要裂开来似的，还是没有看到医馆的大门。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跑什么！” 第3505章 温暖的光彩 这个声音就像是道符咒，让她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她停得太急，以至于差点一头向前栽倒。 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很冷，却给了她及时的一拉。 她站稳了，却没有回头，抱着沈灵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现在知道怕了？在酒楼的时候，你怎么就有胆子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瞧？” 紫衣男子冷醇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相距不会超过一米。 沈如眉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变得僵硬无比，脖子更像是动弹不得。 她告诉自己，要快跑再快跑，可她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跑不了。 慢慢地回过身来，她和紫衣男人面对着面，他的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盯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了头皮发麻。 她没有看到那个阿若。 沈灵儿搂着她的脖子，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紫衣男人，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娘亲，他长得真的好好看。” 怕娘亲生气，他把嘴唇凑到了沈如眉的耳边，声音软软糯糯的，口气吹得沈如眉的耳朵痒痒的。 可他声音再听，紫衣男人也听得一字不错。 他不禁扬了扬眉梢，眼中的寒气逼人，他的视线从沈如眉脸上移开，落在沈灵儿的脸上，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样。 小娃娃不过四五岁，生得漂亮可爱，雪白粉嫩，眼睛又黑又亮又大，就像是颗璀璨的黑宝石，一点也不害怕的瞅着自己。 紫衣男人从来不喜欢小孩子，可现在，他却好像被沈灵儿牢牢的吸引住了视线。 他看着沈灵儿，越看越觉得有些面熟，不禁发怔。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沈灵儿的大眼睛眨了眨，脆生生的答：“沈灵儿。” “什么？” 紫衣男人的身体一震，失声道：“你再说一遍！” 沈灵儿又大声的说了一遍？“我叫沈灵儿！” 声音又清又脆。 紫衣男人眼中的杀气慢慢消失，竟似是浮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虽然很浅很淡，却让他的眼神清亮明澈，有如水晶琉璃一样灿然生光。 沈灵儿被迷住了，用着迷的眼神看着紫衣男人，而紫衣男人也看着他。 一种奇怪而又诡异的气氛升了起来。 沈如眉看看紫衣男人，又看看沈灵儿，忍不住把怀里的儿子抱得更紧。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打灵儿的主意！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匆匆交待了一句，抱着灵儿转身就走。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紫衣男人并没有追上来，也没有阻拦她，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瞧不见。 沈如眉回到医馆，心脏兀自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她绷紧的神经始终没有松驰下来。 在这一刻，她居然产生了想要马上离开这里的念头。 如果不是要给那白衣魔鬼驱毒，她半刻也不想多留。 “咦，小眉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见到鬼了吗？”齐燕羽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干净整齐的衣袍上全是灰尘和褶皱，漂亮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有煤灰也有炭灰，让他看上去很滑稽。 但他的眼神却清澈明亮，焕发着温暖的光彩。 沈灵儿笑着扑进他怀里，大声叫了声“师傅！” 第3506章 背后诅咒 齐燕羽抱着他，在他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还用自己脏兮兮的脸去蹭他雪白粉嫩的小脸。 沈灵儿嫌弃的东躲西躲，还是躲不过，被他愣是蹭了一脸的煤灰，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他给气哭了。 “娘亲，师傅欺负我，我不要这个师傅了……” 齐燕羽大笑着把他举高高。 “现在后悔？晚了！你已经是我齐燕羽的徒弟了，哈哈！走，小灵儿，师傅带你去见识一下我的手艺，包管你大开眼界，心服口服！” 他抱着沈灵儿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沈如眉。 “小眉儿，你真的没事吧？”他的眼神里露出真心的担忧。 沈如眉笑了笑：“我没事，你已经设计成功了吗？去吧，带他去瞧瞧。” 她知道齐燕羽打造暗器的时候不会让别人在场，除了沈灵儿，尽管好奇，也没打算跟着一起去。 齐燕羽便大笑着将沈灵儿抱走了。 他就住在旁边，和她只有一墙之隔。 今天没有病人上门，沈灵儿也不在，沈如眉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很难熬。 她没有心思去给白衣魔鬼做解毒药，而是搬了一把梯子爬上了房顶。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房顶上晒了一大片的草药，她就躺在草药的中间，呼吸着草药的气息。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又明媚，就是有点刺眼。 她闭上了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和美好的日光浴。 直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遮住了温暖的阳光。 她睁开眼睛，只见那头凶鸟正趾高气昂的落在她身边，高大的鸟身挡住了光线，心情顿时就变得不美好了。 “又是你！” 欺负凶鸟听不懂人话，她指着凶鸟恶狠狠的开骂： “看到你这副臭屁拽拽的样子就来气，你神气得屁，你得意个鸟！总有一天，我会拔光你的毛，再把你一劈两半，一半烤了，一半煮了，拿去喂野狗，啊呸，野狗都不吃！” 凶鸟听不懂，歪过头看她，小小的圆眼睛露出凶光。 她又继续骂：“还有你那个魔鬼主人，我诅咒他！我咒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跌死，睡觉闷死……” 话未说完，就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就这么希望我死？” 她顿时石化。 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脖子，她的后背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欲哭无泪！ 她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先是遇上了紫衣魔鬼，接着白衣魔鬼也来了。 两大魔鬼一起来折磨她。 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她忽然无比怀念以前带着沈灵儿在江湖上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 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她在心里哀悼，却慢慢地转过身来。 是祸躲不过。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既然躲不过，那就勇敢的面对吧。 她一转身，果然看到了白衣魔鬼。 他立在屋檐的一角，风吹起他的衣角，飘然若仙，让他脸上的纯银面具都变得仙气十足。 可惜一双眸子冷冰冰的，盯在她脸上。 第3507章 骂得很过瘾 “骂我骂我得很过瘾？”他冷冷的道。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捉了赃。 “继续骂，我想听听还有什么死法。” 白衣魔鬼一撩衣摆，居然在脏兮兮的屋脊上坐了下来，一举一动仍是那么优雅。 沈如眉张了张嘴：“没了。” “什么没了？” “想不出来别的死法了。”她摊摊手。 当面咒他？她还有儿子要养，她还不想死。 白衣魔鬼勾勾手指，海东青便呼的一声落在他身边，凶性尽敛，乖顺得像只小鸽子。 他的手缓缓抚着凶鸟背上的羽毛：“想把我的小青拔了毛，劈成两半，一半炖一半烤，再扔给野狗，野狗都不吃，嗯？” 他语气平缓，听不出怒意。 可沈如眉却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来的？” “哼！” 回答她的是白衣魔鬼的一声冷哼。 “你怕死？”他冷冷问。 “当然怕死，这世上有几个人不怕死。”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他面前，她没必要说谎，更何况，说谎也瞒不了他。 她盯着他瞧，忽然发现他今天有一些异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就是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 “你受伤了？” 白衣魔鬼没有说话。 她就明白了，怪不得他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找她治伤来了。 “我给你把一下脉。”知道他不会揭下面具，她也不提那样的要求。 白衣魔鬼伸出手来。 她将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脉博，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你受的是内伤，寒气入体，我给你开一味药，三天就好。” 房顶上没有纸笔，她便随口念出药方，还有煎药的法子，她知道白衣魔鬼入耳不忘，一定记得住。 白衣魔鬼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要是本座的伤好了，便饶了你今天辱骂本座之罪。” “多谢主人开恩。”她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白衣魔鬼语气也含着浓浓的讽刺。 沈如眉若无其事的挑了下眉梢。 “我答应过你，要治好你的味觉和嗅觉，难得你今天来了，我想给你治一治。” “怎么治？”他狐疑的看她。 “针炙。” 从房顶上下来，白衣魔鬼跟在她后面，走进她的小医庐。 她取出针炙用具，走到他面前。 他似乎微微皱眉：“要针哪里？” “手。”她答。 “手？” “不错。”她知道他心有疑问，却懒得解释：“这是医术上的问题，你想知道可以去翻医书，我的时间有限，也不想传课授业解惑。” 白衣魔鬼似乎有些恼怒，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在本座面前，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我怎敢？”她微笑。 “难道你不想杀我？” “不想。”她淡淡道，“你明知道我杀不了你，对于做不到的事情，我从来不会费那种心思。”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白衣魔鬼又冷哼一声，双眸炯炯，透过面具盯在她的脸上，“其实你有机会下手，难道你不恨我？” 第3508章 代价太大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连你的脸都没见过，我为何要恨你？”沈如眉拿起一枚银针，在火上消毒，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我讨厌你。” 白衣魔鬼瞳孔猛的一凝。 “你再说一遍！” 沈如眉脸上并无惧意，语气亦平常：“我是讨厌你，因为你我才不得不留在这里，它让我失去了自由。” 白衣魔鬼仿佛怔了怔：“你不喜欢这里？” “当然不喜欢，本来我和儿子四海为家，过得逍遥又快活，可是现在却……”她用牙齿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白衣魔鬼追问道：“现在如何？” “现在我过得很不快活，因为这座城里来了一个人，今天我差点被这个人变成瞎子。”她勾勾唇角，语气自嘲。 “要是我变成了瞎子，我就没办法再继续为你解毒，那我对你就是一个无用之人，你想必也不会继续留着我的命了吧？你说，我是不是该讨厌你？”她莞尔而笑。 白衣魔鬼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更像是揣摩她的话是真是假。 她坦然迎视他的目光。 片刻后，白衣魔鬼收回视线。 “你很聪明，居然想利用本座，去替你除掉危险你的人，你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用得是不是愚蠢了些？” “我是想借刀杀人，那也得要那把刀够快够利，也要看那把刀愿意不愿意为我出手，如果那把刀不愿意，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沈如眉淡淡的道。 “如果那把刀杀了你想要除掉的人，你会怎么报答那把刀？” “那要看那把刀需要怎样的报答，如果代价太大，我想还是算了。”她笑。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白衣魔鬼沉默了一片刻，冷冷的笑了。 “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想利用本座，却又不想付出代价，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她也笑了。 “我也知道自己要求的有点多，所以这番话您就当没听过，现在我要给你施针了，别说话。” 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白衣魔鬼闭上了嘴。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跟随着她。 她施针的手法娴熟，他几乎没有任何痛觉，就看到手指和手背上扎满了亮闪闪的银针。 “有感觉吗？”她问，眼睛亮晶晶的。 他下意识的摇头。 “不要紧，这只是第一次，再多针炙几次，你会有感觉的。”她自信满满的道。 停针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她开始起针。 “下次施针的时间是三天之后。”她说。 白衣魔鬼微微颔首。 “送本座出去。”他起身，向外走去。 她一愣，以他的轻功，一跃便可上了房顶，而那头凶鸟就守在院子里，他也可以骑在鸟背上，非常拉风的飞走。 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送？ 但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送他出了院子。 突然，半空中扑来一道劲风，她只觉得衣领一紧，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却原来是凶鸟一口叼住了她的衣服，展开双翅，将她提到了半空。 “你……你这凶鸟，想干什么？”她看着下方变得渺小的房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3509章 魔鬼养的鸟儿 它不会是想要报复自己，而把自己摔个半死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她就觉得衣领一轻，海东青果然松了嘴。 她就像个秤砣一样，从天空中重重地往地上摔落。 “啊——” 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冲口而出。 她不想死！ 噼里啪啦！ 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她的后背和树枝不停的撞击，减缓了她下落的速度，可等她跌落到地上的时候，后背着地，震得她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她觉得整个后背的骨头都要断了，疼得爬不起来。 “嘎！嘎嘎嘎！” 凶鸟忽的一下飞低，发出嘎嘎的叫声，在她听起来，更像是得意的笑。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雪白长袍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 白衣魔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浮上了一丝笑意。 他在嘲笑她。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小青是能听得懂人言的，不要把它真的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畜生。” 他说完，便右足一点，踏上了凶鸟的后背。 海东青一声鸣叫，展翅飞起，呼啸直上，一人一鸟扬长而去。 混蛋魔鬼！ 魔鬼养的鸟儿，果然和魔鬼一样的可恶！ 沈如眉躺在地上，缓了半天的气，才勉强能够爬起身来。 可是她刚爬起来，就再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跌断了，哪哪儿都疼，疼得她从牙缝里直吸气。 她陷在一堆断裂的树枝里苦笑。 自己当着白衣魔鬼和他那头凶鸟的面前咒了他，还骂了他的鸟儿，还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赚大了。 她对自己笑：“你没死，不过下次骂人的时候要睁大了眼睛看清楚周围有没有人，祸从口出，知道不？这次是那魔鬼的惩罚，不过下次他应该就不会再对我起杀心了……活着，真不容易。” 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 沈如眉心尖一颤。 白衣魔鬼又回来了？ 顺着靴子往上看，深紫色的衣袂飘扬，是紫衣男人那张俊逸出尘却又冷如冰山的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蹙了下眉。 “你怎么了？” 沈如眉吸了口气，感叹自己运气真的太糟了。 白衣魔鬼刚走，紫衣魔鬼又来了。 “被一只畜生从半空中扔了下来，骨头差点跌断了，你是来看我出丑的吗？”她一身狼狈，嘴角却含着自嘲的笑。 紫衣男人再次皱了下眉。 他蹲了下来，用手拂去了她脸上的干草和枯叶，打量着她。 她想起死去的阿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怕我？” “嗯，有点。”她坦言。 “为什么？” “因为我怕死。”她很快的答道。 怕死？ 紫衣男人盯着她的双眼，果然看到了一丝惧意。 这让他心里很失望。 “我不会杀你。”他缓缓说道。 “多谢。” 紫衣男人再次盯着她瞧，那鹰隼般的目光离得那么近，近到让她毛骨悚然。 每次他看她的时候，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发起颤来，就像是被毒蛇的目光牢牢盯住。 她垂下眼帘。 两人的对话很奇怪，心里的感觉也很奇怪。 第3510章 谢他就嫁给他 他们以前明明没见过，可说话的语气却即陌生又熟悉。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沈如眉忽然说道。 紫衣男人没有说话。 “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她马上又道。 紫衣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一直盯着她瞧。 有什么可瞧的！ 自己这样子很糗，她恨恨的想。 她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紫衣男人不见了，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但她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齐燕羽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蜷缩着身子睡在一堆破烂枯枝里。 什么也没说，他背着她回到了医馆，她仍然在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 脚步声响起，齐燕羽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带着一脸灿烂的笑，从门外走了进来。 “吃饭了吃饭了！”他扬声叫。 她的心情突然莫名的一松，嘴角露出笑意。 睡了长长的一觉之后，她又恢复了精神奕奕，只是后背还痛得厉害，轻轻一动就疼。 她只好躺着不动。 “灵儿呢？”她问。 “在我家睡觉呢。”齐燕羽笑嘻嘻，将早饭放在桌上，然后走过来看她。 “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我的骨头好像摔断了。”她皱眉。 “没有吧？昨天我把你背回来的时候摸过你全身的骨头，没断。” “你……”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 齐燕羽哈哈大笑：“逗你呢，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你昨天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是不是想上树掏鸟蛋？真是个馋丫头，你要是想掏鸟蛋就跟我说嘛，我帮你，犯得着自己去爬树，跌断了骨头吗？” 看到他那心无城府的笑容，她忽然就不想解释了，也不想提到自己遇到的两个魔鬼。 免得破坏了现在的好心情。 “早饭是你做的吗？”她笑着问。 “废话！不是我，难道是你儿子？”他冲她瞪眼。 她却不生气，笑着接过冒着热气的粥碗。 “这是什么？” “粥啊！” “哦哦，我以为是热水。”她吃吃的笑。 齐燕羽的脸登时红了，恼羞成怒：“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她笑着，一口一口的喝着像清水一样的热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暖暖的。 “齐燕羽。” “干什么？” “谢谢你。” “少说没用的屁话！”他抢过她的空碗，然后盯着她，“真想谢我，就嫁给我，我不嫌弃你有儿子！” 她又笑，却摇摇头。 “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条件，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可以考虑。” 齐燕羽顿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诅咒。 “你就这么想毒死我啊！”他忿忿的将碗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没想过要毒死你啊。”她眨眨眼。 她想毒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白衣魔鬼，一个是紫衣魔鬼。 可惜她现在做不到。 “好，反正我是和你耗上了，你一天不嫁给我，我就缠着你，不离开你，直到你嫁给我为止！”他咬牙发着狠话。 然后站起来，大步离开。 第3511章 咸死他 在床上休息了两天后，她才能下床，这两天一直是齐燕羽帮她带着灵儿。 齐燕羽并不常来，他刚研究出一种非常厉害的暗器，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设计里，沈灵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一大一小像是痴迷了一样在齐燕羽的屋子里鼓捣。 幸好这两天没病人上门。 但是第三天，她听到半空中凶鸟的叫声，脸色顿时变了。 又到了给白衣魔鬼治病的日子！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到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魔鬼出现在她的小屋里。 “很好，你没死。”他冷冷的语气里仿佛含着一丝嘲弄。 “那要多谢你的好鸟儿嘴下留情。”她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没死，就起来干活。”他坐了下来。 她苦笑，拿出银针，准备给他施针。 可是她的手一直在抖。 “今天不行。”她叹口气，放下银针，“我差点被摔断了骨头，现在手不稳，不能给你施针，三天后，你再来吧，我连解药一起给你。” 白衣魔鬼没有说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她诧异的看着他。 “有吃的吗？”他突然开口，让她吓了一跳。 “没有。”她摇头。 这三天她都是躺在床上的，连饭都是齐燕羽做好了给她送来。 “那就去做，我饿了。” 白衣魔鬼冷漠的闭起了眸子，颐指气使，口气把她当成了婢女。 她无奈，只好走进厨房做饭。 在两道菜里她加了一大把盐，想想还不够，又连米饭里也加了两勺盐。 “咸死他！”她在心里恨恨的道。 饭菜端上来后，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她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瞧。 白衣魔鬼突然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甩过来。 她突然想起他说的话。 “所有见过他脸的人，要么变成了瞎子，要么变成了死人。” 她不想变瞎子，也不想变死人，她放下饭菜，走了出去。 在附近转了一圈又回来，发现白衣魔鬼离开了，桌上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她勾起唇角得意的笑。 但除了这种恶作剧之外，别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 三天后，白衣魔鬼果然如约而至，不过这次他出现的时候，却是在深夜。 沈如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仍是强撑着，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着。 听到半空中的鸟叫声，她给自己的虎口扎了一针，整个人变得清醒了。 灵儿这几天一直和齐燕羽呆在一起研究暗器，她很庆幸灵儿没在身边，她一点也不想让白衣魔鬼见到灵儿。 谁知道这魔鬼会不会打灵儿的主意。 “出来！” 白衣魔鬼没有进屋，冷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走了出去，银色的月光下，一条雪白的身影高高在上的站在鸟背上，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可姿态却是肆意张狂。 衣领突然一紧，她被白衣魔鬼拎到了凶鸟的背上。 凶鸟迈开大步，疾奔而去。 耳畔的风声呼呼刮过，她的睡意全都被驱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闭嘴！” 她果然闭上了嘴。 因为她一开口，风就灌进了她的肺腔。 第3512章 存在的价值 她被带到了那个巨大的石洞。 一到了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被当成了药人又惨死的无辜少女，对白衣魔鬼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只是脸上却分毫不露。 她想自己给白衣魔鬼驱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因为这样，不会再有无辜的少女再变成药人而丧命。 白衣魔鬼把她交给他的手下。 “带她下去做饭。” 她被两名手下带到了另外一个石洞，里面有锅碗瓤盆，还有蔬菜米粮。 这是把她当成了厨娘么？ 她苦笑，像上次那样如法炮制，做好了四道菜，每道菜都齁得像是抢劫了盐贩子。 但是白衣魔鬼却吃得很满意。 四道菜全吃光了。 “味道不错。” 她笑了笑，取出解药，又给他施针。 看来她的针炙有效果，他现在已经能吃出点味道来了。 “送我回去吧，我儿子在等我。”她收好银针，对他道。 白衣魔鬼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出了石洞。 她只好跟在他身后。 现在在深山里，她又不会武功，要是让她徒步走回去，怕是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回到城里。 她必须要依靠他的那只凶鸟儿。 白衣魔鬼突然拎着她，跃上了一株参天大树，然后坐了下来，不说话。 她双手抱着树干，心惊肉跳。 这么高，要是她跌下去，怕不摔个筋折骨断。 “天亮，就送你回去。”他突然开口。 她松口气。 他这个人虽然是个魔鬼，却是个说话算数的魔鬼。 她靠着树干也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她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声音清冷的响起。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奇？” “不好奇。”她答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好奇就是不好奇，我并不关心你是什么人，也不在乎。”她实话实说。 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所以她宁可什么也不知道。 白衣魔鬼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面具后面的眼睛闪闪发亮。 像是暗夜里的猎豹。 “如果我想要告诉你呢？”他声音不含起伏的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栽下去，幸好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又拎了上来。 抱紧了树枝，她连连摇头：“你别吓我，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然后，她仿佛听到他轻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声太轻太淡，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衣魔鬼怎么会笑？他怎么会有这种人类的情感，他是魔鬼！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骂我，甚至在诅咒我，想让我早点死，不过那些对我都没用，我不会死。”白衣魔鬼抬起头来，看向湛蓝的夜空。 夜空中繁星闪烁。 很美。 她在心里低低咬牙，果然，白衣魔鬼不是人，他连她心里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要不是为了留着她给他解毒，怕是她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只要他体内的毒一天不解，她就还有存在的价值。 “你一定奇怪我的身体里有这么多种奇毒，可却一直没死吧？”白衣魔鬼又道。 她没有出声。 第3513章 要他的血 “因为我从出生的那一天，体内就带有剧毒，大夫说我活不过三天，可是我却一直活到了今天。” 沈如眉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我一出生就被人带走了，然后我就开始吃药，各种各样的药，我从婴儿的时候起，就是喝药慢慢长大的，直到我十四岁的那年才知道，我从小喝到大的根本不是药，而是毒！各种各样的毒！这些毒已经在我的身体里扎了根，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早就和我密不可分！” 她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从婴儿的时候就被人喂毒，是什么人这样凶残，居然对一个小小的婴儿下毒手？ 可婴儿那样娇弱，被喂食了毒却没死？ 就是因为他体内本来就有剧毒，才会以毒攻毒？ “我从小被养在深山里，除了养大我的人，我再也没有见过别的人。十四岁那年，我遭到了一头猎豹的袭击，它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硬生生的咬下了我一块肉，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没想到，死的却是那头猎豹。它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然后它就被我的血肉活生生的毒死了。” “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我从小喝到大的药，全都是毒！养大我的人根本不是要救我，而是把我当成了试药的药人，他喜欢制毒，每次制出了新的毒，就会用在我的身上，那些毒……各种各样的毒……千奇百怪……” 白衣魔鬼的声音渐渐低沉。 沈如眉突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服毒后的痛楚，可她却知道，那种痛和折磨，绝对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怪不得他变得残忍冷酷无情，身体里的血好像都是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如果和他易地而处，她怕是也会变成像他一样的冷血动物吧。 白衣魔鬼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仰着头，一直看向天空，直到晓色染白了夜空。 太阳渐渐升起。 景色瑰丽无比。 沈如眉被触动，心上坚硬的外壳不知不觉软化。 她突然开口：“我会治好你。”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纳闷。 但她不后悔。 “走吧。” 白衣魔鬼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声唿哨，海东青展开巨大的双翅，落在他身边。 他拎起她扔上了鸟背。 她知道他是让凶鸟儿送自己回去。 凶鸟儿只驮着一个人是可以飞翔的。 “等一等。”她叫道。 “还有什么事？” “我想找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血。”她飞快的道：“只要一点点就好。” “我的血？”白衣魔鬼略微一愣，便点头，“好。”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让她也愣了，不过白衣魔鬼很快的道：“要我的血不难，但你要拿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我暂时还没想到要什么，不过等我想到的时候，我会亲自来取。”白衣魔鬼冷冷的道。 沈如眉一下子后悔了。 “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晚了。” 第3514章 致命的弱点 沈如眉咬咬牙：“我绝不许你伤害灵儿。” “我对你的儿子不感兴趣。” “好，如果你不伤害我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来取血吧。”他冷声道。 沈如眉点点头，取出银针和小葫芦，刺了他几滴鲜红的血，滴进了葫芦里：“够了。” 白衣魔鬼淡淡道：“你要用我的血去对付那个威胁你的人？” “是。” 她勾勾唇角，知道瞒不过他，索性承认了。 “你很聪明。” 她苦笑：“我宁可自己蠢一点，因为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 “放心，只要本座活着一天，你就不会死。”白衣魔鬼盯着她，“不过我有预感，你这次怕是要作茧自缚，你要是害怕，可是求本座，我会救你一命。” “不！”她想都不想拒绝。 “难道你不怕死？” “我怕死，但我不会让自己死。”她笑，“我更不是贪生怕死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替我抵挡风暴的人，我做的事我会自己承担后果。” 白衣魔鬼声音低沉：“本座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我不后悔。”她坚定的道。 他看着她良久：“好，随便你。” 顿了顿，他又道：“我要暂时离开几天，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个活着的你。” 沈如眉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会如你所愿。” 白衣魔鬼不再说话，做了个手势，海东青顿时腾空而起，驮着她飞向天空。 她从半空中看着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微微一笑。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如果后会无期，你也别惦记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 她喃喃的低语迅速被风声吹散。 回到小城，她马上一头钻进自己的小医馆，开始鼓捣起来。 为了自保，她不得不做出一些防范措施。 紫衣男人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他和白衣魔鬼不一样。 白衣魔鬼不会要了她的命，可是紫衣男人却是喜怒无常，他可以不为任何理由而杀人。 沈如眉知道，对付紫衣男人不容易，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阿若。 她不能坐在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 这个计划她要独立完成，连齐燕羽也瞒在了鼓里。 她去了城里一家最大最好的首饰铺子，让掌柜的把最贵的首饰拿出来，慢慢的挑，细细的选。 掌柜在一旁热心介绍。 “这是本店最好的一枚如意挂珠钗，共镶有十八颗珍珠，颗颗有小指肚大小，姑娘要是戴出去一定会让全城的女子都羡慕的……” 他正夸得天花乱坠，突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这珠钗我要了。” 一只雪白的纤纤素手从沈如眉手中夺过了珠钗，语气傲慢。 正是阿若。 沈如眉扬扬眉梢。 她来得真快。 阿若趾高气扬，看都不看她，对掌柜的道：“这桌上所有的首饰，本姑娘全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那掌柜的看了沈如眉一眼，见她不置可否，便道：“是是是，不过这些首饰要不少银子，不知道姑娘您……” 话未说完，阿若就扔给他一只钱袋。 第3515章 不一定谁死 掌柜的打开一看，登时笑容满面。 “够了够了。” 里面是一小锭一小锭的小金元宝，就算把他这间首饰铺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阿若挑衅的看着沈如眉。 沈如眉笑了。 她和这个阿若只有在酒楼上的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但她却本能的察觉到，这个阿若对自己怀有很大的敌意。 果然她才出现在首饰铺子不久，阿若就来了。 “这里的首饰都是本姑娘的了，没钱买的人还不赶紧滚！”阿若指桑骂槐道。 沈如眉笑了笑，慢悠悠的道：“人要是长得丑，就算戴再多再好看的首饰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别人笑话是丑人多作怪。” 她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阿若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冲过去叉腰拦在她面前。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你说谁是丑人多作怪！” 沈如眉张大了眼睛，诧异的瞅着她：“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好吧，既然你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阿若姑娘，你长得真的很丑，尤其是你的那两只眼睛，就是一对死鱼眼！” “什么？你敢说我是死鱼眼？” 阿若快要气疯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这双眼睛，因为少主最迷恋她的也正是这双眼睛。 少主只亲她的眼睛，别的地方碰都不碰，所以她知道，就是自己的这双眼睛才让少主着了迷。 如今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是死鱼眼，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张开十指，对着沈如眉的脸抓了过去。 “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我要划了你的脸！” 她恶狠狠的叫。 沈如眉却转身就跑，跑得飞快，阿若随后追来，咬牙切齿边骂边追。 两人越跑越偏僻，然后跑进了一条寂静的小巷子里。 沈如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阿若笑。 “你上当了。”她说。 阿若四面张望，发现没有人埋伏，她不屑的勾唇。 “你死定了。”阿若说。 “谁死还不一定呢。”沈如眉笑得胸有成竹。 “少废话，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阿若再次对她扑过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阿若不会武功，沈如眉也不会。 但她手一扬，阿若就软软的倒在地上，手足酸软，浑身无力，骇然瞪着眼看她。 沈如眉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匕首，在阿若的脸颊上拍了拍，阿若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怕我划花你的脸？”沈如眉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阿若，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只待宰的羔羊。 阿若厉声叫道：“你敢动我！” “我为什么不敢？” 阿若不知想到了什么，害怕的神色一扫而空，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你只要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的主人绝不会放过你！” “是吗？”她漫不经心的笑。 阿若冷笑：“识相的就快放了我，否则，你会死得非常非常惨！” 沈如眉道：“真的？我有点害怕了怎么办？”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阿若叫道。 第3516章 被囚 “不过反正我已经得罪你了，不如就多得罪你一点好了，张开嘴巴，吞下去！”沈如眉捏住阿若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 然后又从怀里摸出好多的药丸药粉药膏，一股脑的都喂进了阿若的肚子里。 这些药有的苦有的酸有的辣有的甜。 阿若瞬间尝遍了酸甜苦辣，人生百味。 她心中大骇：“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全都是毒药。”沈如眉笑眯眯的道，拍拍手站了起来，“你要想活着，就管好你的嘴巴，否则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记住我的话，我可不是骗你的哦。” 她说完，就施施然扬长而去，看也不看身后瘫成了一团的阿若。 阿若放声大哭。 “我的主人会杀了你，他一定会杀了你。” 她倏然回头。 “是吗？咱们拭目以待。” 阿若在她身后嚎啕大哭，她却再没回头。 唔，欺负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回到家里，她没把这件事情告诉齐燕羽，只是吃完了晚饭，她就把沈灵儿送到了齐燕羽那里。 一大一小还在鼓捣着暗器，两个人都没留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当天夜里，紫衣男人就来了。 沈如眉坐在桌前，好像知道他早就会来一样，挑起了眉梢。 “你是来杀我的？” 紫衣男人冷冷看着她：“你敢得罪我的女人，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向都很大，不过是你的女人先得罪了我，我只是自卫。”她耸耸肩。 紫衣男人盯着她：“得罪我的女人下场是什么，你可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来拿解药的吗？好，拿去吧。” 她将一个小瓷瓶抛在桌上。 “解药给你了，我的命也在这里，你想要就快点动手吧。”她冷静的道。 紫衣男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想死？” “不，我不想死。”她飞快的摇头。 “既然不想死，为何要动我的女人？”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这位阿若姑娘，是不是一往情深？”她眨眨眼。 他的眼眸冷厉如冰，突然一条黑色长鞭甩出，紧紧缠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悠悠醒来，四周一片黑暗。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她却知道自己没死。 她能感到自己还活着，只是像躺在一张冰冷坚硬的石床上，冻得她瑟瑟发抖。 “醒了？” 黑暗中一个冷漠如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那个紫衣男人。 她心中一震，坐起身来，察觉到那个声音近在咫尺，她不由往后面缩了缩，后背贴上了冷硬的石壁。 “为什么没杀我？” 她说，话一出口，声音嘶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喉头疼痛如割，用手一摸，肿得老高。 紫衣男人没有说话， 可她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触到了她的脖子，带给她一阵清凉，却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3517章 她在赌 她避无可避，只能由得他的手，顺着她的脖子向上攀援，一点点滑到她的脸庞，从她的下巴一路向上抚摸。 他的指尖冰冷，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子，滑过她光滑的皮肤，滑过她柔软的嘴唇，挺秀的鼻梁，落在她的眼皮上。 “他是想要剜出我的眼睛吗？”她心想。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没有挖出她的眼睛，而是用冰冷又微微颤抖的唇，贴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在亲她的眼睛！ 就像在酒楼上他吻着阿若的眼睛一样。 她忍不住全身都起了颤栗，恶心得想吐。 从紫衣男人的喉间模糊的吐出两个字，她没有听清楚，却知道他喊的仿佛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却并不是阿若。 “放开我！”她冷冷出声。 紫衣男人浑身一震，像是从一个迷醉的梦里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她，让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墙。 “你是谁？”他喘息着问。 她冷笑：“是你把我掳来的，你却问我是谁？”她的声音依旧嘶哑。 紫衣男人不再说话。 黑暗中，能听到他在沉重的呼吸。 “为什么不杀我？”她哑声问。 片刻后，紫衣男人冷冷的道：“因为我想要你，”他一字一顿，“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无数个阿若中的一个？”她嗤的一声冷笑。 “不错，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阿若。” “变态！”她忍不住骂出了声。 她看错了，他不是魔鬼，而是一个变态！ 紫衣男人没有生气：“我会给你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我会疼你宠你，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包括你的儿子在内。”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不含半分感情。 “我不稀罕！”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你的下场就只有死。”他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 她昂起头笑。 “好啊，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为什么？” “因为你中了我的毒！”她一字字的道。 “不可能！” 她微微一笑：“真正中毒的人不是阿若，阿若并没有中毒，而是你，我给她吃下去的那些并不是毒药，只是用来吓唬她的，我知道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找你哭诉，会趴在你的怀里，你会安抚她，抱着她，然后你就会不知不觉的中了毒，这种毒只有我才能解。” 紫衣男人再次沉默。 “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他冷冷道。 “因为我想活着，这只是我自保的一种手段。”她实话实说。 “你答应做我的女人，我一样会让你活着。” “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道，“做你的女人，就等于是做一个宠物，一个玩偶，一个失去自我的人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而我要的，是自由的呼吸！” “你可知道得罪我的后果是什么？”他声音更冷。 “我知道，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不过我既然敢做，我就敢于面对后果。” 紫衣男人不再说话。 她也不再出声。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就看紫衣男人怎么决定。 她在赌。 第3518章 挖坑埋自己 “我不会杀你，我也不会放你，你既然这么想要自由，那你就在这里做我一辈子的囚徒吧。” 突然，紫衣男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她听到一声铁门关闭的沉重声响。 “喂！” 紫衣男人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摸上去，四面全都是墙，除了一扇铁门，漆黑不见五指，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就像他说的，她变成了他的囚徒。 黑暗里的囚徒。 她唇角露出苦笑，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然后把自己给埋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 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睁开眼睛也看不到。 “你没有骗我，我果然中了你的毒。”黑暗中，紫衣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来。 她勾了勾唇角，却没力气说话。 黑暗里不知道时间，但她的喉咙又干又渴，嗓子似乎裂开了，更是因为饥饿而全身脱力。 紫衣男人的一双眼睛却仿佛能够在暗处视物。 “你想要什么？”他一字字的道。 她吸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我想要这辈子都不再见到你。” 说完之后，空气像是一下子凝固了。 她继续闭着眼睛，等着紫衣男人做决定。 为了让他答应这个条件，她用了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她赌自己一定会赢。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衣男人缓缓开口：“办不到！” “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她虚弱无力的道，感觉力气从身体里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现在她连抬一根小指头都觉得费力。 “我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紫衣男人拍了拍手，很快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人点了蜡烛进来，幽幽的散发出一抹黯淡的亮光。 她微微睁开双眼，看到是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提着食盒走到她面前，打开食盒，取出两碗菜，两个馒头。 还有一碗清水。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喝了两口清水，然后拿起馒头，慢慢的吃了起来，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半天才咽下去，一点也不像是饿了几天的人。 吃饱喝足，她觉得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虽然你让我活下去，但是我还是不会给你解药。” 紫衣男人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 听到她的话，他仍是面无表情。 “随你意。”他转身走了出去，沉重的铁门也随后关上。 那枝蜡烛却留在了房间里。 沈如眉凝视着微弱的烛光，再看向四周的墙壁，全是由最厚重的花岗石砌成，连窗户也没有，只装了一扇沉重的铁门。 她想从这里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她不后悔。 为了自由，她愿意赌这一遭。 蜡烛燃尽的时候，紫衣男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你赢了。”他说道，面色如寒霜，眼神凌厉无比。 算算时辰，他的毒已经发作了三个时辰，而他居然能挺过这么久，沈如眉也不得不佩服。 她用白衣魔鬼的血配出来的毒，果然是厉害无比，就连紫衣男人这么高的功力也抵受不住。 第3519章 别怕，我们来了 “你先放我离开，我配好解药马上给你送来。” 她说道。 紫衣男人不再多说，抓住她，将她带出了地牢。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滚！这辈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紫衣男人把她一丢，冷冷地道，每个字都含着森冷的寒意。 她也永远不想再看到他。 沈如眉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她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几乎要跳出来了。 但她仍然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跑，因为紫衣男人的目光正像寒冰般盯着她，随时都会改变主意，她的任何一个激烈的动作，都会刺激他。 她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两扇沉重的大门，只要推开这扇门，她就得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 哪知道就在这时，一股大力自身后袭来，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接着落进了一个坚厚有力的怀抱。 “你……”她又惊又怒，正准备质问紫衣男人，就看到紫衣男人俊美的脸上全是严峻之色，他足尖一点，身体飞速后退。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大门腾空向内飞起，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救了她，她绝对会身受重伤。 她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只看到大门外面站着数十人，站在前面的却是墨川和齐燕羽。 “小眉儿，别怕，我们救你来了！”齐燕羽一眼就看到被紫衣男人困在怀里的沈如眉，顿时大声叫道。 墨川脸上仍是一无表情。 他的目光从紫衣男人脸上移到她的脸上，眼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沈如眉心中一震。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为了她回来的？ 只听得紫衣男人咬牙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楚墨川，居然是你！” 墨川冷冷注视着他：“楚少阳，放了她！” 楚少阳？ 沈如眉看向紫衣男人，他叫楚少阳？ 楚少阳也正在看她，又抬头去看墨川，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你是为了她而来？” 墨川不答，齐燕羽却大叫一声：“楚少阳，你这个叛徒，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楚少阳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杀我？” 他手一挥，顿时，房顶上，墙角下，墙头上，树叶里，冒出数十条黑色的人影，手中持着弓箭，对准了墨川等人。 墨川带来的人全是精选出来的侍卫，个个身手高强，虽然面对强敌环伺，神色却是夷然不惧。 齐燕羽叫道：“墨川，别和他废话，先杀了他！” 他右手在腰间一探，紫霄剑出鞘，天空中闪过一抹亮丽的紫色光芒，像是流星划过。 “上次老子一不留神才着了你的道儿，这次老子可不会再上你的当，楚少阳，受死吧！” 齐燕羽的紫霄剑回旋飞舞，姿势美妙之极，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藏着冰冷无比的杀机。 转眼间，已经有数名黑衣人尸横就地。 楚少阳发出一声讯息，顿时，弓弦声响，箭如流星，数十只长箭向着齐燕羽射去。 第3520章 谁胜谁负 齐燕羽手中的紫霄剑舞成了一片紫色的雪花，随着他身影的飘动，就像是漫天的雪花在飞舞。 没有箭枝能够近得了他身边。 “好剑！”墨川赞了一句，他也拔出腰间的软剑，向着楚少阳疾刺而去。 楚少阳右掌在沈如眉肩膀上用力一推，身法飘飘，姿态美妙，腾空而起，轻飘飘的避开了墨川这凌厉无比的一剑。 就在这时，齐燕羽也舞动紫霄剑向他攻来。 墨川带来的手下和楚少阳的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四面八方都是兵器相击的乒乓之声，密出爆豆。 双方人众互有伤亡，鲜血飞起，光芒闪烁，斗得不可开交。 墨川和齐燕羽合力攻向楚少阳，两人手里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尤其是齐燕羽的紫霄剑，锋锐无比，光攒剑芒就足以伤人。 而楚少阳手中却不持兵器，像穿花蝴蝶般在两人的夹击中纵横来去，身影飘忽，落足不定。 一道耀目的紫光闪过，是齐燕羽的一记凌厉杀招。 楚少阳完全不躲，迎着紫芒而上，右手手指一弹，齐燕羽只觉得手腕一麻，竟然被他弹中，紫霄剑差点脱手飞出。 他大骇，慌忙后退两步，手中长剑已经变得像寒冰般冷，冷得他几乎握不住。 “冻成冰块的滋味还好受么？”楚少阳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在这般激战中，他仍是意态悠闲，好似在玩耍一般。 墨川心中也是骇然。 他对楚少阳再熟悉不过，五年前楚少阳还不是他的对手，功力和他相比还略逊一筹。 这五年的时间，虽然他一直在寻觅沈凝的消息，却从无一日停止练功，再加上他一直服食增加内力的灵药，可以说功力比五年前精进不少。 可今天和楚少阳一交手，却发现楚少阳的功力比他的还要精深。 尤其是他的掌中有一股阴寒之气，每一次出掌，就像冰山压顶，让人呼吸不畅，而且全身发冷，仿佛连血液也冻住了。 很显然，这五年来楚少阳不但功力大进，而且还修习了一门威力无比的阴寒掌力。 齐燕羽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手中的紫霄剑变成了一大块寒冰，冷得他只想扔掉。 就在这时，楚少阳伸指在墨川的剑身上一弹，墨川只觉得手腕剧震，接着手中长剑也变成了一块寒冰，再也没办法挥舞得圆转如意。 “楚墨川，昔年你欺我辱我，可有想过会有今日么？” 楚少阳一双眼睛有如冰雪凝成，冷得没有半分温度。 墨川深吸口气，抛掉手中长剑，空手向楚少阳攻去。他扔掉长剑之后，身法反而灵活了许多。 齐燕羽登时醒悟，也忙不迭的扔了紫霄剑，攻向楚少阳。 楚少阳的手下早就觊觎他的紫霄剑，见状急忙上前去抢，哪知道剑柄刚一入手，就觉得浑身一颤，冷得全身的血都凝固了般，牙齿咯咯作响。 “蠢货，想捡便宜么？做梦！”齐燕羽一声冷笑，拍出一掌，正中那人后背。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远远的摔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奔，紫霄剑掉在一旁。 第3521章 救救阿若 要是论人数，楚少阳手下的黑衣人更多，可是墨川这次带来的全是精卫，渐渐的，楚少阳的黑衣人越来越少，渐落下风。 可是楚少阳一个人对墨川和齐燕羽两人，却是分毫不落下风。 沈如眉看着斗成一团的众人，她站在廊柱下，没有人对她出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这些人打打杀杀，好像都是为了她。 可为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惊呼。 “少主！” 一条白衣人影冲了出来，白衣如雪，衣袂飘飘，一双美目睁得老大。 那是阿若！ 她不会武功，看到楚少阳被人围攻，本能的想冲上前去护住他。 齐燕羽目光一闪，抢上前去一把抓住。 “楚少阳，你要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他大声叫道。 阿若徒劳的在他手下挣扎，眼神像惊慌的小兔，哀恳的望向楚少阳。 “少主，救我，救救阿若。” 楚少阳眼神冰冷，蓦然住手不攻，盯着齐燕羽。 “放开她！你要是伤了她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的命！” 齐燕羽冷笑道：“要我的命？你要是再敢动一动，我就要了你这位心肝宝贝的命。” 他抓住阿若的右手，一拗，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 阿若发出一声惨叫，脸白如纸，手腕软软垂下。 在场的人都惊了。 谁都没有想到齐燕羽出手会这么狠，尤其是会对一个不会武功又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手。 阿若疼得快晕了过去，可她死命咬住了嘴唇，再也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少主，不要管阿若，杀了他们，替我报仇。”她声音微弱的道。 如果她苦苦哀求，楚少阳绝对会置之不理。 可是她眼神中带着倔强，隐隐泛着泪光，又努力挺直后背的模样，让他蓦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心猛然一痛。 “你们放了她，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饶了你们啦。”他低沉着嗓子说道。 “饶了我们？”齐燕羽冷笑一声，抓住阿若的他有恃无恐。 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叫阿若的姑娘就是楚少阳的软肋，只有她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怕楚少阳不低头。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饶了谁呢，楚少阳，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只要告诉我实话，我就把这个阿若交给你。” “什么话？”楚少阳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冷冷道。 “沈凝呢！五年前你带走了她，我要知道她的下落！”齐燕羽逼视着他。 楚少阳身体微微一震。 “沈凝？”他一字一顿。 一瞬间，五年前所有的记忆涌上了脑海。 他眼中泛出鲜红的血丝，犹如一头负伤的野兽，蓦然爆发出一声吼叫。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惊呆了。 “齐燕羽，小心！” 墨川大叫一声。 齐燕羽却没反应过来，他只看到楚少阳向大鹏一样向自己飞扑而来。 他本能的身子急退，避开了楚少阳的攻势。 哪知道楚少阳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被他紧紧攥住的阿若。 第3522章 尘封五年的记忆 “哧”的一声响。 楚少阳五根手指刺入了阿若的胸口，宛如利刃一般。 阿若身子慢慢软倒，胸前多了五根血洞，她雪白的脸庞溅了几颗自己的血，惨白如纸。 可是一双眼睛却还是乌黑闪亮，直勾勾地看向楚少阳。 “少主……”她喃喃的吐出两个字，眼中神采渐渐涣散。 楚少阳眼神冷漠如冰，从她胸前抽出手来，五根手指尽被鲜血染红。 阿若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变得没有了神采，仍是直直的看向楚少阳。 脸上没有怨恨，没有仇视，有的只是痴痴的凝望。 在场的人再次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齐燕羽瞪着楚少阳，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杀了她，你居然杀了她！楚少阳，你的心得有多狠，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啊，不，你没有心，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他喃喃叫道。 楚少阳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狞笑。 他看都没看死去的阿若一眼。 “想知道沈凝的下落，这就是。” “什么？”齐燕羽的瞳孔蓦然变大，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呆了。 “你……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少阳已经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这一掌突如其来，快捷之极，齐燕羽心神遭受重击，根本来不及闪躲。 就在这时，墨川从旁抢上，对楚少阳的后心击出一掌，楚少阳不得不回身，齐燕羽这才死里逃生。 “楚墨川，这次是你自己找死，你想要见沈凝，好，那你就去阴曹地府和她相见吧！” 楚少阳狞笑一声，掌中突然多了一柄匕首，刺向墨川。 他一直没用兵器，却大占大风，墨川和齐燕羽都没料到他会突然亮出兵器。 墨川想躲，却来不及了，只觉得右肩一痛，已经被匕首刺中。 鲜血直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衣衫。 “墨川！” 看到他受伤，沈如眉只觉得心口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扭住，疼得她浑身抽搐，一声呼唤脱口而出。 墨川蓦然抬眸，向她看来，眼中神采逼人。 “你想起我来了吗？”他眼中再无旁人，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沈如眉闭了闭眼睛。 脑海中突然多了一幕幕画面。 她整个人都痴了般，唇角弯弯翘起，仿佛在笑，可是眼中却凝着泪光，神情悲伤。 “墨川。”她又低低的叫了一声。 她突然脸色大变。 因为这时楚少阳趁着墨川分神，手中匕首如闪电般刺向墨川。 齐燕羽急忙抢上，却被楚少阳一掌逼退，浑身如坠冰窟。 楚少阳目露凶光，目光牢牢盯住墨川，充满了仇恨和怨毒，再次举起了匕首。 墨川却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向着沈如眉飞奔过来。 “墨川，小心。” 她轻呼一声，接着像流星般扑向他，替他挡住了楚少阳从他背后刺来的匕首。 锋刃入肉的时候，她没感觉到疼痛。 沉封脑海五年之久的记忆，像潮水般向她涌来，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眼中神采焕然，痴痴的看向面前俊美出尘的男子。 这是墨川，她的墨川呵！ 第3523章 回光返照 她倒在了墨川的怀里，匕首正中她的胸口，深没至柄。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包括楚少阳。 不过他绝不会错过杀死墨川的任何时机，他再次出掌，击向墨川的后背。 墨川浑若未觉，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 “凝儿，你真的想起来了？你认得我了吗？”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伤痛无比。 楚少阳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他听到了什么？ 凝儿。 是自己的耳朵出现幻觉了吗？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凝儿的名字。 她又活了吗？ 他神色茫然，东张西顾。 他的目光落在被墨川抱在怀里的沈如眉身上。 她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出奇。 那是她的眼睛！ 这世上没有谁的眼睛会比她的更清亮，更有神，更让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楚少阳整个人都呆住了，痴痴的凝视着墨川怀里的姑娘，瞬都不瞬。 齐燕羽也没有动，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好一会儿才叫出声来。 “你刚才叫她什么？凝儿？你是不是看错了人，她是小眉儿，不是你的凝儿！” 他冲过去，看到沈如眉胸口的匕首，眼中忽然流下泪来。 “眉儿，小眉儿！你别死，你别怕，你不会死，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死……”他嘟嘟囔囔的，想要去拔她的匕首，又不敢。 沈如眉神志飘散，她没觉得自己要死了，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在云里雾里飘。 可是她很满足。 因为她躺在墨川的怀里，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找他，可她却像是在一个迷雾里寻找，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可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 甚至见到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灵儿的父亲！ 也是她这辈子心底唯一的男人！ “我不是眉儿，我不叫沈如眉，我是沈凝。”她低声，却神志清楚的道。 在这回光返照的一刻，她想起了所有的往事。 所有！ 沈凝！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霹雳，震得齐燕羽耳朵轰轰作响。 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拼命摇头：“不，你不是沈凝，你不是她，你是眉儿，是我的小眉儿。”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他找了沈凝整整五年，始终没有找到。 但是五年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代替她的姑娘，她像她，又不像她，可是和她在一起，却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的欢乐。 让他一个天之骄子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住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荒僻小城里，茅草陋巷亦乐哉。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想这样长长久久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有她相伴的日子甜蜜而温馨。 他喜欢制作武器，他还收了她的儿子为徒弟，他喜欢忙碌了一天后，可以去她的小院里吃晚饭，聊聊天，就算他赖着不肯走，最后被她拿大扫帚轰出了院子，那感觉都是甜蜜温馨的，让他每个晚上都含笑入眠。 第3524章 老天开的玩笑 齐燕羽知道，他已经离不开这对母子了，他爱上了这个带着儿子的女人，他想要娶她为妻！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让他一心一意想要娶回家的女人，居然就是他苦苦找寻了五年多的姑娘，而且在他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忘了她的时候，才发现兜兜转转，他爱上的居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姑娘！ “老天啊，你是不是和我上辈子有仇啊！为什么要和我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齐燕羽仰天长笑，笑声却比哭声更要难听。 他想放声大哭，可是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胸口更是像要憋胀了一般。 他咬了咬牙，不管她是沈如眉，还是沈凝，他都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他要救她！ “楚少阳，救她！你给我把她救活！你已经杀了她一次，现在居然还杀了她第二次！你不是对她一往情深吗？你不是为了她找了无数个替身吗？你为什么不救她！你救她，你救她啊！” 齐燕羽像疯了一样扑向楚少阳，抓住他的衣襟，又吼又叫。 楚少阳自从听到“沈凝”这两个字后，整个人就变成了化石，一动不动。 他呆呆地看着墨川怀中的姑娘。 她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眼睛，太像她了。 可他知道，她不会是她，不是！ 她的容貌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清楚的记得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还有她生气时候的样子，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微笑时神光离合的样子。 所以他去找她，派了无数的人去找她。 他找了许许多多的她，然后再找到其中最像她的，给她起名叫阿若。 他心疼每一个阿若，宠爱每一个阿若，因为每一个阿若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他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 她没有死，她还陪在自己身边。 但那全都是他自欺欺人！ 他心底一直有一个最大的恐惧，让他从来不敢去想。 因为她死了，在五年前就死了！ 如果他戳破了这个自欺欺人的谎言，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楚少阳知道自己活得很悲哀，可他却没办法不这样悲哀，在人前的时候，他高高在上，孤高冷傲，可只有在每一个阿若面前，他才会流露出一些心底的凄苦和无助。 他什么也没有了，要是再失去她…… 每一个阿若对他都是死心塌地的爱着，她们爱他俊美的容貌，爱他温柔的举止，爱他把自己宠到心尖的疼爱…… 但不管多少个阿若加在一起的爱，都减少不了他心里的那份痛苦和悔恨。 因为五年前，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可五年后，他又再一次杀了她…… 楚少阳茫然失措，他任由齐燕羽在他的耳边叫喊嘶骂，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已经失去了意识。 五年前他承受了一次失去她的痛楚，那让他痛不欲生。 五年后，难道他还要再承受一次吗？ 不不不！ 他不要！ 他再也不想尝到那日日夜夜被痛苦和悔恨噬咬的疼痛了。 第3525章 含笑而眠 “没有，不是……她不是她……她不会死，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楚少阳推开了齐燕羽，他目光茫然涣散，突然大叫一声，飞身上了房顶，向前狂奔，转眼前就消失了身影。 “少主！少主！” 黑衣人们大叫，也跟着追了出去。 看不到，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楚少阳再一次欺骗了他自己，他以为他的眼睛可以骗过他的心。 但，真的可以吗？ 墨川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 不管她是沈凝，还是沈如眉。 不管她是生还是死，这辈子他都再也不会放开手。 院子里一株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纷纷扬扬的桃瓣被风吹落，洒下一片花雨。 一枚桃花瓣落在她的脸上，粉红霏霏，让他和她同时想起了那片山谷中的桃花林，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脸色雪白，可是眼神却异样的清澈，肌肤莹润如玉，身上的衣服却被血染红。 墨川全身都在发着抖，他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变冷，不管他怎么往她的身体里输入内力，都无法让她的身体热起来。 她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睫毛扬起，眼珠像平时一样乌黑清亮，直直的看进他的心里。 墨川心中大恸。 这是回光返照！ 她认出他来了，可是他却马上要失去她了。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她微笑，他要把自己最美最好的笑容留给她。 “凝儿，别离开我。”他无声的吐出这几个字来，痴痴的目光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她好像听到了，因为她唇角轻轻勾起，缓缓地笑了。 这一生，不再有遗憾了。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记忆，她知道自己是谁，而她正躺在最心爱的人怀里，就算是这样死去，也是幸福无憾的。 她的唇动了动，他忍着心中巨大的悲恸，将耳朵凑近她的唇边，直到贴在她冰冷的唇上，才听到她细微的吐出几个字。 “灵儿……是你的儿子……照顾……他……” 最后一个字悄不可闻。 那朵微笑留在她的唇边。 她明亮的双眼缓缓合上，再也没有睁开。 她含笑躺在他的怀里，就像是睡着了，宁静而安乐，她是带着笑离开的。 笑容一如她生前般芬芳甜蜜，楚楚动人。 墨川的耳中“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了开来，他眼前金星乱舞，仿佛灵魂离开了躯壳，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只是茫然看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姑娘，她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僵硬，他缓缓低下头，去亲她的唇。 她的唇很冷，很冰，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 可他却无法把唇从她冰冷的双唇上离开。 他全身都在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无法给她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凝儿，你真残忍，你太残忍！” 他无声的哭泣，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胸前，沾满了她身上涌出的血。 “我才刚刚找到你，你就用这样的方式永远的离开我，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第3526章 疼痛入骨 他心中一个声音在悲痛的嘶吼。 真想就这样随她一起离开。 这世上没有了她，一切都变得没了意义。 五年前他和她生离，已经让他痛不欲生，谁想得到，五年后他会和她死别。 他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痛。 他攥紧她的手，泪眼模糊的看着她平静睡去般的容颜，真想大声质问她，她就这样离开他，可对他有半点眷恋？如果她真的有，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她可知道他的刻骨疼痛！ 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再也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闪开，你们所有人都闪开，不要挡着我！我要找娘亲，娘亲，娘亲！你在哪儿？” 墨川茫然抬起头来，一个小小的身躯扑到了她身上，徒劳的摇晃着她冰冷的身体。 “娘亲，你怎么了？你是睡着了吗？为什么你不理灵儿了？你醒来啊，你不要灵儿了吗？” 沈灵儿童稚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睛里没有眼泪。 他不相信和自己相依相伴五年的娘亲死了。 小小的心灵里从来不知道死是什么。 他以为娘亲睡着了。 “娘亲，你是生了灵儿的气吗？灵儿这几天没有回家，是在师傅家里呀，灵儿一直记挂着娘亲的，娘亲，你不要生灵儿的气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灵儿好不好？娘亲，灵儿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娘亲的，我再也不要吃糖了，再也不吃糖三角，也不要吃桂花糕了，灵儿以后再也不会牙疼让娘亲你生气了，娘亲，娘亲……” 一声声稚气的声音叫得墨川的心都碎了。 他一把揽过沈灵儿那小小的身体，紧抱在怀里，泪水大滴的滚落面颊。 他有了儿子，却失去了妻子，儿子失去了娘亲！ “灵儿……”他的喉头哽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灵儿用手去推他，叫着：“娘亲，灵儿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找爹爹了，灵儿有娘亲就够了，灵儿不要爹了，娘亲，娘亲！” 墨川闭上了眼睛，心如刀绞，他把沈灵儿小小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 他的声音沉重的从胸腔里透出来。 “你娘亲……她睡着了，让她好好睡，别吵醒她，她会不高兴的。” 沈灵儿马上闭上了嘴，他圆圆的眼睛有着不解世事的懵懂。 那双眼睛看得墨川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一把捂住了儿子的眼睛，不忍再看，不忍再听。 他的手指落在了灵儿的睡穴上。 沈灵儿闭上了眼睛。 “照顾他，带他离开这里。” 墨川把沈灵儿交给追风，追风僵硬着手臂抱着沈灵儿，看了墨川怀中毫无生气的沈凝一眼，嘴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在京城苦苦等了主子五年的小如，直到现在她还忠心耿耿地守在沈府里，等着主子回来。 她一直坚信主子会回来的。 要是她知道她的主子已经香消玉殒，再也回不来了…… 追风猛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抱着沈灵儿离开了。 墨川的手轻轻落在怀里姑娘的头发上，她的发丝还是那么柔软光滑，如丝缎一般。 他的神情变得很平静。 第3527章 从天而降 他就那样抱着她冰冷没有生机的身体，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手下的侍卫没有人敢上前。 他们都沉默又哀恸着矗立着。 可他们每个人都在担忧。 时间流逝，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又到了白天。 墨川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 追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情景和他离开之时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问齐燕羽：“我家主子一直没动？” 齐燕羽的状况比墨川好一些，他已经能够接受现实。 他摇摇头道：“他一直没动，他不哭不怒，就这么抱着她坐着，我看哪，他是打算这样抱着她坐一辈子了，要是不想个法子让他宣泄出来，我怕是后来他会发疯。” “那怎么才能让主子宣泄出来？”追风立刻急着问道。 齐燕羽冲他瞪眼：“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你的主子，又不是我的主子，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他的胸口沉闷得难受，也想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 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发泄才是。 他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突然，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鸟鸣！ 一个阴影从空中笼罩下来，就像是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所有护卫都抬头去瞧。 一只巨大的海东青正在空中盘旋，鸟背上高高伫立着一条人影。 白衣黑发，长身玉立。 脸上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纤尘不染得像是谪仙一般。 “是他！” 齐燕羽忍不住咬咬牙，“他来干什么！” 他和这白衣戴面具的男人没什么交集，但却这男人却没有半点好感。 墨川却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直到白衣男子呼啸一声，海东青收拢双翅，从空中落向地面。 白衣男子缓步向墨川行来，护卫们立刻严阵以待，刀出鞘，目似剑，紧紧盯着白衣男子，如临大敌。 而白衣男子对所有人都看也不看。 他的目光平静而冷淡的落在墨川怀里的姑娘脸上。 在距离他身前三尺之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声音平静淡然的响起来。 “把她交给我，我能救活她。” 齐燕羽身体重重一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白衣男子戴着面具的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墨川缓缓抬头，没有焦点的视线看向白衣男子。 他没听清。 “楚墨川，他让你把人交给他，他说他能救活她！”齐燕羽大声重复了一遍。 墨川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不可能！”他喃喃的。 她已经死了，她连脉博和呼吸都停止了，怎么可能救得活？ 就算是她的师傅古清泽，天下第一神医在这里，也无法让死去的她再活过来。 这个白衣男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并没有死绝，应该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你不把她交给我，她就只能真的死了。”白衣男人声音平缓的又道。 他眼神中还是一片漠然，声音没有起伏。 墨川陡的想起她说过的话。 这个白衣男人身中剧毒，需要她来解毒，如果她死了，那他也活不成。 这就是他会出现前来救她的理由。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白衣男人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第3528章 一线生机 “你一定能救活她？”墨川颤声问道。 “不一定。”白衣男人漠然道，“我只能试一试，至于能不能救活，要看她的运气了。” 墨川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咬牙没有说话。 齐燕羽却叫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根本就救不活她，她已经死了，你想要在她死后再作践她的身体，你休想！楚墨川，你千万别上他的当，他没安好心！” 白衣男人冷冷道：“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他缓缓踏上了海东青的背。 “等一等！” 墨川忽然抱着沈凝站了起来，身躯笔直。 他的脸色变幻，终于下了决心，双臂平伸。 “你把她带走吧。” “什么？楚墨川，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把凝儿交给这个家伙！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不怕他会害了凝儿！”齐燕羽又气又急的叫道，抢上去想要抱回沈凝的尸体。 “我已经决定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过让她活过来的机会。” 墨川坚定有力的道，他直视着白衣男人，冷声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必会将你碎尸万段！” 白衣男人的语气比他更冷。 他傲然道：“本座愿意救她是为了她，不是为了你，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骗你？本座不屑！” 说完，他抱起沈凝，盘膝坐上了鸟背。 “你要多久才能救活她？”墨川抢上一步。 “或许十天，或许一年，也或许……谁知道呢。” 白衣男人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打了个啸声，海东青立刻迈到大步，如飞奔去。 墨川笔直的挺立着，目送两人一鸟的身影渐渐远去。 他的手握成了拳，垂在身体的两侧。 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眼中复杂的神色。 齐燕羽跺跺脚：“楚墨川，你真糊涂，你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那家伙的话！凝儿她已经死了，他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让死人起死回生！” 墨川倏的回身，恶狠狠瞪着齐燕羽，吓了齐燕羽一跳。 “你瞪我干什么，你对我这么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冲那个白衣男人凶去，你再去把楚少阳杀了，给凝儿报仇！”他没好气的叫道。 墨川却盯着他，一字一字：“凝儿她没死！你要是再说她一个死字，我就先弄死你！” 齐燕羽喃喃道：“疯了，你也疯了。” 但是他心中也怀着和墨川一样的期翼。 希望她能活过来！ 就算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他也愿意抱着这个希望幻想下去。 他也不愿意看到她的尸身被埋入冷冰冰的黄土之中，不愿意每年的清明去在她的坟前吊唁。 宁愿看到那个来历不明的白衣男人把她带走。 “或许，我也疯了吧。”他喃喃又道。 * 在临死之前想起了失去的全部记忆，自己不叫沈如眉，而是沈凝。 沈凝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终于从迷惘的梦中醒来。 她看到了墨川，被她埋在了记忆深处的男人！ 死在他的怀里，她无憾了！ 她是含着笑闭上的眼睛，可她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只觉得自己刚从一个梦里醒过来，很快就又沉入了另一个梦里。 第3529章 偷偷的笑了 在那个梦里，她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周围都是暖暖的，温柔的，她像是被人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她睁不开眼来，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却能感受得到温暖。 很累，浑身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发生，她只感觉到温暖，而她自己就像是一颗被埋在土壤里的种子，被温暖细心的泉水灌溉着，滋润着，待到来年春天，就会破土生芽，开花结果。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半梦半幻，似真非真。 然后有一天，她在这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突然有了一点意识。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入她的喉咙，然后沿着她的身体里流淌，本来她能够感受到的只是身体外面的温暖，但这股暖暖的东西却连她的五脏六脏也跟着暖了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死，还活着！ 她甚至还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能感受到有一颗强而有力的心脏在贴着她的身体跳动着。 有人轻轻抚着她的脸，低低的说着什么。 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是墨川吗？ 是他抱着自己，救了自己吗？ 一定是墨川。 她的意识并没有清醒很久，很快又飘散了。 但是，她渐渐的一天比一天清醒，也一天比一天更能清醒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终于有一天，当那股暖暖的东西又被喂入她的嘴里，顺着她的喉咙往下流淌的时候，她的意识比任何一次都更清楚。 她甚至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因为她太渴望见到墨川了。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他说，要告诉他，她迫不及待！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身躯似乎变得僵硬，不再坚实而柔软。 “墨川，说话，和我说说话，我想要听你说话，我不要你只是帮我疗伤，我要听你说话！” 她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叫道。 这么多天了，他每天都会喂她喝下那暖暖的药，然后运功给她疗伤，催动药性在她的身体里流动。 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她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又过了几天，她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又多了几分，她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 她的力气太弱了，她怕自己只能睁开一会儿眼睛，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并不是时时呆在她身边的，每天他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给她喂药，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喝药。 喂完药之后，他会握着她的双腕给她体内输入内力，然后他会轻轻的让她躺下，自己静静离开，直到下次喂药。 他不在的时候，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她甚至以为自己躺在一具棺材里。 终于，她又感觉到他来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她就是能够感受得到，他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双臂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在心里偷偷的笑了。 第3530章 病得傻了 嘴里又被灌入浓稠的药汁，味道很苦很涩也很腥，不好吃，但她已经习惯了这药的味道，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喝得一滴不留。 因为每次喝完药之后，她都会觉得自己的力气多了几分，浑身都会变得暖洋洋的。 这药很神奇。 墨川一定是找到了师傅，只有师傅才能配出这种神奇的药来，让自己起死回生。 喝完了药，他又像往常一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两只手腕，给她体内输入内力。 就是这个时候！ 沈凝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皮，终于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男人。 一张银质的面具映入她的视线。 沈凝一呆。 是他？ 怎么会是他？ 白衣魔鬼！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在梦里居然又见到了白衣魔鬼，于是赶紧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刚才是梦，一定是梦，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见到的人一定会是墨川。 可她的眼皮颤抖着，始终不敢再次睁开。 她怕睁开眼来看到的，不是墨川，还是白衣魔鬼。 那对她而言，将是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来，就在她的耳畔。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着我，装什么死！”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寒意。 他推开了她，让她靠坐在枕头上。 她的身体里暖洋洋的，他输入她身体里的内力在流淌，可她却固执地闭紧了双眼。 是白衣魔鬼救了自己，不是墨川？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又为什么要耗费内力给自己疗伤？ “你怕什么，我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才救活了你，难道我会杀了你？”他讽刺的说道。 沈凝终于决定面对现实。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一双眸子还像以前那样冷漠，不含半分感情。 是他！ “为什么救我？”她缓缓出声，声音黯哑得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过她心里却闪过一抹喜悦。 她没死！她真的还活着！ 白衣魔鬼冷冷注视她。 他眸中仿佛升起一抹困惑：“不会是病得傻了吧？” 沈凝愣了愣。 “以前还挺聪明，现在居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他又道。 沈凝的脸顿时发起热来。 “你……”她又气又恼，想要用力瞪他，却发现自己连瞪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还是休息吧。” 白衣魔鬼不再看她，轻轻一推，她就倒在了床上。 他起身走了出去。 她不知不觉又迷糊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隐隐约约闻到了花香，不禁深吸了口气。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置身于一个花园里，放眼放去，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她坐在轮椅上，他白衣如雪，站在她面前。 那头凶鸟正在撕扯着一只小兽，吃得欢实，突然抬起凶巴巴的小眼瞪向她。 沈凝也在瞪着它。 不知道为什么，再世为人的感觉真好，让她对这头凶鸟也减少了几分恶感，觉得这头凶鸟比平时看着顺眼得多了。 第3531章 最美的雪 白衣魔鬼很少说话，她是没力气说话，两个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她没有再问他愚蠢的傻问题，比如问他为何要救她。 因为她知道，她活着，他也会活着，她要是死了，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毒发而亡。 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养一些药人，然后服用药人的血液来压制毒性，因为现在他的体内毒性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她给他驱毒。 把所有的毒从他的体内全都驱除。 当今之世，只有她能做到！ 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时间就在两个人沉默无声的相处中缓缓过去。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雪花飘落的时候，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坐在窗前看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大地一片银白。 那头凶鸟儿在院子里追逐着雪花，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唇角不知不觉得漫上了笑意。 “这雪真美，是我最见过的最美的雪。”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回答她的话。 这段时间来，一直是她在自说自话，而他却像变成了哑巴一样，很少开口。 果然，白衣魔鬼依旧沉默。 银质面具映着雪花飘飘，显得那样冰冷无情。 冬天过去，春天又来了。 一个月圆之夜，他推着她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月亮。 春天的夜风清凉，她重伤初愈，格外怕冷，他拿了一条厚厚的狐裘裹得她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俏丽的脸。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一颗心却不知不觉想起了墨川，还有她的灵儿。 幽咽的洞箫声传进她的耳中，声声缠绵，婉转动情，空灵又清澈。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美妙的箫声，这是她生平听过最好听的箫声。 回过头来，她发现月光下，白衣魔鬼正在手持一管玉箫，正在低低的吹奏。 月光如水，箫声如梦。 这个有着美妙箫声的月圆之夜，此后很久很久都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中。 可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再也没听到过他的箫声。 她可以慢慢的活动，不再依靠轮椅，她就开始配药，给他配置解药。 但她的手指还是没什么力气，没办法给他施针，所以他的嗅觉和味觉始终没有恢复。 不过她开始做饭，有意在饭菜里放很多的盐，咸得发苦，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眼中就会闪烁着狡黠的得意神情，像是只冒着坏水的小狐狸。 她每次这样捉弄他的时候，心情都会大好。 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让自己不再陷入疯狂的思念当中，因为想念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她思念灵儿，思念墨川，思念小如…… 她非常非常的想念他们！ “明天，你该回去了。” 白衣魔鬼冷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念。 她又惊又喜的抬头，“明天？” 白衣魔鬼没再说话，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以前她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他喂她服药，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一口口的喂给她。 第3532章 因祸得福 自从她第一次睁开眼睛之后，他就再也没喂过她，但是药的味道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从药汁里尝出了十几味药材，有苦有涩，但药里那股腥气却始终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她问过他，得到的却只是他的沉默。 接过药碗，她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想到这是她喝的最后一碗药，心里竟然有几分惆怅。 放下空碗，她看着白衣魔鬼，嘴唇动了动。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向他道谢？ 他压根就不稀罕。 向他道别？ 好像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体内的毒还有一十七种，她暂时还想不出解法，但只要他的毒一日不解，他就还会继续缠着她，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他都会找到她。 像每次喝完药一样，他盘膝坐下，握住她双手手腕，源源不绝的内力开始输入她的身体里，助她化解药性。 她知道他这样做一定会大耗内力真元。 平时喝了药之后再加入他的内力，她的身体会变得暖洋洋的，可是这一次她的身体里却像是燃烧了熊熊烈火，那些火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把她炸成碎片。 痛到极处的时候，她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感觉到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无意识的抬起手来，挡住了眼睛上的阳光，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棵树的下面，身下是蓬松的落叶，一缕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枝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而她的四肢百骸更是充满了活力，让她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只觉得体内充盈了一股气息，在顺着她体内的经脉游走，就像是一只活泼的小耗子一样，窜来窜去。 “难道这就是内力？”她又惊又喜。 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大难不死，身体里还多了一股内力。 她记得以前墨川也曾经想要她修习内功，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用功，始终无法打通第一层关窍。 墨川说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思虑太多，所以修习内功心法的时候反倒更加艰难。 但只要她能打通第一关，以后的进境就可以一日千里。 后来她练来练去，始终卡在了这第一关的关隘上。 没想到，一夜之间，她居然突破了。 不过她接着明白了，她体内的内力并不是她自己勤修苦练得来的，而是白衣魔鬼替她打通了关隘，她想起那生不如死的痛楚，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他为了替她打通关隘，耗费了多少的内力和真气。 想到这儿，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她一定要当面向他说一声谢谢。 就算他不稀罕，她也一定要说。 是他救了她。 不管他救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感激他。 “喂！你在哪儿？你出来啊！” 她放声叫道，这时候才尴尬的意识到，认识他这么久了，她居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而一直在心里叫他白衣魔鬼。 第3533章 消失不见 她的脸微微一热，暗想幸好他不会读心术，否则自己真的是要愧疚死了。 “喂！喂！” 她又叫了两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不禁愕然。 她居然置身在一处荒郊野外，没有人烟，没有生物。 她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在一所房子里养伤，房子虽然不大，却有一个花园，还有一个院子。 可现在，全都不见了。 好像之前她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沈凝呆呆的发了半天的怔，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经历不是梦，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可为什么她的伤好了，他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荒效野外？ 他又为什么避而不见？ “喂！你在吗？你在周围吗？我醒来了！我醒来了！”她再次扬声大叫，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远远的传了出去，隐隐传来回声。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鸟鸣，声音又尖又厉。 是那头凶鸟儿！ 她从来没觉得那凶鸟的叫声如此好听过。 抬起头来，她果然看到了白衣魔鬼的海东青在头顶上空盘旋，巨大的双翅展了开来，遮住了半边天空。 “小青！” 她想起这头凶鸟儿的名字，喜悦地叫着，对它用力挥动双臂。 凶鸟儿果然从空中落了下来，停在她的身边，歪着头看她。 可白衣魔鬼却不在它的背上。 “小青，你的主人呢？他在哪儿？”她想起白衣魔鬼告诉过她，不要把这鸟儿当成听不懂人话的畜生。 也就是说，它是听得懂她的话的。 凶鸟儿继续用那双小眼睛盯着她，眼神很不友善。 它不喜欢她，从来就不喜欢，它也从来不掩饰。 鸟儿都是不会作伪的。 可她一点也不介意，重生的喜悦让她对凶鸟儿恶感尽去，她甚至亲热的去摸凶鸟儿的脑袋，可凶鸟儿一歪头，避开了她的手。 沈凝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问它：“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凶鸟儿果然听懂了，摇摇头，对着天空叫了一声。 她却不懂鸟语，抬头看向天空，发现除了太阳、白云和蓝天，什么也没有。 “他呢？”她又问。 凶鸟儿盯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迟疑地问：“是他让你送我回去？” 这次，凶鸟儿点点头，可是神气很不情愿。 她脸上的喜悦慢慢的消失了，心里油然升起一抹惆怅，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滋味。 算了，既然他不想见她，他就不会出现，迟早，他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她想起墨川，想起小灵儿，眼中重新焕发出明亮的光彩。 凶鸟儿很不耐烦的用尖尖的嘴啄她的手背，催促她。 于是她爬上了凶鸟儿宽阔的厚，用手抱住了它的脖子。 海东青立刻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向着远处飞去。 凶鸟儿并没有把她送到西楚的京城，而是载着她飞到了一处官道上，就把她丢了下去，然后毫不留恋的展翅飞走。 沈凝仰起头来，目送着凶鸟儿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越飞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抹酸涩。 第3534章 归心似箭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份不该有的情绪压在了心底，她发现自己的腰间绑了一只小小的钱袋，打开来，居然是一小袋金叶子。 不用问，一定是白衣魔鬼为她准备的。 他想得真周到。 沈凝打起精神，拦下了一辆马车，给了马车夫一片金叶子，然后马车夫十分高兴的答应把她一直送到西楚的京城。 在马车里，她闭眼沉思，回想起以前的一幕一幕。 所有的事情像流水般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流过。 她记起了所有的一切。 所有！ 想起以前失去记忆的五年，她一直觉得生命中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她无法安定下来，让她一直要去寻找。 所以她带着灵儿寻寻觅觅，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 她要找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也是被她深深遗忘了的男人！ 墨川！ 而他也寻了她那么久，那么久，两人却相见不相识！ “我的脸变了模样，然而你真的认出我了吗？墨川？你会喜欢我现在的这张脸吗？” 沈凝忍不住拿出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容颜。 清妍明媚，明艳秀美，但除了一双眼睛，却和以前的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就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陌生。 “这真的是我吗？墨川，你认出我来了吗？最后你喊了我的名字，你一定认出我了，可是，看到我死在你的怀里……那感觉一定很痛、很痛吧？” 她喃喃低语，两道清澈的泪水顺着脸庞静静的流了下来。 可是很快，她眼中的泪就被仇恨和愤怒所取代。 她握紧了拳头：“楚少阳，五年前你杀过我一次，差点连我肚子里的灵儿也一起被你杀了，幸好是师傅救了我，他还施展神奇的刀圭之术，给我换了一张脸，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平静安宁的生活下去。他一直伴着我和灵儿住在那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里，如果我不是心有不甘，我们就会一直那样生活，到老，到死……” “可是我却定不下来，我心里总像是少了什么，让我要去找，去寻，师傅他应该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墨川，他没有拦阻我，只是对我说，让我顺心意而为，所以我就任性的离开了师傅，但是……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终于想起了以前的一切！” “墨川，他一定在西楚的京城里，在那所冷冰冰的皇宫里，要是他看到我突然出现……” 沈凝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她的手放在胸前，感受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脸颊上涌上一抹红晕，眼睛却更加明亮闪烁。 她太想要见到墨川了，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他！ 还有她的灵儿！她的宝贝灵儿！ 她想念他们父子两个！ 归心似箭。 一路上，她不停的催促车夫赶路，日夜兼程。 终于，一个月后，马车驶进了西楚的京城。 重新进入城门的那时候，沈凝只觉得恍如隔世，身在梦境一般。 她离开多久了？ 六年！ 第3535章 大姑娘 她坐在马车里，听到马车外面的人语声，只觉得又是亲切又是熟悉，心情更是十分激动。 所谓近乡情怯。 一路上她都归心似箭，可今天真的回到了京城，她却突然不敢直接让马车驶向皇城，而是让马车夫向着护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到了护国公府，她跳下马车。 沈府守门的还是以前的护卫，熟悉的面孔。 可她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她。 看到她向大门里走，便拦住她。 “喂，你是什么人？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乱闯的吗？”看门人的语气有点骄横，不过她却并不生气，而是对看门的两个护卫笑了笑。 她换了一张脸，对他们而言就是陌生人。 要是他们随随便便就放她一个陌生人进了家门，那才是他们的失职。 “小如呢？她还住在这里吗？”她声音清脆的问道。 “小如？你是来找小如姑娘的？”看门人疑惑的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这一路上，她不想招惹事非，所以穿的戴的都非常的低调，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平民少女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穿的再普通，再掩饰不了她身上的那种清尘脱俗的气质，还有她清雅秀美的容貌，晶莹雪嫩的肌肤，都不是一个平民姑娘所有的。 看门人在沈府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看出来沈凝的身份不同寻常，于是态度也变得客气了许多。 “请问你是小如姑娘的亲戚？姑娘贵姓？” 沈凝微笑点头道：“我姓沈。” “沈？”看门人觉得有些奇怪，“好，沈姑娘请稍等，我去问一下小如姑娘。” 沈凝站在门口，通过敞开的大门能看到里面的院子，树木葱茏，打扫得十分干净，可见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们并没有懈怠。 而看门人提到小如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如姑娘，可见小如在沈府已经再不是以前的丫鬟身份。 六年过去了，小如也该长成大姑娘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了事，小如早都该出嫁了。 现在她应该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个年纪对来自现代的她来说，结婚还太早，但是在这个时代，二十一岁还没出嫁的姑娘可没有几个。 想到这里，她心里油然升起一抹愧疚。 “你说有一个姓沈的姑娘找我？是谁啊！” 她正沉思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情就是一阵激荡，眼眶微微发热。 “小如，是我。” 她笑着看向从里面出来的小如。 六年了，小如长高了，已经由一个稚气未消的小丫头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不过她的脸还是圆圆的，红扑扑的，秀美俏丽，眼睛还是一如以前的明亮清澈。 她正用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看着沈凝。 “你……你是……我的亲戚？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沈凝笑了。 小如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就连冲口而出的话都是那么心无城府。 她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第3536章 相见不相识 “你再仔细瞧瞧，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小如，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居然不认识我了。” 她做出一副伤心失望的表情。 小如忍不住又仔细看了她几眼，她迷糊了。 “真奇怪，我好像认识你，可是我又没见过你，你……你究竟是谁？”小如眨了半天眼睛，又揉了半天眼睛。 她的眼睛没认出来，可是她的感觉却隐隐认出来了。 “奇怪，我好像看到了大小姐，可是、可是……”她可是了半天，就是说不下去。 可是她的脸和大小姐一点也不像，但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温暖亲切，却和大小姐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想起大小姐，小如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旁边的看门人看看小如，又看看沈凝，一头雾水。 “小如姑娘，这位姑娘你不认识啊？敢情是个骗子？”他说。 “不许你说她是骗子！”小如马上鼓起了腮帮子，本能的维护起沈凝来，“我只是一时想不起她是谁了，让我好好想想。” 沈凝心里一暖，上前拉住小如的手，低低叫了一声：“小如。” 这声音和以前的沈凝一模一样！ 小如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沈凝。 沈凝笑道：“不认识我了吗？我不过就是换了张脸而已，小如，六年不见，你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 小如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瞪着沈凝，愣了好半晌，她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小姐？” 语气十分不确定。 “是我。”沈凝笑着颔首。 “大小姐！” 小如大叫一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沈凝，抱得紧紧得，勒得沈凝差点透不过气来。 “大小姐，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奴婢真是笨，居然没认出你来……大小姐，你的脸……是谁害的你……” 她一边哭一边像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沈凝又是感动又是头大，抚着她的背，笑道：“你一口气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可要我先回答哪个好呢？我就算是有十张嘴也不够啊。” 小如破涕为笑，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眼泪，脸上却是笑的。 她嘟起嘴来：“大小姐你一回来就取笑奴婢。” 虽然她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了，可是神情语气，一如当年的少女。 可见这些年过去，她过得很好，并没有吃什么苦。 沈凝心中甚慰。 小如还是不敢置信，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一样，提心吊胆的问：“大小姐，真的是你？” 沈凝笑着问：“不是我，你觉得会是谁？” 小如顿时激动起来，大笑大跳：“大小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叹了口气。 沈凝奇怪：“怎么了？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 小如眼中噙着泪：“大小姐你回来，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有一个人快要死了。” “谁？谁要死了？” 沈凝吓一跳。 第3537章 晴天霹雳 “就是皇上啊！”小如脱口而出。 “墨川？”沈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快要……不行了？”她咬着唇道。 “一年前，皇上突然回宫，还带回来了一个小皇子，引起满朝轰动，可从那时候没多久，就传来了皇上生病的消息，听追风说，太医们对皇上的病都束手无策，说皇上得的是心病，药石无灵，这段时间皇上病得越来越重，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了，这都是追风偷着告诉我的，大小姐，你快去宫里看看皇上吧，要是去得晚了，怕是就见不到皇上了。” “轰”的一声。 小如的话让沈凝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霹雳，把她瞬间震得懵了。 她满怀喜悦和希望的回来，却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样一个噩耗。 “不！我不要他死！只要我在，就绝不会让他死！我要去见他，我要去找他，立刻，马上！” 她心里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大叫。 “快备马！我要进宫！”她对看门人道。 看门人仍是呆呆地站着不动，脑子里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笨，这是大小姐啊！你这个奴才连自家主人都不认得了吗？”小如气得直跺脚，指头戳在那看门人的额头上。 “大小姐？”看门人这才反应过来，忙答应了一声，进去将府里的马车赶了出来。 沈凝再也不耽搁半分，跳上马车，小如也紧跟着上了马车。 “不管你去哪儿，奴婢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 沈凝点点头，握着小如的手，感觉到小如身上传来的暖意，却无法让她变得冰冷的手热起来。 她的心像被油煎一样，恨不能一步冲进宫去。 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沈凝不等马车停稳，就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没想到却被拦在了宫门外面。 她换了模样，宫里的侍卫谁都不认识她。 “这是我家大小姐，是皇后娘娘！快放我们进去！” 不管小如怎么呵斥，宫中侍卫都不肯放两人进宫。 一名侍卫是宫里的老人了，他认得小如，所以对她还算客气。 “小如姑娘，没有令牌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的，就算您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不行，小如姑娘，您是不是……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呢？”那侍卫看了沈凝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小如脸都涨红了，握着拳头要和那侍卫理论。 可沈凝却等不及了。 墨川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她必须要马上见到他！ 她要救他！ 就在这时，马蹄声自身后响起。 “让开，全都给本公主让开！”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 快到宫门前面，马蹄声却丝毫不缓。 侍卫们一看到马上乘客，立刻打开了宫门，神态也变得恭谨异常。 “给长公主请安。” “安？安个屁！皇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公主一个个摘了你们的脑袋！” 马上乘客一身蓝色猎装，眉长鬓浓，英气勃勃，对着侍卫们骂了一句。 沈凝一看到她，眼睛就是一亮。 第3538章 一定要救活他 “长公主！”她扬声叫道，迎上前去，双臂张开，挡在长公主的马头前面。 那马前蹄扬起，长公主猛的一勒缰绳。 她疑惑的看向沈凝，接着怒容满面：“大胆……” 话音未落，沈凝已经打断她，叫道：“我是沈凝！” “沈凝？”长公主霎时愣住，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沈凝知道自己的容貌变化太大，别说是长公主认不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她没时间解释，一把拉过小如。 “如果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小如的话吧，小如你告诉长公主，我是谁！” 她的声音还一如以前般清脆悦耳。 长公主心中已经信了三分，只听得小如清清楚楚的说道：“她是我家大小姐！” “凝儿，真的是你？”长公主颤声道。 “是我！” 长公主再无怀疑，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却无法不相信小如，因为她知道别人都会说谎，只有小如绝对不会说谎。 她一跃下马，抓住沈凝的双臂，用力摇，一边摇，一边泪水涔涔而下。 “你这个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是不是我皇兄死了你才肯回来？你……你快跟我进去，见我皇兄去！”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沈凝往宫门里闯。 守门的侍卫不敢阻拦长公主，让开了去路。 长公主像是生怕沈凝又消失不见，一路上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半点也不放松。 她一路拉着沈凝来到了关雎宫，小如紧随其后。 关雎宫景色如昨，一如六年前她离开之时，就连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也都是原来服侍她的人。 她走进关雎宫的时候，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直奔寝殿。 一进了寝殿，就看到一大群太医站在外殿，每个人都忧色忡忡。 章太医也在其中。 六年不见，他的精神还是很好，面色红润，只是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些，头发已经白如银霜。 突然看到长公主带着一个陌生姑娘进来，众人都是一愣。 长公主理都不理众人，拉着沈凝直奔里殿。 “这这这……”众太医们面面相觑，心中浮起疑团。 “凝儿，你救他，快救我皇兄，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到了里殿，长公主松开了沈凝的手，眼中含泪的看着她。 墨川正静静地躺在榻上。 沈凝一步步走上前，低头凝视墨川。 他脸色苍白，闭着双眼，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 她的胸口重重一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本来她伤愈归来，满怀喜悦，脑海里想到的全是和他久别重逢的一幕，想到他看到自己时会是怎样的喜出望外，有时候她想着想着就会情不自禁的微勾唇角。 却万万没想到，她平安无恙，他却奄奄一息。 她突然想到了一点，白衣魔鬼为什么会突然放她离开，莫不是他早就接到了消息，知道墨川快要不行了？ 但现在她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 她要救活墨川！ 长公主拭了拭眼泪道：“太医说皇兄不行了，药石无灵，是因为他哀伤过度，五内俱伤，所以自绝生机。也就是说，皇兄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第3539章 不想活了 长公主的话让沈凝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心里更像是被刀绞一样的痛。 她泪眼朦胧的凝视着墨川苍白却依然俊美如画的容颜，身体微微一晃，小如忙扶住了她。 “墨川，墨川，没想到你待我如此情深，你要是就这样死去，你让我如何还报你的一世深情？所以，你一定要活过来！” 沈凝在心里默默的说。 她深吸了口气，她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将手指搭在墨川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长公主哽咽道：“太医们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就连千年的人参，北地的雪莲这等奇珍异宝都弄到了，可不管什么灵药，皇兄服下去之后没有半点效果，以前皇兄还能喝下，可是最近这几天，皇兄连药都喝不下去了，他……” 她声音哑得说不下去了。 “凝儿，无论如何，你要救救皇兄，你一定要救他！” 沈凝收回手来，面色凝重。 “太医们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自绝生机，可他为什么会这样？我……我明明把灵儿托付给他，就算为了灵儿，他也要活下去啊！” 长公主瞪着她：“凝儿啊凝儿，你竟然直到现在还不明白皇兄对你的心吗？六年前你突然失踪，皇兄忧心如焚，根本无心理会政事，他找了你整整五年！虽然我们都知道希望渺茫，可皇兄他始终没有失去希望，他说你在等着他去救你，他一定要找，就算找上十年，二十年，他也会一直一直找下去。”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声音哽咽：“可是他找到后来的结果，却是看到你在他的怀里死去，你一死，皇兄整个人就垮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他是要和你同生共死啊！” 沈凝的心又酸又涩，又苦又甜。 她凝视着墨川，喃喃低语：“墨川，你这是何苦？” 但没有时间让她继续伤心难过，她走到一旁的书案上，飞快地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小如。 “拿出去让章太医照方煎药，要快！” 小如依言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长公主抓住她的手：“凝儿，你的药一定能救活皇兄的，是不是？你是第一神医的徒弟，你的医术一定很好，比那些太医都要好。” 沈凝拭了拭眼泪，取出银针，开始给墨川施针。 长公主不敢惊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举动，她不去看墨川的变化，只是盯着她的脸。 沈凝眉峰微蹙，她就心中狂跳，沈凝颜色稍和，她提在胸口的一颗心就缓缓落地。 片刻后，小如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太医。 “药熬好了。” 章太医上前一步，对长公主道：“让老臣来给皇上喂药吧。” 这段时间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候在外面，煎药熬药喂药，事事亲力亲为，熬得一双眼睛全是血丝，十分尽心。 长公主知道他是不放心假手别人，便点点头。 刚才小如出去将药方交给章太医的时候，章太医看到那张药方，眼睛就是一亮。 第3540章 感受他的气息 这药方开得大有学问，让他惊喜不已。 他很期待看到这药的效果，但是又担心别人喂不进去，浪费了这等好药。 让两名宫人轻轻扶起墨川，然后他开始慢慢的给墨川喂药。 银匙不大，但一勺药入了口，却没有入喉，全都顺着墨川的嘴角流了出来。 章太医忍不住摇头叹气：“一个月前，十勺药还能喂进去两三勺，但这半个月来，就连一勺都喂不进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有再好的药，怕是也……” 他没敢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众人全都明白。 长公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沈凝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静静的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来给他喂药。” “你？”章太医愕然看着她，“你是谁？” 沈凝却不说话，对长公主道：“让他们都离开，所有人。” 长公主拭了拭眼泪，道：“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本公主的吩咐，谁都不可以踏进皇上的寝殿半步！” 就连她也拉了小如一把，两人退了出去，守候在外殿。 章太医忍不住问道：“长公主，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那药方可是她开的？” 长公主微微点头，却不说话。 寝殿里，只剩下沈凝和墨川两个人。 墨川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沈凝将药碗放在床边，然后坐在榻沿，轻轻扶起墨川，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舀了一勺药，慢慢的喂给他。 但和刚才章太医一样，药全都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来。 她抚着他的脸，轻声叹气。 “墨川，你知道吗？我几乎都不认识你了，我回来了，可是你却变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机，这真的是你吗？” 墨川静静的躺着，不说不动，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说，他的意识已经游离在他的身体之外。 沈凝凝视着他的容颜，放下药碗，慢慢的靠近他，她的唇轻轻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上。 “真想看看你睁开的眼睛，里面是不是还有我的影子？墨川，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眼睛，又深又黑，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口井，能吸进人的魂魄，我都不敢多看你。” 她的唇又落在他的鼻尖上。 凉凉的，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你的鼻子长得也很好看，可是你生气的时候，鼻翼会微微皱起，就像是发怒的猫儿。你自己肯定不会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你这个小动作，所以有时候我就故意惹你生气，看你发怒的样子，嘻嘻。” 她轻声笑，眼中却含着泪，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 可是他再也不会给她热情的回应。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落进她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她忍不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恨恨的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吗？你趁我喝醉了，偷着亲我，把我的嘴都亲肿了。别人一定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漠平淡，像是个石头做的人一样，我以为你的嘴唇也一定是石头雕的，又冷又硬，但是我们都错了，你热情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把火，能烤得人都化了。” 第3541章 喂药的法子 沈凝说着笑了起来：“以前都是你欺负我，现在换我来欺负你了。” 她端起药碗，含在一口在嘴里，然后再次吻上他的唇，用舌尖抵开他的唇瓣，慢慢的将药汁一点一点的渡进他的嘴里。 他的意识依旧在游离中，可熟悉的感觉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一感受到她的气息，他本来寂静不动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生机。 意识在逐渐的复苏，可他的唇比他的身体苏醒得更早。 一碗药喂完，两个人的唇还紧贴在一起。 沈凝双颊酡红，呼吸急促，她的心也在怦怦的狂跳着，心神却是迷醉的。 她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在吻谁。 微微喘息着，她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胸腔中心跳的声音，觉得无比的美妙。 要不是她刚给他把了脉，察觉到他体力的生机在缓缓复苏，她几乎要怀疑他一直是装的昏迷不醒。 因为这世上有哪个昏迷不醒的人，可以在昏迷中还不忘了占她的便宜。 “凝儿，药喂完了吗？” 长公主在外面等了很久，终于还是不放心，在外面轻轻敲门。 沈凝平复了一下呼吸，脸颊兀自热热的，说道：“长公主，请进来吧。” 长公主和小如还有一众太医们都进了房间，看到墨川还是像刚才那样躺上，可是床边的药碗已经空了。 章太医和一众太医们全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药……是倒掉了吗？”章太医忍不住问道。 沈凝摇摇头：“没有，我喂他喝了。” 章太医一脸的不可置信，结巴的道：“全……全喝了？一、一滴也没剩？” 沈凝点点头：“不错，全都喝了，一滴也没剩。” 章太医呆呆地看着沈凝，直到长公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章太医，你是怎么搞的，说我皇兄连药都喂不进去，好像我皇兄就要不行了一样，差点吓死本公主，现在我皇兄能喝药了，是不是就快好了？” 最后她一句问的却是沈凝。 沈凝点头道：“是的，他快好了。” 长公主一听，顿时激动万分，叫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再让人去熬一碗药来，喂我皇兄喝啊！快去，快去啊！” 沈凝和章太医都是啼笑皆非。 “长公主，这药不是胡乱吃的，也不是吃得越多病就好得越快。”沈凝笑道。 长公主的脸不由一红，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傻话。 章太医看着沈凝，忽然对她深深一揖：“姑娘医术如神，不知师承哪位？” 沈凝还没回答，长公主已经抢着道：“章老头儿，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听说墨川有救，心情大好，语气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章太医不好意思的道：“长公主，老朽只是想请教一下这位姑娘的师承来历，顺便想跟这位姑娘请教一下，用什么法子才能让皇上把一碗药全都喝了下去，姑娘，不知可能见告否？” 喂药的法子？ 沈凝的脸一红。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章太医像自己一样喂墨川喝药的情形。 第3542章 有人会伤心 见章太医期盼的看着自己，她只能含糊的道：“我这个喂药的法子乃是师门不传的秘技，没有师傅的允许，不能传授给外人。” 章太医脸上全是失望，但他知道医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每个师傅传授徒弟的时候都会再三叮嘱，不可以将师门秘籍传人。 “不过，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他，直到他完全康复，所以你学不学喂药的法子，用处不大。”沈凝又道。 章太医心中一喜，点头道：“姑娘说得是，姑娘你的医术比老朽高明百倍，老朽佩服。” 他刚才给墨川把过脉，发现服过药之后，墨川体内的生机已现，这简直是喜从天降。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章太医，你和别的太医们这段时间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凝又道。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听得章太医和一众太医们愣了愣。 尤其是章太医，他呆呆看着沈凝，只觉得她的言行举止说不出的熟悉。 只有皇后娘娘曾经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过话，没有盛气凌人，只有平和近人。 她虽然穿的是平民百姓的服装，可她身上那种气质却如空谷幽兰，卓然不群。 “她是谁？”章太医心里想道，却不敢问出口来。 他和太医们全都退了下去。 皇上终于转危为安，让他们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头，只是他们还是不敢离开太医院，纷纷守在太医院里等候消息。 “长公主，您也先回府吧，这里有我。”沈凝又对长公主道。 长公主点点头，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凝儿，我皇兄就交给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活他。”她紧紧的握了一下沈凝的手，便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小如却端了一只托盘进来，苹果脸上全是笑容。 “大小姐，你一定饿了，奴婢做了几样点心，还煮的粥。”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香气扑鼻。 一看到那几样精致的刚出炉的点心，沈凝就觉得饥肠辘辘，拿起一块点心便吃。 她笑着赞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好吃得我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小如，没有你的这几年我究竟是怎么过的！” 小如被夸得脸都红了，眼睛兴奋的放着光：“只要大小姐以后不离开奴婢，奴婢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一百天都不重样！”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沈凝赶紧让她打住，这丫头一旦开了泪闸，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来，和我一起吃点心，这段时间我要住在宫里，你就陪我住在这儿吧。” 小如立马点头如捣蒜：“奴婢无论如何也不和你分开！” 沈凝微笑道：“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能陪我多久呢？难不成你一辈子不嫁人？” “奴婢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大小姐！”小如神情坚定的道。 “你要是一辈子不嫁人，怕是有人会伤心了。”沈凝意有所指的道。 小如却根本听不懂她的话，愣愣的道：“谁啊？谁会伤心？” 沈凝笑了笑，不语。 第3543章 你是什么人 吃完了饭，小如收拾了碗筷，沈凝道：“你去旁边的房间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儿，有事我会叫你的。” 小如听话的点点头。 关雎宫里的宫人们都认识小如，知道她是原来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头，都对她高看一眼。 虽然她们都弄不清楚沈凝的身份，但是她是长公主带来的人，一出手就让皇上转危为安，所以她留在皇上的寝殿之中，无人敢有异言。 沈凝关上房门，回到墨川的身边，又给他把了下脉，察觉他的脉博变得更有力了一些，才慢慢放下了心。 她本来也是大病初愈，马上又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奔波劳顿，加上心力交瘁，这时候一旦放下了心事，只觉得浑身累得连根小指头也抬不起来。 脱鞋上榻，躺在墨川的身边，合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暮色已经填满了房间。 房间里暗沉沉的，也静沉沉的，没有点灯，没有声音。 她一愣。 这才想起来，自己吩咐过不许人前来打扰，小如这丫头一直十分听话。 她最关心的就是身边的墨川，忙转头去瞧，哪知道这一瞧，她登时呆住了。 虽然房间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但是她的身边并没有人。 墨川，不见了！ 沈凝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一下子坐起身来，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睛，又咬了一下手指。 很疼，不是梦。 她往身边的被褥里摸去，被褥微温，有人躺过，却不知何时离开了。 “墨川！墨川！” 她忍不住惶急大叫。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难道墨川醒了，自己离开了？ 不可能！ 他病了这么久，就算一碗药让他转危为安，也绝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那么是有人进来了？偷走了墨川？ 一定是这样！ “来人！快来人！”她一边叫，一边跳下床来。 哪知道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暗中冷幽幽的响了起来。 “你睡醒了？” 那声音很是熟悉，她呆了呆。 循声看去，只见房间中站着一人，身材高大挺拔，一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楚。 “你是……”她疑惑的。 “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楚墨川，连我的半点影子也没有？”那声音含着蕴怒。 沈凝担心墨川，问道：“墨川呢？是不是你把墨川带走了？你快把他还给我！” 那人冷笑一声：“还给你？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丈夫！”她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 “你丈夫？”那人似乎一呆，接着就冷笑起来，“那我呢？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谁？”她问。 “我是，”那人一字一顿，“楚、少、阳！” 楚少阳！ 这三个字就像是晴天响了个霹雳，震得沈凝全身发麻。 她浑身猛的一震，接着就用力摇头：“不是，你绝不会是楚少阳。” 第3544章 差点殉情 所有失去的记忆都回来了。 她清楚的记得楚少阳的一切，这男人的声音绝不会是楚少阳的。 “那你说我是谁？”那声音的尾音微微挑起，含着丝嘲弄。 她蹙眉思索，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自从灵儿出生之后，她那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就变得一天不如一天。 怪不得有人常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会变笨，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但是沈凝一点也不后悔生下灵儿。 灵儿就是她的天使！ 这几天灵儿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他带给她的快乐幸福和满足，是她的记忆力永远也无法带给她的。 她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齐燕羽，是你？” 她脱口而出，接着，她又笑了笑。 “或许我应该叫你另一个名字，苏日勒和克巴日。” 齐燕羽一愣，接着吐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么长又隔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能念得一字不错，齐燕羽心里顿时一热，怨气也消散了几分。 “哼，算你不是那么没良心！” 沈凝想起和他在小城里一起相伴的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却是她这几年飘浮不定的人生中唯一的安定和温暖。 她走过去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红烛燃起，眼前的人果然是齐燕羽。 一年不见，他容颜没有半点变化。 “你怎么会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北齐吗？” 沈凝忍不住问。 齐燕羽没好气道：“我是听说我妹子丈夫的哥哥快要死了，所以赶过来看他什么时候咽气，没想到我赶来的时候，他却被你救活了，你这丫头，我以为你死了，天天都在为你伤心难过，可你倒好，一回来就跑到你男人的身边呼呼大睡，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半点位置吗？枉我六年前对你牵肠挂肚，一年前又为了你的死伤心欲绝，差点为了你殉情呢！” 他一副怨天怨地的模样，逗得沈凝哈哈大笑。 因为她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代表他放下了。 以他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殉情？ 她和他又何尝有过半点私情！ “齐燕羽，再见到你真好，我很高兴，真的。”她真心诚意的说道。 齐燕羽却扭开头去不看她的脸，哼了一声：“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你这丫头就会骗我上当，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沈凝微笑道：“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吗？” “不是我不想见你，分明就是你不想见我！你要是心里还记着我，怎么会不去北齐国看我，却巴巴的赶到西楚来瞧他！”他还是一副吃醋的口吻。 沈凝道：“他是我的夫君啊，我不瞧他瞧谁？” 一句话堵得齐燕羽哑口无言。 “哼，你的夫君不但快死了，而且还失踪了，你不但不着急，反而笑眯眯的，你还是不是女人啊？”齐燕羽瞪着她。 沈凝微笑道：“他没有失踪，就在这间房里。” “他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齐燕羽继续瞪眼。 沈凝笑着往床底下指了指，一下子戳穿了他的把戏。 “齐燕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怪不得灵儿总是叫你哥哥呢。” 第3545章 会非常非常生气 齐燕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来胸口憋着的一口气这时候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不瞒你说，我是奉了我父皇之命，前来探探虚实。虽然西楚把墨川得病的消息瞒得密不通风，但是我父皇是什么人，他在塔娜的身边派了不少的探子，还是探听了消息传到了北齐，我父皇说，要是楚墨川死了，就让我借机扶持少白这小子上位，这样我妹妹就会成为西楚的皇后，西楚就等于握在了我们北齐的掌中！” 听了他的话，沈凝的脸色变得凝重。 她淡淡道：“那你父皇怕是要失望了，墨川没事，他不但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呢。” 齐燕羽瞅着她：“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就连死人也能救活，但如果他真的死了呢？我就不信你真的能救他活过来！他现在可是半点抵抗能力也没有，我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戳死了他。” “你可以试试。”沈凝迎视着他的目光，一字字的道。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武功，万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看到她冷幽幽的眼神，齐燕羽忽然打了个寒颤，摇手道： “算了算了，我可不去捅这个马蜂窝，你这丫头的肚子里长着牙，我要是弄死了你的夫君，你这丫头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才怪！我宁可回去挨父皇的责骂，也不想和你为敌。” 沈凝顿时嫣然一笑，笑容如花般初绽。 齐燕羽不觉看得呆了呆，忽然叹道：“你这丫头明明换了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哎，我当时就该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你这丫头掳到北齐去，这样楚墨川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下次，我要是再遇到喜欢的姑娘，我一定不会再干同样的傻事了。” “那我就先祝福你能早点遇到你的如意良缘。”沈凝笑道。 她掀起床幕，看到墨川果然安静的躺在床底。 “还不快把他放回去？”她冲齐燕羽瞪眼。 齐燕羽将墨川重新放在榻上，看到她体贴地给墨川盖被，又给他把脉，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不由得有气。 “小眉儿，别让我再看到你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我会生气，非常非常生气的！” 沈凝更正他道：“别叫我小眉儿，沈如眉是我师傅给我取的名字，我叫沈凝，不再是沈如眉了。” 齐燕羽却固执地道：“小眉儿，小眉儿，小眉儿！” 一声比一声叫得响亮。 沈凝无语地看着他。 他简直比灵儿还更孩子气。 齐燕羽又追问她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他说道：“你知道吗？那天你死了，一点气息也没有的躺在楚墨川的怀里，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哭得我肝肠寸断的……” 他的表情实在是夸张，惹得沈凝重重瞪他一眼。 他嘻皮笑脸的继续道：“然后就听到天上一声鸟叫，然后一只大鸟儿驭着一个白衣男人落了下来，那白衣男人对楚墨川说，他能救活你，但是要带走你，我以为他是来害你的，想着你死了他也不放过你，不知道要怎么拿你的尸体出气呢，就说什么也不让墨川把你交给他，可是墨川却不听我的话，他让那个男人把你带走了，当时我不明白他是想法，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和他大打了一架，然后我就气得回了北齐。” 第3546章 赌对了 “可是我回去之后冷静下来想了想，我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把你交给一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带走。因为他太在乎你了，他无法接受你已经死了的事实，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去尝试，就算那白衣男人真的治不好你，只是在骗他的，他也愿意相信这个骗局是真的，这会让他有希望继续活下去，让他有期待，期待你有一天会活着回来。” “想通了这一点，我才发现我真的不及他，我总是自以为自己对你用情很深，可和他一比，我还是自愧弗如，别说你根本就没爱上我，就算你真的爱上我了，你也会被他这片痴情所打动，我要是个女人，我也会喜欢他，不会喜欢我！” 齐燕羽这番话说得像绕口令一样，但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沈凝听着听着，心中感动。 她感动于齐燕羽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也让自己更自清了墨川的一片真心。 “墨川，这辈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再把我们分开了。” 她握着墨川的右手，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没想到墨川这一赌，却是赌对了！那白衣男人没有骗他，他果然救活了你，小眉儿，他是怎么救活你的？我记得你当时明明连半点气息也没有了啊？难道他不是人，是神仙？”齐燕羽追问道，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沈凝回想道：“我一直在昏迷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每天会给我喂一种药，然后又运功帮我疏通经脉，让药力在我的身体里发挥最大的效用，我虽然没什么意识，却总感觉到自己像是泡在一池温暖的水里，懒洋洋的动都不想动。” 齐燕羽忍不住咂舌道：“他运功替你疏通经脉？天哪，这得消耗他多少的功力！你这丫头怕是因祸得福了吧，我看你双眸闪亮，应该是内力已经有了小成。这白衣男人是谁？他怎么肯耗费自己大量辛苦修来的功力替你疗伤？你是上辈子救他还是保住了他家的祖坟？” 沈凝瞪了他一眼：“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她知道齐燕羽说的都是实情，她也明白，为了给自己治伤，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白衣魔鬼付出的代价可谓不小。 但她每次想到白衣魔鬼的时候，心里都会浮上一层厌恶和憎恨，就连对他的感激都被遮盖住了。 可她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他为什么要耗费精力来救我？” “一定是因为他不想死！因为我要是死了，就没有人给他解毒了，那么他也活不成！” “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这个，再也没别的了。” 每次她自问自答的时候，心里就会涌上一层释然，对他的感激之情也就消散了一些。 她决定，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会一报还一报，一定会尽心竭力的解了他体内的余毒，从此和他两不相欠。 这个白衣魔鬼，她就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好心，他的账算得很清楚，对她付出的迟早是会要回报的。 第3547章 长话短说 沈凝知道白衣魔鬼要的肯定不只是她想的这些，他可能想要的更多。 她只希望最后白衣魔鬼向她讨要代价的时候，不要狮子大开口，她希望他要的是一个她能付得起的代价。 摇摇头，她把白衣魔鬼抛出了脑海之外。 她现在不愿意想到那个人。 “小眉儿，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白衣男人的，他是什么来历？他的本事可大得很呢，还有他那头大鸟儿，也实在是拉风得紧，你和他那么熟，能不能问问他，把那头大鸟儿卖给我，不管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我还可以给他打造一件独一无二、专属于他的武器！”齐燕羽却不肯放过她。 他对白衣男人的好奇心强烈得出奇。 沈凝白他一眼：“不出半个月他就会出现，你想要他的大鸟儿，何不亲口去问他！” 齐燕羽伸伸舌头：“我可不敢，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慑人的东西，让人不想去接近，而且他的武功高得出奇，我暂时还打不过他，对了小灵儿，我听说你会练制一种可以增加内力的药，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可不可以给我几颗？” “我和你的交情，什么交情？”沈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齐燕羽噎了噎，瞪眼道：“就凭我是你儿子的师傅，这交情够不够！” 沈凝笑了，不再逗他，点了点头。 她直接提笔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了齐燕羽。 “照方炼制便可。” 齐燕羽吃了一惊，看着手中的药方，又抬眼看她：“你连药方都给了我，就不怕我起什么心思？” “我相信你。”她道。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齐燕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张药方看了两遍，连炼制的方法都记得一字不错之后，将药方凑到蜡烛上点燃了。 片刻后，药方化为一纸灰烬。 “小眉儿，你医术这么高，真的是得了天下第一神医的传授？”齐燕羽又问。 沈凝点点头。 “这些年你一直和你师傅在一起？” 沈凝又点点头。 “那六年前你突然失踪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以为你被楚少阳那个畜生给掳走了，你怎么会和你师傅在一起？”齐燕羽百思不得其解。 沈凝忍不住幽幽叹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他不依不饶。 “好，楚少阳想杀我，我师傅救了我，他不想让别人找到我，就给我吃了一种封闭记忆的药，让我忘了往事，又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她简单的道。 “然后呢？” “没了，说完了。”沈凝摊摊手。 齐燕羽怪叫一声：“这也太短了吧！一点也不惊险刺激！” “是吗？”沈凝斜睨着他，说道：“你不是我，你只听是听了一个故事，还嫌这个故事不够惊险刺激，你要是想亲自体会一下惊险刺激的感觉，我倒是可以想法子帮你实现。” 齐燕羽心惊肉跳，连连摇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想体验。” 他看着她笑：“小眉儿，见到你还活着，真好。” 第3548章 久违的故人 沈凝微笑不语，不再看他，目光一直温柔的注意着床上沉睡的墨川。 齐燕羽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答非所问，气得他直跳脚。 “算了算了，不理你了，我去找小灵儿去！” 他气呼呼的一摔袖子，夺门而出。 沈凝登时想起，自己回来之后还没见到灵儿呢，看到墨川现在一时无恙，她牵挂着灵儿，也跟着齐燕羽一路出去。 齐燕羽明知道她跟在自己身后，却并不回头，他在皇宫中东一弯，西一绕，熟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沈凝不由啼笑皆非，知道他是故意兜圈子，于是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而是扬声喊了一句： “追风！” 果然，下一刻，追风就像一阵清风般飘然落在了她的面前，对她深深行礼。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因为他现在不知道如何称呼沈凝才是。 他也是刚从小如的嘴里知道这位沈姑娘就是沈凝，确信无疑。 可看到这张和沈凝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脸，他实在无法称呼她为“皇后娘娘”。 “灵儿在哪里，带我去找他。”沈凝道。 “是。” 追风顿了顿，又道：“小皇子这个时辰应该刚从书房回宫，正在用膳。” “嗯。”沈凝点点头，跟着追风来到关雎宫旁边的一所宫殿。 只是她来到的时候，齐燕羽已经抢先一步把沈灵儿带走了。 看到空空如也的宫殿，她瞠目结舌。 “呃，这个……这个……”追风也是说不出话来。 沈凝摇摇头，知道齐燕羽只是故意让自己着急一下，等他气消了，自然会把小灵儿平安无恙的送回来。 想起墨川，她又回到关雎宫，给墨川把过脉之后，差觉他体内的生机已经完全恢复。 只是因为太过虚弱，所以还是在昏迷之中。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药方，将新的药方交给小如下去煎药。 药还没煎好，关雎宫里又来了一位久违的熟人。 素衣如雪，衣袂翩然。 他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任风扬起他的长发，风姿超然的恍若神仙中人。 清俊的面容，温润如玉的眉眼，脸上带着能融化冰雪的浅浅笑容。 乍一看到他，沈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喃喃的叫了一声：“小白！” 楚少阳眼眶顿时一热，但他还是对她微笑，笑风清恬得像一缕柔和的风。 “长公主告诉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可这时候亲眼看到你，我才真的相信了。”他轻声说道。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柔悦耳。 往事如烟，一幕幕顿时浮上沈凝的脑海。 她想起了和楚少白初识之时，他那稚气犹存的笑容。 六年不见，他长大了，身姿更加挺拔。 眉宇间的稚气已经被一丝沉稳飘逸所取代。 她由衷的感叹一声：“少白，你终于长大了。” 眼前的楚少白，不再是那个她熟悉的少年，而是变成了一个风采翩翩的俊逸公子，就像是当年的墨川，举手投足充满了一股难言的魅力。 楚少白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小白。” 第3549章 往事历历 沈凝也笑了。 笑容一下子拉近了时间给两人之间造成的距离。 她抚了一下脸庞，笑道：“你认得出我吗？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楚少白凝视着她：“不，不管你怎么变，我都能认得出来。” 沈凝微笑，有些话不需要多说，默契自在双方心中，眼中。 就在这时，小如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 当着小如和楚少白的面前，沈凝自然不能像是上次那样，一口口的喂墨川喝药。 她扶起墨川，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舀了一匙药，轻轻吹凉，喂给墨川。 药汁顺着墨川的嘴边淌了下来，一滴也没喂进去。 她忍不住瞪着墨川。 他的脸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双眼紧闭，她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明明已经有所好转，为什么还是一滴药也不喝？ 他是不是故意想让自己嘴对嘴的喂他啊！ “小白，小如，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喂他喝药。”他说道。 小如纳闷：“大小姐，你要怎么帮皇上喂药啊，奴婢在一旁看着也可以学学，以后奴婢可以帮忙，大小姐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楚少白眸光闪动，已经猜到了几分，脸上不由一热，把小如拉了出去，又掩好了房门。 沈凝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她只好用老法子，含了一口药，慢慢的一点点哺给他。 果然，他立刻有了反应。 等一碗药喂完，她的唇已经有些微微发麻，又红又润，而他的唇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沈凝把墨川放平躺好，看着他平静的像是睡着的容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的脉象非常的平和，显示出他还在昏迷之中。 可他就连昏迷不醒都不放过占她便宜的机会啊！ “今天晚上你好好的睡觉，我要去陪灵儿，你听话，我明天早上会再来看你。”她对墨川说道，虽然知道他听不到，她还是要解释给他听。 她推门而出，外殿，楚少白和小如正在等她。 “小如，你在这里守着墨川，要是有什么事马上来叫我，我就在旁边的宫殿里。”她说。 小如听话的点头。 “走吧。” 沈凝和楚少白出了宫门，眼见左右无人，她便停下脚步，看着楚少白。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楚少白瞅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去。” “少拍我的马屁，有话就说，你现在人长得大，肚子里的肠子也变得弯弯绕绕了，还是以前的你可爱。”沈凝笑道。 楚少白心中一动，凝视着她道：“以前的我再可爱，你也没爱上我啊。” 他眼中似乎闪烁着一点幽火，亮晶晶的。 沈凝万没想到楚少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愣了一愣，竟然半天没接下去。 “小白，你……” 数年前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回想起和他初识之时，要是说没为他心动过，那也是假的。 可惜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后来墨川出现，或许她真的会爱上楚少白也未可知。 第3550章 第一次求她 但，往事如风，不可再追，现在她心里的人是墨川，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更何况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楚少白又在六年前和塔娜成了亲，这六年来想必也是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小白，你对我说这种话，就不怕塔娜听到了吃醋吗？”她故意岔开话题，“塔娜好吗？你们有孩子了吗？” 楚少白低叹一声，转开了头去，摇摇头。 “塔娜很好，我们……没有孩子。” “你们成亲六年了，怎么一直没孩子？不会是你有问题吧？”沈凝笑着打趣他。 楚少白的脸微微一红，摇头道：“不是。” “不是你，那就是塔娜了，没关系，等我帮她瞧一瞧，有我这个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在，我一定能治好她，让你们生出白白胖胖的儿子来。”她笑眯眯道。 楚少白的脸色却微微发白，他看向旁边光秃秃的墙壁，一言不发。 “我找你，不是为了塔娜。”他低沉着声音道。 “不是为了塔娜，那是为了谁？” “为了太后，我的皇祖母。”楚少白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她快不行了。” 他的眼中噙着泪水，神情凄楚：“我知道对你提出这种要求很过份，当初是皇祖母害的你，是她……和我三哥串通一起想要害你，她对你不好，可她再不好，她也是皇上的亲娘，求你看在皇上的面上，救救她吧！六年前她身中剧毒，一直缠绵病榻，活得生不如死，她曾经做了很多伤害你、对不起你的事，但这六年来，她受到的折磨已经够了，你……你能救救她吗？凝儿！” 沈凝低首不语。 对周太后，她的情绪复杂之极，说不出是恨还是怨，是恼怒还是仇视。 楚少白说得没错。 当年她受到的种种，全都是拜周太后暗中策划所致，如果不是周太后一再的针对她算计她，她和墨川也不会分离这么久，楚少阳也不会叛逃到南越国，更不会发生后来的血流成河。 她知道周太后不喜欢自己，却没想到周太后为了对付自己，会和楚少阳勾结在一起，为了除掉自己，付出什么她都在所不惜。 沈凝对仇人的态度一向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周太后是墨川的生母，她不能对周太后下手，否则就是一个大大的不孝。 她没有出手对付周太后，已经是看在墨川的面子上了，再让她出手去救她的仇人……一个一心一意要致她于死地的人…… 她做不到。 “小白，很抱歉，我……”她想要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被楚少白打断。 “就去看看她，行吗？我不求你救她，只求你去看她一眼，好不好？”他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沈凝从来没看到楚少白用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说过话，他向来都是孤高自傲的，对她那么好，却从来没有求过她，更没有让她做过一件为难的事。 这是这辈子他第一次开口求她。 她还能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吗？ 第3551章 只剩一口气 踏进寿康宫周太后寝殿的那一刻，沈凝终于明白楚少白为什么要苦苦求自己来看一眼了。 她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 头发稀稀落落的掉了一大半，虽然身上盖着锦被，仍能看出那人瘦得皮包着骨头，露在外面的头活像是一个骷髅，眼眶深凹，颧骨突出，脸上堆满了皱纹。 活像是一具干尸。 她惊呆了。 寝殿里充满了一股药气，却只有一个太医守在角落里，用红泥小火炉在煎药。 素瑾正坐在床上，轻轻地替那具干尸擦面。 六年过去了，素瑾也变了，眼角眉梢有了皱纹，鬓边多了几缕白发，整个人看上去又憔悴又失神。 可沈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难道，床上的那具干尸就是周太后？ 她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只有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显得她还是一个活人。 身边除了素瑾和一个太医，再也没有旁人。 孤零零的很是可怜。 沈凝心里本来是恨极了她的，可看到这副情景，同情之心油然而起。 她不再是那个狠毒的太后娘娘，而是一个病入膏肓就要离世的可怜人。 楚少白没有去看床上的周太后，自打进了门，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沈凝。 虽然他没再开口说话，可是眼神却写满了恳求。 沈凝低叹一声，为自己的心软而无奈。 更为了床上朽木待死的周太后而感到悲哀。 “我可以试着看看，能不能治好，我没把握。”她对楚少白道。 “谢谢你，谢谢你。”楚少白大喜，激动得眼中闪动着泪光。 素瑾回过头来，看到是楚少白，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周太后已经病危，只剩下了一口气，她虽然早就知道太后娘娘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可是看到生命力一点一滴的从周太后的身体里缓慢溜走，而她束手无策，这种无奈和悲哀，只有她才知道其中滋味。 这段时间来，周太后病重，墨川那边又传来噩耗，无疑是雪上加霜，周太后瞬间被这个打击击倒了，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本来这些年来，周太后就被体内的剧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勉强靠着人参雪莲等珍稀药材才吊住了一条命，可万万没想到，她寄以重望的儿子会生命垂危。 她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的一口气登时就泄了。 现在的周太后，命若游丝，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素瑾的泪早就哭干了，她已经可以平静的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她已经下了决心，如果周太后薨逝，她是一定会随太后娘娘而去的。 这段时间来，所有的太医都为了墨川的病情焦头烂额，周太后这边只留了一名太医，素瑾虽然也关心墨川，却是分不开身，只能随时派人去那边打听墨川的消息。 可惜打听回来的全都是听了让人伤心的消息。 素瑾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这对母子，竟然要将他们两人一起带走。 皇上他还那样年轻！ 所幸，皇上有了后，他带回了一位小皇子，生得冰雪聪明，活泼可爱。 第3552章 她就是神医？ 周太后乍一见到那位小皇子的时候，心情愉悦，精神也好了几分，她虽然没有问一句这位小皇子的娘亲是谁，但皇宫里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位小皇子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 因为他的五官像极了皇上，而那双眼睛却又是皇后娘娘的翻版！ 皇上只带回来小皇子，却没有带回来皇后娘娘，并让宫里所有的人绝口不提。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素瑾也能猜到了几分。 要是皇后娘娘还在人世，皇上绝不会只带小皇子一个人回来。 周太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更是没有问一个字，只是对小皇子百般的疼爱恩宠。 还有一件让周太后觉得欣慰的是，楚少阳时常进宫来探望她，有时候甚至还住在皇宫里，墨川不在的时候，是楚少阳暂理政务，处理国家大事。 他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处事沉稳，端凝厚重，深得朝臣们的爱戴。 但他却没有一丝僭越之心，这让周太后犹为放心。 看到楚少白又来探望周太后，素瑾又是欣慰又是黯然。 “少白，您来得正好，太后娘娘知道您来送她最后一程，一定会很欢喜。皇上那边怎么样了？”她又关切地问道，同时一脸担忧，生怕从楚少白的嘴里听到噩耗。 楚少白道：“皇上已经无大碍了。” “无大碍了？”素瑾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夜晚刚传来的消息，说皇上已经水米未进，药石无灵，怕是就要不行了，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朝野一片哀鸿。 怎么才过了一夜，就无大碍了？ “嗯，长公主请来了一位神医，开了一副神药，皇上喝了之后，就转危为安了。”楚少白不愿意透露沈凝的真实身份，因为怕刺激到周太后。 沈凝这两个字，多年来一直是扎在周太后心口的一根刺。 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一位神医？当真？皇上已经转危为安了？”素瑾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那位神医现在何处？能不能请他来给太后娘娘瞧上一瞧？”她马上期盼的说道。 “我已经请她来了，就是这位沈姑娘。”楚少阳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沈凝。 素瑾看向沈凝，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就是神医？” 太年轻了！ 而且，怎么是位姑娘！ 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素瑾姑姑，这位沈姑娘的医术很好，让她给皇祖母瞧瞧吧。”楚少白道，同时对沈凝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沈凝知道他的意思，便点头道：“我叫沈如眉，要是素瑾姑姑相信我，我就给太后娘娘把一把脉。” 素瑾惊疑不定，只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好生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既然是少白推荐，那你就给太后瞧一瞧吧。”她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并搬来了一个锦凳，让沈凝坐下来。 她的两眼仍是一眨不眨地盯在沈凝身上，满腹狐疑。 沈凝吸一口气，将手指搭在周太后瘦得像枯柴的手腕上，脉博微弱之极，几乎感受不到。 她闭目凝思，片刻后，又换了一只手搭脉。 第3553章 听天由命 素瑾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太后娘娘是六年前中的毒，而且是鹤顶红的剧毒，鹤顶红号称十大巨毒，毒性剧烈无比，太后娘娘中了此毒，却能坚持这么多年，实属不易。” 沈凝收回手来，平静地说道。 素瑾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沈凝的手。 “对对对，沈姑娘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你真是一位神医啊！求你救救太后吧，你能救她的，是不是？只要你救了太后娘娘，你想要什么封赏，只管说，太后娘娘一定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她迫切的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沈凝却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素瑾姑姑高看我了，我不是什么神医，也不贪图什么封赏。” 素瑾登时意识到自己失言，她含羞带愧的道：“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沈姑娘千万莫怪，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只求你能治好太后娘娘，她……她这一辈子吃了许多许多的苦，她……她受的苦实在太多了，她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要是就这样……离开，她不会瞑目的，求求你，救救她，就算能让太后娘娘再睁一次眼睛，让她看看自己的亲孙子，只要这样就好……” 她泪落如雨，声音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然后她就对着沈凝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求求沈姑娘，救救太后吧。” 沈凝忙拉住她，让她起身不许她再对自己磕头。 她受不起。 在皇宫那段受人白眼冷遇的日子历历在目，在所有人当中，素瑾是待她最为亲厚的，关切又体贴，不管她是失势还是得意，素瑾对她始终关照有加。 她深深感激。 “素瑾姑娘，我受不起你的大礼，你放心，我会尽心救治太后，至于能救治到什么程度，也只能听天由命。”她低声说道。 素瑾一听大喜，抬起衣袖拭去了眼泪。 沈凝先开了一副药方，让那名太医拿去马上煎药，又施针炙之术帮周太后疏通经脉，因为周太后体内的生机已经几乎停止，经脉也失去了功能，就连五脏六腑都停止了工作，她必须要刺激这些器官恢复工作。 但这番施针非常损耗精力和体力，她又大病初愈，只累得满头大汗，手足无力，但是她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前功尽弃，所以她咬紧牙关坚持着。 楚少白看着她，心中疼痛不已，嘴唇微微颤动。 “好了，等太医的药煎好之后，马上给太后服下，要是能坚持到明天早上，那就又多了几分希望。” 沈凝施完最后一根针，已经站不住了，她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对素瑾说道，声音都在颤抖。 素瑾对她感激无比，恰在这时，太医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她顾不得向沈凝道谢，忙接过药碗，开始慢慢的喂周太后喝药。 周太后经过了一番针炙之后，呼吸比之前略略粗重，素瑾的药喂进嘴里，倒有一大半能慢慢的吞咽。 这让素瑾欢喜无比。 第3554章 另一个沈凝 等素瑾喂完周太后一碗药，回头想找沈凝道谢的时候，发现沈凝和楚少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小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沈凝被楚少白横抱着，展开轻功在皇宫上飞檐走壁，引来了好几名御前侍卫，他们以为宫里来了刺客，可看到是楚少白怀里抱着个姑娘时，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他们马上垂下眼帘，装作没看到一样。 楚少白理都不理侍卫们，抱着她一口气回到了关雎宫。 “凝儿，谢谢你。”他放下她，深深地看了她一转，转身上了房顶，白影闪了闪，很快就不见了。 沈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还像她初识得他时的那般任性。 宫里的人看到她，都对她露出恭敬又感激的笑容。 不过除了小如，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长公主不说，小如也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毕竟她换了一张容颜，要是传出去可是够惊悚的，没人会相信她就是沈凝，也没有人相信她就是皇后娘娘。 长公主虽然性格豪爽，却并不粗心大意，这种事情她心知肚明，心想还是等皇帝哥哥醒过来，让他去头疼吧。 沈凝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宫人们对自己笑得陌生又恭谨，心里微微苦笑。 她走进了寝殿。 “小如，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小如却不肯离开她，被她板起脸说了两句，这才不情不愿意的去了旁边的厢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榻上的墨川。 墨川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沈凝给他把了下脉，察觉到他的情况又好转了一些，很是高兴。 她想起自己那段昏迷不醒的时光，整个人像是处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周围是一片冷寂，没有声音，静得出奇。 那时候她以为救了她的人是墨川，她那么渴望墨川能和她说说话，不管说什么也好，只要听到人声，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孤寂得难受，就连黑暗也会变得光明。 那种孤寂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她不会让墨川也尝到同样的滋味。 “墨川，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你一定想不到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我要是说了，你准会大吃一惊，嗯，说不定还会认为我是一个妖物，就算你能接受，怕是你的大臣们也无法接受，他们可能会拿我去点天灯……” 她握着墨川的手，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这是她的秘密，她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就算是对墨川，她也没想过要告诉他。 毕竟灵魂穿越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妖孽一样的存在，没有人能接受，也没有人能相信她的话。 怕是就连深爱她的墨川也不一定能接受。 她不想拿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当赌注。 她本来想要这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可这个时候，她却想说，因为她知道墨川的意识还游离在身体之外，他听不到的。 “我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和这儿一点一点也不一样，其实我不是沈凝，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这是护国公沈大将军的女儿沈凝，我是另一个沈凝……” 第3555章 不许赖账 沈凝轻声细语，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想起自己在现代的事，讲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得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糗？这种糗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别的人我都不说。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哦？” 她笑着对他的耳朵吹气。 墨川仍是静静的躺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纹丝不动，他睡得很安静。 沈凝摸着他的脸，嘟囔着：“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啦，我不生你的气，等你醒了，也要把你干过的糗事告诉我，不许赖账。” 她又摸他的头发：“你躺了这么久，是不是好久没洗头了，都有味儿了，唔，我明天帮你洗个头好不好？要不，再顺便帮你洗个澡？” 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前，叹气：“你瘦了好多，这儿的骨头都硌着我了，要是你还这么瘦，我就不枕着你的胳膊睡觉了。” 她慢慢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墨川，你真的是为了我才不想活了吗？你真傻，你忘了你还有灵儿吗？你要是死了，灵儿怎么办？你让他失去了娘亲又失去了你这个父亲吗？你才是最残忍最残忍的啊！不过，我不怪你，一点也不怪你，因为我来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沈凝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叹：“从现在开始，咱们永远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房间里寂静无声。 她轻声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可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一言九鼎，不许反悔。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否则我会罚你跪床头的。” “还要你捏着耳朵对我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哼，瞧你怕不怕！” 她边说边笑，声音又清又脆。 她闭上了眼睛，倦意上涌。 “墨川，你快点醒来吧。” 她最后口齿不清的嘟哝了一句。 第二天，她神情气爽的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墨川的气色，发现比昨天又好了几分。 小如送了盥洗的用具进来给她梳洗。 她洗了脸，又吃了早饭，对小如道：“去多烧点水，我要帮墨川洗个澡。” “是。” 很快水就烧好了。 沈凝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一件件的给墨川脱衣，他真的很瘦，但骨架亭匀，还是让她瞧得脸红心跳。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把他抱起来放进的浴桶里。 两个人虽然已经结成了夫妻，就连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她却一次也没有正视过他不穿衣服时的样子。 幸好他的身体几乎都泡在水里，水面上她洒了许多松针，看不清水下的模样。 她坐在浴桶边，先帮他洗头，他的发丝还像从前一般的乌黑浓密，她细心的替他梳理着，又替他按摩头部的穴位，手法轻柔之极，力度用得恰到好处。 墨川虽然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可她却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很惬意很满足的。 她微微笑了。 甚至她都没有留意到楚少白悄悄的来过，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怀酸涩和感动。 第3556章 两个人的世界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没有人能打扰到他们。 这一幕又是那么温馨和甜蜜。 楚少白心里突然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滋味。 他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离开了。 “墨川，你真懒，还要我帮你洗澡，等你好了，我也要罚你帮我洗澡，这样才算公平。” 沈凝累得浑身大汗，可她脸上却带着甜蜜动人的笑容，给他擦干身体，又给他换上柔软舒适的衣服。 她现在可以轻易的抱起他来，一点也不吃力。 这要多亏了白衣魔鬼替她打通了经脉，让她的内力已有小成。 “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暖，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如果你能睁开眼睛的话，你会看到天很蓝，云很白，还有，你会看到我。墨川，你就不想看看我吗？还是你要等满园花开的时候，你才醒来呢？” 她将一张竹榻搬到了外面的庭院里，然后将墨川小心翼翼的安置在榻上。 温暖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还有身上，就像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她也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他的榻边，梳理着长发，一边梳一边轻声哼着歌，心情愉悦而美好。 绚烂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在她的发丝上，温暖却不灼热。 小如和宫人们看到这一幕，都远远的站着，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感动，没有人过去打扰他们。 墨川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人儿。 佳人初浴，秀发滴水，云鬓花颜，美目流盼，巧笑嫣然。 她的歌声清脆悠扬。 他的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这像是一个梦。 他无数梦里最美好的一个梦。 墨川不敢眨眼，他生怕自己一眨眼，这个梦就会醒了。 他痴痴的凝视着她，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沈凝自梳理着长发，完全没发觉墨川已经醒了，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长公主带着一脸焦灼和关切的神色大步走进了院子，她身后还有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们。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墨川躺在榻上，却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一如以前般乌黑深邃，像是夜空里的星。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那些太医们，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皇上昨天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病得只剩下了一口气，今天不但醒了，而且看上去还神采奕奕。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回光返照？ 太医们顿时如丧考妣，一个个哭丧着脸，更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皇上要是病逝，他们这些做太医的个个都逃不了责任，怕是都会被那些大臣们下令让他们给皇上陪葬。 长公主听到哭声，眉头一皱，接着反应过来。 皇兄怕不是要回光返照了吧？ 她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的马鞭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沈凝循声看过去，见到长公主泪流满面，诧异道： “长公主，你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 第3557章 再也不分开 长公主指着她身后的墨川，哽咽道：“皇兄、皇兄他……”她悲伤难过得说不下去。 沈凝回过头来，立刻和墨川的视线撞在了一处，两个人同时心神一震。 “墨川，你醒了？”她又惊又喜，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立刻被他的手掌牢牢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滚烫火热，仿佛一直热到她心里。 “嗯。”他仍是痴痴地凝视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浑若不见。 “为什么醒了也不告诉我，你……你又憋着什么坏呢！”她忍不住娇嗔，想起之前给他喂药的情形，脸颊飞红一片。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一说话就发现这是个梦。”墨川低声道，他用力握紧她的手，“我想亲口听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凝儿，真的是你吗？” “是我，真的是我。”她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含着泪光，“你感觉到我了吗？我就在这儿，在你面前。这是真的，不是梦。” 她的心也在狂跳着，和他一样害怕这是梦。 墨川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把她箍在自己的怀里，用力再用力，直到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可他还觉得不够，恨不能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她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低声道：“别……这样，还有好多人在看着呢。” 他理都不理，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低下头，他的唇一下子就落在她的唇上，疯狂的辗转吸吮，闭上眼睛，尽情的品尝她的甜蜜。 她的脸直接红透了耳根，呼吸急促，想要挣却挣脱不开。 不知不觉她的双臂缠绕在他的颈项，两颗头紧紧挨在一起。 所有的太医们都面红耳赤，羞得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 章太医先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接着就捋着雪白的胡子乐了，眼眶却不知不觉湿润了。 长公主先是羞得满脸飞红，接着就跺跺脚，一扭头出去了。 她站在门外，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突然很想奔回府里去，把叶廷轩也揪过来，让他也瞧瞧。 你看人家皇兄，吻得多霸道，多深情，多缠绵，像是要把凝儿活生生的吞吃入腹一样。 可她的夫君呢？就连和她亲热的时候，都是那样斯文有礼的，虽然温暖甜蜜，却总让她感觉少了一份炙热的浓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沈凝觉得呼吸困难，墨川才放开了她。 她的脸红得像是三月的桃花，眼眸里却流转着醉意，含羞带嗔的瞪他。 “墨川，你……” 她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墨川的唇已经再次堵住了她，把她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嘴里。 但这次他的吻不再霸道猛烈，而是变得细腻温存，让她感觉像是置身在一池暖洋洋的温水里，她的心怦怦跳着，感受着他通过亲吻传递给她的深情。 他们彼此相拥，一次又一次的亲吻在一起，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心里只有彼此，只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消失。 第3558章 再无所求 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父皇，啊，娘亲，你们……在干什么呀？” 墨川和沈凝同时一惊，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粉雕玉琢般的沈灵儿正站在他们面前，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蛋上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接着，他就一头冲向沈凝，张开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了沈凝的脖子。 “娘亲，你醒啦，你真的醒啦！”他激动的舞着小手。 “灵儿！” 沈凝抱住儿子软软小小的身子，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墨川缓缓伸出双臂，将她和灵儿一起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三个人感觉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沈凝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祈祷，上苍保偌，愿今生今世永如今日，再也不要让我们分开！ 远处，小如不停的擦着眼泪，可是泪水还是不停的往外流。 她又哭又笑，只觉得从未有过这样激动和幸福的时候。 看到大小姐一家团聚，她比什么都开心。 追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 * 长公主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听到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才定了定神，大步走了进去。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墨川已经站了起来，就站在庭院里，他虽然看上去清瘦了很多，脸色和平时相比有些苍白，可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眉梢眼角中尽是笑意。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皇兄脸上出现过笑容了。 这笑就像是春风十里，带着致命的魅惑。 “皇兄！”她激动的冲过过，脸上全是喜悦，“你真的好了！凝儿果然是妙手神医，她一来，你的病就好了！” 墨川微笑着看向她：“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廷轩了。” 长公主含泪摇头，喃嘻道：“真好，皇兄，你醒了，真好！”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我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廷轩，他知道了一定很欢喜。” 说完，她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墨川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微笑摇头：“她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做了娘亲还是半点也没改变。” 沈凝惊讶道：“长公主和叶驸马有孩子了？” 墨川低眸瞅着她：“不但有孩子了，还是一男一女，一对龙凤胎，今年已经五岁了。只比灵儿小一岁，你离开了六年，这六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嫣然一笑：“不急，我等你一点一点的告诉我，反正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情人之间的话更醉人的甜蜜呢？ 墨川只觉得胸怀涨得满满的，他现在已经别无所求！ 不过，还有一件让他揪心挂怀的事情，他看着她，嘴唇微动，却欲言又止。 “凝儿……”他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顿住了。 “什么？”她扬起清澈明亮的双眸看着他，就让他说不出下面的话。 可是他的心事尽数写在眼中，她又岂会不懂。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把脸偎在他怀里：“墨川，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能懂得体谅我，我就比什么都高兴。昨天我已经去给母后瞧过病了，也已经开了药让素瑾姑姑喂她服下，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去瞧瞧她吧。” 第3559章 多则七日 墨川又是惭愧又是惊喜。 他本来想要恳求她去救救母后，可是一想到她九死一生，全是拜母后所赐，这话就说不出口来。 可她冰雪聪明，不但洞悉了他的心事，而且昨天就给母后开了药。 “凝儿。” 握着她的手，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太后服了药之后，一晚上睡得极为安稳。 素瑾目不交睫的守了她整整一夜，提心吊胆的一直到天光大亮，她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落下了一小半。 因为沈凝临走的时候说过，要是这一夜没有发生变化，太后娘娘就有救了。 她想要派人去请沈凝来给太后娘娘复诊，却又惊觉自己昨天太过疏忽大意，竟然忘了问问长公主这位姓沈的神医姑娘住在哪儿。 她正着急彷徨的时候，忽然听得宫人们在外面大声禀报： “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钻进她的耳朵，素瑾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皇上来了？ 皇上不是昨天才刚刚转危为安了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呆呆地站在房间里，直到墨川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她都是一副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母后如何了？”墨川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内力深厚，前段时间只是因为一心求死，生机断绝，如今生机即复，他的身体却迅速恢复了生机勃勃，除了瘦了点，可精神奕奕，脸上更是神采飞扬。 素瑾呆呆的看着他，她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皇上这样精神焕发了，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异样夺目的光彩。 只有皇后娘娘在的时候，皇上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难道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但这不可能！ 她摇摇头，晃掉脑海里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回皇上，太后娘娘服了这位沈姑娘开的药之后，睡得十分安好。” 素瑾惊喜的发现昨天给太后娘娘治病的那位沈姑娘也跟着皇上一起来了。 她走上前对着沈凝行礼：“沈姑娘，昨天多谢你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向您道谢，您就走了。” 沈凝拉她起来：“素瑾姑娘，我可担不得你这样。” 素瑾忙道：“沈姑娘，您说过太后娘娘要是今天早上无恙，就会好转起来，是不是？” “我先给太后娘娘把一下脉。”沈凝给周太后把脉。 素瑾屏息凝神地看着，提心吊胆。 片刻后，沈凝微微颔首：“昨天的药效果不错，今天照着方子再煎一副，还有，素瑾姑姑要多跟太后娘娘说说话，最好说一些她想听的话，这样会让她心情变好，对病情好转也会更有帮助。” 素瑾大喜，知道她这样说，太后娘娘的性命怕是无碍了。 沈凝却对墨川使了个眼色，墨川本来充满欣喜的眼中顿时黯了黯。 “请问沈姑娘，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素瑾又问。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少则五日，多则七天，太后娘娘就会苏醒。”沈凝说道。 素瑾忍不住喜极而泣。 “多谢沈姑娘，多谢沈姑娘。”她道谢之后，匆匆出去煎药去了。 第3560章 刺客 墨川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凝重之色：“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他看向沈凝。 沈凝微微颔首，对着外面努了下嘴：“咱们出去再说。” 墨川便不再多问。 他坐在周太后的床边，握着周太后枯柴一样的手，目光落在周太后的脸上，看到母后变得像骷髅的面容，心中一酸，眼眶便红了。 沈凝知道他是个孝子，和周太后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坐在栏杆上闭目养神。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她神情困顿，心神又放松，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就连有人悄悄出现在她身边也浑然不觉。 楚少白在她身边静静的伫立，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这是一张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她的眼睛，就认出了她来。 时光清晰如昨，她还是像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清新如朝露，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呵护她，却又不敢靠近她，怕轻轻一碰，她这颗露珠就会消失不见。 她永远是这样，可望而不可及！ 他只能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凝望着她。 从来没有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楚少白看得痴了，想得痴了，直到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他才悚然一惊。 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他鼻端闻到她身上清甜好闻的气息，她的一缕柔丝被风扬起，拂过他的面颊，痒痒的。 楚少白心神荡漾，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轻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没有人留意到他来了，也没有人留意到他走了。 他愿意就像现在这样，永远默默地守护着她，却始终不去靠近。 于愿足矣。 楚少白奔到了鼓楼上，这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的所在。 角楼上放着一面巨大的皮鼓。 宫里发生紧急之事的时候，只要击打皮鼓，就可以发出震天般的鼓声，能响彻到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但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击打过这面鼓了。 这里连看守的侍卫也没有。 鼓面上落满了灰尘。 楚少白站在高高挑起的檐角，俯瞰着整个皇宫。 或许，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看不到她的时候，他疯狂的想要见她，可看到她了，看到她和皇上那样甜蜜的对视，他的心就像被一把利刃生生的剖开。 痛不可挡！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这样的痛，只有离开，他才不会这样痛下去。 真的要走吗？ 这一走，怕是他就再难见到她了。 但，她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底，不管他走到哪儿，她都会陪着他的，不是吗？ 楚少白微勾唇角，凄然的笑了。 “谁？” 突然，他笑容忽敛，猛然回过身来。 身后传来利刃破空之声，向着他的背心疾刺。 他正站在檐角之上，三面悬空，稍一不慎就会跌下角落，摔下粉身碎骨。 就在这一刹间，楚少阳足尖一点，拔地而地，身形窜上了半空。 一枚暗器贴着他的足底飞过，惊险万分。 第3561章 让你装 “有刺客！” 这是楚少白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可等他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时，却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你为何要偷袭我！”楚少白身子尚在半空，忍不住怒喝出声。 那对他忽施暗器偷袭的不是旁人，而是齐燕羽！ 齐燕羽双手叉腰，对他怒目而视。 “好你个楚少白，竟然骗我妹妹！” 他咬牙怒喝，忽然右手在腰间一探，紫霄宝剑横空出鞘，半空中闪过一抹紫色的流星光芒。 楚少白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骗塔娜了？” “你还装！让你装！你再装！” 齐燕羽连喝三声，向着楚少白连刺三剑，剑剑刺入楚少白的要害，手下竟然半点也不留情。 楚少白赤手空拳，又身在半空，情势危之极矣。 他情急智生，猛的抽出腰带，向着旁边的檐角一甩，已经缠在了檐角上，身形轻飘飘的随着腰带飘了过去，已经避开了齐燕羽连环夺命三剑。 “齐燕羽，你要打我可以奉陪，但是你把话说清楚！” 他喝道。 齐燕羽板着一张脸，像是楚少白欠了他二百吊钱没还一样，一言不发，如影随形的又攻了过来。 楚少白也恼了，两个人就在鼓楼里斗了起来。 他手中没有兵器，随手拿起落满了灰尘的鼓槌当武器，这鼓槌的棒是熟铁所铸，又粗又重，舞动起来很不顺手，三下两下就被齐燕羽手中的紫霄剑逼得连连后退。 齐燕羽瞅准一个空隙，紫霄剑分心便刺，楚少白后背已经抵上了柱子，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无奈之下，举起鼓槌挡在身前。 只听得“铮”的一声响，他只觉得手中一轻，熟铁所铸的鼓槌竟然被齐燕羽的紫霄剑一削两断。 楚少白顺手将手中的半个鼓槌当作暗器，向齐燕羽掷去，然后趁着齐燕羽躲避的时候，他展开轻功，飞快的向楼下奔去。 “好小子，你往哪里逃！”齐燕羽随后追来，手中紫霄剑紫气逼人。 二人这番打斗，已经惊动了宫中侍卫。 侍卫们拔出武器蜂涌而来，看到楚少白在前，后面有人挺着剑在追，都把齐燕羽当成了刺客。 “有刺客！” “抓刺客了！” 众侍卫们让过楚少白，然后将齐燕羽团团围住。 齐燕羽气得脸都红了，指着侍卫们怒喝：“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都给我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刺客吗？老子是谁！” 侍卫们这才认出他来，个个神情惶然。 “北齐的太子殿下？” “怎么会是你？” “太子殿下为何要到宫里行刺？” 众侍卫摸不着头脑，这北齐太子可是他们的贵客，太子的妹妹就嫁给了闲王殿下做王妃。 说起来他们都是自己人。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行刺了！老子是要杀了那个负心薄幸、满口谎话的臭小子！你们通通给老子让开，否则老子连你们也一起宰了！” 侍卫们赶紧堆满了笑容，劝道：“太子殿下，使不得啊！闲王殿下可是您的亲妹夫，您要是杀了闲王殿下，岂不是让您的妹子守寡了吗？” 第3562章 笑容的后面 “守寡？”齐燕羽一愣，这才从被冲昏头脑的怒火中清醒过来。 他瞪视着楚少白远去的方向，兀自恨恨不已。 “臭小子，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等着，老子绝不会就这样饶了你！” 他只觉得胸口愤怒的要炸开了般，可是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愤怒。 是为了塔娜？还是为了自己？ 他只知道，当他无意中看到楚少白为沈凝盖上衣衫的那一幕，他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许多他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一下子浮上了水面。 怪不得，他和塔娜成婚六年，却没有一儿半女。 他每次见到塔娜的时候，发现妹妹好像都瘦了一些，笑容也不如以前灿烂了。 可他追问他们过得好不好的时候，塔娜总是笑着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很幸福，少白待她十分疼爱，把她宠得像是掌中宝一样。 齐燕羽从来不是个心细的人，他粗枝大叶的，却也隐隐察觉到塔娜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说的小姑娘了。 她笑容的后面像是隐藏着什么。 可不管他怎么追问，塔娜总是一口咬定说自己很好，非常好。 齐燕羽便不再多问了。 他没有成过亲，以为可能是妹妹嫁了人，或许这种变化是正常的吧。 却原来，他那隐隐约约的感觉是对的！ 楚少白这小子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妹妹，他居然和自己喜欢的同是一个姑娘！ 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塔娜去！ 齐燕羽还剑入鞘，理都不理那些宫中侍卫，扬长出了皇宫。 侍卫们不由得相视苦笑。 他们不敢拦阻，只能任由齐燕羽离去。 齐燕羽胸口憋着一口气，来到闲王府，他也不叫门，飞起一脚，踹开了两扇大门，惊得鸡飞狗跳。 府里的人都识得他，不敢拦阻，都陪着笑脸迎上前来。 全都被齐燕羽踹开。 “楚少白，出来！你给老子出来！” “看老子不把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剁个稀巴烂！” “出来啊！你当什么缩头乌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别缩头缩脑的！” 他站在院子里放声大叫。 只听得身后传来楚少白冷冷的声音：“齐燕羽，你在宫里还没发完疯，又到我府里来发的什么疯！” 一听到楚少白的声音，齐燕羽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回过头，果然看到楚少白站在他身后一丈之外，姿容清冷，素衣如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平心而论，齐燕羽对自己这个妹夫的印象不错。 生得丰神俊秀不说，才学也十分出众，这样的人才就连在北齐都是找不到第二个。 唯一让齐燕羽觉得不满的就是这个妹夫性格太过清冷，对谁都有点冷冰冰的爱搭不理，就连有时候塔娜和他说话，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齐燕羽现在才明白，不是楚少白生性清冷，而是因为他爱的人根本不是塔娜。 他凝视着沈凝时候的眼神，和看塔娜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楚少白，塔娜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呢？你对得起他吗？”他指着楚少白大叫。 第3563章 五机弩 楚少白寒着一张脸：“齐燕羽，这里是我的府邸，你最好注意一点，不要胡说八道。” 齐燕羽冷笑道：“怎么，你做得出那样的事，还怕别人说吗？你是怕塔娜听到不成？你还会在乎塔娜的想法？你的心里，可有过半点塔娜的位置？” “齐燕羽，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你什么时候又对我客气过！在皇宫里的时候，是谁对着我大打出手的！”齐燕羽怪叫一声。 楚少白面无表情，取出一张弓，弯弓搭箭，五枚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齐燕羽。 齐燕羽一看到他手里的这把弓，顿时暴跳如雷。 “好啊，你居然拿着我做出来的弓，想要对付我？楚少白你不是人！” 这把弓的名字叫做五机弩，能一下子发射五枚箭，是他精心研制出来的武器，做为新婚礼物送给了楚少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楚少白会用这把弓箭对准了自己。 这五机弩的威力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一个武功不及他的人拿到了这张弩，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完全躲开五枝箭，更何况楚少白的功夫并不在他之下。 他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 “你赶紧离开，我不会对你出手。”楚少白冷冷道。 “我就不走，偏偏不走！你有本来就冲我放箭，你放箭啊！老子要是闪了，老子就跟你姓楚！”齐燕羽把心一横，继续叫骂。 楚少白不禁皱起了俊眉，他的确不能对齐燕羽出手，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是塔娜的亲哥哥。 可是不知为何，他一看到齐燕羽，心里就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就像齐燕羽看他也是一样的不顺眼。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 气氛剑拔弩张。 府里的下人们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已经有人飞快地进去禀报塔娜。 “阿兄，少白，你们在做什么？” 塔娜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楚少白用弓对着齐燕羽，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冲到两人中间，展到双臂护在齐燕羽面前。 “少白，你为什么要用弓对着我阿兄？”她一脸的不解。 “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很好吗？经常一起喝酒打猎谈天说地什么的，今天这是什么了？” 齐燕羽气得大骂：“老子是瞎了眼才把你嫁给他，鬼才和他关系很好！以前是老子没生眼珠子！” 塔娜睁着圆圆的眼睛，忽然笑了：“阿兄，你是不是和少白赌酒输了？每次输了你就这样撒泼，成什么样子。”她笑着嗔道。 齐燕羽一听火更大了，叫道：“你闻我身上哪有酒味！我几时喝过酒撒泼来着！你嫁给他就是他的人了，再也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塔娜看着他，眼中慢慢浮上一抹困惑：“阿兄，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既然你听我的话，那就跟我走，跟我回北齐去，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一把拉住塔娜的手腕，力气非常大。 塔娜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倒在他怀里。 “走，咱们马上走！” 第3564章 从没骗过她 齐燕羽双臂一捞，将妹妹抱在怀里，往外大步就走。 塔娜却在他怀里用力挣扎。 “不，我不走！阿兄，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挣扎得太用力，齐燕羽不敢使劲，居然被她挣了下来。 塔娜像只小兽一样，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阿兄，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我不回北齐！” 齐燕羽胸中像是烧了一把火，叫道：“塔娜，你别糊涂，我让你走是为了你好！” 塔娜的小脸板得很是严肃：“我一点也没糊涂，我不走！” “你……你就是糊涂！不但糊涂，还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夫君他、他……”他指着楚少白，咬牙切齿。 “他怎么了？”塔娜困惑的看着他。 齐燕羽气极了，叫道：“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闻言，楚少白面沉似水，俊脸如冰：“齐燕羽，你别胡说八道。” 齐燕羽一肚子气发不出来，看到楚少白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我把你当亲妹夫，你把我当什么？把塔娜当什么？在你心里，你有塔娜的位置吗？你滚，你给我滚！” 他却被塔娜一把抱住。 “阿兄！阿兄！”她叫道。 楚少白却一脸的沉静：“齐燕羽，我从来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楚少白行事光明磊落。” “呸！你就是个畜生，是个禽兽！”齐燕羽用力啐道。 楚少白冷声道：“如果你指的是我的感情，由始至终我就没有瞒过塔娜，塔娜知道，皇上也知道，甚至连太后娘娘也知道，在和塔娜成亲之前我就告诉过塔娜，我答应娶她，可是我无法爱她，我问过她既然这样她还愿意嫁给我吗？她说她愿意，所以我从来没有骗过她，从来没有！” 他一字一字，铿镪有力。 齐燕羽惊得呆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楚少白，又转头去瞪塔娜。 “塔娜，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在你们成亲之前，你就知道他……他喜欢的人不是你？”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问了出来。 塔娜一脸的坦然，点点头：“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瞒过我，阿兄，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成亲之后，他待我一直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齐燕羽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的丈夫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你却说他很好很好？” 塔娜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乌云，低头道：“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可是那不怪他啊，因为凝姐姐真的很好很好，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凝姐姐的，我也很喜欢凝姐姐，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不在乎他的心里喜欢的是谁，可是我终于嫁给他啦，做了他的妻子，这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抬起头来，眼中全是光彩，脸上的表情更是坦荡无比。 齐燕羽听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气来：“你是个傻子。” 第3565章 鱼之乐 塔娜笑道：“你说我是傻子，我却觉得阿兄你是傻子呢，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阿兄，有一句叫做‘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呸，从来没听过！”齐燕羽没好气的呸了一声。 他瞪着塔娜：“好，你愿意做你的傻鱼，那就随你去吧，是我多管闲事！” 他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却被塔娜拉住了衣袖。 “阿兄，我知道你的心事，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一直都没忘了凝姐姐，不是吗？这几年你一直在找她，可是你却觉得无怨无悔，不是吗？在旁人看来，阿兄你这样是不是很傻呢？可是我从来没有劝过你一句，不要去找了，是不是？” 她温柔的看着齐燕羽。 齐燕羽心中一震。 是啊，自己这样的行为，又何尝不傻。 他揉了揉塔娜的头发，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是身在局中不知其迷，我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真的？阿兄你终于想通了？”塔娜又惊又喜，笑颜如花，“太好了，太好了！” “好？好个屁！”齐燕羽眼角扫到了楚少白，心头的火又上来了，对着楚少白斜眼道：“喂，臭小子，过来，咱们大醉三百回合！老子今天看在塔娜的面子上，不打死你了，但是老子要喝死你！” 楚少白沉默着拍了拍手，吩咐道：“取酒来。” 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你一碗我一碗的开始拼起酒来。 看到这两人喝酒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就在刚才他们还像乌眼鸡一样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塔娜和府里的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塔娜还笑吟吟的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好菜，还特意为齐燕羽做了烤羊腿，手抓饭。 她一直坐在楚少白的身边，像只依人小鸟般，给两人倒酒布菜。 齐燕羽喝到半醺，脸红扑扑的，浑身都是酒气，眼珠子也直了，说话的舌头也大了。 楚少白却恰恰相反，他越喝脸色越是发白，眼珠却更加明亮了，亮闪闪的像是天上的寒星。 这让齐燕羽看得又嫉又恨。 这世上的好女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就连这么出色的妹夫，喜欢的女人都是她，为什么！ “塔娜，你知道吗？她回来了！”他突然对塔娜道。 这句话没头没尾，听得塔娜一愣。 “谁呀，谁回来了？” “就是她！”齐燕羽大着舌头道：“但是你一定不认识她了，因为她变了一张脸。” 他说完又哈哈大笑，拍着胸膛道：“我找了她那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像她的姑娘，我以为老天爷待我不薄，终于善待了我一回，可是我这个梦还没做完，就醒了，醒了！” “该死的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你把一棵胡萝卜放在我的鼻子前面，而我就像一头傻驴子，一直追着胡萝卜跑，我追啊追啊，终于有一天，我追到了这棵胡萝卡，然后我就一口咬了下去！” “结果你猜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胡萝卜！” “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又叫又笑，眼泪却从眼角流了出来。 第3566章 一丈之内是丈夫 楚少白静静的道：“他醉了。” 塔娜却凝视着齐燕羽的脸，点点头，没有说话，眼底涌上一抹哀戚。 “扶他去睡吧。” 塔娜又点点头，去拉齐燕羽。 “阿兄，你醉了，我扶你去客房休息。” 齐燕羽踉踉跄跄的跟着她走，到了客房，他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喃喃道：“塔娜，他是你的丈夫，你知道什么是丈夫吗？一丈以内就是你的夫！你要牢牢抓住他，不要松你手里的线，要是你把线放长了，也就把他放跑了！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塔娜柔声道：“阿兄，我知道你为我好，我知道。” 齐燕羽又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响亮的打起鼾来。 塔娜拿过一条被子替他盖在身上，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默默的出起神来。 * 在沈凝的精心调理下，周太后的身体果然一日复一日的好转起来。 眼看着母后的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墨川心中喜不自胜。 “明天，母后就能醒过来了吧？我今天握着她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已经能动了。”他忍不住问沈凝。 “嗯。” 沈凝正在研磨一种药粉，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墨川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工具：“你教我，我来弄。” 沈凝笑了笑：“好，我教你。” 在她的指点下，墨川很快就磨好了药粉，沈凝又将十几种药材研磨成的粉末加汁液制成了一颗颗龙眼大的小丸子。 “这叫乌参养荣丸，等太后娘娘醒了就可以服用了，一天一粒，益气养神。”她轻笑道。 “凝儿，真想不到母后那样待你，你却这样尽心竭力的救她，我……我……”墨川心里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他歉疚又无奈。 “因为她是你的娘亲，我自然会救她，否则岂不害你成了不孝之人？”她淡然道。 她是医者，她做不到看着一个为儿子付出所有的女人最后那样凄惨无比的死去。 如果她不救，她会内疚一辈子。 “好了，把这些药拿去交给素瑾姑姑吧。”她把几十颗小药丸分别装进药瓶里，然后交给墨川。 墨川接过去，顺便将她的手一起握住，凝视着她。 “你是不是准备从此以后不再见母后了？” “我是担心太后娘娘醒来后看到我，会惹得她再次怒气勃发，她现在不能激动，所以我还是不出现为好。”沈凝淡淡道。 “你明知道母后现在认不出你，现在宫里所有人都认不出你来，凝儿，等母后好了，我就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墨川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早就想要这样做了。 从他醒过来的第一天就想要这样做。 他想要告诉所有的人，这个叫沈如眉的神医不是什么外面来的女人，而是他名媒正娶的皇后！ 她回来了！ 他不愿意让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在背地里议论她，非议她，诽谤她！ 可是她不许，她说现在不是公布真相的时候。 “墨川，不要，现在还不是时候。”沈凝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摇头拒绝。 第3567章 毒入骨髓 除了最亲切的几个人，她不想现在暴露身份。 因为那样的结果太惊悚了。 换了一张脸！ 这个理由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吧。 虽然她不讨厌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可这张脸属于沈如眉，而不是沈凝。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墨川握着她的手不放。 双目更是炯炯地盯着她，眼底闪烁着幽幽的火苗。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精力充沛，可是她却始终不肯让他碰她，最多只能亲亲抱抱，再有进一步的举止，她就一概不准。 “等找到我师傅的时候。”她别开头去，避开了墨川咄咄逼人的目光。 俏脸却微微一红。 “我已经派小四去找了，如果他还没离开那个小镇，就一定能找到他，小四会把他带回来的。”墨川不肯放开她，抱起她来，往床榻走去。 沈凝吃了一惊，挣扎道：“墨川，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偏偏不放！” 墨川笑着低头看她，她就像一朵娇艳的海棠在自己怀里绽放，他把她放在榻上，然后欺身而上，压住了她的双臂，让她无法挣扎。 “墨川，你要是胡闹，我会生气的。” “傻丫头，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我不过就是想亲亲你。” 他凝视她，慢慢的低头，闭上眼睛轻轻吻她。 她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可他说话算话，只是温柔的抱着她，亲她。 一颗心暖洋洋的，她放松了身体，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墨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突然低语一声。 “什么事？”他正心怀激荡，不愿意放开她。 “一件很重要的事。” “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他的话让她心中一暖，可是她还是咬咬牙，坚持说了出来：“是关于太后娘娘的事。” “母后？”墨川愣了愣，双臂微松，低头看她，“母后不是明天就会醒来吗？她会好的，不是吗？” 沈凝轻轻摇头：“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墨川的脸色不由一变，心里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 “这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我又不能不说，墨川，太后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闻言，墨川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他猛然坐起身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双臂：“凝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凝正视着他，缓缓道：“太后娘娘中毒已久，这些年来，毒质已经侵入了她全身的经脉还有五脏六腑，我可以帮她驱除五脏六腑的毒素，你可以用内力替她驱除经脉中的毒，可是那些侵入了太后骨髓中的毒……我却是束手无策。” 她声音低沉。 听得墨川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凝儿，你要是做不到，那你师傅呢？他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一定能救活母后的，是不是？”他激动的叫道。 “我师傅？希望吧。”沈凝不愿意打破墨川心中最后的幻想。 第3568章 岂会万事如意 墨川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沈凝的话虽然没有说绝，可他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太过伤心绝望。 她的医术这几年已经尽得了古清泽的真传，她既然说束手无策，那么就算是古清泽来了，怕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双手紧紧握在一指，指关节都凸起发白。 沈凝柔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我制做了九十颗乌参养荣丸，一颗可保太后娘娘一日，只要太后娘娘坚持服药，这九十天她可以平安无恙的度过。” 九十天！ 原来母后的生命只有九十天了！ 可这怎么够？ 不够！远远不够！ 墨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全都是周太后的，有慈祥的，有威严的，有宠溺的，有期待的。 母后对他，可谓是倾尽了所有的心力，付出了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代价，就是为了看到他能成为千古一帝！ 他明知道母后对自己的期待，他努力想让自己成为母后期望的模样，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不但没做到，他还让母后失望伤心。 墨川越想越是心痛如绞，泪水不知不觉的涌出眼角，纷纷落下。 “凝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母后她……她真的只有九十天了？” “如果在这九十天之内能找到我师傅，或许他会有法子。”她低声道。 “好，无论如何，我让小四一定把你师傅请过来。凝儿，我不能失去母后，我不能！” 他像个孩子一个，痛苦的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眼泪滚滚而下，迅速打湿了她的衣襟。 看到他这样伤心痛苦的样子，沈凝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揪得疼痛起来。 这个不幸的消息，她一直没忍心告诉他。 可是这事情是瞒不住的。 纸永远也包不住火。 她不能等到周太后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再告诉墨川，否则他会承受不住。 “凝儿，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把告诉我这个？为什么？” 墨川突然抬起头来，眼珠通红。 沈凝避开他的视线，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用心，你是想告诉我，不要把你的事情告诉母后，是不是？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母后她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刺激了，是不是？”墨川握着她的双臂，紧紧逼问。 她低叹一声：“是。” 随后她又扬起双眸，眼神温柔清亮：“所以墨川，你不能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了，也不要再忤逆她的心意。太后最痛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所以，不要让她知道我是谁，我现在不是沈凝，而是沈如眉。” 她说得清清楚楚。 墨川心中却是大恸。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就是沈凝！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西楚光明正大的皇后！为什么要这样！”他痛苦的嘶吼着。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的无奈和不如意，哪里又真的会万事如意？”她笑得豁达明澈，抚了抚他的脸，“墨川，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答应你，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我是沈凝也好，是沈如眉也罢，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第3569章 他要给的，不是她要的 墨川本来伤心痛楚，满怀绝望，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可她这几句话就像是给他体内注入了一股活力，让他的眼中焕发出神采来。 “真的？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沈凝肯定的点头，将脸偎在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过要离开你，我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后，我只是想你，想见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和灵儿在一起，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团聚，什么身份地位，统统都见他的鬼去吧，我半点也不在乎！”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墨川不由揽紧了她。 他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那股绝望和痛苦在她的这几句话中，仿佛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的话总是能给他带来坚持下去的力量。 “凝儿，我明天再加派人手去找你师傅，一定要把你师傅早点带来，他一定可以治好母后，我不要你成为受人非议的女人，我要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他发自肺腑，一字一字。 沈凝低叹一声，她知道他想要给她的，可名份身份尊荣地位对她来说，统统不重要。 * 第二日，果然如沈凝所料，周太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没多久，就认出了素瑾，让素瑾激动得嚎啕大哭，怎么都止不住。 “谢天谢地，太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她伏在周太后的床前，眼中泪水不停的流，嘴角却是带着笑。 周太后很虚弱，她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周围，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再说话。 素瑾马上道：“您是在找皇上吗？皇上昨天守了您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去歇息，奴婢马上就派人去通知皇上，皇上要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高兴极了，他会马上赶过来的！” 周太后却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 素瑾怔了下，又会过意来：“您是让奴婢先不要去禀报皇上，让他好好休息，是不是？” 周太后闭了闭眼睛，又睁了开来。 素瑾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太后娘娘，奴婢明白，奴婢先不让人告诉皇上，啊，药熬好了，奴婢喂您服药吧。” 她喂周太后服了药后，没多久，周太后再次沉睡过去。 素瑾心里欢喜得几乎要炸了开来，但她还是把这个喜讯按捺到了墨川来探望周太后的时候才告诉了他。 “母后真的醒了？”墨川虽然知道会这样，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喜不自胜。 素瑾用力点头，擦去眼角的泪：“不过太后娘娘服了药，很快就又睡着了，太后娘娘听说皇上您守了一夜，不让奴婢去禀报您，是想让您多休息一会儿，太后娘娘刚醒过来就这样关心皇上，真的是……”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朕马上去瞧母后。” 墨川放轻了脚步，一点声息也没发出的走进了周太后的寝殿。 沈凝却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 “沈姑娘，多谢你。” 素瑾走到她面前，对她深深行礼，心中感激无比。 第3570章 小楚曜 不过素瑾的心中却有一丝疑惑，自从第一次见到沈凝，她心里就产生的这抹疑惑，而且这疑惑越来越大。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素瑾姑姑，不要多礼。”沈凝扶她起来，可素瑾的两眼直勾勾看着她。 她便一脸坦然的和她对视。 半晌，素瑾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她看得很清楚，眼前的姑娘自己以前的确不认识，眉毛鼻子嘴唇，全都陌生得很，只是她的那双眼睛像水晶般清透，特别像那个熟悉的人。 所以每次看到她，素瑾都有一种如逢故人的感觉。 她忽然想到，要是太后娘娘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怕是又要受到刺激了吧？ 如果是那样，还是不要让太后娘娘见到这位沈姑娘的好。 可是又偏偏是沈姑娘救了太后娘娘，要让她不去见太后这种话，素瑾可说不出口来。 她说不出来，沈凝倒先开了口。 “太后娘娘既然醒了，就无甚大碍了，只要好好调理，身体会慢慢康复的，我已经配好了药丸，以后你每天让太后娘娘服下一颗，可保太后娘娘平安无事。” 素瑾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您不进去瞧瞧太后娘娘吗？” “不用了，你告诉皇上，我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回到关雎宫，她叫上小如，拿了从墨川身上取来的一块令牌，轻轻易易的就出了皇宫，回到了沈府。 小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是乖巧的没有多问。 刚走进沈家大门，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形从大门里奔出来，一把抱住了小如的腿。 “如姑姑，你去哪儿了？想起曜儿了！” 那是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生得眉清目秀，虽然年纪尚小，仍可以看得出来他俊美的容貌。 沈凝惊讶的看着他。 小如却高兴的抱起了那男孩：“如姑姑也想曜儿，你这几天有没有听师傅的话好好读书？我不在家里是不是偷懒了？” 那男孩摇摇头：“曜儿没有偷懒，师傅都夸我用功呢，就是曜儿很想姑姑，他们说你出门了，可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眨着大大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小如忙安慰他，替他擦眼泪。 沈凝看到这一幕，已经猜到了这个男孩是谁。 “大小姐，他……他叫楚曜，是皇上亲自给他起的名字。”小如抱着小楚曜给沈凝瞧，又对小楚曜道：“快叫姑姑，凝姑姑。” 小楚曜睁大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沈凝，虽然不认识她，还是听话的叫道：“凝姑姑。” 脆脆的童音十分好听。 沈凝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那几乎是楚少阳翻版一样的俊美脸庞，不知怎的想到了沈碧芸，心中蓦然一酸。 “别叫我姑姑，叫我姨姨吧，我是你的亲阿姨啊。”她从小如怀里抱过小楚曜，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凝姨姨！”小楚曜一点也不怕生，冲着她笑得很是灿烂。 第3571章 叔叔还是哥哥 看到乖巧听话的楚曜，沈凝想起了自己的小灵儿，不禁暗想这两个小家伙要是碰到一起，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结成好兄弟呢，还是打得不可开交？ 她正想着，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 “娘亲！娘亲！”沈灵儿小小的身体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向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吓得沈凝一跳，正准备迎上前的时候，就看到沈灵儿轻巧的一跃下了马背，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身形轻灵，像只灵巧的小燕子。 她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灵儿，你的轻功不错啊！” 她和沈灵儿分别了整整一年，没想到一年不见，儿子已经开始习武了。 “是父皇教我的轻功，父皇还常常夸我，说我青出于蓝呢。”沈灵儿正准备扑进她怀里，忽然看到她怀里的小楚曜，顿时拧起了漂亮的眉毛，眼神不善的看着对方。 “娘亲，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抱着他？” 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妒意。 沈凝笑了笑，道：“这是……” 她忽然怔住，要是论辈份，灵儿虽然比楚曜小一岁，楚曜却应该叫他叔叔才是。 “娘亲，他是谁？”沈灵儿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瞪着楚曜，那样子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楚曜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抱着沈凝的脖子，骄傲的道：“她是我的凝姨姨！” “她是我娘亲！” “她是凝姨姨！” “你给我下来，不许让我娘亲抱着你。” “就不下来，就不下来！凝姨姨喜欢才抱我！” “胡说，娘亲喜欢的人是我！” “明明是我！” 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你瞪我，我瞪你，一见面就火气十足，火花四溅。 只瞧得沈凝和小如都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沈灵儿火了，过去拖小楚曜的脚。 “不许你抱着我娘亲的脖子！” “你给我下来！” “偏不，偏不！” “就不下来，气死你！”小楚曜做着鬼脸。 小如瞧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斯文听话又懂事的小楚曜，怎么眨了下眼的功夫就跟换了个孩子一样。 沈凝却笑吟吟的。 刚才她就觉得楚曜太过老成持重，少了一份孩童的天真和活泼，现在这样才好。 这才是孩子的本性。 她把小楚曜放了下来，又在沈灵儿的肩膀上拍了拍。 “灵儿，他叫小曜，比你大一岁，但是你的辈份却比小曜要高，所以你不可以欺负小曜，知道了吗？” 她正色说道。 沈灵儿眨了眨大眼睛，问道：“娘亲，什么是辈份？” “也就是说，小曜要叫你叔叔。”沈凝无奈的揉揉额角，想起这复杂的关系，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个孩子解释。 “噢。”沈灵儿聪明极了，一下子就懂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小狐狸一样上下打量着小楚曜，“寻我是他的长辈，我会让着他的，喂，小曜，跟叔叔我玩去吧。” 他去拉楚曜的小手。 楚曜却一把甩开他：“什么叔叔，你明明比我小，我为什么要叫你叔叔！凝姨姨，如姑姑，你们告诉他，让他叫我哥哥！” 第3572章 太聒噪了 小如觉得头大，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眉头皱得紧紧的。 “大小姐，他们、他们……”她一脑袋全是浆糊，根本算不出来这辈份是怎么回事。 沈凝也很无奈，要是从墨川那儿算辈份的话，灵儿的确是小曜的叔叔。 可要是从自己和沈碧芸这边算，小曜却是灵儿的哥哥。 “算了算了，你们去玩吧，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摆摆手，把两个孩子打发到旁边去玩了。 灵儿和小曜像两只小牛似的瞪了半天眼睛，但是很快，两个孩子就玩在了一起。 但是很明显，灵儿比小曜要活泼得多，懂得的也多。 他爬树，抓鸟，一个顶俩儿。 小曜一看就没玩过这种游戏，不过他学得很快，两个人跑到花园里，玩了个不亦乐乎。 沈凝含笑看着两人在一起玩闹，不禁想到，小时候的墨川和楚少阳是否也像这两个孩子一样，曾经亲密无间？ 可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反目为仇！ 她只愿这两个孩子永远像现在这样相亲相爱，打闹玩耍，永远不要有变成仇人的那一天。 * 沈凝没有再回皇宫，但是宫里的消息却事无俱细的传进她的耳中。 不是她有意要打听的，而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天天跑到她的耳朵边来吹风。 她都有些无奈了。 齐燕羽这段时间成了沈府的常客，每天天不亮就来，天黑了也不肯走，气得小如拿大扫帚赶他，可他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 他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小灵儿的师傅，徒弟请师傅吃饭是天经地义的。 小如本来以为他是为了沈凝而来，听他这么说，先是不信，问了沈凝又问了小灵儿，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好，你可以留下来吃饭，不过你不可以打我家大小姐的主意！”小如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沈凝。 这让沈凝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齐燕羽不满地瞪着小如：“我说你这个丫头管得也太宽了吧？你是她的丫头，又不是她的管家！就算你是她的管家，你也管不到她喜欢谁。” 小如不服气的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大小姐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哦。”齐燕羽笑吟吟的，那嘻皮笑脸的样子气得小如肚子鼓鼓的。 “大小姐，你看他！”她跺着脚。 沈凝微笑着提醒道：“小如，以前我告诉过你一句话还记得吗？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生了一肚子气吃不下饭，省下来的菜都去了哪儿啦？” 小如登时醒悟过来，看到齐燕羽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划拉走了大半，她赶紧把剩下的菜都扒进自己的碗里。 “他真是个坏人！灵儿，你要小心你师傅！” 沈灵儿嘻嘻一笑：“是师傅要小心我才是。” 小如诧异道：“怎么？” 沈灵儿笑眯眯道：“这是个秘密！师傅不让我说。” 越发勾起了小如的好奇心，追问个不休。 齐燕羽脸色尴尬，忽然伸手一指，点了小如的哑穴：“你这丫头太聒躁了，还是安静一会儿吧。” 第3573章 求仁得仁 小如气得要命，跳起身来要打他，沈凝一把拉住了她。 “乖，坐下来吃饭，吃完了饭他自然会解开你的穴道，你是打不过他的。” 哼！ 小如气鼓鼓的瞪了齐燕羽一眼，委委屈屈的坐下来继续吃饭。 两个孩子却早就吃完了，又跑到花园里捉泥鳅斗蟋蟀去了。 吃完了饭，齐燕羽果然解了小如的哑穴。 可是小如已经气得一个字不想和他说了，端着碗筷下去收拾了。 齐燕羽看了沈凝一眼，忽道：“想不想知道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 沈凝头也没抬的道：“我就算说不想，你会忍住不说吗？” 齐燕羽摸摸鼻子，讪讪的一笑：“嘿嘿，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好，我告诉你，今天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齐燕羽笑得很是神秘，也很是得意。 “周太后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而且她已经开始准备给她的皇帝儿子议婚了。” “议婚？什么议婚？” 小如正好端着刚冲好的茶走过来，忍不住冲口问道。 “听说周太后看中了一位大家闺秀，准备给你们的皇上娶来当皇后呢。”齐燕羽笑道。 小如登时脸色一变，骂道：“胡说八道！” “不可能！” 她想都不想就道：“我家大小姐还活着呢，皇上绝不会答应的！” 齐燕羽摇摇头道：“你错了，皇上他已经答应了。” “什么？” 小如顿时被惊呆了。 齐燕羽转头看向沈凝，问道：“小眉儿，你怎么不吃惊，也不难过？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沈凝神色淡淡的道：“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又有什么可难过的。” 从她给周太后把脉，断定周太后的寿命无多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一日。 虽然她给周太后开了药也暂时压住了周太后体内的毒，但那只是压抑，并不能驱走，而是将周太后体内的毒素聚集在一处，暂时不发作。 所以周太后会好得很快，而且行动一如往日，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 但她知道，只要毒素一旦扩散，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保不住她的命了。 她知道，而且墨川也知道。 墨川那么聪明，她把那九十颗乌参养荣丸交给墨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母后时日无多，他再也不能让母后伤一次心了。 他要让母后在最后的日子走得平安，走得安乐。 这个心愿，他就算是没说出口来，沈凝也知道，所以她才会离开皇宫，回到沈府，回到她自己的家。 悲伤么？难过么？ 她仿佛并没有这两种情绪，就算听到墨川即将要和别人大婚的消息，她的情绪也没有起一丝波动。 反而有了某种释然。 求仁得仁。 她从来不要求名份地位，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足矣。 就算他娶了旁人，但她相信，他的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但她这种心情，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懂。 小如不懂，齐燕羽更不会懂。 唯一懂她的人，是墨川。 “好，这才是我喜欢的小眉儿，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齐燕羽目不转睛的观察她的表情，果然没从她脸上眼中看到哀戚，顿时大喜。 第3574章 找乐子 “走，小眉儿，跟我走，我带你出去找乐子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沈凝就走。 急得小如随后追来：“等等，你要拉我家大小姐去哪儿？别走！” 齐燕羽一拂衣袖，一股力道推得小如向后蹬蹬蹬连退数步。 “我们去的地方不适合你这小丫头去，乖乖的等在这儿，我会把你家大小姐一根头发也不少的送回来的！” 他拉着沈凝大步疾行，来到门口，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顿时，一匹毛色乌黑的骏马跑了过来。 齐燕羽翻身上了马背，一伸手将沈凝也拉了下去，一马双骑，飞快的驰远。 等小如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骑绝尘，很快就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他带着沈凝去了秦楼楚馆。 叫了最红的姑娘出来弹琴唱曲儿，又叫了最好的美酒，两个人喝得醉醺醺的。 带着醉意，他又带着她去了京城最大的赌庄，沈凝从来没有来过这儿，上辈子加这辈子她都没有赌过钱。 可是齐燕羽却显然是赌庄的常客。 他对各种赌具和赌法都了若指掌。 “小眉儿，我告诉你，赌和酒是这世上最好的两样东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两样东西可是让人变得快乐起来，不管遇到多不开心的事，只要喝上几杯酒，再上了赌台，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把换到的筹码推给她，又递给她一杯烈酒：“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把这杯酒喝了，再拿着这些去赌。” 沈凝一口气喝了，入口有如刀割，但是喝下去肚子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 全身都热了起来。 她笑着拿了筹码去赌，齐燕羽站在她身边，告诉她赌台上的规则。 她随意下注，居然赢了一大笔钱。 眼瞅着她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齐燕羽笑得极是欢畅，可是庄家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旁边的赌客都开始跟着她下注，她押什么他们也就跟着押什么。 赌客们都开始赢钱，输的只有庄家自己。 齐燕羽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凝笑着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大！”她清脆的叫道。 所有的赌客也一起跟着她押了大。 结果开出来却是小，庄家赢了。 所有人都输了。 沈凝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桌子，对齐燕羽摊摊手：“输光了，怎么办？” 齐燕羽目光炯炯，笑问：“还赌不？” “不赌了，无钱一身轻，这样挺好。” 她拍拍裙子，两手空空的走了出去，走得十分潇洒。 赌客们有的跺脚，有的惋惜，有的遗憾，但能像她这样潇洒走掉的，一个也没有。 他们又继续开始下注，继续赌，要把刚才输掉的本儿捞回来。 沈凝虽然有了几分酒意，却也知道他们永远也捞不回本来，只要他们赌，就只有继续输。 这就是赌徒的下场。 出了赌庄的大门，夜风一吹，沈凝的酒就上了头。 本来只有六分醉意，也到了十分。 她开始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走路踉踉跄跄的，齐燕羽抢上去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第3575章 她难过了 “不用你扶我，我根本就没醉，谁说我醉了？有酒吗，我再和你喝上三碗！”她笑着，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 齐燕羽苦笑：“要是你说自己醉了，那一定是没醉，可你要是说没醉，那就一定是醉了。” “你这丫头喝醉了居然这样喜欢笑，好，下次我一定常常带你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他叹口气，过去准备抱起她，送她回去。 哪知道双臂还没碰到她的衣衫，突然一股力道从旁边袭来，逼得他倒退一步。 “是你？” 齐燕羽定睛一看，只见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身形高大英挺。 墨川一回身搂住沈凝，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同时双目炯炯，带着警告的意味盯着齐燕羽。 两人视线一触，火花四溅。 沈凝醉态可掬，笑着倒在墨川的怀里，醉眼迷蒙笑意盈盈。 “咦，我好像看到墨川了，是你吗？墨川。”她伸手去摸他的脸。 墨川眼中的杀气立刻消散，低头凝神着她，语气亦变得温柔。 “是我，凝儿。” 沈凝抓住他的衣袖，吃吃的笑着：“墨川，你终于来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今天玩得很开心，齐燕羽他带我去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不、不是一个地方，是两个地方！我们叫了秦楼最漂亮的姑娘出来唱小曲儿，你知道吗？那儿的姑娘唱的小曲可好听了，你想不想听？下次我带你去好不好？” “什么，秦楼？你为什么要带她去那种地方？” 墨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抬头用杀人般的眼神看向齐燕羽，厉声质问。 齐燕羽毫不退缩的回瞪着他，打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墨川本来想要追，可是看到怀里醉成一团的沈凝，只好抱着她，送她回家。 只是夜风微凉，深夜的街道寂静无人，他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醉酒的时候。 一丝甜意浮上心头。 他放缓了脚步，双臂稳稳的将她抱在怀里。 沈凝闭着眼睛，哼着曲儿，语调欢快自如，他不知不觉听得出了神。 她一喝醉了就喜欢笑，还喜欢不停的说话。 现在虽然做了娘亲，还是和以前的脾气一模一样。 墨川嘴角也含着笑意，低头凝视着她酡红的面颊，忍不住俯身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她不笑了，却勾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舌尖像条灵活的小鱼，让他捕捉不住。 本来只是想惩罚她一下，没想到却被她勾起了天雷地火。 墨川忍不住狠狠咬牙。 “凝儿，不许再乱动，否则我就要……”他威胁的瞪着她。 她却吃吃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她是清醒着的。 “凝儿，不要离开我。”他揽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 他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那个消息，看到她和齐燕羽在一起，又说又笑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她，他本来也没想瞒她。 她一定是难过了。 尽管她总是表现得那样豁达，可是这世上有哪个姑娘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做妻子，能无动于衷的？ 第3576章 最美好的年华 就算她说得再豁达，怕是也做不到吧。 她越是这样，就表示她在意他。 墨川觉得自己应该欣慰，可看到她这样，他的心里却只有难过，只有愧疚，还有心疼。 “我没打算要离开你。”沈凝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离开了皇宫，回到了沈府，却一直压抑着自己没去找她，如果他给不了她光明正大的身份，那就不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承受众人的流言蜚语。 这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真的打算离开你，这次我就不会回来，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了，不管你是不是要娶别的人，我相信，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墨川，去做你该做的，不要让你的生命留下遗憾，我会等你的。” 她突然握了握他的手，眼眸闪亮无比。 墨川的心里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眼眶一热。 他还能说什么呢？ * 很快，墨川即将要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未来的新皇后是周太后亲自为墨川挑选的，出身名门，父亲在朝中却并未担任要责。 新皇后姓姜，闺名叫玉婉，容貌算不得很出色，却知书识礼，端庄文雅。 周太后特意将她招进宫来，对她赞不绝口。 她已经得知自己被选来未来的皇后，神色间有些拘谨，但是这微微含羞又谨慎的姿态更赢得了周太后的好感。 “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还是不要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不好。” 周太后对身后的素瑾说道。 这话也是说给姜玉婉听的。 果然，姜玉婉听了之后，像是偷偷松了口气，之后的神情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她今年一十五岁，正是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华，清新得像一颗朝露，更像是一张不染纤尘的白纸。 素瑾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也不得不承认周太后真的是为墨川选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她没有显赫的身世，也并不聪明美艳，身上连一丁点沈凝的影子都找不到。 只有这样的姑娘日日陪伴在皇上的身边，才不会让皇上觉得哀伤。 周太后并不是要给儿子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她是要给儿子选一个伴侣，让这个伴侣陪着儿子，照顾儿子，抚慰儿子。 姜玉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人如其名，如美玉般温婉。 “去把皇帝叫来，让他也见见未来的皇后。”周太后拉着姜玉婉的手，怜爱的看着她，又对素瑾吩咐道。 “是。”素瑾屈了屈膝。 只听得周太后顿了顿，又道：“对了，还有那位沈姑娘是吧？听说是她救了哀家，你派人将她也请进宫来，哀家要当面好好谢谢她。” 闻言，素瑾不由得一愣。 “太后娘娘，您要见她？” “是她救了哀家，哀家自然是要重谢的。”周太后含笑道。 素瑾咬了下嘴唇道：“听说皇上已经重重的赏赐了她。” “皇上赏赐的是皇上赏赐的，她救了哀家的命，哀家必须要当面向她道谢才是道理，素瑾，快去传哀家的懿旨，请沈姑娘进宫。”周太后看了素瑾一眼，笑容微敛。 第3577章 婚期已定 素瑾的心突突直跳，隐隐起了不妙的感觉。 她不敢再说什么，匆匆离开。 “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响起来的时候，姜玉婉的脸色不由得微微涨红，神情也有些激动。 她虽然极力掩饰，但却忍不住去拢了拢鬓角，又将双手拢在袖里，紧紧地捏住了绣帕，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墨川大步走进寿康宫，对周太后行礼。 对于坐在周太后身边的姜玉婉，他正眼也没瞧，可是一听到他清朗悦耳的声音，姜玉婉的脸就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低垂着头，眼帘也垂得低低的，直盯着自己的裙摆，觉得浑身都僵硬得不能动了。 直到素瑾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在她耳边悄声道：“姜姑娘，您要给皇上行礼。” 她才惊觉自己居然失礼了。 忙不迭的起身，对着墨川盈盈行礼。 “臣女姜氏，拜见皇上。” 墨川淡淡道：“免礼。” 他坐在周太后身边，观察着周太后的气色，关切道：“母后，您今天的感觉可好？” 周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哀家很好，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见见姜氏，她的闺名叫玉婉，哀家很喜欢她。” 墨川终于抬眸看了姜玉婉一眼，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一切但凭母后做主便是。” 周太后笑道：“好，好。玉婉端庄贤淑，一定可以做咱们西楚的好皇后，她也会善待灵儿，哀家的眼光不会有错，皇帝，哀家刚才看了皇历，下个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哀家准备就定在那一天为你们完婚。” “下个月十五？”墨川俊眉微蹙：“母后，是不是太急了？儿臣大婚，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光是绣制大婚的礼服最少就要三个月。” 周太后道：“不急，一点也不急，现在才是初三，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至于大婚的礼服，哀家早就让人给你备好了。素瑾，去取来让皇上看看，可还满意。” 墨川吃了一惊，皱眉看向素瑾。 素瑾对他微微摇头，悄声叹口气，走过去打开衣柜，取出两套大红色吉服。 描龙绣凤，精致华美。 却原来周太后早在数年前就着人开始绣制这两套吉服。 姜玉婉的脸羞得像吉服的大红色一样，心如小鹿乱撞，眼角一眼也不敢向墨川去看，可是心里又渴望着能看他一眼。 她早就听闻当今皇上有着第一美男子的美名，早就盼望能亲眼一见，可惜她父亲官微职小，她根本得不到面见圣颜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天大的馅饼会落在她的身上，她居然会被太后娘娘瞧中，指定她为未来皇后的人选。 乍闻喜讯，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晕过去了，直到现在还有做种梦的感觉。 那年轻俊美的皇上就在她面前，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了。 可她就是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不过她却把周太后说的话听得一字不漏，听说周太后连大婚的吉服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婚礼的日期就订在下个月十五，她差点喜悦的尖叫出声。 第3578章 周太后的心思 下个月十五，她就要嫁给皇上，成为皇后娘娘了？ 她就要成为万千少女都梦想的皇后娘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 她激动得全身发抖，恨不能马上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会为她高兴，以她为荣的！ 墨川盯着那两套礼服，沉默不语。 答允周太后纳后，是为了让母后安心，安然的度过九十天，现在，已经连九十天都不到了。 墨川不想让母后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他更不能让母后对自己再失望和伤心，他只有先答应下来，至于婚礼的事情，他本来的打算是以慢慢筹办为由，拖过三个月再做打算。 可他万没想到，周太后连这一步也替他打算好了。 他要是再找理由推脱，只怕会引起母后的怀疑。 可要是他不拒绝，难道真的要下个月迎娶这个姓姜的姑娘做自己的新皇后吗？ 难道他真的能让凝儿再次伤心吗？ 他左右为难，怔怔无语。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沈姑娘来了。” 闻言，墨川蓦然一愣，问道：“哪个沈姑娘？” 周太后含笑嗔了他一眼：“还有哪位沈姑娘，当然是那位救了你，也救了哀家的沈姑娘。” 墨川道：“哦？母后怎么请她进宫来了？朕已经派人赏赐了她。” “你赏赐过了，可是哀家还没有见过这位沈姑娘，哀家要当面向她道谢。”周太后摆摆手道：“请沈姑娘进来。” 墨川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眼角却看向素瑾，眼中露出疑问之色。 素瑾也不明白周太后是什么意思，但她和墨川一样，都不希望周太后见到沈凝，因为她觉得沈凝的那双眼睛太像原来的皇后娘娘了，怕勾起周太后的不快之意。 太后娘娘大病初愈，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可是人已经请进宫来了，已经不能不见。 她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传话，然后亲自引着沈凝进来，向周太后请安。 沈凝依着平民女子晋见的礼仪对周太后行礼，神情却是不卑不亢。 周太后面带笑容，神情和蔼，对她道：“平身平身，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见了哀家不用这样多礼，素瑾，快给沈姑娘赐座。” 素瑾忙搬了个锦凳放在姜玉婉的身侧，沈凝起身后又谢过恩，这才轻轻坐下。 她屏息垂眸，目光不和周太后相触，倒像是初进宫里带着怯意的样子。 周太后正在打量她。 关于这位沈姑娘，这段时间来宫里传了不少的流言。 有人说，她医术如神，一出手就治好了垂危的皇上，再次出手，又救活了太后。 有人说，她来历神秘，可是容颜出众，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便亲赐她住在关雎宫。 有人说，皇上对她垂青，可她却不慕皇恩，救治了太后之后便悄然出宫，宁愿居住在民间，也再不踏入宫门一步。 有人说，她因为容貌和前皇后有几分相似，所以被沈大将军收为义女，现在暂住在沈府。 当然，最后这一条是墨川和沈凝故意派人传出的流言。 第3579章 好像一个人 流言纷纷扰扰，宫中素来没有秘密，周太后虽然病愈不久，却已经听了满耳朵关于这位沈姑娘的传言。 所以她早就打定主意，定要见她一见。 如果皇上真的对她有意，那她也要让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平民女子，又来历不明，是万万不可以入宫为妃的。 所以她才安排了今天的会面，同时宣召了姜玉婉和沈凝同时入宫。 她要让这位野路子的沈姑娘见识一下什么叫皇家风范，什么叫淑女礼仪，什么叫端庄贤淑，好叫她打消了上沐天恩的心思，最好主动知难而退。 周太后只和沈凝寒暄了一句，便像是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和姜玉婉说些宫里的趣事闲话。 时不时的还转头问一句墨川：“皇帝，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玉婉，你真是大方知礼，哀家很喜欢你。” “皇帝，你觉得玉婉如何？” 她一眼也不再去瞧沈凝，更不再提什么赏赐和救命之恩。 这份故意的冷落，就连素瑾也看出来了。 她情不自禁的替沈凝感到难堪。 原来太后娘娘唤人家沈姑娘进宫，哪里是要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分明是羞辱人家来了。 可是太后娘娘为何会对这位沈姑娘这么大的敌意？人家沈姑娘可是刚救了太后娘娘啊！ 她心里为沈凝抱不平，却不敢说出口来。 只是寻思太后娘娘莫非是病糊涂了？ 又或是太后娘娘看到沈姑娘，想起了前皇后，所以心中才生了厌憎之意？ 对于周太后的故意冷落，沈凝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她却面含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低眉敛目，屏气凝神。 可落在别人的眼中，却是气度从容，宠辱不惊。 周太后虽然和姜玉婉说话，眼角却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她。 “这个姓沈的丫头好生眼熟，奇怪，哀家明明没见过她，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她好像一个人！” 这个念头倏的钻进周太后的脑海。 几乎是立刻，她的眼中就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拢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知不觉握紧了椅子扶手。 “像，她的神态举止当真是像！怪不得皇帝会让她住在关雎宫，那儿除了沈丫头，他谁也不准踏进去半步，就连哀家宫里的人也不行，可他却让这个姓沈的丫头住进去了，她们又偏偏都姓沈！” 周太后越看沈凝越觉得怀疑，本能的将她视为最大的威胁。 不行，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皇帝的婚礼！ 她一定要看到儿子娶自己亲自选中的儿媳妇，只有那样，她才能够安心的闭上眼睛。 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羞辱沈凝，可一见到她，本能的厌恶就让她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举止来。 周太后又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墨川，然后心中猛然一惊。 墨川脸上虽然还是像刚才那样没什么表情，可是他的眼神明显变得亮了，脸上也有了光彩。 这是为了什么，周太后是过来人。 她懂。 这个姓沈的丫头，已经成功的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第3580章 除之后快 周太后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念头，她要除掉这个有威胁的人物。 必须要不动声色。 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破绽。 周太后想着自己的心思和算盘，就再没了和姜玉婉说话的心思，姜玉婉连说了几句话，周太后都没有听到。 素瑾见周太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忙道：“太后娘娘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再和姜姑娘说话可好？” 周太后点点头道：“也好，你带姜姑娘和沈姑娘先去园子里转转，哀家休息片刻，等哀家醒了再和她们说话。” 素瑾心里觉得奇怪，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不让这两位姑娘出宫，如果说她不待见沈姑娘，就应该早点打发她出去才是。 太后娘娘的心思越来越让人费猜了。 “是。”她领命带了姜玉婉和沈凝去了外面的花园。 墨川也站起身来道：“母后，儿臣也先行告退。” 周太后却道：“不急，皇帝，哀家有话要和你说。” “母后有话请讲。”墨川又坐了下来。 周太后不答，她的目光看向敞开的窗户，外面就是一大片花园，这花园里四季都有鲜花开放，有两名少女的娉婷身影正徜徉在花间。 墨川随着周太后的视线看过去，不知不觉的就停驻在沈凝的脸上，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 周太后忽然道：“这位沈姑娘救了哀家的命，皇帝，你说哀家要如何赏赐她的好？” 墨川心中微觉奇怪，说道：“母后想要如何赏赐？” “哀家听说这位沈姑娘芳龄二十，却还未婚配，所以哀家想许给她一个大大的恩典，许她一门富贵荣华的亲事，不知皇帝觉得哀家的这个想法如何？” 周太后收回视线，含笑看向墨川。 墨川只听得心中突的一跳，刹那间口干舌燥，一个念头涌起。 母后不会是想要把她许给自己吧？ 他声音微微发颤：“儿臣不太懂母后的意思，莫非……”他用隐含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轻笑一声：“沈姑娘她的医术再高，也只是个平民女子，皇帝给她的赏赐再多也不过就是银子罢了，可是对一个女子来说，银钱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嫁一个富贵逼人的好夫婿才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所以哀家想要成全沈姑娘，只是这件事情还要先问过皇帝你的意思，皇帝，你可愿意啊？” 墨川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来了。 要是周太后同意迎娶沈凝，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成为他的皇后！ 就算寻不到古清泽，她一样可以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敬仰，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 他心中喜悦之极，脸上却兀自保持镇定自若，淡然道：“儿臣愿意。” 他虽然努力保持语气的平稳，但眼神却露出喜不自胜之意。 周太后尽收眼底，心下微微一沉。 她故意把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墨川的心意，可没想到，一试就试出来了。 皇帝果然对这个姓沈的丫头动了心思！ 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第3581章 情敌相见 “既然皇帝愿意，那这件事就交给皇帝去办了，你务必要在王公大臣中为沈姑娘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一定要让沈姑娘满意，这差事非你莫属啊。”周太后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 她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一下子把墨川敲懵了。 墨川呆呆地看着周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不要紧，不要紧，这件事可以暂缓，皇帝还是把心思放在你的婚礼上，这才是头等要事。”周太后又笑着说道。 墨川终于回过味来。 整个人更像是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由头冷到了脚。 他看向周太后的眸光一点点变冷。 神色淡淡道：“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不过这是沈姑娘的私事，朕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干涉别人的私事。” 他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不留半分余地。 周太后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微微一笑道：“也对，是哀家考虑不周，皇帝操心国事，像这种女儿家婚配的小事，还是让哀家来操持吧，你就好好的处理政事，这件事情哀家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给沈姑娘寻一个满意的归宿。” 这一招连消带打，让墨川不但猝不及防，而且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墨川眸底沉幽，抿着唇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外面的花园中，沈凝和姜玉婉一前一后，表面上是在看花观景，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那个心思。 沈凝从容淡定，她已经看出来了，周太后虽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却本能的对自己不喜，故意冷落不说，还找了个藉口将自己留在宫里。 她想不出周太后的目的。 姜玉婉却时不时的打量沈凝，出于女子的直觉，她隐隐的对沈凝产生了一种敌意。 她听说过这个叫沈如眉的女子，听说她的医术极高，由长公主推荐入宫为皇上治病，结果一剂药治好了皇上，又治好了太后，惊动朝野，皇上更像是对她瞩意，还让她住了前皇后的关雎宫里。 这一份与众不同的待遇让姜玉婉忍不住产生了嫉妒。 还没见面的时候她就好奇，想见见这个叫沈如眉的神医。 这时候一见面，她看到沈凝虽然跟在自己后面，穿的戴的处处都不如自己，可是那份淡定优雅的举止风度，还有那神清骨秀的容貌气质，都让她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有气，明明感觉到低人一等的人是对方才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 “沈姑娘，你喜欢这朵牡丹花吗？” 姜玉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一株牡丹问沈凝。 沈凝看过去，见是一株姚黄牡丹，不明姜玉婉其意，便点点头道：“这株姚黄牡丹开得极好，应该是这园中最名贵的品种了。” 姜玉婉道：“不错，姚黄牡丹尊贵无比，是旁的牡丹再怎么样也比不上的，所有的花在它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柔和，可是话语中的傲然之意沈凝却听得再明白不过了。 第3582章 也不怕人吃醋 沈凝忍不住含笑看着姜玉婉。 她很年轻，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孩子最好的芳华，鲜嫩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长得并不很美，却很端庄凝重，脸上有一种很清纯的气质，就像是一张白纸。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周太后选中的吧。 还真是很合适呢。 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的“情敌”？ 沈凝却觉得有些可笑，她根本是一个连情爱都不知为何处的黄毛丫头，就要被周太后扶持坐上皇后的宝座，她会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直到她变得让周太后满意为止。 “姜姑娘说得对，姚黄牡丹的确是花中之王，也只有您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姚黄牡丹。” 沈凝笑着说了一句，便转头看向旁边的芍药。 “我是一名大夫，相比牡丹而言更喜欢芍药。” 姜玉婉一愣，问道：“为什么？” 她的大眼睛里带着抹天真。 沈凝笑了：“因为芍药可以入药，它可以养血活血，柔肝安脾，缓急止疼，要是经常用芍药花泡水饮用，还可以让面色变得红润，淡化斑痕……” 她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姜玉婉的兴趣。 “真的吗？没想到小小的一株芍药花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功效，沈姐姐，你懂得真多。” 她果然还是天真的孩子，心地纯洁，几句话下来就对沈凝那种淡淡的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句“沈姐姐”脱口而出。 这是纯出自然的举止，半点也不做作。 沈凝不禁心生感叹。 这姜玉婉就像是一块纯美无瑕的宝石，要是进了宫经由周太后的雕琢，日后必会变成像周太后一样心思深沉、处处算计的女子，这块宝石再也无法保持纯洁的心地，怕是一颗心要千疮百孔了。 周太后并没有多留她们，很快就传下了旨意，送她们两人出宫。 居然没有后招？ 沈凝有些意外。 她回到了沈府。 “沈大将军的义女”这个名称，是墨川想出来的，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沈府，而不惹人怀疑。 知道她本来身份的只有廖廖数人。 长公主、小如、齐燕羽，还有墨川。 之所以这个消息没有传扬出去，并不是保密功夫做得好，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人根本无法相信。 齐燕羽有两天没有出现，这让沈凝耳根觉得清静了许多。 小如却纳闷了，时不时的念叨：“咦，那个人怎么没来？” “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是有什么事吗？” 沈凝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如，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叫齐燕羽的了？” 小如立刻跳了起来，叫道：“大小姐，你千万别乱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 “你要不是喜欢他，为什么他只是两天没出现，你就一直在念他的名字？也不怕别人听到了会吃醋。”沈凝笑着打趣她。 小如的脸红了红，嘟囔道：“大小姐你说什么呀，谁会吃醋。” “我记得青影好像好几天没出现了吧？怎么，他最近没有衣服要洗吗？”沈凝笑着睨她。 第3583章 好东西 小如忍不住跺跺脚：“您又取笑奴婢，奴婢为什么要给那块木头洗衣服，奴婢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见小如急得脸都红了，沈凝便微微一笑，收入话不再继续打趣。 哪知道这时候齐燕羽却来了。 他一出现就吓了众人一跳。 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鸡窝，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浑身上下更是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眼珠子里全是血丝，还胡子邋遢的。 小如吓了一跳，忙叫道：“哪里来的叫化子，这看门的是怎么看大门的，居然连叫化子也放进来了，还直接闯到咱们的花园来了，快来人，把这叫化子赶出去。” 沈凝却认了出来，吃惊的迎上前去。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是出了什么事吗？” 齐燕羽浑身都脏得出奇，可一双眼睛却闪着异样的光彩，他一把抓住了沈凝的手腕，叫道：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连叫三声，声音中带着喜不自胜，接着他就松开了沈凝的手，像个猴子一样窜到了旁边的大树上，连翻了三个筋斗。 引得沈灵儿和小楚曜拍手叫好。 两个小家伙仰着头，一脸崇拜地看向齐燕羽。 “再翻一个，再翻一个！”两小家伙叫道。 齐燕羽果然又翻了一个，而且不止一个，他一口气翻了十几个筋斗，这才哈哈大笑的落下地来。 两个小家伙立刻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两条大腿，童声童气的让他教自己翻筋斗。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小如忍不住嘟囔。 沈凝却嘴角含笑。 “你又做出什么好东西了？”她笑着问道。 齐燕羽安抚了两个兴奋的小家伙，可是他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掩饰不住。 “小眉儿，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快快快！” 看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沈凝也起了好奇之心，于是跟着他走。 小如担心，也跟了过来。 两个孩子自然是寸步不离。 几人来到了练武场。 沈放是武人，家中也建了一个偌大的练武场，摆放着兵器架和十八般武器，靠着墙壁竖着好几个箭垛。 只是他一直在边关，家中都是女眷，这个练武场几乎没有人来。 但一直被打理得整齐干净。 齐燕羽像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奇怪的兵器，看上去像是一副手套，得意的对沈凝道：“小眉儿，你猜这是什么？” “暗器？”沈凝猜道。 “明明是手套。”小如道。 “对，就是手套。”两个孩子齐声道。 齐燕羽哈哈大笑。 他对沈凝眨眨眼：“这当然是一副手套，小眉儿，没想到你现在的脑子连小孩子都不如。” 沈凝气得白了他一眼。 “少卖关子，我才不信这是一副普通的手套呢。” 她观察仔细，已经发现那副手套的材质很奇怪，非布非革，也不是皮，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我齐燕羽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呢？” 齐燕羽得意的伸出右掌，慢慢的戴上了一只手套。 第3584章 拜师的礼物 说也奇怪，那手套看上去不大，齐燕羽的手掌却十分阔大，手指格外的修长。 可是手套一戴上去，却是严丝合缝，像是为他自己量身定制的一样。 引得小如和两孩子都惊叹不已。 沈凝先是有些奇怪，接着想到在现代的时候有一种魔术手套，想来齐燕羽的这副手套应该也是用了类似的原理。 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这样带有弹性的材料来做的。 “看着。” 齐燕羽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对着远处的一只箭垛挥了挥。 只听得一声细细的“哧哧”声过去，那只箭垛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没有半丝异样。 小如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纳闷道：“看什么啊？” “笨！过去看！”齐燕羽没好气的喷出一口气来。 两个孩子已经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了过去。 片刻后，两孩子挥舞着胳膊大叫大跳。 “师傅好厉害！” 沈凝和小如也走了过去，只见那只箭垛上的红心位置，密密的钉了十八枚钢钉，针头深深的扎进了箭垛，只留下了一点钉尾在外面。 “好厉害的暗器！”小如忍不住咂舌。 沈凝也是暗暗点头。 这钢钉的威力的确不凡，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这么强劲的破空之力，几乎赶得上弓箭了。 齐燕羽得意道：“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呢。” 他退后了十几步，对着另一只箭靶再次挥手。 只听得“蓬”一声，接着火光一闪，那只箭垛竟然燃烧起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太厉害了！”两孩子齐声大叫。 小如惊得舌头伸出去，半天缩不回来。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凝冷静的分析道：“想来这暗器上还带有发射火药的装置，齐燕羽，你是怎么做到的？” 齐燕羽只是呵呵的笑，对她摇摇手指。 “这可是本太子的秘密，绝不外传。当然，你是唯一的例外，只要你嫁给本太子，本太子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你，如何？” “多谢，我对你的例外不感兴趣。”沈凝白他一眼，一口拒绝。 齐燕羽脸上露出夸张的失落之色。 “小眉儿，你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嘛，这样直接拒绝人家，也不怕人家伤心。”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这几天是去秦楼楚馆了吗？连说话都娘声娘气的。”沈凝忍不住呸了一声。 齐燕羽立刻睁大眼睛：“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秦楼楚馆？不错，我就是找了一家秦楼，那里清静，谁也想不知我会在那里制作暗器，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就是满耳朵听了些莺莺燕燕的娇啼，弄得我也变成娘气了。” 他的直言不讳逗得沈凝和小如都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却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的右手。 不，是手套。 齐燕羽脱下手套，对沈灵儿招招手。 “徒弟，过来。” 沈灵儿立刻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甜甜的叫了一声：“师傅！” 齐燕羽摸摸他的头发，笑道：“为师答应过你，要送你一份拜师礼，现在终于做好了，这副手套就送给你了。” 第3585章 腿长在他身上 闻言，沈灵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叫了声：“真的？” “当然是真的，拿去吧，记住，要如此这般的使用……” 齐燕羽将手套交给沈灵儿，又详细地教给他使用之法，说得非常的细致，又叮嘱他千万小心。 沈灵儿一一记住，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小脸上全是激动和兴奋之色。 旁边的小楚曜却是羡慕又嫉妒。 他也好想要这样一副手套。 “齐叔叔，你也送我这样一副手套好不好？”他仰着小脸看着齐燕羽。 齐燕羽当然知道他是谁的儿子，想起自己差点被小楚曜那个无良的老爸楚少阳给冻成一只大冰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你老子比我厉害得多，你想要什么找你的厉害老子要去！”他像轰苍蝇一样挥着手。 小楚曜眼睛里的光采一下子黯淡了。 他低下头，声音低低的道：“我没有爹，也没有娘，陪着我的只有如姑姑。” 沈凝马上对齐燕羽瞪眼睛：“不许乱说话，别伤了孩子的心。” 她对沈灵儿道：“这手套共有两只，你送一只给小曜，好不好？” 沈灵儿马上毫不犹豫的道：“好！” 不过他抬头看了看齐燕羽，问道：“师傅，我可以送一只手套给小曜吗？” 齐燕羽没好气的道：“东西是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爱送谁就送谁，我管不着！” 他好像真的生了气，扭头就走。 沈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抿，并不说话。 小如急道：“大小姐，你好像把他气走了，你快留他啊！” 她本来巴不得齐燕羽不要出现，可是看到齐燕羽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做了这样一副威力无比的手套出来，就是为了送给小灵儿，这让她对齐燕羽的印象大为改观。 “留什么，腿长在他的身上，他要走又有谁能留得住？”沈凝慢悠悠的道。 齐燕羽并没走远，听到这话，立马一下子窜了回来，气呼呼的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眉丫头，老子三天三夜没睡觉，就是为了做这件暗器出来，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赶老子走？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沈凝微笑道：“你闻闻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都馊了，小如，让人去烧热水，给齐大太子沐浴用，然后你再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好菜，好好感谢感谢齐大太子。” 这几句话听得齐燕羽舒坦之极。 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 小如笑着答应了，去吩咐下人，然后笑眯眯的回头看了一眼齐燕羽。 心道还是大小姐有办法，一句话就能让那个炸了毛的齐太子马上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花猫。 这个齐太子倒是很风趣幽默，不怎么讨厌了呢。 齐燕羽又缠着沈凝，非要她亲手做一道她的独家烤鸡。 他始终记得和她初次相遇的时候，她烤的那只鸡，那滋味让他至今都回味无穷，一想起来就要流口水。 沈凝无奈，只好亲自进了厨房烤了两只鸡。 厨房里各种调料齐全，这两只鸡烤出来，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更是引得两个孩子直流口水，一起嚷着要吃她亲手烤的鸡。 第3586章 铺好后路 沈凝笑着将一只鸡撕成了两半，一个孩子给了一半，两个小男孩立刻捧着鸡，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齐燕羽气鼓鼓着瞪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一肚子的不高兴。 “小眉儿，这明明是我要的鸡，你却给那两个小子吃！” 沈凝白了他一眼：“和孩子抢东西吃，你好意思？” 她笑吟吟的又取出一只刚烤好的鸡，整只递给了齐燕羽。 “这一只都给你。” 齐燕羽这才转怒为喜，赞了一句：“好丫头，还是你想着我。” 小如却嘟起嘴：“大小姐，奴婢也想吃鸡……” 沈凝笑道：“烤鸡没有了。” 看着小如垮下去的脸，她又取出一条烤好的兔腿。 “有一条烤兔腿，你要不要吃？” 看到小如欢呼着一把夺走，大快朵颐的样子，她的唇角也禁不住扬了起来。 长公主来的时候，正听到一院子的欢声笑语。 她怒气冲冲的脸顿时变得愕然。 在没来之前她以为自己会遇到一片愁云惨雾，哪知道竟然会是这副画面。 “凝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长公主一把抓住沈凝的手，拉着她进了房间，一进门就没好气的埋怨道。 沈凝笑道：“出什么事了？” “你别说你不知道！前几天母后是不是召你进宫去了？” 她点点头：“不错。” “你是不是见到一个姓姜的姑娘？” “见到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知道。” 长公主顿时愕然：“你知道？” “嗯，是太后为墨川挑选的新皇后，名叫姜玉婉，今年十五岁刚刚及笄。” 长公主跺跺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一定也知道母后已经选定下个月十五给他们成亲了吧？”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算来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吧。”沈凝说道。 长公主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她：“凝儿，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生气，不难过？为什么不让皇兄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母后？为什么不让皇兄昭告天下说你就是沈凝！为什么要看着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 沈凝依然带着笑。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不难过也不生气，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何止觉得奇怪，我会觉得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凝儿了！你一定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所以你才会这样做，看到我皇兄娶别人而无动于衷！”长公主气道，把脸扭过一旁。 沈凝微微含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我皇兄会介意！” “他？不会的。”沈凝笑着摇头。 她不能把周太后的真实情况告诉长公主。 长公主性格梗直，肚子里永远也藏不住话。 但周太后自己，知不知道呢？ 沈凝心想，她一定是心里有数，所以她才会刚一病愈，便着急替墨川张罗亲事，并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时间这么紧，就是因为周太后担心自己会看不到啊！ 她是在要临死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替儿子铺好最后的路，让儿子以后能走得平安，走得稳重。 第3587章 镜花水月一场空 试问，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呢？ 更何况她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以朝朝暮暮。 只要她和墨川两心如一，那场婚礼也只不过是场形势罢了。 她不在乎也不计较。 她只是想让周太后在人生的最后一程走得安心。 这番话她只能藏在心头，却不能告诉长公主。 至于墨川，虽然她没有说出口，可墨川却和她是一样的心思。 他们都是在做一场戏给周太后看，让她在人生中不留遗憾。 长公主哪里懂沈凝这种复杂的心思，她还想要劝沈凝去为自己争取。 沈凝看着窗外浮动的花影，笑道：“长公主，你不用再劝我了，镜花水月，梦幻如空，一个月后的婚礼在世人眼中隆重繁华，可是在我和墨川的眼里，不过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她只能说得这般含蓄。 可惜长公主却听不懂。 正在这时，忽然房门被人蓦地推开，齐燕羽兴冲冲地进来。 “小眉儿，外面阳光这么好，你躲在房间里做什么，走走走，我带你去郊外骑马打猎去，小灵儿和小曜也一起去！” 他扬起两条漂亮的眉毛，语气轻快活泼，整个人神采飞扬。 好像阳光被他也带了进来。 沈凝只觉得身上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 她笑着点头道：“好，打猎去！” “长公主，你要不要一起去打猎？对了，你还不认得他吧，这位是北齐国的太子，他有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叫苏日勒和克巴日，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鼎鼎响亮的大名，就是齐燕羽。” 长公主却气冲冲地瞪着齐燕羽：“本公主知道他的大名！响当当如雷贯耳，可是本公主却想不到，凝儿你不在乎我皇兄，原来是为了他！” 她狠狠的丢下一句：“你们这样，对得起我皇兄吗？” 说完，她就夺门而出。 齐燕羽挑着眉梢，笑得像是只狐狸：“小眉儿，她是误会了？还是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为了我，连墨川也不要了？” “别胡说，不是要打猎吗？你先出去，等我换身衣服。”沈凝将齐燕羽赶了出去。 她换好了一身猎装，然后带着小如，齐燕羽还有两孩子一起出了京城，来到了郊外。 齐燕羽是打猎的好手，他有着和数十年的老猎人一样灵敏的嗅觉和经验，哪儿有狍子，哪儿有狐狸，哪里有熊出没，他都能说得分毫不错。 像那种山鸡野兔的小动物，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用他的话说，好猎手才不会猎杀那些笨得要死的小东西，要猎就猎最狡猾的狐狸，最凶猛的老虎和黑熊。 “可惜，这里没什么大又凶猛的野兽，我真想带你们去北齐国的雪原里打猎，那里的积雪没过小腿，一到了冬天，所有野兽的行踪全都暴露了，那个时候才是打猎丰收季节，什么样的猛兽都能打到……” 齐燕羽一说起打猎来就是滔滔不绝，听得两个小孩子心驰神往，嚷嚷着要跟他一起去北齐猎猛虎和狮子。 第3588章 猎最狡猾的狐狸 虽然京郊的山林里没有大的野兽，但有齐燕羽这个狩猎高手在，他们还是猎到了不少，尤其是打到了一头野猪，有着长长的獠牙和黑棕色的鬃毛。 这头野猪个头不太大，也足有二百来斤，赢得两个孩子的欢呼雀跃。 他们中午便以这头野猪味为食，吃得个个嘴角流油。 吃不了的野猪便放在马背上驮了回来。 齐燕羽已经开始计划晚上开一个烧烤晚会，烤野猪肉和今天打到的各种美味。 小如听得也兴奋起来，和两孩子一起加入讨论，四个人说得热火朝天的。 沈凝只是微笑的倾听。 这样挺好，热热闹闹的，可以让她什么都不去想。 后来，两个孩子被齐燕羽指使了去河边捉鱼，小如被他打发去采野蘑菇。 见周围再也没有人，齐燕羽忽然凑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虽然这一天很少和她说话，但是视线却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看到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开心。”她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说实话，和我在一起快乐，还是和你那个楚墨川在一起快乐。” 沈凝笑道：“这根本不可以比较。” “有什么不能比较的？” “你不懂，等你以后找到让你心仪的姑娘，你就会明白了。” “哼，我是不懂，我不懂的是你，还有你的那个楚墨川。他明知道你就是他的皇后，还不肯承认你的身份，偷偷摸摸的给你弄了个什么沈大将军义女的名头，又计划着要娶别的姑娘做新娘，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问过你吗？他想过你的感受吗？他心里还有你的位置吗？” 齐燕羽忿忿不平的握了握拳，又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我好几次想打爆他的头，可是我又一想，他做了这种种对不起你的事，正好给了我机会，我就又放过他了。” 沈凝听得啼笑皆非。 “这是我和墨川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懂，也没必要懂。而且，让他不要泄露我的身份，是我要求他这样做的，和他无关。”她道。 “那他要和别的姑娘成婚，你也不在乎，也是你要求的？”齐燕羽追问。 沈凝能说什么呢？ 她想了想道：“人的一生很漫长，会发生很多的变故，很多时候我们只看着眼前得到的是什么，拥有的是什么，只在意眼下，却很少有人去想到将来，所以，我要的是墨川的将来，不是现在。” 齐燕羽气恼的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听不懂，你不用欺负我读书少！” 沈凝“扑哧”一声笑了。 听到她清脆的笑声，齐燕羽心里却觉得闷闷的，他抓起一缕她飘过身边的发丝，在指间缠绕着。 见齐燕羽久久不说话，沈凝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齐燕羽闷闷的道：“我就觉得你是个傻子！” 沈凝也不生气，将头发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道：“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齐燕羽忽然抓住她的手，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第3589章 傲娇的鸟儿 “要是他真的娶别的女人，那我就娶你！”他说。 沈凝一个没忍住，笑了。 “不。” “为什么不行？他能娶别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嫁给我！”齐燕羽不依不饶。 沈凝看着他带着丝孩子气的表情，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会遇到你喜欢的姑娘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你了。” 她笑着转身上马，一挥鞭子，扬长而去。 齐燕羽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身影，气得直跺脚，嘴里喃喃的咒骂着。 * 沈凝回去之后就一头钻进了房间，闭门不出。 她在给白衣魔鬼做解药。 屈指算来，她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白衣魔鬼一直没有出现过，可她却从来没忘记过，他的身体里还有一十七种没有解的毒。 这些毒像是附骨之蛆一样，一日不除，他就会一日日的受着毒素的折磨。 毒性发作的时候，那种滋味就好比万蚁噬心。 她憎恨白衣魔鬼，可是她这条命却是白衣魔鬼救回来的。 没有白衣魔鬼，她就不会活到现在。 解药做好的那一天，她发出去一个讯号。 这是白衣魔鬼放在她包袱里的一种流星烟花。 烟花发出去三天后的半夜，她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雕鸣，静夜中显得分外响亮。 她心中一动，推窗看去，月光下，一只巨大的海东青从空中落下，就像是一大片乌云落在了她的院子里。 可是鸟背上却没有白衣魔鬼。 只有鸟，没有人。 沈凝拿起解药走了出去，看到凶鸟儿，她心里竟油然升起一股亲切之意。 “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她笑着和凶鸟儿打招呼。 凶鸟儿歪着脑袋看她，小眼珠骨溜溜转着，似乎在怀疑她的善意。 因为识得这头凶鸟以来，她都是用厌恶又仇视的目光看着它，因为看到它就让她想到白衣魔鬼，她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凶残、冷血、暴戾……等等一切不美好的字眼。 像这样笑着跟它打招呼，还是第一次。 沈凝笑了，没想到这只鸟居然这样通人性。 她说的话它听得懂，就连她的态度转变它也明白。 凶鸟没有给她好脸色，它倨傲的仰起头。 真够傲娇的！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鸟儿。 沈凝又笑着问它：“他好吗？” 仿佛知道她问的是谁，凶鸟儿歪了一下头，短促的发出了一声鸣叫。 沈凝不禁哭笑不得。 它懂得她的话，可她又不是鸟儿，听不懂鸟语。 她观察了一下凶鸟的样子，估计它的主子应该还健在，因为这头凶鸟一看就是活得很滋润。 把解药放在鸟爪上的小鹿皮袋里，她细心的系好袋口，打了个死结，免得凶鸟飞翔的途中解药掉出来。 这可是她花了好多心力才研制出来的药，里面用了大量珍贵的药材，有几味药材用了就没有了，再也配不出第二份了。 “好了，你走吧，乖乖的把解药带给他。” 她拍拍凶鸟的翅膀。 凶鸟伸出尖尖的嘴来啄她，她飞快的缩手，差点被啄伤了手背。 第3590章 生命在流逝 “凶什么凶，我又不会害你。”她对凶鸟做了个鬼脸。 可凶鸟明显不信任她，它可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着了她的道儿，要不是主人及时出现，它现在已经被这个人类给扒光了毛煮成汤。 “好了，你去吧。” 沈凝对凶鸟挥挥手，不敢再碰它，这鸟儿眼里只有白衣魔鬼一个主子，除了他，谁也不让碰。 海东青渐飞渐远，很快就和夜空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看到它远去的背影，沈凝长长地叹口气。 她欠白衣魔鬼一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他这个人情。 她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偿还。 * 第二天，齐燕羽又兴致勃勃的来找她，说她的箭术太差了，非要教她射箭。 看到他那热情的笑容，整齐的白牙，昨天被拒绝的阴霾一点也没留在他的脸上心上。 沈凝不禁摇头，真羡慕他能活得没心没肺，这样开心。 “我不喜欢学射箭。” “没关系，我喜欢教你。” 再拒绝下去没意义，沈凝知道他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去哪儿？” “效外。” 这次他们没有带两小孩，也没有带小如，没有亲随，两人一人一匹马，纵马出了京城，直奔郊外。 只是在出城的时候，齐燕羽勒住了马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我会一根头发也不少的把她送回来，可你要是再跟着，我就会对你不客气。” 那一刻，他杀机迸现，寒气逼人。 沈凝没有说话。 虽然她看不到人影，却知道有人一直在身边保护着自己，那个人就是追风。 齐燕羽回过头来，笑得又阳光灿烂。 “走吧！” 他扬手给了她的马屁股一鞭子，那马立刻跑得飞快。 “咱们先比比骑术，你要是输了，就嫁给我！”他扬声大笑。 “呸！”沈凝啐了他一口。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快跑远。 追风停下了追踪的脚步，他两条腿再快，也追不上四条腿的千里良驹。 他回宫向墨川覆命。 墨川一言不发的听完，始终没有放下批阅奏折的笔，他的脸上也一无表情。 “知道了。”他只说了三个字。 等追风离开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也可以像齐燕羽一样，放下宫中的一切，陪着她出去打猎射箭，其乐融融。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出言责问她都做不到。 这段时间，他甚至不敢去见她。 周太后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他和姜玉婉的婚事。 屈指算来，已经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眼瞅着离下个月十五越来越近，墨川本来沉寂的心忍不住开始焦躁起来。 小四这个家伙，为什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还不把古清泽带回来！ 只要古清泽来了，就一定可以治好母后，让母后延年益寿，母后绝不可能只剩九十天！ 不，已经连九十天也不到了。 周太后的生命在一天天流逝，墨川觉得自己心里的血也在不停的流淌。 第3591章 就想让你占便宜 他焦灼、忧心、痛苦、煎熬。 可他这种痛谁也不能说，他只能一个人咬牙挺着。 他知道，她也和他同样的痛着。 为了排遣痛楚，她才放任自己和齐燕羽在一起，打猎也好，郊游也罢，只要能让她忘记烦恼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尝试。 一天下来，沈凝的手已经磨起了好几个水泡。 齐燕羽说到做到，他是真的非常认真在教她射箭，没有比他更认真更严厉的师傅了。 沈凝也是非常认真在学，可箭术不比其它，聪明伶俐只能让她更快的领悟，可是真正要掌握技巧和熟练，和苦练是分不开的。 “行了，今天就练到这儿。”齐燕羽看到她掌心中的水泡，终于松了口。 “嗯。”沈凝点点头，“谢谢你。”她诚心诚意的向他道谢。 因为这一整天，她全部心神都用在学习箭术上，根本没有分神去想别的。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 她明白齐燕羽不是闲得无聊，他是刻意的陪伴，她感激他的这份陪伴。 “谢我就……”齐燕羽张口就来。 沈凝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还没说出口之前，就用一样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尝尝这个！” 那是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咬一口又脆又甜。 齐燕羽惊喜交集：“你还记得这个果子？” 和她初识在山林里，她随手采摘下的果子，却格外好吃，可他照着她的果子摘下来的，却是又苦又涩。 往事涌上心头，齐燕羽笑容满面，不过他却用嫌弃的口吻抱怨：“我说眉丫头，你也太小气了吧，我辛辛苦苦教了你一天，你就用这个果子把我这个师傅给打发了？” 沈凝用手指刮着脸羞他：“你好意思做我的师傅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要拜我为师，可老子鸟都不鸟，老子就看好了小灵儿一个！”齐燕羽大模大样的道，三口两口就把红果子吃光了。 “你教我箭术，我也陪你玩了一天，你付出的是时间，而我偿还给你的也是时间，咱们两相抵了，谁也不欠谁的，公平交易。”沈凝笑吟吟道。 齐燕羽忍不住呸了一声：“你这丫头太精明了，一笔笔算得这么清楚，一点亏也不吃！” 沈凝笑道：“我不吃亏，也不占你便宜。” “可是我想让你占我便宜。”齐燕羽忽然凑近了她，笑得眉眼生动。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满天阳光。 沈凝避开他灼灼逼人的视线，若无其事的道：“咱们出来一整天了，该回去了。” * 是夜，沈凝对着烛光，一个个挑破掌心的水泡，然后拿起准备好的药膏，给自己上药。 她怕小如担心，一直没有让小如看到掌中的水泡。 忽然，她觉得后颈肌肤微凉。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取走了她手中的药膏。 “我来。” 墨川的声音幽静的响起。 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出现一样，沈凝脸上没有异样，抬眸凝视着他。 他也静静的凝视着她，目光沉静中带着克制，然后视线下落，看着她的掌心，开始给她涂药。 第3592章 她的心是暖的 她制作的药膏清凉沁肤，涂上去之后，火辣辣的伤口几乎立刻就不痛了。 涂完药之后，墨川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伸开了双臂，把她拥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沈凝柔顺的偎在他怀里，两个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有桌上的烛光跳动着温馨的火苗。 “凝儿。” 墨川在她的耳边低声。 “嗯。”她低低的应道。 “凝儿。” 他再叫。 “嗯，我在这儿。”她回应。 墨川便没有再说话，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间，发上，却没有碰她的唇。 她轻声道：“大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墨川身子一震，抱着她的双臂仿佛在轻轻颤抖，却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说过不会离开你，我说到做到，就算你真的娶了别的女人，我也不会离开你。”沈凝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更紧的靠在他怀里。 “凝儿，对不起，小四回来了，可他没有找到你师傅。” 终于，墨川说道。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眼前更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来这里找她。 “嗯，我知道。”沈凝轻声道。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古清泽不会在一个地方定居，当初要不是陪着她，他早就离开那个小镇了。 就连她也找不到他。 墨川抱着她的双臂紧了又紧，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要说的话，她都懂。 而她也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和保证。 两个人相视而笑，却从笑容里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凄凉。 “好了，我没事，你去吧。”沈凝离开了他的怀抱，理了理鬓发，背过身去。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太让她留恋，她怕自己再多靠他一会儿，就会舍不得离开他了。 墨川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瘦削的肩膀，却带着一股独立和倔强的意味。 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她永远是这样，孤高又独立，从来不愿意让她的软弱暴露在人前，就连在他的面前，她也很少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总是这样让他心折。 墨川静静的离开，他离去了很久，沈凝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她凝视着手掌上涂的药膏，嘴角慢慢勾起。 她不痛，真的。 因为她的心一直是温暖的。 * 这一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甜，一直到第二天小如把她叫醒。 “大小姐，那个齐燕羽又来了。” “是吗？”她懒洋洋的起身，说道：“好饿，有吃的吗？” 小如赶紧端上准备好的饭菜，她都热了三遍了。 沈凝吃饱喝足，又洗了个澡，才来到院子里。 齐燕羽正在教两个孩子打拳，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沈凝，笑容像阳光般灿烂。 他的笑非常有感染力，让人一看就烦恼皆消，就连小如对他的印象也不知不觉改观了。 “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你儿子都比你这个当娘的勤快！” 沈灵儿和小楚曜正在你一拳我一脚的对战，两张小脸都很严肃，非常认真的练习。 第3593章 喜脉 沈凝笑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齐燕羽教得很好，一招一式都很有风范。 忽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宫里来人了。” 宫里？ 沈凝挑挑眉毛，不会是墨川，难道是周太后？ 周太后派了一名太监来宣旨，请沈凝进宫为她复诊。 复诊？ 沈凝眼中却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 她跟着宣旨的太监进了寿康宫，一直来到周太后的面前。 这段时间，周太后一直服她制作的药丸，一天一颗，不但身体一天天好转，气色也更是不错，看上去就和健康人一般无异。 只有沈凝知道，周太后现在的好转都是表象。 但是全宫上下都在为周太后恢复健康而欢喜，尤其是素瑾，她对沈凝的感激之情几乎是五体投地。 沈凝不忍心告诉素瑾真相，因为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给周太后把完脉之后，沈凝收回手来。 周太后的身体和她之前所料一模一样，现在全靠她的药丸来维持着。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周太后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沈姑娘，哀家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周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您身体已无大碍，只要继续按时服用补药，再加上药膳的调理，还要保持心情愉快，很快就会完全康复。” 两个人一问一答，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破。 “哀家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帝的婚事，只要皇帝一大婚，哀家也就再无牵挂了，还有，哀家给皇帝找到了一个好媳妇，那个姜家姑娘真是不错，只要看到她，哀家的心情就会很愉快。”周太后微笑着看向沈凝。 “恭喜太后娘娘。”沈凝含笑祝祷。 周太后笑容的后面眼光锐利，似乎想要看透她一般，可是却没从她的笑容发现异样。 “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周太后又道。 沈凝的目光闪过一抹诧异。 “正好沈姑娘今天进宫来了，就顺便请你给瞧一瞧吧。”周太后的心情很好，吩咐了素瑾一句，素瑾出去，带了一名宫女进来。 那宫女低着头，一进来就向周太后拜倒，周太后却让素瑾阻止了她。 “沈姑娘，你能给她把把脉吗？”周太后对沈凝道。 沈凝觉得有些奇怪，宫女得了病，自有宫里的太医负责诊治，怎么周太后找自己来给宫女瞧病。 但她没有推辞。 她将手指轻轻搭在那宫女的手腕上，那宫女一直低垂了脑袋，头埋得低低的，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不停的颤抖着，像是害怕之极的模样。 片刻后，沈凝就收回手来，却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 “沈姑娘，她得了什么病，你可瞧出来了？”周太后看向她。 沈凝忍不住又看了那宫女一眼。 那宫女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前，肩膀在轻轻的发着抖。 她心中蓦然一动，想起周太后刚才说过的话。 “一件喜事。” 那么，看样子周太后心里非常清楚这宫女得的是什么病，她没必要再隐瞒。 “回太后娘娘，这位姑娘是喜脉。”她坦然道。 第3594章 孩子是谁的 闻言，素瑾大吃一惊，瞪着那宫女的表情尽是不可置信。 可周太后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脸上笑容不减。 “可能看出来几个月了？”周太后又问。 “大约三个多月。”沈凝道。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周太后连连磕头，却说不出话来。 她浑身都在抖，抖得像筛糠一样，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求太后娘娘饶命，求太后娘娘饶命！” 周太后却神色甚和，不见半点怒容，对素瑾道：“快扶她起来，她现在有了身孕，给她赐个座。” 素瑾脸露诧异，搬了个绣墩给那宫女，那宫女却迟疑着不敢坐。 宫女有孕乃是大罪，素瑾奇怪周太后为什么不处罚那宫女，还对她和颜悦色的。 “说说，你的身孕是怎么回事？”周太后问那宫女。 那宫女双膝一软，又要跪倒。 周太后道：“坐下说。”语气带着威严。 那宫女被素瑾扶着坐了下来，却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嘴唇哆嗦不敢开口。 “太后娘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怎么敢做不敢承认？”素瑾低声道。 那宫女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开口，声音却细若蚊呐。 “求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一时糊涂……” 能看得出来，她的两条腿一直在打颤。 沈凝忍不住同情的看着她，宫女有孕，多半是有了侍卫的孩子，因为这宫里除了侍卫，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却不知道是哪个侍卫这样大胆，连宫女也敢染指，还珠胎暗结。 “哀家又没怪你，你放心大胆的说，孩子是谁的？”周太后又问。 那宫女飞快的抬起眼来，满脸通红，眼中含泪：“是……是……” 她低下头，低低的吐出四个字：“是皇上的。”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声雷，震得素瑾身子晃了晃，就连沈凝的脸色都是骤然一变。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那宫女细细的啜泣之声。 素瑾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盯着那宫女细细瞧，惊讶道：“你不是负责打扫皇上寝殿的宫女吗？怎么会……而且三个月前，皇上生了病，应该不可能……” 她脸上尽是怀疑之色。 那宫女含羞带愧道：“那天晚上奴婢负责掌灯，皇上半夜里口渴，奴婢便给皇上倒茶，可皇上病得迷迷糊糊，抓住了奴婢便不肯放手，后来就……”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奴婢不敢声张此事，却没想到会因此……有了身孕。” 素瑾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凝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三个多月前……三个多月前…… 那时候她还没有回到京城，那时候还是冬天，她和白衣魔鬼在一起，下雪天，她坐在轮椅里看雪花飘落，他在吹箫，箫声悠扬宛转，荡气回肠。 她猛的打了个寒颤。 好冷！ 一股冷气从心底往上冒。 她垂下眼眸，强压着心底翻动的情绪，因为她察觉到，周太后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第3595章 瞒不下去 “哈哈，喜事！这可是大喜事！” 周太后的笑声响了起来，她对那宫女招招手，“你过来。” 那宫女惊疑不定，慢慢走到周太后身前，周太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好孩子，你现在有了哀家的孙子，你怕什么？素瑾，传哀家的懿旨，封她一个妃位，唔，让哀家想想，再给你一个封号，就封为宁妃吧。” 那宫女瞬间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由一个小小的打扫宫女，一跃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妃！ 素瑾也极是吃惊，轻声道：“太后娘娘，宫女封妃，好像不大妥当吧？这件事情要不要再核实一下，她肚子里怀的真是皇上的骨肉？” 周太后却摆摆手，笃定的道：“哀家早就派人核实过了，那天晚上的确是她轮值，哀家还从她住的地方搜出了染了落红的小衣，这件事情错不了，她怀的是皇上的骨肉，更何况沈姑娘不是也诊断过了么，她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素瑾咬了咬嘴唇，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宫女，心里有喜有忧。 喜的是皇上有后，忧的是皇上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后果难料。 皇上宠幸宫女，本来是无可厚非之事，可这件事情却被遮掩了三个多月之久，可想而知，墨川是根本不打算让人知道此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宫女竟然因此有了身孕，再也瞒不下去了。 “这件事情，皇上还不知道吧？”素瑾有些担忧的道。 “这是喜事，你马上派人去告诉皇帝，让他也高兴高兴。”周太后显得极是喜悦，容发焕发，连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少了许多。 素瑾却咬着嘴唇，暗想皇上听了这消息，怕是惊吓比惊喜还要多。 她偷着瞄了一眼沈凝，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叫沈如眉的姑娘和皇上有什么关系，但是皇上对她的意思，却是昭人若揭。 现在皇上不但要大婚，娶姜氏为皇后，还宠幸了一名宫女，这宫女有了皇上的骨肉，被太后娘娘封为宁妃。 这两件事怕是对这位沈姑娘一定是个重大的打击吧？ 素瑾忽然明白了周太后为什么会找这位沈姑娘进宫来复诊，并让她给那宫女把脉了。 给宫女诊脉，太医院的太医哪一个都行，可周太后却偏偏唤她进来。 就是想给这位沈姑娘一个警告，让她别痴心妄想，对皇上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宁妃，你封妃的事情先暂缓一缓，等下个月十五皇上大婚了，哀家再让皇帝宣布此事，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是要先迎娶正宫皇后，你不介意吧？”周太后和颜悦色的看着那刚被封为宁妃的宫女。 那宫女一副犹自在梦中的表情，还是素瑾低声提醒她道：“快谢太后娘娘的恩典。” 她这才如梦初醒，对周太后跪下去磕头：“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 “以后要改口了，你要称呼哀家为母后，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周太后笑着说道。 第3596章 笑容瘆得慌 “是，臣妾谢过母后。”那宫女也算得机灵，马上改了称呼。 “奴婢拜见宁妃娘娘。”素瑾上前，向那宫女行礼。 虽然周太后说过册封之礼暂缓，但这是迟早的事情，周太后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 宁妃先是慌得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道：“素瑾姑姑免礼。” 沈凝冷眼看着这一幕，由刚开始的震惊已经变得麻木，她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戏，一个声音在心底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宫女不可能怀了墨川的孩子。 三个多月前，墨川的确是生了病，相思成疾，可他就算是生了病，他也不会宠幸一个宫女。 除非……是他认错了人。 她盯着那宫女一个劲的瞧，忽然发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有些眼熟，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水灵，竟然和她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墨川就是因为她的这双眼睛，才认错了人吗？ 不，不可能，墨川不会的。 她笃定的告诉自己，牙齿却不知不觉的咬住了嘴唇。 “素瑾，将哀家床边的那只首饰盒拿过来。”周太后说道。 她打开首饰盒，取出两只镂刻精美的金钗，一只镌刻着合欢花的式样，另一只却是只凤尾竹。 周太后对宁妃招手，将那只合欢花的金簪给她戴在头上。 “合欢，合欢，取个好意头，希望你和皇帝和和美美，一切顺遂。” 宁妃盈盈拜倒谢恩。 周太后又将凤尾竹的金钗让素瑾给沈凝送过去。 “沈姑娘，这只金钗赏给你，多谢你治好了哀家的病，还替哀家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只金钗上，唇角勾起淡淡的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讽刺。 “多谢太后。” “素瑾，你派人送沈姑娘回去吧。” 周太后的注意力显然全都放在了宁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拉着宁妃的手问长问短。 她再一眼也不瞧向沈凝。 沈凝脸上带着笑，向周太后行礼告退，然后出了寿康宫，一路上，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回到沈府，她也是笑意盈盈的，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如迎上前来，忍不住问：“大小姐，是太后娘娘赏赐你了么？” 看到沈凝高兴，她也觉得开心。 “是啊，宫里发生了一件喜事，太后娘娘一高兴，就赏了我一枚金钗。” 沈凝取出金钗给小如看。 “哇，好漂亮的金钗！”小如发出惊叹，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可以，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大小姐的，奴婢不能要。”小如慌忙摇头。 “傻丫头，我说给你就给你了，留着以后当嫁妆。”沈凝笑道。 听到“嫁妆”两个字，小如不由红了脸，跺脚道：“大小姐，你又开奴婢的玩笑，奴婢早就说过了，奴婢这辈子都不嫁人。” 沈凝笑着刮她的鼻子：“你不嫁人？怕是有人听到这句话要伤心了。” 小如忍不住脸更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今天的大小姐有点不对，她明明笑着，可是那笑却让她觉得瘆得慌。 第3597章 吐血 “大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有，我很好呀。”沈凝笑着对她眨眨眼。 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小如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齐燕羽带着练武练得满头大汗的两个小孩过来了，看到她，马上皱起了眉头。 “眉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沈凝笑着看他：“我怎么了？” 齐燕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别笑了，你这笑起来简直比哭还要难看，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他抓住她的手臂，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沈凝却笑着掰开他的手：“别胡说，谁会欺负我，我是高兴呀。” “你高兴个屁！”齐燕羽一句脏话冲口而出，“别以为可以用笑掩饰一切，你自己照照镜子看，你笑得有多难看，明明想哭，却偏要勉强自己笑！” 沈凝笑容更深了，她绕过齐燕羽，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 齐燕羽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 哪知道就在这时，沈凝的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前栽倒。 齐燕羽大吃一惊，长臂一捞，沈凝倒进了他的臂弯里，她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眉丫头！” 齐燕羽被喷了一头一脸，他发出一声惊呼，抱起她，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快去请大夫，快去！”他大声对小如叫道。 小如整个人都傻了，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还是沈灵儿把她推醒的。 “小如姑姑，小如姑姑，我娘亲吐血了，你快去请大夫啊！” 小楚曜迈动小短腿，紧跟着齐燕羽跑进了沈凝的房间。 小如如梦方醒，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魂不守舍的，结果一头撞在柱子上，撞得她头晕眼花，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大小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我要给你请大夫，请全京城最好的大夫！” 她哭着往外面跑，可是她很快就迷糊了。 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就是大小姐啊！除了她，小如再也想不出哪儿还有好大夫了。 对了，太医！ 她要进宫请太医去！ 可是她一个丫鬟，那皇宫是想进就进的吗？ 小如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人。 * 这边齐燕羽抱着沈凝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就急切地问她： “眉丫头，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那样子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 沈凝吐了一口血之后，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她并没昏过去，眼神还和以前一样的清澈。 “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齐燕羽的一颗心还吊在嗓子眼儿，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她：“为什么会吐血？发生什么事了？” 沈凝本来刚浮在嘴角的笑凝固了，她眼神飘忽的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床前紧紧抓住她衣摆的沈灵儿和小楚曜。 她抬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笑道：“别怕，我没事，你们出去玩吧。” 沈灵儿扑闪着大眼睛，摇摇头：“娘亲，你有事，你是伤心了。” 第3598章 遗失了什么 他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样大人话来，要不是齐燕羽的心一直悬着，差点要笑出声来。 齐燕羽冲两小孩一瞪眼：“刚才教给你们的拳法都练熟了？没练熟就出去给我练熟！” 他把两孩子往外赶。 “走走走，全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沈灵儿还是抓着沈凝的袖子不肯走，被齐燕羽拎着衣领给丢出了门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回到床前，双目炯炯的瞪着她：“告诉我实话！” 沈凝唇角一勾，笑着摇头：“真的没事。” 齐燕羽火了，他从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闻言点点头。 “好，你不说，我就不信我打听不到！” 他一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凝没有喊住他，因为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她觉得身上的骨头仿佛被人抽走了一样，连一根小指头也不想动。 她不觉得自己伤心，也不觉得有多难过，只是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仿佛遗失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她盯着帐子顶上的绣样呆呆的出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没想，但她却知道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很想就这样睡过去，睡得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又偏偏睡不着。 直到外面传来了嘈杂又急切的脚步声，还有长公主风风火火的声音： “快点！快点！章太医，你要是走不动，本公主背你！凝儿都吐血了，你还在这磨磨蹭蹭的，是要急死本公主吗？” 沈凝明明听到了，可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却像是飘浮在一个空间里，让她动都不想动。 好几人急匆匆的进了房间，长公主，还有章太医，加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如。 “凝儿，凝儿！”长公主抢先几步来到床前，大声叫着她。 她长长的睫长眨了眨，然后慢慢的转动眼珠，对长公主露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就是之前胸口觉得有点儿闷，所以吐了口血，别大惊小怪的。” 长公主顿足道：“都吐血了还说没事，你给我躺着别动，章太医，你快给她瞧瞧。” 沈凝还想拒绝，长公主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不许她乱动，章太医给她仔细的把了下脉。 “凝儿她怎么样了，快说，快说！” 章太医刚收回把脉的手，长公主就催促道。 “长公主莫慌，皇后娘娘……呃，” 章太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凝，他是知道真相的少数几个人，略一犹豫，只好含糊其辞的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一时波动起伏太过，刺激了心脉，可是却又强行压制伤心，以至于心口瘀滞，那口血吐了出来，反而是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长公主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落下，可她却一脸困惑的问：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刺激？是因为我皇帝哥哥要成亲了吗？是因为他要娶别的女人当皇后吗？” 沈凝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第3599章 无辜躺枪 “怎么可能不是！”长公主心直口快的道，脸上浮上怒意：“这件事情我都进宫骂了皇帝哥哥好几次了，我还差点动刀子和他拼命，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这次像是铁了心一样，非要娶那个姓姜的姑娘，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姓姜的姑娘有哪点儿好，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可皇兄却咬定了不肯松口。” 她的话就像炮筒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外倒。 章太医连给她使眼色，可她都视而不见。 “凝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会让皇兄取消婚礼！你明明还活着，就在眼前，可他却要去娶别人为妻！我就是搞不懂，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要死要活，一副要为你殉情的架势，我还真的被他的痴情感动了，为他掉了好多眼泪，可现在看来，全是假的！你以前说得对，男人的话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长公主怒意不息，几乎要拍着桌子破口大骂了。 就在这时，房门外面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声。 叶廷轩的声音有些无奈的响起来： “咳咳咳，长公主，您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么多年来，廷轩对你的心意是真是假，靠不靠得住，你还不知道吗？” 他也随长公主一起来了，只是因为他不方便进沈凝的内室，所以站在门外等消息。 长公主哼了一声：“现在靠得住，不代表以后也靠得住。我皇兄之前对凝儿不也是要死要活的，可是现在呢？凝儿把他救活了，他可倒好，直接翻脸不认凝儿了，然后看上了别的姑娘，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叶廷轩无辜躺枪。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说话，长公主这把火非烧到自己头上不可。 可他不相信皇上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突然改变心意要娶姜氏为皇后，他认定其中一定有缘由。 在没弄明白原因之前，他只好先保持沉默。 长公主几句话怼得叶廷轩不说话了，可她却更生气了。 “说话啊，你怎么不为你的好皇上辩白了，你不是说他是有苦衷的吗？你告诉我，你告诉凝儿，他有什么苦衷，你说，你说！” 叶廷轩苦笑，他要是知道的话，还能不说出来？ “哼，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长公主气呼呼的骂道。 反而是沈凝拉着她的手劝道：“长公主，不要为了我的事和叶驸马生气，叶驸马对您的心意，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清楚个屁！”长公主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 叶廷轩忍不住又在门外咳了几声。 章太医脸色尴尬，他佯作收拾药箱，没听到长公主的粗言粗语。 长公主骂完了叶廷轩，一转眼看到沈凝脸上的笑，她又不爽了。 她没好气的数落道：“这里没外人，我说你就别笑了，你强撑着笑给谁看啊！” 沈凝微微一笑道：“我不笑，难道让我哭不成？可是我又不觉得伤心难过，不想哭。人生就是这样，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哭也没人愿意看，倒不如笑了，是人就喜欢笑脸的，不是吗？” 长公主忽然觉得心里一酸，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3600章 笨手笨脚 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凝儿，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凝摇摇头，依旧笑着：“我真的不想哭，长公主，你别为我担心，我真的没事，章太医不也说了吗？那口血吐了来就好了。” 章太医赶紧点头：“长公主，还是让皇后……呃，让她多休息，少说话，心情平静下来就没事了，我开了个凝神助眠的方子，一会让人煎了送来。” 长公主瞪眼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去煎，越快越好。” “是，是，老朽现在就去亲自煎药。” 章太医背起药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药就煎好了送来，长公主不放心，亲自喂沈凝喝了药，看到她躺下闭上了眼睛，她又待了好半天，听得她呼吸沉稳，已经睡熟，这才离开。 临走前又叮嘱了小如很多话，让她一有什么情况马上送信给自己。 小如的眼睛哭红得像个兔子，一直守在沈凝的床前，半步不离。 章太医的药非常有效，沈凝喝了之后，当真是很快就入了眠。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她却忽然醒了。 房间里亮着一盏烛火，用灯罩子挡着，光线非常柔和，一点也不刺眼。 可她却觉得眼睛发涩，嘴巴发干，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 她想起床喝口水，可是浑身酸软无力，躺在床上起不来。 “小如，我想喝水。” 她看到床前趴着一个人影，以为是小如。 哪知道那人听到声音，跳起身来，却是齐燕羽。 “啊，你醒了？要喝水吗？等一等，我马上拿给你。”他走到旁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茶，回到床前。 她想伸手去接，可是手臂抬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下。 齐燕羽轻轻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茶杯送到她嘴边，慢慢地喂她喝。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服侍人，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一杯茶有一小半洒在她身上。 他手忙脚乱想替她擦去水迹，却突然意识到这举动不妥，忙又缩回手来，一张俊秀的脸窘得发红。 沈凝昏昏沉沉的，哪里还在意这些小节，她的嘴唇动了动：“还要。” 齐燕羽忙又倒了杯热茶给她，这次他有了经验，一杯茶喂她喝得一滴也没漏，他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饿不饿，小如炖了鸡汤，还是温着的，我倒一碗给你喝？” 沈凝闭着眼睛点点头。 她浑身乏力，估计有一小半的原因是饿着，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鸡汤炖得很鲜美，她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然后觉得力气渐复，眼中也恢复了点神采。 “齐燕羽，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如呢？”她抬抬眼睛，面露诧异。 “你那丫头毛手毛脚的，我怕她照顾不好你，把她赶去睡了。”齐燕羽大言不惭的道。 如果沈凝还有力气，一定送他一对白眼。 可是她现在连翻白眼都没劲。 她心里吐槽。 还嫌小如不会照顾人，你就会照顾了？你会照顾还把半杯茶洒在我身上，湿漉漉的难受。 第3601章 他不是吃素的和尚 “赶去睡了？我看是你点了她的穴道吧。” 沈凝猜也猜得到，以小如对自己的忠心，赶是绝对赶不走的。 齐燕羽被她看穿，也不觉得尴尬，索性承认了。 “我是嫌那丫头在这碍眼，眉丫头，你也不用瞒我，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我全都知道了。” 沈凝垂眸不语，这件事她知道瞒得了别人，却休想瞒得过齐燕羽。 他实在是神通广大得紧。 齐燕羽“嘁”了一声，在她床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说道：“我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呢，弄了半天，不就是一个宫女怀了那家伙的孩子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弄得我以为天塌了似的。你们西楚国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三妻四妾，你还以为楚墨川会为了你守身如玉？你不在的这一年里，你知道他宠幸过多少女人？他是个男人，又不是和尚，你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 沈凝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得钻心。 她忍不住抬头瞪着齐燕羽，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你这是安慰人呢，还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呢？ 齐燕羽像是根本没看到她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北齐国的男人好，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什么路边的野花，我不但不采，我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沈凝差点被他的话逗乐了。 这什么人啊！ 简直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刚在她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转眼就向她推销起自己来了。 她已经拒绝了他很多次，拒绝的话都说顺溜了。 “不可能。”她摇头。 可齐燕羽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就算他听到了也会装没听到，继续对她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你好好养病，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北齐看雪山，看草原，看我们北齐的美丽风光，我保你一到了那里就会爱上那里，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了呢！” 他开始描述起北齐的种种好处来，滔滔不绝，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沈凝靠在枕头上，微笑着听。 他说了很多趣事，大多数都是荒诞无稽。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故意逗她开心的，可是在这寂静沉闷得要死的夜里，亮着一盏温暖的烛光，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胡说八道着，却也驱走了她心底的那份孤寂和寒凉。 听着听着，她就那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迷糊中，她觉得有人在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却让她觉得格外的温暖安心。 第二天，她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更加重了。 一整天她都卧床不起，昏昏沉沉。 小如担心的不得了，可是齐燕羽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尤其是沈灵儿和小楚曜，齐燕羽根本不让他们踏进沈凝的房间半步，怕他们吵了她休息。 长公主带着章太医来探望沈凝，也吃了齐燕羽的闭门羹，气得长公主差点把门给砸了。 第3602章 长公主被怼 齐燕羽对长公主的态度一点也不客气。 “你们姓楚的没一个好东西，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这里，别再刺激她了！你哥哥要给你娶新嫂子，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是觉得她看到你不够堵心的吗？” 他的毒舌功夫一点也不比他的武功差，一句话怼在长公主的心窝里，让她好半天没透过气来。 长公主本来暴跳如雷的正要发脾气，可是齐燕羽的话却像是给她敲了个警钟，让她不由得寻思： 凝儿是被皇兄气得吐了血，她看到我，会不会让她病情加重？ 可是她还不肯走。 “齐燕羽！”她连名带姓的叫他，“你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就走。” “看一眼你就安心走了，可她看你一眼病得更厉害了你负责？”齐燕羽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气死人不偿命。 长公主只觉得心口窝又被怼了一下。 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可齐燕羽的毒舌还在滔滔不绝：“你那个好哥哥不但要给你娶新嫂子，还给你弄了一个没出生的小侄子，你有这闲功夫怎么不去探望他们！” “……” 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给她气受，更何况连被人怼，只觉得心口窝憋了一股子火，要是不发作出来就要爆炸了。 她当然不能在这里发火。 “说来说去，都是皇兄的错！全是他害的！我进宫找皇兄去！” 她怒气冲冲的杀进宫去了。 当然，这一切沈凝都不知道。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嘈杂的人声也只当是做梦。 后来她又闻到了药味，有人扶她起来，喂她喝药。 喝完了药，她又睡着了，梦里出了一身汗，粘腻腻的难受。 她不知道墨川也来了，却一样被齐燕羽拒之门外。 第三天的下午，她终于退了烧，神智也变得清醒了。 在小如的帮助下，她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觉得更加神情气爽了。 房间里弥散的全是药味，小如去院子里摘了一大束花放在瓶中，花香立刻盖过了药香。 就在这里，齐燕羽进来了，沉着一张脸。 这两天一直是他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连小如都不让插手，沈凝虽然病得迷迷糊糊，可是心里还是清楚的。 “小如，你是欠他钱了吗？瞧他这脸难看的，快把欠他的钱还给他。” 她故意板着脸对小如道。 小如愣了愣，摇头道：“没有呀。” 齐燕羽心情再糟，也被沈凝的话逗得笑了笑。 可他的笑一闪而逝，闷着声音道：“他又来了，非见你不可，你要见他吗？”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沈凝用手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觉得并不痛，便点点头。 齐燕羽沉着眸子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墨川正站在院子里，颀长挺拔，风采翩翩，只是他的眼底却充斥着一片阴霾。 “你进去吧，她愿意见你。” 齐燕羽冷冷道。 他连看都没看墨川一眼。 墨川走进沈凝的房间，先是觉得一阵暖意，接着闻到了阵阵扑鼻的花香。 第3603章 坚强和柔弱 沈凝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小如在给她梳理头发，在她的右手边摆放着一个琉璃花瓶，瓶子里插着好大一束香花，开得灿烂无比。 房间里更是阳光明媚，窗户开着，春天的风都是暖洋洋的，可是吹在墨川的身上，却让他觉得一阵阵发寒。 他落足无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小如什么也没听见，专心的在给沈凝挽发。 沈凝却像是后背生了眼睛般，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上衣，温暖的颜色让他眼前一亮。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眼神一如往常乌黑明亮，脸颊微带红晕，笑意盈盈，柔和的春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就像是一株迎风摇曳的迎春花，有种脆弱又坚强的美。 “凝儿，我来了。”墨川低低的吐出几个字，目光不舍得从她的脸上移开半点。 他的声音喑哑，有一种刺痛在他的骨髓里弥漫，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甚至想一把抱紧她，把她娇弱的身子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小如，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沈凝神情平静，她目光像一泓没有波动的水，静静凝视着墨川，话却是对小如说的。 小如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墨川一眼，连礼也没行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互相凝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缓缓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柔和。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墨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沈凝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明媚的笑容，这笑容却异常刺痛墨川的眼睛。 他所有的忍耐和克制在她的这个微笑面前分崩离析。 “凝儿，我……”他冲口而出，可只说了这三个字，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额头上涨起了青筋，可他就是开不了口。 沈凝轻声道：“你想要告诉我，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 墨川咬紧了牙齿，没有说话。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她凝视着他的双眼，声音柔和而平静。 “……”墨川还是一言不发。 可是他的心却像是被万刀攒刺一般。 “你没有否认，那么，孩子真的是你的？”沈凝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墨川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他摇摇头，喉头像是哽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逼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凝微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墨川闭了闭眼睛，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你被那白衣人带走之后，我就常常梦到你，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你，后来我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太医给我开了好几副安神的药，我喝了药之后就会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可是我闭上眼睛看到的还是你，我做了无数个关于你的梦，至于那个宫女……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段时间，我什么也记不清了……” 第3604章 算计他的人 沈凝的睫毛再次抖动。 “你的意思是，太医给你的药里做了手脚？” 墨川痛楚的摇摇头：“不是太医，而是……母后。” 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紧握成拳的双手无力的松开，满腔愤怒无从发泄。 “原来是太后娘娘。”沈凝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应该能想得到，周太后虽然缠绵病榻，看到唯一的儿子相思入骨、病入膏肓，她能想到的就是给儿子留一个后代，那个宫女毫无疑问，也是周太后的安排。 否则那宫女有了身孕的事情，连素瑾都不知道，周太后却早就了若指掌。 “凝儿，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无法挽回，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来见你，可是我却不能来，我必须要向你坦白，你说过，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会离开我的，这句话现在还做数吗？”墨川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抬起头来炯炯地看着她。 沈凝低垂了长长的睫毛，她没有说话。 呵呵，有些话真的不能说太满。 现在可不就打脸了吗？ 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勾唇讽刺的笑了笑。 “凝儿，你是要离开我了吗？” 见她久久不语，墨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来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可看到她沉静的脸，他知道这丝希望也变成了泡影。 是的，他不该奢求太多，不该奢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还能够原谅他，还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他曾经发过誓，但他却亲手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遵守她的誓言？ 墨川沉重的转过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他来的时候落足无声，可是此时此刻，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 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 “你只要走出这道门，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蓦然回过身来，双目充血，声音嘶哑： “凝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沈凝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墨川，我能原谅你。” 墨川心中大喜，可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绽放，就听到她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还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能够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出生，对不起，墨川，我没有这个勇气。” 她说得坦然无比，眼神清澈，他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一抹无法掩饰的痛。 墨川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沉默地点点头，慢慢的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 墨川和姜玉婉的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整个京城都为了皇帝的大婚而忙碌。 沈凝却整天呆在府里无所事事。 她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每天都恹恹的。 齐燕羽还是天天来看她，他像是有无数使不完的精力和活力，每次来都带来了阳光和欢笑。 可就连他的活力都没法带给她半点温暖。 她是一个蚕蛹般把自己裹了起来，不出门，不游玩，不打猎，就连沈灵儿都无法鼓动起她的活力来。 齐燕羽拿她实在是没办法。 第3605章 去看好戏 他知道她就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但她却不愿意把伤口暴露给别人，自己默默的躲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处。 这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想帮她，又无能为力。 因为她根本不给任何人看她的伤处，他总不能把她抓过来，硬生生的撕开她的伤口往那上面撒盐吧。 他只能天天过来瞧她，带着两个孩子习武，射箭，尽量不让两个小家伙去打扰她。 时间过得飞快。 几乎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到了墨川和姜玉婉大婚的吉日。 那一天，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锣鼓齐鸣。 婚礼在皇宫中举行，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接到了请柬进宫赴宴。 这场婚礼在周太后的操持下，虽然略显仓促，仍是办得隆重而盛大。 请柬也送了一份到沈府。 小如一看到请柬就气疯了，三把两把撕成了碎片。 相信要是墨川出现的话，她能把墨川也撕了。 沈凝却倚在榻上淡淡的笑道：“发那么大的脾气，只能气坏了自己，干嘛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真是个傻丫头。” 小如鼓着腮帮子，气得脸通红通红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到沈凝还能笑，小如忍不住道：“大小姐，别的事情可以忍，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忍得下去！” “傻丫头，天底下没有忍不了的事。”沈凝依然笑着，眼神却飘忽的看向窗外。 她忽然道：“我准备的贺礼派人送进宫去了吗？” 小如一个气结，差点没背过气去。 “大小姐，你还送他们贺礼！” “当然要送。”沈凝看着沙漏，估算着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举行婚礼了，还来得及送贺礼。” 小如愣是给气哭了。 沈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就在这时，齐燕羽推门而入。 看到他，沈凝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齐燕羽顿时来了精神，“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他拍胸膛保证。 沈凝微微一笑：“我准备了一份贺礼，能帮我送进宫去吗？” 闻言，齐燕羽的眼珠子瞬间睁大了，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 “你……” 沈凝不等他说话就打断了他。 “别问为什么，你只要帮我这个忙就好。” 齐燕羽就闭紧了嘴巴，可他脸上的神情明显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你要是不去，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了。”沈凝慢吞吞道。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齐燕羽一听，再不高兴也只能点头答应。 “行，我替你去送贺礼，正好老子闲得无聊，就进宫去看看这场婚礼办得有多热闹，要是老子看得高兴，说不定再送点什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他接过沈凝递给他的礼盒，转身正要走，又被沈凝叫住。 “齐……燕羽，你答应我，别在婚礼上闹事，好吗？” “为什么！” 齐燕羽眼底明显有散不去的怒气，他刚才打的主意就是要在婚礼上大闹一场，让墨川在所有人面前狠狠的丢脸，为她出一口恶气来着。 他来找她，就是想劝她和自己一起进宫去看这出好戏。 第3606章 往事一去不返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他和姜玉婉成亲，我并不怪他，也没有怪过他。”沈凝幽幽的道，目光再次飘忽的看向窗外。 窗外的一丛美人蕉正开得如火如荼，风一吹，就像是穿着大红色婚服的两个人正在拜堂。 她神情恍惚，脑海中竟然出现了多年前自己和墨川拜堂成亲的那一幕。 只是时移事宜。 往事一去不复返。 齐燕羽凝视着她，被她脸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情绪所触动。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他奇怪在这种时候，她还能保持这样平静的神情。 如果换作是他，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他想要帮她狠狠的教训一下那个负了她的男人！ “好，我答应你。” 齐燕羽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嘴里却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下来。 他说完自己也迷惑了。 不管是在北齐还是在任何地方，他都说一不二，可是在她的面前，他总是妥协。 是因为不忍心在她最软弱最伤心的时候雪上加霜，在她心上再捅一刀吗？ 不等沈凝开口，他马上又接着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沈凝并不意外，他总是有条件的。 这世上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毫无条件的付出，有付出就有交换，很公平。 “你病好之后，就跟我去北齐，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我就是想带你去北齐看看我们北齐的风光，让你散散心，怎样？”齐燕羽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如果这话他平时说出来，不等沈凝开口，小如早就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了。 可是此刻听来，小如却觉得他的提议更合适不过了。 “大小姐，你就答应齐公子吧，咱们一起去北齐，再也不回这里来了！”她仰起小脸，祈求的看向沈凝。 “去北齐吗？” 沈凝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蓝天白天，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勾起唇角，笑了。 “好。” 齐燕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去北齐。”她低声道，声音虽轻，却很是清晰。 齐燕羽立刻抓紧她的双臂：“不许反悔！” 沈凝笑着他看孩子似的表情，点头道：“我不反悔。” “那你不许笑！” “好。” 她果然收起了笑容，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于是很严肃很认真的道：“我答应你，等我的病好了就离开这里，去北齐。” 齐燕羽只觉得心花寸寸怒放。 这一辈子他从来没听过这么让他开心的话。 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就走，一口气走到屋外，然后放大了喉咙唱起歌来。 歌音嘹亮粗犷，却带着朴实和缠绵的韵味，他的歌喉算不上有多出色，唱的又是沈凝和小如都听不懂的北齐山歌，可还是让两人听得心旷神怡。 他边唱边走，歌声未消可人已经远去。 第3607章 黑色解药 小如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哽咽道：“齐公子是个好人，以前我看错了他。” 沈凝却凝眸看向远处。 片刻后，她走回桌前，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大小姐，你又在做什么？” “做解药。” 沈凝微笑答道。 她又想出了一种解除白衣魔鬼体内毒素的方法，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可她做得很认真，比平时还要认真仔细。 小如不敢打扰她，也不敢离开她，坐在门槛上手托着下巴，眼神一直呆呆的看着她。 沈凝一口气做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如在房间里点了蜡烛，劝她吃点饭再继续做。 可她摇摇头。 她做出了解药，可是却把一颗解药做出了不同形状的动物，蛇，猫头鹰，还有一只海东青！ 而且全都是黑色的，让人一看就毛骨悚然。 小如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凝却很满意，她发出了讯号。 等到半夜，凶鸟儿果然在空中鸣叫，然后落在了院子里。 沈凝一直在等它，把解药放进鸟脚上绑着的皮囊里，她勾唇浅笑。 “希望你的主人看到这些解药会开心。” 开心？ 收到的人看到这些东西，怕是会黑云压顶吧！ 早就从宫宴上回来的齐燕羽站在院子的暗影里，看到这一幕，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他没有现身，也没有打扰她，看到那头大鸟儿飞走之后，她对着夜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的蜡烛灭了。 齐燕羽松出一口气来。 她没在等他，而他也不想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心情很糟糕，他怕她是在等他带回来的消息，可那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消息，他一个字也不想说。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意外的婚礼。 所有的一切都在周太后精密的布置下按部就班的进行，顺利无比。 他一直呆在宫宴结束，才离开。 但是他却没有喝一滴喜酒。 宫宴上，他一双目光牢牢的盯在那个负心男人的脸上，想在他的脸上看到负疚和后悔。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齐燕羽在院子里默默的站了一夜。 夜露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都兀自不觉。 * 接下来的几天，齐燕羽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来给沈凝送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几乎把沈凝的房间都堆满了。 看到那像小山一样的各种盒子、篓子、瓶子和罐子，沈凝和小如都是哭笑不得。 沈凝忍不住道：“你就算是想让我的病早点好起来，也不用把全京城的药铺都搜括一空吧？还是你觉得我是药桶，能吃得下这许多的药？” 齐燕羽正色道：“吃不了，可以带走，通通带走！” 沈凝便不说话了。 墨川的婚礼过后，她的神情语态一如往日，并不见得有特别伤心难过的情绪出现。 可是她的话却明显比之前少了，喜欢沉默，也喜欢发呆了。 当她这样的时候，齐燕羽心里就在疯狂的嫉妒。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念墨川。 第3608章 拐到北齐卖了 这个人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就算负了她，她也无法把他从心上连根挖起。 齐燕羽咬着牙，可他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墨川大婚的三天后，宫里又传出一件喜讯。 周太后下了懿旨，封了一名宫女为容妃，并且传出容妃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消息。 这件事沈凝知道，齐燕羽知道，可是小如却并不知道。 消息传出后，小如差点气疯了。 不管沈凝怎么安抚她都没用，她冲进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蒙住头，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会这么伤心，可她就是想哭，气得哭，气得想要拿刀杀人，杀尽天下的负心汉。 这段时间，小四和追风谁都没有出现，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大小姐说的一点也不错，男人的话不能信！天下的男人也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乌鸦，是臭虫，是蝙蝠！是全世界上最脏最丑最臭的东西！我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话了！” 她哭完之后，就开始劝沈凝，不要相信齐燕羽，别看他现在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谁知道他的肚子里想的是什么。 怕是想把她的大小姐拐到北齐给卖了！ 沈凝听到她这样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 齐燕羽听到小如的话，暴跳如雷，揪着小如的衣领嚷嚷着，说第一个卖的就是她：“卖了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丫头！” 他凶巴巴的样子愣是把小如吓得嚎啕大哭。 看到小如哭了，齐燕羽赶紧把她放下来，嘟囔着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又不是真的卖了你，你哭什么啊！” 可是小如哭声不止，哭得齐燕羽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沈凝哄好了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沈凝的病也一天天好转。 她本来是心情郁结，生了一场病，心情反而好转了许多。 可是病好了，她却并不见得多快乐，脸上更是鲜少笑容，齐燕羽经常给她说笑话，也能逗得她莞尔一笑。 只是那笑意从来未达眼底。 齐燕羽提议打猎、郊游，但她通通提不起兴趣来。 弄得他急了，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一阵摇晃。 “眉丫头，你的病好了吧？” 沈凝点点头：“好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做了吧？”齐燕羽咄咄逼人的道。 他已经忍了好久，可是看到她终日无精打采，他又不忍心提出来。 “什么事？”沈凝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你别说你不记得了！”齐燕羽忍不住咬牙。 他每一天都扒拉着手指盼着，可她居然给忘了！ “你要是敢说你忘了，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我就掐死你，再一把掐死我自己！”齐燕羽冲口而出，脸上的表情狰狞极了。 闻言，不只沈凝和小如一呆，就连齐燕羽自己都惊呆了。 自己刚才这是说了啥？ 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瞬间红透了耳根，恨不能地上裂开一条缝好钻进去。 小如吃吃的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就连沈凝都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第3609章 别了，墨川 齐燕羽恼羞成怒，满脸通红，瞪着沈凝。 沈凝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没忘，我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咱们明天就走，去北齐。” 这一刻，齐燕羽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所有的百灵鸟在一齐鸣叫。 他惊喜交集的睁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凝点点头。 “好，那我立刻就回去准备。” 齐燕羽像是生怕她反悔，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我还要带着灵儿和楚曜。”沈凝又道。 “当然！”齐燕羽毫不犹豫的道，他还生怕她不肯带这两小家伙呢。 “还有小如。” “都带都带，你还要带什么，人和物，列一个名单给我，我通通给你带走！” 沈凝笑了。 她抚着小如的头发道：“他们就是我最宝贵的，有了他们，别的我什么也不要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叫人心酸呢？ 小如只觉得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辆马车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沈凝没有和任何人告别，长公主、楚少白，还有墨川。 但是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她却将手按在胸口，感到一颗心跳得异常。 她知道，墨川一定是知道了。 她的眼前恍惚间闪过一幕幕，曾经的耳鬓厮磨，曾经的情意缠绵，他将她的发和他的束在一起，握在掌心，告诉她“结发夫妻，此志不愉”。 言犹在耳，好似昨日，如今却是寸心如灰，一去不回。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可她脸上还是保持着浅浅的笑意，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高大巍峨的高墙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别了，京城。 别了，西楚。 别了，墨川。 * 马车一路向北，向着北齐的都城驶去。 只要有齐燕羽在，旅途就永远也不会寂寞，更何况还带着沈灵儿和楚曜这两个活动好动的小家伙。 一个半月后，他们来到了北齐的都城。 按照齐燕羽的意思，是想带她直接进宫，拜见北齐国的皇帝。 可沈凝却执意不肯。 她告诉齐燕羽，她答应来北齐，可没答应嫁给他。 齐燕羽漂亮的眼中闪过困惑，显然弄不懂她的意思。 他想当然的认为，她既然答应来北齐，当然就是嫁给他的意思。 这让沈凝哭笑不得。 面对齐燕羽的胡搅蛮缠，她只能冷下脸来，结果气得齐燕羽拂袖而去。 剩下他们四个人和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在街上。 听到周围的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穿着特异的北齐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小如害怕又担忧，紧抓住沈凝的衣袖。 “大小姐，齐公子他被你气跑了，咱们可怎么办啊？这些人说的话咱们都听不懂，人生地不熟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啊呀，早知道这样，咱们当初就不应该来这儿！” 小如后悔得要命，真不该听了齐燕羽天花乱坠的一番吹嘘，说北齐有多么多么好。 可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好！比她熟悉并生活了十几年的西楚差远了，这里就是个完全陌生又冰冷的城市，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第3610章 把他气跑了 沈凝笑了，拍拍她的头。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告诉你，这世上谁离开谁都一样活，不是没有齐燕羽这地球就不转了，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如虽然不懂地球是什么，可是却被沈凝的话说得信心大增。 是的，只要有大小姐在，就算天塌下来都没什么可怕的。 她仰起小脸用力点头。 “奴婢只要能跟着大小姐，就算吃再多的苦也不怕，奴婢就怕大小姐你再次丢下奴婢。”她想到好几次大小姐都把她丢在京城自己偷偷的走，一分别就是好久好久，她就想哭。 “再也不会了，小如，再也不会了。” 沈凝拉住她，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自己的鼻子却忍不住一酸。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心情，笑容满面。 “走，小如，灵儿，还有小曜，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前面那家酒楼看上去不错，咱们就去那家！” “好啊好啊！”两小家伙一听要吃东西就高兴的拍手。 小如却有些担心。 “大小姐，可是咱们听不懂他们的话啊，你会说北齐话吗？” “北齐话很难吗？”沈凝笑道。 她对马车夫说了两句北齐话，让他把马车赶到前面的酒楼停下。 这两句话字正腔圆，听得他们惊呆了。 小楚曜和小如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沈凝，沈灵儿却得意的翘了翘鼻子。 “我娘亲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呢，会说北齐话不算什么，我娘亲还有好多好多厉害的本事呢。” 小楚曜马上羡慕的看着他，嘴巴却扁了，往小如的怀里靠着。 显然，他也想有娘，可是他没有，只有小如姑姑。 沈灵儿马上拉住他的手：“我的娘亲也是你的娘亲，要不你也叫我娘亲娘亲吧。” 小楚曜眼睛里放出光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灵儿拍着胸口保证。 “娘亲！”小楚曜大声叫沈凝。 沈凝不禁哭笑不得，她喜欢小楚曜，可是一想到墨川和楚少阳之间的关系…… 算了，管他呢，现在她和他们两个都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好，乖曜儿！”她笑着抚了抚小楚曜的头发。 一行四人进了酒楼吃饭，沈凝用非常流利的北齐话点了菜。 过了一会儿，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四个人都饿了，两个小家伙也不用布菜，自顾自的吃得很欢乐。 几人说说笑笑，完全把齐燕羽这个带他们来北齐的人给忘在了后脑勺。 齐燕羽并没有走远，他轻功高妙，本来佯作负气而走，想看到沈凝手足手措的模样，让她后悔。 可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个人物，也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不知道多开心。 可他却快要被气死了。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推开窗户跳了进来，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好几百吊钱。 “你们只顾着吃自己的，我的呢？” 沈凝看到他，莞尔一笑，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招呼他。 “这道菜的味道不错，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你尝尝。” 第3611章 春红和柳绿 齐燕羽一愣，发现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副没动过的碗筷，一看就是给自己准备的，本来一肚子的火立马跑到了九霄云外。 他咧嘴一笑，得意的道：“那当然，我介绍的菜当然好吃，不过你们一看就不懂得吃，点的这都是什么啊，店小二，店小二！” 他拍着桌子喊了店小二进来，然后重新点了菜，全是地道的北齐风味。 菜送来之后，几人一尝，都是赞不绝口。 吃完了饭，齐燕羽也不再提带沈凝入宫一事，因为他刚碰了一鼻子灰，不想马上再碰第二次。 他带几人住进了自己的别院，这是他的私宅，院子不大，却闹中取静，繁华中见宁静。 沈凝果然很喜欢这里。 齐燕羽知道她不喜欢人多，也没留太多的人服侍，只挑了自己最得力的心腹手下留在院子里。 安顿下来，他又马上提议要带沈凝去一个好地方开开眼界。 小如和两个孩子都吵着要一起去，齐燕羽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说什么也不肯。 沈凝一猜就知道他不会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但因为好奇，她还是想去一窥究竟。 果然，齐燕羽让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服饰，还扮成了男装，然后带着她走街穿巷，净往小胡同里钻。 后来，停在了一个门口挂着两盏大红色灯笼的门外。 他鬼鬼祟祟的敲了两下门，样子活像是做贼一样。 沈凝越发好奇了。 片刻后，房门打了开来，一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二十多岁女子过来开门，扭着水蛇腰，对齐燕羽抛了个媚眼，说话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她的脸上涂得红红白白，模样长得还不错，就是化妆太浓，一股脂粉味直往沈凝的鼻子里钻，呛得她只想打喷嚏。 那妖娆女子领着两人往里进，一边扭着腰一边向两人抛媚眼。 离得近了，沈凝也看得更清楚了，她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可这时候却差点一个没忍住吐出来。 因为她发现，这个妖娆的女子根本不是女子，而是男人，只是剃光了胡须涂上了厚厚的脂粉，但他的喉结还显而易见。 胸脯虽然是鼓鼓的，但一看就不自然。 她突然意识到齐燕羽带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 小倌儿馆！ 怪不得他不肯带小如和两孩子来。 沈凝真想掉头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齐燕羽像是早就料到，一把抓住她的手，牢牢握住，根本不容她挣脱。 “给我叫春红和柳绿来。” 齐燕羽似乎是这里的熟客，跟着那男扮女装的小倌儿进了房间后，便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却牢牢扣住沈凝的手腕。 “齐燕羽，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沈凝恼怒的瞪着他。 “急什么，来都来了，不乐呵乐呵就走岂不是亏了？”齐燕羽笑嘻嘻。 片刻后，两名穿着女子服饰的小倌儿进了房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一看也都是男人。 沈凝只瞧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好好的男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当小倌儿，还穿着女装，一副怪模怪样。 第3612章 绕梁三日 只要一看到他们涂脂擦口红的脸上还透着青渗渗的胡子渣，她就觉得起鸡皮疙瘩。 可齐燕羽看到这两个叫春红和柳绿的小倌儿，却乐得眼都眯了起来。 “齐爷，今儿想听什么曲子？”一名小倌对齐燕羽抛着媚眼道。 “就唱你们最拿手的。” 其中一名小倌儿怀里抱着琵琶，弦索轻轻划动，顿时一串美妙的音符像流水般淌过，让沈凝觉得耳朵一亮。 琵琵声琮琮，叮叮咚咚的过门之后，另一名小倌开始唱起曲来。 那歌声空灵美妙，宛如天籁。 沈凝不知不觉被美妙的歌声吸引了，只觉得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眼角微微湿润。 一只曲子唱完了，余音却久久绕梁。 房间里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凝才轻轻吁了口气，轻声道：“真好听。” 齐燕羽给了她一个“没白来吧”的眼神。 她笑着点点头，取出银票赏给两名小倌儿。 “谢谢你们。” 她真心诚意的说道。 美妙动听的歌声是有治愈功能的，这首曲子让她心里的某处心结仿佛打开了一角。 小倌儿谢了赏，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齐燕羽和沈凝两个人。 “走吧。”齐燕羽拉起她走出门去，看到她一脸的意犹未尽，笑道：“没听够？” 沈凝点点头。 “那明儿再来听，这里的规矩是每桌客人只能听一首曲子。” “只有一首？”沈凝奇道。 “当然，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楼楚馆么！”齐燕羽白她一眼。 她心里嘀咕：难道不是？ 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念头，齐燕羽没好气地拍了她的脑袋一记。 “你这丫头心里肯定把这里想成什么脏地方了，告诉你，这里的人全都卖唱不卖身，而且也不是有钱就能听到他们唱曲儿的，他们一般都是自娱自乐，你要不是跟着我，你进都进不来！” 沈凝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她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美妙的歌声。 齐燕心看着她，看到她眼波流动，像是在滴出水来一般，心中蓦然一动。 “眉丫头。”他轻声叫，觉得心跳加速。 要是她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愿意天天唱歌给她听。 沈凝回过神来。 “什么事？”她一看向他，眼中的迷离立刻变得清澈了。 齐燕羽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她想到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他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 “走，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齐燕羽拉起她，随手拦下一辆马车，丢给车夫一锭金子，扬鞭赶车出了城门。 沈凝并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只是坐在车厢里，掀开车窗的帘子，欣赏着两边的风景。 但没一会儿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连赶了好多天的路，刚来到北齐的京城，却连休息都没休息，她不知不觉的合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连马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知道。 齐燕羽也没惊动她，他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长而弯翘，像是两排小扇子一样浓密，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含着笑。 第3613章 怕她忘不掉 突然，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睁开眼睛，看着他。 “懒丫头，你是猪吗？真能睡！”齐燕羽不知道怎的忽然红了脸，为了掩饰什么，他跳起身来，一把掀起车帘。 沈凝没来得及疑惑他为什么会脸红，就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 那竟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 白云倒映在澄蓝的海面上，美得像是一副画。 自从来到古代，她再也没有看过大海。 她惊喜交集的跳下马车，奔向海边，但很快她的身边就卷起了一阵风，齐燕羽已经很快超过了她。 “来，咱们比赛！”他扬声叫道。 沈凝也被激起了好胜心：“有本事你别用轻功。” “好，不用就不用。”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在海边的沙滩上追逐，奔跑。 后来，沈凝累得躺在沙滩上，连根手指头也不愿意动。 柔软的沙子被阳光晒得又烫又暖，躺在上面说不出的舒服。 她闭着眼睛，几乎又要睡着了。 齐燕羽支着手臂侧躺在她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喜欢这里吗？” “喜欢。”她闭着眼睛道。 “嫁给你，你就可以永远留下来。” 沈凝笑了，还是没有睁眼，她懒洋洋道：“不嫁给你，我也一样可以永远留下来。” 齐燕羽又被噎了一下。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很快笑容又重新绽放在他脸上。 沈凝对他的百折不挠也实在是没了脾气。 好在齐燕羽提过这次后，很久没有再旧话重提，每天只是带着他们游历京城，吃好的，玩好的，还带他们去雪峰打猎，一去就是十几天。 沈凝忍不住问他：“你不是太子吗？做太子可以这么悠闲自在，想去哪就去哪？你父皇不管你？” 她就没看到他进过皇宫，几乎天天都陪在她身边。 齐燕羽满不在乎的道：“我这个太子名不符实，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子，更不想当什么皇帝，有人比我更在乎这个位置，他愿意让，我也愿意让，可就是我的皇帝老子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沈凝奇道：“谁想当太子啊？” “当然是我那个好兄长，北齐国的二皇子。”齐燕羽笑着对她眨眨眼。 “你为什么不想当太子，你们男人不都是想当皇帝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和你那个男人更不一样，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帝！”齐燕羽冲口而出。 然后他就看到沈凝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还是在笑，可是眼睛里的光采却明显黯淡了一下。 他顿时后悔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她好不容易最近笑容多了点，自己又提起那个男人做什么！ 是怕她忘不掉，老是提醒她吗？ 他忙顾左右而言他，忽然往旁边一指：“你瞧那是什么？” 沈凝顺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纳闷道：“是雪？” “哈哈，不是雪，是熊！”齐燕羽得意的笑了，从背后取出一把弓来，弯弓搭箭，对准了目标。 “白熊？”沈凝吃惊。 第3614章 见鬼才哭 这时候她发现那一大块像雪团的东西突然动了，果然是一头白熊。 两个孩子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四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头大白熊。 齐燕羽一箭射出，那只箭像流星般飞了出去，白熊中了那箭，却并没有毙命，而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咆哮怒吼，向着沈凝扑了过来。 “这该死的熊，又不是我家大小姐射的你，你找错目标啦！”小如忙拉着沈凝闪避，还不忘了讽刺白熊一句。 不过他们都不害怕。 只要有齐燕羽在，就算再凶猛的野兽他们也不怕。 两个孩子更是握着小拳头给齐燕羽助威。 齐燕羽哈哈一笑，拔出紫霄剑，轻轻一挥，那头庞大的白熊便被刺中了心脏，像根巨大的木桩一样，轰然倒在雪地上。 这头熊非常的大。 他们先是美美的饱餐了一顿熊掌，吃不完的熊肉割下来搬到了马车上，齐燕羽又剥下了熊皮，说是要做成一件礼物送给她。 不得不承认，这一段玩乐的时间过得很逍遥也很快乐。 沈凝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某个人。 只是在某个雪夜里，她睡得浑身发冷，一双手臂揽住了她，很暖。 她不冷了，却开始做起梦来。 在梦里她见到了墨川，他在亲吻她的唇，芳甜如蜜，她如饥似渴的抱着他，可是当她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是没长大的小墨川，沈灵儿。 他小小的身体整个窝在她怀里，水灵晶透的脸蛋贴在她的唇上。 怪不得她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沈凝抱着儿子温软的身体，凝视着那张和墨川酷似的脸，心脏再次隐隐作痛。 白天她可以让自己不去思想，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她对墨川的思念却像藤蔓一样不可抑制的疯长。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墨川清俊的脸，还有他带着痛苦凝望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的心都揉碎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可现在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想到以后的生命里没有了他，她就觉得整个天都是灰的，再也看不到希望。 就在她沮丧万分的时候，有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他们在雪地里露营，她和小如、小灵儿一个帐篷，齐燕羽和小楚曜在另外一个帐篷。 进来的人是齐燕羽。 他像是知道她醒了一样，走到她身边，把睡得像八爪鱼一样的沈灵儿从她身上扯下来，丢进小如的被子里，然后拉着她往外走。 “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怕惊醒了小如和小灵儿。 “嘘！”他做了个手势。 他带着她离得露营的地方远远的，那是一个无人空旷的山谷。 只有猫头鹰在枝头露出怀疑的眼神，盯着两个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沈凝看着周围。 “你不是想大哭一场吗？就在这儿哭吧，绝对不会有人听见。”齐燕羽盯着她道。 沈凝无语。 她之前的确是想哭，但……被齐燕羽这样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要是还能哭出来就见鬼了。 第3615章 不让你看笑话 “难道你不是人？”她讽刺道。 “我当然是人，不过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可你就在我面前。” “那好，那我躲起来还不行吗？”齐燕羽说着就准备离开。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一想到你躲在旁边想看我的笑话，我就哭不出来。”沈凝眨眨眼道。 本来满怀悲怆的情绪，全都被齐燕羽这几句话给破坏了。 现在她只想笑。 齐燕羽也眨眨眼，从身后像变戏法般拿出一只酒囊。 “既然哭不出来，就喝酒吧，喝醉了你说不定就会大笑一起，把所有不高兴的事都忘了。” “好！” 她也想大醉一场。 两个人拿着酒囊，坐在枝头积雪的树枝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 齐燕羽又取出了一包肉脯来下酒。 沈凝不禁叹口气：“你还准备了什么？” “你猜！” “我猜不出。”她摇头。 齐燕羽一笑，取出一大把松子儿，让她眼前一亮，抓起几颗送进嘴里。 松子清香甘美，再加上一口辣辣的烈酒，片刻后，她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在云里雾里徜徉。 喝了酒的她变得格外爱笑。 酒喝得越多，她的笑容也越深，笑声也越清脆。 齐燕羽喝得并不比她少，很快，树下就多了几个空了的酒囊。 可是他越喝眼睛越亮，话变得少了，大多数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沈凝渐渐的醉了，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仰着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有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再说话。 “在想什么？” 齐燕羽问，这一刻，他能看得出来，她想的不是墨川。 “不知道。”她迷糊的摇摇头，可是本来她就觉得头昏，这一摇头，脑子就更晕了。 她身子一晃，差点栽到树下去，幸好齐燕羽一把抓住了她。 “眉丫头，想不想嫁给我？”他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她最少十七八遍，但是他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 只不过这次他换了个问法，问她想不想。 沈凝真的醉了，她觉得自己思考的能力都变得迟疑了，看着眼前齐燕羽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和微微开阖的薄唇，她竟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 “想还是不想？”他步步紧逼着又问。 想…… 沈凝下意识的想点头，可她接着反应过来，对方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而她差点就栽进去了。 “不想。”她摇摇头。 齐燕羽眼中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早就猜到答案会是这样。 他唇角浮起一个讽刺又悲伤的笑。 “眉丫头，我不管你是清醒的还是喝醉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皱起眉头看他。 很少在他脸上看到那么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齐燕羽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父皇已经决定联合南越，对西楚用兵了。” 沈凝晃晃脑袋，她没听清楚，眼神迷迷蒙蒙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但我想你早晚会知道。”齐燕羽又道。 第3616章 关她什么事 沈凝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她的酒意消散了几分。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什么时候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带我到这里来？”她轻声道。 齐燕羽没有否认。 “是，我父皇很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是碍于塔娜，一直没有动手罢了。不久前我父皇已经修书给塔娜，说他病重，并派人去接塔娜，而我已经接到消息，塔娜应该快回来了，用不了两天你就能见到她。” 沈凝只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 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她开始觉得身上发冷，齐燕羽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可她浑身未觉。 她咬住嘴唇，心里一个声音在说，这不关自己的事，北齐联合南越对西楚用兵，和自己有什么相关呢？自己已经离开了西楚，再也不会回去了。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这很好。” 声音却干巴巴的，根本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齐燕羽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你根本没有忘了他，是不是？”他忽然道。 沈凝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有说话。 “你的心里根本一直就有他，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你的心就乱了，你想回去告诉他这个消息，是不是？可是我告诉你，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也来不及！我父皇已经下令让驻扎在边境的十万大军即日开拔，到时候和南越一起进攻，西楚腹背受敌，而你的父亲沈放却远在东秦边境，根本来不及回援，这次，楚墨川是在劫难逃了！”齐燕羽语气冰冷的说道。 楚墨川！ 这三个字就像是利箭一样，刺得她浑身一痛。 她的酒意更散去了几分。 “是啊，来不及了，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她神色淡然的道，语气亦平淡。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齐燕羽瞪着她，“就算你跟我来了北齐，可是你的心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你没有一天不在牵挂他，但是很快你就不会了，因为只要我们两国一起出兵，楚墨川就只有死路一逃！” 沈凝不知不觉咬得嘴唇出了血，她表情木然地听着。 她的手扶着树枝，抓了一把积雪，无意识地捏成了一个雪团，又无意识的丢下了树。 齐燕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再说话。 沈凝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道飞去了何处，她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墨川，两人曾经的一点一滴就像慢镜头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微微笑了起来，心里浮动的是甜蜜和温馨。 不会的，齐燕羽说的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墨川不会死。 其实，她要的不多，只想要和他在一起，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放弃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努力的想要实现这个愿望。 但是上苍偏偏喜欢捉弄她，对她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不屑一顾，还是硬生生的将他从她的身边夺走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想想她现在也不算不幸福，没有了墨川，她还有小灵儿。 第3617章 巨大的幸福 灵儿会慢慢的长大，她也会慢慢的变老。 还有，这世上的男人，并不是只有楚墨川一个。 沈凝吸了口气，抬起眸子，直视着齐燕羽。 她的眼睛乌黑又清亮，黑白分明，看得齐燕羽心头一跳，竟有些想避开她的目光。 “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什么意思？”齐燕羽微微皱眉。 “你懂我的意思。”她看着他，静静地道：“你告诉我这一切，但是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不错。”他坦然承认。 “当然，你是有条件的，你和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要我嫁给你。”沈凝勾唇笑了起来。 她的身体微微晃动，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摆的花朵。 这一刻，齐燕羽不确定她是不是醉了。 “我答应你，齐燕羽。”她笑着说道。 齐燕羽身体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说一遍。”他屏着呼吸道。 沈凝笑声清脆如银铃，要不是齐燕羽抓住她的胳膊，她几乎要笑得栽下树去。 “你不许笑，听到了吗？不许笑！”他板着脸抓住她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 晃得她头都晕了，不过她真的不笑了。 抬起头来，她挣开了他的掌握，理了理被他摇乱了的头发，非常严肃的看着他。 “以后，你也会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吗？”她问。 齐燕羽被问愣了，他怎么就命令她了。 还有，她说的以后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觉得心跳加快，用异样的眼神紧盯着她。 “以后，什么以后？”他哑着声音道。 “就是我嫁给你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和灵儿一样好吗？你会不会变？会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齐燕羽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幸福雪团砸中，竟有些懵了。 她真的答应嫁给他了？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子。 他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我对你永远也不会变，对灵儿对小曜还有你那个小丫头小如都不会变，我也永远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有你一个，足矣。” 这番话他每个字都发自肺腑，说得真诚无比。 可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心里更没有半点感动。 齐燕羽看到她的神情，本来欢喜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忽然有点冷了下来。 “你不相信我的话？”他有些恼怒。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像刚才那样用心的说过真话。 沈凝似乎有些失神，她摇摇头道：“不是不信，而是同样的话听过了一遍，有人说到做不到。” “我不是那个人！”齐燕羽这次是真的怒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该问你刚才那句话，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嫁给你。”沈凝眨了下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齐燕羽只觉得胸口发堵，憋涨得难受。 本来满怀的欢欣和狂喜全都被赶走了。 她终于答应嫁给他。 他苦求了多日的愿望终于得偿。 可他为什么却只欢喜了片刻，剩下的全都是愤慨和恼怒呢？ 第3618章 他的付出 “你答应了，就不许后悔！” “我不会后悔。”她允诺。 齐燕羽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瞧。 沈凝坦然的和他对视。 “为什么答应嫁给我，你还是为了他，是不是？”他忽然说道。 其实她同意嫁给他的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本来不想挑破，刚才他说那一段话，不外是威逼加利诱，可她真的答应嫁给他了，他的心里却像是梗了根刺一样，扎得他难受。 “是，我是为了他。” 他问得坦白，她答得也坦白。 这一刻，齐燕羽真是恨极了她这样坦白，他宁可她骗骗他，他更喜欢听她一句谎话，也比她的大实话扎人心窝子强百倍。 “不过，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同意嫁给你，也是因为你对我是真的好。”她这句话总算是让齐燕羽舒服了一些。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对你好？你还看得出来我对你的好吗？我还以为你是个瞎子聋子！” 沈凝笑了，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当然都是放在心上的，这段时间来你一直陪着我，想尽了法子让我开心，还有，你甚至愿意为了我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明白，所以我答应嫁给你。” 齐燕羽的身体重重一震，他抬眼看她：“你都知道？” 沈凝点点头：“我知道，你刚才提的条件不是威逼，也不是利诱，我全都懂。” 齐燕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她：“我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他们都说太聪明的女人不能娶。”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瞅着他微笑。 “后悔？我永远也不会后悔，我好不容易才求得你答应嫁给我，我怎么会后悔！” 齐燕羽突然放声大笑，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只震得头顶松枝上的雪簌簌而落。 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两人一头一身。 两个人的头发眉毛上全都是雪，可是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嘴角含笑。 齐燕羽只觉得心情舒畅之极，刚才的愤懑、不快、郁结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满怀的欢喜和雀跃，还有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他对她伸出双臂：“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凝笑得大方：“当然可以。” 她都答应嫁给他了，他对她还像以前一样尊重，这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决定。 齐燕羽抱住了她，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用力，她就靠在了他身上，她没有推拒，只是静静的靠着他，却让他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为她做的所有一切都值了！ 是的，她懂他，懂得他的付出。 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陪伴，也不是因为他对她和沈灵儿有多好，而是为了刚才他说的那番话。 他告诉他北齐将联合南越对西楚用兵，换了别的女人一定会以为这是胁迫，可是她没有，她懂得他的意思。 这件事情只有他有办法阻止。 阻止的办法就是，他登上北齐国的帝位。 第3619章 哄骗的法子 只要他成了北齐国的皇帝，他就可以下令收兵，和南越解除盟约。 她知道他对那个皇位不屑一切，以他喜欢自由自在的性格，根本就不稀罕当什么太子，更不想当什么皇帝。 可他愿意为了她，去做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成为一国之君，从此以后他的肩膀上就多了一副再也甩不掉的桎梏。 但是，只要能有她陪在他身边，这个桎梏也会变成甜蜜的枷锁，让他甘之如饴。 这番心意，他本来不期望她能懂，也没想过她会懂。 可她竟然全都知道，全都懂！ 正是因为她懂了他为她的付出，才答允嫁给他，而不是真的为了那个男人。 这如何不让齐燕羽欣喜若狂！ “眉丫头，你放心，我齐燕羽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们北齐国的男儿说一不二，我发誓，只要你嫁给我，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我可能做不到有多温柔体贴，但我会尽一切所能对你好。” 沈凝只是微笑不语。 齐燕羽又道：“你别以为我说的是哄你的甜言蜜语，我说的全都是大实话，我从来没有去哄过女人，因为我不屑，就算是为了得到你，我也不会用哄骗的法子。” 沈凝笑了笑，还是抿唇不说话。 齐燕羽有些急了，盯着她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我觉得咱们两个谈话的方式，怎么好像是做生意一样？”她忍着笑道。 齐燕羽一愣，接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我没经验，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求婚。” “骗人，你说谎。” “我发誓！真的是第一次！”他收起笑容，神情非常严肃。 沈凝吃吃的笑：“你自己算算，你向我求了几次婚了？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帮你数一下。” 齐燕羽这才明白过来，恼羞成怒的叫道：“好啊，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他去呵她的痒，她笑着躲闪，可两个人都坐在树枝上，她一躲，就摔下了树。 可她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齐燕羽的手臂接住了。 他抱着她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却没有松开手，而是抱着她像个快乐的孩子一样，疯狂的转着圈，转得她的头都晕了。 山谷里只有他的笑声在回荡。 “好了，齐燕羽，你放我下来，你再转下去我就要吐了。” 齐燕羽停了下来，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不过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她。 “眉丫头。”他叫。 “嗯？” “眉丫头。”他又叫。 她答应了一声。 “眉丫头！” 沈凝忍不住奇怪：“干什么？” 他笑：“没事，就是想叫叫你，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天快亮了，咱们回去吧，我怕小如他们会担心。” 齐燕羽满心都是喜悦：“好，咱们的事情回去就告诉他们，你同意吗？” “同意。”沈凝想了想道。 两人回到帐篷里，小如果然已经醒了，发现沈凝不见了，正急得到处找她，看到她回来，喜得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不等她开口，齐燕羽就很严肃的看着她，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说道： “小如，你听着！” 第3620章 因为他好 小如吓了一跳，紧张得抬头看他。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非常大的大事。”齐燕羽的表情更严肃了。 小如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抓着沈凝的掌心都出了汗：“什、什么大事？” 沈凝又气又恼的白了齐燕羽一眼，打断齐燕羽的话。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答应嫁给他了。”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她一说完，小如就愣住了。 齐燕羽非常不满的叫道：“喂，这对我来说就是比天还要大的大事，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你看，这丫头给吓傻了吧？” 小如呆呆的，兀自没反应过来：“大小姐，你说什么，你要嫁、嫁给谁？” “当然是嫁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本公子啦！”齐燕羽大言不惭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呸！”沈凝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小如看着他：“不是真的吧？” 齐燕羽道：“当然是真的！你这丫头是什么表情啊，你不为你家大小姐高兴吗？” 可小如脸上一点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反而很紧张的抓住沈凝的手。 “大小姐，你、你没生病吧？” 齐燕羽气得差点挠她。 沈凝拉着小如，正色道：“小如，我已经做了决定，我要嫁给他，因为他会对我好，会对灵儿和小曜好，也会对你好。” 小如不解的道：“因为他对我们好，你才嫁给他？可是你喜欢他吗？” 齐燕羽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他紧张的看着沈凝。 该死，自己向她求婚的时候，怎么就忘了问她一句，她喜欢自己吗？ “当然喜欢啊。”沈凝说道。 齐燕羽忍不住松了口气。 脸上迅速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沈凝生怕小如再问下去：“和他相识这么久，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他答应过会对我好，这辈子就我一个女人。” 小如神情有些迷糊，可她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 沈凝打断她：“没有什么可是，他说到就会做到。” 小如终于点了下头。 那边齐燕羽已经急不可耐的叫醒了两个小家伙。 “快来，快起来！咱们要马上赶回都城去！” 他们这次离开都城来雪郊打猎，出来足有十几天了，不过两个小家伙明显还没有玩够，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都带着意犹未尽和不情愿。 “师傅，再多玩几天吧？”沈灵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 “齐叔叔，你说过今天要带我们去猎黑熊的，你是大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小楚曜一本正经的准备讲道理。 齐燕羽哈哈大笑，伸出双臂，一边抱起了一个。 “猎黑熊有得是时间，不过我现在要成亲了，这可是大事，什么比不上这个更重要。” 两小孩一脸迷惑。 “师傅，你要和谁成亲啊？” “你的新娘子好看吗？” 回答他们的是齐燕羽得意又狂放的大笑声，他把两孩子抱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一跃上了车，对沈凝和小如道：“快上车，上车！咱们马上就走！” 第3621章 深夜进宫 小如不禁愕然，回头看着两座帐篷。 “东西还没收拾呢，等我收拾一下……” “收拾个屁，全都不要了！” 齐燕羽不耐烦的跳下车，一把抓起小如扔上了马车，又过来抓沈凝，不过他的动作明显变得温柔了。 他把四个人赶进了车厢，然后把马车赶得像飞一样的快。 来的时候用了三天，回去的时候居然只用了一天就赶到了都城。 把沈凝等人送回了别院，齐燕羽立刻马不停蹄的进了皇宫，也不顾时间是深更半夜，就直接闯进了父皇的寝殿。 “出了什么事？怎么是你？”北齐皇帝被惊了一大跳，正准备喊人抓刺客，却发现是齐燕羽。 齐燕羽一屁股坐在塌上，瞅着他的皇帝老子嘿嘿直乐，乐得北齐皇帝毛骨悚然。 “是出了事，还是大事，不过是件大喜事，父皇，我要成亲了！” “什么？”北齐皇帝愣了愣，没听清楚，又问：“你怎么了？” 齐燕羽对着父皇的耳朵大声道：“我说我要成亲了！父皇，听清楚了吗？” “你这小子，说话这么大声干嘛，差点震聋了老子的耳朵。”北齐皇帝不满的瞪他。 紧接着他又问：“和谁成亲？” “和……一个姑娘。” “废话，你不和姑娘成亲，难道会娶一个男人？”北齐皇帝骂道。 “她是个平民。” “哦，平民就平民，这有啥，我都不在乎，难道你在乎？”北齐皇帝很开明。 “我当然不在乎，不过，她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什么？”北齐皇帝又吓一跳，“有儿子的女人你也娶？” “我要娶。”齐燕羽说得铿镪有力。 北齐皇帝瞅着他：“这女人长得很好看？” “很好看。” “有多好看？” “比咱们全北齐最好看的姑娘加在一起还要好看。”齐燕羽眼睛都不眨的答道。 北齐皇帝差点给气乐了。 “你就吹吧。” “儿子没吹牛，等父皇你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有多好看了。” 北齐皇帝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我和她大婚的那一天。” “你这臭小子，是逼老子我答应你娶她？”北齐皇帝沉下脸来。 “咦，父皇，一直以来都是你逼我成亲，今天我要成亲了，你好像不高兴？” “老子高兴个屁，老子是让你早点成亲，可是老子没让你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北齐皇帝没好气的骂道。 “那有什么不一样吗？”齐燕羽问。 “呃……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北齐皇帝唔了一声，又道，“带孩子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证明她能生养，会生儿子，以后也会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我也可以早就当爷爷抱孙子。” “父皇，您不早就当爷爷抱孙子了吗？二哥他可是早就成了亲，孩子都会管你叫爷爷了。” “别提那臭小子，你以为老子是瞎子啊，看不出那小子的狼子野心？他的眼珠子就盯着我屁股下面的这把龙椅呢，他一门心思想坐上去，他那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他亲生的。” 第3622章 画押为证 齐燕羽忍不住嘿嘿的乐：“父皇，要是二哥他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立刻起兵造反？” “他敢！他要是敢有那个心思，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北齐皇帝瞪眼。 “别提你那个没出息的二哥了，咱们来说正事，这女人你是怎么认识的？”他盘膝坐在榻上，一副要和齐燕羽长谈的架势。 齐燕羽耸耸肩膀：“这很重要吗？” “呃，好像不重要。”北齐皇帝想了想，“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越快越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当皇帝，我要用迎娶皇后的仪典迎娶她。” “什么！” 北齐皇帝再一次跳下榻，一双眼睛像老虎似的瞪着齐燕羽。 “你好大的胆子啊，你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老子身上！” “父皇，您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不累吗？也该是时候休息休息，让儿子替你分担一下了。” 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北齐皇帝，齐燕羽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 北齐皇帝面沉似水：“你是认真的？” “你看儿子我像是和您开玩笑吗？”齐燕羽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居然为了她，想要老子的皇位，还准备娶她当皇后？”北齐皇帝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儿子觉得她值，我想要给她天下最好的。” “原来你想当这个皇帝，不是为了孝顺你老子我，而是为了这个女人啊！” 北齐皇帝又气又恼，摆摆手道：“去去去，把这个女人给老子带来过目，老子要是看顺眼了，就同意你娶她，再把皇位传给你。可要是老子没看上她，你就带着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儿子滚得远远的，一辈子敢别出现在老子面前。” 齐燕羽笑道：“父皇，您就别浪费时间了，您见了她一定会满意，不如早点答应下来，儿子可以早点成亲，您也可以早点享享清福。” 北齐皇帝哼了一声：“连人都不让老子见，就想要老子的皇位，还想当老子的儿媳妇，这个女人是神仙变的不成？”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他心里却是掩不住的高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这个皇帝他早就不想当了，齐燕羽也是他最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可惜的是这个儿子胸无大志，对当皇帝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虽有禅位之意，可是儿子就是不肯接过他肩膀上的这副重担，成天逍遥自在，过得不知道多快活。 看得他这个当老子的快要嫉妒死了。 除了皇位，还有另一桩让他忧心的事情，就是他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女人。 他最担心儿子这辈子娶不上媳妇。 现在儿子不但说要当皇帝，还说要成亲了，一口气解决了他压在心底的两大难题，北齐皇帝简直是喜从天降。 他生怕儿子心血来潮又反悔了，忙下了榻，取出一只紫檀木盒，取出一份早就写好的禅位诏书，盖上了传国玉玺，又急吼吼的催着齐燕羽画押。 “来来来，你小子先画押为证，明天老子就把皇位让给你。” 第3623章 磨薄嘴皮子 齐燕羽连连摇手：“别，千万别，父皇，儿子要成亲还有准备事情要准备呢，这个皇帝您还是再当几天吧。” 北齐皇帝气得拍了他一巴掌：“老子这不是怕你变卦了吗？” “只要她不变卦，儿子就不会变卦。” 北齐皇帝闻言，斜眼睨着他：“你还是我儿子吗？居然担心那女人会变卦！行了行了，你明天就派人去礼部，向她的家里下聘，赶紧把这件事情给订下来，然后老子马上就把皇位传给你。” 齐燕羽摇头道：“她没有家人，她也不是北齐人，除了她儿子，就只有一个丫鬟。” 北齐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要是怕她跑了，那就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 “我乐意，可是她不乐意啊，父皇，你不会让我霸王硬上弓吧？要是把人吓跑了，你赔我一个媳妇啊！” “没出息！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啊！想当初我和你母后……咳咳，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要是有你老子我一半的本事，也不会到现在才成亲！”北齐皇帝捋着山羊胡子，乐呵呵的道。 “父皇，您这意思是同意了？” “废话，老子不同意也得同意，难得你肯成亲，快去准备吧，等你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就赶紧诏告天下，老子也赶紧把这重担扔给你。” 齐燕羽呵呵一笑，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 “父皇，要是我当了皇帝，是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说了算？” 北齐皇帝马上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 齐燕羽但笑不语。 “算了算了，既然决定把这副担子交给你，我就不操这个心了，老子相信你不会丢老子的脸。”北齐皇帝一脚踹向儿子的屁股。 “快滚吧，老子还要睡觉呢！” 话虽如此，可是齐燕羽离开之后，老皇帝却高兴得睡不着觉。 他派人去请心腹老臣们进宫商议儿子的婚事。 老臣子们被从梦中叫醒的时候都吓到了，以为发生了天大的事，有的顾不上穿鞋子，有的就穿着常服进了宫。 来到老皇帝的寝殿，看到老皇帝安然无恙，老臣子们才松出一口气来。 老皇帝脸上笑眯眯的，环顾着周围的老臣子，第一句话就是： “老子要退位了！” 老臣子们的心刚落回肚子里，被他的一句话吓得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北齐皇帝呵呵的笑，摆摆手：“别慌别慌，老子是要禅位给太子。” “当真？” “太子殿下同意了？” “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些大臣们和皇帝那是多年的君臣，关系非比寻常，对老皇帝的心事全都心知肚明，也都劝过齐燕羽早点继承皇位，让老皇帝能早一日享享清福。 可齐燕羽是什么人，我行我素惯了的，谁的话也不听。 老臣子们的嘴皮子都磨薄了，屁用也没有。 今天一听老皇帝的话，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小子要成亲了。”北齐皇帝等众大臣从兴奋中沉静下来，又笑眯眯的抛下了第二颗重磅炸弹。 顿时，刚刚沉寂下去的寝殿又响起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嗡嗡声。 第3624章 新帝登基 沈凝万万也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夜之间，她和齐燕羽的婚事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并且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都。 北齐皇帝定在三天之后禅位于太子。 接踵而来的两桩喜事振奋了每一个北齐人，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为新皇继位并迎娶新后而忙碌起来。 三天后，黄道吉日。 北齐皇帝举行了隆重的禅位仪式，先祭拜祖庙，然后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庄而重之的将象征着皇权的皇冠戴在了齐燕羽的头上，同时昭告天下，新帝登基。 新帝迎娶新后的婚期接踵而至，就在新帝登基的十天之后，月圆之日。 众人只知道新帝要迎娶的新后是一个平民女子，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姑娘。 人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沈凝这几天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做衣服、订首饰，还有宫里派来的人教她学习大婚时候的礼仪。 北齐的风俗和西楚截然不同。 饶是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北齐的宫庭礼仪又远不及西楚繁复，她也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步骤和规矩全都记得一丝不错。 这让教导她礼仪的姑姑大吃一惊，她本来以为自己最少要花三天，可没想到未来的新后一天就学会了。 回到宫里向退位下来的老皇帝覆命的时候，连老皇帝都觉得吃了一惊。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向正在一旁学习政务的齐燕羽。 “你的新媳妇很聪明啊！”他貌似无意的道。 齐燕羽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我选的女人，当然很聪明。” 他语气平淡，可他是老皇帝生的，老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儿子有多得意，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臭屁！” 齐燕羽但笑不语。 “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老皇帝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吃过聪明女人的亏，越是聪明的女人越难对付，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爱子最后折在女人的手里。 “没关系，听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会变笨，等儿子到时候让她多生几个孩子。”齐燕羽道。 他本来是顺着父亲的意思说，可说出来之后，却忍不住怦然心动，再也没心思看什么奏折，学什么政事了。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宫里，连去看她的时间都没有，他都快想死她了。 “父皇，儿子还有事，明天再来学习政事，先告辞了。” 匆匆说完，也不等老皇帝同意，他就大步离开。 “哼，火烧屁股了吗？没出息的臭小子，没几天就要成亲了，连这会儿功夫也等不及？” 老皇帝瞪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发牢骚。 不过他对儿子要娶的这个女人却更好奇了。 * 沈凝累了一天，晚上洗漱之后就上了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自从离开西楚，她就几乎没怎么好好的睡过觉，因为她的心里总是牵挂着一个人。 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抵不过夜深人静时孤寂的思念。 她一直对自己说，不过是失去一个男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没有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她也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可这个晚上，她做梦了，再一次梦见了墨川。 第3625章 不只一个墨川 心很痛，痛得她呼吸困难，她忍不住抓住胸前的衣襟，在枕畔反侧。 “墨川，墨川。” 她喃喃低语。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非常紧，紧得她都感觉到了痛。 猛然一惊，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齐燕羽的面容。 “是你？”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摇摇头，想擦去额上的冷汗，却发现被他握住了手。 “做噩梦了？”他盯着她问。 他从宫里出来就直接来看望她，想起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和她成婚，他带着满怀旖旎的心思和情意，却听到她在梦里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嫉妒和恨意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心里。 虽然明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那个男人，可他还是觉得受不了。 “不是噩梦。”沈凝轻轻摇头。 墨川从来不是她的噩梦。 听了她的话，齐燕羽的脸色不禁一变。 她马上就要嫁给他了，却连骗骗他也不肯。 “你是不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沈凝一愣，抬眸看着他：“或许吧。” “你就不怕我嫉妒？”事实上，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我说过，你来得及后悔，咱们还没有成婚。”她淡淡道。 她无所谓的态度越发的刺痛了他。 “你就盼望我后悔，是不是？” “不是。”她皱了下眉，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抓得我很疼。” 齐燕羽瞪着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紧盯着她。 “你疼？你有我的心疼吗？” 她微微一怔，感觉到他的心脏她的手下跳动的频率，还有他那张俊秀年轻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涨得通红。 本来带着点淡淡的怨气，突然之间就消散了。 她凝视着他，耳边却响起昨天晚上和小如之间的对话。 小如问她为什么非要嫁给齐燕羽，这世上不只一个墨川，也不只一个齐燕羽。 她回答的是：这世上的好男人是很多，可是像齐燕羽这样真正把她放进心里的男人，却并不多。 现在他的心就在她的掌心中跳动着。 他把一颗心完整的捧给了她。 如果她现在说出后悔的话，就等于是在那颗心上狠狠的戳了一刀。 当时是她亲口答应嫁给他的，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做到，她尝过伤心是什么滋味，如果她做不到爱他，那么最起码能做到不去伤他的心。 沈凝垂下眼帘，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齐燕羽，我不该让你心疼，以后，不会了。”她低语着道。 齐燕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变成了化石般，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可是他的心却猛烈的跳着。 “我……我……”他结巴着，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可是俊脸通红，眼睛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沈凝抬起头来，对他凝眸微笑：“怎么，生我的气，连话也不想和我说了？” “当然不是！” 齐燕羽懊恼的揉揉下巴，刚才她主动投怀，可是他却不懂得把握机会，连亲亲她的胆子也没有。 第3626章 每天喜欢多一点 不过一想到再过几天就可以和她拜堂成亲，再之后洞房花烛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就要告诉我，你要是觉得开心，也要告诉我，我希望你嫁给我之后，会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快乐，眉丫头，我只希望你能试着喜欢我，每天都喜欢我多一点，这样你会慢慢的忘记那个人，你才会过得快活。” 他轻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把她的头揽在怀里。 沈凝“嗯”了一声。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为了和墨川在一起，她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和期待，更付出了全部的勇气和努力，可她依旧失败了。 墨川把她所有的梦想都打了个粉碎。 可现在却有一个男人把他的一颗心完完整整捧到她的面前，他要的那么少，只要她的一点喜欢和开心就足够。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可是她歉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齐燕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不要求你忘了他，如果你伤心，你就在我怀里伤心，如果你想他，你也在我怀里想他，无论你怎么想都没关系，有我在，我可以陪着你，这样你伤心的时候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如果你想哭，你就在我怀里哭。”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那就是“我不想看到你在梦里为了别的男人流泪，喊着别的男人名字，我也不要你能爱我很多很多，只希望你能爱我爱得长久一点。” 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沈凝的鼻子突然一酸，本来不想哭的，却愣是被齐燕羽说得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从来不喜欢在人前示弱，受了伤也是要笑着的。 这次她努力了又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她觉得自己走得很有风度，很大方，一点也不像是落荒而逃。 可在心底她明白，她是真的逃了。 她没那个勇气面对墨川带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那是他新婚的皇后，就算明知道墨川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她更没那个勇气看到墨川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出生的画面。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跟着齐燕羽来到北齐，明面上说的是散心，但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她和齐燕羽都是心知肚明。 甚至嫁给他，也是为了逃避。 如果说得难听一点，她是利用了齐燕羽。 可是她凭什么利用他，就因为他对她好，对她付出了真心？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他的心吗？ 沈凝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是她离开墨川之后，第一次没有背着人流泪，这一刻，她不介意被齐燕羽看到她的软弱，她放任自己的眼泪在他面前尽情的流着。 齐燕羽用手指轻轻去擦她脸颊上的泪，低声道：“真希望有一天，你的泪水是为我而流。” 沈凝忍不住扬起眸子：“你是在咒自己吗？” 他不由一愣，接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做了皇帝的人了，还在胡说八道！” 第3627章 回到原点 听到“皇帝”两个字，沈凝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这个抱着自己、安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兜兜转转，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她一直渴望着的是逍遥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像笼子一样束缚自由的皇宫，可现在她从一个笼子，飞到了另一个笼子，还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很讽刺，也很可笑。 齐燕羽好像明白她的心事：“你放心，北齐和西楚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咱们成了亲，你成了我的皇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敢说你半个不字！谁要是敢对你不敬，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他板着脸，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凛厉的杀气和寒气。 沈凝却并不觉得怕，心里透上一股暖意。 “齐燕羽，谢谢你。”她闭上眼睛，轻声道。 心底仍有悲伤，可她却不再想流泪了。 齐燕羽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粗声道：“咱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你能别和我说谢谢吗？” 她睁开眼，眼中仍不未散尽的水雾，水光潋滟，分外动人。 他的心忍不住一热，真想不顾一切的亲下去。 “好，我不说了，齐燕羽。”她语气温婉柔和。 齐燕羽好容易才忍住内心的冲动，继续板着脸道：“以后别再叫我齐燕羽。” “那叫你什么？你的全名？”沈凝眨了下眼睛，忽然笑了，“苏日勒和克巴日？还是威虎？” 齐燕羽明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他也想佯装生气，可他却做不到。 听到她轻柔软腻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他心底，让他浑身舒泰又心痒难耐。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顿了顿，他道：“你知道那两个字。” 他盯着她浅红色的唇，渴望从她的唇瓣里听到那两个字。 沈凝当然知道，可她却迟疑了。 她叫不出来。 纵始她给了自己再多的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过几天就要嫁给他了，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夫君，可她还是叫不出口这两个字。 “没关系，你现在不叫，等咱们成了亲之后你要是再不叫，看我怎么收拾你。”齐燕羽也不勉强她，他亮晶晶的眼中全中喜悦和期待。 沈凝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脸不由一红，垂首不语。 齐燕羽知道她倦了，也想让她早点休息，可是这样轻轻拥着她，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根本不想离开她。 他又东拉西扯的和她说了许多话，全都是没边没际胡说八道的，却也逗得她心情好转起来。 她本来含笑听着他说话，可不知不觉，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竟然靠在他怀里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齐燕羽说着说着，发现她不吭声了，一低头，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垂落，鼻息细细，白玉般的面颊上漾着淡淡的红晕，唇角微微上翘，竟是睡了。 他呆了呆，目光牢牢盯在她微翘又莹润的唇瓣上，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第3628章 亲力亲为 “该死，想亲就亲，她马上就是你的人了，亲亲她怕什么！你不是个男人吗？怎么连亲自己女人的胆子也没有！要是父皇知道了，非笑话死你不可！” 齐燕羽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亲她的念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出来。 他还是舍不得放下她，就这样轻轻拥着她，靠坐在床头，他的嘴角上扬，最后他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小如进来服侍沈凝梳洗，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拥而眠的画面。 她吃惊得摔了手里端着的水盆。 “哐当”一声巨响，惊醒了齐燕羽。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小如，小如却一脸惊慌的往外跑，嘴里嚷着：“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齐燕羽一个恍神，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在她的房间，而她就靠在他的怀里，兀自沉睡。 这一刻，他的心里涨得满满的全都是甜蜜和幸福。 低下头，他终于大起胆子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眉丫头，嫁给我，你永远也不会后悔。” 沈凝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这样香，她没有再做梦，也没有梦见墨川。 * 齐燕羽的婚礼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皇帝成亲，乃是举足轻重的大事，尽管齐燕羽急不可耐，但他发誓要给她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所以几乎是和婚礼有关的事宜，他全部都是亲力亲为。 他为她亲自挑选大婚时佩戴的首饰，大到整个凤冠的设计图样，小到一颗珍珠的镶嵌，都务求尽善尽美。 甚至他还亲自为她设计了与众不同的婚服，这套婚服别出心裁，样式传统又新奇，将她完美的身材恰到好处展示得淋漓尽致。 她试穿的那一天，周围的人全都看迷了眼睛，连惊叹声都发不出来。 齐燕羽的脸上全是骄傲和得意。 终于到了大婚的那一天。 虽然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准备得妥妥当当，没有出一丝纰漏，可成亲的前一夜，齐燕羽仍是紧张得睡不着觉。 他忐忑难眠，生怕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之前的种种全都是梦。 按照北齐国的风俗，成亲之前的那天两个人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齐燕羽这晚是住在宫里的，他努力克制着想要去见她的冲动，躺在龙榻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服侍他沐浴更衣。 沐浴之后，他眼中的红丝和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变得神采奕奕。 换上了大婚时的喜服，齐燕羽看着镜子里神采飞扬的自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 几乎是同一时刻，沈凝也在小如的帮助下，换上了那件由齐燕羽亲自设计的婚服。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束腰礼服，显得她身材越发的修长苗条，礼服上用金丝和银线绣着玄鸟和凤凰，还有桃花灼灼，裙摆极长，每当她缓缓前行之时，就像是开了一地的桃花。 她坐在前来迎亲的马车上，缓缓进入了皇城。 第3629章 大婚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北齐国的皇城，但她却没有心情去看。 她端坐在车内，目不斜视，屏气凝神。 齐燕羽早就穿了喜袍，带领着文武大臣迎在宫门。 沈凝在小如的搀扶下，袅娜娉婷的步下马车，那身华丽的曳地红裙映红了天，也映红了齐燕羽的眼。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根本舍不得眨眼。 北齐成亲的风俗，新娘子不需要遮盖头。 她素净着脸，未施脂粉，可肌肤却莹白洁净好像上好美玉，眼珠乌黑点亮，水润盈光，她只在唇上涂了点绛红色的胭脂，却让整张脸都灿烂明媚起来。 就像是万紫千红开遍，也及不上她脚下的那一坯黄土。 齐燕羽伸手去接她的时候，紧张得呼吸都顿住。 他握着她软如柔荑的纤纤玉指，心里却压不住的心猿意马，他脑海里竟然在这一刻想到了洞房花烛，不禁心荡神摇。 呆呆的握着她的手，齐燕羽满脑子的绮念杂思，直到礼官悄声提醒他接下来的该做的事情，齐燕羽才红了脸，恍然大悟。 他从礼官手中接过象征着夫妻和美、平安顺遂的玉瓶放在她手中，对她微笑。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步向喜堂。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握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股沁人的凉意，在他的掌心中轻颤。 而他的掌心中全都是汗。 怎么，她也像他一样激动，一样期盼吗？ 齐燕羽表面上目不斜视，可是眼角的余光半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脸庞。 他看到她垂眸，嘴角含笑，心里甜蜜难言，不由紧紧抓住她的手，直到看到她扬起水润双眸，对他又嗔又怪的睨了一眼，他才稍稍松了手劲，心底浮上浅浅得意。 这段从宫门到喜堂的路，他牵着她的手，并肩走过。 一路上他就像是在云里雾里，半点也不真实。 到了喜堂门口，礼官派人来接新娘到旁边的喜房，等到吉时再拜堂成亲。 齐燕羽握着她的手，竟不舍得松开。 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要拜堂了。” 听到“拜堂”两个字，沈凝的脸微微一红，轻轻颔首。 齐燕羽心痒难耐，真恨不能吉时马上就到，要松开她手的那一瞬，他忽然倾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听了这句话，沈凝的脸更红了，头也不回的跟着喜娘向喜房走去。 齐燕羽看到她红透的耳朵，心情大好。 他大步走进喜堂，面对着前来贺喜的文武大臣们，脸带笑意。 沈凝走到喜房坐下，兀自觉得脸热心跳。 她和齐燕羽一样，这一整天都觉得梦幻而不真实。 可就因为刚才齐燕羽的那句话，似乎把她从梦境中唤醒。 他说：“等拜了堂成了亲，你就要真正属于我了。” 这句话透着莫名的暧昧，她不敢细想下去，可是一颗心却乱糟糟的，牙齿轻轻咬住了嘴唇。 她神情有些迷惘地盯着一只喜烛看，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那跳动的火苗让她心里发慌。 可她又不能露出半点。 第3630章 这是真的，不是梦 “吉时到！” 一声礼官的嗓音让她惊醒。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这么快就要拜堂了吗？ 小如扶着她起身，喜娘和喜婆子簇拥着她，像众星拱月般缓缓步入了喜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集在她的身上。 沈凝目不斜视，款款而行，长长的裙摆在她身后盛开了万千桃花，却都及不上她唇上一点嫣红。 老皇帝这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禁捋着胡须，笑容满面。 儿子的眼光果然独到！ 突然，沈凝的脚步一顿，她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一身玄衣素袍，清逸俊美的五官像是水墨画出来一般，凝望着她的双眸似乎有千言万语。 墨川！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禁紧紧咬了下嘴唇。 痛！ 这是真的，不是梦。 可是墨川怎么会出现在北齐，还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她有些迷惘的抬头看向齐燕羽，正撞进齐燕羽深深凝视她的双眼中。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齐燕羽的安排，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允许，墨川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不过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墨川的身份，因为他穿的是黑色常服，除了他俊逸挺拔的外表，看不出他的身份。 沈凝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再去看墨川一眼，可她还是没忍住。 她看到墨川的脸色有些苍白，竟像是旧病复发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以墨川的内力，他根本不会生病，可他的脸色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病怏怏的？ 他明明是在笑，可眼底却带着忧伤，凝望她的时候，简直要搅碎了她的心。 “眉儿。”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凝恍了恍神，循声看去，才发现是齐燕羽正在悄声提醒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和齐燕羽成亲的婚礼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是目光的焦点，可她居然对着另一个男人驻足凝望。 她硬生生的将视线从墨川身上移开，告诉自己，不能再让齐燕羽伤心，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全心全意的待他，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如果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出乎她意料的，齐燕羽竟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沈凝微微一震，抬眸凝视他。 “不是我让他来的，是他自己要来的，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你，放不下你。”齐燕羽唇角露出微微苦笑。 “不。” 沈凝红唇轻启，声音短促却有力。 “我不会反悔，除非，你不想娶我了。”她迎视着齐燕羽的视线，娇美的脸上神情严肃。 齐燕羽的呼吸屏住，好半晌才道：“除非我是傻子，我才会不娶你。”他声音微微喑哑，带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 沈凝对他嫣然一笑，万千桃花尽在她这一笑中失却颜色。 齐燕羽顾不得众目睽睽，顾不得两个人还未行礼，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再不松开。 他甚至根本没有去看墨川的反应。 那不重要。 现在他的眼里心间，只有她一个人。 第3631章 从天而降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苍老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脉脉凝视。 “你们两个马上就要拜堂了，以后有得是时间说悄悄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快拜堂！别误了吉时。” 老皇帝笑眯眯的捋着胡子，看着眼前的一对佳儿佳妇，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他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的将来，就会有一个大白胖孙子揪着他的胡子喊他爷爷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冲儿子瞪眼，让他赶紧拜堂入洞房，好早给给自己生孙子。 齐燕羽和沈凝不约而同的脸上一红，松开了相握的手，并肩站好。 沈凝目不斜视，在这一刻，她没有看墨川，甚至在心里也没有想到他。 她已经决心要嫁给齐燕羽，绝对不会再三心二意。 悠扬悦耳的钟馨声响起，礼官大声赞礼： “吉时到！一拜天地。” 两个人面朝着外叩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齐齐向老皇帝拜倒。 老皇帝乐得合不拢嘴来，笑着看向两人。 “夫妻——交拜。” 礼官拖着长长的声音，清越悠扬。 齐燕羽忍着怦怦乱跳的心情，转过身来，面向着沈凝。 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娇媚若春花的容颜，可他就是不敢看，他怕自己一看之下就会什么都忘了。 先拜堂，就差最后这一拜了，拜完了天地，她就会是他的新娘。 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着他。 两人在铺着大红色地毯的喜毡上跪倒，正准备互拜，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叫声从半空中响起。 “嘎！” “嘎嘎嘎！” 难听又聒噪的鸟叫声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难听。 沈凝蓦然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她的脸上忍不住变了颜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紧接着，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 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黑云般从天空中降落，停在了喜堂的门口。 人们往外一瞧，同时抽了口冷气。 “好大的鸟儿！” “哪来的黑雕！” “快赶出去！” 侍卫们蜂涌而出，因为是喜事，他们都没有拿兵器，赤手空拳去驱赶那头黑色的大鸟。 “小青……” 沈凝脱口而出，这头黑鸟她认识，正是白衣魔鬼的那头海东青。 她只是奇怪，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喜堂上，难道白衣魔鬼也来了吗？ 像是回答她心中的疑问，下一刻，一袭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白衣魔鬼脸上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素衣如雪，发黑似墨，整个人有如足不沾地般走进了喜堂。 门外的侍卫们竟然拦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向一对新人走去。 沈凝呆住了。 她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出现。 自从他救了她，送她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好几次她做出解药给他发出讯号，他都只派了凶鸟儿来取药，他却从未露面。 “你……你怎么会来？”她喃喃的说道。 第3632章 我来带你走 白衣魔鬼在距离她身前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银色面具后面的眼睛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只看着她一人。 他清晰有力的说道：“我来带你走。” 沈凝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现场觉得耳朵有毛病的不只她一个。 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声响了起来，宾客们忍不住交头接耳，他们谁也不知道白衣魔鬼是什么人，只是看到他骑着巨大的海东青从天而降，这股子气势实在是骇人。 “你、你说什么？” 沈凝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她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看，她有些怀疑面具后面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因为她和他不熟，一点也不熟，两个人之间除了交易，连半点交情也没有。 虽然上次他救了她一条命，但那是有条件的，沈凝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找她要回代价。 那是一场交易。 白衣魔鬼略略提高了声音，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但足够让喜堂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能嫁给他，我要你跟我走。” 这一声就像是在喜堂投入了一个炸弹。 所有人都被炸懵了。 刚才没有听清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前眼前这一幕。 老皇帝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白衣魔鬼大声叫道：“来人，马上把这个人给老子抓起来！你们都是饭桶吗？快，马上抓起来！” 宫中侍卫如梦方醒，一窝蜂般冲向白衣魔鬼。 可是海东青发出一声啸声，双翅猛的挥出，一股强大的劲风袭向侍卫们，登时让他们东倒西歪，立足不定。 白衣魔鬼旁若无人的向沈凝走去，停在她身边，她还跪在红毡上，仰起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一伸手，将她从红毡上拉了起来。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左臂一紧，已经被齐燕羽牢牢抓住。 齐燕羽双目紧盯着白衣魔鬼，压低声音道： “放开她！”他一字一字：“今天是我和她成亲的日子，我不想杀人见血，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滚开。” 每个家都透着森森的寒意。 有人会来搅局，他事先不是没想过，可是他想到的人是墨川，是楚少阳，他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喜堂上，要带走他新娘子的人，会是这个白衣戴面具的男人。 对这个男人他一无所知，只在那所小镇上有几面之缘。 他知道这个男人和她没什么交情，他找她解毒，如此而已。 后来也是这个男人救了她。 齐燕羽本来以为他不怀好意，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错了，白衣男人当真救了她，还把她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他派人打听过白衣男人的来历，却一无所获。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但神秘，而且强大。 可就算眼前的人再强大，齐燕羽也绝对不会容许心爱的女人被他抢走，就算拼了他这条命，他也不会放手。 白衣魔鬼看都没看齐燕羽，他目光冷漠的看着沈凝，声音亦冷漠。 “跟我走。” 冷冷的三个字，不含半分感情。 沈凝想都不想就回道：“不可能。” 第3633章 君子一诺 齐燕羽瞬间觉得心情好过了许多，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深情只有她才看得懂。 白衣魔鬼冷冷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沈凝的呼吸顿时一滞，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刺进了掌心。 “我记得。”她沉声道。 “你说不管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会做到，这就是我的条件，不许嫁给他，跟我走。” 沈凝的呼吸顿住。 她费解地盯着白衣魔鬼：“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衣魔鬼冷冷的不予置答。 “走，还是不走？” 沈凝胸口憋着一口气，肺都要被气炸了。 憋了好久，才终于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强人所难！” “不错。”他出乎意料的回了她一句。 沈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 她眼中冒火，紧紧地瞪着他，恨不能在他的面具上剜出个洞来。 齐燕羽抓住她的手，挺身挡在她面前，傲然对白衣魔鬼道： “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回答他的是白衣魔鬼的一声冷笑。 齐燕羽不去理他，对赞礼官喝道：“继续赞礼！” 赞礼官吓傻了，这时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夫、夫妻……交、交拜。” 齐燕羽毫不犹豫的在红毡上跪倒，他仰起脸来看向沈凝。 “眉儿。” 沈凝的身子微微一颤，她低眸，目光和齐燕羽的对个正着，他紧紧盯着她，眼底弥漫着紧张和慌乱。 他一向都是骄傲自负又自信的，俊秀的脸上永远是阳光灿烂，她还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这一刻，他怕失去她吗？ 她微微启唇，想告诉他不会的，她答应过要嫁给他，就一定会做到。 就在她准备在红毡上跪倒的时候，白衣魔鬼冷冷的声音像魔咒般再次响起。 “你要做一个背信诺言之人吗？” 沈凝准备屈膝的动作瞬间僵住。 是的，她答应过他，要为他做一件事。 她死死的咬住牙齿，缓缓抬头，盯着白衣魔鬼。 “能不能换个条件？” “不能。” “你究竟想要怎样？”她几乎要崩溃了。 “跟我走。” 他声音像他的面具一样冰冷无情。 沈凝觉得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她就是觉得冷，遍体生寒，一颗心更是晃晃悠悠的往下沉，像是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川。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喜堂上全都是北齐国的王公大臣，准备和她拜堂成亲的是北齐的皇帝，在这样的时刻要是她走了，她就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狠狠打了齐燕羽的脸！ 她会让他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想到齐燕羽为她所做的一切，他对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的羞辱他？ 她毅然决然的抬起头来。 “这个条件我做不到，我不能跟你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拜堂成亲。”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宁可做一个背弃诺言的人，也不能让他变成天下人的笑柄，她不能！ 第3634章 难以承受的羞辱 齐燕羽的脸上迅速焕发出一层明亮的光彩，他笑了，笑容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 “眉儿。”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从来没有一刻，她这样打动他的心。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算是为她而死了，也死而无憾。 白衣魔鬼并未动怒，声音亦如刚才般冷漠。 他摊开手掌，露出一物，冷冷道：“不跟我走，可知后果？” 沈凝的目光落在那样东西上，身体猛然一震，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海东青饰物。 所有人看到那样东西，都没觉得有什么出奇，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可是沈凝却认得这样东西。 这是在小镇上她开医馆的那天，白衣魔鬼送给她的一件礼物，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成的小海东青，沈灵儿觉得有趣便拿去玩了，一直爱不释手的佩戴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饰物如今却落在了白衣魔鬼的手里。 “你把灵儿他……”沈凝的心都在颤抖，下面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竟然说不出来。 白衣魔鬼冷冷道：“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要你跟我走，现在，立刻。” 沈凝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而且不停的搅动，疼得她都不能呼吸了。 眼中泪水弥漫。 这一生她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艰难的决定。 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她回眸，对着齐燕羽凄然一笑。 齐燕羽紧紧盯着她，他回了她一个笑容，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个笑容有多么难看，多么无助。 可能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意识到他要失去她了。 “齐燕羽，对不起。”她张开嘴，对他无声的说出几个字。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她知道他一定看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他那张年轻快乐俊美的脸，瞬间失去了光彩。 他的声音颤抖：“眉儿，不要离开我。” 沈凝闭了闭眼睛，强忍住眼中欲流的泪水，不能哭，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在喜堂上流泪。 就算她要跟另一个男人走，她也不能让齐燕羽看到她的眼泪。 她脸色惨白，一步步走向白衣魔鬼，她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可她却觉得每一步迈出去都像是远隔天边，她只望永远走不到他身边。 “眉儿！”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像是被施法般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齐燕羽已经从红毡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形高大，脊背挺得笔直，又恢复了他骄傲又自负的神态。 可他眼底的痛楚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他努力让自己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今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你真的要离我而去？你要是跟这个男人走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是堂堂北齐国的皇帝，千万人仰视他的鼻息，可却在他大婚的典礼上，他的新娘、他未来的皇后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这个。 这种羞辱远比心爱的女人离开他还要可怕！ 第3635章 什么事也没发生 沈凝闭了闭眼睛，她无法正视齐燕羽的双眼，因为她愧疚得要死掉了。 可是为了灵儿，她必须要这样做。 “对不起，齐燕羽，今天是我对不起你，将来不管你怎么报复我，怎么羞辱我，我都会承受。我会为我今天对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轻声说完，再也不看齐燕羽一眼，横了横心向门外走去。 她和白衣魔鬼擦身而过，长长的裙摆曳地而行，开遍了一地的桃花。 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燕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迤逦动人的身影一步步离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以他的武功，他轻轻一纵身就能拦住她。 白衣魔鬼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再强大，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把她带走。 可是齐燕羽并没有下令阻止她。 因为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如果他出动武力而留下她，也只会是自取其辱。 沈凝一直走到了喜堂的门口，凶鸟儿收拢了双翼，歪着脖子用小眼睛打量着她。 她轻声道：“带我走。” 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凶鸟儿低了低头，她上了鸟背，几乎是在她刚刚抱住凶鸟儿脖子的一瞬间，凶鸟儿就展开巨大的双翅，腾空而起。 “哗！” 在场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几乎所有人都往喜堂的门口涌去，仰起脸来看到天空。 半空中，巨大的海空青伸展着双翅，背上一个红衣袅娜的身影，显得越发纤细，红与黑交织相映，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大红色的裙摆在空中飘荡，但是很快，海东青就带着她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没有人留意到白衣魔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除了齐燕羽。 但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喜堂内，一片沉寂。 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不敢移动，全都提心吊胆，担心新任的皇帝会爆发雷霆之怒。 他们好多人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喜宴，简直就是赴死之宴。 新皇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灭了口。 就在众人都忐忑不安的时候，却听到了新皇的大笑声。 怎么回事？ 新皇这是被刺激得发疯了吗？ 人们茫然的看过去，只见齐燕羽一身喜服，笑容满面，笑声更是极为欢畅。 众人更是不解了，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发问。 还是老皇帝先开了口。 “你要是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 齐燕羽止住了笑声，却是一脸的平静淡然。 “父皇，儿子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不适了？这里有酒有菜，你们都站着坐什么，坐啊，吃，喝！今天不吃光了这些酒菜，谁也不许离开。” 他让宫人们招呼大臣们入座。 大臣们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可是脸上不得不做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请。” “喝。” 众人举起酒杯，想不出什么祝祷的话，只能含糊着开始喝酒。 齐燕羽也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穿着大红喜袍，坐在了属于他的席位上。 只是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身边的空座上，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神色。 第3636章 他成功了 他像平时一样谈笑风生，喝酒吃菜，很快，喜堂上的气氛就变得热闹起来。 大臣们抛开了胆颤心惊，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他们不傻，看得出来新皇想要掩盖什么，现在最好的掩盖方式就是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没有大婚，没有皇后，也没有新娘。 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一场宫中的庆宴，大家是为新皇登基而来道贺的。 大臣们很快为自己找到了赴宴的理由，于是这场喜宴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欢庆宴，很多大臣们都喝得醉醺醺的，最后是被人扶着回去的。 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 沈凝坐在凶鸟儿的背上，紧紧抱住海东青的脖子，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往下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非常渺小。 她不知道凶鸟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也不在乎。 因为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她甚至还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要是凶鸟这时候发起脾气来，把她摔下去…… 倒正好一了百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她就清醒过来，告诉自己，她不能死，她还有灵儿，还有小如，还有小楚曜。 他们都是她最在乎的人，她要是死了，他们会伤心会难过会失望。 她不敢去想齐燕羽。 一点一点也不敢去想。 凶鸟儿不知道飞了多久，终于降落到了地面上。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白衣魔鬼，他一袭素衣如雪，面具后面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 她神情木然，不言不动，就像是一具木偶。 他成功了。 他让她辜负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羞辱了他。 他让她负疚得恨不能自杀谢罪。 可她只不过是欠了他一条命，可他却让她用这种方式来偿还，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喷出一口血来。 白衣魔鬼也没有说话，事实上，在喜堂上他说过的话，比和她认识以来所有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还要多。 他给她雇了一辆马车，还雇了马车夫，而他自己则骑在海东青上，在空中遨游。 沈凝没有问马车会赶向哪里，她每天只是浑浑噩噩地呆在车厢里，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 终于有一天，马车停了下来，她才发现，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小镇。 白衣魔鬼让马车停在了一所房屋门前。 沈凝认得这里，这是她曾经开过的那家医馆。 她不知不觉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曾经熟悉的院子里如今长满了荒草，墙角还有几株她昔日种下的草药，可是因为无人浇水，草药早已经干涸枯萎。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和地面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所有的家俱摆设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很显然，自从她离开之后，这间房子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故地重游，沈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蓦然转过身来，面对着身后的白衣魔鬼。 虽然他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灵儿呢，他在哪儿？”她紧盯着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和厌恶。 第3637章 永远也还不了 本来对他升起的那缕感激，早就被怒火烧化得不剩半点。 “他在北齐。”白衣魔鬼的声音冷静淡漠，像是在说不相关的人和事。 沈凝的呼吸一下子顿住。 灵儿不在他手上？ 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白衣魔鬼将那块小小的海东青丢在她面前，冷冷道：“我又不是只有一件这种东西。” 刹那间，沈凝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这才明白自己上了鬼子的当。 白衣魔鬼根本没有掳走灵儿，他只是拿了这件东西当幌子，结果就诱骗得自己不得不跟他走，不得不背弃了那个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汹涌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的眼珠通红充血，恨意弥漫。 可她努力克制着。 他欠她的，她会要他一点点还给她！ 但是现在不是时机，现在的她和他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 她必须要等待！ “恨我？”白衣魔鬼问。 她本想不答，可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的响了起来。 “这是我欠你的，你来要，我就还。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错。” 白衣魔鬼冷声道：“你欠我的，你永远也还不了。”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间布满了尘土的房间。 沈凝环顾四周，景色依旧，可物是人非。 她心中悲怆，只觉得双足无力，软软的坐在了地上，蜷起双腿，抱住了自己，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没有人保护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她真的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涌进了房间，她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她模模糊糊的想，要不是白衣魔鬼把她带走，怕是现在是她和齐燕羽洞房花烛的时候吧？ 但她很快就意识过来，自己想错了。 那场婚礼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不敢去想齐燕羽，可在这浓浓的暮色里，她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齐燕羽的脸。 她最后一次见到的齐燕羽的脸。 年轻、骄傲、自负。 他的心明明已经被她伤得粉粉碎了，可是他还在努力仰起头来笑，维持着他仅存的骄傲和尊严。 如果她的心底没有墨川，她一定会为他而动心。 这个年轻又骄傲的男人。 但是，再也不可能了。 就算白衣魔鬼放了她，她和齐燕羽也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闭上眼睛，疲惫和倦意包围了她，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意识格外的清醒。 脑海中一个又一个画面闪过，全是她和齐燕羽相处的一幕一幕。 她没有为他动过心，可是在她最孤独最受伤的时候，一直是他陪伴着她。 他让她笑，让她忘了伤和痛。 这份情，她以为自己能够偿还，她也准备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她会对他好，一心一意的对他好…… 但是，所有的一切承诺都被白衣魔鬼破坏了。 他让她变成了千古罪人，让她再也没有面目去见齐燕羽。 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她都会涌起深深的负罪感。 第3638章 死的滋味 沈凝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多久，她坐到手足由麻木变得僵硬，仍是没有动过。 直到一双雪白得不染尘土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她仍是一动不动。 “你准备把自己饿死吗？” 白衣魔鬼的声音冷冷的在她头顶响起。 她仍是把头埋在膝盖里，闭着眼睛恍若不闻。 突然，她觉得衣领一紧，白衣魔鬼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往床上一丢。 “噗！” 测起了一大片灰尘，她被呛得连连咳嗽，艳丽异常的大红色喜袍下摆全都是灰尘。 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没有换衣，在狭小的马车上也没有地方给她沐浴更衣，她觉得自己都馊了臭了，可她却仍是固执地穿着这件嫁衣，不肯脱掉。 仿佛脱掉了嫁衣，她就背弃了对齐燕羽的承诺。 “去洗澡。” 白衣魔鬼冷冷道，声音虽冷，仍能听出浓浓的嫌弃之意。 沈凝仍是不动。 她现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 “你要是自己不洗，我给你洗。”白衣魔鬼冷声道。 他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 沈凝却心里一寒。 她慢慢的从床上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他。 他的面具像他的人一样的冰冷。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婚礼？”她本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是声音却忍不住哽咽。 她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嫁给齐燕羽。 可白衣魔鬼一出现，让她所有的努力都赴之东流。 “我高兴。” 白衣魔鬼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就因为他高兴？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可很显然，白衣魔鬼的耐心不怎么好，他一把抓起她，大步走到外面的房间，二话不说把她往浴桶里一丢。 热气腾腾的水立刻没过了她的头顶。 真暖和！ 她没有马上浮出水面，而是把头埋在水里，任由眼泪迸流。 眼泪流进水里就谁也看不到了。 突然，她只觉得头皮一紧，白衣魔鬼已经探手入水，抓住了她的头发一拉，将她的脑袋湿漉漉的拎出了水面。 “你想死？” 她头皮被他抓得生疼，忍不住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回道：“你才想死！”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她竟然脱口怼了白衣魔鬼。 换了之前她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果然，白衣魔鬼怒了。 他一把将她的头按回热水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手。 她大口大口的喝着热水，喝得肚子都胀了起来，因为缺乏空气，肺快憋炸了。 眼前阵阵发黑，她挣扎得越来越无力，渐渐的，她不再动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但是白衣魔鬼显然不会这样便宜她，在她几乎要窒息得晕过去的时候，他又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她开始贪婪的呼吸，因为呼吸过猛而呛得满脸通红。 “死的滋味好不好受？”他冷冷道。 她很想怼回去，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想死，可是一想到白衣魔鬼折磨人的手段，她就不寒而栗。 第3639章 她的嫁衣 她两只手紧紧抓住浴桶的边缘，闭着眼睛，却低声道：“我自己会洗，你出去。” 白衣魔鬼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脱手松开了她的头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听到白衣魔鬼的脚步声，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半柱香，如果你还没洗好出来，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洗。” 房门外面，白衣魔鬼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凝没有说话，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慢慢地脱掉身上湿透了的大红嫁衣。 嫁衣华美异常，可是湿透了之后变得很沉，她脱得很费力，尤其是她还特别小心的没有扯落上面精心绣制的金线银珠。 脱掉了嫁衣，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等她准备从浴桶里出来时，才意识到她没有换洗的衣服。 不过她很快就在浴桶的旁边看到了一只旧衣箱，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有好几套女装，看样子都是全新的。 沈凝觉得奇怪，她以前的房间里并没有这样的衣箱，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在衣箱的盖子上轻轻一摸，居然没有灰尘。 说明这只衣箱是刚放在这里不久的。 难道是白衣魔鬼特意为她准备的？ 沈凝抿了抿唇角，她不相信白衣魔鬼会这样好心，更不相信他会这样心细如发，可转念一想，在她病重的那段时间，一直是白衣魔鬼在照顾她。 当时她的意识虽然陷在一片混沌之中，可当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却没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脏。 她身上穿着的是干净清爽的衣服，连头发都是柔软干净的，根本就不像是昏迷不醒多日不曾沐浴的病人。 难道在那时候他就不仅帮她洗过头发，还给她洗过澡？ 她不相信。 可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他洗的，难道还会是昏迷中的她自己洗的？ 一想到白衣魔鬼有可能给自己洗过澡，她的心里就是一阵羞臊，还有一阵莫名的烦恼。 她随手抓起一套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发现这衣服的面料不仅柔软舒适，而且非常的合身，就像是给她量身订做的一样。 就连衣服的颜色和式样都是她喜欢的素净简单。 她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脑子越发的不够用了。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她饿了。 走出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白衣魔鬼。 他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身上的素衣皎白如雪，墨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天边的晚霞绚丽灿烂，火红欲燃，越发衬得他衣如雪，发似墨。 整个人仿佛是谪仙降凡一般，翩翩若仙，身上竟没半点人间烟火气。 沈凝却知道在他这谪仙般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一颗冰冷、狠毒、坚硬的心。 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人味。 “吃饭吧。” 明明听到她走出来的脚步声，他却并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第3640章 太难吃了 沈凝没有说话，可是她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就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 她走进房间，发现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桌面上摆放着四菜一汤，菜式很简单，看上去都是寻常的农家菜肴。 青菜豆腐，茄子炖豆角，山葱炒鸡蛋，凉拌紫苏，还有一大盆野山菇汤。 她真的饿了，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吃饭。 第一口菜挟进嘴里，还没等她咀嚼，她的脸色就变了变，接着，她就忍不可忍的吐了出来。 她瞪着那盘山葱炒鸡蛋，看上去黄的黄，绿的绿，颜色悦目，可是却咸得她以为打死了盐贩子，齁得她拿起旁边的水壶，一口气喝了大半壶。 不敢再碰那道山葱鸡蛋，她挟了一点凉拌紫苏放在嘴里。 下一刻，她的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 酸！太酸了！ 她真想出去问问白衣魔鬼，这几道诡异异常的的菜是谁做的。 “怎么，不好吃？” 她刚把嘴里酸得可以酿醋的紫苏吐出去，就听到白衣魔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沈凝摇摇头。 “不是不好吃，而是太难吃了，根本难以下咽，这是谁做的菜？这厨子可以下岗了。”她实话实话。 白衣魔鬼显然听不懂下岗是什么意思，但是前面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走过来，将几盘子菜全都划拉到了地上。 “走，出去吃。” 他带她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这家酒楼她来过，还亲眼目睹了楚少阳用筷子打瞎了好几个人的眼睛。 “能换家吗？”她站在酒楼门口，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所以让她想起楚少阳的东西她都不想再看见。 白衣魔鬼看她一眼，没有问她原因，而是带着她进了隔壁一家酒楼。 店小二送来酒菜，味道虽然说不是特别可口，但和那四道怪里怪气的菜比起来，沈凝却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吃了两碗饭，把所有的菜都一扫而空，还喝了酒。 她本来不想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可她不想让白衣魔鬼看到自己喝醉的样子，更不想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可是闻到扑鼻的酒香，她却没忍住，喝了一杯就忍不住喝了第二杯。 几杯酒下肚，她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混乱了，所有的伤痛都变得不再那么疼痛，她甚至还能笑出声来。 她一喝醉就喜欢笑，还喜欢说话，不管对面有没有人，她一个人都能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白衣魔鬼显然从来没见过她喝醉酒的样子。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又吃又喝，自己却一筷子菜也没动。 沈凝笑嘻嘻的端着一杯酒给他。 “来，这酒味道不错，你也喝一杯。” 喝醉了的她胆子比天还大，浑然不记得他有多可怕，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白衣魔鬼怔了怔，她已经将酒杯送到了他面前，她的手指甚至触到了他脸上冰冷的银质面具。 “大胆。” 他冷声喝斥，目中射出寒冰一样的光芒。 第3641章 面具下的脸 从来没有人敢碰一碰他的面具，所有碰过的人都是一个下场，就是死。 沈凝的胆子的确很大，她不但不害怕，还笑得更厉害了。 “你脸上老戴着这个东西做什么，不气闷吗？还是你觉得戴面具比较好看？可是我看一点也不好看，这面具雕得死死板板的，不如你摘下来，我找人重新给你雕一块，怎么样？” 她抓住他的面具，一用力，竟然将面具从他脸上揭了下来。 白衣魔鬼根本没提防，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说话也非常谨慎，他知道她怕他，或者说她怕死。 他做梦也想不到她喝醉了之后会胆大包天，连他的面具也敢动。 等他察觉的时候，只觉得脸上一凉，面具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 白衣魔鬼出手如电，一下子点住了她的穴道，然后以飞快的速度从她的手中夺回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 沈凝是真的醉了，她眼前模糊着出现了一张清新如天边新月的面孔，肤色极白，眉目若画，看上去清秀异常，也干净异常，而且非常非常的年轻。 “你……你是谁？”她虽然不能动，可是她却能说话，而且喝醉了的她舌头比平时更加灵活。 白衣魔鬼没有说话，一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沈凝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她吃吃的笑着：“真奇怪，我好像看到你的脸了，可是又看不清，我是不是在做梦？” 白衣魔鬼修长如白玉雕成的手指微微一动，显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挖了她的眼珠子，还是要了她的命。 因为没有人能看他的脸。 可她偏偏犯了他最大的禁忌。 手指轻轻一动，他又缓缓收了回去。 他要留着她的命，也要留着她的眼珠子，因为这些东西都有用。 他体内还有十一种毒没有解，如果她没了眼珠子没了命，谁来给他解毒？ “店小二，去煮碗醒酒汤来。”他吩咐下去。 很快，店小二送来了一碗煮得浓浓的醒酒汤，她已经醉倒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又说又笑，眼角却有泪光静静的流淌。 他动作娴熟的将手臂揽在她腰间，让她靠在他胸前，喂她喝醒酒汤。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每次都这样喂她喝药，已经习惯成自然。 每次这样喂她喝药的时候，她都非常的听话，会把药喝得一滴也不剩。 这碗醒酒汤也是如此，她一靠在他身上，就乖得像只小猫，一口一口的喝汤，直到全部喝完。 喂完了醒酒汤，白衣魔鬼马上放开她，任她倒在地上理都不理。 过了一会儿，沈凝的表情出现了变化，她捧着头，喃喃道：“我的头很痛，发生了什么事？” 白衣魔鬼冷冷道：“你喝醉了。” 沈凝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裙子上全都是土，她一抬眼，发现白衣魔鬼坐在她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像看着脚边的尘土，和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她的嘴里是酸酸苦苦的味道，可是脑子里却像是被千军万马轰炸过，痛得厉害。 第3642章 愿意和谁相伴一生？ 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她知道白衣魔鬼没有骗自己，她的确是喝多了。 “我没干什么蠢事吧？”她有些提心吊胆的问。 “没有。”白衣魔鬼冷眼看她。 沈凝自嘲的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又坐回椅子上，捧着头闭上了眼睛。 头昏沉沉的，她很想睡，可刚刚喝了醒酒汤的她意识却异常的清醒。 “我恨你。” 她突然低声吐出三个字。 白衣魔鬼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他冷冷的看着她，突然问她： “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凝几乎毫不迟疑的就答道：“不！” 话一出口她愣了。 抬头呆呆看向白衣魔鬼，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白衣魔鬼眼中光芒一闪，他声音还是像刚才那样冰冷。 “你愿意嫁给齐燕羽吗？” “我……当然愿意。”她略一迟疑，答道。 “你愿意嫁给楚墨川吗？” “……” 沈凝下意识的就想要点头，可她用力咬住嘴唇，眼中却浮上一抹泪光。 心很痛，痛得像是被人用力的揉捏，她听到墨川这两个字就会有种要窒息般的痛，尤其是在她意识最清醒的时候。 她没有回答。 白衣魔鬼也没有继续追问。 “你最愿意和谁相伴一生？” 沈凝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的神情迷惘，脑子里在费解的思索。 谁？她想要和谁相伴一生？ 一个答案就在嘴边，可她却和内心的自己挣扎，拒绝回答。 她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双手抱着头，喃喃低语：“痛，我的头好痛……” 像是有无数个小人拿着锥子在敲击她的脑袋，她的头越来越痛，痛到后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沈凝不知道自己是在昏迷，在是在做梦。 就算是在昏迷不醒中，她还是感受到剧烈的头痛。 一个冰冷异常的东西触到了她的额头，竟然带给她一阵清凉的刺激，她觉得头痛好像缓解了一些，可是很快，那样冰冷的东西就离开了她的额头。 “别，别离开，别走……”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想要留住那片清凉。 她果然抓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如获至宝般，她把那东西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的舒缓了。 白衣魔鬼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落在被她紧紧抓住的银质面具上，唇角微抿。 她睡着了，唇角却仿佛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 醒来的时候，沈凝仍然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她神情迷惘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木板屋里，还是那座小镇，还是那张她曾经躺过几个月的木床，只是床上铺了柔软的被褥，散发着阳光和干净的气息。 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揉了揉额角，竟然想不起来了。 一直以来，她的记忆力都出奇的好，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她踏进酒楼的那一刻，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就像是喝醉酒的人常说的，断片了。 第3643章 现在轮到你了 但不应该啊。 她又不是第一次喝醉，以前就算是喝得再醉，醒来的时候她都能把发生过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连最微小的细节都不会漏掉。 沈凝捧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可不管她如何努力的回想，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突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的声音。 “沈大夫，沈大夫！”是个略带苍老的声音，有些熟悉。 沈凝愣了愣，翻身下床，发现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是一套月白色的裙子，和她昨天去酒楼穿的那身截然不同。 谁给自己换了衣服？ 除了白衣魔鬼，她想不到有第二个人。 拍门声再次响起，沈凝顾不得想其它，匆匆赶过去打开房门，一名老者看到她，焦急的道：“沈大夫，你在就好了，我家老婆子突然犯了急病，上次就是你开了一剂药，她喝下去就好了，请你快去救救我家老婆子吧？” 沈凝识得这老者，马上点头，跟着老者去了他家里，给那位老婆婆开了药用了针，老婆婆很快就转危为安，向她连声道谢。 给老婆婆治完病回家的途中，她又遇到了一名前来向她求医的患者，她给患者把了脉，询问了病情，然后开了药方。 这一天下来，她的小医庐像是重新开业了般，前来询医问药的病人源源不绝。 她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时间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就连那场让她愧疚万分的婚礼都忘在了脑后。 白衣魔鬼一直没有出现，沈凝也连想都没有再想到这个人。 一直到天入了夜，所有的病人都离开了，小小的医庐再次恢复了寂静。 沈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她忽然觉得冷静，觉得寂寞。 她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白衣萧然，墨发如云，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白衣魔鬼。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她也不关心。 走到白衣魔鬼身边三米的距离，她停下了脚步。 明明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白衣魔鬼却没有回头，他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月亮。 “今天的病人都是你找来的吗？”她轻声问。 事实上，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她今天接待的病人比她之前住在这里好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 白衣魔鬼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 沈凝自嘲的勾唇笑了笑。 “现在轮到你了。”她道。 白衣魔鬼终于慢慢转过身来，面具后面的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我答应过你，要治好你的味觉和嗅觉，现在有时间了，咱们明天就开始治疗吧。” 她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不关心白衣魔鬼在哪儿睡，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睡眠，但是她非常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自从逃婚之后，她这是第一次睡得非常的沉。 第二天醒来，又是络绎不绝的病人，沈凝一个人看病，开方，抓药，有时候还要熬煎，忙得不亦乐乎。 第3644章 不敢想别的 但是她喜欢这样的忙碌，因为这样可以让她除了给病人看病之外，什么也不去想。 等最后一名病人离开后，天色已经黄昏。 今天有被她治愈的病人为了表示谢意，送来了许多新鲜蔬菜、瓜果、禽蛋还有肉。 看到这些食材，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走进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她还是做了四道菜，等菜端上桌的时候，她才发现白衣魔鬼不知道时候出现在桌前，而且看他的架势，一看就是来蹭饭的。 沈凝没有说话，只是多摆了一副碗筷，然后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 白衣魔鬼也拿起了筷子，他掀起了面具的一角，沉默不语的吃着她做的菜。 她已经不再好奇面具后面的他长得是什么样子，不管他长得是丑是美，都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两人一言不发的吃完饭，沈凝将东西收拾下去，回来时看到白衣魔鬼还没离开，便道： “我给你熬了一副药，你趁热喝吧，这药要热的时候疗效最好。” 她手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药气刺鼻之极，说不出是腥还是臭。 就连她都受不了的皱着眉头。 白衣魔鬼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干。 沈凝看着他，问：“味道怎么样？” “难喝。” 白衣魔鬼面具后的眉毛皱着，不假思索的说了两个字。 沈凝却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他：“你能尝到味道了？” 她在这碗药里加了双倍的量，还加了非常带刺激性气味的药材，本来是想报复一下他，可效果却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 “哼。” 回答她的是白衣魔鬼的一声冷哼。 沈凝忽然有些心虚，好像心底的秘密被人当面揭穿一样，但很快她就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大言不惭的道：“这说明我的药见效了。” 白衣魔鬼冷电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要给你针炙。”她道。 “不。” “什么？”沈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白衣魔鬼一字字的道。 “为什么？”她疑惑。 “我不想给你可乘之机。”白衣魔鬼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沈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对他的背影撇撇嘴。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忿忿的道。 不过，她还真的有点那个心思。 她是准备让他好好吃一下苦头的，可是没想到，白衣魔鬼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将她的念头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沈凝觉得自己够聪明，可是每每和白衣魔鬼斗智，却总是落在下风。 白衣魔鬼长了一双透视般的眼睛，一下子就能看穿她的那颗七窍玲珑心，而他的防范意识更是比谁都重，几乎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真是个怪物！ 沈凝心里琢磨，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他这种奇怪的性格。 就连上床睡觉的时候，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她除了想白衣魔鬼的身世，她别的什么也不敢去想。 第3645章 再答应一个条件 她不敢想小如，不敢想灵儿，不敢想那些她放在心里时刻牵挂的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疯狂的思念，会不顾一切去找他们。 但说不想就能真的不想吗？ 沈凝高估了自己，她没做到。 这一个晚上她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小如、灵儿还有小楚曜。 第二天，她实在忍不住了，想要去找白衣魔鬼问清楚。 可是白衣魔鬼却踪影皆无，她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他。 她是从大婚的典礼上跟他走的，他留给她的烟花讯号全都放在了她在北齐的住所，并未带在身边。 每次都是他突然出现，如果他不出现，她真是一筹莫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做好饭的时候，白衣魔鬼果然现身了。 “告诉我，我的儿子还有我的丫鬟怎么样了？”她一看到他就急切的问道。 白衣魔鬼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齐燕羽并没有杀他们。” 沈凝的心却是一沉。 “他把他们怎么了？” “没怎么，他们都活着。” 她咬住嘴唇，仅仅是活着吗？ 可无论她再怎么追问，白衣魔鬼再也不肯说一个字，而是把她做的菜全都吃了，连一点也没给她留。 沈凝心有牵挂，哪还有心情吃饭。 “你治好了我，我可以帮你去救人。”白衣魔鬼突然说道。 闻言，沈凝眼睛一亮：“你有什么条件？” 她知道，和白衣魔鬼打交道，永远不要谈什么交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交易，他不会平白无故的付出。 明知道他的条件会非常的苛刻，甚至极有可能再一次强她所难，可是为了她在意的人，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白衣魔鬼淡然道。 沈凝咬住了唇，她知道，他越是不肯说什么条件，这个条件完成起来就越是困难。 她只要答应了，就等于在身上绑了一个定时炸弹，这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甚至炸得她粉身碎骨。 就是因为她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她才做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她将齐燕羽孤零零的抛在了喜堂上，让他在全天下的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也让她自己背上了负疚的枷锁。 她欠齐燕羽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好，我答应你。” 白衣魔鬼看了她一眼：“今天的菜，味道不错。” 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沈凝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被夸了，可她心里半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而是微微苦笑。 她又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只是不知道这次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凝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给白衣魔鬼治病上，每天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找她看病，她忙碌着，钻研着。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吃完了饭，她端出一碗药来，放在白衣魔鬼面前。 “这是最后一碗，喝了这药，你的味觉和嗅觉就可以全都恢复了。” 这段时间来，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但他却坚持不肯让她用针炙，只是喝她煎好的药。 第3646章 玩大发了 沈凝告诉他用针炙的疗效会更快，可他却当她放了个没味的屁，沈凝无奈，也只好由得他，他要是不同意，她也没办法强行把针扎在他身上。 白衣魔鬼“嗯”了一声，端起药碗喝了点滴不剩。 “很苦。”他道。 面具后面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沈凝却是喜形于色：“很好，你的味道恢复了。” “有糖吗？”白衣魔鬼忽然道。 “糖？”沈凝一愣，看着他，他是小孩子吗？ 吃药还怕苦，喝完了还要糖？ “没有糖，不过柜子里有几块乌梅干，是我上次做药剩下的，酸甜酸甜的，你要吗？” 白衣魔鬼点了下头。 沈凝找出了乌梅干递给他。 他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冰冷的银质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吃吗？”她故意问。 白衣魔鬼没有回答，她感觉到他好像白了她一眼。 这段时间来，他和她朝夕相处，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沈凝却能从他的一些细微动作上感知到一些他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却知道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也许是因为她治好了他的味觉吧。 她取出药箱，拿出一排小葫芦，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白衣魔鬼声音中透着不解。 她笑而不语，拔开一只葫芦的瓶塞，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 “闻到了吗？” 白衣魔鬼缓缓吸气，语气有些不确定：“花香？” “不错，是花香，你知道这是什么花香吗？” 白衣魔鬼面具后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好在她也没想过要让他回答。 “这是茉莉花的香味。”她笑道。 然后又打开了一只葫芦的瓶塞。 这次却是甜香清新。 “这是栀子花的香气。” 她将一只只小葫芦放在他的面前，每一只小葫芦里的香气都不一样。 白衣魔鬼只闻过一遍就牢牢的记住。 她拿起最后一只葫芦，拔开了瓶塞。 他凑近了深深吸了气。 顿时，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一下子冲进了他的鼻子。 “啊嚏！啊嚏！” 他猝不及防着了道儿，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哈哈，哈哈哈！” 沈凝终于捉弄成功，笑得弯下了腰。 她怕他恼羞成怒报复自己，连着退了好几步，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许生气，也不许发脾气。” 白衣魔鬼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盯着她的目光中透出恼怒的火苗。 沈凝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你不会连开玩笑也不懂吧？难道没人和你开过玩笑吗？我没恶意的。”她解释道。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白衣魔鬼还是没有说话，可是她已经感到刚才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意在渐渐消近。 她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差点玩大发了。 魔鬼就是魔鬼，不是她能随意逗弄的小猫小狗，一个不留神，她可能就会连小命都搭进去。 下次，千万不能再开他的玩笑了。 她告诫自己。 “这是薄荷的味道。”她又道，“其实薄荷不算是花，它是一种药材，别看它的味道很刺鼻子，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我很喜欢闻薄荷的味道，你不喜欢吗？” 第3647章 受人所托 明知道白衣魔鬼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还是问出了口。 没想到的是，白衣魔鬼居然回答了。 “不喜欢。” 他冷冷道。 沈凝笑了笑：“等你闻习惯了，说不定你会爱上这个味道呢。” 白衣魔鬼再次保持沉默。 他不说话的时候，往往表示不认同。 沈凝已经慢慢的能摸到一些他的心思。 她转转眼珠：“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咱们明天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嗯。”白衣魔鬼淡淡应了一声。 平时他吃完药就会离开，可今天他却坐在那里没动。 沈凝觉得有些奇怪，看着灯下他素衣如雪，面具冰冷，就像是一尊冰冷的神像，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 还是他刚才打喷嚏的样子更像是个人。 她想着想着，忽然又想笑。 “要离开这里，你很开心？”白衣魔鬼没有忽略她嘴角上扬起的那抹笑意。 “当然，看到我在意的人平安无恙，我会更开心。”沈凝坦然道。 白衣魔鬼不再说话。 沈凝心里嘀咕，他怎么还不走？他这是要和自己聊天的意思吗？ 可哪有像他这样聊天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像个哑巴。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她想了想，既然他想聊天，那她就陪他聊，不过话题可要她来选。 白衣魔鬼没有说话，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脸上。 “为什么阻止我成亲？”她问。 这些天来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个原因，可是想得头皮都痛了，仍是半点摸不着边际。 她和他之间只有交易没有交情，他更不会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她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这样做对他根本半点也没有好处。 他图的是什么？ 他冷漠的看了她半天，终于缓缓吐出四个字： “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这是个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吃惊的瞪大眼睛，脱口问道：“受谁所托？” 白衣魔鬼冷声道：“你问得够多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该答的他答了，别的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沈凝觉得一个疑团未消，另一个疑团又起。 像白衣魔鬼这样的人，也会为别人办事？ 可转念一想，又有何不可？ 他能和自己做交易，当然也可以和别人做交易，只要是对他有利的或是他想要得到的，都会是他交易的对象。 只是他想得到的是什么？ 沈凝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出身，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小城，他所求是什么？ 还有他的体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 他为什么整天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他面具下面的脸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整个人就是一个谜。 沈凝不知不觉想出了神。 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银质面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白衣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神出鬼没……” 她嘀咕了一句，想起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她思念已久的人，她沉寂已久的心湖荡起了波澜。 第3648章 久违的人 沈凝很早就起来了，将衣物简单的打了一个包袱，便等着白衣魔鬼来接她上路。 哪知道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见白衣魔鬼出现。 她做好了饭菜。 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可今天却没有。 菜凉了，她热好了之后又端上来，热好的菜再次变得冰凉。 白衣魔鬼还是没有出现。 她呆呆坐在桌前，看着蜡烛熄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仍是一动不动，固执地等着。 天亮了，晓色染白了窗纸。 她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将凉透了的饭菜全都倒掉。 三天过去了，白衣魔鬼像是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天。 二十天。 沈凝在小镇中一天天的等，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难道她就不能去救小如和灵儿他们吗？ 这世上离了白衣魔鬼，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看，他走了二十天，她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 第二十一天，沈凝决定不再傻傻的等待。 她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启程前往北齐。 “凝儿。” 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沈凝身子一震，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 她没有回头，身体僵硬的一步步走向马车，可是那个声音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凝儿。” 声音异常的清晰，就在她的耳边。 沈凝眼中迅速涌上了一层泪光，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火热，带着一股灼痛，直烧到她的心，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是喉头像是哽住了一般。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若无其事看着身后清俊如玉的男人。 玄衣素带，俊颜沉静，双眸似寒潭深水般，紧紧盯在她的脸上，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深情。 一看到这双眸子，沈凝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加速。 她注意到他的黑衣上滚了素边，心中已经了然。 “太后她……去世了？”她声音低沉。 墨川缓缓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他声音有丝喑哑。 沈凝定定地看着他，满腹的言语化成了四个字：“节哀顺便。” 墨川没有说话，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显然周太后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不过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眉宇依然俊朗灼目。 “凝儿，跟我回去。”他握紧她的手。 听到这四个字，沈凝不禁唇角微勾，她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 “回哪儿？”她眨眨眼，明知故问。 墨川凝视着她：“你还在怪我？” “不，我没怪过你。”她飞快地说。 “凝儿，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墨川低低的叹道。 沈凝抿了抿唇角，不语。 她知道瞒不过他。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是他。 第3649章 错的人是谁 是的，嘴上说不怪，可心底却是怪他的，否则她不会负气远去北齐，更不会答应嫁给齐燕羽。 就连在婚礼上看到他，她的心都是痛并快着的。 “墨川，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我告诉过你我不在乎，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我都会留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我看到你要娶新后，我生气，我嫉妒，我恨你也怨你，可是我却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一点也没告诉你，我反而对你笑，告诉你我不在乎，我会等你，但是我却高估了我自己，因为我根本做不到。” 她看着他的眼睛，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墨川心中一震，他握着她的手，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阻住。 “你先听我说，其实我最该怪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明明答应要和你在一起，和你齐心合力，可是事到临头，我还是逃避了，我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你独自去面对难题，而我却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站在你身边，而是从你的身边远远的离开，甚至我还答应嫁给别的男人，深深的伤了你的心。” 她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向墨川剖白过自己的真心。 但这些话压在她心底很久了，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墨川固然有错，可自己又真的做对了吗？ 墨川被她的话深深震动。 他握着她的手微颤。 “凝儿……” 沈凝将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边，对他摇摇头。 “我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现在先听我说完。” “真正有错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不应该离开你，从离开你的那一天我就做错了。我说过相信你，可是当我知道那个宫女有了你的骨肉时，我却选择相信了她。因为我的不信任，所以我背弃了你，离开了你，甚至我还把这所有的错都怪在你的身上，我恨着你，也怨着你。在别人看来，都是你负了我，可真正的事实却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深情。有时候人犯了错误还来得及纠正，可有时候犯的错误，想改却再也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她的喉头哽住了。 泪水潸然而下，她抬手擦去了腮边的眼泪，继续说道：“如果我真的嫁给齐燕羽，那才是真的铸成了大错，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没有再错上加错。墨川，你能原谅我曾经做过的错事吗？” 她抬头凝望着他，清澈的眼中有着泪光闪烁。 墨川被她的一番话震惊了。 他是来请求她原谅的，却不知道如何启齿，可没想到他没开口，她却先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伸出双臂，他揽她入怀，紧紧抱住了她。 “不，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让你伤了你，也是我让你不信任我……” “墨川，你别再说了，你是让我无地自容吗？”沈凝伏在他怀里，所有日子以来的委屈和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她失声痛哭。 像是要把所有的难过伤心全都哭出来。 第3650章 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她恨过他，怨过他，怪过他，可她最该恨、该怨、该怪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和执意妄为，那么这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墨川抱紧了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听到她的哭声，他心如刀绞般痛着。 他没有见过她失声痛哭的样子，在他所有的印象里，她都是笑着的。 就连她最悲伤最失意的时候，她都会骄傲的抬起下巴，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笑得满不在乎。 她总是用笑来掩饰她的脆弱。 他懂，他全都懂。 可是看到她那样的笑，却会让他的心更痛。 他真希望她能够放下所有一切屏障，毫无顾忌的在他怀里痛哭，把所有的委屈痛苦伤心和难过都告诉他，就像现在这样。 墨川抚着她的头发。 “凝儿，凝儿。”他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段时间来，他想她，每个午夜梦回，都会梦到她，可是醒来的时候，她却触手不见。 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也是个梦。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不会让你铸成大错，相信我，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凝的哭声突然顿住了。 她慢慢的在他怀里抬起头来。 “是你？” “是你，对不对？是你找了白衣魔鬼，是你让他阻止我成亲，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墨川的眼神一凝。 他本来不想告诉她，可没想到她实在是太聪明了，他不过是稍微露了一点儿口风，她就猜到了。 叹了口气，他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不错，是我。” 沈凝猛的抽了口冷气。 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紧张地问：“你和他做了一笔什么样的交易？你答应他什么了？” 墨川微微一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回到了我身边。” 沈凝只觉得胸口像是哽了一个大硬块，噎得她难受。 虽然墨川不肯告诉她，但她知道，白衣魔鬼绝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和魔鬼做交易，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惨痛的。 想到这里，她猛然打了个哆嗦。 “别担心，我答应他的条件和你无关，和咱们的亲人都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会拿我最宝贵的东西去和他交换，他要的，都是我不在意的。”墨川搂紧了她。 沈凝这才觉得稍稍放心，可她的泪水迅速涌了出来。 “墨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让我嫁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嫁了，以后我就会把你忘了，记得干干净净！”她哭着叫道，越想越气，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墨川的手背上。 墨川疼得浑身一哆嗦，她是真的用了力气，唇间迅速尝到了血腥气，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就像是被人狠狠的耍了一次，恨得她直咬牙。 “傻丫头，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如果我真的任由你嫁了，你不但不会忘了我，你还会恨我一辈子，怪我一辈子，等你后悔了，你会怪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你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做傻事，让你有后悔的机会吗？” 第3651章 把他变成一个好人 墨川没有收回手来，任由她泄愤似的咬着。 他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仿佛她给予他的是最甜蜜的奖赏。 沈凝心里蓦然流过一阵暖流，她松开了牙齿，看到他手背上深深的齿痕，脸上蓦然一红。 “墨川，你太坏了！”她又气又恨，眼泪还忍不住流下。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把我变成一个好人。”墨川微笑着逗她。 “你做梦！我不要你了。” 她推开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舍得离开我，也舍得离开咱们的孩子吗？” 沈凝一震：“灵儿？他在哪？” “他和小如还有楚曜都在等着你回去，只要你跟我走，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白衣魔鬼的承诺。 和自己做了交易的第二天，他就不见了，她以为他会带自己一起走，可没想到她像个傻鸟儿一样傻等着，可他却一去不回。 她没等到白衣魔鬼，却等到了墨川。 难道这一切都是白衣魔鬼安排的？ 沈凝怔怔地看着墨川，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墨川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猜？”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白衣魔鬼。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一阵迷惘。 每次她总是叫他白衣魔鬼，但这个魔鬼却从来没有害过她，反而一次次的帮了她。 不像是魔鬼，倒更像是天使。 可这世上哪有像他那样冷血无情又残忍的天使！ 沈凝想起第一次见到白衣魔鬼的情形，想起那十几名被当成药人吸血的少女，她对白衣魔鬼就觉得不寒而栗，打心底排斥和厌恶。 “说了这么久，你也渴了吧？” 墨川笑着问她。 沈凝这才意识到，她和墨川居然站在门外说了这么久的话。 她点点头，眼神像小鹿儿一样看着他：“渴了，也饿了。” 墨川的心狠狠的一疼，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揉碎了一样的宠着。 “走，咱们去吃饭。” 他拉着她的手，她却把手用力抽了回来。 “不，我不跟你走，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看到她故意别扭的小脸，墨川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丫头，你刚才劈头盖脸的说了那么多，也该听我说几句话吧。” 他的语气含着说不出的温柔和宠溺，就像一池春水般把她包围在里面，暖洋洋的。 “好，等我吃饱了喝足了，心情好了，我就听你说。” 两人去了酒楼，墨川点了菜，菜做得很好，可很明显，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墨川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她，一直盯着她瞧，她故意装作看不到，只是低头吃菜。 可是菜吃进嘴里，却食不知味。 “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她终于恼了，把筷子一放，瞪着他。 墨川面不改色：“你要是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看你光明正大，你却一直鬼鬼祟祟的偷看我。” 沈凝的脸不由一红，嗔道：“谁偷看你了，我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用不着鬼鬼祟祟！” “那你看看我，和以前有没有不一样？” 她真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第3652章 越长越像黄鼠狼 “果然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以前你长得像狐狸，现在长得像黄鼠狼了。”她故意板着脸道。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墨川佯怒，伸手去抓她，她一下子跳起身来。 “别闹！” “如果我非要闹呢？”他忽然看着她，非常认真的道。 她的脸不由一红，他这话太暧昧了。 “凝儿，你坐下，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你要和我说什么？”她依言坐下来，却坐在他对面。 “那个宫女怀的，不是我的骨肉。” 墨川一脸平静的道：“这件事情我一直浑浑噩噩，因为我当时生了病，又服了母后的药，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越想越觉得怀疑，那就是我就算是在梦里，也不可能会侵犯你。” 沈凝不知不觉红了脸，但她相信他说的话。 “墨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那件事是一个圈套。” “母后以为他很了解我，她以为给我下了药，再把一个宫女打扮成你的样子送到我的床上，我就会宠幸她，可是母后却想错了，就因为我认错了人，我就更不可能宠幸她，因为我和你之间，是真正的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 墨川的话虽然说得含蓄不露骨，可是沈凝仍是听得面红耳赤。 她低声道：“我懂，你从来没有勉强过我，你一直都很尊重我。” “那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相信，我相信。”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投进了他怀里，声音哽咽。 他抱紧了她。 “母后去世之后，我马上就下旨废了那宫女的妃位，并派人把她送出了宫，我没有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想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是母后安排的一枚棋子，还有，我也下旨解除了我和姜氏的婚约，从现在开始，我的身边除了你，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的位置，凝儿，你愿意跟我重新开始吗？” 沈凝闭了闭眼睛，她偎在他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就像是一棵枝桠茂盛的大树，能替她遮挡所有的风和雨。 她累了，倦了，倦鸟都尚且知道归巢，她也想回家了。 “墨川，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她低声说道。 墨川大喜过望。 “真的？” 她点点头，却咬住了嘴唇：“可是我却辜负了一个人。” 墨川马上道：“我知道，我会尽我所有的一切补偿他。” 她说的是齐燕羽。 沈凝却轻轻摇头：“我欠他的，怕是永远也无法偿还，要是他知道抢亲那一幕是你安排的，怕是他会更恨你了，他……他要是恨起人来，会很可怕的。” 和齐燕羽相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在齐燕羽身上用过心，但却了解他的行事为人。 他可以对她付出一切的好，却绝不会容忍欺骗和背叛。 这次毁婚让他失尽颜面，怕是他已经把她恨到了骨头里，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她不怪他恨自己，可是却担心齐燕羽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他知道了，那他的报复必将是不顾一切。 “墨川，这件事情永远别再提起。” “好，不过如果他要是来找你，交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沈凝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选择顺从自己的心，只希望她的选择没有做错。 齐燕羽，原谅我，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 第3653章 怎么罚，都认 再次踏入西楚的京城，沈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离开的时候她曾在心底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可没想到不过是数月的时间，她会再次心甘情愿的旧地重来。 沈凝心里油然而生感慨。 “想什么？”墨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见她放下车窗的帘子，幽幽叹了口气，便握紧她的手。 她转眸看他，坦然道：“我发过誓不再回来，可我食言了。” “你还好意思说！” 墨川佯怒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离开我了，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都会和我在一起，结果我刚一成亲，那个人就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沙子里不肯见我，最后还偷偷的跑了，跑就跑了，她居然还想嫁给别的人，你说，我该怎么罚她！” 沈凝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嘴上却道：“谁这样大胆，告诉我，我帮你罚。”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眼珠一转，忽然掀起车帘，指着外面赶车的追风。 “原来是追风啊，好，我这里有刚做出来的新鲜药粉，正好在他身上试试效果。” 追风无辜躺枪，身子一抖，眼神幽怨。 沈凝虽然和墨川说笑，可是心里着实忐忑，她毁婚出走，然后和墨川重归于好，等于是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了墨川。 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势必会影响西楚和北齐两国的交情，要是齐燕羽一怒之下再次和南越联手发动战争，那么她可就是天下百姓的大罪人了。 不行，她一定要亲自处理这件事，绝不能让担心的事情发生。 “墨川，我想去一趟北齐。”她眼中的笑意消失，牙齿轻咬嘴唇。 每次她做这个动作，都代表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墨川了解她，却摇头。 “不行，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他声音比她更坚决。 “为什么？你担心他会伤害我吗？”沈凝轻声道：“是我辜负了他，也是我对不起他，我必须要去负荆请罪，如果不取得他的原谅，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 墨川道：“如果要请罪，也是我去，那件事和你无关，是我一手策划的。” 沈凝马上抬手掩住他的唇：“你答应过我，永远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谁也不可以！”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手指上亲了亲：“我永远也不会后悔做出这个的决定，我没办法让你嫁给别的男人，曾经我也想过，是不是就这样成全你的心意，让你嫁了……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接到你和他婚讯的时候，我眼中一片灰寂，你不会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墨川。”沈凝低眸：“我知道的，我是故意的，我知道我成婚你会痛，我就是想让你痛，想报复你，就算我自己不想承认，可我当时的确有那样卑鄙的念头。” “以前不承认，为什么现在肯承认了，嗯？”墨川抬起她的下巴。 “如果你想罚我，那你就罚吧，不管你怎么罚，我都认。” 第3654章 舍不得打你 他怦然心动，可是仍是故意板着脸，斜睨她：“你想让我怎么罚你？” 沈凝看出他暧昧的眼神和暗示，却笑着道：“就罚我这辈子和你永不分离，好不好？” 她软语娇笑的样子格外动人，墨川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咬一口，低声道：“你永远别想逃开我，我会把你吃到肚子里，一口一口，渣都不剩。” 她不由红了脸，眼神不敢看向他，她怕再多看一刻，他会不管不顾，完全不管这是在马车里。 墨川吸了口气，放开她，要是再继续和她这样耳鬓厮磨下去，他可真的要说到做到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凝回到皇宫，见到的第一个故人却是长公主。 墨川派追风送她去关雎宫，他便匆匆去了御书房，离开许多天，积压了许多的政务，他必须赶去处理。 沈凝一踏入关雎宫的门，就看到长公主沉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很显然是接到了消息，特意在等她。 她和长公主关系亲厚，长公主对她从来没对她板过脸，这时候脸上却像是罩了一层寒霜。 沈凝忍不住脚下一滞，停下脚步。 “本公主是狮子还是老虎，会吃了你吗？你怕什么？”长公主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怕过本公主，是不是心虚，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你还好意思回来！” 她一口气发作道。 沈凝心中有愧，低声道：“是我错了，长公主息怒。” “息怒？呵呵，说得轻巧，你都有胆子当着天下人的面前把北齐国的皇帝给甩了，你还会怕我？过来！”她板着脸，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声色俱厉。 沈凝咬牙，一步步走过去。 “长公主，你真生气了？” “本公主当然生气！”长公主蓦地站起，眼睛瞪得溜圆，气道：“本公主快被气死了！我拿你当姐妹，你拿我当什么？你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你生我皇兄的气我不怪你，可是你生气就嫁给别的男人，你还有没有把我皇兄放在心里啊！最让我生气的是，你居然连我都瞒着，一点口风也不透，我在宫里为了你和皇兄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可是一转头接到消息，你跑了！你说我气不气！你说，你说啊！” 她越说越恼，抓住沈凝的肩膀一阵乱摇，摇得她头都晕了。 沈凝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眼睛却酸涩了。 她哽咽着一把抱住长公主：“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就是别再生我的气。” 长公主愣住了，她这个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本来的确是生了很大的气，准备好好的冲她发一顿脾气的。 可被她这一抱，长公主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你以为光凭一句话就能让我不生气了吗？你当我是什么人！不行，今天我非狠狠抽你一顿鞭子不可！” 她继续板着脸，可是眼圈儿却红了。 “只要长公主能不生气，不管怎样都行。” “你……你这丫头，就是吃准了本公主心软，舍不得打你！”长公主被她弄的所有脾气都没有了。 第3655章 欠他的，怎么还？ “长公主，我知道你从来不会真的生我气，你的心意，我一直知道。” 沈凝咬着唇笑。 “知道我全是为了你好，你还偷着跑了？”长公主斜睨她。 “是我错了，我这就向你赔罪。” “不行，你别想用一句话就打发了本公主。” “那长公主想要怎样？” “让我想想，等我想到了再罚你！”长公主对她继续瞪眼，然后把她把寝殿里推去，“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吗？还戳在这里做什么！” 沈凝心里又是一暖。 长公主永远是这样嘴硬心软。 不过她也的确是累了，可是一进了寝殿，又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娘亲！” “大小姐！” 沈灵儿第一个扑进她怀里，紧接着，小楚曜也扑了进来，小如没抢过两个小家伙，只急得干瞪眼。 抱着怀里的两个温热的小身体，沈凝的眼中盈满了泪。 这一刻，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整个心都涨得满满的。 * 小如和她重逢，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就连晚上睡觉也要给她守夜，不管她怎么推脱就是不行。 两个孩子更是缠着她不肯离开。 她只好先哄着两个孩子先睡了，然后看着两人红扑扑的小脸，替他们掩好了被角。 小如悄声道：“大小姐，你也快睡吧，奴婢已经给您铺好了床，皇上刚才派追风来传话，说他今晚宿在御书房，不过来了。” 沈凝“嗯”了一声。 她知道墨川这一走将近一个月，朝中怕是已经积累了如山的政务要他处理，他现在说不定正焦头烂额。 “我做的点心送去了吗？” “早就送去了，皇上都吃光了，还夸你的手艺呢。”小如笑道。 沈凝上了床，小如本来要睡在床下守夜，也被沈凝拉到了床上。 “你陪我一起睡。” 小如浑身像是长了刺，总是不停的翻身，提心吊胆。 “你怎么了？”沈凝忍不住笑问。 “奴婢怕皇上看到，会剥了我的皮。” 沈凝笑出了声，拍拍她的头发：“不会的，你放心睡吧。” 她吹熄了蜡烛，房间里陷入黑暗。 小如大着胆子往她身边挪了挪，两个人头碰着头。 她的声音却比蚊子还小：“大小姐，你为什么要逃婚？” 沈凝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如。 “是因为你不喜欢齐公子，是吗？你喜欢的人还是皇上？” 沈凝轻轻嗯了一声：“以前我也不懂为什么会答应嫁给齐燕羽，可是我能说反悔就反悔，现在想想，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如果真的喜欢他，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弃他，他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 这段时间来，只要一起起齐燕羽，她就愧疚得要死。 但为了不让墨川看出来，她只好把这份愧疚压在心底，没想到却被小如的一句话勾动了心思，她想起在那段孤寂黑暗的日子里，一直是齐燕羽陪在她身边，陪她说话，想出各种花样逗她开心。 她欠他的，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偿还。 可她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她要怎么做呢？ 沈凝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第3656章 母老虎和公老虎 墨川下了早朝，忙里偷闲来关雎宫瞧她。 他朝中堆积了处理不完的政务，可他必须要看她一眼才能安心回去批阅奏折，哪知道他却扑了个空。 宫人们说沈凝去了后花园。 墨川半点也没停留就直奔后花园，他没要人跟随，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片后花园就在关雎宫的后院，是他为了她而精心建造的，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处处都风韵天然，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她倒先发现了。 墨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花廊下的沈凝。 小如就站在她身后侍候，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墨川悄无声息的走近，却看到她正在缝制香囊，雪白光洁的蚕丝缎，用黑线绣了一只燕子，燕子翅膀上的毛却是用金丝线绣的，光华灿灿。 他从来没见过她做针线。 她用针炙治病救人的时候，动作明显比她持针绣花缝制要熟练得多，看到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墨川忍不住唇角微勾。 “小心，别扎到了手。” 他出声提醒。 哪知道他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出声，沈凝吓了一跳，一针扎在手指上，顿时冒出一个小血珠。 “你怎么来了？偷偷摸摸吓我一跳。”她一回头看见墨川，白他一眼，抱怨道。 小如立刻低头：“见过皇上，奴婢去给您倒杯茶来。” “咦，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力见了？”墨川奇道，“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心虚呢，这丫头做啥事了？” 沈凝笑道：“她是耗子你是猫，她见了你就躲又不是第一次了。” 墨川瞪着她道：“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因为我是老虎，你什么时候看见老虎怕猫过？” “你要是老虎，也是母老虎！”墨川冲口而出。 “好啊，我是母老虎，那你是什么，公老虎吗？” “嗯，我是公老虎，你是母老虎，你说一公一母两只老虎碰在一起，会怎么样？”墨川凝视着她，幽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 沈凝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她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你怎么会来？” 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会怎么样？” 沈凝红了脸。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个男人平时沉默寡言，冷得像一块冰，从来不懂得说什么甜言蜜语，现在却把暧昧的情话说得一本正经。 这叫自己怎么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她没好气道。 “我知道，公老虎遇到母老虎，就会这样……” 他拥住她，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她手中雪白的锦缎掉落在旁边的树枝上，被风扬起，黑色的燕子似乎在翩翩飞舞，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墨川，别闹，有人会看见……” 她的话含糊不清，剩下的话全被他吞到了肚子里。 墨川满不在乎的道：“这里是咱们的地方，谁有那个胆子敢偷看！” “小如，小如马上就会回来……”沈凝急促的喘息着，她被他亲得透不过气来，想到小如，她的脸颊像火一样烫。 第3657章 理直气壮的吃醋 这一幕少儿不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如看到。 “如果她愿意，我不介意让她参观，她早晚都要嫁人，正好提前学学怎么样服侍未来的夫君。” 墨川低笑，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朵通红，她又羞又恼，却怎么也躲不开他的手。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小如正捧着一壶热茶进来，看到这一幕，她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 接着她的脸红得像红布一样，瞬间发起烧来。 “呛啷”一声响，她手里的茶盘掉在地上，然后落荒而逃。 “墨川，别闹！” 沈凝被惊动，忙推开墨川，脸烫心跳。 墨川的神情却像没有餍足的猫，他瞪了一眼小如远去的身影，暗恼这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无奈的叹口气，拉她起身，替她摘掉衣服上沾着的一片草叶。 “啊哟！” 沈凝发出一声轻呼，伸手拾起勾在树枝上的白丝缎。 “差点被风刮走了。” 墨川见她十分在意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拿绣花针的吗，怎么有耐心做这些东西了，这是什么？” 沈凝轻轻拂去丝缎上沾着的一点尘土，说道：“我想要做个香囊。” 他心中一动，看着上面的绣样。 “我不喜欢燕子，换个别的花样吧。” 他一看到燕子就会想到齐燕羽，本能的不喜欢。 沈凝抬眸笑着睨了他一眼：“又不是绣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 墨川的脸色一沉，她第一次做女红，居然不是给自己的？ 总不会是给齐燕羽那小子的吧。 哪知道却听沈凝道：“我准备送给齐燕羽。” “咯”的一声，墨川咬了下牙。 “你吃醋了？”沈凝看他。 墨川才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就算心里的醋瓶子已经翻江倒海了，他也绝不会承认。 他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吃他的醋，他最多只能得到你绣的香囊，可我得到的却是你的人和你的心。” 话虽然如此，可他语气里的酸味却怎么也掩不住。 沈凝扑哧笑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扔给他。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给你的。” 墨川下意识接住，只见是一只墨色锦缎缝成的香囊，用白色丝线绣着一丛红色的美人蕉，黑白红三色非常亮眼，散发着一股清凉的香气。 “这里面我放了冰片、桂皮、山柰、良姜还有薄荷的叶子，你批阅奏折的时候要是犯困，就拿出来闻一闻，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墨川拿着香囊送到鼻端，深深一嗅，果然一股清凉之气沁入心脾，头脑也为之一清。 “喜欢吗？”沈凝笑问。 “香囊不错，可是这绣工实在太丑，你让朕堂堂一国之君，腰间就挂着这样丑不拉叽的东西，没得让人笑话。”他板起脸来道，“再给朕做一个，做得让朕满意了，才可以给别人做。” 沈凝笑得弯下了腰。 “见过吃醋的，没吃过像你吃醋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谁说我吃醋，我是怕你做的东西太丑，拿不出手，他齐燕羽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他坐拥北齐富庶之地，想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他会要这个？” 第3658章 它是独一无二的 沈凝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他要是不要，可以扔掉，可是我却不能不做，不能不送。” “为什么，就因为你觉得欠了他？我说过，你欠了他的，我来还！”墨川看着她给别人做东西，心里还是不爽，尤其那个人是齐燕羽。 她摇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给他做的香囊里和给你的放的药材不一样。”她促狭的笑。 墨川气结，咬牙瞪着她，眼里冒出一股想要把她吃掉的火。 沈凝怕真的惹毛了他，忙解释道：“其实齐燕羽他有病，我做这个香囊是给他治病的。” “他有什么病？”墨川还是没好气。 婚礼上，他看那齐燕羽容光焕发，气色不知道有多好，有病？相思病吗？ “他肝火太旺，所以经常夜不能寐，我给他做的这个香囊有安眠宁神的作用，虽然不一定能治好他的失眠之症，但应该会有一些好处。”沈凝一脸坦然道。 墨川的脸色仍然带着丝不快。 沈凝笑道：“等我做完这个香囊，我再给你做十个，好不好？” “不好。” “你刚才还嫌这个香囊丑，这是我第一次做女红，做得当然难看了，你放心，下一个肯定不会这么丑了。”她保证。 “但它却是独一无二的。”墨川嘴上嫌弃，手里却把香囊攥得紧紧的，然后非常郑重的挂在了腰间。 “你不怕别人笑话你？”沈凝斜睨着他。 “我看是你怕别人笑话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了？” 她记得以前的他沉默寡言，就算和她一起的时候，虽然不那么惜字如金了，可也难得听到他反驳或是说笑。 可是现在，他的话张口就来。 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墨川低头凝视她：“跟你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故意道：“我是朱还是墨？” “你是这世上最聪明伶俐的一头猪。”他眼中带着笑意，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你猜？” “我猜不到。” “那就再猜。” “我不猜。”她摇头。 “好，那我告诉你，我是这样学的。” 墨川再一次吻上她的唇，舌尖灵活的挑逗她，很快她就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她推开他，喘息着：“你学坏了。” 墨川意犹未尽的又在她唇上吮了一下，扬眉笑道：“你不喜欢？” “我……”她刚想要说不喜欢，就看到墨川带着笑意的眸子。 她面颊飞红，知道自己要是说错一个字，他怕是就不会放过自己了。 “喜欢。”她马上改口。 “既然喜欢，咱们再来。”墨川又一次吻住她。 这次不但动了嘴，他还动了手。 沈凝心里大急，推又推不开，可让她在这光天化日下和他亲热，就算没有人看到，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已经能感觉到墨川身上火一样的热力，他不但撩得她浑身发烫，就连他自己也要把持不住了。 “现在，可以吗？”他的唇从她的脖子滑下去，慢慢的一点点的在她纤滑柔美的颈项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他的嗓音里含着一种沙哑的诱惑。 第3659章 意乱 她的意识渐渐迷乱，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嗯”一声。 他忍了太久，要是再继续让他忍下去，怕他要憋坏了。 就算为了他的身体好，她也得答应他，是不？ 沈凝在心里劝服自己，当然她绝不会承认，她被他撩得受不了，她的身体和她的语言一样诚实。 可她的那点小心思墨川怎么会看不穿，他聪明的不去揭穿她，反而在心里得意 小丫头也终于有受不了的时候了。 这场久别重逢的欢好对两个人而言都是种甜蜜的折磨。 墨川明明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可他却努力强忍着，他要延长这种折磨，让她永远记得这一刻。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她的脖劲向下撩去，不轻又不重，他不敢太用力，因为她的肌肤吹弹得破，稍一用力都会留下痕迹，可要是轻了，又怕她不爽。 “你……你……” 沈凝差点想跳起来。 他太坏了！ 居然学会调情和撩人了。 她被他压倒在地，全身都像冒了火，她现在特别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答应他，结果受罪的人变成了自己。 自己的一番好心，居然换来了这样的对待！ 她觉得特别委屈，眼中含泪的瞪着他。 “想要？”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如平时一样冷静，好像被火烧的人只有她一样，而他根本没动情。 可只有墨川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声音保持这样的平静。 “不想要！”她忿忿的把头扭向一边。 “哦，那我继续努力。” 她被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的动作更加卖力，撩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腔子里来，口干舌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牢牢的堵着她的唇。 墨川的眼里心里全都是笑意。 他感觉自己的心整个都对她张开了，再无半点保留。 从小，他就很懂事，他好像比平常的孩子长大得更早，眼中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而是带着锐利的寒冷。 在皇宫中长大的他，小时候就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少言寡语，他也习惯如此，总是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可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让冰山融化，才会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那个热情如火的少年。 他热情得让她根本承受不住。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真想结束这场甜蜜又磨人的游戏，可是游戏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墨川的手里，他让她哭就哭，让她笑就笑，她根本没有说停下来或者说不的机会。 等一切都结束时，沈凝的意识已经迷迷糊糊，她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连动根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她感觉到他在打扫战场，把她细心的包裹好，然后圈在怀里，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头发，在她的面颊上轻吻。 他的柔情和蜜意让她心里甜得直冒泡泡。 她本来想骂他的心思全都飞走了，本来想和他两句话，可她被折腾得太久太累，居然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第3660章 折磨 那天的事过去好几天，可沈凝只要一想到，还是会心跳加速，面颊发烫。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迷醉到那种地步，居然被他撩得在花园里就和他…… 想一想都羞死人了。 她不知道小如看到了没有，就算没看到，她也会心虚。 之后的好几天她都不肯再见墨川，每次他来，她都让小如闭紧房门说自己在睡觉，不让人打搅。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怕墨川。 可她真的怕了。 他现在撩人的技术简直炉火纯青，要是再来一次，她真怕自己受不了。 这几天她闷在房间里，只是绣着那只未完工的香囊，可她的心思已经不在香囊上了，她眼前经常晃动着的都是墨川的脸，时不时的就会停针微笑。 虽然看不见他，可她总是在想他。 她知道，他一定和自己想他一样在想着自己。 哼，就让他去想，她偏不见他，谁让他那天故意折磨她，还折磨了那么久！ 她努力把心思用在手中的香囊上。 几天后，香囊做好了。 她马上让人将香囊送出去。 北齐的都城和京城相隔千里，她千里迢迢的让人送了只香囊给齐燕羽，但她相信齐燕羽一定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她的歉意。 不管他接不接受。 送出去香囊之后，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觉得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好像松动了一些。 连续做了好几天香囊，尤其还是她特别不擅长的女红，她累得脖子酸疼，手指也疼，便靠在软榻上假寐。 墨川悄然进房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半明半暗的笼着她的身影，一缕乌黑的发丝垂在她的颊边，显得她肌肤越发晶莹柔和，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海棠。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缕阳光照在她身上，却照亮了他心底的角落，让他像是喝了酒一样，带着暖洋洋的醉意。 他慢慢的俯身下去，沈凝兀自不觉，她半睡半醒，呼吸清甜细微。 一直到他的唇瓣贴到了她的鼻尖，她才猛然惊觉，一抬头，正好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上。 墨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机会，给了她火烫滚烫的一吻。 沈凝又羞又恼又怕，真的担心那天在花园的事情再次发生，她想反抗，却被他春风化雨般的吻弄得浑身都软了。 不过他这次很懂得克制，抱着她慢慢的平复了呼吸之后，才松开了双臂，含笑凝视着她。 他的笑意从心底一直透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又从眼睛散发到眼角眉梢，然后整个冷峻的面容都变得舒展了。 他绽放笑意的刹那，惊艳得让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种绽放的美，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美。 沈凝痴痴的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耀眼夺目。 “墨川，你真好看！” 虽然早就知道他长得出色，但是他总是寡淡着一张脸，鲜少露出笑容，没想到他真心绽放笑容的时候，会让她惊艳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连他脸上的那条刀疤，都给他增加了无形的魅力。 第3661章 没亲到 墨川啼笑皆非。 他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可没想到自己刷脸成功。 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问：“比齐燕羽好看？” “好看。”沈凝诚实的回答。 “那你亲亲我。” 她的脸腾一下红了。 “那你笑一个。”她也不甘示弱。 墨川果然再次笑了。 她只好仰着头去亲他，可他故意捉弄她，眼瞅着她的唇要碰到他了，他往后缩了一点，她就亲了个空。 “没亲到，不算数。”他一本正经的道。 沈凝气得咬牙，扑上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有意报复，咬得用力。 可他却只是温柔的搂住了她的腰，双眼温柔如水的凝视着她，让她舍不得咬下去了。 松开牙齿，她垂眸看着他唇上的细细齿痕，突然笑了。 “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在你嘴上天天咬出印儿来，让那些大臣们笑话你。” 墨川却正色道：“我不怕，他们要是看到了，羡慕还来不及呢。” “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从遇到你以后。”他面不改色的道。 沈凝彻底无语。 她现在才发现，男人脸皮要是厚起来，女人根本不是对手。 “刚刚在想什么？”墨川问。 “什么也没想。” “胡说，你分明是在想一个人。”他惩罚的捏住了她的鼻子，“要是不说实话，你知道我会怎么罚你。” 她被迫张开嘴呼吸，嗔怪的瞪着他。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想亲口听你说。” “好了好了，我说，我在想你，行了吧？”她很快败下阵来，巧笑嫣然。 他松开手，对她勾唇一笑。 “我也想你，想得连奏折都没心思看，所以就来瞧瞧你。你这几天为什么不让我进来看你？嗯？” 她白他一眼：“明知故问。” 他盯着她红透了的耳根，忽然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怕我？” 语气尾音上挑，含着逗弄的意味。 她的脸更加烫了，尤其是他的呼吸热热的吹过她的耳根，让她起了一层颤栗。 耳朵是她的敏感点，他明知道，却故意这样逗她。 “胡说，谁怕你，我怕猫怕狗也不会怕你！”她嘴硬不肯服输，可心底却直打鼓，说不怕是假的。 她真的怕再来一次那样的欢好，她躺了好几天都没休息过来。 “真不怕？那咱们再来一次。” 他促狭的笑了笑，伸手缓缓挑起她一根衣带，作势欲解。 她惊得脸色都变了，忙抓住他的手。 “别，不要！” “那你承不承认怕我？” “我怕，我怕，我真的怕了你了。”沈凝一迭连声的道，再也顾不得嘴硬。 可墨川却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他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看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这么容易就服软，是不是心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他反客为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压在榻上。 她又气又急，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又明知故问。” 她的香囊刚派人送出去，他的人就来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是兴师问罪来了。 第3662章 再生一个 果然，墨川漂亮的脸沉了沉。 “你给别的男人送香囊，可问过我同意了吗？” “那天我告诉过你了。” “可我并没有同意。”他想起来心头就窝了把火。 沈凝登时心下恍然。 怪不得那天他一反常态，往死里撩拨她，原来是他吃醋了，在用那种方法惩罚她。 “可我送都送了，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他目光缓缓下移，从她的眼睛落在她的唇上，又继续往下。 她身体起了一团火，好像他的目光是火源，看到什么地方，那里就开始发烫。 在心里轻叹一声，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墨川看上去清心寡淡，可他真的吃起醋来，会比任何人吃的都要凶。 她只是想向齐燕羽表达一下歉意，却不想因为这样而惹火了墨川，想起上次他撩拨她的手段，她就浑身发软。 既然逃不掉，她就不如主动出机，掌握主动。 “可是送出去的礼物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怎么办？”她无辜的眼神对他眨啊眨，就像是纯洁的小鹿。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勾魂摄魄的眸光，墨川恨得直咬牙，心痒得恨不能一口将她吃掉。 她满肚子的鬼心思，他心里明镜似的。 沈凝仰起头，鼻尖在他的唇瓣上轻触，就那样轻轻擦了擦就退后，然后再上前蹭他，就像是只爱娇的猫儿。 让他宠到心尖，疼到心尖，恨不能把她揉碎了。 本来想好好的惩罚她一番，墨川却被她这举动弄得自己野火烧身，不能自拨。 他压低了嗓音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饶了你？” 眼神浓郁得像是有火在烧。 沈凝笑着歪歪头，突然道：“那这样呢？” 她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不是一个敷衍了事的吻，她亲得非常认真，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像扇子一样浓密，她屏着呼吸，主动用舌尖去撩拨他。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一滞。 小妖精！ 他在心底狠狠叫了一声，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她举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怕自己会压痛了她，这样她趴伏在他的胸膛上，她就会舒服得多。 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但呼声立刻就消失了。 他很快就反客为主，那个吻也变得像急风骤雨一样，她的意识也变得迷迷糊糊，只能被动的反应着他。 她连衣服什么时候被他解开的都不知道。 只是在最后的时刻，她听到他喘息着说了一句：“凝儿，咱们再生一个孩子。” “为什么，你不喜欢灵儿吗？” “喜欢，但是我还想要更多的孩子，我要你给我生好几个，最好生个女儿，长得像你。” “不，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不想要咱们的孩子？” “不是。” “那是为什么？”墨川忍不住咬牙，在她的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她疼得抽了口气，眼泪汪汪的，憋着气道：“你为什么咬我？” “谁叫你不肯给我生孩子。” 第3663章 再嫁一次 “我不是不肯生，是因为……因为……”她咬着嘴唇，回想自己生灵儿的那一刻。 九死一生。 她差点死了。 要不是师傅，她现在和灵儿怕是都见不到他了。 她不怕疼，可是她怕见不到他。 “因为什么？”他逼问。 她咬着唇道：“他们说女人生孩子就会变笨，我要是变笨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墨川忍不住扑哧一乐。 “傻丫头，我就喜欢你变笨，最好变得再笨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牢牢握在手里，再也不怕你溜走了。” “原来你是想用孩子绑住我。” “对，我想。” “你自私。” “我就是自私。”他答得坦然。 但却让沈凝的心里一热，她圈住了他的脖子，低叹一声：“我喜欢你的自私。” 墨川搂紧了她，心里被喜悦和幸福涨得满满的。 “凝儿，再嫁给我一次。” “什么？”她迷糊着没听清楚。 “我说，我要你再嫁给我一次，这一次，我要给你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我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你。”墨川清晰有力地说道。 “咱们早就行过婚礼了，六年前就举行过了。” “那个婚礼太匆促了，而且过了那么久，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可现在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回来了！” 沈凝一下子清醒了，她抬眸看他。 “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不！不要！”她几乎立刻说道。 “为什么不要？” “我……”她心里乱糟糟的，所有的睡意都被他的话赶到了九霄云外。 “墨川，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形式，我也不在乎什么皇后的位置，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所以那个婚礼有没有，根本不重要，更何况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自己是谁，这不足够了吗？”她想要说服墨川。 可墨川这次的态度非常坚决。 “不，那不一样，现在找不到你师傅，你就不是沈凝，而是沈如眉，所有人知道你是沈如眉，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那我就再娶你一次，我要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 不管沈凝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松口。 沈凝说得口干舌燥，他却不想再听了，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你要是还有精力，不如咱们来干点别的？” 沈凝这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可是墨川却已经开始筹备起盛大的婚礼来了。 沈凝无可奈何。 她心里能猜到墨川的一些意思。 想必是齐燕羽大张旗鼓的婚礼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 那场婚礼的豪华和盛大，简直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 尤其是她那身由齐燕羽亲自设计的华美婚服，给了墨川不小的冲击。 所以他憋着股劲，想要给她一个让她永世难忘的婚礼。 沈凝只好由得他去，但是她心底却有一层隐忧。 香囊送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不但齐燕羽那边没有反应，就连送香囊的人也没有回来，她派了人去打听消息，可所有的人都像是黄鹤般一去不返。 第3664章 他来了！ 小如担心那些人被齐燕羽一怒之下全都杀了泄愤，可沈凝却摇摇头。 “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嗜血，也不残暴。” “可是大小姐，人是会变的，更何况他受了刺激，什么样的事都会做得出来，大小姐，你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怎么这句话你自己倒忘了呢？”小如道。 沈凝笑了笑。 她不是忘了，而是她了解齐燕羽，他是一个武痴，不是练武成痴，而是对制作武器非常痴迷，像这样的人，心性最是坚韧，也最是专一，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无法动摇他的本性。 不过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齐燕羽。 随着婚期的临近，她也越来越忙。 墨川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抽时间来陪她，看她，有时候就是只为了看她一眼。 她现在才真的什么叫如胶似漆。 一想到墨川，她就脸热心跳，心中起了臊动。 她真担心还没等到婚礼开始，她就会有了他的孩子，到时候会是三个人一起拜堂。 为了躲避墨川的纠缠，她想了各种方法，可所有的方法在墨川的执着面前统统碰了壁。 他是铁了心想让她再给他生一个。 “要是墨川来了，就说我不在。” 沈凝躲进了后花园。 他在后花园里为她搭了一个秋千架，上面爬满了藤蔓，绿茵茵的。 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秋千架上看书，常常看着看着，就会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近来她总觉得有些嗜睡。 可能是因为太开心了吧。 她像平时一样，拂去秋千架上的落花，坐上去荡啊荡的，心情慢慢的宁静，又开始眼皮打架。 恍恍惚惚中，她看到有人向她走过来。 阳光照在那人颀长挺拔的身影上，给他全身镶上了一层金边，让他像个发光体一样。 她忍不住揉揉眼睛。 “做梦了吗？” 她喃喃低语。 因为她看到的人，竟像是齐燕羽。 他穿着白色滚着金边的长袍，头戴玉冠，乌黑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清俊明朗的脸上带着笑，眉目生动，露出雪白的牙，还是她印象中那样的神采焕发，俊逸出尘。 “不可能是他，他怎么会来……” 她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最近她经常做梦，大白天也会睡着，那么做白日梦也不奇怪。 “怎么不可能？” 一个清朗动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近在咫尺。 她身体微微一震，差点从秋千架上滑下去，可是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把她拉回秋千架上。 “看到我，有这么吃惊？我是狮子还是老虎，你怕我吃了你？” 他对她笑，笑容明朗又灿烂，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得全无芥蒂。 可沈凝却吃惊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齐燕羽，真的是齐燕羽。 他来了！ 没有骂她，训她，没有生气没有恼怒，他对她笑得阳光灿烂，一如平时。 她的眼眶顿时红了，热热的液体涌进了眼睛里。 “齐燕羽，真的是你吗？你、你怎么会来？” 第3665章 后悔吗？不！ 齐燕羽笑道：“我怎么不能来？难道你不想看到我？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明明是你负了我，甩了我，可我没生你的气，你倒摆起架子不想见我了！” 沈凝咬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和原来一模一样。 还是那个爽朗开心的齐燕羽。 这压在她心底的负疚感顿时轻了好多。 “我什么时候不想见你了，我是不敢见你，我……” 她从来没亏欠过别人，可是对齐燕羽，她却有说不出的歉意，可再多的歉意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欠了他的，她不知道如何去还。 “你不敢见我，是怕我骂你，怕我打你吗？”齐燕羽故意板起脸来，做出一副吓人的架势。 沈凝摇摇头，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来参加你的婚礼！”齐燕羽笑道，把她往旁边一划拉，和她并肩坐在秋千上，他那熟不拘礼的样子让她感到又亲切又自然，他就像是她久别重逢的手足兄弟。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甩了我，转头又嫁给楚墨川，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太没心肝了吧？枉我对你还那么好！”齐燕羽似真似假的抱怨道。 两人坐在秋千架上，清风徐来，吹得树上的花瓣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阵花瓣雨，纷纷扬扬的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脸上，衣襟上，带着清香的气息。 他侧过头，拈起落在她肩头的一片落花。 “眉丫头，你没嫁给我，可后悔吗？”他笑着问她。 沈凝怔怔地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心里涌上一股惆怅和难言的酸涩。 后悔吗？ 她曾经问过自己，答案却只有一个。 她不后悔。 可这答案太伤人，她说不出口。 齐燕羽却笑了：“你不用怕我接受不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迎娶她做我的皇后，你看，像我这样出色的人才，你不嫁给我，有得是女人想要嫁给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就算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闻言，沈凝却是又惊又喜。 “你喜欢上别人了？” 齐燕羽看到她瞬间变得光采照人的脸庞，脸上笑意不减，反而笑得更神秘得意了。 “当然，要是你当初嫁给了我，我就没机会遇到她，遇到她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的女人原来不是只有你一个！在我心里，她可比你好多了，也美多了，你想不想见见她？” 沈凝心里的负疚之意一下子变得淡了。 她笑问：“想见，你带她来了吗？” “没有，我可不敢带她来，要是让你的楚墨川见到了她，改变了主意怎么办？还是等我和她大婚之后，你们来北齐见她吧。” 沈凝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也不生气，笑道：“那你可要牢牢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齐燕羽伸手摘下一朵芙蓉花，替她插在鬓边，满不在乎的笑道：“放心，跑不了，我会把她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他凝视着她，笑容灿烂而美好。 第3666章 一笑泯恩仇 两个人相视而笑。 这一刻，沈凝忽然觉得上天对她太厚待了。 她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齐燕羽的原谅。 只要他不恨她，那她此生就无憾了。 “你会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轻声问。 “你希望我参加你的婚礼吗？”齐燕羽不答反问。 “嗯，希望。”她诚实的答。 “那我就参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过了一会儿，沈凝轻声道：“齐燕羽，你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让你丢脸，在那种时候我选择了跟别人走，我当时有不得不走的苦衷，是因为……” 她想要解释给他听，虽然他不再怪她，可她却要告诉他真实的原因。 因为当时，她是真心诚意要嫁给他的，她甚至连墨川都没去想，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 她相信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会嫁给他，然后一心一意的对他。 可是世事难料。 齐燕羽却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对她摇头。 “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你不需要解释，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就于愿足矣，你是嫁给我还是嫁给别人，都不重要。” “你真的不恨我？”她仍是不敢置信。 “傻丫头，你当我是你们女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放得下，如果说一点也不恨你，那我也太矫情了，好吧，我承认，当时我是很生气也很愤怒，不过那种情绪很快都过去了，我想开了，自从遇到了我喜欢的女人，我就真的不恨你也不怪你了，你以前就告诉过我，当我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我才知道什么叫情之所起，一往而情深。现在我心里连你的半点影子敢没有，盛的都是一个她，你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肌，古铜色强壮的肌肉充满了阳刚和力量。 沈凝莫名的红了脸，移开视线。 “齐燕羽，只要你不怪我，我就无憾了。” 他笑了，揉乱了她的一头秀发，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你当我是痴情种子，会一辈子对你念念不忘？哈哈，你也太小瞧我齐燕羽了。瞧你这个鬼样子，丑都丑死了，我当时怎么会喜欢上你的，呸，一定是瞎了眼。” 他的话让她哭笑不得。 “好了，我该走了。” 齐燕羽突然从秋千架上跳起身来。 她随口问：“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驿馆，我要是再不走，被你那个小心眼的男人看到我和你这样，不知道要吃醋吃成什么样子。对了，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对她笑着挥挥手，足尖一点，像只翩翩灵燕般飞上了房檐，几个起落后，便消失了踪影。 沈凝目送他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咬着嘴唇微笑起来。 他能来参加她的婚礼，就是她最好的礼物。 齐燕羽离开没多久，小如就来禀报，说塔娜公主求见。 沈凝想起那个天真活泼没有半点心机的少女，自从她和楚少白成了亲，她们反而生疏了，她更是差一点成了塔娜的嫂子。 第3667章 隔阂 小如去请了塔娜进来。 沈凝笑着迎上前去，对塔娜亲热的伸出手。 “塔娜！” 塔娜却对她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沈凝伸手拉她起来：“你和我也这么见外，塔娜，我很高兴你能来瞧我，咱们已经有许久没见了，上次……” 她顿住没有说下去。 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她和齐燕羽的婚礼上，塔娜也来了，可当时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塔娜，连话都没能和她说一句。 想起那场婚礼，她就觉得一股愧疚。 齐燕羽原谅了她，塔娜呢？ “塔娜，你怪我吗？”她直截了当的问道。 塔娜抬头看了她一眼，本来明净如水的眼神竟然变得十分复杂，她没看懂。 “我也不知道。”塔娜摇摇头。 沈凝低低地道：“你阿兄来过了。” “是吗？”塔娜眼睛一亮，显然她还不知道齐燕羽来的消息，她立刻紧张地抓住沈凝的手：“他来质问你了？他为难你了？他骂你了？” “没有。他没怪我，没为难我，也没骂我，他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他喜欢的姑娘比我好许多倍，他已经忘了我了。”沈凝微笑道。 她心里由衷的感到释然，也为齐燕羽而感到高兴。 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她也祝愿他和他的意中人能够终成眷属，一辈子永不分离。 她更希望齐燕羽比她过得更幸福。 “真的？”塔娜有些不可置信，“我阿兄是个很死心眼的人，他怎么会说忘了你就忘了你？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大黄狗，后来那只狗病死了，他伤心了好久好久，然后再也没有养过狗。他对小动物都这样，对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沈凝笑道：“好啊，你骂我是狗。” 塔娜急了：“凝姐姐，我不是骂你，而是我不相信我阿兄会这么快就忘了你，喜欢上别的女人。” 这声“凝姐姐”她冲口而出，听得沈凝心里一暖，和她之间那层淡淡的隔阂一下子就消失了。 “塔娜，他就住在驿馆里，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问他。”她柔声说道。 塔娜点点头，漂亮的大眼睛里还是有些懵懂。 “凝姐姐，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塔娜看着她的脸，脸上闪过一抹困惑：“你真的是我的凝姐姐吗？你、你和凝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却很熟悉，少白说，你就是我的凝姐姐，凝姐姐，你怎么会换了一张脸？” 沈凝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嘛，说来话长，不过我的确是沈凝。” 塔娜低下头：“不管你是不是凝姐姐，我都为你感到高兴，不管你是嫁给皇上也好，嫁给我阿兄也好。” “为什么？” “因为你嫁了人，少白就不会一直想着你，念着你了。你是沈凝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叫沈如眉的时候，他心里的人还是你。”塔娜抬起头，直白的说话。 沈凝顿时一愕，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3668章 努力试试 “塔娜，不要胡说，你和少白成亲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 塔娜明亮的大眼睛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泪雾，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就像我阿兄一样，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我明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他，这么多年，他心里的人始终是你，可我还是不后悔。” 沈凝心里重重一震，她握着塔娜的手。 “他对你不好吗？你过得不快活吗？” 塔娜挣开她的手，擦了擦流下的泪，微笑着道：“他对我很好，非常好，可那种好不是丈夫对妻子的好，而是哥哥对妹妹的好，他就像我阿兄一样宠着我，可我要的是一个丈夫，不是哥哥，我已经有一个阿兄了，我不想要第二个阿兄，凝姐姐，你能去帮我劝劝他，让他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吗？不，我不要求他给你的喜欢和给我的一样多，我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凝姐姐，我从来没有求过别人，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人，你能答应我吗？” 她的眼中凝着泪珠，泫然欲涕，就像受伤的小鹿一样，让沈凝的心又酸又软。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塔娜，我会努力试试看。”她只能点头。 塔娜立刻展颜，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笑起来的她非常非常的美丽。 沈凝看着眼前光芒万丈的她，心里却在叹息，这样美又这样纯真可爱的少女，楚少白怎么会一直对她视而不见呢？ 塔娜幽幽的道：“凝姐姐，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怕别人笑话我傻，我也觉得自己很傻，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可我还是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嫁给他之后，我却天天害怕失去他，他只要有一刻不在我身边，我的心就悬在半空中，我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 沈凝的心不由得软成一团，抚着她的头发道：“这些话你告诉过他吗？” 塔娜流泪摇着头：“我不敢和他说，我怕说了之后他会瞧不起我，我在他面前总是在笑，他说喜欢看到我笑。” “傻丫头，你的心事从来不告诉他，你又怎么会真的走进他的心呢？”沈凝低低的叹道。 塔娜听得似懂非懂。 送塔娜离开之后，沈凝继续坐在秋千架上发呆。 她脑海里想的全都是楚少白。 那个白衣如雪，清俊出尘的少年。 他和塔娜真的是一对璧人，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俩居然一直是相敬如宾，他对塔娜的好就像是哥哥对妹妹，怪不得他们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 “在想什么？” 突然，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没有抬眸就知道是墨川来了。 她忍不住翻翻眼睛。 这里是她的后花园，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在想少白。”她没好气的道。 墨川握住她的秋千索，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我以为你在想齐燕羽。” 第3669章 唯一怕的人 很显然，他已经得知齐燕羽来见过她的消息，这宫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的事情。 “是啊，我本来的确是在想齐燕羽，我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悔婚！”沈凝故意气他。 墨川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没有想我？” “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她扭开头不去看他。 “好，那我会让你好好的想我，让你一刻都不停的想我。” 墨川直接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吻住她，然后肆意的索取，就像一只失控的猛兽。 如果说他平时还知道什么叫克制，现在就是完全不管不顾。 沈凝吓坏了，后悔自己不该刺激他，她感觉他的大掌已经顺着她的衣服滑进了她的衣襟里，触到了她柔滑细腻的肌肤，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颤栗。 他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会要她，怎么也要不够，怎么也亲不够。 可她没想到，这是在后花园的秋千架上，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是要闹哪样啊。 “说，想没想我。” 墨川终于放开她。 她喘息着，再也不强硬，像小猫一样点头：“想，一直在想你。” 墨川仍是不舍的在她唇上又亲了一口，要不是看到她太累了，他才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他还真的想试试秋千架上要她是什么感觉。 可是她看到乖巧柔顺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强迫她。 “墨川，我想求你一件事。”她想起了塔娜的请求。 墨川压下心头涌上的情火，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触着她的头顶。 “说吧，什么事？” “我想去见见少白。” “不许。” 墨川直截了当的道：“他对你根本就没死心，你去见他干什么。” 听到墨川也这样说，沈凝心里咯噔一下。 楚少白真的这么死心眼？就连墨川也瞧了出来？ “凝儿，有的时候不见比不见要好，你想要让他忘了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再也不见他。”墨川抚了抚她的头发。 沈凝咬着嘴唇，她知道墨川说的是对的，可是想到塔娜那泪光盈盈的请求，她没办法拒绝。 “可是我答应了塔娜，你就让我去试一试吧。”她不死心的道。 “你想怎么试？你以为感情这种事情，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能让他死心的吗？”墨川抬起她的下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我……不想你引火焚身。” 她不高兴的嘟起了嘴：“什么引火焚身，你以为我会喜欢上少白吗？我要是喜欢他，当初就喜欢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说实话，如果当年不是我使了计把他弄出了京城，那会儿你怕是早就和少白情定终身了吧？” 墨川突然提起了当年的往事。 沈凝的脸不由得一红，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确为楚少白动过心，但只是刚刚萌芽。 “都多少年的旧事了，你还提。” “我只要想要告诉你，我不怕齐燕羽，我也不怕楚少阳，我唯一怕的人，就是少白。” 第3670章 亲戚来了 沈凝大吃一惊，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她没想过墨川会这样对她坦白。 “墨川，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是你，对少白我只是抱有好感，那是喜欢，不是爱。”她心中感动，忍不住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 墨川却正色道：“他当年能让你动心，现在一样可以让你动心。所以我不想让你去见他，尤其是在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的时候，我更不能，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她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保证道：“你不会失去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分离。” 墨川摇头道：“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最近总觉得心惊胆颤，像是会失去你一样，婚期越是接近，我就越是有这种不好的预感。” 他拥紧了她，紧到她几乎不能呼吸。 沈凝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墨川，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把咱们分开的，齐燕羽亲口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他也原谅我了，不再生我的气，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你不许去见楚少白，听到没有？” 墨川非常严肃的盯着她。 沈凝还想再说，墨川却一下子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寝殿里走。 “你要抱我去哪儿？” “你累了，需要休息。”他面不改色的道。 她的脸却腾的一下红了，马上知道他想要什么。 “胡说，我一点也不累，我不想休息。”她挣扎着想要下来。 “那么我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他大言不惭的道。 沈凝慌了，想要逃，却被他搂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乖，别动，我就想抱着你躺一会儿，我不会动你。”他声音低沉，却又不失温柔。 可她心里绷紧的弦半点也没松懈下来。 “你前天晚上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说话不算话。”她委屈的撇撇嘴。 “谁叫你那天晚上太诱人了，我没把持住。” 他坦白直率得让她的脸更红了。 “墨川，你……你……”她说不过他，只能用力挣扎。 墨川声音低低的笑了：“看来你很有精神也很有力气，不如咱们一会儿干点别的？” 语气中的暧昧和挑逗昭然若揭。 沈凝的脸已经烫得可以在上面烙饼了。 她用力瞪着他，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他是条大尾巴狼，这么会撩人。 还没等她寻思出对策来，墨川已经抱着她进了寝殿，一步步走向床边。 沈凝垂死挣扎，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理由：“我……我亲戚来了！” “什么亲戚？”墨川疑惑的看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红着脸道：“是我大姨妈。” “大姨妈？”墨川更不懂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亲戚？” “扑哧！” 沈凝实在憋不住的乐，笑得肚子疼。 墨川仍是一头雾水，追问道：“你大姨妈进宫来了吗？没听到有人禀报啊。” 她更是笑不可抑。 他恼了，把她按在床上呵她的痒，痒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没有，没有大姨妈，我逗你的。” 第3671章 恶虎扑食 墨川咬牙切齿，突然一个恶虎扑食般将她扑倒在床上，那样子像是要活活把她吞吃掉。 “你敢戏弄朕？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脑袋？” 沈凝被他逗得更是格格直笑。 “好啊，你是堂堂皇帝，你想要谁的脑袋都可以，我的脑袋就在这儿，你来拿吧。” “别以为朕宠着你，朕就不敢动你，你可知道惹恼了朕是什么下场？”他仍是故意摆出皇帝的架势来，佯怒。 “皇帝大人请息怒，小女子不敢了。”她故作害怕的样子。 “你叫我什么？” “夫君大人请息怒。”她赶紧改口。 他却一下子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细腻又缠绵，深情又火热。 她被吻得脸红心跳，不知不觉的勾住他的脖子，迷迷糊糊的反应着他。 后来，这个吻把她的理智全都搅乱了，她眼神迷离的仰躺着，任由他为所欲为。 事后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早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自己又被他给算计了。 沈凝想起答应塔娜的事情，本来想不顾墨川的反对，找个机会去和楚少白谈谈，可是墨川像是连她的心思也看穿了，每天都给她安排了许多事情，全都是和大婚有关的，让她忙得不可开交。 她每天不是挑料子就是试礼服，还有各式各样的首饰宫花，流水样的送进来让她挑选试戴。 最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墨川居然给她准备了七套大婚时的礼服，每一套样子都不一样，都是精美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晚上的时候，墨川来了。 沈凝指着房间里衣架上挂着的七套婚服，没好气的道：“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你想让我嫁给你几次？” 墨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宝石般的眼睛漆黑如墨，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你喜欢哪套？” “哪套都不喜欢。”她故意泼他冷水。 “那我让他们再去重做，再做十套让你挑选。”他面不改色的道。 现在距离婚期只有二十天，这么短的时间做十套婚服，沈凝想想都替下面的绣娘头疼加指头疼，就算是不眠不休怕是也赶制不出来十套礼服。 “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你喜欢哪一套？” 她询问墨川的意见，因为她看花了眼，觉得哪一套都漂亮极了。 “不如你穿上试试。”墨川提议。 她想一想也是，便准备换小如进来，让她帮自己试穿嫁衣。 因为这些嫁衣太复杂，她根本不会穿。 “不用叫小如，我来帮你穿。”墨川马上说道。 “你会吗？” 沈凝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脸上一热，明白他的意思。 他哪是想帮自己穿衣，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吃自己的豆腐。 “我会不会，不试试怎么知道。”墨川低声道，一伸手捉住了想要逃走的她，手指已经飞快又熟练的解开了她的一条衣带。 沈凝又气又急，满脸飞红：“墨川，你别闹。” “我保证只是帮你穿衣，不会乱动。”他一本正经的道。 第3672章 蠢蠢欲动 “我不信，你说话不算数。”她摇头，她已经吃过一次亏，再也不肯上当。 “这次我说到做到。”他非常认真的道。 沈凝挣脱不开，只好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墨川果然没有乱动，他认真的帮她试穿每一件新嫁衣，那些嫁衣做得非常复杂，穿的步骤更是看得沈凝眼花缭乱，头都晕了。 可是墨川却对每一个步骤都了若指掌，他心细如发。 沈凝看着看着，心中蓦然一动。 这些嫁衣莫非都是他设计而成的？ 她心里蓦然流过一抹暖流，眼中涩涩的。 试了一套又一套，每一套穿在她身上都漂亮得像是绽放的花朵，让她光彩夺目。 她忍着满腔的感动，可是鼻子里却酸得难受。 他那么忙，每天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却还亲自设计了七套这么复杂的嫁衣，全都是为了她。 这样的宠溺，她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喜欢哪一套？”他又问。 “每一套都喜欢。”她由衷地道。 “最喜欢哪一套？” “这一套。”她抚着衣服上的绣样，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那大婚的时候就穿这一套。”他眼里全是宠溺，还有惊艳。 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慢慢的偎进他怀里，感受着被他捧在掌心里宠爱的感觉。 这一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了。 * 随着婚期的临近，西楚和南越的关系却日趋紧张。 一日，突然接到前方传来的消息，南越调动了二十万大军，准备攻打西楚。 接到消息后，墨川不禁皱起了眉头，盯着桌上摊开的密报，久久一语不发。 那密报上写着一个让他触目惊心的消息。 南越对西楚虎视眈眈，上次更是和北齐国的老皇帝结盟，准备一起出兵将西楚灭后瓜分，后来因为齐燕羽登基称帝，和南越解除了盟誓，南越才不得不暂时取消计划。 但没想到才时隔不久，南越再次蠢蠢欲动。 要是论兵力，现在的西楚并不比南越弱多少，可墨川担心的是南越突然起兵，怕是还有后招。 万一南越这次和东秦联盟，那西楚势必是孤掌难鸣。 要是这个时候齐燕羽可以和西楚结盟，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也可以让南越和东秦有所忌惮，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齐燕羽会愿意这样做吗？ 墨川猜不透齐燕羽的心思。 齐燕羽这次远道来参加他的婚礼，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但是齐燕羽十分坦荡，他对沈凝果然是没有半点怨怼和憎恨，对墨川却是不怎么待见。 他来到西楚之后，进宫来见过沈凝一面，然后就一直住在驿馆里。 今天的齐燕羽身份非比寻常，他是北齐的皇帝，虽然这次他来参加婚礼没有大事声张，除了廖廖数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墨川对他却不得不防。 齐燕羽所住的驿馆里，他自然派了不少监视的探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墨川一直相信这句话。 在他心里，齐燕羽就像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猛虎。 第3673章 关系微妙 纵使这头猛虎没有伤人之意，但只要他在身侧，墨川就会感受到危险和威胁。 这是来自强者的感知。 他相信齐燕羽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探子每天都会把齐燕羽的行踪报告给他。 齐燕羽不是在驿馆里饮酒，就是去找楚少白喝酒，有时候会喝得酩酊大醉才回驿馆，有时候醉了就直接睡在楚少白那里。 他还会去秦楼楚馆听小曲儿，一听就是大半天，再去最大的赌场赌钱，每次去赌钱都会输得分文不剩，差点连裤子都被人扒了。 墨川听之任之，只是吩咐人暗中相随，一定不能让齐燕羽发现。 哪知道这天他刚下早朝，一踏进御书房的门，就发现齐燕羽正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他不由眉头一皱，暗想这宫里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以齐燕羽这样高的身手，这些宫里侍卫哪里看得住他，他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换言之，自己要是去了北齐皇宫，也是如此。 “齐君想要见我，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正门，却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他冷着脸对齐燕羽道。 他和齐燕羽都是一国之君。 两国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算不是和平，也算不上友好，本来因为塔娜和楚少阳联姻而建立的短暂和平关系，也随着北齐老皇帝和南越结盟而瓦解。 虽然现在北齐按兵不动，但墨川并不知道齐燕羽的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要是他因为沈凝的事一怒之下和南越联手，墨川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一看到齐燕羽心里就会有一种隐隐的敌意，两人大打出手过，知道对方都不是虚伪客套的人，所以他也没必要说那些虚伪客套的言语。 齐燕羽对他的冷言冷语并不在意，墨川看他不顺眼，他看墨川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塔娜，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你的脸好看？” “塔娜怎么了？” “她很好，不过很快就要很不好了。” “什么意思？”墨川冷冷看着他。 齐燕羽的眼神比他还要冷，他的目光向桌案上一扫：“别装糊涂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想瞒别人可以，能瞒得了我吗？我当只有你西楚有探子，我北齐的探子都是吃素的？” 墨川语气更寒：“你偷看？” “嘁！我用得着偷看吗？我就算不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齐燕羽不屑的从怀里掏出一团纸，满不在乎的扔给墨川。 “这是什么？”墨川并没有接，任由那个纸团掉在地上。 “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是你怕这纸上有毒？怕我下毒害你？” 墨川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讽刺和挑衅。 他没有弯腰，指尖弹出，一缕力道将那纸团弹得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掌中。 “呵呵，显摆功夫吗？我看也不咋的。”齐燕羽又讽刺了他一句。 墨川没有理会，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只扫了一眼，眼神就是一凝，在心底倒抽了口冷气。 第3674章 爱信不信 “原来如此！” 墨川飞快地扫完了纸上的内容，心中已经全部了然。 这张皱巴巴的纸上是北齐探子的密报，只是内容比他派出去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要多得多。 “这上面写的全是真的？”墨川弹了弹手中的纸。 “或许。”齐燕羽耸耸肩膀，模棱两可的道。 他一副爱信不信的架势。 墨川的眼神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北齐国的消息果然比自己灵通。 “如果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瞒你，楚少阳那小子以为眉丫头死了，他万念俱灰后，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他回到南越，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再次取得了南越那个糊涂皇帝的信任，还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他，他摇身一变成了南越国的驸马，加上他身为楚王，手握兵马大权，他在南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他发誓要夺回你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齐燕羽的话让墨川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怕楚少阳，但是这些消息他居然一点也没打探到。 “你也不要怪你的手下人没用，楚少阳他的确是个人才，他暗中做这些事情，瞒得密不通风，就连我的探子也没打听得明白，我之所以知道这一些，是因为他给我写了封亲笔信，你要看看吗？”齐燕羽斜眼睨着他道。 “信上说了什么？”墨川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 就连齐燕羽也忍不住心里佩服。 当然，这种情绪他绝不会让墨川看出来。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薄薄的信封，手指一弹，那信封便缓缓向墨川飞来。 这信轻飘飘的，却飞得非常缓慢，这手功力一露，墨川便知道齐燕羽的功力大进，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原因。 一定是沈凝将那能提高内力的配方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信封，打了开来，只看了几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齐燕羽说的全都是真的。 楚少阳的确是蓄谋已久。 他这次势必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不仅仅是皇位，还包括凝儿！ 墨川握着信纸，手指慢慢的收紧。 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给，但唯有她，不行！ 只是这次的战争，当真是避无可避了吗？ 墨川不怕战，可是有战争，就必然会有流血。战争一旦爆发，必将血流成河。 楚少阳这次倾南越全国之力大举入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楚少阳那张扭曲而狰狞的脸。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从来都是不计一切代价。 可墨川却不希望看到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再次因为战火燃起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宁可楚少阳来找他，和他单对单的较量，有什么仇什么怨，只冲着他一个人来。 而不要牵累那么多无辜的将士和百姓！ “你想怎么样？”齐燕羽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 墨川几乎是咬着牙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他想怎样！他为何要牵累无辜！” 齐燕羽了然的点头道：“战事一起，从此天下将再无宁日。” 第3675章 拒绝，是傻瓜 墨川霍地转身看向他，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楚少阳许给了你天大的好处，你却为何要将这件事情告之于我？他许给你的，莫非你就不动心？” 在那封楚少阳写给齐燕羽的信中，楚少阳许诺，只要齐燕羽答应出兵，和南越前后夹击，让西楚腹背受敌，不论成事与否，他都会许以重谢，一旦事成，就将西楚的一半国土划给北齐所有，要是事情不成，他也会割让南越十八郡做为谢礼。 这对北齐而言，可是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要是拒绝，那就是傻瓜。 可齐燕羽却将楚少阳的来信毫不保留的给墨川看了，这中间莫不是又隐藏着什么谋划？ 墨川发现自己看不懂齐燕羽了。 齐燕羽从他手中取出那封信，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撕，然后放在掌心里搓了搓，信纸便碎成了一片片，化成纸蝴蝶被风吹散。 他这举动大出墨川的意料之外。 “齐君，你是何意？” 齐燕羽斜眼睨着他：“我是何意，你看不懂？” 他的意思墨川看懂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君的意思是，你不会出兵相帮楚少阳，可是为什么？”墨川皱了皱眉，问道。 他对齐燕羽没有好感，同时他也知道，齐燕羽对他也是如此。 他是西楚之君，齐燕羽是北齐之王。 两人都是强者。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他们根本不会碰面。 要是一旦碰面，必是火花四溅。 尤其是两个男人喜欢的还是同一个女人，情敌相见，更是分外眼红。 所以墨川才会猜不透齐燕羽的用意。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吧。”齐燕羽笑眯眯道，拍了拍墨川的肩膀，“别的不说，你好歹还是我妹夫的亲叔叔，啊呸！我这不成了你的晚辈了，不成不成，这么算我就吃了亏了。” 墨川凝视着他。 齐燕羽耸耸肩膀：“你的西楚要是灭了，我妹妹岂不就成了亡国之人？我可见不得我的宝贝妹妹受苦。” “这个理由不足为信。”墨川冷静道。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到了那儿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了。” 齐燕羽跳起身来，往外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身看向墨川。 “怎么，你不信我？” 墨川站着不动：“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齐燕羽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说不定我在那儿安排了人准备害你呢。” “激将法？” “呵呵，你敢不敢？”齐燕羽勾唇一笑。 墨川微笑道：“这是我西楚的地方，岂有我不敢去的道理，就算你要带我去龙潭虎穴，我也不惧。” “好，有胆色，有气魄！怪不得眉丫头会对你这么倾心！”齐燕羽伸出大拇指赞道，脸上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 “走吧。”墨川道。 齐燕羽却双手一拦，斜睨着他：“你准备就这么去？” “怎么？” “换身衣服，我要带你去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穿成这样会吓到人家的。” 墨川也不多问，转到屏风后面，不多时换了一身墨色长衫，款式低调简单，但越是这样素静乌沉的颜色，却越发显得他唇红齿白，俊秀清逸。 第3676章 他是个大坏蛋 齐燕羽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随后又若无其事，当先便走。 他不走正门，而是一跃上了房顶，墨川也随后轻飘飘的跃了上去。 “什么人！” 没一会儿，就有宫中侍卫发现了屋顶上有人，分从四面包抄而来。 齐燕羽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围上来的侍卫，啧啧连声。 “瞧不出来，你这宫里的侍卫也全是酒囊饭袋嘛！” 这时候侍卫们已经发现屋顶上的是墨川，神情立刻变得恭敬异常，跪倒行礼。 墨川一摆手，当先便行。 侍卫们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了一会，谁都不敢追上去。 小四却对青影道：“你轻功比我好，你去瞧瞧，我总觉得那北齐太子不怀好意。” 青影点点头：“他现在是北齐之帝。”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我的错儿，快去！”小四冲青影翻了一个白眼。 青影随后而去。 沈府。 沈灵儿和楚曜正在读书，只是沈灵儿读着读着就停了下来，皱起了小眉头，鼓起了腮帮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喂，你怎么不读书了？小心你娘亲看到，又要罚你了。”楚曜赶紧对他道。 沈灵儿撇了撇嘴：“娘亲最疼我了，她才不会罚我，只会罚你。” 楚曜道：“你胡说，凝姨姨对我最好，比小如姑姑对我还要好，她舍不得罚我呢。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沈灵儿托着下巴，玉雪可爱的小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却不说话。 楚曜看着他，忽然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才不知道。” “我知道。”楚曜肯定的点点头：“你是因为你娘亲要成亲了，所以才不高兴的。” “你胡说，我娘亲和我爹爹成亲，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沈灵儿马上尖锐的反驳道。 楚曜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你更喜欢师傅当你的爹爹，是不是？” 沈灵儿吓了一跳，跳起来去捂楚曜的嘴巴。 “不许乱说，你要再胡说八道，让我娘亲听到会生气的。” 楚曜吐吐舌头，小声道：“我悄悄的说，其实我也喜欢师傅，我很想咱们在北齐国的时候，师傅带着咱们去猎白熊……” 沈灵儿苦恼的抓着头发：“可是娘亲她喜欢的不是师傅啊。” “那又如何！你娘亲喜欢的是你爹爹，这不是正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有这么好的娘，有这么好的爹，还有那么好的师傅，他们都那么疼你，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从来没见过我爹还有我娘，每次我问小如姑姑的时候，小如姑姑都支支吾吾的，她虽然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不过我还是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沈灵儿不禁追问道。 楚曜稚气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说道：“所有人都瞒着我，不提我的身世，可是我知道，我娘亲死了，我爹……他还活着，可他却是个大坏蛋！” 沈灵儿吓了一跳：“为什么说你爹是个大坏蛋？” 第3677章 顶天立地 “因为好多人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他们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可是眼神中却透中厌恶和痛恨。我知道，他们厌恶和痛恨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爹。” 楚曜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又是孤高又是寂寞。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只有小如姑姑待我好，直到你来了，还有凝姨姨，师傅，我别的都不要了，只要有你们就够了。” 沈灵儿听着听着，只觉得心里一酸，他觉得自己的烦恼和小伙伴的一比，根本就不算烦恼。 他有爹疼，有娘宠，虽然直到五岁了才找到爹爹，可这五年来，他和娘亲形影相伴不离，过得比楚曜幸福一百倍。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揉揉楚曜的脑袋，说道：“小曜，我娘亲常说，人生在世，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只要你无愧于心，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根本没必要在乎。” 楚曜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在乎。” 话虽如此，可他的眼中却闪着泪光。 沈灵儿替他擦眼泪：“以后我娘亲就是你娘亲，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咱们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从现在开始咱们努力心武，读书，长大之后就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咱们一起保护娘亲，好不好？”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孩子小小的手掌互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沈凝站在房门口，听到这一番话，脸上露出笑容，心中甚慰。 同时也不由自主的一酸，想起楚曜的身世，想起楚少阳和沈碧云，她没想到众人千瞒万瞒，可都没瞒过楚曜的眼睛。 孩子的眼睛是童真的，也是闪亮的。 父母再有错，也罪不及孩子。 从楚曜的这番话就可以知道，他和他父亲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大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你不是说要给灵儿和小曜送点心吗？”小如走过来，看到沈凝站在门外，奇怪的问道。 沈凝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湿润。 她怕自己眼睛红红的被孩子看到，会笑话她。 这两小子年纪虽小，可全都是一肚子心眼，眼睛更是尖得很。 她心里暖洋洋的，两个孩子的话让她身体里好像流过一抹暖流。 走进房间，将点心放在沈灵儿和楚曜的面前，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十分严肃地检查两个人的课业。 两个孩子对她又敬又畏，大气也不敢喘，就连平时最喜欢在她面前撒娇卖萌的沈灵儿也变得出奇的听话。 检查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勉励了两个小家伙一番，她拍拍两人的肩膀，笑道：“出去玩吧。” 两人顿时欢呼，跑着笑着跑到院子里去了。 沈凝站在窗前，含笑看着两人嬉戏打闹。 眼角一扫，发现墙角有衣角一闪，像是小如的样子，神情极是慌张。 咦？ 沈凝觉得奇怪，悄悄走出门去，放轻了脚步走向拐角处。 她探出去，就看到小如正和一个人在说话，小如的小脸涨得红红的，像是很恼怒。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楚脸容。 第3678章 暗馆 “小如！” 沈凝叫了一声。 “啊，大小姐！”小如的脸色立刻变得又惊又慌又乱，匆匆忙忙的把那人往身后藏。 可根本来不及了。 那人一侧头，沈凝已经认了出来。 “小四？” 小四回过头来，对她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 他虽然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脸上的尴尬却一闪而过。 沈凝心中起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四直起腰来，却低着头不答。 “墨川呢？”沈凝问。 “皇上……皇上……”小四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小声道：“奴才就是来这里问问小如姑娘，皇上有没有过来。” “他没来，他去哪儿了？”沈凝奇怪。 “他……他和那个齐燕羽一起走了，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一直没回来，奴才觉得担心极了。” “墨川和齐燕羽？” 沈凝不由皱起眉头：“他们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道，本来是青影跟着皇上的，但是青影也没了消息，据别的暗卫说，他们好像……好像是……去了、去了……”他吞吞吐吐的。 沈凝斥道：“说，去了什么地方？” 小四小声道：“是那种暗馆。” “暗馆？”沈凝皱了下眉头，接着就有些明白了。 所谓的暗馆，就是指一些没有打亮招牌却暗中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生意的场所。 这种暗馆，不光西楚有，北齐也有。 她想起齐燕羽带自己去的那个青馆，里面的两名小倌唱得一首好曲子，恍如天簌一般，不禁咬了咬牙。 齐燕羽对这种地方最是熟悉不过，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齐燕羽带墨川去的。 “皇后娘娘，您千万别生气，皇上肯定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可能是暗卫们看花了眼睛，皇上、皇上他……”小四还结结巴巴的帮墨川辩解。 沈凝已经一抬手。 她似笑非笑的瞅着小四：“那个暗馆在哪儿，带我去。” 小四猛的一个机灵：“奴才不知道。” “少说废话！”沈凝脸一板。 小四登时苦起了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看了沈凝一眼，犹豫道：“您要是一定要去，还是换身衣服吧，那里女子进不去。” 沈凝就明白了。 她转身回房，很快就换了一身男装出来。 看着铜镜中男子装束的自己，她自己都觉得新奇又有趣。 从房间出来，就连小四都一眼没认出来。 “皇、皇后娘娘？”小四和小如都惊讶万分。 “叫我沈公子。” 沈凝面不改色的道。 “沈、沈公子。”小四吞了一口口水。 小如却一脸的兴奋，叫道：“大小姐，奴婢也要跟您一起去，奴婢也去换男装。” 沈凝登时头大，板着脸道：“胡闹，那种地方，你个小姑娘怎么可以去，给我乖乖的待在这儿。” 小如委屈的嘟起了嘴。 沈凝让小四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在京城的巷子里东弯西绕，最后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 虽然是大白天，胡同里仍是阴暗暗的。 整条胡同只有一户人家，门前却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一名身穿红衣的姑娘倚在门板上，百无聊赖的看得嗑着瓜子。 第3679章 好久不见 她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小四，眼睛一亮。 “啊哟，小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奴家都想死您了！” 那红衣服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甩着帕子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小四的胳膊，十分亲热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沈凝吓了一跳，本来以为那姑娘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她却拉住了小四。 小四一个没留神，被拉个正着，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粉味扑鼻而来，眼前晃动的是一张涂满了脂粉的脸蛋，还有一双涂满了红蔻丹的手指。 他惊讶万分，看了那红衣姑娘一眼，很陌生，头一次见。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我第一次来，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小四又羞又窘，红着脸解释，那姑娘却拉得他更紧了。 沈凝似笑非笑的瞅着那姑娘，又瞅了小四一眼。 小四急得脸红脖子粗：“沈、沈公子，你别听她胡说，我、我以前真的没来过这种地方。” “我相信你。”沈凝抿唇一笑。 小四是太监，怎么可能会来这种暗馆呢？ 红衣姑娘这才注意到站在小四身后的沈凝。 她一下子呆住了，眼珠都凝滞不动。 “啊呀，这位沈公子越生越俊了，这么久不见奴家，是不是把奴家忘了？” 她在这一行做得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但像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公子，还真是少见。 尤其一看到沈凝的穿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 她马上甩着帕子又扑向沈凝。 沈凝不动声色的退了一小步，躲过那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顺便躲过了扑鼻的脂粉味儿，脸上笑容不变。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那红衣姑娘笑着，并不在意沈凝的躲避。 只是心里有点失落，知道人家没看上自己，不过只要来到这里，自然会有收了这位俊俏公子的人的。 “嘻嘻，沈公子还害羞呢，两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小四几乎是立刻就道：“我们不要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 “不要姑娘？”那红衣姑娘愣了愣，眼珠一转，马上会过意来，笑得更暧昧了。 “来我们这的都是来找人的，不找姑娘，那就是找小倌了？有有有，两位公子里面请。” 小四尴尬得想要解释，可这种事越描越黑。 沈凝不动声色，误会就误会好了，只要能进去就成。 红衣姑娘引着两人进到里面，将两人带到了老鸨的面前，在那老鸨的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用惋惜不舍的目光看了沈凝好几眼。 这么俊俏的少年公子，不喜欢姑娘，只喜欢小倌，真是可惜。 那风韵犹存的老鸨，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沈凝，忽尔凑近了，一双妩媚风情的眼睛盯着沈凝，红唇轻启。 “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难道你不知道我这里是不许女子进来的吗？” 咦，居然被看穿了！ 第3680章 果然在这儿 沈凝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在那老鸨的手里，压低了声音道：“妈妈好眼力，不瞒您说，我来这里是来找……我家相公的。他背着我偷偷来了这里，我们还刚刚新婚三天呢。” 她还故意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老鸨见了银子，立马变得眉花眼笑，一脸了然的点点头。 “小姑娘你也别难过，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教给你几招功夫，包管你男人再也离不开你。” 她笑眯眯的将沈凝和小四带到楼上的一个单间。 “你要找男人可以，但是不可以坏了我这里的规矩，也不能惊扰了我这里的客人，等一会儿你从这里往楼下看，要是看到你男人，你就悄悄出去把他带走，知道了吗？”她叮嘱道。 沈凝点点头，对老鸨温婉一笑。 “多谢妈妈。” 那老鸨扭着水蛇腰，对小四瞟了一眼，只瞟得小四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小厮送了香茶和点心进来，还有时鲜的水果。 “小四，你肚子饿了吧，吃两块点点先垫垫。” 沈凝将点心往小四面前推了推。 小四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房间里充满了脂粉香味，还有一张阔大的床，床上铺着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被褥，刚才送东西进来的那名小厮，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沈凝，然后带着一脸古怪的笑容离开了。 那小厮心里想的是什么龌龊念头，他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 要不是因为有要事，他真想追出去将那小厮暴揍一顿。 “奴才不饿。”他摇头道。 这种地方的东西，脏也脏死了，怎么能入口？ 他更佩服沈凝的是，她不但在笑，还打开窗户，对着楼下笑吟吟的张望。 皇上都来这种地方了，她就一点也不生气？ 沈凝确实没生气。 她跟齐燕羽也长了不少见识，齐燕羽带她去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比这脏乱差的地方多了去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齐燕羽带她去的那些地方都是极具特色。 想要吃好玩好，还真得来这种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齐燕羽将墨川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这里有什么特殊好玩的东西吗？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她推开窗户向下瞧去。 一楼的地方很宽阔，有一个偌大的看台，周围坐满了客人。 有不少穿红戴绿的姑娘们穿梭其间。 看台上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所有的客人们都抬头看向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有些客人已经不耐烦的叫嚷出来。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墨川！ 墨川身着便服，虽然坐在人群之中，但明珠美玉般的容颜，让他有如鹤立鸡群般，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而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美少年，不是齐燕羽又是哪个。 “呀，皇上果然在这儿……” 小四也一眼就看到了墨川，提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可是一想到皇上在这里地方待了好几个时辰，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乐不思蜀了。 第3681章 吓坏美人 可自己却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赶去沈府，结果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还找到了这里来，亲眼看到皇上来找别的姑娘。 该死，自己真是该死！ 等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屁股怕是要被打开花了。 小四愁眉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屁股蛋，悔青了肠子。 他暗暗祈祷，皇上他千万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哪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齐燕羽坐在墨川身边，左拥右抱，身边娇笑声不断，而好几名姑娘都纷纷向墨川频送秋波，可是墨川冷着一张脸，对谁也不瞧，只是握着酒杯，心不在焉的看向台上。 那些姑娘们虽然有心想上前献媚，却被墨川一身冷气吓得不敢靠近。 “楚兄，你怎么老是板着一张脸，把我的小美人儿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齐燕羽对投怀送抱的美人儿来者不拒，他喝了一杯美人给他斟的热酒，笑嘻嘻的看向墨川，调侃道。 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看得墨川心头一阵烦躁。 “你不是说要带我来见一个重要的人吗？人呢？”他沉声道。 他耐着性子在这种地方等了这么久，见到的都是一些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姑娘，正主儿一直没见到，那些姑娘们却像见了蜜糖的苍蝇一样围在他身边转悠，让他烦不胜扰。 “急什么，这不马上就要开始了吗？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齐燕羽一边笑，一边东张西望。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上望，正好和沈凝的目光对个正着。 那张清秀俊俏的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是女扮男装的沈凝，又是谁？ 他心中一怔，飞快的转回目光看向墨川。 墨川却并未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齐燕羽眼珠一转，嘴角浮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他对身边的一名姑娘使了个眼色，对着墨川努了下嘴巴。 那姑娘马上会意，端起一杯酒来，顾不得墨川身上散发的冷意，娇笑着向墨川的肩膀上靠去。 “这位公子，你坐了这么久，就喝了奴家手里的这杯酒吧，好歹给奴家一个面子嘛？”她硬着头皮将酒杯往墨川的唇边送去，声音娇媚入骨。 看到这一幕，沈凝的眉梢不由一挑。 她瞅着齐燕羽，唇边微微勾起。 很好，这小子，这笔帐自己记住了。 齐燕羽却挑衅的对她笑了笑，转头对墨川道：“楚兄，你干嘛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既来之则安之，绿柳姑娘敬你的酒，你一定要喝，否则你怕是见不到想要见的人喽。” 墨川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那姑娘手中接过酒来，一口喝下。 “好，楚兄果然爽快！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也会见到想见的人。” 齐燕羽拍手笑道。 楼下的气氛越发热烈。 看台上已经布置得花枝招展。 突然之间，喧闹异常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层层纱幔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衣曼妙的身影，朦胧而诱人。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向帐中人。 第3682章 白纱少女 随着丝竹声响起，白色的轻纱被一层又一层揭开，那曼妙的少女身影逐渐清晰，台下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轻纱少女款摆腰肢，盈盈起舞。 舞姿优美，步步生莲。 看台下的客人几乎都看直了眼睛，一把又一把的碎银子扔上了看台，有的落在白纱少女的脚边，有的则差点打中了少女的娇颜。 少女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晶蒙剔透的眼睛。 她一边闪避着台下扔上来的东西，一边继续轻盈的跳着舞，越发激起了台下客人们的热情。 有人大声叫道：“我要这姑娘晚上陪我！不管多少钱！” 很多人都跟着大声叫嚷起来。 老鸨站在台边，笑微微的道：“各位客人，你们要是看中了千秀姑娘，可以直接出价，价高者得！” 还真是简单粗暴。 沈凝看着台下的这一幕，微微点头，一双妙目似有意似无意的飘向墨川。 那白纱少女蒙着一层白纱，不露真容，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越发的引人遐思，加上她诱人的舞姿，就连沈凝看了都觉得心动。 可墨川由始至终，只看了那少女一眼，就再也没有理会过。 齐燕羽一边赞叹欣赏，一边用眼角向墨川瞄去。 “楚兄，你觉得台上这跳舞的姑娘如何？你要是有意，我愿意把这位千秀姑娘拍下来，送与楚兄。”他笑盈盈的说道。 墨川终于抬眼看了看千秀，面无表情的道：“不怎么样，我不喜欢，齐兄要是有意，我可以将人拍下来，送与齐君。” 他竟是原话奉还。 齐燕羽怔了怔，接着抚掌大笑。 “楚兄，你莫不是惧内？你放心，这种地方，眉丫头是不会来的，而我也会为楚兄你保密，绝不会泄露此事。” 墨川微微一笑：“齐兄，我也会为你保密，不会让你的那位心上人知道。” 齐燕羽哈哈大笑：“我以为楚兄是男子汉大丈夫，没想到却真的惧内，害怕一个小小的女子，当真是可笑啊可笑。” 墨川微笑道：“爱之深则惧，又有何可笑之处？齐兄如果觉得可笑，那说明齐兄你对你的那位意中人，并不如何深情。” 齐燕羽笑声登时止住。 他瞪着墨川看了一会儿，忽然扭过头去，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是没人能够听清。 这时候客人们已经开始纷纷出价。 “三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随着价格越叫越高，老鸨的脸上笑容也愈发灿烂，甩着帕子，提高了声音： “一千两，还有哪位爷出高价吗？” 齐燕羽斜了墨川一眼： “你真的不要？” 墨川面不改色道：“齐兄，你想要就说，只要你说你想要，我马上拍下来送与齐兄。” 齐燕羽摇了摇头：“这种女人就喜欢欲擒故纵，遮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揭下面纱，她是美是丑！是个丑八怪也不一定。” 仿佛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般，客人们都是心同此理，一时之间，无人再喊高价。 一千两在暗馆里已经算是一个天价了。 万一这姑娘揭下了面纱，一张脸却丑似无盐，这一千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儿？ 第3683章 她拍的 那老鸨站在台边，听到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扭着腰走过去，一下子揭掉了千秀脸上的面纱。 “哗！”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叫千秀的白纱少女，竟然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五官清秀淡雅，一身白衣，茕茕立在台上，宛或一株白梅，清丽婉约。 看台下面的客人们顿时开始疯狂叫价。 他们大多数是这里的常客，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儿。 “三千两！” “五千两！” “……” 老鸨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台下疯狂的客人们。 千秀却轻咬红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愈发怜惜。 就连墨川和齐燕羽都盯着她看得目不转睛。 楼上的小四只看了千秀一眼，就轻呼一声：“娘娘，她长得和您好像。” 沈凝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小四说得不错，那叫千秀的少女的确和她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她不说话静静站在那儿的时候，神情更像。 “一万两！” 齐燕羽突然开口，清朗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乱糟糟的人声，拔地而起。 周围安静了一下。 老鸨笑成了一朵花，看向齐燕羽的方向，热情的招呼道：“一万两，这位俊俏的少年公子出到一万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码吗？要是没有哪位贵客出价，这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齐燕羽笑着冲墨川挤挤眼：“楚兄，你真的不要？如果你想要还来得及，我可以送给你。” 墨川冷着脸道：“敬谢不敏。” “哈哈！”齐燕羽笑起来：“既然楚兄愿意割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语气笃定得好像已经抱得美人归了一般。 墨川将视线从千秀的身上移开，沉默着喝了一杯酒。 台下的客人们对着千秀美好的容貌垂涎欲滴，人人想要，可是想到兜里的银子，又无法再开口喊价。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我出三万两。” 看台下一片哗然。 “哇，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竟然一下子多叫了二万两！” 众人循声抬头，只见二楼的窗户中探出一个脑袋，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后生。 齐燕羽看到那张脸，不由得一呆。 墨川却几乎是一下子黑了脸。 “小四，怎么是你？” 小四愁眉苦脸，他根本不敢看向墨川，硬着头皮伸出三根手指，对老鸨晃了晃。 “三万两。”他重复一遍。 老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位小公子，我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要是你拿不出三万两，今天可休想走出我这个门去。” 小四看了沈凝一眼，沈凝点了点头。 “我家主子说了，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也没问题。”小四提高了声音道。 “好，要是没有人出价再超过三万两，千秀姑娘就归楼上的那位贵客所有了。”老鸨笑眯了眼睛。 齐燕羽摸摸下巴，露出瞧好戏的神情，不再竞价。 墨川沉着脸看向小四，却发现小四早就缩回了脑袋，一眼也不敢看向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 第3684章 打你的屁股 一定是她来了！ 毫无疑问，小四口中的主子，除了沈凝再无旁人。 很快，一名小厮进来，交给沈凝一块巴掌大的玉牌。 “这位公子，小人奉命带您去碧春阁，千秀姑娘已经在那儿等您了。” 他笑得十分殷勤。 沈凝点点头，对小四道：“赏他十两银子。” 那小厮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的道谢，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大方的恩客，这十两银子都快抵得上他一年的收入了。 只是他接过银子后还没离开，只是默不作声的瞅着沈凝。 沈凝就明白了，对小厮招招手。 小厮走到窗前，沈凝对下面指了指，说道：“瞧见那位穿黑衣服的公子了吗？” 她指的那人正是墨川。 小厮点了下头。 “你去找那位公子要三万两银子，然后将这块牌子送给他，就说我在碧春阁等他。” “啊？”小厮愣住了。 他还想再说，却见沈凝带着小四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小厮愣了一会，忙跑下楼去，直奔墨川。 “这位公子……”他刚一开口，就被墨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寒颤。 可他还得硬着头皮开口，这可是三万两银子啊。 “楼上有一位公子让我来找您要银子，然后把这块牌子交给您，他说他在碧春阁等您。” “什么？” 墨川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他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炸开来一样，一片空白。 这么说，刚才在楼上竞价的人真的是她？ 她……她还在碧春阁等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该死！ 都是这个该死的齐燕羽，自己就不该相信他的什么鬼话，跑到这种地方来，结果被她逮了个正着。 虽然他问心无愧，可是想到刚才的情景，一颗心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哈哈，哈哈哈！” 齐燕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 他费了半天苦心安排的场景，终于让他看到了墨川黑如锅底的脸色。 墨川的脸色越是难看，他就越是笑得开心，只觉得多日来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楚兄，佳人有约，可是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我替你去赴约？”齐燕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 “不必！”墨川沉着脸站起身来。 那小厮硬着头皮道：“还、还有三万两银子……” 这位公子的气场真吓人，在他面前，他连大气也不敢出。 墨川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看也不看丢在小厮怀里，然后拿着玉牌转身就走。 小厮忙打开钱袋一看，里面一摞崭新的金票，顿时眉花眼笑，送去给老鸨。 齐燕羽看着墨川离开的背影，唇角慢慢上扬。 墨川跟着带路的小厮来到碧春阁。 小四正守在房门外，一看到墨川，慌忙行礼。 “小四，去买二十双鞋来。”墨川面无表情道。 “啊？”小四一愣，“请问主子，要多大码的？” “随便。” “男鞋还是女鞋？” “都行。” 小四忍不住挠挠头皮：“主子，您要这么多鞋子干什么啊？是用来赏人吗？” 墨川冷着脸道：“用来打你的屁股。” 第3685章 第一关 闻言，小四顿时哭丧了脸。 “主子，奴才不是故意的……” “滚！” 墨川抬起一脚，踹在小四的屁股上。 小四屁滚尿流的遁了。 那带路的小厮也飞快的溜走，碧春阁门前只留下墨川一人，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他心中忐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公子，夜里风凉，您在门外徘徊会着凉的，请进来说话。” 墨川眉头一皱，这声音一听就不是沈凝。 只见得房门呀的一声，从内打开，然后一股带着暖意的熏香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但好像并无异样，房门一开，千秀那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看着他的目光温柔而多情。 “公子，既来之则进之。”她含蓄的发出邀请。 墨川站在门外向里面看了一眼，并未看到沈凝的身影。 “公子，您可是来找一位沈公子的？”千秀再次出声。 墨川淡淡嗯了一声：“她呢？” 千秀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掩唇而笑。 “沈公子说了，您想要见到他，得先过了千秀这一关。” 墨川一怔，这个鬼丫头，又要捉弄他了？ “什么意思？”他问。 千秀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只茶杯，放在地上。 “沈公子说了，请您单脚站在这只茶杯上，站满一柱香的时间，只要您没掉下来，茶杯也没踩碎，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墨川顿时满头黑线。 他毫不怀疑这法子是沈凝想出来的，也只有她才会想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捉弄自己。 “好！” 他吸一口气，运起轻功，轻飘飘的飞起，落下时左足正好踩在茶杯薄薄的边壁上。 虽然单足而立，可他却站得稳若磐石。 千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随后抿唇一笑，取出火刀火石，点燃了桌上的香。 那线香一吞一吐的闪着红光，倒是没什么刺鼻的气味。 墨川起初并未在意，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内力有些提不起来，尤其是两条腿，竟然开始发起软来，差一点踩碎了脚底的茶杯。 他马上醒悟到这线香有问题。 但是他身上带着沈凝特意为他配制的灵犀丸，百毒不侵，他不可能中毒！ “这位公子，这香是沈公子留下来的。” 见墨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枝线香，千秀忙解释道，“这香是有点粗，燃烧得比平常的香慢一些，您千万要坚持，要是您掉下来了，这一关就算是失败了。” 果然是那丫头捣的鬼！ 墨川心想，他就知道除了这鬼丫头，也没有旁人能下得了他的毒。 本来他还觉得沈凝出的这第一关考验太过简单，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她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过关…… 就算自己过了这第一关，后面还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作弄自己的法子呢。 墨川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却暗含期待。 这样机灵古怪的丫头，真让他又爱又恼。 好不容易看着线香一点点燃烧殆尽，红光熄灭。 墨川脚下一个用力，瓷杯碎成数片，差了千秀一跳。 第3686章 肚兜 “恭喜公子，过了第一关。” 千秀将手中的帕子交给墨川。 那帕子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 “这是沈公子留下的第二关试题。” 墨川面无表情的接过，可等他看清楚帕子上的字时，脸色一下子黑了。 “要来老鸨的肚兜。” 老鸨的肚兜？ 墨川脑海里浮现起那个浓妆艳抹，甩着帕子招呼客人的老鸨，心中一阵恶寒。 这个鬼丫头，居然让他去要这种东西！ 他怎么张得开口？ 千秀见他迟迟不动，诧异道：“公子，这第二关您要是做不到，可以直接认输，沈公子说，只要您认输，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鬼丫头！ 墨川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冷着一张脸扬长而出。 他回到前厅，看到在人群中笑脸迎人，眉飞色舞的老鸨，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鬼丫头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过了这一关。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冷冽的气势，硬是帮他从纷乱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径直走向老鸨。 “啊哟，公子您怎么出来了，您不是在碧春阁吗？怎么，是不是千秀姑娘服侍得您不满意？” 老鸨笑着迎上前来。 墨川沉着脸，缓缓开口：“我要一样东西……” 老鸨眨眨眼：“什么东西？” 墨川的嘴巴张了张，可“肚兜”两个字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决定送一百条肚兜给那鬼丫头！ 老鸨笑得很是灿烂，这让墨川心中一动，他直接甩了一张金票给那老鸨。 果然，她见钱眼开，马上压低了声音，将一包东西塞入墨川手里。 “公子要的东西在这里，这第二关就算公子过了，您赶快去后院的竹林吧，有人在等你。” 墨川点点头，握着那包东西转身欲走，老鸨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公子，竹林野猫多，您可当心着点。” 野猫？ 呵呵。 这猫果然够野的！ 墨川决定，要是找到那只小野猫，非狠狠的教训她一顿不可，看她还敢用这种古怪的法子来捉弄自己。 天色已晚，后院竹林静悄悄的，偌大的林子里连一盏灯笼也没有，乌漆麻黑。 但墨川夜能视物，加上艺高人胆大，踏入竹林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惧意。 他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害怕。 这里这么黑，又是陌生的地方，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是想吓唬谁啊？ 怕是没吓到他，反倒吓坏了她自己。 墨川想到这里，只觉得心疼，顿时加快了脚步。 忽然，竹林里传出一声低低的猫叫。 他挑眉。 原来还真的有野猫！ 墨川不知道沈凝为什么会给自己出难题，非要老鸨的肚兜，这东西就像是火炭一样烫手，可他不知道她还要玩什么花样，所以不敢丢。 他一面走一面张望，可没看到沈凝的身影，倒是看到了黑暗中悠悠亮起的东西。 那是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猫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野猫？ 墨川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心中猛生警觉。 这么多的野猫突然聚集在一起，绝对非同寻常，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第3687章 玩够了吗？ 野猫们低低的叫着。 那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中，墨川竟然听出了几分兴奋的意味，还有那一双双猫视眈眈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凛。 什么鬼！ 还不等墨川细想，一只野猫突然朝他扑了睐。 他心头一跳，迅速抬手将其打落，那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可接二连三，一只又一只的野猫扑上来，墨川左躲右闪，以他的武功，躲闪这些野猫本来不在话下，可他吸了那只线香之后，竟然提不起内劲来，只能依靠矫捷的身手来闪避。 可野猫越来越多，就像是嗅到了鱼腥味似的，接二连三的向他扑去，饶是墨川身手敏捷，还是一个不留神，尖利的猫爪撕破了衣襟。 这些猫怎么都跟疯了似的？ 墨川一边闪避，一边皱起眉头。 他觉得不对劲，这一只只猫盯着自己垂涎的样子，还有……这些都是公猫？ 猛然想到老鸨最后那句同情的叮嘱，墨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抓在手里的布包，再想到那老鸨的笑，眼睛眯起，迅速将手里的布包丢了出去。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方才还对着他虎视眈眈的野猫们，这会儿全都朝那个布包扑了过去，争夺之间凄厉叫声不断。 在这安静的竹林里，听着十分瘆人。 墨川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身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竹节虫。 一条又一条的竹节虫从天而落，就像下了一场竹节虫雨。 墨川的身上顿时落满了爬节虫，有些还锲而不舍的往他衣服里钻。 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怕这种毛毛茸茸、弯弯曲曲的小虫儿。 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虫子无毒，但是一想到这些虫子会在他的皮肤上爬动，他就寒毛直竖。 要是他内力还在，只要一运内力，自然可将这些虫子震掉，可现在他却只能硬着头皮，捉住一条条的虫子扔出去。 他一边扔，一边咬牙切齿。 鬼丫头！ 也就只有鬼丫头知道他怕什么，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折腾他。 墨川的手指捏着一条软绵绵的竹节虫，俊脸发白。 “哈哈，哈哈哈！” 忽然，黑暗中有笑声响起。 他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一块青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正悠然自得的看着他。 “楚兄，这游戏好玩吗？” 齐燕羽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他，看到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声极是欢畅。 墨川咬着牙，冷声道：“你玩够了吗？” 齐燕羽挑挑眉梢：“见不到你想见的人，就冲我发脾气吗？啧啧，堂堂西楚皇帝，就只有这点儿本事？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能去救人？” 救人？ 墨川一惊，他将手里的竹节虫远远抛出去。 “凝儿呢？你把她怎么了？” “你是说眉丫头吗？呵呵，你要是再不赶过去救她，她就要被某只野猫给吃掉了。” 齐燕羽坐在青石上，好整以瑕的弯起了唇角。 墨川登时恍然。 “这是一个圈套，一切都是你安排好了的计谋！” 第3688章 被设计利用 “呵呵，你果然聪明，不过就是反应得慢了些，到现在才发现，真让我有些失望呢。” 齐燕羽笑着冲他挤挤眼睛，“楚兄，那让人内力尽失的线香，可不是我的，还有这些野猫啊，虫子啊，都是眉丫头特意给你准备的，她是想要好好的惩罚一下你，然后等在这里看你笑话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她。只不过，她这么聪明，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他笑得就像是一只得意的黄雀。 墨川咬紧了牙根。 “是我太大意了，因为我和凝儿都没料到，堂堂北齐之君，表面上看去光风霁月的齐燕羽，居然会暗中和楚少阳勾结在一起！” 齐燕羽笑了。 “楚兄，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想当初你派人将眉丫头从我的婚礼上掳走的时候，我可没生你的气呢。至于楚少阳嘛，他的确答应给我那些条件，可是那些我都不稀罕，我要的根本不是那些东西，什么城池啊，土地啊，那都算不了什么，我只是要把你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怎么样，知道心爱的人被夺走的滋味，好不好受？” 他虽然笑着，眼中却露出刀锋般的尖芒。 墨川盯着他：“所以你就故意把楚少阳的信给我看，故意用这种方法赢得我的信任，然后把我骗到这里来，再派人去通知小四，让他意识到我有危险，你料到他一定会去找凝儿求助，然后把凝儿带到这种地方来，你故意让那些女子来接近我，想引起她醋意大发，还有那个什么千秀，也是你们安排的人吧？怪不得她长得和凝儿那么像！” 一条条信息像流水般全都串连了起来。 墨川忍不住冷笑：“没想到你齐燕羽，会变成了楚少阳的一条走狗！” 齐燕羽笑得更加灿烂了。 “哈哈，没想到楚兄你骂起来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和眉丫头越是越来越像了，你现在还有时间骂我，怎么就没想着求我？” “求你什么？” “求我指点你一条明路，让你去救眉丫头啊！她倒是比你聪明，本来她是想在这儿等你的，可是她没想到等来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对她一心一意的楚少阳。听说以前她就是楚少阳的妻子，被你硬掳了来的，你倒是有专门掳别人妻子的嗜好，今天你也尝到了心爱的女人被人掳走的滋味了吧，呵呵，楚墨川，一报还一报，你是自作自受，应有此报！” 齐燕羽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墨川倒觉得这样的他更真实了。 他真讨厌那个总是戴着一张笑嘻嘻假面具的齐燕羽。 “凝儿呢？楚少阳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川环视周围一眼，静悄悄的竹林中仿佛只有齐燕羽一个人。 但是黑暗中却仿佛多了无数道细微轻悄的呼吸，周围一定埋伏了不少人。 他知道自己是落进了龙潭虎穴，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惧。 只是他和沈凝都没料到，本来是两人之间互闹的一场游戏，却被有心人设计利用，让他功力尽失。 第3689章 冷血无情 “楚墨川，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在我面前低头，求人有这么难吗？” 齐燕羽瞅着墨川，皱了下眉头。 “就算我告诉你眉丫头在什么地方，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功力，能救她出来吗？现在的你，连我都打不过，更何况这周围还埋伏了不少楚少阳的人，呵呵，你自以为算无疑策，还在我的身边派了不少的探子，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可你的人一定和你说过，我这次来根本没有帮手，是不是？我当然不需要帮手，也不需要护卫，因为有楚少阳在这里接应我啊，所以我什么也不需要，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将你骗出皇宫，带到这里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楚墨川，你想不到自己也有中计的一天吧？” 他说着说着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觉得很开心。” 墨川一瞬不瞬地瞪着他，面无表情，可是一双素来冷厉的眸子里却透出刻骨的寒意。 他冷着眼睛对周围扫视了一圈，虽然没有看到人，却能感受到潜伏在暗处的杀机。 “紫霄阁的人！”他哼了一声。 “不错，楚少阳他不但成了南越国那皇帝老儿的乘龙快婿，还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紫霄阁主，紫霄阁的杀手是什么样的身手，你比我更清楚。楚兄，我看你这次是插翅难逃了呢？怎么样，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齐燕羽虽然是在笑着，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就像是捉住了老鼠的猫，要尽情的戏弄个够。 可他在墨川毫无表情的脸上却没有获得什么快感。 “啧啧，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在了情敌的手里，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的男人，天底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我齐燕羽自叹弗如。楚兄，你这样冷血无情，要是眉丫头知道，还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吗？” 墨川一言不发。 他静静的站着，像是一尊石像。 可他的心底却在焦灼地呐喊。 凝儿，凝儿，你一定不要出事，你放心，不管你遇到任何危险，我都一定会救你出来，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 半个时辰前，沈凝正好整以瑕地坐在那块青石上，抱着双膝，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透过竹叶，可以看到漫天星子，点点散落在湛蓝的天空中。 夜色如此迷离，这样美好的夜晚，她却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会出什么事呢？ 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用不了多久，墨川应该就会通过第一关，然后第二关呢？ 她想起自己起出来的那个刁钻古怪的法子，让他去拿老鸨的肚兜，忍不住唇角微勾，笑了起来。 不用猜也能知道，墨川看到自己留在帕子上的字后，脸色一定是黑如锅底。 哼，让他知道背着自己来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干这种事了！ 不过她相信，这第二关也难不住墨川。 第3690章 平和的场面 这第三关的陷阱也已经布置好了，机关就在墨川手中的布包上，那布包里其实并不是什么肚兜，而只是一件旧衣服而已。 只是这件旧衣服上洒了大量的猫薄荷做的粉末。 这种粉末无毒，但是对野猫而言，却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闻到猫薄荷的味道，猫会产生兴奋、激动等等状况。 然后就是第四关，从天而降的竹节虫。 墨川会怕这种软趴趴的小虫子，这是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想到墨川看到身上落满了竹节虫的样子，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突然之间，沈凝觉得后颈后掠过一阵冷风。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 “啧啧，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香！” 这声音熟悉之极，清悦悠扬，十分悦耳。 接着，她只觉得后颈一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脖子上“吧”的亲了一下。 沈凝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声音…… 是楚少阳！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楚少阳。 这个魔鬼。 沈凝只觉得全血肌肉都变得僵硬了，她坐在青石上，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心里一百个想要拔足便走，却是动也不能动。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就算是跑得再快，也无法快过楚少阳。 他既然来了，那就是有备而来，自己想跑就能跑得掉么？ 她不会傻得去做用无功。 沈凝慢慢勾起唇角，微笑了起来。 她甚至抬起一只如兰花般的右手，缓缓理了理云鬓，轻轻一笑。 “故人远道而来，为何却躲在后面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情，你想要亲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站到我面前来呢？这都不像是你楚少阳做的事了。” 她语气细腻柔和，带着点微微的责怪之意，说不出是亲昵还是什么别的意味。 楚少阳就站在她身后，怔住了。 他没料到久别重逢后，她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只觉得她话声柔腻，就像是吃进了一勺含着姜味的蜜。 有点辣，但更多的却是甜。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栽在她手下的种种，心神一凛，暗自警觉。 他轻声笑了，身形一晃，已经落在她的身前。 “你想要见我，这可不是见到了吗？”他对着她展颜一笑，风姿尽显。 沈凝眨了眨眼睛，有些恍神地看着眼前如玉树临风般的紫衣男子。 时光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他一如当年般俊美迷人，只是当年的少年轻狂已经被孤高冷傲所取代。 他的眼睛幽幽的凝视着她，眼底一片冷沉肃然，宛似古井无波。 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来，对他非常友好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儿也没变。” 她笑容恬淡平静，语气柔和，就像是面对久别重逢的朋友般，亲切而自然。 好像他们两人之间不存在一切恩怨情仇。 楚少阳又是一怔。 他绝对没想到，两人再见面对面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平和的情景。 第3691章 一直在等你 “呵呵，看到我，你觉得开心吗？”楚少阳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蛊惑人心般的笑容，有如春风化雨，让天上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还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不过我觉得，你也该是时候出现了。楚少阳，听说你在南越成了亲，取了公主当了驸马，我还没有恭喜你呢。”沈凝微笑着道。 这感觉怎么这么别扭！ 楚少阳看着面前盈盈浅笑的她，心里的感觉怪极了。 他本来想看到她见到自己后，惊慌、愤怒、怨恨，她会骂他，会惊呼，会尖叫，会恐惧…… 哪知道他所有料想中的一点也没有发生。 “你还能笑出来，不知道你看到这一幕后，还能笑得出来吗？” 楚少阳一挥手，黑暗中登时亮起了烛火，一盏盏灯笼亮了起来。 火光中，沈凝看到一大群黑衣人默不作声的现出身来，而小四则被人捆成了肉粽子一样，推到了她面前。 “主子，咱们中计了，你别管我，你快跑！” 看到她，小四又急又悔，大声叫道。 傻瓜！ 沈凝翻白眼，现在能跑得掉吗？ 周围这么多人围着她，就算她是只鸟儿怕是也飞不掉。 “呵呵，跑？往哪儿跑，沈凝，你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楚少阳站在人群最前面，好整以瑕的冲她微微一笑。 “跑，我没想过要跑啊，事实上，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 由始至终，沈凝一直含笑抱着双膝坐在石头上，动也没动过。 晚风吹进竹林，吹得竹叶簌簌作响，柔和的风拂起她的发丝。 星光如纱般罩在她的身上，她的容颜柔美，更像是一个梦。 “你一直在等我？” 楚少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唇角更弯了，可是眼底却凝聚起了一层寒光。 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眼前的姑娘熟悉而又陌生。 他觉得自己认识她，但又不认识。 面对这样的境地，她脸上却没露出半点怯色，神情淡然自若，嘴角含笑，悠然自得的抱膝坐在石头上，眉宇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自信。 楚少阳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松了开来，眼中透出欣赏的目光。 这是他钻心刺骨爱过的女人。 她的脸完全变了，变成了他不认识也不熟悉的模样，可是她的神情、言行举止还有那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和以前和她一模一样。 还是那样的让他心动。 她一点也没变。 楚少阳眼眸微微眯起，眸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像是要看透她的心一样。 可她的心，他什么时候真的看透过？ 就像现在，她坐在星光下，柔美似梦，却让他产生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无数个梦中，她都会这样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是梦醒后，全都是一场空。 两个人一坐一站，静静对视，谁都没动。 过了好半晌，楚少阳先开口，语气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柔和。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楚墨川。” 声音虽然柔和，但是言外之意，却是浓浓的威胁。 沈凝听得很明白，也看得很清楚。 第3692章 娶谁都一样 这周围全都是楚少阳的人。 他是紫霄阁主，现在又变成了南越国的驸马，手握兵马大权，手底下还有一帮让人闻名丧胆、唯他命是从的紫霄阁杀手。 不论在明在暗，他都强势无比。 这也是他无比自信的原因。 他这次带着大批杀手潜入西楚京城，而墨川那边却没接到任何消息，可见其能力非同一般，也更可见其心机之深，筹划之谋。 楚少阳的性格，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他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他的目标，就是两个人。 一个是墨川，一个就是她。 沈凝看着楚少阳，她太熟悉他了，他这个人虽然狠毒，但有一样却是说话算话，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说会放过墨川，他就一定会放过。 “只要你以后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我不会让你死。”楚少阳又柔声说道。 可是这温柔的声音却让沈凝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是的，他不会让她死。 不死就是他对她的承诺。 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死都要来得可怕和凶残。 沈凝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她不会忘记楚少阳是怎么待她的。 “呵呵，你不会杀我，然后会建一间囚室来继续囚禁着我，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用铁链锁着我，给我吃那种见不得人的药，然后趁我失去神智的时候来欺辱我，是吗？”她勾唇一笑。 桔色的灯笼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脸上清清楚楚的露出了讽刺的意味。 楚少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底闪烁了一下，声音出奇的镇定： “这次不会。” “是吗？那你这次打算怎么对我？”沈凝又是讽刺的一笑。 怎么对她？ 楚少阳却被她的这句话问住了。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在没有看到她之前，他的确早就想好了对付她的方法，他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落得身败名裂、九死一生，更是为了她魂牵梦系，差点为了她而殉情。 听到她死讯的时候，他虽然伤心断肠，可心里却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 她死了，他在这世上就再也无牵无挂，行事可以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而她呢，会在地下等着他，等他完成了大业之后，他会去陪着她，然后再也不离开她了。 楚少阳想得很好，他放下了那段让他痛彻心扉的爱恋，全心全意的布置着一切。 为了复仇，为了得到南越皇帝的信任，他毫不犹豫的娶了那位十七公主。 只要能达到目的，娶一个女人算什么，别说是一个公主，就算是十七八个公主，他也会眼睛都不眨的全都娶了。 他最心爱的女人死了。 既然娶不到最心爱的，那么娶什么样的女人不一样。 她们全都一样。 楚少阳心如槁木，念如死灰，他沉默又冷静的做着这一切。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他又听到了她的消息。 她不但没死，而且摇身一变，变成了北齐国未来的皇后！ 接到这个消息的楚少阳差点疯了。 第3693章 让她臣服 如果不是他知道得太晚，那么那天出现在北齐国喜堂上抢亲的人就不会是白衣人，而会是他了。 那一刻，他真的好恨！ 恨毒了她。 本来他以为她心里只有一个楚墨川，她背叛了自己，嫁给了墨川，对他不屑一顾，把他的一颗心和全部的尊严放在脚下践踏。 饶是这样，他还是做不到恨她。 直到听到她要嫁给齐燕羽的消息。 他心底压抑已久的恨意有如山洪决堤般的爆发了，而且一发而不可收。 那种恨意像是燎原的野火，在他心里越烧越烈，但却让他处理起事情越发的理智。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他和她之间彻底的恩断情绝，他对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爱恋，他一心爱慕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被她自己亲手杀死了。 现在活着的那个她，只不过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下贱女子罢了。 他在心底把她贬低到了泥巴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驱走心底对她最后的一丝眷恋。 他心底想了无数个念头，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真的面对她的时候，他却突然犹豫了。 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她，除了那张脸，和以前的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楚少阳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是一个陌生人，他热切爱过的那个沈凝已经死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沈凝，脸上画着丑怪的妆容，一双眼睛带着怯意和爱慕的偷看自己，那时候他心里涌起的除了厌恶，就是鄙夷。 可是后来，自己是怎么样一点点的被她吸引了呢？ 从最初的一点点动心，到最后至死不悔的倾心爱慕。 呵呵，自己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曾经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放弃他的皇位，放弃他的复仇，他只想得到一个她。 可她却背叛了他，和他的仇人一起把他逼走，逼到了异国他乡。 所以他爱她的同时，也在恨着她。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折磨她，折磨她也在折磨他自己。 他一直以为她是恨他的。 可现在呢？ 楚少阳在沈凝的脸上没有看到什么，她的眼中不再有怯意，也不再有爱慕，没有仇恨。 是的，他没有看到恨。 她的眼中只有讽刺和不屑。 怎么，直到现在她还瞧不起他？ 楚少阳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他真的没想到要怎么对付她。 直接杀了她吗？ 当然不！ 他要让她仰视自己，他要彻底打破她眼中的讽刺和不屑，他要让她看到他的顶天立地，看到他有多么强大！ 是了，他要让她彻底的臣服在他的脚底。 这才是他想要得到的。 “主子，您还犹豫什么，杀了她！” 突然，一个带着尖刻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素衣白纱的少女踏着星光款款而来，容颜娇美绝份，一双眼睛更是妩媚多情。 她那曼妙的腰肢轻盈的扭动，就连心如铁石的黑衣杀手们见了她，都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这少女正是千秀。 可是此时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眼中却透出浓浓的恨意，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凝。 第3694章 错得离谱 千秀走到楚少阳身边，亲昵的拉住了他的手臂，仰起脸来。 “主子，您说过的，只要您见了她，就会亲手杀了她，这个女人狡猾无比，您可千万别再被她骗了，她一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人来救她的。” 她声音绵软，可说出的话却是狠厉异常。 沈凝不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从千秀看着自己的视线当中，她能察觉出来，这姑娘对自己怀着浓浓的恨。 可她搜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再别提和她有什么过节了。 她第一次见到千秀，就是在拍卖台上看到她跳舞。 难道就因为自己花三万两银子买了她，她就恨上了自己？ 这也太奇怪了吧。 楚少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千秀一眼，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千秀咬了一下嘴唇：“主子，您不会是对这个女人心软了吧？”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她的确没见过沈凝，但是第一次见到沈凝之后，她就无法掩住心底涌上来的恨意。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恨这个头次见面的姑娘。 就因为她比自己更美吗？ 千秀瞪着沈凝。 是的，这个被她深深恨着的姑娘，真的很美。 她并不仅仅是美在容貌上，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她就那样静静的抱膝坐着，都美得像是一幅画，不由自主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千秀一直认为自己长得够美了，可她的美在沈凝的面前，立马就变得黯然失色。 她又妒又恨地瞪向沈凝，看着她就像是一朵盛放在星光下的罂粟花，妖娆美丽，可却是有毒的，让所有接近他的男人都会受到致命的诱惑，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她毁灭。 这种魅力是她一直想拥有，却一直无法拥有的。 可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看见了。 但这只是她恨沈凝的一个方面。 千秀是楚少阳的女人，她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容貌有七八分像是以前的沈凝，就是这七八分的相似，让楚少阳对她另眼相看。 楚少阳虽然娶了十七公主，可她并不恨公主，更不嫉妒公主。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楚少阳心里根本没有那个女人。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 只有她，才能让他的眼睛散发出光来，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冷傲迷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她是楚少阳身边唯一的女人。 可是她错了。 在看到沈凝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她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男人的心，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这个女人有哪点好的，为什么主子的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直到现在，自己还是无法真正走进主子的心里？ 千秀看着沈凝，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因为在沈凝的身上，她没看到一点柔弱的气韵。 虽然她不折不扣是个女人，可是她却恬淡优雅，从容自若。 而自己一直以来却像是依人的小鸟一样，自己以为这样的温柔小意会让主子对自己更加着迷，哪知道主子喜欢的，根本不是这一类！ 他喜欢的是像沈凝这样的女子！ 第3695章 拓跋铮 “你们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杀了她，杀了她！放暗器啊！” 千秀突然尖声叫道，声音尖利有如半夜枭鸣。 她见楚少阳迟迟没有下令，心里越来越怕，她知道拖得越久，主子就越是不会忍心下手，她忍不住挑起了双眉，抢先发号施令。 平时她的话很好用，紫霄阁的杀手们看在她是主子女人的份上，对她的话是言出就行。 可今天，楚少阳就站在面前，杀手们齐齐看向楚少阳，没有人行动。 千秀的脸色顿时发白。 她抓住楚少阳衣襟的手指微微颤抖。 “主子，你真的打算放过这个女人吗？” 楚少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缓缓看向沈凝。 “你是主动跟我走，还是要我的人把你带走？” “如果我两样都不选呢？” 沈凝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乌黑清亮的眼眸中像是泛起了一阵涟漪，仿佛身边落满了桃花，眩目迷人。 楚少阳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他仿佛被她绽放的刹那光华震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贱人！竟敢公然施展妖术魅惑主子！” 千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恶狠狠的从一名黑色杀手手里夺过一把长剑，向着沈凝分心便刺。 她不会武功，但是这一剑却用足了力气，一心要将沈凝戳个透明窟窿。 “快躲开！”小四忍不住惊呼出声。 沈凝却不闪不避，只是微笑着看向千秀。 楚少阳的右手微微一动，似乎想要阻止，可是脑海中念头一闪，右手又垂落在身边不动。 就在剑光将要刺到沈凝胸前的时候，千秀脸上已经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意。 她眼见一剑下去，情敌就要毙命，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就算事后主子为了自己擅自出手而责怪她，她也不在乎。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手腕一麻，接着，长剑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一样东西从斜刺里飞出来，正好击在她的手腕上，打落了她手中的长剑。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下手这样狠！她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一出手就想要她的命，嗯？” 随着声音落地，一条人影凭空而落，正好挡在沈凝和千秀的面前。 那人背对着沈凝，面朝楚少阳和千秀。 沈凝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人身高膀阔，背影很是熟悉，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件打落千秀手中长剑的东西，却是一小锭碎银子。 千秀却认得来人，脸上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她退后一小步，向着来人躬身行礼。 “拜见平西郡王。” 平西郡王？ 这个称呼让沈凝微微一怔。 她登时想了起来，平西郡王正是南越国二皇子拓跋铮的封号。 他虽然武力值超强，又是军功赫赫，可是为人粗莽，有勇无谋，并不很得南越国皇帝的喜爱。 还有，她在南越的时候没少见过拓跋铮，她还知道，这个勇武的二皇子误以为千面公子是个姑娘，对他一往情深。 想到千面公子，沈凝心中蓦然一酸，看向拓跋铮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哀悯。 第3696章 他的保证 “拓跋铮，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少阳冷冷的道。 “什么什么意思？”拓跋铮瞪着他，理直气壮的道：“现在是杀人的时候吗？你们要是再不把她带走，她那个皇帝夫君就要找过来了，你不会小不忍则乱大谋吧？” 楚少阳点头道：“好，咱们走！” 他看向沈凝：“你是打算跟我们走，还是让我的人把你打晕了带走？” 沈凝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她咬的唇没有说话。 楚少阳冷笑道：“你等的人不会来救你的。” 他心里闪过一抹快意。 忽然欺身上前，点住了她的穴道，她登时软倒在地。 拓跋铮抢上去一步将她接住，道：“我来。” 楚少阳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暗光，他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将人从拓跋铮那里抢过来。 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垂下手臂，任由拓跋铮将沈凝带走。 “撤！” 他一挥手。 片刻后，竹林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柱香之后，墨川才走进了竹林中。 他当然不会知道之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 沈凝被点了穴道，神智不失，楚少阳也没有让人蒙上她的眼睛。 拓跋铮带她钻进了一条地道。 地道很长，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她这才恍然而悟。 为什么楚少阳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原来是从地道进来的！ 而挖掘出这样一条通道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楚少阳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转念一想，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齐燕羽！ 他不但是武器制作大师，还精通各种机关之术，尤其是挖掘地道。 难道…… 她越想越是心惊，忍不住身体发冷，一颗心像是沉进了冰窟，开始发起颤来。 “你冷吗？” 幽暗的地道里，拓跋铮忽然低头看向她。 他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但他没听到回答，怔了怔。 “我真笨，你被点了穴道，怎么可能会说话。” 他自言自语道，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俯在她耳边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几个字低低的，却像是一股暖流注进了沈凝的心底。 她又是诧异又是感激。 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是楚少阳那边的人吗？ 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在地道里穿行。 拓跋铮脚下不慢，可沈凝却觉得他们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钻出地道。 重见天日的时候，沈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被外面耀眼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来。 她被掳走的时候是夜里，现在却是阳光灿烂。 只是还没等她看到周围的环境，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陷入了昏睡之中。 拓跋铮怒道：“楚少阳，你干什么？” 楚少阳冷冷道：“不干什么，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而已，这个女人太聪明，不能让她知道得太多。” “她现在就算知道了又怕什么，咱们的计划已经顺利完成，现在就等着那个人自投罗网了。” 楚少阳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心。” 第3697章 秘密基地 拓跋铮盯着他：“你不放心什么？你认为那个人不会来？那不可能，他可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怎么会不来？更何况还有齐燕羽，他一定会把那楚墨川带来的！” “齐燕羽？” 楚少阳似乎冷笑了一声：“你当他是什么好人么？” “你不会连齐燕羽也信不过吧？”拓跋铮倒吸口冷气。 “这世上的人都不可信，包括你。” 楚少阳面无表情。 拓跋铮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怒道：“既然不相信我，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楚少阳不理他，自顾自的吩咐下去。 所有人立刻按步就班的散了开来。 拓跋铮却抱着沈凝，阴魂不散的跟在他身后不停的追问。 “你难道不清楚原因么？”楚少阳反问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拓跋铮差点被突然房门砸扁了鼻子。 他停下脚步，恼怒地瞪着那扇门。 那是楚少阳的禁地，就算是地位尊贵如他也不敢擅自进入。 没有人知道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千秀也站在门外，咬着嘴辰。 她把怨毒的目光落在被拓跋铮抱着的沈凝身上，眼底闪过一抹阴霾的光芒。 如果不是因为拓跋铮二皇子的身份，她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那个眼中钉肉中刺拔掉了。 拓跋铮想了想，扭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是距离京城三百余里的一所别院，建在深山老林之中，四面环山，中间一个山谷，谷里气候四季如春，而且非常的隐蔽。 就算是常年在这附近的猎户都很难发现山谷的入口。 楚少阳早在数年前就开始着手布置，几年来，已经将这里打造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秘密基地。 除了这一个所在，他还建了好几处类似的地方。 拓跋铮第一次来到这个秘密基地，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楚少阳将这里建造得非常美。 山谷里四季常春，鲜花不败。 在山谷的周围，种满了大片大片的桃树，桃花盛开，红粉霏霏，灿似云锦，美不胜收。 没有人想得到，在这美如仙境的地方，竟然会步步杀机。 拓跋铮第一次踏入桃林，就九死一生，差点陷在里面出不来。 楚少阳还在房檐下挂了好多串风铃，五颜六色，什么材料的都有。 赤橙色、天青色、雾霾黄…… 每一个风铃都雕成了一朵桃花的样子。 风吹过，风铃便叮叮咚咚的奏响了一支乐曲，优美之极，而柔风细细，凉爽如春。 庭院里开满了各色鲜花，有玉桂、朱槿还有蔷薇。 拓跋铮一面走，一面嘟囔。 “这个楚少阳，把这里打造得这么漂亮做什么，是想当他的私家花园么？” 他穿过圆月型的拱门，看到满眼鲜花怒放。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有一个白衣如雪的纤纤少女正站在花丛中，含笑凝视着他。 千千！ 可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只是幻象。 没有，什么也没有。 阳光依旧明媚而灿烂，鲜花依旧怒放而缤纷，可是那个清丽婉约如雾中芍药般的容颜，却再也见不到了。 第3698章 抹不掉的记忆 拓跋铮心中一阵发疼，眼睛模糊了。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以他的功夫，竟会一跤摔倒在地。 这自是意乱情迷之故了。 等拓跋铮清醒了一下，才发现身边倒了一个人，正是沈凝。 他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之后，连她也跟着自己摔到了地上。 拓跋铮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沈凝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花丛里，四面全都是鲜花的气息，眼前却是拓跋铮的脸。 拓跋铮却并没有看她。 他正呆呆地看着满庭的鲜花。 沈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想起千千了？” 千千！ 这两个字刺得拓跋铮全身都痛了起来。 他猛然一把抓住沈凝的肩膀，哑着声音低吼：“千千死了，是不是？” 沈凝默默地凝神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 拓跋铮慢慢的松开了手，垂下头去。 “我知道，他一定是死了，我找了他那么久那么久，可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想要告诉他，我不在乎他是男是女，我……我对他的心始终没变过！可是我找不到。我去找楚少阳，他说只要我帮他灭了西楚，他就会把千千交给我，于是我就答应了，可是我心里却始终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我觉得千千他已经不在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突然，一颗大大的泪珠掉了下来，落在一片青草上，那颗小草被砸得弯下了腰。 沈凝心中凄然。 她低声道：“拓跋铮，你对他真的是一往情深。” “呵呵，很可笑，是不是？想我堂堂拓跋铮，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在我心里，千千就是千千，他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那么美，那么出尘，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面对着数十万之众的士兵，却能面不改色的弹奏琴曲，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办法把他从我的心里赶走，就算挖出我的心，他还在我的骨血里，我忘不了他，就算他已经不在了，可我还是会一直一直想念他。” 拓跋铮并没有看向沈凝，他始终低着头，盯着脚下的一坯黄土，声音低沉。 他没抬头，这样才没有人发现他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沈凝的心变得柔软而悲伤，她轻声道：“拓跋铮，你是个好男儿，你这样牵挂着他，他不会觉得开心的。你忘了他吧，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姑娘值得你去喜欢……” “你呢，你能忘了楚墨川吗？” 拓跋铮的声音闷闷传出。 沈凝顿时一窒。 “这世上的好男人不是只有一个楚墨川，那个齐燕羽待你的心不比楚墨川差半点，可你能忘了楚墨川，爱上齐燕羽吗？” 她愣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能，我做不到，拓跋铮，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千千，我也不会忘记他，没有人能抹掉过去的记忆，我知道，直到你白发苍苍，他依然会活在你的记忆里，我只是希望在你以后的人生里，能有别的姑娘陪伴着你，千千地下有知，他也会觉得开心的。” 第3699章 孤坟今安在 拓跋铮蓦然抬头，眼底一片血红。 他脸上满布泪痕，狼狈之极，可他却像是再也没有了顾忌，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中落中。 “这么说，他是真的死了？” 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沈凝的心里又是狠狠一酸。 她轻轻点了下头。 “他是怎么死的？”拓跋铮哑声道。 “楚少阳想杀我，他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掌。”她简短的说，闭了闭眼睛，用力咽下喉头的哽起的硬块。 千面公子临死的一幕再次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的容颜一如生前。 六年了。 这六年来，她失去了记忆，忘了以前的一切。 那所孤坟不知是否还在。 “呵呵，他死了，那我还有什么顾忌么？” 沈凝本来以为拓跋铮听到千面公子的死讯后会发狂，可没想到他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他抬起大掌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擦掉了眼泪，一伸手把她从花丛里拉了起来。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他将一块腰牌塞到她手里。 “拿着我的腰牌，没有人会拦你，你离开这里，快走！” 沈凝微微诧异：“你放我走？” “你不走，楚少阳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千千最在意的人，我不会让楚少阳伤害你，这是我能为千千做的最后一件事。” 拓跋铮面无表情的道。 他依旧看着满庭鲜花，明媚绚烂，黄昏的夕阳斜照，彩霞满天。 这一幕，美得像是画一样。 沈凝握着腰牌，看了拓跋铮一眼，将这一幕深深刻在脑海，但她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还不走？楚少阳现在在练功，等他练功结束，你想走就来不及了。”拓跋铮催促道。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走，往哪儿走？” 回过头来，楚少阳正静静的站在园门口。 深紫色的长袍被春风扬起，头上束发的银冠闪闪发亮人，容颜俊雅，丰神似玉。 可他手中却握着一把银色的大弓，弓拉成了满月之状，一枚闪着寒光的箭尖正对着沈凝。 他的箭尖对准了沈凝，可他的眼睛却在看着拓跋铮，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二皇子，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这里出的叛徒居然会是你。” 拓跋铮眼中仍是充满了血丝，看到楚少阳的时候，他眼底仿佛闪过一蓬火光，但迅速消失。 “什么叛徒，说得这么难听，老子是堂堂二皇子，平西郡王，怎么就成了叛徒了？”他反驳道。 “呵呵，拓跋兄，事实俱在眼前，你又何必否认呢？这件事情又不是只有我看到，这周围的人都看到亲到了，就算是到了皇上的那边，怕是你也解释不清吧。” 不知何时，花丛周围突然闪现出无数条黑色的身影。 一双双寒光闪烁的眼睛都盯着拓跋铮，只是没有人说话。 拓跋铮登时明白了。 “好，我知道这里全是你的人，我这个二皇子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楚少阳，就是我要放她走，又怎么样？你还想杀了我吗？好，我拓跋铮就在这里，你要杀就来杀，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第3700章 送你一个愿望 “英雄好汉？” 楚少阳又轻笑一声：“你也配称英雄好汉么？哪个英雄好汉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拓跋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又如何？总也比某些人像落水狗般被赶出自己的国土，跑到我们南越国来摇尾乞怜要强得多，你是英雄好汉，那你就凭自己的本事报仇啊！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沈姑娘专心专情，却又娶我的十七妹做什么？明明娶了我的十七妹，却又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弄进府，像你这种朝秦暮楚的花心大少，就配称英雄好汉了吗？” 他果然是楚少阳的损友，对楚少阳的事情了解得再清楚不过。 这几句话说得楚少阳一阵红一阵白。 不过很快，楚少阳就平息了怒气，微微一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拓跋兄刚刚和这个女人接触，就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真让人佩服。” “你佩服不佩服干我屁事！楚少阳，你要真是个男人，就明刀明枪的去报仇，你拿一个女人作饵，算什么东西？我拓跋铮虽然不配称什么英雄好汉，也比你这种人强得多！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所作所为，你要是有种，就放她走，然后你去和楚墨川拼个你死我活！” 拓跋铮一口气说完。 楚少阳反而笑了。 “这种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既然抓了她，就根本不会放了她，不管那个男人会不会来，我都没打算放过她。” 他转眼看向沈凝。 “曾经我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放在你面前，可你却把它当成垃圾一样的喂了狗，我想要告诉你，今天的楚少阳不再是昔日的楚少阳，他不会再为了你而动一点心，再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有半点心软，不但如此，他还要亲手杀了你，你现在可后悔吗？后悔当初为何不给他一点机会？” 他一字一顿的说完，眼底闪着冷酷的光芒，声音亦如寒冰一样，不含半分感情。 是的，他的心死了，现在如同枯木一般。 看到她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泛起涟漪。 “离开你，我从来就没后悔过，而且这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沈凝忽然抬头，浅浅一笑，笑容美好如梦，却深深刺痛了楚少阳的眼睛。 楚少阳也淡淡笑了。 他手中的弓弦发出一阵轻颤的嗡嗡之声。 “很好，那我亲手杀了你，也不会后悔。” 他轻声说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在他身后不远处，千秀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这一幕，眼睛瞬也不瞬。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 “杀她！快杀她！” 她以为只是自己心底在臆想，可是她却发现，周围有不少人的视线都向她看了过来。 原来，她太兴奋，也太激动，竟然把这句话叫出了声。 楚少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对沈凝道： “在你死之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沈凝面对寒光闪闪的箭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她笑了，眨眨眼。 “我没有什么愿望。” “那么，我就送你一个愿望。” 楚少阳冷冷的道，忽然吩咐：“把那个女人的手砍了。” 第3701章 你只是一条狗 千秀一听，差点高兴的笑出声来。 比起一箭杀了情敌，更让她开心的就是能亲眼看到情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沈凝，目光落在她那双柔美如荑的纤纤素手上，想到它们马上就要被剁下来，她就开心得想要唱歌。 但是，她忽然间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几名黑衣杀手大步朝她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攥住了她，手指坚硬冰冷。 千秀疼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美丽的眼睛里露出惊惧之色。 怎么回事？ 不是要砍掉那个女人的手吗？可这些人抓住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啊——”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呼就从她的嘴里叫出来，凄厉得让她耳膜都刺痛了。 可她却没意识到，这难声刺耳的叫声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双手的手腕光秃秃的，那双为楚少阳弹过琴，又捏过肩，服侍得他舒舒服服的素手，掉在了她自己的脚边。 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还有她的绣鞋。 千秀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睁大的，难以相信以前发生的这一幕。 一名黑衣杀手在刀锋上一吹，刀锋的血滴落，变得刃白如新，还刀入鞘，动落干净利落，然后再飞快的在千秀的手腕上连点了几个穴道。 血流登时减缓，千秀只觉得手腕麻麻的，痛感减少了许多。 她抬起头来，呆呆地看向楚少阳，颤声道：“主子，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楚少阳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还是那样潇洒出尘，飘然若神，还是那样的让千秀心折。 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千秀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你只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份量，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楚少阳一字一字的道。 千秀被击倒了。 她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一下子被抽干了水份，瞬间变得枯萎了。 “狗，一条狗？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条狗？” 她喃喃的道，趴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像是一条狗。 雪白娇艳的脸庞上沾了土，还有血，很狼狈，但她却笑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主子，谢谢你，总算给我一个明白，让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条狗。” 笑声越来越是凄厉。 黑衣杀手们却都是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人去多看她一眼。 千秀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瞪着沈凝，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就是这个女人，全都是为了这个女人！我明白了，你心里一直就没忘了这个女人，你就是为了她才这样对我！她是你的心肝宝贝，别人谁都不可以动她一根头发，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动她，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楚少阳冷冷道：“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些，话也太多了些。” 顿了顿，他又道：“把这个女人的舌头割了，话多的女人真令人厌恶。” 第3702章 好丑 听到这冷酷无情的命令，就连拓跋铮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叫道：“楚少阳，你也太残忍了，这个女人就算是该死，好歹她也服侍过你，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无情了？” 楚少阳冷冷道：“你倒是变得怜花惜玉了，怪不得会放那个女人走，既然你为她求情，那我就把这个女人送给你，只要你愿意收了她，我就饶过她。” 拓跋铮看了千秀一眼，马上摇摇头：“算了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这是你养的狗，你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我对养狗没兴趣。” 他一点也不同情千秀，甚至很讨厌。 只是他受不了男人折磨女人。 千秀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蜷缩在地上，任由黑衣杀手们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然后亮出了雪亮的刀锋。 她可以不动，可以不反抗，却不会不说话。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的舌头变得特别的灵活。 “楚少阳，你就是个混蛋，是个孬种！你就不是个男人！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可是你就碰都没碰过我，你们都想不到吧？什么夜夜温存，日日欢好，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不行，他根本就不行，他连一个男人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他连太监都不如！” 她一边大笑，一边大叫，喘息着。 “咯咯，咯咯咯！他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就纳了一个女人，又纳了一个女人，他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这些所有的女人他连碰都没碰过一根手指！不是他不想碰，而是他碰不了，他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一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你们全都被他骗了，被他骗了！” 她嘶声大叫。 “什么？！” 拓跋铮大吃一惊，震惊地瞪着楚少阳。 黑衣杀手们忙去堵千秀的嘴。 楚少阳却面无表情，始终没有回头看千秀一眼。 可是他却忽然向后飞起一脚，不偏不移的正踢在千秀的腰间，将她踢飞了出去。 “卟！” 千秀像只破布袋子一样，重重落在沈凝的面前。 她连话也说不出了，楚少阳那一脚将她的五脏六腑都踢痛了，她蜷缩着像只虾米似的倒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 可她的身体依旧是美丽的。 薄薄的衣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能看得男人们血脉贲张。 她很美，她的美曾经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她最拿手的武器。 可现在的她，却让人觉得很丑陋，丑陋得像是一条在泥浆中打滚的野狗。 拓跋铮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并不同情这个女人，但却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 她是自作自受，应有这个下场。 可是，楚少阳毕竟曾经对她很好很好，曾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着宠着，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说砍手就砍手，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些？ 他对千秀都如此绝情，那么对沈凝呢？ 他会怎么对沈凝？ 真的会一箭杀了她么？ 拓跋铮突然开始为沈凝担忧起来，一颗心悬在了嗓子里。 第3703章 现在，轮到你了 一名杀手走上前来，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楚少阳的命令，毫不留情的割掉了千秀的舌头。 千秀满嘴是血，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可她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看向楚少阳。 那对乌黑水润的眼珠仍是清澈美丽的，仿佛在哀哀欲诉着什么。 楚少阳终于看了她一眼。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是一只狗。”他一字一字缓慢的道。 千秀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她虽然还想做出高贵骄傲的样子，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因为在她心底，她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一条在烂泥里打着滚的狗。 闭上眼睛，大滴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下来，划过面颊，洗净了一片沾着泥浆和鲜血的肌肤。 但很快，她的泪水就流干了。 “这只狗赏给你们了。” 楚少阳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千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然后她就被几名黑衣杀手们拖走了。 从此以后，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询问。 她这个人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 “现在，轮到你了。” 楚少阳忽然笑了笑。 他的箭尖始终对准了沈凝。 沈凝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过，她没有看楚少阳，而是在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夕阳笼罩下，鲜花怒放。 她勾起唇角笑了。 “放箭吧，能死在这么美的地方，我死而无憾了。” “好！” 楚少阳薄唇轻吐。 然后他不再犹豫，手指一松，箭尖如同流星般射向沈凝。 “混蛋！不要！” 拓跋铮厉声狂叫。 他拼了命的向沈凝冲过去。 看到楚少阳松开弓箭的那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死！ “噗！” 一声闷响。 拓跋铮跌坐在地上，胸前端端正正的中了一箭，箭尖从他的后背探出，箭尾仍在颤动不休。 他低下头，看着胸口中的箭枝，眼底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鲜血正顺着伤口中泉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他的一大片衣襟。 拓跋铮抬起手来，沾了一点血，送到眼前仔细看，然后又送到唇边尝了尝。 “哎！” 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喝过不少仇敌的血，却是第一次喝到自己的血。”他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笑容：“这仇敌的血和我自己的血，味道都差不多，咸了巴叽的，一点也不好喝。”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除了楚少阳。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银色大弓，沉默不语地看向拓跋铮。 拓跋铮抬起头来，也看向他。 “我明白了，你要杀的人根本不是她。”他苦笑一下，“你要杀的人……其实是我……咳！” 突然一口血从他的嘴里直奔出来，直溅到一丛茉莉花上。 雪白的花瓣立刻变成了鲜红。 楚少阳继续冷漠的看着他。 沈凝冲到拓跋铮的身前，刚才她闭了下眼睛，以为自己要死了。 哪知道箭声响过，倒在地上的人却不是她，而是拓跋铮。 他就倒在她身前。 第3704章 他值得吗？ 难道是他替自己挡了一箭？ 沈凝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拓跋铮和楚少阳的对话。 可她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对话是什么意思，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他要死了，拓跋铮他要死了！” 那一箭力道十足，从拓跋铮的前胸直穿透后背。 那是一枚特殊打造的箭枝，箭尖成三角型，射入人体后会让人大量的流血。 拓跋铮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整个人躺在血泊里，那张一直健康阳光的脸庞，现在苍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那双眼亮无比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生机正在从他的体内飞快的流逝。 止血！一定要赶紧止血！ 沈凝心底一个声音不停的说。 可是怎么止血？ 她手边没有止血的工具，连条绷带也没有。 啊，对了，金针！ 沈凝灵机一动，飞快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尖对着拓跋铮胸前的几位穴道刺了进去。 可是簪尖毕竟不是银针，无法力达穴道。 血还在不停的涌出。 沈凝急得双手发颤，可人却出奇的冷静下来。 “拓跋铮，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和我说话，你和我说话！你保持神智清楚，我一定有法子救你。” 拓跋铮缓缓睁开眼睛：“不……不必……” 他低低的吐出几个字，声音发颤。 沈凝飞快的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瓷瓶，顾不得打开瓶塞，将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掷，瓶体碎裂，露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她捡起药丸，塞进拓跋铮的嘴里。 “这是苏合救心丸，你先吃下去。” “没、没用的。”拓跋铮想要摇头，可他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苍白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黑气。 “箭上有毒！”沈凝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 她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这是一种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毒。 拓跋铮的眉宇间那层黑气似乎泛着一种绿油油的光，他流出体外的血也变得乌黑浓紫。 他身体一个劲的抽搐，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全都变成了黑色。 这毒性如此剧烈，而且发作得如此迅速。 沈凝一颗心沉了下去，只觉得手足冰冷，浑身发颤。 那颗苏合救心丸只能暂时吊住他一口气，就算她能想出办法解毒，但是时间也不够了。 “楚少阳，解药。” 沈凝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解不了毒，但是楚少阳一定有解药，这毒是他涂抹在箭尖上的。 楚少阳歪头打量她，似乎她说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 “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 沈凝闭了闭眼。 是的，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傻，有点天真，竟然去向一头吃羊的狼要解药，要狼不要去吃羊，这怎么可能呢？ “提你的条件，只要你给他解药，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她的话音刚落，楚少阳的瞳孔猛然一缩，射出一缕异样的光芒。 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容让他那张俊美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沈凝啊沈凝，你对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关心，这么在意，我以为你为了一个楚墨川可以答应我的所有条件，没想到，你对别的男人也可以，就因为他想要救你！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要你拿一切来交换？” 第3705章 一见误终身 他指着拓跋铮，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沈凝。 “他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连条狗都不如，我曾经把你奉为天上的仙子，愿意为你捧上一切，可你却弃如敝履，现在，你为了这么个东西来求我，在你的心里，我连他的地位也不如，这简直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楚少阳虽然是笑着，可是眼角却流出了愤怒的泪水。 沈凝咬着牙，提高了声音：“楚少阳，我没有时间听你说废话，再不拿解药，他就要死了！” 楚少阳猛然停下了笑声，眼睛露出刀锋般的光芒，冷笑一声：“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他低眸，看向拓跋铮：“你糊涂一世，倒聪明一时，看出了我那一箭想要的是你的命，不错，我就是要你死！你以为你是二皇子我就不敢动你？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能逃得过我的耳目？你以为我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们父子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呵呵，拓跋铮，你就安心的去吧，等回到南越之后，我会将你的死讯告之父皇，你是死于楚墨川之手，父皇他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拓跋铮的脸上一片黑气，就像变成了一个黑人，他努力睁开眼睛，没有看楚少阳，而是瞅着沈凝。 他喘息道：“求……求你一……一事。” 沈凝的心底一片酸涩，她颤声道：“你说。” “把……把我……葬在他……他身边……”他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她。 她闭了闭眼中，眼泪大滴落下，点了点头。 “我会的。” 他的毒性发作太快，就算她能解了他的毒，楚少阳也绝不会让他再继续活着。 楚少阳的确毒辣，他一定是早就存了要杀拓跋铮的心思，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理由。 沈凝低下头，不再试图救他的命，她在拓跋铮的耳边轻声道：“我会把你葬在千千的身边，有你陪着他，他也不会寂寞了。” 拓跋铮眼中迅速焕发出光彩来。 他轻轻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我在这世上……再也没别的牵挂了……” 他身体一阵痉挛，眼神透出欢喜异常之色，可是笑容却渐渐在他的脸上凝固，那抹光彩也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沈凝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她呆呆地看着拓跋铮，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僵硬的手，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眼泪忍不住涔涔而落。 她和拓跋铮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可是他的死，却让她心底浮上无尽的悲凉。 那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悲伤。 拓跋铮死了，他临死之前，并不怨恨杀了他的仇人，只是一心想着那个住在他心底的翩翩佳人。 一见终身误。 沈凝心中茫然，回想当时，如果她早知道会造成这样一份孽缘，她还会不会让千千男扮女装在城头上弹琴？ 如果没有那一幕，拓跋铮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他会活得很潇洒，很快乐。 爱上千千，是他一切苦难的开始。 第3706章 她的笑有毒 但，拓跋铮好像并没有后悔，他对这份根本不属于凡俗的感情一往无前，至死无悔。 千千地下有知，或许也会愿意让他陪伴吧。 只是，她要如何才能把他带走？ “楚少阳，能让我把他火化了吗？”沈凝努力咽下了哽在喉咙口的硬块，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楚少阳。 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的软弱和她的眼泪。 绝不在仇敌面前示弱！ 楚少阳点点头。 “当然可以。” 一个死人而已。 他变成灰或变成土，他毫不在意。 楚少阳的确早就存了杀掉拓跋铮的心思。 因为这是南越皇帝派到他身边来监视他的，这对父子还以为他被蒙在鼓里，可他早就猜到了。 他这么做，也是给南越皇帝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不相信自己是什么样的后果。 楚少阳不怕南越皇帝翻脸。 其一，因为他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恰当的理由。 其二，就算南越皇帝知道真相又如何，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现在的他在南越手握兵权，又身为驸马，势力滔天，所有人都得仰望他的鼻息而度日，他想灭谁就灭谁。 就连南越皇帝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火光中，拓跋铮的身体慢慢消失。 沈凝眼中一片茫然，一动不动。 然后，她将拓跋铮的骨灰一点点收集在瓶子里，放在怀中。 楚少阳默不作声的看她做这一切，等结束后，才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你当然不会放我走，只是我也不想走。”她低低的道，仿佛说给自己听。 “怎么，终于觉得我好，舍不得离开我了吗？” 楚少阳唇角斜斜勾起，似笑非笑。 “是啊，你这么好，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呢。” 沈凝忽然抬起头来，对他一笑，笑容妩媚。 楚少阳不由得一呆。 就像看到阳光穿透了乌云，瞬间照进了他的心底，那一颗沉浸在枯井中多年不波的心，竟然跳了跳。 虽然明知道她的话不可信，她的一颦一笑都会是致命的毒药，可他还是贪恋她的这个笑容。 她有多久没对自己这样笑过了？ 记忆中仿佛从来没有过。 就连她失忆后留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是了，她只对楚墨川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或许，她还会齐燕羽这样笑过。 她可以对别的男人这样笑，却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对他！ 现在，就算她真的对他笑了，那也是假的！有毒的！ 楚少阳心底的阳光再次被阴霾笼罩，他面如寒霜，眼神冷得让人浑身发颤。 黑衣杀手们都感受到了那份寒冷，悄悄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过来。” 楚少阳忽然开口。 沈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黄昏的雾霭涌进了庭院，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云霞。 可她的周身仿佛在灿然发着光，衣袂飘然，仿佛是要凌波飞去一般。 楚少阳心底突然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下一刻她就要离他而去。 他的心蓦然紧缩起来。 第3707章 平空消失 她总是能想出一些出其不易的方式离开他，这一次她不会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吧？ “你过来，没听到吗？”楚少阳加重了一次语气。 他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只要轻轻一纵就能落在她的身边，然后将她牢牢的掌控住。 可楚少阳却不愿意这么做。 他要让她像条哈巴狗一样乖乖的听话，臣服在他的脚下，就像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那样，她们把他当成天，当成生命中的主宰。 沈凝却微微歪了下头，仿佛在倾听什么。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怎么还没来？” 什么意思？ 楚少阳皱了下眉，正准备开口，忽然，他的耳朵一动。 接着大门被猛然撞开，一条黑色人影飞闪而入。 那是一名黑衣杀手，是紫霄阁的人！ 他脸色苍白，嘴角全是鲜血，指着外面嘶声道：“不、不好了……” 话未说完，他就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现场一下子变得凝固。 楚少阳脸色瞬然一变，抬起眼眸看向门外。 大门开处，一个身穿墨色玄衣的挺拔身影映入他的视线。 他一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聚集在那个由远而近走来的俊美男子身上。 “楚、墨、川！” 楚少阳的瞳孔缩紧，屏住呼吸，眼底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自己不是已经布下了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吗？ 他应该被齐燕羽带到陷阱里，死无全尸了啊！ 可他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秘密基地？ 楚少阳无法相信，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可再看过去，墨川仍然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你……” 楚少阳刚吐出一个字，身形就飞快的掠起，掠向身前数尺处的沈凝。 只要抓到她，他就拿住了楚墨川的脉门，他会让楚墨川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跪在他面前向自己苦苦哀求。 楚少阳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是还没等到他落在沈凝的身边，他就突然发现…… 沈凝不见了！ 她好像一下子平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少阳身在半空，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着，看向脚下空空如也的地面。 她刚才就站在花丛中，身边是一株美人蕉。 美人蕉兀自迎风摇曳，可是她却消失了。 楚少阳心里怪异极了。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在她消失的地方有一个陷下去的凹坑，泥土正缓缓陷落。 有人挖地道救走了她！ 想明白这点的楚少阳又气又恨，又恼又悔。 他落下地来，目光怨毒的看向墨川，手指紧握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骨结爆裂之声。 “楚墨川，你是将计就计！”他一字字的说道。 这一刻，楚少阳全都明白了。 他自以为得计，自以为瞒天过海，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所有的布置、谋划、计策、心思，全都被别人算计了去。 枉他还自以为得意。 他瞪着楚墨川的目光如要喷出火来。 第3708章 得意太早 楚少阳没办法不愤怒。 就在他以为要成功的那一刻，才发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假的、虚幻的，他如何能不愤怒得要发狂？ “不错，我要是不将计就计，如何能找到你的老巢？”墨川看着他，淡淡地道。 楚少阳的手下们都露出震惊之色。 可他们谁都没有动。 没有楚少阳的命令，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一排排、一列列寒光闪闪的箭头正对准了他们。 墨川带来的护卫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墙头，手持长弓利箭，弓拉如满月。 那些不是普通的弓，而是十机弩，由齐燕羽亲自设计，沈凝加以改良，可以同时发射出十枝羽箭。 这些护卫们勤修苦练，个个都练成了百步穿杨的好身手。 楚少阳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弩手的厉害。 他知道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紫霄阁杀手暗杀手段无敌，但是面对这些弩手，却是不堪一击。 只要这些弩手一发射，自己手下人最少要死伤大半。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漫天箭雨。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楚、墨、川，你好狠啊！”楚少阳忍不住用力磨着牙。 墨川却摇了下头，言辞俱厉：“和你相比，我自叹弗如，楚少阳，你为了要报仇，为了要拿回你的东西，你费尽心机，你枉顾一切，你居然投靠南越，让异族人的兵刃染上咱们西楚将士的血，你这样做，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忘了你自己也姓楚！” 他声音不响，可是义正辞严，字字句句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楚少阳的脸上。 楚少阳一阵狂躁，一阵羞恼。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墨川等于是将他的疮疤硬生生的揭开，当众暴露在人前。 这是他最最丑陋，最最不能示人的地方！ “废话少说，楚墨川，既然你找到这里来，咱们就决一死战吧！”楚少阳咬着牙道。 墨川却摇摇头。 “楚少阳，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少阳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做好人，你不想杀我？我看你恨不得我死无全尸！” 墨川看着他的眼神一片悲悯，再次摇摇头。 “以己之心度人，所以你看别人也都和你自己一样，什么时候你能放下仇恨，不再怨了？” “永远也不可能！” 楚少阳嘶声叫道，瞪着墨川，眼中全是怒火：“你抢了我的帝位，抢了我的女人，把我下到天牢里想要我的命，害得我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去。我走逃无路，我只能投靠南越，我要拿回被你夺走的一切！这么多年了，楚墨川，你霸占我的东西够久了，你是胜利者，而我就是失败的那一个，但是，谁说我就一定会输给你！你也未免得意太早了！” 他突然狞笑起来，拉开手中的银色大弓，毫不犹豫的对准墨川一箭射出。 嗖的一声，箭似流星。 两人相距不远，楚少阳这一箭又是含怒射出，力道强劲之极。 第3709章 再次上当 可墨川不闪不避，伸出食中两指，轻轻巧巧的就接住了箭枝，随手抛在地上。 这手功夫一露，楚少阳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得老大。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些年勤修苦练，一股做气将紫霄阁主留给他的秘籍练到了尽头，已经达到了大圆满之境，自问功力已经是天下第一，再也无人能及。 因此他意气风发，虽然明明可以率领百万雄兵马踏西楚，他还是带着紫霄阁的杀手们暗中潜入西楚，找墨川报仇。 他要亲手将墨手打败，看到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向自己苦苦哀求的样子。 那才是人生最得意的快事。 刚才那一箭他本来也没期望能一下子要了墨川的命，他还想好了其他的后招，可他万没想到，他带着七八分功力的一箭，竟然被墨川轻描淡写、毫不费力的化解了。 难道楚墨川的功力比自己还要高？ 不可能！ 楚少阳震惊之极。 他本来胜券在握，这时候心里却犹疑起来。 楚少阳不知道的是，墨川虽然看上去接这一箭极为轻松，事实上他早就将全身功力都运到了右手，就等着楚少阳爆发。 他虽然接住了这枚箭，可是右手的食中两根手指却一阵发麻，连着整条右臂都没有什么知觉。 从这一箭他就可以探出楚少阳的功力，虽然不比他强多少，但已经不在他之下。 墨川心中也是极为震惊。 他这几年从未间断的服食沈凝炼制出来的灵丹，功力提升境界极快，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只是他没想到楚少阳居然也不弱于自己。 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知道自己只要和楚少阳动起手来，双方势均力敌，绝不是短时间就能决出胜负的。 而楚少阳手下的这些紫霄阁杀手，却一个也逃不掉。 “楚少阳，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墨川声音清冷。 楚少阳咬了咬牙。 他不傻，他看得出来，现在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妙。 虽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主场，可是墨川带来的人明显比他这方的人更多，而且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弩手，占据了天时。 人多势众，而他寡不敌众。 如果他和墨川交手，胜负一时难分，可他辛苦栽培多年的杀手们，怕是要尽数丧命于此。 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么？ 他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楚少阳心里火烧火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沈凝，我又上了你的当！” 毫无疑问，这条计策一定又是沈凝想出来的，他知道楚墨川不会这么聪明。 她将计就计，故意被他带走，让他把她带到自己的秘密基地，而她却在暗中留下线索，让墨川一路追踪而来。 本来他在明，墨川在暗，他有人质在手，有恃无恐。 可一时失策，步步都错。 他没发现自己上了当，所以墨川的人悄悄潜入了基地，将这周围团团包围埋伏，他却一无所知。 她之前的种种行为，全都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给墨川充足的时间布署这一切。 第3710章 以她为饵 恨啊，他好恨！ 他恨自己太笨太蠢。 明知道那女人是只狡猾的狐狸，却没有当场杀了她，还把这只狐狸给带了回来，结果…… 想着想着，楚少阳居然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墨川看着他，奇怪他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楚少阳越笑声音越大，前俯后合，几乎笑出眼泪来。 他抛下了银色大弓，双手捧腹，笑得直不起腰来。 墨川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防他突然玩什么花样。 楚少阳比毒蛇还要阴狠狡猾，他不得不防。 不过楚少阳只是笑，别的什么举动也没有。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止住了笑声，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他喘着气道：“好笑，太好笑了，我笑我楚少阳枉自称英雄，却始终被一个小女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墨川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他。 楚少阳又道：“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聪明才智，举世无双，我真的为她感到骄傲。凝儿啊凝儿，你始终是这样让我心折，也不枉我楚少阳倾尽全心的爱你一场。” 他看着墨川：“我恨你，恨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如果不是你，那她就会是我的，这个举世无双的女人，是我的！是你把她硬生生从我身边抢走的，这比你抢走我的帝位更让我恨你，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楚墨川，就算我死了，到了地底下我也会日日夜夜的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孤独终老，我诅咒你下辈子变成乞丐，一无所有，你所爱的永远都会离开你，你所要的什么也得不到……” 他表情平静，可是声音里却充满了怨毒，听得周围人一阵毛骨悚然。 小四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道：“好毒，他好毒。” 追风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看得很明白，楚少阳他们一群人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算垂死挣扎，怕是也逃不出去几个。 这群楚少阳的爪牙全都是紫霄阁的杀手，手上沾染了数不清无辜人的血，可以说个个死有余辜，现在就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将这群人全部剿灭。 墨川只是冷冷看着楚少阳，任由他一口气说下去。 楚少阳却忽然停下了口：“她呢，我要再见她一面。” “不行。” “你怕我会伤害到她？呵呵，楚墨川，你也太小心了，你的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她救走，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你就这么怕我？”楚少阳勾唇冷笑。 墨川还是摇头：“我不怕你，但是我怕你伤害到她，我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别说得这么痴情，你要是真的这么在乎她，你也不会让她作饵，你都能把她当成了诱饵，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楚墨川，你不要脸，你不是男人，你……” 楚少阳越说越气，再次破口大骂。 墨川听着他滔滔不绝的骂声，脸色始终保持平静。 “骂够了吗？” 等楚少阳骂到一个停顿，他才道。 “不够，我永远也骂不够，不过我现在不骂你了，我要见她！”楚少阳道。 第3711章 恐惧真实 “还是不行。”墨川道。 楚少阳怒极反笑：“楚墨川，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如果她在这里，她会想要见我！” “我想她永远也不会想要再见到你。”墨川冷冷的道，目光冰冷如霜，“你想想自己对她做了些什么，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这话像鞭子一样，重重抽在楚少阳的心上。 顿时间，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眼前闪现过无数的画面，曾经，她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可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堂没拜，盖头没揭。 她进门第三天，他就迎娶了她的新妹妹进门，她病重待死的消息由下人禀报给他，他心里却不起半点涟漪，反而轻松地说了句，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说完那句话，他就换上了新郎的服饰去迎接新娘了。 再后来，她没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他的喜堂上，嬉笑怒骂，将他的面子在众人面前扫了个精光，还让他当众出丑！ 那一刻，他真是恨死了她。 以后的日子他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尽了办法折磨她，折磨得她不得好死。 想到这里，楚少阳后背大汗淋漓，风吹过，凉飕飕的。 他额头上也淌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原来，自以为对她爱若骨髓，却对她曾经那样冷酷无情过。 好几次，她都被他折磨得九死一生。 这样的折磨，算得上是爱吗？ 如果有哪个女人被男人用这样的方式爱着，她还能对他一往情深，楚少阳都要怀疑这个女人是疯子了。 他一直恼怒她变了心，责骂她，怨怼她，可是此时此刻往事沥沥在目，他却只觉得胆颤心惊。 曾经所有和她在一起的温暖而缤纷的回忆，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血色。 他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他脸色渐渐发白，目光中露出恐惧。 他不是恐惧墨川，而是恐惧内心的真实。 因为仇恨是支撑着他所有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一旦消失了，他就觉得摇摇欲坠，浑身都没了力气。 楚少阳大汗淋漓，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可他却浑然不觉，眼神茫然的看向墨川。 “不错，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错了。” 他这一开口认错，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连墨川都吃了一惊。 楚少阳向来心高气傲，从不向人低头，更别提认错了。 他宁可死，也绝不会说出认错的话来。 “楚少阳，你别玩花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见到她的。”墨川冷冷道。 闻言，楚少阳浑身更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他身子晃了晃，又站稳了。 他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好吧，既然你不让我见她，那就不见也罢，我也实在没什么脸去见她。” 他唇角露出丝苦笑，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边隐边的晚霞。 夜幕渐临，一阵幽暗。 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小四和追风立刻闪身上前，挡在墨川的身前，严阵以待地瞪着楚少阳。 楚少阳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他伸出左手，匕首狠狠在手腕上划过，鲜血立刻汩汩涌出。 第3712章 困兽之斗 “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楚少阳手下的黑衣人忍不住惊叫：“少主！” 他却一摆手：“所有人都不许动。” 猩红的血不停地顺着他的手腕落下，一滴滴落在地上，没入泥土之中。 楚少阳却在微笑。 他看着那些娇艳的花朵，眼前闪过许多年前的一幕。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 一个素衣少女长发如云，伸长了手臂去摘被勾在枝头的发簪，露出欺霜赛雪般的手臂。 她盈盈一笑，那一回眸的风情，难描难画。 从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有忘记她的容颜。 往事已逝，不可再追。 楚少阳任由鲜血流淌，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见不到她，那就让他的血将这些花朵浇灌得更加鲜艳些吧。 希望她看到这些美丽的花时，会偶尔的想到自己，那么他死也无憾了。 “楚少阳，你做什么？” 墨川终于忍不住了，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小四和追风一左一右，拼命拦住。 “主子！千万别上当！” “他一定有阴谋诡计，您不能过去！” 楚少阳抬起头来，俊美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显得容颜如玉一般，眼珠乌黑深邃。 他笑了笑：“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永远也无法弥补，那么就让我的血来替我赎罪吧。” 说完，他把匕首交到左手，在右手的手腕上又深深划开了一道伤口。 大量鲜血涌出，瞬间染透了他的衣袍。 深紫色的衣服浸了血，已经变得了酱黑色。 “少主！” 黑衣杀手们全都震惊万分，一个个呆若木鸡。 一名黑衣杀手抢上前去，想替他包扎伤口。 楚少阳飞起一掌，击在那杀手胸口，那杀手发出一声惨叫，被一掌击飞出去，倒在地上，口中狂喷鲜血。 见状，所有黑衣杀手谁都不敢再动。 小四喃喃道：“不是吧，难道他是想要自杀？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追风眼中也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本来都严阵以待，等着楚少阳做困兽之斗，临死之前必会拼力反扑，这里是楚少阳的地盘，他经营了好几年，一定还留有旁人无法猜测的杀招后手。 他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的。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楚少阳居然会自杀！ 这不可能！ 但这不是自杀，又是什么？他是嫌血多了，放血取乐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墨川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道：“楚少阳，你是我楚家人，姓楚的人没有懦夫！你要是就这样死了，你也没有脸面去见楚氏祖先！” 楚少阳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摇摇晃晃，他的唇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闻言，他抬头看向墨川，微微一笑。 “你终于承认我是楚家人了吗？” 墨川默然不语。 楚少阳身子晃了晃，突然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花丛中。 他惨白如纸的脸在鲜花的映衬下越发的苍白。 他的两只手腕都鲜血淋漓，血流得很多也很快，他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周围一片安静。 静得只能听到鲜血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凝儿！”墨川终于轻轻击了一下手掌。 第3713章 世上的强者 “唉，你终于还是心软了。” 一个声音从墨川的身后传来，却不是沈凝，而是齐燕羽。 随着齐燕羽的声音落地，他带着沈凝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凝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头发上全都是土。 不管谁从地道里钻进钻出，也都会像她一样。 齐燕羽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哪儿去，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就像是一只刚钻出地面的土拨鼠，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可所有人看着他，却没有人露出半点笑话他的意思。 要不是他亲手挖通了地道，现在沈凝早就落在楚少阳的手里了。 “呵呵，齐燕羽，你真是演得好戏，想我楚少阳居然被你骗得团团转，我还真的相信了你。” 楚少阳眼中光芒闪了闪，微微一笑道。 他现在心里已经像明镜似的，所有细节都想通了。 齐燕羽眨眨眼睛，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反而很是洋洋得意。 “呵呵，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只是想错了一件事，你不该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小心眼，锱铢必较，因爱生恨！我齐燕羽不会像你一样没出息，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毁了它！” 他瞅着楚少阳，摇摇头。 “啧啧，瞧你现在的样子，打不过就自杀，你还能不能更有出息了？” 楚少阳喘了口气，道：“胡说，我不是自杀，我是用血来赎罪。” 他的目光缓缓看向沈凝，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焕发出光彩来。 “凝儿，你恨我吗？” 沈凝看着他，眼底是掩不住的震惊。 她忽然摇摇头：“楚少阳，你这是何苦？” 楚少阳微微一笑：“苦？我不觉得苦，我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情，因为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所以你才会离开我，以前我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恨你离开我，可现在我想通了，做错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他的神智突然变得异常的清醒，说出的话来条条在理，清晰无比。 沈凝怔怔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楚少阳抬头，脸色惨白，声音轻柔：“凝儿，这辈子你不奢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恨我，你就过来一刀杀了我，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会觉得很安慰的。” “不、我不会杀你。”沈凝喃喃道，她觉得眼前像是个梦。 楚少阳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他是那样骄傲自负又自大的一个人啊！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上的强者。 而强者是绝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他们是宁折也不会弯一弯腰的。 她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墨川，墨川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是男人，他能有一些体会到楚少阳现在的心境。 的确，他不是想要自杀，他是真的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想用血来洗净犯下的罪孽。 “凝儿，只有你能救他，但要不要救他，全看你的意思。”墨川缓缓说道，“如果你救活了他，那么，我想要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楚少阳步步相逼，处心积累的要报仇，可他对楚少阳始终怀着一份歉疚之意。 不是因为沈凝，而是因为他的堂兄，紫霄阁主！ 第3714章 悲哀 楚少阳是他堂兄之子，这个皇位本来该属于他的。 当年要不是周太后怀了私心，一力扶持自己登上帝位，那么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就会是楚少阳。 墨川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处理政事，事无俱细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可他却并不觉得快乐。 这一份内心的负疚一直像块大石头般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不是他的东西，他不想要！ 周太后在世的时候，他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因为他不能让母后失望。 但是现在，他只想做自己。 沈凝看了墨川一眼，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可追风和小四却还是一脸的懵懂。 还给楚少阳？ 什么意思，是要把皇后娘娘还给那个人渣么？ 皇上这是怎么了？ “我救他。” 沈凝道，毫不迟疑。 她想解开墨川这么多年的心结，不让他再有负疚之意。 只有楚少阳活着，才能做到。 她向楚少阳身边走去。 追风和小四急了，双双拦在她面前。 “皇后娘娘，您别过去，楚少阳诡计多端，他一定是想借机拿您为质，您要是过去，一定会上他的当。”小四急道。 沈凝轻轻摇头：“小四，追风，你们让开，我要救他。” 小四和追风还想再说，墨川沉声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抗命了？” 两人无奈，只好让开一条路，让沈凝走过去。 楚少阳昏昏沉沉的，几乎坐都坐不稳了，却一脸倔强的推开了沈凝的手。 “不，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你救……” 他无力地仰面朝天，躺在泥土地上，睁眼看到的是一幕苍穹，湛蓝的夜空中挂满了点点星辰，每一颗星辰都闪亮，却没有一颗星辰比得上她的眼睛更明亮。 楚少阳笑了。 他手腕上的血仍在滴滴答答地落着。 “凝儿，不管我欠了你什么，我用血来偿还给你，你说我还清了吗？” 沈凝咬了咬牙，轻声道：“还清了。” “那么，你不恨我，也不怪我了？”楚少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竟是异样的温柔。 “嗯，不怪了。” 沈凝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了，哽得难受。 她看得出来，楚少阳一心求死，他流了大量的血，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怕是就连她师傅都没办法挽救。 在没看到他之前，她对他又恨又怕，一想到他，她心头就会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就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楚少阳就像是一个恶梦，总是缠着她。 可现在，这个恶梦要死了，再也不会缠着她了。 但她心里却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 他对她的种种折辱，都会随着他生命的逝去而消失。 她忽然不再恨他了，也不再怕他。 就连她都没想到，在楚少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竟然是想挽救他的命。 “楚少阳，你真的就这么想死么？”她突然开口说道。 楚少阳静静的看着她，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因为失血过多，他完全是凭着一口气才硬撑到了现在，现在的他已经头晕目眩，看不清东西了。 第3715章 下下辈子也不忘 可是楚少阳却拼命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她，他要记住她的容颜。 下辈子也不忘记。 下下辈子也不忘！ 只要这口气一泄，他怕自己就此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鲜血还在流着，他漆黑的眼中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也没再泛起。 “只要你不死，墨川就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楚少阳，你听到了吗？” 沈凝凑近他的耳边，大声道。 嗯？ 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是要把她还给自己吗？ 楚少阳失去光彩的眸子忽然又亮了起来。 “真的？” “真的！” 墨川出现在沈凝身后，认真的点了下头。 “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心里一直不安，如果你不死，我就把皇位还给你，我会带着凝儿离开西楚，再也不会露面。” 追风和小四还有西楚的一众人都是心中大震，呆呆地看向墨川，却没人敢开口。 他们心里都升起同一个念头，如果楚少阳真的当上皇帝，他们就会追随墨川一起隐退。 楚少阳眼里的光彩却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皇位？”他似乎嗤笑了一声，“楚墨川，你……你以为我还稀罕那个东西？” 这时候沈凝正在施救，可是他实在是流了太多的血，她手边又没有称手的工具，实在没把握能救活他。 楚少阳吸了口气，目光渐渐涣散了。 他推开沈凝的手：“没用了，不必救我，如果得不到最想要的，就让我离开。” 直到这时，他才露出了一丝以前骄傲的影子。 仿佛那个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楚少阳又回来了。 沈凝怔怔的看着他，松开了手。 是的，她知道就算她医术再高，也无力回天。 而以楚少阳这骄傲的性子，他宁可去死，也不会愿意活着看到她和墨川双宿双栖。 因为他想要她的心太强太强，强烈得可以让他放弃一切东西，包括他的命！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楚少阳一样，凝视着他。 曾经她认为自己很了解楚少阳，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可现在她却知道自己错了。 他表面上残忍冷酷，无情无义，可是他对她的痴情，却是这样深！ 只是他的可悲之处在于，他根本不懂爱，不会爱，在他没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他的种种冷酷无情的行为把她推得越来越远，让她一看到他就泛起厌恶、仇视和痛恨。 他越是想要得到，做出来的行动就越是和爱她背道而驰。 可悲！ 如果他能早一点放下骄傲的架子，那么结果会怎么样，她也无法预料。 但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没有人能让发生过的事情不再发生，穿越而来的她心里再也没有楚少阳的一点影子，而那个深深爱着楚少阳的原身，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楚少阳，他骄傲了一生，到最后却连一个心爱的女人也得不到，难怪他会想到放弃生命。 对他而言，让他孤独的活着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这样他起码还是骄傲的。 看明白了楚少阳的内心，沈凝用力咬住了嘴唇。 第3716章 同生同死 她告诉自己不要流泪，可是眼前却模糊了。 奇怪，自己怎么会因为他而哭呢，不可以！ 楚少阳浑身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他看着眼前的蓝色苍穹，和天幕中闪烁的点点繁星，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轻轻开口，“如果还有下一世，你……愿意许给我吗？” 沈凝的喉头哽住了。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一世，她从来没爱过他，再没有为他心动过，他是她的噩梦，一直纠缠着他。 下一世？ 她已经许下了和墨川生生世世相许的诺言，她不会答应他。 可是看到垂危将死的他，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只能沉默。 “你不说话，我……我就当你默许了。”楚少阳唇角的笑意加意，“下一世……我会比他先找到你……找到你之后……我会好好爱你……我、我会把你牢牢握在手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沈凝眼角慢慢沁出了泪，在星光下晶莹剔透。 楚少阳唇角上翘，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俊美无伦的五官在星光笼罩下，就像是睡着了等待公主吻醒他的睡王子。 “楚少阳，楚少阳……” 沈凝低声，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她慢慢站了起来，对墨川摇了摇头。 墨川木然站着，脸上一无表情。 一片静默。 所有的黑衣杀手们都跪了下来，对着楚少阳默不作声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齐拔出腰刀，自刎而死。 阁主生，他们生，阁主死，他们死。 这是每一个紫霄阁杀手记住的第一条阁训。 每个杀手都是孤儿，无父无母，从小被紫霄阁主收在身边，教他们武功，杀人技巧，在他们心里，阁主就是天。 阁主让他们杀人就杀人，让他们放火就放火。 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思想感情，一切都唯阁主之命是从。 紫霄阁主虽然六年前就死了，可是他却为楚少阳留下了这批精锐的杀手。 而现在楚少阳一死，紫霄阁就彻底的风流云散，在这世上不存在了。 小四和追风看到这一幕，心里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雕鸣从空中远远传来。 沈凝的心中猛然一震。 抬起头来，一头巨大的黑色海东青从空高中俯冲而下，然后贴着地面飞过来。 一条白衣人影从雕背上一跃而下。 面具如银，白衣胜雪，像是不沾半点烟尘，踏着被楚少阳的鲜血染红的泥土，一步步向沈凝走来。 墨川本能的想要挡在沈凝身前。 “站住！” 白衣魔鬼恍若不闻，他在距离沈凝身前两米的时候停下脚步，没有看向沈凝，目光垂向花丛中的楚少阳。 “我来带他走。” 他一字字的道，声音低沉，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沈凝一惊：“你带他走？他已经死了，你要带他去哪儿？” 白衣魔鬼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带他走，他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第3717章 再不复相见 这几句话听得沈凝一头雾水。 白衣魔鬼怎么会认识楚少阳？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墨川却道：“你不能带他走，他是我楚氏的子孙，身死之后会葬入楚氏的陵墓。” 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楚少阳的身份。 楚少阳叛国而逃，背叛宗室，在他心里是一直是个隐恨。 今天墨川的话终于又承认了他是楚氏子孙，他要是泉下听到，也会觉得欣慰。 白衣魔鬼冷冷道：“挡我者，死！” 这四个字说得冷冰冰的，同时，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杀气！ 好浓的杀气！ 护卫们立刻举起手中的长弓，无数枝寒光闪闪的箭尖对准了白衣魔鬼。 白衣魔鬼却似视而不见。 他弯下腰，将楚少阳的尸身抱了起来，放在了海东青的背上。 追风和小四同时看向墨川，只要墨川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马上出手，护卫们也会立刻发箭，将这目中无人的家伙射成马蜂窝。 “让他走。”墨川沉声道。 于是所有人都没有动。 任由那头海东青振翅飞起，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然后带着楚少阳的尸身越飞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白衣魔鬼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上前一步。 “我和你之间所有交易，一笔勾销，从今之后，再不复相见。” 沈凝一愣。 只见眼前白影一晃，白衣魔鬼纵身而起，宛如凌空御风般，轻飘飘的上了院墙，接着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这人的轻功，真的是匪夷所思！” 追风一向自负轻功无敌，可这次亲眼见到了白衣魔鬼的轻功，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再练十年，怕是也赶不上这个白衣怪人。 他们都觉得奇怪，这戴面具的白衣怪人和楚少阳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忽然出现，带走了楚少阳的尸体？ 要是以他的武功，如果他动手的话，怕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可他却并没有出手为楚少阳报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心里一团迷雾，但这个谜团没有人能解得开。 就连墨川都是一头雾水。 他看向沈凝。 “凝儿。” 沈凝知道他要问什么，摇摇头：“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墨川，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我也不是百晓生，对什么事情都清楚。我和那白衣人只有交易，没有交情，我从来不知道他认识楚少阳。” 墨川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她指尖一片冰冷。 “我明白，只是连你都不知道，那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带走少阳？”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他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 楚少阳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楚少阳就这么死了，他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更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头，比之前那份愧疚更要沉重的石头。 他抬起头来，看向湛蓝色的天幕。 第3718章 天上星，亮晶晶 楚少阳临死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天上的星星看，他看到了什么？ 墨川仰着头，眼前星光闪烁，可他眼前却闪过一幕幕和楚少阳小时候玩在一起的画面。 他和楚少阳虽然是叔侄，但他只比楚少阳大四岁，两人年纪相若，少时更在一起读过书。 小时候的楚少阳是天之骄子，未来的太子人选，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练功读书处处都在拔尖，小时候的他就高傲自负。 但没人的时候，两人也会在一起爬树摸鱼捉鸟，做一些皇家子弟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他和楚少阳之间，有一份打架打出来的感情，比叔侄更亲的兄弟情。 后来，楚少阳年纪渐长，心思深沉，从不外露。 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 尤其是先皇兵败之后，他被众大臣推举成了新帝，而楚少阳却成了他的臣子，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少年时的情义，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墨川压在心底，从未忘记。 他一直仰着头，看着星空看了很久很久。 沈凝知道，他不能低头，因为一低头，眼泪就会流下来。 别人都以为墨川夺了楚少阳的皇位，看到他死去一定会觉得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可她却明白，在墨川的心底，始终对楚少阳有一份情谊，楚少阳死了，他比谁都难过。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为了楚少阳而流泪。 因为楚少阳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叛臣。 她悄悄伸手，和墨川五指相握，抬起头一同看向星空。 传说中，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这种传说来自现代的沈凝自然是不信的，可此时此刻，她却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如果楚少阳真的变成了一颗星，他会是哪一颗呢？ 他会不会夜夜出现，在天上凝视着他们？ “这个楚少阳，还真是傻。” 突然，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响了起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属于他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有多少曾经，都不会再属于他了，可他却死死抓住不想放手，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这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墨川和沈凝的思绪。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齐燕羽一脸不赞同的摇了摇脑袋。 “如果是我，就不会像他那么傻。” 他对沈凝笑着挤挤眼睛。 “眉丫头，你和那白衣魔鬼之间的交易一笔勾销，可是你别忘了，你还答应过我一个条件，我可没答应让你一笔勾销。” 墨川瞪着他，下意识挡在沈凝身前，冷声道：“你想要什么？她答应你的条件，我来替她完成！” 齐燕羽嗤了一声：“呸，你当我稀罕你么？实话说，这次要不是为了眉丫头，我才懒得管你们这破事，更懒得去和楚少阳周旋，她欠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你以为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还得清吗？要不，你也学楚少阳那样，用血来偿还，怎么样？” 沈凝恼得跺了下脚：“齐燕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想要什么，说吧？只要我能满足你的，一定可以答应。” 第3719章 秀恩爱，死得快 墨川心里一阵紧张，握住她的手：“凝儿，如果他要你，你也会答应？” 沈凝还没说完，齐燕羽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也太小心眼了，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你把她当成宝，便以为人人都拿她当宝？不瞒你说，以前我的确是把她当成了掌中宝，可自从这丫头在我的婚礼上被人抢走之后，我就知道这丫头不属于我，我早就想开了，也早就放手了，我可不是楚少阳，会对这丫头到死都念念不忘的，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世上这么大，好女子这么多，我才不会傻到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要走遍天下，去寻找我的那个她！楚兄，你现在该放心了吧？” 墨川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想我堂堂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唔，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西楚国的姑娘，不像我们北齐姑娘那样粗鲁，性子莽撞，还是你们西楚的姑娘更温柔，更有女人味儿，喂，眉丫头，你帮我找一个像你一样温柔妩媚又像你一样聪明伶俐的姑娘，就当是你答应我的条件，如何？” 沈凝登时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好，我答应你。” 墨川没有说话，握紧了沈凝的手，眼角却斜睨着齐燕羽。 这世上只有一个凝儿，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姑娘？温柔妩媚的姑娘们多得是，但是要找第二个像她一样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姑娘，却是难上加难。 怕是穷遍天下也不一定能遇到。 他遇到了，也抓住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 “喂，我说楚兄，你用不着把她的手抓得这么紧吧，好像有人要抢你的心肝宝贝一样。” 齐燕羽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醋意大发的叫道。 墨川但笑不语。 “哼，秀恩爱，死得快，你们喜欢秀就秀吧，我可不喜欢看，这里的景致都比你们好看。” 齐燕羽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开去。 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楚少阳还真是个人才，把这里建造得这么大，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宝贝。” 墨川和沈凝相视一眼。 “走，咱们也去瞧瞧。” 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因为山谷四季如春，所以鲜花常开不败，每一株都是名贵的品种。 可以看得出来，楚少阳在这里花费了极多的心思。 一大片木槿花开得如火如荼，风吹过，就像是红衣翩跹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穿过这片木槿花，前面就是一排房舍。 那是楚少阳的静室。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进去过。 就连他身边最亲信的人也没有。 但现在楚少阳不在了，这静室自然也不再是禁地。 齐燕羽老实不客气的推开房门，带着猎奇的心情走了进去。 “我来瞧瞧这楚少阳藏了些什么好宝贝在这里，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就出来了。 第3720章 念旧 “找到宝贝了？”沈凝见他两手空空的出来。 “啊呸！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全都是一些用旧了的桌椅板凳，穿过的破衣烂衫，戴过的破铜烂铁！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南越国的王爷，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的，他要是买不起新衣服，可以和我说嘛，老子可以借钱给他！” 齐燕羽唠唠叨叨的走了。 沈凝看了墨川一眼，觉得奇怪，说道：“我去瞧瞧。” 墨川握紧她的手：“一起。” 两人并肩而进。 走进去之后，墨川四面张望，发现和齐燕羽说的一样，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奢华的家具，也没有看到机关暗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 但是楚少阳怎么会在这里布置一个普通的房间呢？ 一眼看过去，家具都是旧的，桌面上的漆明显是脱落后又新填上的，棱角得都磨得光滑发亮。 桌上摆放的茶具，墙角的香炉，全都是旧物。 楚少阳会是这么念旧的人？ 墨川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忽然觉得沈凝的手在掌中轻轻一颤，忙用力握紧，只觉她的指尖冰凉沁骨，一直在颤抖。 “凝儿，怎么了？” 沈凝却不答。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在那些用旧的东西上一样样看过去。 走进内室，里面是一张偌大的千机拔步床，雕刻得精美繁复，但也是用旧了的，床上铺着一席秋天水碧的被褥。 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花架，架子上有一个琉璃花瓶，瓶子里插了一枝怒放的桃花，粉红霏霏，为房间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楚少阳喜欢桃花，以前他的府里就种了好大一片桃花林。”墨川道。 沈凝轻轻点了下头。 她当然记得那片桃花林，花开如海，美不胜收，她还偷着溜进那园子里摘过花玩。 更有一次差点被楚少阳发现，情急之下，她扔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两个自制的霹雳蛋。 然后楚少阳被炸得面目焦黑，毛发直竖。 可惜她急着逃跑，没能多看一眼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的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随后这笑意又被心头涌上的酸涩掩盖了下去。 沈凝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是一张红木梳妆台，摆放着两个首饰盒子。 盒子的黄金包角闪闪发亮，她伸指一摸，上面不染半点灰尘，可见是有人天天拂拭。 这里是楚少阳的禁地，除了他，再无旁人。 她手指轻颤，找开了一只首饰盒，顿时眼前闪过一抹珠光宝气。 盒子里的首饰自是极为珍贵精美，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盒子里的每一样首饰，她都认识，都是她曾经戴过的。 那双明珠耳铛，是他亲自去东海的海底杀蚌取出来的珍珠做的，珠子浑圆精美，这对耳铛她曾经很是喜欢，几乎天天都戴着。 还有那枚整只白玉雕成的凤簪，凤凰的羽毛纤毫毕现，刀工极佳，没有人想得到，这是楚少阳亲手雕刻出来送给她的。 第3721章 地动山摇 他本不会雕刻，可为了她却苦练了一个月，手指磨破了皮，磨破了血，雕坏了无数块珍贵的玉石，终于雕成了一件完美的簪子。 这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时候的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和楚少阳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真的很温柔，很体贴，深情款款，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送给她。 曾经，他们也有过一段甜蜜美好的日子。 这间房子里的一桌一椅，一簪一被，全都是那时候她用过的东西，就连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只是东西都旧了。 在这一刻，沈凝忽然明白了楚少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 可是，她只能欠了他的。 她还不了。 楚少阳，楚少阳，你何苦？ 何苦对我这样好？ 我承受不起，我也不想承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甚至生生世世，我都答应了墨川，我要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是欠你的情，我怎么还？ 沈凝盯着那只白玉凤簪，手指轻触着簪身，触手生温。 那是一块罕有的暖玉，凤口还有一滴殷红，似乎是凤凰泣血。 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缓缓拿起了那枚凤簪。 那是墨川的手。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的将那枚凤簪替她戴在了头上。 虽然他不问，但是看到沈凝的神情，他已经猜到了什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能勾起她旧时的回忆。 曾经他以为她失去记忆被困在楚少阳身边的时候，她会过得很不过，楚少阳会狠狠的折磨她，可是看到眼前的景物，他明白了。 楚少阳对她的用心用情，绝不在他之下！ 嫉妒吗？ 有一点。 但墨川不会再去嫉妒一个死去的人。 这只白玉凤簪就当是一个纪念品。 他知道，她不是石头人，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没有半点感情，她给不了楚少阳想要的爱情，可是她对楚少阳也像他一样，怀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愧疚。 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继续的活下去。 他不要让她背负着歉疚而活。 “凝儿，咱们走吧。” 这间房里没有秘密，有的只是楚少阳的深情回忆。 沈凝沉默着点点头，跟着墨川走出了房间，她没有回头。 “追风，烧了吧。” 墨川轻轻交待了一句话。 沈凝的身体微微一震，但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因为她明白墨川的意思。 他想要她活得快乐，那么忘记过去的一切，她才能活得快乐。 火光熊熊，像一只怪兽般，将整间房舍吞吃得渣都不剩。 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火烧起来的时候，墨川和沈凝已经带着所有人远离了那片山谷。 他们远远地看着火光冲天，染红了夜空。 每个人心里的感觉都很复杂。 “轰！” 突然之间，一声震天价的巨声猛然响起，就像是晴空打了霹雳一样。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小四第一个跳起身来，挡在墨川和沈凝的身前。 “皇、皇上，发、发生了什么？是打、打雷了吗？” 墨川摇摇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山谷。 因为那巨声正是从山谷传来的。 第3722章 谁都不能有事 “不是打雷，是爆炸。”沈凝忽然开口道。 “爆炸？什么东西炸了？那、那里埋得有火药么？”小四大吃一惊，声音都发颤了。 沈凝还没回答，就听得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轰轰隆隆，像是天空中响过一大片滚雷，就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小四脸色苍白，忽的想起一事，脸上更是白得没了半点血色。 “不好！追风还在山谷里！” 他一个顿足，身子像箭般向着火光燃起的方向冲了过去。 “小四，危险……”沈凝只喊了一句，就住了口。 她明白小四和追风之间那种生死相交的情谊。 虽然两个人平时经常打斗，可是面临生死，双方都可以为了对方而豁出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不禁后悔万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同意墨川放那一把火。 “墨川，你去拦着小四，那里太危险了，不知道里面埋了多少的火药，还有追风，如果可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追风带回来……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 墨川不等她说完，就飞身而去。 沈凝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爆炸的声音还在连续不断的响起，过了良久之后，才全然停息。 山谷里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这时候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黎明就要来了。 可是沈凝呆呆地看着山谷的方向，心底却是一片沉痛。 过了这么久，三个人都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或许她刚才就不该让墨川和小四都过去，她应该拼力阻拦。 可要是追风有什么事，她怎么回去面对小如？ 这时候墨川手下的护卫也呆不住了，赶过去查看，但是没过多久，有好几人就颓然而返。 “过不去，整个谷口都被炸出来的碎石和巨岩封住了，根本无路可进，山谷里面怕是连只活物也没有了。” 沈凝眼前登时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一只手臂及时接住了她，扶她站稳。 齐燕羽道：“不会有事的，他们谁都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沈凝定了定神，看向山谷的方向，用力点了下头：“我相信墨川，他不会让自己出事，他会把小四和追风都平安带回来的。” 可真的能吗？ 人力真的能胜天？ 那不是别的，而是火药的爆炸，威力足以把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炸成碎片。 要是放火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开山谷，那么他们这里所有人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齐燕羽忍不住恨恨的道：“这楚少阳真是心计极深，居然在那院子里埋了火药，他是存心打算要和咱们同归于尽啊。” 他突然想起来楚少阳发现被包围之后，变得异常的冷静。 楚少阳还冷冷的对墨川说过一句话：“谁说我一定就输给你，你也未免太得意了！” 话音落，他就对墨川射出了一箭。 当时齐燕羽还觉得这楚少阳雷声大，雨点小，狠话放得很响亮，可他就凭区区一枝箭，就想要反败为胜，实在是太可笑了。 第3723章 生死在一起 直到听到爆炸声，他才想到那片庭院里埋藏着火药，再想到楚少阳的那句话，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楚少阳最后的大杀招！ 他只要当时一声令下，他们所有人都会在那片山谷里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死亡方式。 这一点让齐燕羽非思不得其解。 沈凝轻声道：“他的心计的确很深，他埋下火药，也是想要对付墨川的，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复仇，他……实在是一个奇怪的人。”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楚少阳。 她也从来没在楚少阳身上花过半点心思，可他却为了她付出了一切。 包括他的生命。 齐燕羽咂舌道：“这人真的好厉害，心机之深沉，谋划之周密，行事之狠毒，老子自叹弗如！” 他顿了顿，又道：“幸好他死了，要是他还活着，这天下迟早会是他的。” 沈凝没有说话，心里却赞同他的想法。 是的，如果当初不是造化弄人，楚少阳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初要是继位的人是他，以楚少阳的雄心野心，心思谋略，天下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还真的很难说。 楚少阳的狠和毒，非常适合当一个开疆拓土的皇帝，而墨川在这一点上的确是及不上楚少阳。 只是，要是楚少阳当了皇帝，怕是百姓们就要免不了遭受战祸之苦，饱受颠沛流离的折磨了。 那么，楚少阳没当皇帝，对百姓而言，是一桩幸事。 墨川没有楚少阳那么大的野心，他一心致力于让国家富强，让百姓过得富足，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是一位好皇帝。 沈凝咬了咬嘴唇，忽然拔足向着山谷的方向而去。 “喂，你干什么去！”齐燕羽吃了一惊，忙晃身挡住了她。 “我去找墨川。”沈凝将他往旁边一扒拉，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傻啊，没听那些人说嘛，进谷的路都被堵死了，根本进不去！更何况你知不知道那里面还会不会再爆炸了？我不能让你过去涉险！”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找墨川。” 沈凝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齐燕羽气得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嘟囔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怎么就这么固执，犟得像一头牛！笨牛，蠢牛！” 他嘟嘟囔囔的报怨，可沈凝却充耳不闻。 她的裙摆被荆棘勾破了，就连脸上柔嫩的肌肤被树枝划伤，都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墨川，墨川！ 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墨川。 是生是死，她都要和墨川在一起。 齐燕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身影。 “真是奇怪，我怎么会喜欢这种犟得像牛的女人！”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就加快脚步，赶在了她的前面。 “你不用劝我，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去找到墨川。”沈凝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谁说我是来劝你的，我是来给你当先行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 第3724章 挖山 齐燕羽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柄弯刀，唰唰几刀，劈断了路边伸出来的荆棘和乱枝，然后走在她前面，给她开出一条路来。 沈凝的嘴唇微微一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前行。 很快就来到山谷前面。 沈凝停下脚步，眼中顿时蒙起一层绝望。 护卫们说得没错，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巨岩和碎石堵住了谷口，整个山谷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墨川他一定还在里面。 他一定活着，在等着她去救他呢。 她的目光一片茫然，眼前只有那片焦土瓦砾，她看不到墨川。 可是她的眼前还晃动着墨川的影子。 俊颜修目，带着浅浅的笑意，英武又潇洒。 还有他那双让她永远也凝视不够的双眼。 他那修长俊挺的身躯就埋在这片废墟下面了吗？ 不！ 不行！ 她一回手，夺过齐燕羽手中的弯刀，开始对着那堆乱石拼命的挖掘起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挖。 很快，她纤细柔嫩的手指就被粗糙的刀柄磨破了皮，鲜血涌了出来。 可她一点也意识不到疼痛。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墨川救出来，她不能让他躺在那里面，那么多的石块压在他身上，他会喘不过气来的。 能搬走一块石头，他就会觉得舒服一点。 泪水混合着她脸上的尘土，一滴滴落在地上。 齐燕羽只看得心头一阵阵发紧。 “墨川，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会！” 沈凝无意识的喃喃道，她机械地挖着。 她不能让墨川死！ 她的手被尖利的石块划破了，血水混着沙土，可她全都没有意识到。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周身却一阵阵的发冷，可她还是不肯停手。 “眉丫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蓦然，一只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弯刀。 弯刀的刀柄已经被血染红了。 齐燕羽心疼不已。 沈凝却一下子扑过来，要抢回他手里的刀。 齐燕羽举高了右臂，咬着牙推开她。 “既然你犯傻犯糊涂，那我也陪着你一起做傻事好了，不就是挖山吗？我来挖！” 他挥动弯刀，登时一大块石头被劈了开去。 沈凝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拿起一根尖硬的树枝，又开始继续挖掘。 齐燕羽一把夺过她的树枝，折成两断。 他粗气粗气的道：“你给我躲远点儿，这种力气活就该由我们男人来干，你放心，我会把你心里的那个人救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凝木然道：“他没死，他不会死的……” “好好好，他不会死，但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死了！等我救出他来，他看到的会是你的尸体。”齐燕羽气呼呼的道。 沈凝咬住了嘴唇，她知道齐燕羽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却不能就这样看着。 “墨川，墨川！” 她突然放声大叫，声音嘶哑，听得齐燕羽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第3725章 再也不分离 该死！ 这个女人怎么直到现在还能勾起他心底最柔软的东西。 她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这么痴情！ 这一刻，齐燕羽突然羡慕极了墨川。 能被这样一个女人这样死心塌地的爱着，就算是死，他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自己就永远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齐燕羽憋着一口气，用力挥动着手中的弯刀，带走了大块大块的岩石。 沈凝握紧了一块尖利的石头，也开始继续挖着，这一次，齐燕羽没有阻止她。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 沈凝的双臂越来越酸痛，疼得她几乎举不起来，可她在咬牙坚持。 “凝儿！”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竟似乎是墨川的声音。 沈凝蓦然一惊，抬起头来，还没等她看清楚，她就被紧紧地拥进了一个激动而炽热的胸膛。 一双有力的双臂用力揽住了她，因为太过用力，她差点窒息了。 阳光照耀下，她看到了一双湛黑如墨般的双眸。 墨川的眼睛！ 还是那样款款深情。 她的眼珠缓缓转动，不但看到了他的眼，还有他的脸，他的脸庞还是那样的俊美出尘。 “墨川，真的是你吗？” 她喃喃道，几乎不敢置信的轻声，怕自己声音一大了，就会惊醒这美好的梦。 “是我！凝儿，我没事，小四没事，追风没事，我们都还活着！” 墨川紧紧的拥抱着她。 刚才那一幕带给他无比的震撼，让他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紧拥着她，让她感受他狂热而激荡的心跳。 “真……好。” 沈凝笑了笑，只觉得胸口欢喜得像是要炸开来一般。 接着，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墨川怀里。 “凝儿！” 墨川大吃一惊，急忙去探她的呼吸，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听得齐燕羽在旁边冷笑一声： “你把她抱得那么紧，她不晕过去才怪，楚兄，你到底是人是鬼？” 墨川抬起头来看着齐燕羽：“当然是人。”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浑身上下不是灰就是土，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是伤痕。 而追风和小四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模样比他还要狼狈，不过两个人都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齐燕羽耸耸肩膀，抛下了手里的弯刀。 “你居然还活着，那我刚才还真是白费力气了，只是苦了眉丫头，你看看她为了你，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要是你再不出现啊，她一定会弄把神斧，把这座石山劈开不可！”他唇角挂着淡淡揶揄的笑。 墨川正视着他：“谢谢你，齐燕羽，我又欠了你一个情。” “得了得了，少说这种话，我救你根本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见不得曾经喜欢的女人受苦，我才不稀罕你的情呢。你以后只要对眉丫头好，就算你报答我了。” 齐燕羽说完，又深深看了沈凝一眼，转身就走。 “齐兄，你要走？” “嗯，等眉丫头醒了，你就告诉她我走了，不过你让她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要是找到像她一样的姑娘，记得通知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她答应我的，我随时都会回来找她兑现承诺的。” 齐燕羽笑着挥挥手，潇洒的身影越走越远。 墨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姑娘。 他知道她没事，只是太高兴也太累了，所以才会晕过去。 从此以后，天上人间，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第3726章 桃花树下初相见 沈凝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来到一片桃花林，遍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 风吹过，片片桃花落如雨。 一瓣桃花落在她的肩上。 她漫步在林中，只觉得这片桃花林似曾相识，桃花灼灼，美得耀目。 在一株桃花树下，她停下了脚步。 她头上的发簪被桃枝勾住了，她举高了手臂去摘枝头的发簪，就在这时，她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清笑。 抬起头来，她不禁愣住了。 桃花树上，正斜斜的倚着一个俊美的少年。 一袭深紫色绣着金边的长袍软软垂下来，乌黑如墨的发丝束着一枚白玉冠，眉目清俊，神采飞扬。 她有一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美少年似曾相识。 “你是谁？”她轻声问。 那美少年不答，只是笑着伸长胳膊，轻轻取下了白玉发簪，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是我的发簪，请你还给我。”她在树下道。 树上的美少年斜眼睨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是吗？那你亲我一口，我就把它还给你。” 登徒子！ 她忍不住心下骂了一句，板起脸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不再搭理那口齿轻薄的美少年。 哪知道走出两步，美少年却像是从天而降，拦在她的面前。 “你让开！”她喝道。 美少年忽然欺身靠近，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神让她心中一动，就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凝儿，给我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好不好？”美少年喃喃低语。 沈凝突然想了起来，脱口而出： “你是楚少阳！你、你不是已经……” 死了吗？ 这三个字就在她口边，却说不出来。 楚少阳含笑点头，他俊美的容颜一如当年。 桃花树下初相见。 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是在你的梦里，等你醒了，我就不再存在了。”梦里的楚少阳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拈起她肩头的一瓣落花。 “就算是在梦里，你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他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不复那个强势霸道的他。 他凝视她的目光就像她是一个稀世珍品，眨一下眼睛就会消失了一般。 不知来由，沈凝心里蓦然一酸。 她低声道：“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我……” “好了，你别说了。”楚少阳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笑了：“你说的肯定是我不爱听的，那就不说也罢。”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在桃花林里奔跑。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就要走了，你连陪我一会儿都不肯吗？”楚少阳侧头看她，语气幽怨。 走？去哪儿？ 她想要问，心里却隐隐明白他要去什么地方。 就当是送他最后一程罢！ 楚少阳拉着她在桃花林里足不停步的跑，她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毫不吃力，他时不时的摇动身边的桃树，桃瓣如雨般纷扬而落，伴随着他清朗的笑声。 他俊美的脸配上爽朗的笑，眩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场景美极了。 终于，楚少阳停了下来。 他微笑着，温柔的抚了抚沈凝的头发：“我要走了。” 第3727章 没失忆吧？ 沈凝看着他，不语。 他忽然俯下头，在她的头顶发丝上轻轻一吻。 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 “我说过，下辈子我会先找到你，然后我不会再做错事了，我会全心全意的待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凝儿，这辈子错过你，是我最大的错。” 他的话声随着他的身影渐渐飘散，越来越淡，就像是一缕烟，被风一吹，就了无痕迹。 风吹过，落花缤纷，花雨依旧。 只是桃花树下那个俊美的少年却消失了。 再也看不到了。 * 沈凝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带着惊喜的表情。 那是小如。 她抬眼看向窗外，只见繁花胜锦，好像又回到了那漫天的桃花林中。 这景致又熟悉又陌生，让她一时恍恍惚惚，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关雎宫啊，大小姐，你看看，你不认识我了吗？”小如被吓了一跳，一脸紧张的问道。 沈凝回过神来，瞥了小如一眼：“你是谁？” 小如这一吓非同小可，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扁着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已经明显带着哭腔。 “我是小如啊，大小姐，我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小如啊，呜呜，你别吓我……太医说你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等你醒来就没事了，可你怎么忘了我呢？呜呜……大小姐，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啊……” 小如的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滚落下来，两只手紧紧抓着沈凝的衣摆。 沈凝终是没忍住，扑哧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笑又好气的道：“我当然记得你这丫头，我不过是随口和你开了句玩笑，瞧你就哭成了花面猫，你照照镜子去，丑不丑？” 小如啊了一声，真的冲到镜子前面照了照，见自己哭得眼红鼻肿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嘟起嘴来：“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吓唬奴婢啊，刚才你差点把奴婢吓得魂都没了。” 沈凝微笑着抚着她的头发：“好了好了，我再也不吓你了，刚才是我不对。” 小如登时破涕为笑。 “你饿了吧？奴婢熬得桂花人参小米粥，太医说这个最是补气养身，奴婢这就去端来。” 被她一说，沈凝还真的觉得肚子咕咕直叫，笑着点头。 小米粥炖得香软糯烂，人参本来微有苦意，但是加了桂花之后，苦味已经很淡很淡，配上桂花的清香，让沈凝胃口大开，一口气喝了三碗。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倦意尽去，精神奕奕。 “大小姐，皇上说您一醒过来，就让奴婢马上去通知他，现在估计快来了，奴婢服侍您梳洗打扮吧。”小如说道。 闻言，沈凝微微一愣。 “皇上？是墨川吗？” “是啊。” “他当皇上了？” 这一下小如再次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她：“大小姐，你是不是又和奴婢开玩笑呢？您要是再吓奴婢，奴婢真的要被吓死了。” 沈凝抚着额头，眉头轻蹙：“我好像忘了一些事，让我想一想。” 第3728章 弟弟还是妹妹 小如的脸色唰的变白了，嘴唇颤抖：“大小姐……” “嘘，别吵我，让我静静。” 沈凝闭上眼睛。 顿时，梦里的景象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桃花林里，花落如雨，俊美的少年含情最后一吻。 记忆如同洪水决堤，纷纷乱扰的涌进她的脑海之中。 她没有忘。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一点一滴。 墨川没有死，他活着！ 楚少阳死了，他在她的梦里和她最后道别。 他就像最灿烂的烟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沈凝觉得喘不过气来，分不清是头疼还是心疼。 她的脸色吓住了小如。 “大小姐，奴婢马上去请太医来，你等着，奴婢马上就去……” 她慌慌张张的往外就跑。 太医很快就来了，是德高望重的章太医。 随之而来的还有墨川。 给沈凝把过脉之后，章太医却一撂袍子，对着墨川颤颤巍巍的下拜。 墨川脸色凝重：“说，皇后怎么了？” 章太医抬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是喜脉。” “什么？喜脉？” 墨川本来一颗心吊在了半空中，闻言，登时呆住了。 “凝儿，你又有身孕了？”他不敢置信的抓住她的手，清俊的脸上露出喜悦之极的笑，“你这丫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沈凝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最近觉得很困很乏，章太医，你没把错脉吧？” 章太医故意恼道：“老臣的医术虽然不及皇后娘娘，可还不至于连个喜脉也把错了，皇上娘娘要是信不过老臣，老臣这就告老还乡去。” 关雎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自打知道沈凝又有了身孕之后，墨川就连批阅奏折都没离开过她的身边，下了早朝就回来陪伴着她。 沈凝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灵儿和楚曜两个小家伙吵着要见她，都被墨川给拦住了，说他们太吵太闹，会吵到娘亲肚子里的宝宝。 沈灵儿忍不住撇着嘴，嫉妒极了。 “父皇，您偏心眼儿，弟弟还没出生您就心疼他超过我。” 墨川微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或许是个妹妹呢？” “妹妹好，我喜欢妹妹。”小楚曜认真的说道。 沈灵儿翻了他一个白眼：“别胡说，我娘亲肯定会生个小弟弟，我喜欢弟弟，有了弟弟他会帮我，看你还敢欺负我！” “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 “胡说，你欺负我……” 两个孩子又吵又闹，然后再次大打出手，很快就打得不可开交，鸡飞狗跳。 墨川只是笑吟吟的瞧着，也不阻止。 他的眼眶微微一热，看到的这一幕仿佛不是灵儿和楚曜，而是少年时候的他和楚少阳。 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不要再步他的楚少阳的后尘。 既然楚少阳不在了，那么这个皇位等着小楚曜长大了，他会亲手交在楚曜的手上。 沈凝站在窗前，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她的手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虽然平坦，却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曾经的过往，就像那桃花一梦，梦过了无痕。 时光会将鲜花般的少女变成老妇，也会将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枯骨。 沧海会变桑田，再深的刻骨铭心也会归于平淡的回忆。 第3729章 了无牵挂 夕阳西下，落日如金。 千里桃花，蔚然盛开，美不胜收。 一只巨大的黑色海东青穿过漫天云霞，飞驰而来。 白衣如雪的男子挺立于雕背之上，衣袂飘飘，宛若天人。 海东青停在一株桃花树下。 那儿，正静静的躺着一名俊美的少年。 他的面容沉静安详，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 白衣男子凝视着桃花树下的少年，久久不语。 桃花纷纷扬扬飘落，落在俊美少年的脸上，身上。 “我本是为你而生，你既已亡，我亦不复。”白衣男子低语，银色的面具在夕阳下泛出一种温暖的柔光。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盘膝坐在俊美少年的身边，割开手腕，将鲜血喂给楚少阳。 白衣男子体质特异，从小被喂以各种毒物，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甚至深入骨髓。 他的血更是剧毒之物，就连沈凝都无法化解。 要是寻常之人只要沾了一滴他的血，就会七窍流血、全身腐烂而亡。 沈凝虽然想尽了方法为他驱毒，可直到现在，他体内还有十一种最难解的毒，渗入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就连沈凝都束手无策。 鲜血一滴滴流进楚少阳的嘴里。 白衣男子的身体一颤，开始觉得寒冷。 他功力深厚，从来不畏寒暑，这时候竟然会破天荒的觉得冷，那自是失血太多之故。 可喂了这么多的血，楚少阳仍是一动不动，摸他的脉象，半点生机也无。 “怎么会这样？” 白衣男子喃喃道，他想起给他喂毒的那个人说过的话，只要楚少阳还有一丝气息，他的血就能救活他。 他的血对旁人是毒，但对楚少阳而言，却是活命的良药。 难道那个人是骗他的？ 白衣男子低下头，看着毫无生息的楚少阳，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你已经了无牵挂，真的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流尽了体内所有的血，也无法救活他了。 人生悲欢，世间风云，白衣男子早都看尽。 他在红尘中唯一的牵绊，就是楚少阳。 就是为了这个牵绊，他才一直像个行尸走肉般，活到了今天。 可如今，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白衣男子蓦然抬头，发出一声清啸，站起身来。 他一抬手，摘掉了银色面具，远远的抛了出去。 就像是甩脱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欠谁什么。 他该还的，还了。 了无牵挂。 是的，楚少阳已经了无牵挂的走了，那现在该轮到他了。 只是他要去的，和楚少阳不会是同一个地方。 白衣男子勾起唇角，第一次真正的笑了起来。 没有人能看到他这展颜一笑，也没有人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一招手，海东青飞到了他身边。 白衣男子跃上了雕背，白衣飘飘，宛如洁白的雪花纷扬飘落。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楚少阳。 纷落的桃花瓣像雨般落下，将宛在睡梦中的美少年盖住，形成了一座美丽的桃花冢。 海东青冲天而起，向着晚霞飞翔而去。 漫天流彩中，海东青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雕背上的人白衣飞扬，如凌空飞去。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第3730章 这是我的荣幸 “嘀……嘀……” 床头的电子监护仪发出一阵阵的警报声。 沈凝缓缓的睁开眼，入眼所见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她的脖子僵硬，只能缓缓转动眼珠，然后她看到了透出玻璃窗照进来的明亮阳光，还有在风中摇曳的梧桐树叶，远处的高楼大厦……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吗？ 医院！ 这两个熟悉的字眼钻进她的意识，让她悚然一惊。 不是吧？ 古代怎么会有医院？ 难道是……她穿回来了？ 沈凝心头蓦然一紧，突然闭上了眼睛。 时光流转，她脑海里闪过古代的一幕一幕，画面清晰得就像是刚刚发生一般。 如果在古代经历的那些是她的上一辈子。 那她可以说是再也没有遗憾了。 她相信上一辈子，世上不会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墨川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等楚曜及冠的那一年，他就将皇位传给了楚曜。 他握着她的手，微笑着看到楚曜穿着皇袍，戴着王冠，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年轻俊美的楚曜一如当年的楚少阳。 然后墨川带着她去游历天下，赏遍了美景，吃遍了美食，他宠她就像宠一个孩子。 直到她白发苍苍的老去，他依然待她如掌心里的宝。 她在弥留之际，墨川将她抱到了他亲手搭建的陵墓里，然后盖上了石板，静静的躺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这里是她最喜欢的一片山谷。 四季常春，鲜花盛开。 他建造的陵墓里也堆满了鲜花。 她就躺在鲜花丛中，他对着她微笑。 “墨川，你不出去了么？你要陪着我一起死么？”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对他说。 “我说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这丫头一直怕黑，有我陪着，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墨川凝视着她。 她眨眨眼。 “你是要给我殉葬吗？” “那有何不可？这是我的荣幸。” 他俯身，在她眉间轻轻一吻。 真……幸福啊！ 沈凝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上一世的回忆戛然而止。 突然响起了开门声，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人走到她的床前。 “我说你行了啊，准备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一个刻薄又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沈凝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就给我醒过来，你想折腾我折腾到什么时候，这都一个月了，你天天躺在这里睡大觉，装植物人，你已经折腾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不醒，等你有一天真的醒了，你一个人也见不到了，我们都被你给累死了！” 这声音……好熟悉！ 沈凝没睁眼，她听得出来，这语气虽然尖酸刻薄，却充满了亲切和关怀。 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 她想笑，又强忍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是她最好的朋友，房小茹。 真好。 一醒过来就听到熟悉朋友的声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想就这样一直听下去。 房小茹不知道在忙什么，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块温热的毛巾盖在她脸上。 第3731章 一个月，一辈子 房小茹在给她擦脸。 一边擦一边嘟囔： “医生说你能听到我说话，让我多和你说话，免得你真的变成了植物人，但是你真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看够呛啊！我和你说的嘴唇都干了，你要是能听到的话，估计早就被我烦死了，不喘气了。” 沈凝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 她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一片冰冰的东西敷了上来。 房小茹又道：“虽然你睡了一个月，但是也得常做做面膜不是？要不然等你醒了，发现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你不发疯才怪。你现在什么也不剩了，就只有这张脸还看得过去，以后你是要靠脸吃饭的人，你得赶紧给我醒过来，然后打扮得美美的，把那个勾引你未婚夫的小狐狸精给比下去，把属于你的男人抢回来，知道不？喂，你能听到我说话不？给点反应好不好？” 未婚夫？ 小狐狸精？ 沈凝疑惑的想，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醒过来，满脑子都是她穿越之后的情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她几乎不记得了。 她昏迷了一个月吗？ 可是这一个月却是她的一辈子啊。 还有，那个未婚夫和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未婚夫啊。 自己不会是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体里了吧？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房小茹立刻发现了。 “小凝，你醒了？你皱眉了？你有反应了？” 沈凝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房小茹的表情由惊变喜，然后就咧开嘴，哇的一声哭了。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扑到她身上用力抱住了她，胖胖的身体压得沈凝差点没了气。 “小茹……”沈凝吐出一口气来，“你要是再压在我身上，我就要变成鬼了。” “你这讨厌鬼，一醒过来就笑话我胖！活该你当植物人，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房小茹气得推开她，一边擦去脸上的泪。 “要喝水吗？” 她点点头。 房小茹将床摇起来，然后端给她一杯水，喂她喝完，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把杯子重重一放，往外就跑。 “啊啊啊，你醒了，我要去通知医生，通知你家人……” 看到房小茹开心兴奋的模样，沈凝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家人？ 她还有家人么？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走了进来，开始对她做着各种检查。 检查完之后，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房小茹忍不住道：“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她没事了吧？” “没事了。” 负责她病情的主治医生像是梦游一样，轻轻摇了下头。 “没事了是什么意思，是她可以出院了吗？”房小茹不相信的睁大眼睛。 前一刻沈凝躺在那儿昏迷不醒，医生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可是眨下眼的功夫，医生居然说她没事了？ “嗯，她只是身体有点虚弱，随时可以出院。” 第3732章 狗血的车祸 主治医生的反应像是被雷劈过一样。 这简直是一例不可思议的病例。 患者的脑部明明已经死亡，只有极微弱的生命迹象，完全是依靠着呼吸机而活着，要不是她的朋友坚持着不肯放弃，医院已经准备放弃对她的治疗了。 可是这位深度昏迷的女患者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医生护士们个个像是掉了下巴，脸上的表情古怪得很。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实在是太感谢了！” 房小茹可不管医生护士们是什么表情，她笑得合不拢嘴来，抓住医生护士的手挨个一阵摇晃，也没把这群人从梦游的状态中摇醒。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了病房，她又兴奋的冲到床前： “小凝，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等我马上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啊！” 她兴冲冲的就往外跑。 沈凝却缓缓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讽刺般的笑意。 是的，她想起了现代的一切。 这些是她在古代根本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曾经她以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随着时间流走了，可没想到，她曾经想忘记的一切，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让她想逃都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勇敢的面对吧！ 没什么可怕的。 沈凝挺了挺背脊。 突然，走廊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人声鼎沸，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了一样。 沈凝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人声越来越近，似乎朝着她的房间而来。 然后，她听到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很有礼貌。 “请问，沈凝小姐在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请进。” 房门推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看就是精英人士，长得也十分醒目。 可是她却并不认识。 “请问你是哪位？”沈凝疑惑地看着那男人。 “我叫彭俊凯，是傅氏集团的总裁特助，我们总裁就在外面，想见一见沈小姐。”那叫彭俊凯的男人彬彬有礼的说道。 傅氏集团？总裁？ 沈凝皱了下眉头。 自己真的不是穿错了身体？为什么从来没听过的人会想要见自己？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总裁，他为什么要见我？”她开门见山的道。 彭俊凯一顿，然后道：“这个……我们总裁想亲自向您表达歉意，那天是他的车撞到了您……” 啊！ 原来是他！ 沈凝一下子想了起来。 她之所以会穿越到另一个朝代，是因为一场狗血的车祸。 “……”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剪裁得体的纯黑色手工西服，俊美如神祗般的五官，深邃冷峻的眼眸，他一言不发，却浑身上下散发出高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瞰着脚下的尘土。 衣服变了，发型变了，可是他的容貌还有他的傲慢，却一点也没有变。 沈凝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楚少阳！ 她的身体重重一震，手指不知不觉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只觉得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第3733章 奇怪，真奇怪 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一时无法开口说话，然后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向她走近。 她想要后退，却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床上，后无退路。 “沈小姐，这位就是我们傅氏集团的总裁，傅先生。”彭俊凯介绍说。 沈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淡然。 她从那位酷似楚少阳傅先生脸上移开视线，看向彭俊凯，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彭俊凯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总裁后，还能保持这样平淡的表情。 几乎每个少女看到傅总裁后，都会露出花痴般的笑容，眼神痴迷，神魂颠倒。 这个姑娘的定力真强！ “我不想见什么傅先生，麻烦你们出去。”沈凝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屋里屋外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彭俊凯更是诧异得张大了嘴巴。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总裁碰钉子。 总裁连一句话都没说，被被人碰了一鼻子灰，这也太搞笑了吧？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房间外面围观的人更是惊讶万分，他们都知道傅氏集团，也知道这位当家少东傅先生的身份，就算称他为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他是这个城市的王者。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跺跺脚，整个城市都会震三震。 可居然会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当面给傅先生难堪，这小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傅先生一怒之下，那可是要血流成河的啊！ 众人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沈凝。 沈凝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越发显得她身材的娇弱。 她刚从植物人的状态中醒过来，一个月来只靠生理盐水维系着生命，脸都瘦得凹陷了下去，虽然房小茹经常给她洗头洗脸做面膜，可看上去她还是一脸苍白的病容，似乎风吹就能倒。 要是说好看，完全说不上。 “沈小姐，我们傅总一听说您苏醒了，马上亲自赶了过来，他是很有诚意向您表达歉意的……” 彭俊凯回过神来，赶紧开口解释。 “不需要。” 沈凝冷冷打断他的话，向门外一指：“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就是向我表达歉意最好的方式。” 彭俊凯也碰了一鼻子灰。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傅总，似乎有些担心老板会发怒。 但是那位傅先生脸上并无怒意，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意外。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彭俊凯赶紧递给沈凝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您有事可以跟我联系。”说完他就匆匆忙忙跟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沈凝一眼。 呵呵，有意思，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正眼也不看他们天神般的傅总，还像赶苍蝇一样将傅总赶出了门。 最有意思的是，脾气向来很暴躁的傅总却没有发怒。 可他接下来看到的是，沈凝拿起自己的名片，看都不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第3734章 宰人的黑店 呃！ 彭俊凯脸一黑，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个耳光。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傅总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 原来被人打击自尊心的感觉，还真不是滋味啊！ 他苦笑着摸摸鼻子，也离开了病房。 “小凝！” 房小茹从外面回来，圆圆的脸上全是兴奋，两眼放光。 “你猜我见到什么了？” “一只苍蝇？” 沈凝开玩笑。 她早就习惯了房小茹一惊一乍的性格，就算她看到只刺猬，也能兴奋的大叫起来。 “苍蝇什么鬼。” 房小茹不满地白她一眼，不过还是沉浸在兴奋之中。 “我看到了一个帅哥，一个大帅哥！哇，简直太帅了！比新闻上整天吹捧的那些小鲜肉帅多了！”她兴奋的大叫大跳。 沈凝歪头看着她，伸出手指比了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十七。”她清清楚楚的说，“这是你第二十七次犯花痴。” “啊啊啊！死小凝，你不说话会死啊！你要不要一醒过来就揭我的伤疤啊！真讨厌！” 房小茹扑上来作势要掐她，可看到她身上还没拆下来的管子，又停下了手。 她皱了皱眉，没说话。 沈凝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发生什么了？” 房小茹心里是永远也藏不住话的。 “医生不让你出院，不给我办出院手续。” 沈凝一愣。 “刚才他不是还说随时可以出院的吗？” 虽然刚才的情形乱糟糟的，人很多，声音很杂，可是沈凝的记忆力非常好，过耳不忘。 她的主治医生说得很清楚，她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就是有点虚弱，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在医院调养和回家调养都没差别。 怎么眨下眼的功夫就变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去给你办手续，可是主治医生却不肯给我签字，说你还要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他还说，你要是强行出院的话，就要把欠医院的医药费都补缴齐了才能走，真是气死我了！” 房小茹的小圆脸涨红了，呼哧呼哧直喘气。 不是累的，是气的。 “医药费？” 沈凝想起这个自己一直忽略了的问题，“对了，我住院这一个月，医药费是哪里来的，是你付的？” 房小茹用力摇头，捏着自己脸上的肉：“你看我有这个能力给你付医药费吗？就算把我身上的肉全卖了也付不起啊，你昏迷不醒，医生护士用了全力来抢救你，给你用的都是进口的好药，价格贵得吓死人，你猜你这一个月的医药费是多少钱？” “多少钱？”沈凝下意识地问。 房小茹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 “五十万？”沈凝猜测。 “五百万！”房小茹吐出一口气来，“你把我卖了，把我家房子都卖了，也凑不够这笔钱。” 沈凝吓了一大跳，叫起来：“五百万？小茹，这是家什么医院啊，简直是宰人的黑店，你怎么把我送到这么贵的医院来，你什么意思嘛你。” “啊啊啊！” 房小茹又冲上来要掐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活像只小青蛙。 第3735章 毒舌损友 “死小凝，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是我送你来的吗？这是撞伤了你的那个家伙送你来的，我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就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啊，不对，我说得不对，你连那口气都是靠呼吸机维持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强行把你搬出医院？这不是马上要了你的小命嘛！” 房小茹叽叽喳喳，说话的语速像开小机关炮一样的突突突。 沈凝无声的笑了。 真好。 看到熟悉朋友的感觉真好。 房小茹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加无脑，但她对她却是一心一意的好。 她摸摸自己脸上的皮肤，干净细嫩，昏迷了一个月还能保持这样好的皮肤状态，房小茹每天的面膜功不可没。 这世上除了亲人，还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天天这样细心的照顾自己。 “小茹，你的意思是说，我住院这一个月所有的费药，都是撞伤我的那人出的？” “除了他还有谁，他把你撞成了植物人，他不负责我就会和他拼命！他把我如花似玉的小凝儿撞成了一具骷髅，你瞧你这一身的骨头，都硌手得慌，要是养不回来，我还要找他拼命！” 房小茹习惯性的坐在床边，给她按摩胳膊腿，手法很是娴熟。 沈凝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见过他了？” 她想起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个男人，酷似楚少阳的容貌，让她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闪不及。 “见过谁？你是说撞伤你的那人？”房小茹一呆，接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见过他，我赶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走了，就留下了一个助理和我交涉，所有的事情都是他那个助理办的。哼，什么玩意，真当自己是这世上第一大忙人啊！你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我天天来，却一次也没有见到他，见到的只有他那个助理！” 房小茹气忿忿道，一不小心手下的力气大了些。 沈凝疼得啧了一声，瞅着房小茹，似笑非笑。 “我说你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啊，究竟是谁得罪你了，就算是他那个助理不好，你也犯不着掐我大腿吧？” “啊啊啊！” 房小茹低头一看，沈凝白嫩的皮肤上愣是被她掐出了一个红印儿，她扁扁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到那个助理就觉得烦，其实想想他也算是个帅哥，可是我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是相呲他。” 房小茹的毒舌功夫，沈凝比谁都清楚。 就连她自己都自叹弗如。 她是小茹最好的朋友，都常常被她喷得体无完肤，而要是遇到让房小茹看不顺眼的人，房小茹的嘴炮打起来，能把对方直接轰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那个叫彭俊凯的男人，这一个月不知道挨了房小茹的狗屁呲，怕是早就满头包，过得生不如死吧。 呵呵，想想还真有趣。 不过，她笑不出来。 想起那个容貌酷似楚少阳的傅总，她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3736章 黄金脑 不会真的是楚少阳也穿越了时空，来这个世界找她了吧？ 千万不要！ 沈凝在心里哀嚎，上辈子加这辈子加下辈子、下下辈子，她永远也不想和楚少阳扯上半点关系。 或许，那个傅总只是和楚少阳长得像，其实并不是楚少阳？ 她试图说服自己。 可一颗心却像是打水般七上八下，说什么也定不下心。 房小茹又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神情恍惚答非所问。 “小凝，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你刚才说什么了？”沈凝终于回过神来问。 房小茹疑惑的盯着她，伸手去摸她额头。 “没发烧啊，不是烧糊涂了。” 沈凝啼笑皆非，打开她的手，翻白眼。 “你咒我啊！” “我是怕你有事好不好！你被车撞伤了脑袋，脑袋唉！那可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医生都说怕你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忘了什么，可你是谁，你是记忆大师啊！别人都可以忘，你不可以！你这是黄金脑！” “什么黄金脑！我还黄金眼呢。”沈凝被逗笑了。 这一笑，她还真的想起来自己是什么人。 不错，她的脑子就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她有着超强的记忆能力，过目不忘。 当然，这个本事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先天加后天努力的结果。 “不行，我得再去找一趟主治医师，让他给你好好检查检查脑子。” 房小茹说完，也不等沈凝开口，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你回来！” 沈凝叫她，可房小茹头也不回。 她就是这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两人二十年的闺蜜了，她还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她自己的脑袋她比谁都清楚，根本不需要医生来检查。 不但记得清她这辈子二十四年来的每一件事情，就连她穿越过去的一点点小事，都清晰的储存在她脑海的记忆宫殿之中。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她和墨川相处的那些日子，每一个回忆都带着幸福的甜蜜。 她现在不敢想，也不能想。 只要一想起来心就会痛。 因为幸福过，拥有过。 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在这辈子，还能再遇到一个楚墨川吗？ 想着这里，沈凝不由得泪凝于睫，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在她临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墨川的容颜，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 “凝儿，我会陪你，永远也不离开你，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可是墨川，我回来了！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 我在这儿，你在哪里？ 沈凝努力咽下了喉头的哽块，抬眸打量这间病房。 这是一间套房，有单独的卫生间，房间不是很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一样也不缺。 房间布置得清雅精致。 天花板是雪白的，贴着浅绿色的壁纸，有电视沙发，除了病房之外还有一张单人床。 单人床上的被褥很凌乱，还胡乱堆着一些衣服，一看就房小茹的东西。 房小茹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第3737章 医学天才 她个子不是很高，身材有些胖胖的，但是却很可爱，一张苹果脸总是红润润的，眼睛出奇的明亮。 沈凝一直觉得，房小茹最漂亮的五官就是她的眼睛，灵活生动，就像是两颗黑葡萄，加上她的皮肤特别好，如果不是胖了点，也可以算是小美女一枚。 房小茹最烦恼的就是自己的身材，总是嚷嚷着要减肥减肥，可就是管不住嘴。 她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可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她不但会吃，自己还会做，烧菜烧得特别好，色香味俱全，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想到这儿，沈凝忍不住流口水。 能回来真好，又能尝到小茹的手艺了。 只是这样的病房，一天的房价不便宜吧？ 可是想到那五百万一个月的治疗费，沈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黑店，绝对是家黑店！ 就算这医药费不用自己出，沈凝也不打算再住下去了。 她不想和那个长相酷似楚少阳的傅总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上辈子的回忆，被她沉封在心底。 这一世，就让上辈子的爱和恨，都随着时间而掩埋，她永远不想再记起。 * 房小茹回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那名高高瘦瘦的主治医生，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权威。 他胸前的医牌上写着他的名字： 罗自鸣。 这个名字特别容易让人想起：自鸣得意。 房小茹第一次见到他的名字就在心里吐槽，这人的父母心还真大，居然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这也让她对罗自鸣这个主治医师产生了偏见。 这么年轻，会有真本事吗？ 他能治好小凝吗？ 这家医院不会是胡乱指派了个医生来给小凝治疗吧？ 可是后来她就发现，这个罗自鸣虽然年轻，却是这家医院的核心人物，有关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医学天才！ 从小到大就光环加身的神童！ 传说中他十三岁就进了清华，十五刚考上研究生，十八刚出国深造，二十岁那年回国进了国内最好的医院。 这些惊人的履历随便拿出一条来就足以吓死人。 可却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房小茹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吓趴下。 这还是人吗？ 简直是神！ 罗自鸣长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酷酷的。 可说话的语气却很柔和，听着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房小茹觉得他说话的时候特别迷人。 眼睛一直盯着他，那眼睛里的热度能把冰块都融化了。 沈凝都替她觉得脸红，可她却兀自不觉。 罗自鸣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房小茹那毫不掩饰好感的目光，神情非常认真的在给沈凝做着检查，还仔细的问了她一些问题。 有绕口令，还有脑筋急转弯，还有一些智商检测时候的问题。 沈凝一一做了回答。 她只觉得好笑。 这是把自己当成白痴了？ “ok，检查完了，沈小姐的记忆情况良好，没问题。”罗自鸣说完，似乎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房小茹。 房小茹放下心来，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3738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还好你这脑瓜子没事，否则我这损失可就大了。” 说着，房小茹一屁股坐到沈凝身边，手臂一挥便搭在了沈凝的肩膀上，喜滋滋的看着她说： “我还要靠着你这黄金脑发家致富呢……” 沈凝脸不由得一黑，冷冷的斜了好友一眼，腹诽道：无良奸商！ “你真的是沈小姐的朋友？” 闻言，罗自鸣眯了眯眼，菲薄的唇动了动，语气殊不客气： “刚才故意夸大，诅咒沈小姐的病情，现在确定沈小姐身体无碍，又想通过她来谋取私利，像您这样的朋友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个小时前，房小茹火急火燎的冲进他办公室，非要他给沈凝做个脑部检测，弄得他以为出了天大的事。 “我这样的朋友怎么了？”房小茹的声音扬了扬，说话也变得尖刻起来。 这男人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能肆意菲薄她和沈凝的友谊！ “罗医生，洋墨水您可以乱喝，可中国话不能乱说！” 罗自鸣蹙下眉头，没再说话。 沈凝连忙扯了扯房小茹的衣袖：“罗医生是例行职责的检查，小茹你别胡乱说话。” “沈凝，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房小茹回头怒目圆瞪的看着沈凝，本以为这个时候她会和自己一致对外，没想到她却突然倒戈向着外人。 沈凝无视房小茹的怒意，看了一眼罗自鸣的胸牌，礼貌道：“罗医生，我朋友就是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恶意，希望您不要见怪。” “沈小姐的伤势已经痊愈，并无后遗症，只需要在医院里好好调养即可。” 罗自鸣在病历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一下，说话时语气淡淡：“还请沈小姐转告您的朋友，她那把人当成猴盯着看的眼神很不礼貌。” “我……”房小茹指着自己，话还没说完。 罗自鸣就放下病历本，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该死的家伙，是把我当成空气了吗！” “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给谁看啊，自鸣得意，人如其名。” “不就是多吃了点洋墨水有什么了不起的！” 房小茹气得抓狂，张牙舞爪的数落着罗自鸣的不是，直言哪怕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次，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不是了不起吗？”沈凝莞尔，打趣道，“刚才某人眼巴巴的盯着人家看，一脸春心荡漾，就差没扑上去以身相许了。” 沈凝轻咳了两声，恨铁不成钢道：“房小茹，这都已经是你第二十八次对男人犯花痴了！” 她话音刚落，房小茹立即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掐她。 “小凝！” 房小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里从没有隔夜的仇，没一会儿她就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的去了。 “这罗自鸣好像有些来头，你出院的事情我们倒是可以找他帮一帮忙。” “得了，你少拿我的事情当做你勾引男人的幌子。” 沈凝白了房小茹一眼，闺蜜这么多年，她早就把房小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了。 第3739章 不同意出院 房小茹红了脸，道：“你就算看出来了，也不用非要说出口来嘛！” 沈凝笑着把她往外推了一把：“得了，你快去找他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说，罗医生他怎么样？”房小茹忽然很认真的问她。 “什么怎么样？” 沈凝明知故问：“如果你问的是他的医术，很抱歉，我才刚醒过来，还没办法做出正确的评估。” “谁问你他的医术了！我是说他的人，他的人怎么样？他长得好不好看？”房小茹跺了下脚。 沈凝笑了，不再逗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那个叫罗自鸣的医生非常斯文儒雅，那样子不像是个医生，更像是个诗人。 “真不错！小茹，你看人的眼头第一次靠了点谱。” 房小茹一听，顿时得意起来。 “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没差吗？你难道忘了……” 沈凝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然住了口，可是房小茹却不依不饶的追问。 “你说啊你说啊，你把话说完。” 沈凝笑着白他一眼：“你要是再不去找罗医生，小心他被那些小护士们给抢走。” “啊呀，我这就去！” 房小茹风风火火的往外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医生办公室，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入。 罗自鸣抬眼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沈小姐又出了什么事？” “不是小凝出了事，是我找你有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房小茹却不答，盯着罗自鸣好看的眉眼看出了神，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罗自鸣不禁皱了一下好看的浓眉。 “如果你没事，就请先出去，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做。”他咳了一声，下了逐客令。 “我有事！”房小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罗医生，我家小凝是不是没事了？” 罗自鸣点点头：“嗯，沈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以后多给她补充点营养，最好用食补的办法。”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家小凝出院？你为什么不肯在出院同意书上签字？你知道住这一天院多贵吗？” 罗自鸣淡定的道：“很抱歉，不同意沈小姐出院是傅总的意思，我只是沈小姐的主治医师，并没有权力决定沈小姐的去留。至于住院费，自沈小姐进来直到今天，全都都由傅总承担，并没要沈小姐拿过一分钱。” 他几句话说得房小茹哑口无言。 的确，这家私人医所的费用非常昂贵，可所有费用都是别人出的。 房小茹瞠目结舌，半天才呐呐道：“傅总？就是那个撞伤了小凝的傅氏集团的总裁？” “正是。” “他和你们医院什么关系？凭什么他说不让小凝出院你们就得听他的？”房小茹生气的质问。 “很简单的理由，这家医院就是傅氏集团下属的私人医院。”罗自鸣说完，他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房小茹却被镇住了，呆呆的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第3740章 偷偷溜走 “我的妈呀！怪不得一个月要五百万的医药费，还不要咱们拿一个子儿，弄了半天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傅总真是财大气粗！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小凝出院？是他撞了小凝，是他的错，他有什么资格不让小凝出院？” 她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罗自鸣已经离开了。 “罗医生！咦，罗医生呢？” 她出门找了一圈，本来想找罗自鸣问个清楚明白，可一打听，护士却说罗自鸣有急事离开了医院。 房小茹只好顶着一头雾水回到了病房，把罗自鸣的话告诉了沈凝。 “没想到这家医院居然也是傅氏集团的。” 沈凝也吃了一惊。 她眼前闪过那张酷似楚少阳的脸，轻轻皱了下眉头。 一想到这家医院是他名下的产业，她更是半点也不想呆了。 “他不让我走，可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偏偏要走，他能把我怎么样？”沈凝自言自语。 房小茹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对对，咱们现在就走！” 沈凝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房小茹疑惑。 “等。” 沈凝说完，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指了指旁边的床。 “你也先睡一会儿吧。” 房小茹满腹疑问，但她知道沈凝向来比自己聪明，她既然这么笃定，那一定是有办法。 她也累了。 沈凝昏迷不醒的这一个月，虽然医院安排了护工，可她还是不放心，一直是她在医院里照顾着她。 这时候看到好友终于醒了过来，她心头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脑袋一挨枕头，立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小茹，醒醒。小茹，醒醒。” 房小茹睡得正香，翻过身不理。 “小茹，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自己走了。”依稀似是沈凝的声音。 走？ 房小茹一个机灵，猛的翻身坐起来，速度快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刚才还睡得像死猪样的人。 还好沈凝对她太熟悉了，见怪不怪。 见她醒了，轻声道：“咱们现在就走。” 房小茹定定神，问道：“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 沈凝道。 这正是一个人每天最困乏的时候，就连护士值班台的护士都在打瞌睡。 沈凝和房小茹非常轻松的就从医院偷溜了出来。 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 房小茹看向沈凝，沈凝淡淡道：“先去你那儿吧。” “好。”房小茹马上报上自己的地址。 她和沈凝都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她家里父母去世得早，只有一对兄嫂，对她平时很苛刻。 尤其是她的那个嫂子，总是冷嘲热讽，嫌她在家里白吃饭。 她一气之下就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小小的一居室，虽然地方不大，但总好过看兄嫂的脸色。 沈凝和房小茹就挤在小出租屋里的单人床上，床不大，两个人睡在一起，翻身都困难。 第3741章 当你死了 可是两人却都觉得很温暖。 房小茹忽然咯的一声笑了。 “小凝，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跑到你床上咱们挤在一起睡吗？现在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一样。” 沈凝胸中也涌起一股温馨。 是啊，那时候真好。 “小凝，你以后就和我一起住吧，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有本事，你很快就会找到好工作，至于我，我也一定努力去找工作，咱们都会过得很好，很快乐。”房小茹握了握拳头，立下宏伟誓言。 两人虽然是闺蜜加同一家大学毕业的，可是两人学的专业不同。 她学的是设计，沈凝学的心理。 但是后来沈凝机缘巧合加入了一个学校组织的记忆协会，经过简单的集训和研究，她的记忆力得到了极大的开发，并在第二年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世界脑力锦标赛中一举夺得冠军，成为世界级的记忆大师。 本来学校已经邀请沈凝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前途一片大好，却没想到沈凝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不。” 沈凝想起前生种种，轻轻摇了下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房小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小凝，你不会还想回到那个家去吧？” “嗯。” “什么！” 房小茹一下子坐起身来，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你真的还要回去？” 沈凝拿起一件衣服，替她披上。 “那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她静静道。 “你把他们当家人，可他们什么时候把你当家人了？你们那一家子，根本就没一个好人！包括你那个亲生的爸爸在内！”房小茹想起来以前的事就生气，眼圈都气红了。 她越说越气，一把甩掉披在身上的衣服，双手抓住沈凝的肩膀一阵摇晃。 “我说小凝，你知不知道你住院这一个多月，你家里人连来看过你一眼也没有，你爸爸没来，你妈妈没来，你的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全都没来！他们已经当你死了，死了！” 沈凝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要回去那个家？我告诉你，你回去了之后，他们看到你活着一点也不会觉得高兴，没有人因为你回去而高兴！” “我知道。”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回去？”房小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沈凝淡淡道：“因为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没拿，我明天陪你回去拿，拿了之后就搬到我这里来住，以后再也别回去了，那里根本不是你的家，你的那个后妈巴不得早点把你扫地出门，你还要回去被她欺负到什么时候？老实说，以前我看到她欺负你我就生气，还有你的那个姐姐和妹妹，她们有把你当成他们的亲人吗？你说那个家里，谁没欺负过你？”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了。”沈凝低声道。 声音虽低，却异常的坚定有力。 第3742章 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小凝，你别犯糊涂！”房小茹明显不相信，“我知道你聪明，你比我聪明那么多，可是你太善良了，善良得有些傻，你爸爸和你后妈那么对你，你还对他们那么好，你的两个姐妹就知道骗你的东西，你就傻乎乎的任由她们骗，她们要什么你给什么，就连你妈留给你的纪念品，那母女三人都恬不知耻的从你手里骗走了，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你要是再回那个家，不被她们把骨头都熬成汤喝了才怪！” 她说的这些情景，在沈凝面前一幕幕闪过。 是的，以前的她就是房小茹嘴里说的傻瓜。 傻得透顶。 她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小茹，你放心，以前的那个总是傻沈凝已经死了，被这一场车祸撞死了，现在你面前的我，是重生的沈凝，从现在开始，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再也不会对不起自己，我会保护好我，也会保护好你，相信我！” 她抓住房小茹的手，用力握紧。 房小茹愣住了，呆呆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她认真的点了下头。 “你再也不会上她们当了？” “再也不会了。” 房小茹吐出一口气来。 “好，可我还是不放心，我明天陪你一起回去。” 沈凝笑着摇摇头：“不，我不是回去拿东西，我要搬回去住。” “你不是说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房小茹迷糊了。 “有一些东西，是拿不走的。”沈凝幽幽的道：“你知道他们现在住的那所房子，其实是我外祖父的产业。” “你说的是真的，那所房子是你外公的？”房小茹吃惊得张大嘴巴。 她去过沈家。 那是一所闹中取静的独立小楼，位于D市的黄金地段，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虽然小楼旧了点，可还是非常的气派，以前她去沈家做客的时候就羡慕不已。 她一直觉得奇怪，沈凝的父亲沈青山不过是一个卫生局的副局长，怎么会买得起这么贵地段的小楼，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沈凝外公留下来的。 “那现在房子在谁的名下？”她急急的问。 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那栋小楼的市价最少也能卖到上千万。 沈凝平静的道：“我外公留给我妈妈，我妈妈去世之后，就是我爸爸的。” 房小茹松了口气：“在你爸爸名下，那你也有继承权的，你的户口还在那里吧？” 沈凝摇摇头：“我爸再婚的第二年，他娶的那个女人就把我的户口迁出来了，迁到了在城郊的一所老房子里。” “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才上高二，当时你提过这件事，可是咱们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原来那个女人早就打好算盘，算计你妈留给你的房子啊！”房小茹想明白过来，只觉得胸口闷疼闷疼的。 气人，实在太气人了！ “小凝，我支持你，你回去，想办法把你的户口重新迁回去，把属于你的房子拿回来！绝不对交在那三个白眼狼母女的手中！”房小茹握紧了拳头道。 第3743章 官迷儿 “好，我会拿回来的。” 沈凝微微一笑。 不过话说出来容易，真的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但沈凝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对了，你知道我爸爸他最近怎么样了吗？”沈凝问。 如果说那母女三个对她的死活漠不关心，这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可沈青山是她的亲生父亲，小时候对她也是千疼万宠，后来因为步步青云，官越做越大，对她也越来越疏远。 但总不会连她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一个月，他这个当父亲的连一次面都不露吧。 “我知道，你爸爸他好得很！我听说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他这个卫生局的副局长正挖空心思找门道准备爬上局长的宝座呢，哼，他就是个官迷，为了当官儿，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房小茹忿忿不平的呸了一声。 沈凝默然。 房小茹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 只是想到曾经的父女之情，她除了一声叹息，又能说什么呢。 * 第二天一早，沈凝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 她站在门外，手里空空如也，连简单的行李也没有，看着眼前红瓦白墙的小楼。 小楼年代虽久，可仍然看得出当年的精致，院墙上长满了绿色的爬山虎，每一块砖头都是她熟悉的。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可现在，这里却已经不属于她了。 不过，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她沈凝，回来了。 沈凝唇角上扬，勾起一个恬淡的弧度，笑容纯真又无害。 她按响了门铃，然后静静的等待。 片刻后，有人来开门。 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在看到沈凝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凝固了，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陈阿姨。” 沈凝认出了来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是她妈妈去世之后，父亲娶的继母，也就是她的后妈陈明丽。 陈明丽人如其名，生得明艳美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可沈凝知道，她比自己的生母只小了一岁，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只是她很懂得化妆和穿衣，就算是在家里，也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个明星。 这一点和沈凝生母完全不同，沈凝记得自己的母亲很少化妆，她喜欢素颜，但就是她不施半点脂粉，也比陈明丽化了几个小时妆的脸要好看得多。 只是她身体不好，常年生病，脸色总是苍白的，后来生了一场急病，突然就去世了。 她去世的时候，沈凝读高二，接到消息从学校赶回去的时候，只听到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沈凝母亲去世不到三个月，沈青山就和陈明丽结婚了，同时陈明丽带进来的还有她的两个女儿。 大女儿比沈凝还要大一岁，叫沈如芸，小女儿叫沈若彤。 沈凝当时有些奇怪，陈明丽的女儿怎么也姓沈，天下姓沈的人这么多？ 后来她才知道，沈若芸和沈若彤原来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们的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沈青山的血！ 换言之，沈青山早就和陈明丽在一起了，只是沈凝的妈妈始终被瞒在鼓里。 真是讽刺！ 第3744章 活见鬼 从那时候开始，沈凝和沈青山的关系就渐行渐远，她对这个父亲失望到了极点。 考上大学之后，她就很少回这个家。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 可是现在，她又重新站在了这里，唇角微勾，笑容无害又纯良，掩住了眼底的寒意。 她来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 “陈阿姨，我回来了。”她轻轻的再次开口。 陈明丽呆了呆，然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抿抿唇角，冷淡的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是没有开门。 身后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明丽，是谁来了？” 陈明丽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已经变得温婉柔和。 “是小凝。” 说完，她打开大门，用一种夸张的热情对沈凝招呼道：“小凝，你怎么不带钥匙，回自己家还用得着按门铃这么见外？快进来快进来！” 钥匙？ 沈凝心底冷笑，自打她的户口被迁出去之后，家里的大门就换了锁，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什么钥匙。 每次她回来不是按门铃。 但陈明丽是最会演戏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在沈青山的面前，她是个温婉慈祥的后妈，对她体贴照顾、嘘寒问暖，让沈青山格外满意。 可沈青山不在的时候，就只有两个字：呵呵。 沈凝不愿意回想过去，她跨进了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正抬头一眼愕然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外星来客。 “爸，我回来了。” 沈青山放下报纸，惊愕之色仍未消失，呐呐道：“你不是被车撞了，医生说你、你……” 当初他接到通知，说女儿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抢救，但是医生说患者脑部受到重创，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 这个消息像是当头一棒，把他给击懵了。 在沈凝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去过医院，隔着透明玻璃远远地看到了沈凝。 当他看到曾经被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像个僵尸一样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还要借助呼吸机才能延续下去，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完了。 女儿这辈子怕是要躺在这张床上了，可是这得花多少的医药费啊！ 他那点菲薄的工资加灰色收入都搭进去，怕是也不够！ 虽然医院那边没有开口跟他提过半个字关于医药费的事，可沈青山却再也没敢在医院露面。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想去探望女儿，可被陈明丽一吹枕边风，就又打消了念头。 陈明丽说：“小凝都撞成那样了，你去看她她也不会知道，万一你去了，医院找你要医药费怎么办？” 沈青山上次走得匆忙，根本没问医药费的事，也不知道撞伤沈凝的就是傅氏集团的总裁，他只怕受到牵连。 再加上正逢换届之期，他盯上了局长的位置，想要在这次选举中努力一把，争取能升上去。 这一忙起来，他就把沈凝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突然看到植物人一样的女儿，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3745章 纯良小白兔 沈青山震惊之后，变得又惊喜，又愧疚。 “小凝啊，你出院了？好，真好，真好……” 他搓着手从沙发里站起来，想对沈凝笑，可笑容却很尴尬。 “爸爸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去看你，没想到你就出院了，你……你真的好了吗？” 他有些不确定，医生明明和他说的是，女儿脑部已经重创死亡，没有了思想和意识，当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差点把他震懵了。 可现在女儿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又像是被雷给霹了，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爸，我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了。”沈凝垂下长长的睫毛，露出浅浅的笑。 笑容干净清纯，像是不涉人世的小白兔。 没有责怨，没有怨怼，她看上去有点拘瑾，也有点羞涩。 和沈青山印象里的女儿一模一样。 对嘛，女孩子就要像小凝这样，斯文柔弱，文雅秀丽，哪像陈明丽生的那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沈青山对沈凝这个女儿的印象比以前更好了。 自打陈明丽进门，这个女儿就对自己越来越疏远，可他在心底还是很疼这个女儿的。 听到她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还为失去这个女儿掉过眼泪呢。 现在好了，女儿病好出院，又回到了家里，皆大欢喜！ 沈青山很高兴，大声吩咐： “明丽，快去准备饭菜，小凝回来了，这是喜事，要加菜，一定要多加几个菜，做几个小凝最喜欢吃的！” 陈明丽嘴上答应了，出去买菜，心里却把沈青山骂了个狗血淋头。 凭什么死丫头回来就要加菜，好像她是什么大人物似的！不过就是前房的女儿回来了吗？至于高兴成这样？ 自己给他生的两个宝贝女儿天天在他眼前，从来就没见他这样高兴过，还加菜？ 加个屁菜！ 同时她对沈凝又恨又疑。 这丫头不是变成植物人了吗？怎么会突然就好了？ 她出事之前就很少回家，现在一出院就跑回家来，是怎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了…… 陈明丽后背猛的窜上一股寒意，回过头来，发现身后没人。 她拍拍胸口，暗想自己吓自己，差点吓死。 沈凝特意选今天回家，不是没道理的。 她算准了今天是周日，通常这一天沈青山都是不出门的，他是个很有家庭观念的人，认为每周都要过一个家庭日，和家人在一起。 所以他平时应酬再忙，周日这天也会推掉所有的应酬，在家里安心的过周日，享受一下陈明丽给他营造的温馨氛围。 陈明丽是个很会讨好男人的女人，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把沈青山抓得这么牢。 在沈青山的眼里，她妩媚，温柔，贤惠又善良，还能干，全身上下都是优点，带得出厅房，出得了厨房，让他满意得不得了。 不像沈凝的母亲，虽然长得比陈明丽好看些，但那有屁用。 要不是看她有一个在京城当副部长的爹，他才不会娶她。 过去的事，沈青山不愿意再想，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第3746章 心里有愧 只是现在他也有烦恼的事情，现在的情势扑朔迷离，局长已经板上钉钉要高升了，他屁股下的位置就空出来，但是盯着那个位置的不只是他沈青山一个人，有资格竞争那位置的还有两个对手，资历都不输给他。 现在要拼的就是人脉和后台了。 谁的人脉强，谁的后台硬，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让沈青山烦恼的是，他的人脉关系有了，可是他却没有过硬的后台。 本来他的岳父是他最强有力的靠山，只是死得太早，他只是把沈青山扶上了马，都没来得及送他一程，就去世了。 后来沈青山这么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靠的全都是自己钻营的本事。 想到这个他就懊恼，早知道这岳父死得这么早，这么不靠谱，当初他还不如娶别人呢。 当然，这些事情他一个字也不会告诉沈凝。 父女两人聊了一会儿天。 沈青山毕竟心里有愧，说了几句后便道：“小凝，你刚出院是吧，一定累了吧，先回房间休息一会，等你陈阿姨买回菜来做好了饭，再出来吃饭。” 沈凝乖巧地点了下头。 陈明丽刚进门的时候，沈青山让她改口喊陈明丽“妈”，但她是不会叫的。 后来沈青山又提了几次，见她始终不叫，也就由得她了。 她起身往楼上走去，因为她的卧房在楼上。 可她才走了两步，就被沈青山叫住了。 “小凝。” 她回过身来，只见沈青山搓着手，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爸，怎么了？”她奇怪。 “呃，那个……你还是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等你陈阿姨回来再休息，那个，那个……”他吞吞吐吐。 沈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我的房间有人？” 沈青山咳了一声，避开了她的视线：“是这样的，彤彤说她的房间朝北，整天不见阳光，她的颜料都长毛了，所以就搬到了你的房间，那里阳光好，呃，要不，你就先住彤彤原来的房间吧，那个房间也很好，地方很大。” 这是一栋旧式的小楼，楼下是玄关，客厅，餐厅，厨房，还有一个杂物间，一个储藏室。 楼上则是卧室，共有四间，两间朝南，两间朝北。 以前家里只有沈凝一家三口，沈青山夫妻住了一间南卧，另一间南卧自然就是沈凝住的。 陈明丽搬进来之后，就和沈青山一起住了原来的南卧，她的两个女儿住了两间北卧。 但沈凝住的南卧一直被陈明丽和她的两个女儿觊觎着。 沈若彤年纪最小，仗得自己最得沈青山的宠爱，好几次吵着要和沈凝换房间。 沈凝平时总是让着她，但这一次她却很坚决，没有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 因为这间房里有太多数于她妈妈的回忆。 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她生母亲手给她做的，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在别人眼里不值钱，可对沈凝来说，哪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住了一个月的院，沈若彤就堂而皇之的霸占了她的房间。 沈凝胸口起伏了两下。 她垂下眼眸，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 “那我房间里的东西呢？” 第3747章 最后的纪念 沈青山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你的东西都在，都在，我特意叮嘱你陈阿姨把你的东西都留着，等你陈阿姨回来了问问她。” 沈凝点了点头，只要妈妈留下的东西都在，换个房间也没什么。 她住哪里都一样。 只是，该属于她的东西，她迟早都会拿回来。 她上了楼，走到自己原来的房间门口，略一犹豫，还是推开了门来。 沈若彤刚上大一，一大早就和同学出去玩了，房间里并没有人。 但沈凝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发现整个房间完全变了个样子。 她以前住的时候，房间里全都是外公留下来的老家具，黄花梨的桌子，柜子，还有一张花梨木的雕花木床。 老式的家具并不舒服，但年代久了的家具，被摩挲得起了光，用得越久越是漂亮。 沈凝房间里的这套老式家具是家里仅存的一套，本来楼下的客厅里还有一整套的红木家具，比她这套黄花梨的还要好看，也是外祖父留下来的。 可是陈明丽进门之后，很快那套红木家具就不见了，换上了一套奢华的欧式家具，意大利真皮沙发，枝式吊灯，繁复而华丽。 沈凝问过沈青山，红木家具呢？ 沈青山淡淡道，让陈明丽卖掉了，并不在意的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里有人还用老式家具，会被人笑话，并夸赞陈明丽的眼光好，选的这套真皮沙发舒适漂亮。 沈凝知道，那套红木家具一定卖了个好价钱，而这钱，不用问一定落在了陈明丽的手里。 她不在意那笔钱，只是心疼外公留下来的东西居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可当时她不住在家里，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只能保住自己房间里的那套花梨木不被别人觊觎。 但没想到，她出了一场车祸，终于，外公和妈妈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纪念，还是不见了。 沈凝垂了垂眸，伸手带上了房门，不再多看一眼。 她没有进原来沈若彤的卧室，而是转身下了楼。 “爸，我不想住彤彤的房间，我想睡在楼下。” 事实上，她不想和陈明丽母女住得那么近。 沈青山皱了下眉：“楼下？楼下没有卧房，只有杂物间和储藏室，这哪能住人？” “不要紧，我就住杂物间好了，打扫一下就行。” “不行，你是我女儿，怎么能让你住杂物间呢！”沈青山还是不同意。 他一来是有点心疼，二来也好面子。 家里常常来客人，要是让客人们看到前妻的女儿住在杂物间，继室的女儿们住楼上，还不知道怎么说他的闲话呢。 现在可是他当选局长的关键时候，绝对不可以出差错，所以他坚决反对。 “爸，我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上下楼不太方便，还是住楼下比较好，等我养好了身体再搬回楼上去，好不好？”沈凝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样啊……”沈青山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了。 第3748章 嘴巴甜得抹蜜 “行，那你就先住楼下，等你身体好了，我就让你陈阿姨把彤彤的房间给你收拾一下，你再搬进去。” 说来说去，他只字不提让沈凝搬回原来的南卧。 沈凝心里冷笑，却低垂着眼帘，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沈青山更是满意，觉得她识大体，懂事又乖顺。 杂物间朝南，阳光很好，但是房间不大。 平时里面堆放的杂物也不多，沈凝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她铺上了一张洗干净的床单，闻到那淡淡阳光的味道，她躺了上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晚饭准备得很丰盛。 不过菜式嘛，沈凝就呵呵哒了。 沈青山叮嘱过陈明丽，让她做几道沈凝喜欢吃的菜，这话也只是听听罢了，陈明丽从来没问过她喜欢吃什么，也并不关心。 她准备的都是自己的老公和女儿爱吃的菜。 陈明丽是南方人，做的一手好菜，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蟹粉排鸡腰，菊花黄鱼羹，松江鲈鱼，干贝莴苣……几道菜往桌上一摆，的确让沈青山赞不绝口。 沈青山的小女儿沈若彤也回来了。 陈明丽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沈如芸比沈凝大一岁，小女儿沈若彤比她小三岁。 说起来陈明丽带着两个女儿嫁到沈家也有六七年了，但沈凝和沈如芸，沈若彤两姐妹并不熟悉，她住校，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和她们说过的话就更少了。 沈若彤长得很漂亮，打扮更是时尚，虽然已经到了三月，但D城却是乍暖还寒，很多人还穿着羽绒服。 她却早早就换上了春装，一身合体的羊绒紧身裙，长度只到大腿，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配上一双红色的靴子，活泼又充满了朝气，让人眼前一亮。 她看到沈凝，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从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沈凝，你没死？” 陈明丽马上不高兴的打了她一下：“彤彤，你怎么和姐姐说话呢？姐姐出院回家，你应该高兴才是！”她用眼角偷着观察沈青山，生怕丈夫不高兴。 沈若彤勾勾唇角，皮笑肉不笑：“谁说我不高兴了，我这不是笑了吗？妈，什么时候能开饭？我饿了，今天出去一天的山，累都累死了。” “等等你姐姐，她回来就开饭。” 沈若彤又哼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是根本没看到沈凝一样，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视。 除了刚才那一声，她再也没和沈凝说过一句话。 沈凝不禁想起沈若彤第一次进沈家的情景。 她一开始躲在陈明丽的身后，偷着观察这个家，眼里是掩不住的羡慕，她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讨好她。 “二姐，你的裙子好漂亮啊！” “二姐，你长得真好看。” “二姐，你的象牙梳子我可以用吗？” “二姐，我可以借你的这条裙子穿穿吗？” 二姐长二姐短，她的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 后来，她再也没叫过她二姐，一口一个沈凝，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骄横无礼，开始找她借东西，后来她就直接不告而取了。 第3749章 不是善良，是愚蠢 沈凝经常发现自己的衣橱少了不少衣服，都是沈青山出差给她买的名牌，有很多她一次也没穿过，就不翼而飞了。 不用问，一定是被沈若彤给“借”走了。 开始她还会去找沈若彤要，可陈明丽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对她说： “小凝，你是当姐姐的，彤彤是你妹妹，妹妹穿姐姐的衣服这不是天经地义嘛，说明你们姐妹感情好，彤彤是把你当姐姐才会找你借衣服穿，你不会连件衣服都舍不得借给妹妹吧？” 说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一样。 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反正她平时出门少，穿得也少。 想想以前，再看看现在的沈若彤，简直判若两人。 沈凝垂下眼眸，笑笑不语。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以前的她就是善良，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好人。 现在她才知道，太善意不是好事，而是愚蠢。 又等了一会儿，陈明丽的大女儿沈如芸也回来了。 她身材高挑而丰满，皮肤雪白，纤眉舒目，长得比沈若彤漂亮。 但是她只有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不喜欢读书，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星探瞧中，接拍了一个广告，后来就进了娱乐圈，如今是D城小有名气的影视明星。 她换好了鞋，走进了客厅，然后一眼看到了沈凝。 只是她的反应比沈若彤大得多，画着浓浓眼线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了。 “你、你、你……是谁！”她指着沈凝。 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沈凝不禁摸摸脸，自己住院这一个月是瘦了很多，但也不至于丑成鬼，连沈如芸都认不出来吧。 “姐，你回来啦。”她笑着起身，和沈如芸打了个招呼。 沈如芸脸上的震惊未消，一把拉过陈明丽，尖声道：“妈，她是谁！” 陈明丽嗔怪地看她一眼：“小芸，这是小凝啊，小凝她病好了，出院回家了。” “什么？她病好了，出院了？”沈如芸好像更震惊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凝发现沈如芸的震惊中仿佛还夹杂着隐隐的恐惧。 她在害怕自己？ 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沈如芸是什么人，沈凝很清楚。 她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从来就没把沈凝瞧在眼里过，怎么可能会害怕她？ 第一次她走进沈家的时候，就用眼角斜睨着沈凝，由始至终，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妹妹。 当然沈凝也不稀罕这声妹妹。 “她真的是沈凝？”沈如芸瞪着她，眼中还是不敢置信。 陈明丽暗中掐了女儿一把，动作虽然隐蔽，还是被沈凝看在眼底，心中更加疑惑。 这对母女在搞什么鬼？ “当然是小凝，小芸，你快上楼去换衣服，咱们开饭，为了庆祝小凝出院回家，妈做了很多好吃的。”陈明丽拉着大女儿上楼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母女二人才从楼上下来。 沈凝猜到陈明丽一定和沈如芸说了什么，从楼上下来后的沈如芸神态已经恢复了自然，对沈凝冷冷的爱搭不理，和以前她熟悉的那个沈如芸一样了。 第3750章 爸爸的钱 饭桌上，只有沈青山的心情很好，笑容满面，时不时的还说几句笑话。 可除了他之外，一桌的人都是各怀心事。 陈明丽也在笑，可笑意分明不达眼底，她在偷偷观察着沈凝。 沈凝虽然察觉到，却不动声色，低垂着眼帘，默默地扒着饭菜。 住院这一个月，她瘦了很多很多，本来合体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一脸巴掌大的脸也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头发更是被剪得贴紧了头皮，比男生的头发还要短。 “二姐，你怎么变得这么瘦，这样子真丑。” 沈若彤坐在她对面，抬着打量着她，嘴巴一撇，话不经大脑的就脱口而出。 陈明丽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不禁瞪了小女儿一眼，斥道： “彤彤，没大没小，有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 她知道沈青山这个人家庭观念很重，喜欢一家和睦，不喜欢吵吵闹闹，所以她在沈青山的面前总是扮演贤惠温柔的后母角色，也叮嘱过两个女儿，在父亲面前一定不可以和沈凝斗嘴吵架。 当然，背后想怎么欺负那个怂包软蛋都可以。 可是沈若彤年轻冲动，沉不住气。 “妈，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二姐，她现在的样子多丑，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本来她一直叫沈凝的名字，被陈明丽暗中说了好几次，才终于勉强改口，叫她一声二姐。 当然，也只限于在沈青山的面前，要是沈青山不在场，这声二姐打死她也不会叫。 沈凝伸出去挟菜的筷子顿在了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来。 她抬眸看向陈明丽，脸上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温顺。 “陈阿姨，您别怪彤彤，她说的没错，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照镜子的时候，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啦。”她语气柔柔的，带着股自怜自伤的味道，然后就缓缓低下了头。 沈青山心中蓦然一动。 他打量着沈凝。 是啊，这个女儿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印象中的二女儿，可是长得很好看的，比他的大女儿沈如芸还要好看，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可现在的她…… 瘦得让他心疼。 他忽然起身，走出了饭厅。 所有人都愣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陈明丽忍不住叫道：“老沈，你去哪儿，饭还没吃完呢？” 沈青山不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过他很快就返了回来，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沈凝面前。 “爸，您这是……”沈凝惊讶的抬起头来。 “拿去，你太瘦了，得多补补身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爸爸以前对你的关心不够，以后爸会好好的补偿你。这里边的钱随便花，不够再来找爸爸要。” 沈青山拍拍她的肩膀，摸到她凸起的肩骨，心里又是一酸。 “爸，这钱我不能要，我……我不需要花钱。”沈凝拿起银行卡，想还给父亲，可沈青山却执意要给她。 他脸一板：“你不要爸爸的钱，是不是眼里没我这个当父亲的？” 第3751章 不比不知道 “爸……”沈凝咬住了嘴唇，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让人心中发软。 沈青山对她的爱怜更深了一层。 “行了，拿着！” 他不容分说的将卡塞到沈凝手里，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来，吃饭，继续吃饭。” 陈明丽、沈如芸还有沈若彤母女三个人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去。 气都气饱了。 尤其是沈若彤，简直嫉妒死了。 她平时经常找沈青山要钱，可沈青山从来没这样大方过。 什么时候还给她银行卡，让她随便花过！ 她不满的嘟起了嘴：“爸，我看好了一双鞋子，要一千五百块。” 沈青山看都没看她，挟了一道菜给沈凝，头也不抬的道：“你买了很多双鞋了，还买？” “爸，那双鞋是限量版，过了这个村就买不到了！” “买不到就不买，你就知道乱花钱，你现在大一，正是读书的时候，你好好读书，整天就研究那些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除了花钱别的啥也不会，你看你二姐，大一的时候已经是学霸了！” 沈青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小女儿一眼。 这个小女儿真是不争气，哪像沈凝，长得好，学习好，又乖巧听话懂事，让他不知道少操了多少心。 本来父女俩感情不错，可惜这二丫头因为他娶陈明丽的事，生了气，搬出家不肯回来。 现在二女儿终于回家了，也比以前更懂事了，让他非常的欣慰。 再和另外两个女儿一比，二女儿哪哪都好。 “爸！她一回来你就不停的夸她，然后就看我各种不顺眼，你太偏心了！”沈若彤快气哭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扔，赌气不吃了。 她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刚才她就是讽刺了沈凝一句，可没想到造成的后果是爸爸直接给了沈凝一张银行卡，还劈头盖脸的说了自己一通。 沈凝低眸不语，心里暗暗好笑。 “要是不吃饭以后就别吃了！”沈青山板起脸来，不悦道。 陈明丽看到丈夫真的动了怒，赶紧给小女儿使眼色，拿起筷子塞回小女儿的手里。 “彤彤，不许和你爸爸顶嘴，你爸爸说得没错，你二姐比你懂事，你看你二姐多温柔，说话柔声细气的，从来不惹你爸爸生气，哪像你，永远这样毛毛躁躁，口不择言，就知道找你爸要钱，你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若有意若无意的瞥向沈凝手中的银行卡，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突然回来，这张卡就是自己女儿的。 “不吃就不吃！”沈若彤气不过，把筷子一扔，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这个丫头真不懂事。”陈明丽瞪着小女儿的背影，回过头来，歉意地对沈青山解释： “老沈，你别生这丫头的气，她想那双限量版的鞋已经很久了，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喜欢攀比，她的同学们几乎人人都有，就是她没有，会被别人家笑话的，人家笑话她没事，可人家会笑话咱们家，堂堂副局长的千金，连双限量版的鞋也买不起……” 第3752章 姐妹俩的小算计 几句话一说，沈青山的表情就变了。 他略一沉吟就道：“既然是这样，就买吧，不就是一千五百块钱吗？不能让人家在背后笑话彤彤，你明天就带她去把那双鞋买回来。” 陈明丽故意推脱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咱们也不能太宠着孩子了，她要就买什么，这样以后还得了？” 沈青山却一瞪眼：“那有什么，我沈青山的女儿想要什么买不起？都说女儿要富养，咱们家的女儿，都得富养，买，明天就去买！” 这件事就此拍板钉钉。 沈凝冷眼旁观，没有忽略陈明丽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 她心里佩服。 沈青山最好面子，陈明丽真是把沈青山的心理吃得透透的，怪不得能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抓在手里。 只是，整个晚饭的时候，沈凝发现沈如芸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以前她从来不正眼看沈凝，可是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嫉妒之意。 那是一种漂亮女人对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女人本能的嫉妒。 可今天的沈如芸虽然也像平时那样不正眼看她，却像是在躲闪。 奇怪。 一顿饭除了沈青山，别的人都是食而不知其味。 沈如芸吃完饭就上楼去了，她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敲了敲妹妹的房门，走了进去。 “姐！” 沈若彤正在生闷气，一抬头看到沈如芸，顿时扁扁嘴，气呼呼的道：“你说那个扫帚星怎么就没让车给撞死，她又回这个家干什么？她一回来，爸就骂我，好像她是个宝贝一样！你帮我想个办法把她赶走！” “你想赶她走？”沈如芸目光闪了闪。 “姐，难道你不想把她赶出去？”沈若彤撇了下嘴巴，“她一回来，爸就给她一大笔钱，那些钱应该都是咱们的，还有，她回来了，姐你就不担心？别忘了……” 话未说完，就被姐姐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嘘，别乱说话，我来想办法。” 沈如芸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样东西过来交给妹妹，又在妹妹耳边低语几句。 “好办法，好办法！” 沈若彤眼睛一亮，兴奋得直拍手。 楼下，沈凝回到自己的小杂物间，经过她的一番收拾之后，小杂物间已经焕然一新，有了几件简单的家具。 床头放了一盏小小的老式台灯，是她从储藏室找出来的，也是她原来房间的旧物，陪了她二十多年。 看到这盏台灯，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妈妈慈爱的美丽脸庞。 她在灯下写作业，妈妈在一旁陪伴着她。 很温馨。 她正准备去洗澡，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二姐！” 沈若彤站在门外，对着她甜甜一笑，那声二姐叫得她毛骨悚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凝唇角微动，心里讽刺的笑了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么晚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唔，二姐，我给你热了杯牛奶，都说睡前喝杯牛奶最好，你快趁热喝吧。” 沈若彤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她。 第3753章 泻药 “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 沈凝接过牛奶，笑着道谢。 “那个……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沈若彤催促。 沈凝不用问也知道，这杯奶里面一定有猫腻。 下毒？ 谅她也没这个胆子。 她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奶。 “好了，没事了，我先回去睡了。” 看到她喝了，沈若彤眼中掩不住的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再也不耐烦和她多说一句话，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如芸还在等她。 “怎么样，她喝了吗？” “喝了，全喝光了。” “好。”沈如芸笑了。 “姐，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啊？她喝了之后会怎么样，会被毒死吗？那我岂不是犯了杀人罪？”沈若彤现在越想越后怕。 沈如芸呸了一声。 “胡说八道，那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是什么？” “泻药。” 一听是泻药，沈若彤登时垮下脸来。 “原来是泻药啊，那有什么用，一次才下那么点，她喝了最多就是拉肚子，跑两趟厕所罢了。”她泄气地道。 “傻丫头，你不会天天晚上给她送牛奶？不出一个星期，包管她拉得连床都下不来了，到时候爸看到她天天这样，肯定会把她送回医院去，到时候咱们就眼不见为净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沈若彤一听大喜：“姐，还是你聪明。” 两个人相视一笑。 * 牛奶里有泻药。 沈凝第一口就尝出来了，不过份量非常轻。 她心底一笑，接着喝得一口不剩。 原来这沈若彤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现在的沈凝，已经再也不是原来的沈凝了。 她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也注意了一个多月的生理盐水，虽然补充了她体内的能量，但是药三分毒，她的体内积蓄了不少的毒素，正好需要排排毒。 而排毒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微量的泻药。 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的喝下去。 这药对她不但无害，还有益。 只是，她刚回到家，这姐妹俩就按捺不住的想要害她，是不是也太心急了。 看样子，她这次回家，还真的来对了。 沈凝微微一笑，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出现在早餐桌上的时候，精神明显不济。 眼圈发黑，眼珠发红，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样子。 沈如芸和沈若彤平时都喜欢睡懒觉，今天却破例起了个大早，一起出现在早餐桌上。 分明是来看她笑话的。 看到沈凝明显憔悴的脸，两个人对视一眼，脸露得意。 沈如芸对着厨房努了一下嘴，沈若彤会意，说了一声： “我去帮妈端粥。”便进了厨房。 陈明丽是南方人，最喜欢煲粥，早餐煲的是一锅枸杞桂花小米粥，还有煎蛋火腿，生煎包子，中西结合。 小米粥煲得很香也很浓，平时沈青山很喜欢喝小米粥，可是今天看到粥碗，他却皱了皱眉头。 “早餐还有别的吗？”他带着质问的语气。 “没有了，怎么了老沈？” 陈明丽觉得纳闷：“你还想吃什么？咱家平时都是这几样啊。” 第3754章 面子比女儿更重要 沈青山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顿：“平时是平时，以前小凝没回来，咱们吃这几样可以，可是小凝现在刚出院，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能多上点心，买点营养品给她补补身体？总吃这种东西怎么行！” 几句话训斥得陈明丽目瞪口呆。 只听沈青山又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做有营养的东西，像海参、鲍鱼、燕窝这种东西，每天都不能少，一定要把小凝喂得胖起来，你看她现在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这要让别人看到了，会说我虐待自己的女儿呢！” 沈凝本来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被他最后这句话又一下子浇灭了。 她讽刺的勾了下唇角。 是的，这才是她的父亲。 永远是面子比女儿更重要。 沈青山很少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陈明丽说话，他是真的上火了。 他越看沈凝，就越觉得心酸，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女儿瘦得下巴尖削，脸色腊黄，连点血色也没有，头发剪得比男孩子还要短，和丰满漂亮活泼的大女儿、小女儿一比，这二女儿就像个骷髅。 最让他愧疚的还是女儿车祸变成植物人之后，一个月他居然只去探望过一次，呆了不到二十分钟。 现在想想实在是太过份了。 一定要好好的补报不可。 可是女儿出院回家，不但没有怨言，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懂礼貌，端庄又斯文，让他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一听到要天天给沈凝做什么海参、鲍鱼、燕窝什么的，陈明丽心里别提多上火了。 她自己的女儿还没天天这么吃，凭什么给他前妻生的拖油瓶吃！ 陈明丽咬了下嘴唇，还是没忍住：“老沈，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天天吃，咱们怕是负担不起啊……” 这得花多少钱！ 虽然沈青山的工资不低，还有一些灰色收入，但那些钱都是留给她们母女三个人的，她一个子儿也不愿意花在沈凝的身上。 沈青山脸色一沉，盯着她看：“你的意思是说，我沈青山连自己的女儿也养不起了？” 声音里明显含着恚怒。 陈明丽里咯登一声，马上改变了语气和态度。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吃完饭就去买你说的这些。” 沈青山哼了一声，脸色还是有些不快。 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就坐车上班去了。 他是卫生局的副局长，有专门的司机和配车。 平时坐车的时候，他通常都会和司机小李聊几句家常，显示一下他这个当局长的平易近人，可今天他心情明显不佳，一言不发。 因为陈明丽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 他一直觉得陈明丽不仅长得好看，懂得打扮，主要是识大体，对他前妻的女儿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也算得上照顾有加，让他很满意。 “钱钱钱，这个女人的眼里好像就只有钱，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是这么爱钱的？”他不满，继续想道：“她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也是因为我的钱？她舍不得给小凝花钱买补品，可小芸买件大衣就要好几万，她却眼睛都不眨就买了。看来以后还得好好观察观察，不能让小凝受气。” 第3755章 憋不住了 吃完了早饭，沈若彤就去上学了，沈如芸没通告，上楼补觉去了。 陈明丽拎着菜篮出去买菜，她带了一肚子的气，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连邻居和她打招呼都没听到。 “哼，就知道让我干这个，干那个，把我当老妈子使唤，我好歹也是堂堂副局长的夫人，居然也像那些家庭妇女一样，整天围着灶台转，想享享清福都不行！” 她一肚子的怨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我伺候了老的，还得伺候小的，那个前妻的拖油瓶，凭什么要我伺候她？我还给她买燕窝、买鲍鱼？我呸！”她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突然，她觉得肚子有些疼。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啊，就是喝了一碗粥。”她寻思着。 她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肚子越来越疼，疼得她只想找茅厕，菜市场倒是有公共卫生间，可是里面的卫生却不敢恭维。 陈明丽当了好几年的局长夫人，居移体养移气，一副贵夫人的模样，让她去那种地方上厕所，她宁可憋着。 可肚子实在是太疼了，她再也忍不住，于是一头钻进了女厕，顾不得里面难闻的气味，一蹲就是十几分钟。 总算是舒坦了。 陈明丽伸手去摸兜，脸色倏的一变。 坏了，没带手纸！ 这可怎么办！ 她这辈子怕是都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时候，急得差点哭了。 陈明丽听到旁边有人进来，她想开口借纸，可怎么也张不开这张嘴。 多丢人啊！ 可她蹲得两条腿都麻了，终于忍不住向旁边的人借了几张手纸，这才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走了出来。 卫生间的味道实在难闻，她却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满鼻子全是臭味，熏得她一点买菜的心情也没有了。 胡乱的买了两样菜，她的脸色又是一变。 坏了，肚子又痛了。 她匆匆跑去买了一包纸，来不及回家，又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沈如芸补足了觉，神情气爽的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 平时这个时间，陈明丽早就做好了饭上楼来叫她下去吃饭，今天却一直没动静。 她下楼来转了转，发现陈明丽居然一直没回来。 奇怪，妈妈这是怎么了？ 她给陈明丽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陈明丽才接起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小芸啊，妈妈身体不舒服，在医院打吊瓶呢，你中午随便做点吃吧。” “什么？妈你怎么了？”沈如芸大吃一惊。 “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拉肚子，拉得脱水了。” 陈明丽这一上午啥也没干，净跑厕所了，她肚子里像翻江倒海一样的疼，最后拉肚子拉得站不起来，差点晕倒在厕所里。 一个热心的老大娘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拉肚子？”沈如芸顿了顿，心里觉得一阵疑惑，但来不及多想，匆匆问了陈明丽在哪家医院，就换了衣服赶了过去。 陪陈明丽打完了吊瓶，回到家里。 陈明丽的精神还是很沮丧，脸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走路的时候两条腿直发飘。 第3756章 初战告捷 “哎，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肚子，早饭的时候我也没吃啥啊？”她躺在床上，觉得四肢无力，但总算肚子不再闹妖了。 沈如芸咬着嘴唇，忽然问道：“妈，你早上是不是喝粥了？” 陈明丽不解地看着她：“当然喝了，那粥是妈亲手熬的啊，怎么了？” “你喝的那碗粥，上面是不是没有枸杞子？”沈如芸又问。 陈明丽想了想：“好像没有。” 她熬的是枸杞桂花小米粥，但盛出来也不是每碗粥上面都会有枸杞子的，所以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沈如芸的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跺了跺脚。 “妈！” “怎么回事？我喝的粥有问题？”陈明丽一看女儿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 “当然有问题，那碗粥里面彤彤放了点泻药，本来是想给沈凝那死丫头喝的，怎么让你给喝了啊！”沈如芸又气又急，又心疼陈明丽。 陈明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好好的在粥里放什么泻药，你们是想害死我吗？”她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今天上午受的那个罪，恨不得把女儿抓来好好打一顿。 沈如芸忙退后一步，避开了陈明丽抓向自己的手。 “妈，你别冲我发火啊，我们又不是想害你，我们是想让沈凝吃点苦头，然后把她赶出去，谁会知道你怎么会喝了给她的粥。”她百思不得其解。 陈明丽气得还想挠她：“你们商量好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们要是说了，我能喝错粥吗？死丫头，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妈，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沈如芸气得跺跺脚，见陈明丽不可理喻，一扭身出去了。 陈明丽更生气了，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 她的出身不高，家里是乡下的，后来进城之后，学会了穿衣打扮，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时尚，可骨子里始终有一种摆脱不掉的低俗之气。 这时候骂起人来，粗言秽语，滔滔不绝。 当然，她这丑陋的一面沈青山从来看不到。 但沈凝却见过不只一次。 她在楼下都听到楼上传来的大骂声，抿了抿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初战告捷！ 沈如芸和沈若彤想用泻药来害她，那她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她给房小茹打了个电话，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 和房小茹约好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两人以前常去那儿喝咖啡。 因为咖啡馆离她家不远，所以沈凝没有叫车，慢慢的走着去，最多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她心情很好，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欣赏着街道两边高大笔直的梧桐树。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里的风景很美。 她没留意到一辆黑色的柯尼赛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她的身后，像一头猎豹盯住猎物，缓缓行驶。 忽然，柯尼赛格一个加速，停在了沈凝面前。 沈凝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车门打开。 一只裤管笔挺的长腿，缓缓落地，黑色的长裤，淡青色的休闲上衣，勾勒出修长挺拔的男人身影。 第3757章 狭路相逢 冷峻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心脏蓦然一紧，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沈凝头也不抬，加快脚步绕过面前的男人，擦身而过时，她的手臂蓦然一紧，已经被男人攥住。 “沈小姐？” 男人低沉的嗓音。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沈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自己这是说了些啥？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怎么一遇到这个酷似楚少阳的傅总，自己的脑子就像是短了裤，平时的聪明伶俐半点也不剩下，说出来的话活像个白痴。 果然，她仿佛听到男人的胸腔发出一声闷笑。 “沈小姐。”男人这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的手掌很有力，握着她胳膊的掌心透出一股热热的力量，让她很想马上逃离。 “原来是傅总。” 沈凝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平静的和他对视。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可是脸上却波澜不惊，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清盈透澈，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 面前的男人星眸剑眉，冷俊逼人，漂亮的五官完美无瑕，和当年的楚少阳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气质沉稳而内敛，就像是十年后的楚少阳。 她心里闪过一丝迷惑。 这男人，真的是楚少阳吗？ 或只是容貌酷似？ “你怕我？”傅少北没有忽略到掌心中传来的一丝颤栗。 他眼中也有些疑惑。 说起来他们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医院里她刚刚苏醒过来，他去探视她，却被她毫不留情的轰出了病房。 让他很没面子，也让他很生气。 事后他告诉过自己，永远不要再理会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管她是死是活。 听到她从医院偷偷逃走的消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彭俊凯离开之后，他却拿起她的病历资料，若有所思地看了很久很久。 今天他明明不应该经过这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车开向了她家的住址。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潜意识的想见一见她？ 然后他果然看到了她。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瘦削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刮走，短短的头发贴着头皮，比男孩子还要短。 好看吗？ 并不！ 事实上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很丑。 可她走路的姿势却非常的吸引人，微仰着头，充满了自信。 她一侧脸，他就看到她那双闪着光泽的大眼睛。 这可能是她整个五官上唯一能看的地方。 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沉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心弦仿佛被人缓缓拨动。 他以为那是错觉。 可今天再次看到她的眼睛，他仍然没法忽视心中那阵异样的感觉。 这让他做出了平常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他竟然停下车，去主动和她打招呼。 看到她眼底戒备的神色，察觉到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抗拒，傅少北心中微微一沉。 沈凝咬住唇，他的嗓音低沉优美，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 第3758章 傅总，请自重 上一世的记忆有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脑中涌来。 垂下眼帘，她不再看他，因为那张酷似楚少阳的容貌会让她觉得窒息。 她不能看他，只想要快点离开他。 “放开我。” 她挣开了他的掌握，绕过他大步往前走。 可是她走得太快太急，心脏猛烈的跳动，脑海中的画面让她的太阳穴涨得很疼，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突然，她的脚一软，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一片黑暗，然后一头栽倒下去。 * 她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是迷乱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你醒了？” 一个声音就在她身边响起，那熟悉的低沉嗓音，让她浑身再次一颤。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用力闭紧双眼，声音沙哑，都不像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傅少北也是一愣。 他漂亮的眉毛蹙得紧紧的，不解地看着她。 沈凝虽然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清冽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鼻端。 这味道，和记忆中的并不一样。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躲。 傅少北看到她的举动，心中的恼怒不知不觉的消散，眼中浮上了一层若有所思的意味。 她真的在怕他，可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为什么人要怕自己。 莫非，她是在怨恨他撞伤了她，害她变成了植物人差点醒不过来吗？ 关于那场车祸，他本来不想解释，这时候却突然觉得有必要告诉她真相。 “沈小姐，我……”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看到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那双大眼睛里像是烧着了火，亮得惊人，让他看呆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她鼻中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他抿抿唇，咽下了想要解释的话，简短的说。 沈凝点点头，礼貌而疏远：“谢谢傅总送来我医院，不过我没事了。” 她起身，发现这就是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病房。 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刚刚逃走不到两天，自己居然又回来了。 傅少北抿紧唇角没有说话，他不喜欢她脸上突然浮上的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表情。 沈凝起身下床，却在下地的时候又是一晕。 傅少北第一反应就是扶住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傅总，请自重。”她用冷冷的声音说道。 傅少北心里突然窜上了一股火。 自己又不是老虎，也没对她怎么样，她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自重？我哪里不自重了？” 他嗓音低沉，里面含着隐隐的怒火。 沈凝却没有发觉，她只想挣开他的掌握，然后逃开他，越远越好。 一看到他这张酷似楚少阳的脸，她就会做噩梦，还居然晕倒了。 难道上一世的他心有不甘，又追她追到这辈子来了吗？ 想到这里，她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更想要逃开他了。 “傅总，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你平时就是这样在大街上随便和别的女孩子搭讪的吗？请恕我直言，这种搭讪的方式就叫不自重！” 第3759章 强势霸道的吻 傅少北只觉得一股火直冲上脑门。 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被她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出来，他却受不了。 沈凝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挣开他的手，跳下床就走，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 就在她刚要冲到房门口的时候，她的肩膀猛然被人抓住了。 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傅少北的手按在她的双肩上，一字一顿： “好，既然你觉得我不自重，那我就叫你什么瞧瞧才是真正的不自重！” 说完，他用力一扳，非常巧妙的力道将她转过身来，然后一低头，用力地吻在她的唇上。 沈凝惊呆了，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你放……” 她想开口，却戛然而止。 他的唇压得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种强势霸道的吻让她根本无法呼吸，或许，那不叫一个吻，他只是用力的将唇压住她，凶猛得像是一头噬血的动物。 没有技巧，没有温柔。 她本来就头晕目眩，现在更是呼吸困难，两条腿就像是踩在棉花里，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他一把抱住她，仍是不放松的继续吻着她，将她的后背抵在墙壁上，似乎要把她吞吃入腹。 沈凝的头更晕了，她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像一只无助的小动物般，发出呜呜的叫声。 混蛋！ 变态！ 她心里疯狂的怒骂，可她的身体却和她的意志成反比。 “哐当！” 一声清脆的瓶子碎裂声，惊醒了沉浸在疯狂和昏迷中的两个人。 门外，一名进来准备给沈凝换药的小护士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里是医院，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又羞又恼的叫道，“实在是太有伤风化了！” 因为傅少北背对着房门，她根本没有认出来他是谁。 她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围观的护士，还有别的病房的病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沈凝原来的主治医生罗自鸣。 众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这是怎么个情况？ 虽然小护士的一声惊呼让傅少北抬起头来，那个惩罚性质的吻消失了。 可是沈凝仍是被他抵在墙壁上，那种姿势暧昧得足以让人产生各种联想。 彭俊凯也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比所有人都要震惊。 额滴个神！ 傅总这是在强迫良家少女吗？ 从来不食人间烟火、不近女色的傅总，居然干出用强这种事情来了？ 他站在那儿拼命的揉眼睛。 沈凝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一张张震惊到极点的面孔。 她又羞又恼，又恨又怒，用力推开傅少北，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病房。 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她的眼泪才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眼泪却疯狂般的涌出眼眶，怎么擦也擦不掉。 气的，一定是气的！ 因为她快被气疯了。 那个混蛋居然敢强吻她，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马戏班里的猴子，被人看了笑话。 她真的是被气到了，气得浑身都发抖，两条腿软绵绵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第3760章 追到这辈子来了 傅少北强迫性的吻让她似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她扶住树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有了些力气，可她的心神仍然恍然，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下意识的接起，听到手机里传出来房小茹那熟悉的大嗓门： “小凝，你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迷路？” 沈凝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嘴角露出苦笑。 “不，我没有迷路，只是遇到了一个魔鬼。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她吸了口气，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统统忘掉，就当是又做了一个噩梦。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和楚少阳有任何牵扯了。 赶到咖啡馆的时候，她的脸色仍然苍白得厉害。 房小茹看到她，吓了一跳。 “不是吧，小凝，你真的遇到鬼了？你的脸色真难看，简直比魔鬼还吓人，我看我才是遇到鬼了。” 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还在讽刺沈凝，却马上把自己的咖啡送到沈凝手里。 “快喝一口，暖和暖和，瞧你的手，这么凉，你出门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她埋怨道，握住沈凝的手不停地搓着，还像孩子似的哈气。 沈凝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 她用力握紧房小茹的手，笑了。 “小茹，你真好。” 房小茹白她一眼：“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啊，可你这个没良心的一点也不好，回家这么久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沈凝扑哧一声笑了。 “我才回家住了一个晚上，能有多久？” “才一个晚上吗？可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天，你那个家里住的都是群白眼狼，你就算是回去一个晚上，我也怕她们把你吃掉，小凝，她们没有欺负你吧？”房小茹一脸的担忧。 沈凝又笑了。 “白眼狼，形容得还真贴切，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语言天赋，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该报文学系，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大作家。” 房小茹气得又翻了她一个白眼：“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凝笑着将咖啡一饮而尽，暖暖的香醇让她浑身放松。 她靠在舒适的椅背里，轻轻出了口长气。 上一世是上一世，这辈子是这辈子。 楚少阳不会阴魂不散的追到这辈子来，那只是一个容貌酷似的人罢了。 她在害怕什么？ 她不应该害怕的，如果她表现得不那么慌乱，那么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从现在开始，她和那个傅氏集团的总裁就形同陌路，就算再见面，她也会当他是陌生人一样。 “小凝，你还没告诉我，你回家之后的事呢？”房小茹追问。 “很好啊，他们都很欢迎我，还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呢。”沈凝勾起唇角笑。 “礼物？” 房小茹瞪大眼睛。 “他们还会给你礼物？” 沈凝轻笑：“当然，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我收到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我又准备了一份更大更好的礼物，送了回去。” 第3761章 继续扮演小白兔 “不是吧？你还给他们回礼？我没听错吧，是他们吃错药了，还是你吃错药了？” 沈凝笑着切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慢慢品尝，眯起了眼睛。 “你没听错，我们相处的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和谐，而美好。” 沈如茹和沈若彤昨天晚上给她下了泻药，今天早上又如法炮制，她则顺水推舟，将那碗加了泻药的粥神不知鬼不觉的换给了陈明丽，顺便又在那粥里加了点药，让药效强了一倍。 然后陈明丽早上出去买菜，一直就没回来，后来沈如茹匆匆地赶了出去。 她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她就心情大好。 房小茹却是一头雾水：“我说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家送了你一份礼物，你就忘了以前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了？要是我，还礼可以，我送他们一个炸弹，炸得他们头破血流！” “唔，我这份礼物就是个炸弹。”沈凝笑吟吟的。 房小茹差点掀桌：“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沈凝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我可是很记仇的，以前的事我没忘记，下次我可就不只送炸弹，我送原子弹给她们。” 房小茹吐血：“原子弹，太猛了吧，你上哪买去？” 沈凝微笑：“我把你送给他们。” “靠！”房小茹猛的一拍桌子，“敢情说了半天，你是在说我胖！哼，我就是胖怎么了，服务员，再给我来一份蛋糕，不，三份！” “你又在给自己找不减肥的理由了。”沈凝叹息。 “还不是让你给气的！” 房小茹甩开腮帮子，三口两口干掉了一块蛋糕。 她吃得头不抬眼不睁的，嘴里全是食物，含含糊糊的道：“我不管你了，你现在牙尖嘴利，连我都说不过你，只要你认清了那三条白眼狼，谅她们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现在可以放心了。” 沈凝笑出了声。 是的，以前的她是只纯良的小白兔，但是他们忘了一点，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 但是，她喜欢他们把自己当成小白兔。 这个角色她还会继续演下去。 和房小茹告别之后，她回到家里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她精神奕奕。 她的窗户外面就是院子，在窗前种了一株美人蕉，碧绿的叶片舒展，看得人心情愉悦。 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副容貌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了。 下巴尖削，双颊凹陷，真的是很瘦，一点也不好看。 但是她的眼睛又清又亮，眸眸纯净清澈，就像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少女的眼神，一如她十六岁那年。 十六岁！ 她勾起了唇角，微笑，走出房间。 陈明丽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顶着一副苍白的脸，黑眼圈，妆容惨淡，看上去没精打彩，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沈如芸临时接到通告，送了陈明丽回来，又赶着出门去了，走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扑鼻。 第3762章 卷毛狮子狗 沈凝出来的时候，只闻到客厅里浓郁的香水味。 “陈阿姨，你身体不舒服吗？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陈明丽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她一肚子的气，又没办法冲着沈凝发作，毕竟害得她拉了半天肚子的人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她怪不到沈凝的头上。 但究其源头，还是她不好！ 沈凝马上说道：“既然陈阿姨身体不舒服，您就回房间休息吧，晚饭我来做好了。” 她乖巧柔顺的样子让陈明丽又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本来她还有些疑心，是不是她故意换了粥碗，但看起来不像。 这丫头又不是自己女儿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那粥里有泻药。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那好，晚饭就交给你了。” 她对沈凝的懂事很满意。 暂时就让她在家里住几天，帮自己做做家务也不错。 她心想。 说起来她虽然厌恶沈凝，却很喜欢那种支使她的感觉。 她知道沈凝的外公是京城的高官，因为沈青山偶尔会提到，说要不是自己的岳父去世得早，他早就青云直上了。 陈明丽是乡下出身，自觉身份比沈凝的生母低了一大截，这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尽管她用了种种方式来掩饰，可每次听到沈青山提起沈凝生母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嫉妒，又妒又恨。 虽然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可是在沈青山的心里，那个女人永远是高贵的，比她要高贵得多。 现在，看到那个女人生下女儿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这让她感觉到非常的爽，好像出了胸口多年的一口恶气。 她带着一种洋洋自得的心情上楼休息去了。 沈凝微微一笑，进了厨房，开始认真的准备晚饭。 * 沈青山下班回来，一走进客厅，就眉头一皱。 “什么味道？”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看向厨房的方向。 客厅里没有人。 陈明丽没有像平时一样，满面笑容的从厨房迎出来，帮他接过公文包，替他挂外衣，换拖鞋。 这让他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换好了拖鞋，将外衣挂好，放下公文包，便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明丽！” 他叫了一声，然后就听到楼上有开门的声音。 陈明丽像是刚刚睡醒，穿着睡衣，脸色苍白，眼底青苍，头发乱蓬蓬的没有梳理，像个卷毛狮子狗，从房间探出头来。 倒吓了沈青山一跳，第一眼竟没认出来。 “啊，老沈，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哟，都六点了，我、我……”陈明丽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便走了出来。 一抬眼发现是沈青山下班回来了，她比沈青山还要吓了一跳。 “我、我……”她结结巴巴，慌慌张张的把门一关，然后急忙冲到梳妆台前，匆匆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等她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打理好了自己。 乌黑柔亮的卷发舒展着，脸上的妆容画得漂漂亮亮的，一点也看不出苍白和憔悴。 “老沈。” 就连笑容都和平时一样甜蜜动人。 第3763章 立马比下去了 可沈青山却一眼也没多瞧她，正皱着眉看向厨房。 “你在楼上睡觉，那谁在厨房做饭？” “是小凝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她就主动说要去做饭，这孩子真懂事。”陈明丽半真半假的夸了沈凝一句。 她知道沈青山在意这个女儿，要是自己说她的坏话，沈青山准不乐意听，还会在心里怪她这个后妈。 所以她一般都是用称赞的方式，很少说沈凝的不是，但她会用另一种更隐晦的方法，让丈夫对这个女儿不满意。 “你不舒服，是感冒了吗？”沈青山马上问。 对丈夫的关心，陈明丽心里很高兴。 “不是感冒，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我补了个觉已经觉得好多了。” 陈明丽没敢提自己拉肚子的事，怕自己女儿的胡闹被丈夫知道就不好了，轻描淡写的掩饰了过去。 沈青山果然没再多问。 “小凝会做饭？我以前倒是不知道。还是小凝勤快又能干，不像小芸和彤彤，一个就知道买化妆品，一个就知道买名牌。” 陈明丽脸上的笑容僵住。 该死！ 这个死丫头一回来，立马就把自己的女儿给比下去了。 以前她不在的时候，丈夫从来没这样说过她的两个女儿。 现在可倒好，前妻生的女儿是香饽饽，她的两个女儿变成了臭狗屎，在丈夫的眼里一无是处。 陈明丽那个气啊，可脸上又不敢露出来半点，还得顺着丈夫的意思夸前妻的女儿。 “是啊，以后我要让小芸和彤彤都向小凝学着点。” 顿了顿，她忽然又压低了声音： “老沈，薄家那边有消息没？” 沈青山一听，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向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现在别提这个，晚上回去再说。”他的声音也很低。 陈明丽点点头，向厨房走去。 “我去看看小凝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沈若彤回来了，一进门她就夸张的吸了口气。 “好香啊！妈，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陈明丽停下脚步，看向小女儿，一脸的笑容。 “今天的晚饭是你二姐做的，妈也不清楚。” “二姐？”沈若彤皱下眉，“是沈凝吗？” “不许没大没小的叫你二姐的名字。”陈明丽半真半假的斥道。 “名字不就是拿来叫的吗？”沈若彤漫不在乎的耸耸肩。 沈青山走进饭厅，看到桌上的菜，不由吸了口气。 菜并不多，只有四菜一汤。 沈若彤见状，顿时不满的撇一下嘴。 “就四个菜？根本不够吃，妈，我看她根本就不靠谱，你怎么让她去做晚饭，你是想饿死我吗？” 这时沈凝从厨房出来，端着一只大铁锅，里面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 听了沈若彤的抱怨声，她歉意的笑了笑。 “不够吃吗？那我再去做两道菜吧。” 沈青山突然开口：“谁说不够吃谁去做，我看这些菜足够了，小凝，你这锅里是什么？小心点放，别烫着。” “这是铁锅炖鱼，爸，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妈做的这道菜，我就学着做了，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沈凝小心翼翼的放下铁锅，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第3764章 葫芦里没好药 那笑容纯良无害，却勾起了沈青山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温雅恬静的女子，那是他的前妻，不禁一个恍神。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对沈凝慈爱的笑了。 “小凝，你才刚出院，正需要好好休息，以后做饭这种事别忙活了，也别再进厨房了，别弄粗了手，我沈青山的女儿不需要做这种家务事。” 沈凝声音甜软：“爸，你是不喜欢我做的菜吗？” “不是不喜欢，是非常喜欢！” 沈青山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小鸡炖蘑菇，铁锅炖鱼，锅包肉，地三鲜，猪肉炖粉条，汤是菌菇汤。 几道地地道道的东北菜，让他胃口大开。 D城位于南部，他虽然是D城人，小时候却在东北住过几年，要不说儿时的记忆是最难忘的，后来他回到了D城，仍是很怀念东北菜的味道。 城里也有不少东北菜馆，但是都不正宗，他吃过几次之后就不再去了。 而沈凝的妈妈却烧得一手地道东北菜，尤其是这几道，都是沈青山最爱吃的。 沈凝妈妈去世之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东北菜了。 而陈明丽是南方人，虽然烧得一手好菜，可她做菜的口味偏甜偏淡，沈青山更是时常想念东北菜。 他坐下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挟了一块锅包肉，送进了嘴里。 锅包肉这道菜不难，但想要做得地道，酸甜适口，却非常考较功夫。 “好，非常好！” 沈青山一尝之下，赞不绝口，他风卷残云般把几道菜尝了一遍，又一口气喝了半碗菌菇汤，连话都没说几句。 只瞧得陈明丽母女二人目瞪口呆。 陈明丽心里那个气。 自己天天做菜，丈夫也经常夸自己做的好吃，可就没见哪一次他吃得像今天这样欢实过。 沈若彤却直吞口水，她才不管这菜是不是沈凝做的，只要好吃就行。 “好吃，真好吃。” 她尝了一块铁锅炖鱼之后，就再也停不了筷子，一边吃还一边向陈明丽唠叨。 “妈，你看二姐这菜做得真好吃，没想到东北菜这么好吃，你以后也向二姐学着做东北菜好不好？” “食不言，寝不语，你给我专心吃饭，不许说话，你爸平时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陈明丽教训小女儿，她一口菜也吃不下。 可沈凝偏偏问到她面前来。 “陈阿姨，你觉得我做的菜还可以吗？” 陈明丽只好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很好。” 这一顿饭她吃的是食不知味。 吃完饭之后，陈明丽开始对沈青山使眼色，意思让他上楼，自己有话要说。 沈青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皱了下眉，然后微微摇头，示意不急。 他还想和沈凝坐下来聊聊天，联络一下父女感情。 “奇怪，陈明丽要和爸说的事，一定和我有关。”沈凝把两个人的眼神尽收眼底，心里猜测。 可会是什么事呢？ 这个她却猜不出来。 但她敢肯定，陈明丽想要背着她卖葫芦里的药，一定没好药。 第3765章 拍戏的身价 她和沈青山说了几句话，就听到一声门响，沈如芸回来了。 沈如芸手里拎了好几个购物袋，一进门就嚷着：“哎哟，累死我了。” 弄了半天她不是去出通告，而是去逛街了。 “姐！你回来了，你买了什么好东西了，我看看！” 沈若彤第一个从沙发里跳起来去迎接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名牌购物袋。 然后她随手打开了个包包，惊喜异常的叫了起来。 “不是吧，普拉达的包！姐，你买的这是正品吗？”她盯着包包上面的logo，猛的吸口冷气。 “傻丫头，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你姐什么时候买过假货？”陈明丽白了小女儿一眼。 言下不无自得之意。 一听说是正品，沈若彤高兴的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她把包往自己身上一背，兴奋的转了几个圈。 “爸，妈，你们看我背这包好不好看？是不是超有气质？” 沈如芸却板着脸，将包包从妹妹手里拿了回来。 “你别把我的包弄坏了，这包可贵着呢。” “姐，这包包有多钱？” 沈若彤没生气，带着一脸巴结讨好的笑，像只哈巴狗。 “一万八。”沈如芸轻描淡写道。 “真的好贵，怪不得这么好看，你看人家这做工这设计，就值这个钱！”沈若彤伸伸舌头，随后赞不绝口，“姐，和你商量个事呗，这个包可不可以借我背一个星期？” “不可以。”沈如芸一口拒绝。 “三天，三天行不行？”沈若彤不气馁，继续商量。 “一天也不行！” 沈如芸将手里的小包重新放回购物袋里，完全无视妹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往沙发上一倒。 “啊，可累死我了。” 一条精致的裙子从购物袋里滑落出来。 “哇！” 沈若彤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陈明丽生气的打了小女儿一巴掌。 “你干什么，鬼叫鬼叫的，见了鬼吗？” “香奈儿的裙子！这条我在杂志上见过，是今年刚出的新款，五万多一条！” “什么！”陈明丽吓了一跳，“五万多？” 她有些肉痛地看着大女儿：“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裙子。” 沈如芸靠在沙发里玩着指甲：“我不觉得贵啊，妈，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要有行头，不买五万多的裙子，你让我穿五百块一条的地摊货出去？没得让人笑掉大牙，人家会怎么看我？” 陈明丽虽然知道大女儿说得有道理，可想想五万多块钱买一条裙子，她还肉疼得厉害。 “你可以买便宜点的啊，一两万的裙子也不便宜了吧。” “妈！”沈如芸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别老土了，说出来的话只会让人笑话，我们这一行是穿什么就代表什么身价，想拍大制作的片子，就得有好的行头！这条裙子我还觉得便宜了呢，你看和我一起入行的董晶晶，长得没好好，演技更烂，可是人家里有钱，一条裙子上百万，人家现在拍戏的身价是我的十倍都不止。” 陈明丽抽了口冷气：“这么贵？” 第3766章 大手大脚 “一点也不贵了，你都不知道好的裙子有多贵，人家都是找国外设计师量身定做的，要是我也能穿上一件卡尔大师亲手设计的礼服就好了。”她一脸做梦的表情。 沈若彤好奇问问：“卡尔大师是谁？” “他是国际上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他亲自设计并制作的裙子，一条都好几百万呢。” 沈若彤惊讶得伸出了舌头缩不回来：“这么贵？” “没见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上楼去了。” 沈如芸拎着购物袋，扭着腰走上了楼梯。 沈若彤羡慕又嫉妒，抓着陈明丽一个劲的央求：“妈，你也太偏心了，给姐姐买这么贵的裙子，你也给我买条香奈儿吧。” “别闹，你想要香奈儿，自己买去。你姐姐花的是她自己的钱，她自己赚的。”陈明丽把小女儿一扒拉，眼角瞥向沈青山，似乎怕丈夫不快。 “胡说，姐姐才没有赚过这么多钱，都是妈你私下里贴补给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明丽气得真想堵住小女儿的嘴。 “你姐姐是要见贵客才买这么贵的裙子，你买这么贵的衣服有什么用？” 话一出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扫了沈凝一眼，然后再也不提这件事，连声催促着小女儿上楼去。 沈凝垂下眸子，心里却在琢磨陈明丽冲口而出的这句话。 见贵客？ 什么样的贵客才能让陈明丽舍得大女儿花这样的血本买裙子、买包包？ 据她所知，陈明丽穿戴时尚，但她骨子里永远有一股抹煞不去的小家子气，从来不是这样大方的人，就算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花钱，她也很抠门。 想一想还真是讽刺。 沈凝想起自己高二那年回家找父亲要生活费，却被陈明丽冷嘲热讽的说是向家里伸手要钱的大小姐，当时她连五百块钱的生活费都舍不得给她花，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买裙子，一出手就是五万！ 这还不算沈如芸买的那些名牌包和鞋子。 她匆匆瞥了一眼，那几个购物袋里的东西加起来不会低于十万块。 而她对沈青山的收入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的工资就算加上他的一些外来收入，也绝对没办法负担起沈如芸这样大手大脚的花法。 陈明丽就更没有钱了。 算来算去，这些钱只有一个来源。 是沈凝的外公留下来的！ 沈凝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还对她说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她穿的戴的都和别的小朋友截然不同。 当时沈青山只不过是一个薪水微薄的小科员，工资连一家三口吃饭都不够，根本没有财力给她买这么多好东西。 想来都是外公留给妈妈的，妈妈去世之后，她的首饰还有所有的一切，沈凝再也没见到。 她想起妈妈去世之前那句没说完的话，不禁泪凝于睫。 是的，妈妈一定是要告诉她关于遗产的事。 沈凝不在乎遗产，可她却不能看到外公留给妈妈的财产被陈明丽母女这样挥霍。 她一定要把属于她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第3767章 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沈凝想来想去，能让陈明丽一下子投入这么多钱去给沈如芸置办衣物，只有一个理由。 相亲！ 而且她还敢断定，和沈如芸相亲的对方，身份一定比他们家高很多，所以才会让陈明丽和沈如芸不遗余地的想要高攀。 不过沈凝对沈如芸要相亲的对象并不感兴趣。 陈明丽爱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她，那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但是很快，沈凝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沈如芸相亲的事非但和她有关，而且关系还密不可分。 那天晚上，她躺在楼下的小房间里，却隐隐约约听到楼上的房间传来争吵声。 声音似乎是从沈青山和陈明丽的房里传出来的。 只是两个人的声音都很低。 尽管她竖起了耳朵，还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奇怪，陈明丽在父亲面前一向是言听计从，装出一副贤惠温良的模样，她怎么会和爸爸吵架？ 沈凝心里疑惑。 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融洽嘛，这个发现对她进行以后的计划很在利。 她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楼上，沈青山的确是在对陈明丽发脾气。 “我不同意！”这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陈明丽向来对丈夫百依百顺，这次她却瞪着沈青山，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主意。 “老沈，我这样做并不是自私，也并不是为了小芸，我全都是为了你啊！” 沈青山冷笑一声，讽刺道：“为了我？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自私，这门亲事是小凝的外公给她订下来的，你让小芸冒名顶替，这话你说得出口，可我却做不到，要是传到了薄家，人家会怎么看咱们？” “但是一个月前，你明明是同意了的，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 “那时候情势不一样，小凝当时出了车祸，人家薄家要来相亲，我不同意能怎么办？难道就让这门亲事飞了不成？但现在不同了，小凝病好了，当然就该让她自己去见面，总不能还让小芸顶替！幸好上次薄家临时有事来不了，事情延后了一个月，他们还没有见过小芸，这件事还有得挽回。” 一提到这个，陈明丽就窝火加呕气。 怪来怪去，都怪薄家不好，本来都约好了时间地点，薄家的大公子会来相亲见面，可谁曾想，部队临时有任务，军令如山，薄大公子执行公务去了，这事情一下子就拖了一个月。 现在薄公子完成了任务回来，可沈凝那丫头居然大难不死的出了院，自己再提让大女儿沈如芸去替她相亲，沈青山就说什么也不同意了。 可她还不肯死心。 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老沈，你先别生气，我提这个建议并不是想要抢小凝的婚事，只是你看她现在的样子，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就算要调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得到的，而薄家信上说，三天后就会来相亲，你觉得薄家公子见到现在的小凝，会看得上她吗？别忘了现在和过去的年代不一样了，年轻人谁还相信什么娃娃亲、什么指腹为婚，根本没人会当真！这就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薄公子要是看不上小凝，不是我说丧气话，这门亲事一定会告吹！” 第3768章 节骨眼 她语气非常笃定。 听完她的话，沈青山一下子沉默了。 他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认真琢磨了一下陈明丽的话，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 看到丈夫的表情，陈明丽就知道自己又说中了丈夫的心事。 这个丈夫是个官迷儿，一心一意的想要往上爬，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薄家这门亲事从他的手心里溜掉。 他会不惜一切牢牢握住。 “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啊，小凝的妈妈还留着薄家当年下定的信物，薄公子不会不认吧？”沈青山明显意动，可还在挣扎。 陈明丽嗤的一声冷嘲：“信物？说得好听是信物，说得不好听就是废物。如果薄公子真的承认这门亲事，为什么不说来订婚，而是说来相亲？这就是来相看小凝啊，要是看得上小凝，这门亲事就成，要是看不上，怕是当场就会退还信物，这不明摆着的事嘛。” 沈青山再次沉默，陈明丽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坎上。 不行，一定不能让薄家退亲！ 他现在正在竞选局长位置的节骨眼儿上，就缺一门强而有力的靠山，现在的薄家等于是从天而降的大福星，他只要抱上了京城薄家的大粗腿，以后还怕不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嘛！ 更何况，沈凝是他的女儿，沈如芸也是他的女儿，不管哪个女儿嫁进薄家，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万一薄家看不上小凝，这门亲事一泡汤，他的前途也就泡汤了。 唔，要是以前的小凝，容貌才气都比小芸出色得多，可是现在……还是薄家看中小芸的希望更大。 他越想越是心动，心里已经认同了陈明丽的话。 “可要是让小芸嫁到了薄家，那小凝怎么办？这件事也太对不起她了，更对不起她去世的外公和妈妈。”沈青山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陈明丽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小凝这辈子没人要了一样，她不嫁给薄家，可她还是你沈副局长的宝贝千金啊，D城有多少青年才俊都会排着队想要娶她的，是不是？到时候咱们好好的给小凝掌掌眼，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婿，不就得了？” 沈青山又沉默了一会儿，他钻进了被子，用背对着陈明丽。 “老沈，你的意见呢？”陈明丽推了推他。 沈青山闷着声音：“这件事你自己开口和小凝说，我张不开这张嘴。”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了。 陈明丽扭熄了台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在黑暗中得意的笑了。 她对这个丈夫再了解不过了，他的愧疚和良心，永远都比不上他的前途和面子重要。 所以这件事，她知道一定能成！ 现在剩下的就是她怎么开口和沈凝提这件事了。 陈明丽并不担心会遭到沈凝的反对，因为这是沈青山决定下来的事情，她这个当女儿的就算是反对也没用。 第二天一早，沈青山连早饭也没吃，就匆匆上班去了。 他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第3769章 指腹为婚 临走前沈凝和他打招呼，他的表情很不自然的答应了一声，眼光更是没敢看向沈凝。 沈如芸和沈若彤都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 两人都习惯了晚睡晚起，沈如芸会一觉睡到下午，沈若彤没课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早起。 饭桌上，只有陈明丽和沈凝两个人在静静地喝着粥，吃着生煎油条。 陈明丽一边喝粥，一边打量着对面的沈凝。 沈凝低垂着眼帘，任由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逡巡。 她知道，陈明丽一定有话和自己说，而且就是昨天晚上她和沈青山争执的那件事。 现在，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她故作不知，平静的吃着早饭，只是用眼角扫到陈明丽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底暗暗好笑。 这个女人把能从自己这里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她静静的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陈明丽吃得心不在焉，她思索再三，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小凝，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沈凝抬眸。 “呃，三天后会有几位贵客从京城来咱们家作客，这个、这个……”尽管陈明丽早就打好了腹稿，可是一看到沈凝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她还是卡了下壳。 因为那样一双清透的眼睛，让她觉得格外心虚。 她移开视线，把碗一推，开门见山的道：“好，我也不瞒你了，你去世的外公曾经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指腹为婚，对方是京城薄家的大公子。” 京城薄家？ 订亲？ 沈凝皱了下眉，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她突然想了起来，在医院她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曾经听到房小茹嘀咕过，说什么让她赶紧醒过来，打扮得美美的，好把那个勾引她未婚夫的小狐狸精比下去，把她的未婚夫抢回来。 当时她意识还在迷糊中，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未婚夫。 可听陈明丽这么一说，她心中登时像明镜一样，雪亮！ 她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睁着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活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嗯，然后呢？”她轻声问。 陈明丽看她这一副乖顺的样子，便继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下去。 “这桩亲事呢，是你外公给你订的，不知道为什么却连你父亲也不知道，想来你妈妈也没告诉过你吧？” 沈凝嗯了一声，摇摇头，意思是妈妈没和她提过。 “我们也是接到了薄家的来信才知道有这样一门亲事，薄家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咱们和京城薄家素无往来，但是前不久薄家突然和你父亲联系，并拿出了当年订婚时的信物，否则咱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沈凝又嗯了一声，柔声细气的道：“他们是想要履行当年订下的婚事吗？” 陈明丽抿了抿唇角：“或许有这个意思吧，谁知道呢。薄家只是说要来相亲，就是想见见你，要是满意呢，或许这门亲事就结，要是不满意呢，亲事就吹。” 第3770章 得有多无耻 “相亲，和谁相亲？”沈凝故意傻傻的问。 那天真的模样让陈明丽更加放下心来。 “傻丫头，当然是和你相亲了。” “和我相亲？”沈凝作出一副惊喜交集的模样。 “嗯，听说薄家大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在军中担任要职，是个很有出息的孩子。”陈明丽夸了薄公子两句，忽然又后悔了，自己把薄公子夸得这么好，这丫头要是一会不同意怎么办。 她马上又改了口风：“不过这都是听说，人呢，咱们是谁都没见过，听说军营出身的男人，做事都比较粗鲁野蛮……呃，我不是说薄公子也是那样的人，只是说有可能。” “哦。”沈凝露出失望的表情。 陈明丽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小凝，阿姨再和你说一件事，现在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你爸爸的卫生局局长这个位置马上就要空出来了，你爸爸本来是很有竞争力的，但是同样还有两个对手盯着这个位置，他们都比你爸爸的后台硬，要是咱们家能在这个时候得到薄家的助力，你爸爸一定可以坐上局长的位置。” “陈阿姨的意思是，这次相亲一定要成功？好的，我会努力的。”沈凝眸光闪了闪。 陈明丽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她真想抽自己两巴掌，铺垫个屁！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陈明丽脸上的笑消失了，她松开手，懒得再继续扮演慈母，反正沈青山也不在。 “小凝，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去相亲，薄公子有可能看中你吗？要是换了你没出事之前，当然没问题，可是你看看你现在……难听的话阿姨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就算要养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到的，但是薄家这门亲事，咱们无论如何要攀上。” 沈凝垂下眼帘，细声细气的道：“阿姨，有话不妨直说。” 陈明丽早不耐烦转弯抹角了，直接道：“好，那我就直说了，为了你爸爸的前途，也为了不辜负你外公订下来的这门亲事，所以我和你爸爸商量了，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薄家既然重视承诺，咱们家也不能背信弃义，所以这门亲事一定要结，可要是万一薄公子没看上你怎么办？就算他为了承诺娶了你，他也绝不会喜欢你的，你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但是你姐姐小芸就不同了，她这么漂亮，薄公子要是见了她，一定会满意，这门亲事就结成了，你爸爸的前途也有了保障……” 沈凝轻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小芸替我去相亲？” 陈明丽理直气壮的道：“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你同意吗？” 她知道沈凝这丫头不一定听自己的话，所以把沈青山搬出来，只要她爸爸一开口，她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果然，沈凝不再说话了，牙齿轻咬嘴唇，好像在思考。 事实上，她是差点被陈明丽给气笑了。 这得有多无耻，才能把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又心安理得！ 第3771章 哪来的自信 见沈凝不说话，陈明丽又问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出来，你爸爸和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话说得漂亮，但陈明丽可没这么打算。 这丫头不同意也得同意。 要是她痛快答应了，以后她还会允许她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否则，她会毫不客气的将她赶走。 沈凝轻声道：“爸和阿姨你们想得很周到，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好意？” 陈明丽又惊又喜，盯着她：“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嗯。” 沈凝点了下头。 “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陈明丽马上问。 “我答应让小芸替我去相亲，可是薄公子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不高兴呀？” 陈明丽一听就笑了。 “这个肯定不会，实话告诉你吧，薄家三天后就会到，他们会来咱们家拜访，但就是来相看你的，你只要到了那天拿出当年订亲的信物，主动提出退亲，说自己配不上薄公子，然后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薄公子见到小芸，肯定会对她一见钟情的，到时候这件事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陈明丽的笑容充满了自信。 沈凝真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她承认，沈如芸长得是很漂亮，身材也是丰满有致，为了凸显她的好身材，她总喜欢穿紧裹着身体的裙子。 但是她的这种漂亮就像是一朵娇艳的月季，美则美矣，却没有半点香气。 她的美浮于表面，只要她一开口，很快就可以知道她就是个绣花枕头。 要是那位薄公子眼睛没瞎，能看上沈如芸才怪。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要是那个薄公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大少，看到沈如芸，肯定会像苍蝇盯上了蜜糖。 那这门亲事自然就结成了。 但要是这样，沈如芸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久？ 沈凝心里像明镜一样，只是她不明白，这么明显摆在眼前的事实，陈明丽怎么会看不到。 想来这个京城薄家的势力一定很大，门槛一定很高，让陈明丽和她父亲都恨不能折弯了膝盖，也要把女儿塞进薄家的大门，怕就是让沈如芸做妾，他们也会乐歪了嘴巴。 但迟早，他们的美梦会破碎的。 沈凝一点也不稀罕这门亲事。 所以她才会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指腹为婚？娃娃亲？ 这种荒谬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现代！ 她才不会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就算那薄家的势力再大，权势滔天又如何，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至于沈如芸，她想嫁就嫁好了。 陈明丽和沈青山想让这个女儿去攀龙附凤，也要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沈凝并不关心，她只是静静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就像是个布局的人，沈如芸是她网中的鱼，不管她嫁到哪里，始终也跑不掉。 至于薄家……呵呵，那不在她的计划之列，她犯不着去操心，更懒得去打听那位薄公子是什么人。 第3772章 有点自欺欺人 沈凝答应得痛快，让陈明丽非常满意，对她的态度也顿时变得好了许多。 这天晚上，沈青山下班回来，陈明丽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他倒是有些意外，脸上的喜悦一闪而逝。 高兴是高兴，但是高兴之余，他也觉得愧疚。 “小凝……她没有不高兴吧？她有没有说什么？”他问陈明丽。 陈明丽笑着摇摇头：“我刚一提出来，说这样做会对你这次当选局长很有帮助，小凝她马上就答应了，这孩子真的通情达理，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沈凝的痛快让她很开心，所以她不介意在沈青山面前替沈凝说几句好话。 “是啊，她从小就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 沈青山一听，心中的愧疚登时一扫而空，觉得沈凝这么做很对。 “但是咱们也不能亏了这孩子。”他又道。 “当然，等薄家的这件事情一了，咱们马上就给小凝选一门好亲事，而且你亲自挑选，如何？” “好，那就这么定了。” 沈青山放下了心理负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他也疼爱沈凝，但是和前途比起来，当然是前途更重要。 更何况这件事情他也是没办法，要是沈凝没出那场车祸，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可爱，他绝对不会同意陈明丽提出的这个办法。 可现在，他当然要选希望更大的沈如芸。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都是看脸看身材的，陈明丽要不是这么多年来总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保持对她的热度。 沈青山最担心的就是这门亲事结不成。 以前的沈凝是他的骄傲，长得好，学习又好，还有着记忆之王的美誉，这样的女儿不管让他走到哪儿，都给他脸上增彩。 但时移世易。 今天的沈凝，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的沈凝了。 女儿脑部受到重创，变成了植物人，现在的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沈青山可不敢想着女儿还能保持那样超高的记忆能力，更不敢想她还能重新夺得记忆之王的称号。 他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沈凝，她虽然很瘦，可是在他眼里，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依依膝下的小女儿。 天真烂漫，轻盈俏丽。 小凝啊，这件事情是爸爸对不住你，但是爸爸一定会补偿你的。 爸爸在官场上不可以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就等于没前途。 等爸爸升上去，爸会给你挑一个更好的。 唔，这话有点自欺欺人。 沈青山知道，他不可能找到比薄家势力更大的亲家了。 在他眼里，始终认为势力越大，越值得攀附。 至于人品啥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算薄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他对这门亲事也势在必得。 “小凝，你陈阿姨都和你说了吧，听说你答应了？你要是现在后悔，爸爸还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沈青山让沈凝坐在自己身边，又郑重的开了口。 “爸，我没后悔，我的确答应了，等薄家的人一到，我会退亲的。”沈凝一脸平静的道。 第3773章 舍孩子套狼 “唔，你也不要马上就提出退亲，万一薄公子看中的是你，没看上你姐姐，那你嫁到薄家也是很好的嘛！” 沈青山拍了拍沈凝的手背。 但这话纯属自欺欺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纯粹不过是让他自己的良心更好过一些。 看上沈凝，没看上沈如芸？ 陈明丽忍不住“哧”的一声。 沈青山也觉得这话太不可信，咳了两声，遮掩了过去。 晚饭的时候，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都回来了。 她们很快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本来这件事是在暗中策划进行的，但现在却挑明了，可以摆到明面上来说了。 沈如芸自然是得意又高兴，沈若彤却是又嫉妒又羡慕，姐妹两个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 “姐，那天你准备穿什么衣服啊，是昨天刚买的那条香奈儿的裙子吗？”沈若彤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说给沈凝听。 “我还没想好，我觉得那条裙子有点短了，妈，你说薄公子会不会不喜欢啊？” 沈如芸平时对自己极有自信，但今天的话里却有点忐忑。 她实在是太重视薄家这门亲事了。 京城薄家啊！ 要是能嫁进薄家，她做梦都会笑醒。 虽然她见都没见过那位薄公子，可她早在心里描绘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一定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比她见过的那些明星小生们都更好看！ 她想都没想过，这位薄公子有可能是个矮胖秃头，又或是有什么身体缺陷。 可是沈凝却想到了。 看家里人提到京城薄家时那一副敬畏的语气，就知道这薄家一定不寻常，在京城中都数得着。 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巴巴的赶到他们这所二线城市来结什么娃娃亲呢？ 还是一门早就没人提起，已经被人忘了的亲事。 只要薄家不提，相信沈家没人知道。 薄家想娶什么样的儿媳妇会没有，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D城来相亲？ 八成是那位薄公子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那条裙子挺好的，五万多呢，这钱不能白花了啊。”陈明丽道。 她笑容满面，现在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打扮大女儿了，不管在大女儿身上投资多少，丈夫都不会有半句异言。 果然，沈青山一听这话，马上皱了下眉头。 “不合适就重新买，那天小芸的穿戴一定要得体大方，不能丢了咱们沈家的脸。小芸，你看看还需要买什么，别管钱多钱少，薄家可是京城的高门大户，你的穿着打扮一定不能小家子气，否则会被人瞧不上的。”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沈青山觉得现在的投资都是值得的，等女儿嫁进了薄家，他的官途就会一帆风顺，到时候还怕得不到百倍千倍的回报么！ 他也知道大女儿的短板在哪儿。 在D城，她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但她这点名气，到了京城连屁都不是。 她长得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倾城倾城的大美人儿，京城里什么漂亮的姑娘没有，薄公子能不能看上她，沈青山心里实在是没底。 第3774章 别老土了 他只能把女儿打扮得光彩照人，别让薄公子失望，再加上有婚约在先，这门亲事或许有戏。 但他可不像陈明丽那样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女儿的姿色能让薄公子一见钟情。 那简直是扯淡！ “爸，妈，我还要首饰。” 沈如芸想了想，马上提出自己的要求。 难得父亲开口，她当然不会客气。 “你不是有很多首饰吗？项链、耳环、戒指、手链，哪一样都不缺，还要买什么首饰？”陈明丽说。 沈如芸“嗤”了一声，撇撇嘴：“那些全是样子货，都不值钱的。人家薄家是什么身份，我要是戴那些样子货，不被人家笑话才怪！我要的是货真价实的首饰。” 陈明丽连连点头：“好，好，金子最保值，明天妈就带你去买一套金首饰。” 一听这话，沈如芸打鼻孔里喷了口气，一脸的鄙夷。 “妈，你别老土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戴金子的！” “不戴金子，那戴什么？” 陈明丽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心里直纳闷。 她一直觉得很时尚漂亮的东西，居然过时了吗？ “当然是翡翠了，你们不知道，京城里有身份地位的贵妇人戴的，全都是翡翠。” “啊？那一定很贵吧？”陈明丽有些傻眼。 “翡翠也有便宜有贵的，不过能戴得出去的绝不会便宜，否则还不如不戴，没的被人瞧不起。”沈如芸一副很懂行的样子。 她对珠宝也是一知半解，都是听圈子里的小姐妹说的，不过却把陈明丽和沈若彤唬得一楞一楞的。 “那一件像样的翡翠得要多少钱啊？” 陈明丽咬了咬牙，为了能让女儿嫁进薄家，她准备大出血了。 “妈，你问这话也太小家子气了，谁戴翡翠就戴一件啊，人家都是戴成套的，手镯、耳环、项链一样都不能少，你是想让人家笑话咱们家寒酸吗？” 陈明丽觉得心都抖了，颤声道：“那一套得要多少钱？” “一条能戴得出去的镯子怎么也要二十万，再加上其他的，三十万差不多了，这还只是一般的货色，要再好点的，上百万、上千万的都有，不过咱们家还是别想了。”沈如芸想起小姐妹戴的那几样漂亮翡翠，叹了口气。 “什么，这么贵？” 陈明丽猛抽了口气，就连沈若彤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珠子。 “我的妈呀，这也太贵了吧，这么多钱都够买辆好车了，戴这么一套首饰，就等于戴一辆车出门啊！” “笨！” 沈如芸不屑的白了妹妹一眼：“这是身份的象征，懂不懂！不懂别乱说话。” 沈若彤被姐姐讽刺了，也不生气，吐吐舌头。 “这么多钱，咱家可拿不出来，妈，你说是不是？” 陈明丽没说话，却看了沈青山一眼。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这可是明面上丈夫一年的工资呢，虽然沈青山有一些灰色收入，足够让他们一家几口生活得风生水起。 可让她一下子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她就要掂量掂量这钱花得值不值了。 第3775章 这叫投资 千万别舍了孩子出去，又没套来狼。 首饰买了，薄公子再没看上大女儿咋办，这钱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更何况拿这笔钱出来，还要丈夫点头。 沈如芸又说：“妈，我要这首饰可不是为了我自己，为的是咱们沈家的面子，爸好歹也是一副局长，我要是连套象样的首饰也没有，不是明摆着让薄家笑话咱们没有家底吗？你们说是不是？” 这番话正好敲好沈青山的心坎上。 他最担心的就是被薄家瞧不起，于是他一咬牙。 “买！小芸说得有道理，不能让人家瞧不起，这该买的东西就得买。” 他是混官场的，这些年来光送出去的礼就不止三十万了，却屁都没换回来。 要是花上三十万就能换来大好的前途，这钱就花得值！ 陈明丽眼珠一转，露出为难之色，道：“可是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咱们家一时拿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她肚子里另有小算盘。 家里的收入虽然不低，可是花销也不少，她明里暗里贴补给两个女儿的钱就是一大笔。 尤其是沈如芸，她自打在D城混出点小名气之后，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明星中的一员，吃的穿的用的，全都要贵的好的，尤其是她买名牌化妆品的钱，简直和流水般花了出去。 她自己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陈明丽想的是，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叫投资。 女儿要是能嫁进豪门，那天她投资的这点钱，将会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当然，这三十万她并不是完全拿不出来，而是她又想到了一个更妙的主意。 沈青山听了她推诿的话，面色不悦：“女儿的婚事可是大事，别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放，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抓紧办。你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咱们家的面子。” 他不满地又瞪了陈明丽一眼：“我的工资不都是你管着吗？你是怎么管的这个家，用钱的时候连三十万也拿不出来？” 他的收入他有数，就算家里开销再大，这么些年，三十万还是能拿出来的。 陈明丽心里咯登一声，忙道：“好，我来想办法，不会让女儿丢这个面子的。” 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沈凝始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她的手里捧着一本记忆练习，看得很认真，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讨论的话题。 她脸上带着恬静柔和的微笑。 陈明丽说的想办法，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办法。 果然，只见陈明丽对沈青山使了个眼色，嘴巴对着楼上努了努。 沈青山知道妻子是有话对自己说，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说，非要上楼说？ 他皱了下眉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先吃饭吧，我饿了。” 陈明丽这才意识到，他们光顾着说话了，连做好的饭都忘了端上来。 几个人心里都有事，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 一吃完饭，陈明丽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沈青山上楼。 关上房门，她马上开口：“老沈，我记得咱家保险柜里有一套翡翠首饰，是吧？” 闻言，沈青山一愣。 第3776章 一借永不还 “嗯，是有一套，不过那套首饰是小凝的妈妈留给她的嫁妆，指明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陪嫁的，不能动，你怎么会把主意打到这套首饰上来，不可以！” 沈青山沉下脸来，语气严厉。 陈明丽却不慌不忙的道：“我怎么会贪图小凝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家正好有一套现成的首饰，不如先借给小芸戴戴？这首饰又戴不坏，等戴完了就还放回去，又不是要她的，这样既可以解咱们的燃眉之急，又可以省一大笔钱，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 她为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而暗暗叫好。 一箭双雕。 什么借来戴戴，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 事实上，自打她在保险柜里看到那套翡翠首饰的第一眼，她就产生了要把这套首饰据为己有的念头。 项链、戒指、耳环，还有一只绿汪汪的手镯。 虽然她不懂翡翠的好坏，可是好的翡翠天生就带着一股迷人的魔力，春波碧水般的绿意，荡漾得她心湖澎湃。 陈明丽当时的眼珠子就拔不出来了，伸手去拿，却被沈青山拍开了手。 “不许动，这是小凝妈妈留给她的嫁妆。”沈青山像藏眼珠子一样把那套首饰放回了保险柜，碰都不让她再碰一下。 陈明丽嫉妒死了，也眼馋死了，不过她更多的是生气。 她气丈夫到现在还没忘了那个死鬼前妻，把那死鬼留下来的东西护得这么好，还准备留给他那个拖油瓶女儿！ 不行，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是她的，应该给她的女儿们！ 陈明丽嘴上不说，以后更是装得若无其事，可她再也没忘掉过那套翡翠首饰。 她一定要想法子给女儿弄到手。 这不，机会就来了！ 沈青山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沉吟起来。 陈明丽越想越美，快要美出鼻涕泡来了。 借，却并没说什么时候还。 刘备借荆州，还一借永不还了呢。 只要东西到了自己手里，想再拿回去，那可是千难万难。 而沈凝就是个怂包软蛋，任由她搓圆搓扁的主儿，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有几个胆子敢来找自己要？就算她真的有胆子开这个口，她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首饰是她的？ 上面又没刻字！ 沈青山想了好久，还是摇头拒绝了陈明丽的提议。 “不行！这套首饰是小凝的外公留下来的遗物，听说是他们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小凝妈妈去世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一定为小凝好好保管，我不能食言，所以这套首饰无论如何也不能动，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他说得斩钉截铁。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这套房子和家里所有的家俱，都是沈凝的外公置办的，沈凝的母亲还带来了一大笔陪嫁。 在没娶沈凝母亲之前，他就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他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可是说全都是沈凝的母亲带给他的。 要是他再把前妻留给女儿的嫁妆也弄没了，他死了之后有什么脸去见前妻。 第3777章 面子是什么鬼 哼，直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死鬼老婆！ 陈明丽心里骂了丈夫一句，她不死心，继续劝道： “啊哟老沈，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贪图小凝妈妈留给她的嫁妆似的。” 难道你不是？ 沈青山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只听陈明丽一脸委屈的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怎么对待小凝的，你还不清楚吗？都说这后妈最难当，我对小凝再好，你们父女俩也不领情，直到现在还把我当成了外人，亏得我还一门心思的为你们父女俩打算。这套首饰是小凝妈妈的遗物，我怎么会动去世了姐姐的东西？我就是想给咱家省点钱，暂时拿来给小芸戴一天，不，连一天都不到，就是两三个小时，等薄家的人一走，马上就原封不动的放回保险柜。” “你想想，咱们家有现成的首饰不用，却要花三十万去买，买来的肯定不如这一套，这不是浪费吗？更何况要是退一步说，万一这薄家的人没看上小芸，这三十万块钱不就打了水漂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鼓动唇舌，继续给沈青山扎针。 这针还真的扎在了点子上。 沈青山不怕办事花钱，但他怕的是花了钱却没办成事。 要是花钱能办成事，那花多少钱他都不在乎。 不过他虽然意动，还是没松口。 “不行，那首首饰太贵重了，这翡翠又是易碎品，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陈明丽打断他的话，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替小芸担保，她会非常仔细的戴，绝不会发出半点意外，要是出了差错，我一定赔偿小凝的损失，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沈青山还是犹豫不决。 “要不，我先问一下小凝的意见，毕竟这套首饰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也算是她的东西，要是她同意借，我就同意。” 他想起沈凝的懂事和乖巧，对自己又尊敬又孝顺，比另外两个就知道找他要钱的女儿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样听话的女儿，只要他开口，女儿说不定会同意。 可他良心上过不去啊。 小凝刚同意把一门人人羡慕的好亲事让给了大女儿，自己现在又打上了她妈妈留给她嫁妆的主意，这种不要脸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要是他真的开了口，那他的良心就真是被狗吃了。 陈明丽一听沈青山的话就知道丈夫心里同意了，只是抹不下面子，顿时脸露喜色。 沈青山随手拿起一张报纸，挡住了脸，又道：“不过这话我开不了口，东西是小凝的，是你想要借，你自己开口去找她借好了。” 他觉得老脸发烧，愧对二女儿。 陈明丽心里嗤笑一声。 丈夫就是这样爱面子，要脸皮。 可面子是什么鬼！ 她陈明丽认为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面子。 它能当饭吃？能吃钱花？ 屁用没有！ “好，我现在就下去找小凝说，老沈，你也一起下去吧。” 沈青山摇头拒绝：“我不去。” 第3778章 脸皮太厚 “这个，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是万一小凝答应了，你也得亲耳听到不是？要不你又要说我贪图小凝妈妈的东西了。” 沈青山一想，自己还真是不太放心。 毕竟那套首饰太贵重了，自己不亲耳听到小凝答应，他说什么也不敢借给陈明丽。 两人一先一后的下了楼。 沈凝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正在热烈讨论着衣服的款式，还有首饰什么的话题，看都没看沈凝一眼。 沈青山摊开报纸，挡住了脸。 陈明丽扫了丈夫一眼，暗笑丈夫的表面功夫做得真到位。 她笑意盈盈的坐到沈凝身边，亲切的凑过头去，看了一眼沈凝在看的书。 啧，和天书一样！ 她一个字也没看懂。 “小凝，你的病才刚好，还是要注意休息。” 她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说了几句关心沈凝身体的话。 沈凝乖巧的应对了几句，心里却在纳闷，这陈明丽葫芦里卖什么药，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被榨取。 “小凝啊，阿姨想向你借一样东西。”陈明丽很快就按捺不住，说明了来意。 “什么东西啊？” 沈凝抬起头来，目光清纯如水，亮晶晶的看向陈明丽。 这死丫头，一张脸就这双眼睛生得好看，和她那个死鬼妈妈一模一样，怪不得老沈直到现在还对她那个死鬼妈妈念念不忘。 陈明丽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脸上笑容不减：“吃饭前我和你爸爸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沈凝一脸迷惘：“你和爸爸说了什么？我一直在看书，没注意听。” 死丫头不会是在装蒜吧？ 陈明丽心里直犯嘀咕，可看沈凝小白兔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是这样的，你姐姐现在需要一套拿得出手的翡翠首饰，要三十万……” 话未说完，沈凝就恍然大悟： “陈阿姨，你是要找我借钱啊？借钱没问题，不过我可拿不出来三十万，我才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我这儿只有三百块，要不您先拿去用……哦，对了，还有爸爸给我的那张卡，卡里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几句话噎得陈明丽差点接不下去。 沈青山听了，屁股上就像扎了根刺，坐不住了。 多好的女儿啊，又懂事又体贴，自己却容忍陈明丽这样对她，不但抢了她的婚事，连她妈留给她的那套首饰都要算计，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 “咳，咳咳！”他用力咳嗽了两声，暗示陈明丽别再提了。 否则他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没脸见二女儿了。 可陈明丽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丈夫，她才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小凝，你别走，听阿姨把话说完。” 她一把拉住沈凝，把她按在自己身边坐下。 “阿姨不是找你借钱。” “那你要借什么？”沈凝疑惑道。 陈明丽厚着脸皮道：“嗯，是这样的，阿姨听你爸爸说，你妈留给你一套翡翠首饰，就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所以阿姨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套首饰借给你姐姐暂时戴一天？” 第3779章 不要脸天下无敌 翡翠首饰？ 沈凝愣了愣，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母亲走得很急，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像是有话要说，但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停止了呼吸。 她不由看向沈青山。 可沈青山的脸藏在报纸的后面，但既然沈青山没有出言否认，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而且看陈明丽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妈留给她的这套翡翠首饰，一定很贵重，否则陈明丽不会打这套首饰的主意。 “陈阿姨，您是想借我妈留给我的首饰？”她轻声问。 “是啊，你看，你姐姐相亲需要象样的首饰，薄家三天后就要来了，咱们现买也来不及了，而你这套首饰是你妈给你的嫁妆，你现在也用不上，不如先借给你姐姐戴一天，等薄家的人一走就还给你，保证不会给你碰坏一点儿，要是有什么损伤，我保证给你赔。” 陈明丽见沈凝低头不语，继续鼓动唇舌：“我和你爸爸商量，你爸爸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和你说了，我是觉得你们姐妹关系一直很好，衣服鞋子从来都是互相换着穿的，而且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困难应该互相帮忙，你说是不是？这次就当你帮阿姨和你姐姐一个忙，阿姨一定会补报你的，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同意阿姨的要求，是不是？” 她越说口气越亲昵，轻松得好像是在找她借大白菜。 沈凝不由再次被陈明丽的无耻，刷新了一下三观。 这真是不要脸起来，天下无敌啊。 见沈凝还是没点头，陈明丽心里有点急了，但她相信沈凝不会拒绝，估计只是有点舍不得。 “小凝啊，你姐姐对你一直很大方的，她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你尽管去她房里挑，喜欢哪件穿哪件，你姐姐从来都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小芸？” 陈明丽的话差点让沈凝笑喷出来。 这话应该是颠倒来说，才是正确的。 她从来没找沈如芸借过衣服，更从来没进过沈如芸的房间。 沈如芸防她就跟防贼似的。 倒是沈若彤，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一天能往她的房间跑十几次，天天扒拉她的衣柜，看到她的漂亮衣服就穿走，和她妈一样的无耻不要脸。 沈如芸有些不乐意，她那些名牌衣服哪件都不便宜，让沈凝随便挑？她可舍不得。 可她妈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她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嗯，小凝你要是喜欢，就去我房里挑嘛。” 不过她的脸色却很难看。 这丑八怪，可别真的去挑，糟蹋了自己那些好衣服。 陈明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大女儿一眼。 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呢？她那些衣服鞋子加在一起，也没沈凝她妈妈留给她的那套首饰值钱，简直不值一提。 “陈阿姨。” 沈凝长长的睫毛扬了起来，唇角微勾，露出盈盈浅笑。 陈明丽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她以为沈凝准备答应了，哪知道耳边却传来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 “我不同意。” 第3780章 我就是很小气 什么！ 陈明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愕然看着沈凝。 沈凝的笑容像小兔子一样羞涩无害，她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同意。” 沈凝的神情依旧平静，温婉柔和。 这几个字却从她轻薄的唇中轻轻吐出。 陈明丽顿时冷若冰霜。 这丫头，可别给脸不要脸！ “为什么不同意？”她的脸上阴云密布，非常难看。 反正她背对着沈青山，丈夫看不见她的脸色，只有沈凝能看得到。 “你姐姐又不是想要你的东西，就是借借，很快就还给你。你姐姐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借，你这个当妹妹的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说得好像沈凝和她的大女儿多么姐妹情深一样。 可沈凝永远忘不了沈如芸和沈若彤这对姐妹是怎么捉弄她，讽刺她，辱骂她的。 往事不堪回忆。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有些事情只是埋在了记忆深处，一勾便能想起。 她唇角浮起淡淡讽刺的笑。 是啊，不过就是借借而已。 陈明丽她们母女三人已经从她这里借走了很多东西。 小时候是她的玩具，她的衣服，后来大了，又借走了外公留给她的房子和家俱，现在，借走了她自幼订亲的未婚夫，又来借她妈妈留给她的首饰…… 这些人，真把自己当成了善良可欺的小白免么？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陈阿姨，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很小气的，可我明知道这样，就是改不掉这个缺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陈明丽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沈凝会冒出这句话来，一时竟然接不下去了。 沈如芸却哼了一声，她早就看不惯自己妈妈对沈凝低声下气的样子，一个前妻的拖油瓶，算什么东西，给自己提鞋子都不配。 “妈，人家都说了不借，你还和她说什么！她不肯借，我还不稀罕呢！”她火冒三丈，也不把玩手指甲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陈明丽气得冲她直翻白眼。 这个傻丫头，现在是和沈凝翻脸的时候吗？好歹要把她的那套首饰骗到手再说。 “小芸，你给我闭嘴，小凝，你别生你姐姐的气，她也是急了，平时你要借东西她都很大方，可现在找你借，你就这个态度，也难怪她不高兴。” 陈明丽不肯放弃到了嘴边的大肥肉，决定软中带硬，给沈凝施压。 “小凝，你不肯借，不就是担心你姐姐借了不还吗？你把你姐姐想成什么人了，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有你爸爸在这儿，我们还会骗你的东西不成？” 哼，自己就是对她太好声好气了，才让这丫头以为自己这个后妈好欺负，得给她得颜色瞧瞧。 沈凝恬淡一笑，笑容纯净，眼神又清又亮。 “陈阿姨，我没想过你们会骗我的东西，您误会啦。我不肯借是因为那是我是我妈妈的遗物，对我来说，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比什么都要宝贵，它是有纪念意义的。你们想要别的东西可以找我房里随便拿，可是这套首饰是不能借给外人的，我只能说，对不起啦，不可以。” 第3781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沈凝声音轻柔，眼神楚楚动人。 沈青山不知不觉被她声音里的一丝哀婉所打动，想起了去世的前妻，顿时升起了一丝悔意。 这是前妻留给女儿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了。 明丽也真是的，女儿需要首饰就去买好了，他又不是出不起钱，何必一定要逼迫小凝呢？ 他正准备开口说上两句，就听到陈明丽不快的声音响起： “小凝，你说的外人是什么意思，我嫁给你爸这么多年了，难道在你心里，还当我们母女三个是外人吗？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没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人？是不是？” 她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好像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本来沈青山心里对沈凝产生了同情，这一来，他心里的天平又偏向了陈明丽，觉得二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真要是当她们是一家人，就是一套首饰而已，借借何妨？ 陈明丽真的是把沈青山的心理吃得透透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硬。 这几句话一说，沈青山就咳了一声，准备开口帮腔了。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沈如芸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沈凝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沈凝，你拽个屁啊，让我妈在你面前这么低声下四的求你，不就是想借你一套首饰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妈，把我们当外人，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家吗？我妈是瞧得起你才找你借东西，瞧你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一套死人留下来的东西，你还当成宝贝啦！别说你不肯借，就算你肯借，我还不肯戴呢，没的沾上了死人的晦气！” 她这番骂人的话像连珠炮一样轰了出来，陈明丽想阻止都来不及，差点没被大女儿给气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所有人都呆了呆。 只见沈如芸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多了五根红红的掌印。 她指着沈凝，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敢打我？你……你凭什么打我，你敢打我，我、我要杀了你！”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向沈凝冲去。 刚才她话音刚落，沈凝就猛然起身，飞快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快得她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她五指尖尖，长长的指甲直向沈凝的脸上划过去。 沈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的射向她。 “你可以骂我，我不在乎，但是我绝对不容许你骂我去世的妈妈，一个字都不可以！所以那套首饰，我是绝不会借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一字一句，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 所有人都惊住了，呆呆地看着沈凝。 还是那副瘦削孱弱的身躯，可却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陈明丽母女三人像是第一次认识沈凝一样，脸上的表情错愕万分。 怎么回事？ 这丫头一直就像只纯白无害的小兔子，怎么眨下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头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了？ 任谁碰上去，都会撞得头破血流。 第3782章 按下葫芦起来瓢 “你……你……你凶什么凶，你还想再打我不成？”沈如芸色厉内荏，心里怕了，可嘴上还不肯服软。 “你要是再敢辱我去世的妈妈，我会再狠狠打你一个耳光！”沈凝一字字的道。 她很瘦，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可是她的眼睛却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沈如芸愣是被她这股气势给震住了。 沈凝说完之后，就松开手，平静的坐回了沙发上，拿起刚才的书，继续平静的看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她就收起了全部的怒气，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空气却变得凝固了。 静得出奇。 谁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包括沈青山。 他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二女儿。 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斯文娴静，唯唯诺诺，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乖得出奇。 可谁想得到，一向老实得像只兔子一样的沈凝，也会像只小狮子似的往外喷火，而且逮谁咬谁。 就连沈若彤也看愣了，她在沈凝面前一直很嚣张，正准备上前帮着姐姐教训沈凝的时候，沈凝已经一脸平静的坐下来看书了，她总不能冲上前没事找事吧。 陈明丽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她现在终于知道，表面上文静无害的小白兔并不好惹。 自己这是触及了她的底线了。 她现在不敢再招惹沈凝，万一把她惹急了，她改变主意不肯退掉和薄家的亲事，那可就损失大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到大女儿的脸上红红的印了一个巴掌印，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她现在要是去斥责打骂沈凝，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来，慢慢再找机会收拾这臭丫头。 “好了好了，两姐妹好好说话，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小芸，这件事都是你不好，你怎么可以提小凝的妈妈呢？那也是你的长辈，你对她要尊敬！” 陈明丽非常聪明，她知道沈凝的生母在丈夫心里的位置，刚才小芸口不择言，一口一个死人，惹得沈凝发火动手打了小芸。 可丈夫却一声不吭，分明是站在了沈凝那丫头一边，对小芸也产生了不满。 所以她便斥骂起女儿来，显得自己是公正的，也可以平息丈夫心里的怒气和不满。 果然，她这几句话一说完，沈青山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 他心想，总算明丽还是懂事识大体。 哪知道陈明丽这番话却是按下了葫芦起来了瓢。 她安抚了丈夫的怒气，却一下子触到了沈如芸的伤口上。 沈如芸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想要陈明丽帮她出气，可没想到妈妈一开口，居然就说自己的不是，还让自己尊敬一个死了的人。 她登时就爆发了。 “妈！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说话，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妈早就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可她还仗着她妈在这个家作威作福，她凭什么打我！沈凝我告诉你，这里是沈家，这所房子的主人姓沈，是我爸的房子，不是你那个死人妈妈的！你要是有种，你就从我爸的房子里滚出去，带着你那个死人妈妈留给你的东西，滚出去！” 第3783章 他的白月光 她这一骂完，陈明丽的脸色唰的就变了。 坏了坏了！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丈夫的脸色，就急忙跳起身来，准备把女儿拉上楼去，免得她再继续胡说八道。 可是晚了。 沈青山脸色铁青，一掌推开挡在面前的陈明丽，对着沈如芸用力挥出去一掌。 “啪！” 这一掌打得又沉又重。 比沈凝那一巴掌力量大了不知道多少。 沈如芸一下子被打懵了。 她的右脸迅速肿起了老高，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得大大的，看向盛怒的父亲。 从她踏进这个家门开始，父亲就一直对她非常的好，疼宠异常，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像是要把之前亏欠她十几年的父爱统统给她。 她做梦也想不到，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父亲，居然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明丽也呆了，沈若彤也呆了。 就连沈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她在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句：打得好！ 刚才那一巴掌，如果沈青山不出手，她也会出手。 陈明丽只呆了一会，就跳着脚叫了起来。 “老沈，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打小芸，她就算说错了话，你骂她几句，为什么要打她？你知不知道她这张脸有多宝贵！你给她打坏了，三天后薄家来人，你让她怎么见人？” 她看到大女儿脸上红红的几道手印，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心疼极了。 这女儿她当成眼珠子一样，从来没动手打过她一根指头，连家务都舍不得让她做，怕把她娇嫩的手指弄粗了，她要给女儿找一个尊贵的人家，所以她连重话都舍不得对女儿说半个字。 今天女儿居然连续被打了两次耳光，先是沈凝，再是丈夫。 他们还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她胸口憋着一鼓气，憋啊憋的，都快把她憋炸了。 换了平时，沈青山看到她气成这样，一定会好言好语的哄她。 可这次没有，沈青山怒气不息，指着沈如芸厉声喝道： “陈明丽，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嘴里说的是什么话！你要是不会管教女儿，以后你就少管，我亲自管她！我要是管不好这个女儿，我就不要她了，免得丢了我沈家的脸！你让她给我上楼去，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他怒气冲冲，不可遏止。 身为副局长，他身上的官威不小，只是从来不在家里发作罢了。 因为他喜欢家里平静和睦的气氛，加上陈明丽处处小心讨好，两个女儿也撒嗔卖萌的讨她欢心。 但老虎不发威，不代表他是病猫。 对沈如芸，他是忍无可忍了！ 他再宠爱大女儿，也不能容忍大女儿信口雌黄的辱骂他去世的前妻。 沈如芸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一口一个死人的称呼沈凝去世的母亲，还说要把她从这所房子里赶出去。 别人不知道，沈青山却知道得非常清楚，这所房子是沈凝外公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说到底，这房子应该是属于沈凝所有的，和陈明丽母女三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再加上沈如芸一再提及他去世的前妻。 不管他前妻去世多久，可在他的心底，始终是他的白月光，是不容别人触及的禁忌。 第3784章 老东西真固执 “哇！” 沈如芸放声大哭，她捂着脸，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她快委屈死了。 长到这么大，她这是头一次挨打，父亲居然当着她最瞧不起的人面前打了她。 对她而言，疼不重要，羞辱才重要。 以后她在那个丑丫头面前，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 “不许哭！再哭一声，你就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再也不许进来！” 沈青山一声暴喝，登时吓得沈如芸住了嘴。 她睁大眼睛，看着像个暴怒狮子一样的父亲，怕得直打呃，一声也不敢哭了。 陈明丽看到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心疼极了，对沈青山又怨又气，忍不住道：“老沈，别吓坏了孩子，你……” 话未说完，就被沈青山一挥手扫了个趔趄。 “你给我好好管管你的女儿，有钱就戴，没钱就光着，居然把主意打到小凝的东西上来了，还有半点出息没有！简直丢我的脸！” 他发完了火，一甩身蹬蹬蹬的上楼去了，看都没看陈明丽母女三人一眼。 陈明丽傻了眼，被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当着沈凝的面前。 她又羞又臊，脸上热辣辣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表面上沈青山最后那句话是在骂女儿，可和指着她鼻子骂也没两样了。 她又气又急，恨恨的瞪了大女儿一眼。 “都是你不好，惹你爸生气，快上楼去给你爸陪不是去！” 沈如芸哭道：“我不，我偏不，凭什么我挨了打，还要我去认错，我没错！” 她捂着嘴，哭着跑上楼去了。 陈明丽心里那个恨啊。 她有苦说不出，本来好好的场面，全让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搞砸了。 现在惹得丈夫动了雷霆之怒，她还怎么开口打那套首饰的主意？ 现在她还得想办法去低声下气的向丈夫赔礼道歉，否则失去了丈夫的信任和欢心，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将不保了。 她顾不得去骂沈凝，也紧跟着上楼去了。 进了卧房，她走到丈夫身边，低声下气的开口： “老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想出那个馊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把气发在孩子身上。” 沈青山哼了一声，理都不理。 陈明丽眼珠一转，软软的道：“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小芸是说错了话，我会好好教育她的，你要打她也对，但不该下手这么重，你打伤了她的脸，到时候薄家来人了，咱们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果然，她一提到薄家，沈青山心中就是一动，也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 “小芸的脸没事吧？” “应该不太要紧，我给她弄点药涂涂，希望别留下痕迹就好。”陈明丽心里一松，知道丈夫这边没事了。 可她还没高兴片刻，沈青山就沉着脸道： “首饰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小凝妈妈给她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该死！老东西还真固执，这么护着那死鬼前妻。 陈明丽心里恨恨不已，脸上却做出温柔婉娈的表情。 “我知道啦，这件事是我不好，那首饰你就好好替小凝保管，等她结婚的时候给她做嫁妆。” 第3785章 被贼惦记着 “哼，我看还是提前给她的好，免得有人贼心不死，总是惦记着。”沈青山哼了一声。 沈青山是真有这个打算，反正这是沈凝妈妈的遗物，迟早都要交给二女儿，早给总比晚给好。 陈明丽的脸色唰的就变了。 “老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今天晚上是小芸不对，她不该去小凝去世的妈妈不恭敬，这件事我会教育她的，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我们娘儿三个全都否定了啊！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对你们父女俩照顾有加，处处体贴，我对小凝比对我亲生女儿还要好，可我的这些付出换来了什么？你摸着心口想想，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我是不是一心一意想和你过日子的，可你呢，在你心里，我们母女三个始终是外人，是不是？你就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们，根本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也没把小芸和彤彤当成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眼里就只有小凝一个宝贝女儿……”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涔涔而下，弄花了那张精心描绘过的脸。 沈青山心里一软。 “明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什么时候把你们母女当成外人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小芸和彤彤都是我亲生的女儿，她们和小凝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刚才是我一时冲动，是我打了小芸，因为她不该骂小凝去世的妈妈。” 他这一软下来，陈明丽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了。 她哽咽道：“我知道，我不怪你打小芸，这孩子是该打，你是她爸爸，爸爸教育孩子是应该的，小芸她懂事，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记恨你的。其实这孩子她真的不是想要贪图小凝妈妈的东西，她只是太想为咱们沈家挣面子的，我保证，这件事以后再也不会提了。” 她知道沈青山是吃软不吃硬，自己要是跟他硬扛，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果然，她的眼泪攻势一下子就让沈青山对她刚筑起来的围堤瞬间垮了。 沈青山搂住她，温柔的给她擦眼泪。 他觉得明丽还是懂事的，虽然眼皮子浅了点，但在大道理上却不含糊。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怪你，也不怪小芸。不过这套翡翠首饰是小如她妈让我给她保管的，我现在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对。” 陈明丽心里恨得直咬牙。 自己低三下四的说了这么多，嘴皮子磨薄了，眼泪都流了一大车，丈夫居然还想把那套首饰交给那拖油瓶。 不行，绝对不行！ 那首饰给了沈凝，就等于是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了。 “老沈，我同意，小凝妈妈的东西当然要交给她，可是现在小凝住在家里，你把东西交给她，你让她放在哪儿？放在你的保险柜里和放在她那儿不都一样吗？还更保险一些。等她找到了对象，有了自己的家，你再亲手把这套首饰交给她，不是更好吗？” 沈青山连连点头，赞道：“明丽，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就这么定了，我还是先替她保管着，等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再给她。” 第3786章 让资源变得更有价值 闻言，陈明丽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好险，自己差点偷鸡不着蚀把米。 “老沈，你累了一天了，我给你放松一下，让你睡个好觉。”陈明丽将手放在丈夫的肩膀上，轻柔有力的按摩了起来。 * 沈凝回到自己的房里，她一直在想那套翡翠首饰的事情。 原来妈妈真的给自己留下了东西。 除了那套首饰，应该还有别的。 对了，就是和薄家订婚的信物。 可直到现在，她也没见过那件信物。 沈青山和陈明丽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 不过她并不在意那信物是什么，别的东西他们都可以拿走，可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绝对不可以！ 并不在于那套首饰的价值，而在于它的意义。 沈凝相信，除了那套妈妈留给自己的翡翠首饰，妈妈以前常戴的首饰应该全都落入了陈明丽那个贪婪女人的手里。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看到过妈妈戴着一对珍珠耳环，很好看。 妈妈不喜欢化妆，也不喜欢打扮，可是她穿的戴的首饰都让年纪小小的她都觉得很漂亮。 她还记得她去抓妈妈的耳环，吵着要，妈妈笑着对她说，这些都是外公留下来的，等她长大了，全都给她。 这些她一定要拿回来。 但不急，她要花时间来慢慢策划，该属于她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 * 这天晚上，沈凝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面对着一个如山一般的大石头，石头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里，显得她是那样的渺小。 就在她觉得石头难以移动的时候，就看到恍如来自巨人国的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石头把玩在手心。 突然，梦就醒了。 浅层睡眠做梦见的事物，沈凝都会记得个七七八八，这次也不例外。 拉开窗帘，就看到初升的太阳，难以抑制住的光喷薄而出。 沈凝突然就明白那个梦的含义了。 “当你弱小的时候，那些黑暗才有资格被称之为黑暗……当我强大，那些就算不了什么了。” 在这一瞬间，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想要光明正大地拿会属于自己的东西，首先要做的就是变得强大。 可她手中本就不多的筹码，早就被那些人给掏空了。 也就是说想要变得强大，眼下就要解决的就是将有限的资源，变得有价值。 现在她唯一的资源就是她自己了…… 对！ 先找到一份工作。 不能妄想一步登天，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 沈凝突然信心满满。 她打开电脑，开始看网上的招聘信息。 两小时后，沈凝摘下架在鼻子上防蓝光的眼睛，捏了捏鼻梁，分外的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因为看了一上午的网页，而是看了这么长的时间的信息，她感觉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疲惫。 和那些学历较好刚毕业开始找工作的人一样，第一批看到的都是一些大公司，跨国外贸公司还有国企，但是职位只要那么一两个人，还有的直接就没有招聘信息。 被打击了信心之后，她又看了一些中小私企，发现也是差强人意。 第3787章 姐要独霸天下 沈凝开始觉得头疼起来。 她可选择的太少了。 本来她以为就算不能留校任教，找一份工作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就在这时，房小茹的电话响了，第一句话就是：“快收拾一下，马上出门。” 沈凝愣了愣：“去哪儿？” “唉唉唉，你的黄金脑呢，今天有一个大型的招聘会啊，你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起去的吗？” 大型招聘会？ 沈凝一下子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回家之后，她光想着和小人斗，其乐无穷，然后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等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便迅速开始收拾，准备好了要面试的资料。 来到和房小茹约定的地方，房小茹看到她准备的资料，吓了一跳。 “你拿这些干什么？” “找工作啊。”她轻松的答。 房小茹怪叫一声：“什么，你也要找工作？” 沈凝耸耸肩：“怎么，只准你找工作，我就不能找工作了？” “当、当然能，可、可是……”房小茹眨巴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可是你是谁啊，你怎么会沦落到要自己来找工作？” 她知道沈凝的父亲是卫生局的副局长，关系网硬着呢，只要他一句话，那工作的机会还不是大把大把地任她挑、任她选？ 哪像她，哥哥嫂子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想找个靠山都没有。 “你爸是不愿意养你了吗？还是你回去之后，你后妈和她养的两条小白眼狼儿又欺负你了？你快说，要是她们敢欺负你，我帮你！” 房小茹瞪成了大小眼，摩拳擦掌的要为沈凝出头。 沈凝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一直‘寄人篱下’，总有一天，姐要独霸天下！” “……”房小茹无语一瞬间，下一秒就化身闪着星星眼的小迷妹。 “哇！小凝，我就知道，你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把天上飞机都惊下来的人！” 沈凝听了这个比喻，差点笑喷了。 她笑眯眯的摸了摸房小茹的脑袋。 “对！所以你跟着姐混，以后大鱼大肉随便你挑，想要什么类型的男人，和姐说……我虽然不能直接给你抢来，但还是能帮一帮的……” 房小茹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小凝，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想要和那个一样的男人！” 沈凝顺着房小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本市最高楼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当红实力男影星的广告。 她嘴角的微笑瞬间僵住。 上下打量了一下房小茹，语重心长道：“咱们找另一半，不单单只看是否你喜欢，还要看……是否符合你自身的……外在条件。” 沈凝话音刚落，房小茹就扑了上来，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沈凝，我看你还是别找工作了，给我受死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招聘会的地点。 然后两人的信心不约而同的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人山人海！ 第3788章 杀出千军万马 沈凝从来不知道D市有这么多急需就业的人员，放眼看去，只有黑压压的人头，连招聘的单位在哪儿都看不到。 人和人之间挤得没有一点缝隙。 她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就像是迎接一场战争，对方千军万马，可她却手无寸铁，甚至连战甲都没穿上。 “哎，你别挤我！” “这是我拿的表格！” “踩了我不知道说声抱歉吗？” …… 乱糟糟的声音此起彼伏，会场里像是有五万只鸭子，吵得沈凝和房小茹的耳朵嗡嗡嗡的，说话也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小凝，那边好像有一家大企业正在招人，咱们挤进去瞧瞧！”房小茹将嘴唇凑到沈凝耳边，大声道。 只有这样沈凝才能听到她的话。 沈凝看了前面快要挤成面包干一样的人群，一个哆嗦，摇摇头。 “我怕我挤不进去，算了，咱们再看看别家吧。” 房小茹却不肯舍弃：“人越多的地方代表企业越好，你在这等我，我去！” 她肥胖的身躯有力的分开了人群，不一会就挤得看不到人影了。 沈凝看着直咂舌，这要是换了自己，怕不被挤成了肉干。 她只觉得会场的空气稀薄，头有些晕晕的，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休息一会儿。 然后她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抱歉，您不符合我们公司的条件。” “请静候我们的通知。” “不好意思，您的专业和我们的职位不符……” 这些话无一例外的拒绝。 沈凝看到面试者听到这些话时候露出的沮丧表情，不由得感叹一声，中华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能把拒绝的话说得这么委婉，还不带重样的。 等房小茹杀出千军万马，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沈凝差点不认识她了。 她的一头短发被挤得乱糟糟的，连鞋跟都掉了一只。 不过房小茹却是笑容满面。 “小凝，我终于把资料递上去了，现在就剩下等通知了！” 她的样子就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已经被录取了一样。 让沈凝哭笑不得。 * 结束一天的面试，沈凝回到家中，面对着电脑重新整理自己的简历。 “小凝，吃饭了。” 陈明丽敲了两下房门就推门而入，她好奇地对着沈凝的电脑屏幕上瞧去。 这丫头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来瞧瞧。 “咦，你想找工作啊？” 陈明丽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面露惊讶。 “嗯。” 沈凝嗯了一声，关掉显示屏，站起身来往外走。 陈明丽马上跟出来，同时一脸关切的道：“小凝啊，你这才刚刚出院怎么这么着急就开始找工作了？” 沈青山就坐在餐厅里，闻言，登时眉头一皱。 “小凝，你找工作干什么？”他语气有些不满，“你才刚出院，正是养身体的时候，现在找什么工作！等你身体养好了，你想干什么和爸说，爸会给你安排的。” 陈明丽抿了抿唇角，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不赞成沈青山的意见。 第3789章 丑也要打扮 她对沈凝要出去工作心里很高兴。 一来是不用再额外给她生活费，二是沈凝出去工作以后，就不会每天都呆在家里，眼不见心不烦，她的生活又会舒心上不少。 可是陈明丽再蠢，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谢谢爸，不过我想自己试试。” 沈凝含笑，委婉的拒绝，可她声音轻柔，让沈青山心里一阵柔软。 这个孩子永远是这样乖巧懂事，不给大人贪麻烦，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由不得让人不疼爱。 沈青山现在越看沈凝就越觉得顺眼，要不是她妈妈去世之后，她就一直住院不怎么回家，他也不会和二女儿渐行渐远。 现在小时候那个承欢膝下、乖巧懂事的女儿又回来了！ 沈青山心里很是欣慰。 他爱怜的拍拍女儿的肩膀：“你今天出去面试了？有什么眉目没有？” “暂时还没有。”沈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事实上，今天的招聘会让她大开眼界，她连一份简历也没递出去过。 “不要紧，我女儿这么优秀，哪家公司要是录用了你，那是他们的运气！” 在沈青山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是哪哪都好。 好个屁！ 陈明丽忍不住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可是嘴上却道：“找工作这种事也是要看运气的，像当时小芸就是去逛街，结果就被星探发掘了，到现在也算是混出了一些小小的名气。”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陈明丽脸上就掩不住的得意。 沈如芸可是明星，是公众人物，是她的光彩和骄傲。 沈凝就算是找到再好的工作，还能比过得影视明星，收入怕是给自己的大女儿提鞋子也不配。 在陈明丽的眼中，赚钱多的工作才是好工作。 可她却忘了，沈如芸赚得多，花得更多。 说到沈如芸，沈青山看了一眼饭桌，只有他们三个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小芸和彤彤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 陈明丽知道丈夫喜欢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所以她一直叮嘱两姐妹，如果没有必要的事，一定要回来吃晚饭。 两姐妹平时倒也听话，可今天却是个例外。 陈明丽笑着道：“是这样的，彤彤陪小芸去买东西了，这不是再过两天，薄家就来人了吗？” 果然，一提到薄家，沈青山就不再发牢骚了。 “嗯，给她们留点菜。” 陈明丽笑着点头：“早都留好了。” 她才不会亏了自己的女儿。 沈凝安静的吃着饭，眉眼低垂，像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薄家过两天就要来相亲了吗？ “对了明丽，你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带小凝也出去买几件衣服，你看她现在穿的都是以前的旧衣服，太不合身了。” 沈青山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看到二女儿头发枯黄，脸颊尖瘦，衣服松松垮垮，越发显得她骨瘦如柴，心里就是一阵难过。 现在的二女儿真的很瘦，像一个骷髅，和以前那个娇艳明媚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但瘦归瘦，丑归丑，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 第3790章 心眼长偏了 陈明丽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丈夫到这个时候了，心思还在臭丫头的身上。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件事我早就计划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小凝去买衣服，顺便再做做美容，我从来就没把小凝这孩子当外人，我早就说过，我会比疼自己的孩子更疼小凝的。小凝啊，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告诉我，小芸和彤彤有的，你一样也不会比她们差。” 这番话说得又漂亮又感人，让沈凝不由给她点了360个赞。 “谢谢陈阿姨。” 沈凝甜甜一笑，笑得很腼腆羞涩：“真的吗？她们有的，我也可以有吗？” “当然是真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明丽当面丈夫的面前，漂亮话说出去了，自然要把这大方装到底。 沈凝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那天看到小芸买的裙子很好看，我也想要一条，可以吗？”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无辜又渴望，让沈青山的心一下子软软的。 “当然可以！”他马上道。 陈明丽还没来得及说话，装出来的假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她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 肉疼！ 那可是香奈儿啊，五万块！ 这等于是拿刀子在割她身上的肉啊。 她瞪着沈凝。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可沈凝脸上的表情惶恐又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陈阿姨，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不要紧，我就是随便一说，并不是非要不可。再说，我现在瘦成这样，再漂亮的裙子穿着也不好看，不用买了，我不要了，真的。” 她乖得像小兔子一样。 这招以退为进，更让沈青山下了决心。 “买！”他一锤定音，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陈明丽忍不住从牙缝里吸了口冷气。 “老沈，那是香奈儿，要五万块一条呢。”她小声道。 沈青山将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皱眉看向她：“五万块怎么了，咱们家拿不出来吗？” “不是拿不出来，而是……是……”陈明丽支支吾吾。 “我不想听任何的借口，小芸有的，小凝就要有，这话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你不会说得出做不到吧？”沈青山盯着她。 陈明丽的脸登时烫了一下。 她忙道：“当然可以买，我明天就去给小凝买回来。” “什么意思，你不带小凝一起去？”沈青山语气不悦。 陈明丽笑道：“我当然想带小凝一起，可是你看小凝今天累了一天，脸色都不好了，明天还是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吧，不就是买条裙子吗？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她突然答应得这么痛快，沈凝不禁看了她一眼。 沈青山却对陈明丽的态度很满意。 “明丽，还是你想得周到，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他说完，就放下筷子，起身上楼去了。 陈明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恨。 那死丫头一回来，丈夫的心眼就长偏了，处处都向着那个死鬼前妻的臭丫头。 第3791章 嘴上说得好听 沈如芸和沈若彤回来的时候，又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有首饰，有化妆品，也有衣物包包和鞋子。 可能是为了安抚妹妹，沈如芸非常大方的给沈若彤买了一个名牌包包，让沈若彤高兴得合不拢嘴来。 但是一听到明天陈明丽要去给沈凝买香奈儿的裙子，她立刻不干了。 “妈，凭什么她有我没有，我也要香奈儿的裙子，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买！” 她把手里的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抓住陈明丽的胳膊撒起娇来。 这让陈明丽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好死不死提这个干什么。 眼瞅着沈青山不在眼前，她不耐烦再装什么贤妻良母。 总是戴着假面具做人，她也很累。 “你要个屁！”她没好气道。 “妈，你太偏心了吧，你凭什么给姐姐买，还给沈凝也买？你偏心姐姐我就不说了，可你为什么连沈凝也偏着，难道她才是你亲生的，我不是？” 沈若彤嚷嚷着，越说越委屈，抓着陈明丽的手不依不饶。 陈明丽被她吵得心烦，摆摆手道：“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你明天乖乖的去上学，妈会给你把裙子买回来的。” 沈若彤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哪还有心思上学。 “妈，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买裙子！学校那边我可以请假。” “不行！”陈明丽板起脸来，“妈好不容易才让你进了大学，你就给我好好学习，不可以请假。” “妈……” “你要是不听话，就不给你买了。”陈明丽不容置喙。 “好好好，我听我听，妈你的话我一定听。妈，你真好！” 沈若彤高兴得在陈明丽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第二天，陈明丽吃完午饭就出了门。 沈凝站在窗前，看到她匆匆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说什么怕她身体吃不消，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过是陈明丽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陈明丽是有意不带她一起去买裙子。 她这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沈凝才懒得去猜。 沈若彤哪有心思上课，早早就放学赶了回来，坐在沙发里巴巴的等着。 沈如芸忙得很，一早就出去了，家里只有沈凝，可沈若彤却像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一样，抱着个果盘蜷在沙发里，一边吃水果，一边漫不经心的瞥着电视上的节目。 两小时后，陈明丽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香奈儿的购物袋。 沈若彤立刻像打了鸡血般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扔，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陈明丽身边，抢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妈，你真好！我爱死你了！”她又叫又跳，在陈明丽脸上亲了好几下。 只有在她最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做。 “你这丫头，疯疯颠颠的。”陈明丽笑骂，但沈凝却看出来，她眼底蕴着的笑意和爱意。 看到这幕母女情深的画面，沈凝心底不由得一酸。 要是自己的亲生妈妈还在，她也会像这样疼着自己宠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掌心吧。 第3792章 仿不出来的味道 陈明丽给自己的女儿选的是一条粉红色的小短裙，沈若彤马上上楼穿在身上，然后迈着模特步儿走下楼来，在客厅里转了个圈。 她像个漂亮的公主一样，充满了活泼和朝气。 陈明丽抿着唇，笑得慈爱骄傲极了。 “妈，我穿着这条裙子好看吧？等姐相亲的那天，我就穿这条好不好？”沈若彤兴奋的。 “好，就穿这条。” 陈明丽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小凝，我给你买的裙子试过了吗？你看看合不合适，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不合适，我再拿去给你换。” 她又转头对沈凝道，语气非常柔和。 陈明丽就是有这个本事，能把小女儿哄得高高兴兴，还想用这一套还哄她。 沈凝心底讽刺的笑了笑。 “谢谢阿姨，我这就去试试。” 她拿着购物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条香奈儿取出来，她才不相信陈明丽会舍得花五万块给自己买裙子。 这裙子一定有猫腻。 陈明丽给她选的也是香奈儿今年的新款裙子，式样简单大方，却是黑色的。 黑色虽然是百搭色，但对现在的沈凝来说却并不适合。 她现在的肤色偏黄发暗，穿黑色只能显得她老气横秋，死气沉沉。 由此可见，陈明丽给她选颜色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生怕她抢走了自己女儿的半点风头。 沈凝又看了一眼裙子，摸了摸衣料，她马上就断定，手里的裙子是一条不折不扣的仿品。 她把裙子扔在床上，试都没试。 虽然她以前没穿过香奈儿，但从小时候，妈妈给她买的衣服就全是名牌，什么样的好衣服她都见过穿过。 是真品是仿品，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香奈儿是世界十大品牌之一，本身有一种难以捕捉的气质，是无论多么精细的仿品也仿不出来的。 就算仿品再怎么费心去仿造每一块衣料，缝线甚至是拉链，仿得惟妙惟肖。 但仿品就是仿品。 虽然裙子是仿品，但沈凝还是可以判断出来，这条仿品香奈儿的价钱也不会太便宜，因为仿得真的很像，不是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否则也不可能连沈若彤都被瞒了过去。 以她对陈明丽的了解，陈明丽是不舍得在小女儿身上一下子投资五万块的，所以沈若彤的那条香奈儿，和自己的一样，全是仿品无疑。 “要不要当着爸的面，戳穿陈明丽玩的把戏呢？” 沈凝自言自语。 她并不在乎一条裙子，只是陈明丽想用这种方式来瞒天过海，未免把自己当成沈若彤一样好哄的傻子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既然她想要玩把戏，那我就陪她把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大家不妨玩得大一些。” 沈凝心想，唇角浮起淡淡笑意。 沈如芸回来的时候，沈若彤马上穿着刚买的新裙子跑到她面前显摆。 “姐，你看看妈给我买的裙子，也是香奈儿哦，今年的新款！” 沈如芸一见，脸登时就拉了下来。 第3793章 暗示 昨天她虽然也听到妈妈说要给彤彤和沈凝买什么香奈儿，可她才不相信妈会真的出手这么大方。 可现在，她看着沈若彤身上的香奈儿，当场就发飙了。 “妈，你为什么给彤彤买这么贵的裙子！” 自己是要嫁给京城薄家的大公子，妈才会大出血在自己身上投资，沈如芸心里很清楚，妈付出的每一分钱，那都是等着要回报的。 陈明丽慌忙对大女儿使了个眼色，可惜的是沈如芸气恼之下，完全没看懂那个眼色所包含的意义。 “妈，我要买翡翠你说没钱，怎么给彤彤买裙子就有钱了？你不但给彤彤买，你还给那个谁谁谁也买！她凭什么穿这么贵的裙子，妈……” 沈如芸的嗓门越来越大，气得眼泪差点迸出来。 这个傻丫头！ 陈明丽没办法，只好上前拉住大女儿的手，嘴里训斥道：“什么那个谁谁谁，小凝是你的妹妹，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在妈的心里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一碗水要端平，你有的，你两个妹妹都要有，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呢！” 嘴上说，手里却暗地里在大女儿掌心里掐了一把。 沈如芸反应再迟钝，被这一掐也反应过来了。 “小芸，你是当姐姐的，怎么和妹妹计较这个？妹妹们穿得漂亮，你这个姐姐脸上也有光彩，是不是？”陈明丽嘴上甜得像抹了蜜。 这话只哄得沈若彤转怒为喜，本来她差点要和姐姐翻脸了。 沈如芸又仔细看了一眼妹妹身上的粉红色小裙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妈，你说得对，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彤彤，你的这条香奈儿真好看，比我的那条还要漂亮呢。” 她毕竟是个小明星，还是有点见识和眼力的。 乍一眼看上去，沈若彤身上的裙子的确像是香奈儿的，但仔细一瞧，却比香奈儿少了些味道，加上陈明丽给她的暗示，沈如芸就全明白了。 她这句话一夸，沈若彤登时笑颜如花。 “姐，你真有眼光。”她眼珠一转，笑嘻嘻道：“等我穿腻了，咱们就换过来穿好不好？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 这样她就等于又多了一条香奈儿。 沈若彤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穿着两条款式不同的香奈儿新款在校园里风光无限，谁见谁夸，同学们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她，让她得意非常。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穿着这条裙子去学校里显摆了。 “什么？” 沈如芸被妹妹的话吓了一跳。 换着穿？她才不要！ 她是傻了才会用自己五万多的正品去换一条不值钱的仿品。 但这话不能明着说。 她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彤彤，我的尺码比你大一号，你穿我的裙子不合适，等你明年再长高一些，我就把那条裙子送给你，再送你两条名牌，牌子任你选。” 一年后，这裙子她早就不稀罕了，至于再送她两条名牌嘛，也不是不可以。 第3794章 谁也跑不掉 到时候她已经嫁到了薄家，成了豪门少夫人，要啥有啥，送妹妹两条名牌裙子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乐得大方。 “姐，你说的真的吗？真的送我两条名牌，牌子任我选？” 沈若彤激动得脸颊发红，抓住姐姐的手，恨不能整个人黏在沈如芸身上。 “当然在是真的。”沈如芸笑着捏捏妹妹的脸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真够虚伪的！ 沈凝冷眼旁观，早就看透了沈如芸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没想到她连对自己的妹妹都这样虚伪，对别人也就可想而知。 真不愧是演了几天的戏，演上了瘾，到了家里还在继续演，做人做成这样，她不累吗？ 又或许是她演得惯了，戴的面具摘都摘不下来了。 沈凝垂下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这个沈如芸明显比沈若彤的心机要深，但这母女三人当中，心机最深、最难对付的，还要属陈明丽。 不过她不着急，这三人都是她网里的鱼，谁也跑不掉！ 陈明丽看到大女儿和小女儿都笑盈盈的，心里得意极了。 自己就玩了点小手腕，就哄得人人开心又满意，所以这个家，还是她说了算。 谁都别想逃出她的股掌之中。 她的目光忍不住对着沈凝扫了扫。 这个小丫头，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把她赶出家门，让她什么也得不到！ 突然，她一抬眼发现时间快五点了，再有半个小时，沈青山就要下班回来了，登时着了忙，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沈青山很注意养生和饮食，也很讲究吃饭的规矩，吃饭都是有固定的时间，要是晚了，就会惹得他不高兴。 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可是他的脸色就会告诉陈明丽。 陈明丽早就摸熟了沈青山的脾气和习惯，这些年来她一直做得让丈夫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她是南方人，做得一手好菜，她也愿意下厨给丈夫和女儿做饭菜。 可是今天她看到厨房里的一堆食材，突然就觉得心口窝堵得慌。 丈夫说了，要给他那个死鬼前妻的女儿补身体，所以她把家里别人送的一些燕窝海参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可想到这些东西要炖给那臭丫头吃，陈明丽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她越看越生气，真想把这些补品都扔进垃圾箱。 可她又舍不得，这些东西可值钱呢。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让她觉得堵心窝子的事。 她现在一天最少要做三顿饭，尤其是晚上这顿，天天得换着花样做。 有一天晚饭她就是马虎了一点，沈青山就不高兴了，虽然他顾着她的面子，没当着孩子面前说她，但是那天晚上两人就寝的时候，沈青山就提了一句： “明晚的菜要多花些心思，尤其是要注意一下营养搭配，小凝身体不好，食补比吃药强。” 气得陈明丽一晚上没睡着觉。 小凝小凝小凝！ 丈夫心里只有这个死丫头，好像另外两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陈明丽一边做饭，一边忿忿不平。 第3795章 指着桑树骂槐树 她当了多年的家庭煮妇，本来觉得进厨房给老公女儿做饭是种乐趣，可现在这种乐趣没有了。 只要一想到家里多了沈凝这个外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要伺候一个外人，还天天给她做饭吃，她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大小姐了？ 她算个什么狗屁东西！ 陈明丽越想越不是滋味。 “那个……”她张了张嘴，想把沈凝叫进厨房来帮自己做菜，可又忍住了。 不行，万一那死丫头等丈夫回来告状怎么办？ 她的两个宝贝女儿从来没进过厨房，更没做过家务，她生怕女儿们做家务把娇嫩的手指弄得粗糙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自打沈凝回来之后，她心里的疙瘩就越结越大，现在更是堵得她胸口疼。 天天都是她买菜做饭，伺候全家吃喝，她究竟是女主人还是老妈子啊！ 心理太不平衡了。 陈明丽决定今天晚上非得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否则她要憋疯了。 她瞅准了晚饭后沈青山吃饭后上楼去看报纸，这是他的习惯。 楼下的餐厅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加上沈凝。 沈若彤吃完后把碗一推，也不离开，坐在那里玩手机看微信，发发朋友圈。 陈明丽没说啥。 沈凝吃完了，把碗筷放在桌上，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有样学样。 沈如芸和沈若彤既然从来不做家务，那她也不会插半点手。 陈明丽盯着她往自己房里走去，没有半点想要帮忙刷碗的意思，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腾的窜到了脑门子上。 “啪！” 她将筷子重重扣在桌上，吓了沈如芸和沈若彤一跳。 沈若彤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妈，你干什么！”她不满地瞪了一眼。 陈明丽突然发起了火：“什么干什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全当成耳边风了？吃完饭把碗一扔就走，当自己是大小姐，我是伺候你们的老妈子？” 表面上这是在冲沈若彤吼，但沈凝刚离开饭桌两步远，她听得很清楚，陈明丽这是指着桑树，骂她这棵槐树呢。 呵呵！ 终于装不下去贤妻良母，要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她没有回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进了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这年头捡金子捡银子，没有人主动去捡骂的。 她只当陈明丽放了个没味的屁。 这一下，陈明丽差点被气吐了血。 她用眼角狠狠的剜着沈凝的房门，肺都要炸了一样。 偏偏沈若彤啥也没看出来，不识趣的嚷了起来： “妈，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不是你让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的吗？干嘛今天让我去刷碗啊，我就不刷！”她还较上劲了。 陈明丽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小女儿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她所有的火都压不住了。 “你给我闭嘴！我是你妈，不是老妈子！” 火起来，她不假思索的抽了小女儿一巴掌。 “你……你居然打我？” 沈若彤被这一巴掌给打傻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连哭都忘了。 第3796章 投其所好 沈如芸也愣住了。 她比沈若彤聪明，刚才陈明丽指桑骂槐的骂她听出来了，那是在骂沈凝呢，所以她乐得看热闹，根本不搭腔，没想到沈若彤却是个没心眼的草包。 居然主动把锅背自己身上。 这会看到母亲打了妹妹一巴掌，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埋怨道： “妈，你好好的打彤彤干什么，她也没说错什么，做错事的明明是别人，你怎么打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我……我……” 陈明丽打完了，她也后悔了。 看到小女儿脸上红红的一个巴掌印，她立马心疼得不行。 “彤彤，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妈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你疼不疼，快让妈看看？妈给你去拿药抹抹……”她手忙脚乱的想安抚小女儿。 沈若彤一下子爆发了，甩开陈明丽的手。 “走开，别碰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哭着跑上楼去了。 陈明丽呆呆地看着小女儿的背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真正想打的，是沈凝那个死丫头啊，可刚才她被气晕了头，不知怎么的居然打了自己亲生女儿一巴掌。 “妈，你也真是的，算了，我去劝劝彤彤，让她以后别惹你生气，免得又挨了你一巴掌。” 沈如芸站起来，上楼安慰妹妹去了。 陈明丽咬着嘴唇，看到一桌的狼藉，想到全都要自己去收拾洗涮，突然觉得很心累。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脑子里思索着。 “我一定要想法子改变这种情况，要是再让我去伺候那死丫头吃饭穿衣，我自己非气死不可。可是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和老沈说要让那丫头帮我做家务，老沈现在拿那丫头当成眼珠子，一听非和我翻脸不可，我该怎么办呢？” 左思右想，她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她决定今天晚上就和丈夫说说。 想到了解决办法之后，陈明丽心里顿时松快了许多，想起小女儿无缘无故的替死丫头挨了一巴掌，她觉得又心疼又愧疚，决定好好补报一下小女儿。 沈如芸劝了妹妹几句，可沈若彤的别扭劲上来了，谁的话也不听，反堵了她一句“妈打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疼不痒，少在这儿装好人，妈就是偏心你，好的都给你。” 气得沈如芸丢下一句“不识好歹”，就气呼呼的回自己房里去了。 陈明丽最懂得小女儿的心思，知道怎么才能打动她。 那就是投其所好！ 这四个字她屡试不爽。 果然，当她一提出要给小女儿买一双名牌鞋子的时候，沈若彤立马就不哭了。 她顾不得擦眼泪，又惊又喜的抬头：“妈，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给我买双名牌鞋，随便我挑？” “当然是真的，有了好衣服，还要有好鞋子来配，妈明天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陈明丽虽然有点肉疼，可一双鞋就能哄得小女儿回心转意，破涕为笑，恢复母女之间的亲密感情，她就觉得这钱花得值。 第3797章 终于等到了 沈若彤立马搂住她的脖子：“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她完全把那一巴掌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明丽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那一巴掌其实想打的是沈凝。 沈若彤这次终于明白了。 “彤彤啊，妈全都是为了你们，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妈绝对不能让那丫头把属于你们的东西抢走！”陈明丽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准备关灯的时候，她突然“嘶”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丝痛楚。 沈青山马上关心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手指被划伤了。”陈明丽故意轻描淡写的道。 “给我看看。” 沈青山拉过陈明丽的手一看，发现破了一个很长的口子。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去拿药水和创口贴来，我给你消消毒，包上，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 对陈明丽，他还是很关心体贴的，这也是陈明丽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 陈明丽心里暖暖的，脸上却露出一个苦笑。 “怎么可能不碰水，我天天都要做饭洗衣，要是不碰水，你们喝西北风啊？” 沈青山皱了下眉：“可以叫几天外卖嘛。” 陈明丽摇摇头：“外卖又不营养又不卫生，新闻报导说有可能用的还是地沟油，咱们吃了不要紧，可小凝正在养身体的时候，这外卖哪有什么营养。” 沈青山一想也是，为难道：“那怎么办？可你这伤也不能沾水，要是化脓感染了也不是小事。” 他想到了两个女儿，想说让小芸和彤彤去做饭。 可又一想，这两个女儿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进过厨房，怕是连煤气灶怎么开都不知道，还能指望她们去做饭？ 他压根都没考虑过沈凝。 因为他觉得整个家里，最需要被照顾的人就是这个二女儿。 “要不，就请个保姆吧。” 沈青山沉吟了半晌，开口道。 事实上，陈明丽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在等沈青山的这句话。 她当时看中沈青山的就是他这个副局长的身份，只要嫁过来就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太太日子。 可她没想到，沈青山的家庭观念很重，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更不喜欢保姆，他希望娶妻娶贤，妻子最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所以她便顺着沈青山的意思，自己干家务，可是看到别人家都请保姆，说不羡慕是假的。 今天终于等来了沈青山的态度，可陈明丽心里却很失望。 她知道丈夫要请保姆，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那个宝贝二女儿！ “老沈，你以前一直不同意请人，这是怎么了？”陈明丽掩不住酸溜溜的语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辛苦了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日子了。” 沈青山握着陈明丽的手，轻轻抚了抚，小心的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第3798章 成天唱戏 这个细心的举动加上那句暖心窝的话，差点让陈明丽的眼泪迸出来。 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嫁给这个男人，没错！ “你知道心疼我，我就比什么都高兴。”陈明丽声音有些哽咽，慢慢将头靠在丈夫的肩膀，心里像是流过一抹暖流。 “呵呵，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再说你是我妻子，我不心疼你心疼谁？”沈青山笑着拍拍她的肩头，“找保姆的事抓紧办，找个稳重可靠又手脚勤快的，住在家里也行，还可以方便照顾一下小凝。” 陈明丽心里的暖流一下子冻结成冰。 小凝，又是小凝！ 果然在丈夫的心里，他的二女儿现在变成了宝，她们母女三人全成了草。 她又嫉又恨的想，只要有这个眼中钉在，丈夫好像就再看不到别人的好，这个家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 还怎么指望让自己的女儿继承沈家的一切？ 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将沈凝这个眼中钉从丈夫的心里连根拔起。 陈明丽下了决心，但她知道这件事急不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在没想好万全的对策之前，她要按兵不动，继续在丈夫面前扮演好慈母这个角色，免得到时候让丈夫起了疑心。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两天之后的薄家大公子相亲这件事。 一定一定不能出差错。 等自己的大女儿和薄公子的亲事尘埃落地，她有得是办法收拾沈凝那个死丫头。 *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难得的一家人都在。 沈若彤早上有课，打着哈欠坐在餐桌边上，看到桌上简单的豆浆油条，忍不住皱了皱眉。 “妈，早上就吃这个啊？” 陈明丽淡淡道：“嗯，就吃这个。妈的手昨天受伤了不能碰水，这几天都不能做饭了，你爸已经决定请个阿姨回来做家务。” 闻言，沈凝不禁轻轻扬了扬眉毛。 这陈明丽昨天故意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原来唱的是这出戏。 她想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太太。 不过沈凝什么话也没说，也不反对。 请不请保姆，并不影响她的计划。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自然也不会反对，她们早就羡慕别人家有保姆的日子，被人伺候的感觉不要太好。 “明丽，给小凝的裙子买了吗？” 沈青山看到坐在对面的女儿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不禁皱了下眉头，询问地看向陈明丽。 他知道妻子可能舍不得给二女儿花这笔钱，可这话是他亲口答应了二女儿的，他不容许有人撼动他在这个家的权威地位，要是妻子阳奉阴违，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昨天吃完饭他就上楼了，忘了问这件事。 “买了，当然买了，昨天下午我就买回来给小凝了，香奈儿的，五万一。”陈明丽语气亲昵的看着沈凝：“小凝啊，你怎么不穿新裙子出来给你爸看看呢？现在去换上吧，也让你爸看着高兴高兴。” 沈凝看到陈明丽眼都不眨的撒着谎，心里暗暗好笑。 明明是条仿品，还好意思说花了五万一？ 第3799章 解决难题 陈明丽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么！ “谢谢陈阿姨，裙子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不过……”沈凝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昨天晚上我试穿的时候，发现裙子的拉链坏了，怎么也拉不上，我想去换一条，您是在哪家商场买的？您把发票给我，我想今天就去换。”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一下子把陈明丽炸懵了。 什么，发票？ 她的嘴里顿时像含了个苦瓜，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是条仿品，她从哪儿变出发票来？ 可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尤其是沈青山，她不能让自己露出半点异样来。 “什么拉链坏了，我看是你故意弄坏的吧，谁不知道香奈儿的做工是一流的棒，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 沈若彤看到沈凝就有气，凭什么她一个拖油瓶，也要穿和自己一样的香奈儿！ 她也配！ 尽管陈明丽一再安抚她，可她不像妈妈和姐姐那样沉得住气，逮着机会就想讽刺沈凝两句。 沈凝无奈的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可能有质量问题，可事实摆在眼前，或许是我运气不好吧。是不是我弄坏的，拿到专卖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问题了。” 沈若彤马上叫道：“好啊，那你拿去换，妈，你把发票给她，让她去换。” 她的话气得陈明丽半死，忍不住恼怒的瞪了草包女儿一眼。 这个白痴！ “彤彤，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给我少说话！” 沈若彤莫名其妙：“我又说错什么话了，香奈儿谁不知道做工好，明明是二姐弄坏了拉链，你冲我发的哪门子脾气！” 沈如芸却心知肚明，妈昨天买回来的两条裙子全都是仿品。 既然是仿品，那么拉链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现在的问题是，她妈根本拿不出香奈儿的发票来！ 她必须要帮妈解决这个难题。 “小凝，不就是拉链坏了吗，小毛病，换一条就是了。这样吧，正好我今天没事要去逛商场，你把裙子给我，我拿去给你换。” 沈如芸非常大方的开了口，对沈凝的态度简直可以用亲切来形容，看得沈若彤都嫉妒了。 陈明丽登时松了口气，欣慰的看了一眼大女儿。 还是这个女儿懂事，不像小女儿，就知道给她惹麻烦。 “好，那你就帮小凝跑一趟吧。”陈明丽马上笑了出来。 沈凝却微微一笑。 这母女俩又把她当傻子了。 她轻柔的开了口：“姐姐，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天天在家闲着难得出门，正好出去散散心，我自己去换就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沈如芸被碰了个软钉子，亲切的笑僵在了脸上。 “姐，你那么好心干什么，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沈若彤气不过，又讽刺了一句。 沈如芸心中气恼，可看到她妈为难，她还得继续出头。 她眼珠一转，想到一个理由。 “小凝，你才刚出院，需要多休息，这商场人挤人的，多乱啊，你这样出门爸也不放心，是不是，爸？”她转向沈青山。 第3800章 谁的便宜都占 果然，沈青山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很在理，也很喜欢大女儿对二女儿表现出来的亲热。 姐妹们就该这样才好。 “你姐姐说得对，小凝，你现在需要休息，换裙子的事就让你姐替你办吧。” 沈青山既然开了口，沈凝当然不好再坚持。 她乖巧的点了下头：“好，只是太麻烦姐姐了。” 当着沈青山的面，她回房去拿了裙子，连包装一起交给了沈如芸。 沈若彤不相信，抢着取出裙子一看，发现果然拉链坏了。 “姐，你干嘛要这么好心帮她去换裙子！” 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你懂什么！”沈如芸白了妹妹一眼，将裙子放回了包装袋里。 果然是条仿品。 一上手她就知道了。 陈明丽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陈明丽一眼。 母女二人不引人注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沈凝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这对母女想玩花样，就由得她们玩好了，她会奉陪到底，看最后谁玩得过谁。 沈如芸说到做到，下午她就回来了，然后交给沈凝一条裙子，款式和料子和原来那条一模一样。 还是仿的。 把裙子给沈凝之后，她就踩着高跟鞋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明丽很快就跟着进了她的房间。 “小芸，还是你聪明能干，那丫头没发现吧？” 她笑容满面，给大女儿端来了一杯刚冲好的蜂蜜柚子茶。 沈如芸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接过杯子来喝了一口，然后冷哧一声。 “那个蠢货，她能发现个屁！” 她一脸的鄙夷，然后对着陈明丽伸出手来。 “妈，一千块。” “什么一千块，那裙子不是才五百吗？”陈明丽瞪着眼。 “裙子是五百，不还有我的跑腿费吗？” “你这丫头，怎么连妈的便宜都占！” 嘴上抱怨，可陈明丽还是很痛快的拿出一千块来放在女儿手里。 “妈，我也不是白沾你的便宜，等我嫁进了薄家，以后您想要什么没有？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沈如芸的一句话顿时让陈明丽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真没白养这个女儿。 今天陈明丽也没闲着，她找来了一个保姆。 这保姆姓刘，四十多岁，矮矮的胖胖的，但是干活很利落，是她从乡下亲戚那里介绍来的，很可靠，算是她自己人。 她已经暗地里嘱咐过刘婶，除了做饭和做家务，平时还要多“照顾”一下沈凝。 所谓的照顾，就是监视。 陈明丽给刘婶安排的住处就在楼下沈凝房间的隔壁，本来是储藏室，现在又添了一张床。 因为她不放心。 她怕自己有时候出门家里没人的时候，沈凝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顺走了怎么办。 楼上有一间沈青山的书房，里面摆放了不少有价值的古玩。 沈青山的书房从来不锁，以前陈明丽不在意，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多了沈凝这个“外人”！ 谁知道她会不会打那些古玩的主意。 那些古玩以后可是都要留给她的两个女儿的，她一定要牢牢盯住了。 第3801章 风韵犹存 担心归担心，陈明丽可不敢提议让丈夫锁上书房的门，这摆明了是防沈凝呢，丈夫一定不乐意，还会引起丈夫对自己的反感。 陈明丽很聪明，所以她每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走。 这天沈青山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菜香。 “好香，今天做了什么好菜？” 他站在玄关处换鞋，扬声问了一句。 陈明丽笑盈盈的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 她化着淡妆，乌黑浓密的发卷自然垂在肩上，穿着一条很漂亮的旗袍，虽然四十多岁了，可因为保养得好，皮肤细腻白皙，看上去像是三十刚出头，风韵动人。 今天的陈明丽让沈青山觉得眼前一亮。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打扮得这样好看？”他夸了妻子一句。 陈明丽娇嗔着白了沈青山一眼：“我哪天不好看了？”声音又甜又腻，仿佛能掐得出水来。 她拉住丈夫的手：“来，进来尝尝刘婶的手艺。” “刘婶？” “刘婶是我新请来的保姆，做饭的手艺很不错的。”陈明丽笑得很甜：“家里有了保姆，我也有时间，所以就化了个妆打扮一下，以后我天天这样打扮好不好？” 虽然年纪不小，可是陈明丽的风情还是不减当年。 沈青山低声笑，握紧她的手：“好。” 他现在觉得很满足。 妻子贤惠懂事又漂亮，女儿们相处得也很和睦友爱，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一件天大的好事又马上要降临到他们沈家，他现在做梦都会乐醒。 刘婶的手艺果然不错，晚饭做了八个菜，色香味俱全，让一家人吃得赞不绝口。 就连晚上为了保持身材只吃青菜的沈如芸，都破例吃了一小碗米饭。 “老沈，你觉得怎么样？” 陈明丽笑着给丈夫挟了一筷子菜。 “不错不错，刘婶的手艺很好。”沈青山表示满意，又问沈凝，“小凝啊，刘婶做的菜你吃得惯吗？” 沈凝点点头，笑了笑：“很好。” 的确很好。 刘婶的厨艺不错，难得的是给她单独煲了一份黄芪红枣鸡汤。 这汤的功效是益气固表，强身健脑，要用文火炖一个小时以上。 她觉得有些奇怪，刘婶居然会对她特殊照顾，难道是出自陈明丽的授意？ 沈凝可不相信陈明丽会对自己存这样的好心，她不指使刘婶给自己的饭菜里下点毒，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陈明丽对沈青山的吩咐总是答应得很好，说是给她做营养品补身体就一定会做到。 这种面子功夫她向来拿捏得不错。 沈凝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又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好，那就用刘婶了。”沈青山扫视了全家人一眼，便拍板定了下来。 陈明丽微微一笑。 “刘婶，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她客气的招呼刘婶。 刘婶站在一旁，拘谨地用围裙擦了擦手，推辞道： “不、不用了，我在厨房留了点菜，我去厨房吃。老爷夫人小姐，你们慢用。”她说完就退到了厨房里。 第3802章 换条裙子换个人 刘婶心里有数，身为女主人的陈明丽不喜欢她这个保姆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 主人是主人，保姆是保姆，界线要分明。 陈明丽对刘婶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满意。 嫁到沈家这么久，她第一次有了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女主人派头。 老爷夫人小姐？ 沈凝差点把嘴里的汤喷了出去。 这是什么旧时代的称呼，还是在拍民国戏？ 不过想都不用想，刘婶的称呼一定是陈明丽吩咐的。 沈凝嘲讽的轻抿了下唇角，低头继续喝汤，一言不发。 吃过了晚饭，一家人习惯性的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的看电视，看报纸的看报纸，织毛衣的织毛衣。 陈明丽一边织着毛活，一边和沈青山说着闲话。 突然，沈凝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青山不自禁的看向她的背影，陈明丽也抬起眼来盯着她，心里直嘀咕，这丫头又要干什么。 就连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也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向了她房间的方向。 他们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现在的沈凝每一个举动，都会不经意的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谁也没察觉。 过了没一会儿，沈凝从房间里出来。 她一出现在房门口，众人都不自禁的抽了口冷气。 沈凝换了一条新裙子。 纯黑色的连身裙，长度刚好在膝盖上方，不长也不短，露出她两条匀称修长的小腿，肤光似雪，莹白如玉。 香奈儿的款式一向是简单大方，虽然只是一条仿品，可穿在她的身上，却出奇的好看。 她还是很瘦，衣服显得有些松，仍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黑色的衣服越发显出她的肌肤雪白，脸颊透着润润的粉色，眼珠深黑明亮，水灵灵的。 说不上有多漂亮，因为她太瘦，可她浑身上下却充满了一种难以描绘的气韵，就像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青涩花朵，美得含蓄内敛。 陈明丽一见，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换了条裙子就像是换了个人，自己就不该给她买什么仿品，就该给她披条破麻袋！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开始担忧明天薄家来人看到这样的沈凝，会不会让薄公子改变了目标。 万一他看上了这丫头怎么办？ 尽管眼前的沈凝还远远及不上沈如芸的美貌。 沈如芸就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朵，可沈凝却也自有一股动人心的地方。 不只是陈明丽担心，沈如芸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该死！ 这死丫头怎么把这条裙子穿得这么好看！ 说起来沈如芸看不上这条裙子的款式，她觉得裙子长度不长又不短，式样略显老气，还不是修身的，完全展示不出她的好身材。 可偏偏沈凝却穿出了她永远也穿不出来的味道。 她嫉妒得要死，咬住了嘴唇，心里把陈明丽埋怨个没完。 不行，自己得想个办法，一定不能让薄公子见到这死丫头。 她这个想法和陈明丽倒是不谋而合。 本来母女二人完全没把沈凝放在眼里，觉得薄公子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她，可现在，她们却开始担心了。 第3803章 浴火重生 “陈阿姨，谢谢你，裙子很合身也很好看，我很喜欢。姐姐，也谢谢你帮我去换了一条。” 沈凝笑容羞涩又腼腆，纯良得像只无害的小白兔。 “爸，你觉得这裙子好看吗？” 沈青山一直看着二女儿，看得出了神，直到沈凝问他，他才回过神来。 “好看，真好看，小凝，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妈了。” 他笑着，笑容满足又欣慰。 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去世前妻的影子，眼角不由得微微湿润。 沈凝又是羞涩一笑。 陈明丽眼中如要冒出火来。 丈夫心里永远念着他那个死鬼老婆！ 只要这死丫头一天不离开这个家，丈夫只要一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女人。 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陈明丽脸上保持着笑容，可指甲却深深的戳进了掌心中。 沈若彤瞪着沈凝，快要嫉妒死了。 她今天穿的也是香奈儿，还跑到学校里风光了一把，可根本没有沈凝带给人这种惊艳的感觉。 在场的人除了沈青山是真的觉得开心，别的人都是在强颜欢笑。 “明丽啊，你的眼光真不错，这裙子非常适合小凝。等着你再给小凝买两条。” 沈青山的目光根本不舍得从二女儿身上移开，越看越觉得满意，同时也让他觉得骄傲。 小凝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不但没有化为灰烬，反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陈明丽倒抽了口冷气。 再买两条？ 老沈不会是疯了吧。 她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这一条就是五万多呢。” “哦哦哦。” 沈青山回过神来，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五万多的裙子，就算加上他的外来收入也吃不消。 “对了，后天薄家就到了，定在晚上七点来咱们家拜访，这顿晚饭，你好好花心思准备一下。” 沈青山自如的转换了话题。 因为事情已经说开了，他也就不再避讳着沈凝。 “后天七点？这次定了吗？” 陈明丽一听到这消息，立马激动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薄家要来人，可一直没有准信儿，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薄公子临时接到任务失约。 “定了，你看着准备吧，总之一定不能失了面子。”沈青山点点头。 陈明丽这下真的激动到坐不住了，马上跑到厨房找刘婶去研究菜谱，准备大展一番身手，将薄家人招待好。 沈如芸也是两眼放光，心里的喜悦掩都掩不住，拉着沈若彤说这说那。 沈若彤又嫉妒又羡慕，陪着姐姐说了两句话，可心思却完全不在点上。 她时不时的看向沈凝，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薄家可是她的未婚夫，她总不能啥反应也没有吧？ 可沈凝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件事情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 “咦，好痒，怎么这么痒？” 沈若彤和姐姐说了几句话，开始觉得烦燥，脖子痒痒，后背也痒。 第3804章 诊断结果 她随手抓了几把，可越抓越痒，痒得她像是浑身爬满了虱子。 “姐，你帮我挠挠，我后背痒得厉害。” 她痒得受不了，便对沈如芸道。 沈如芸给她抓了几把之后，她却叫得更大声了。 “痒死我了，太痒了，别挠了，你越挠越痒。” 沈如芸觉得奇怪，掀起她的衣服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妹妹的脖子上、胸前，后背……起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一大片一大片的，看得她心里直发麻。 “啊，这是怎么了？是过敏了吗？” 沈如芸想起自己刚才妹妹抓过背，害怕得忙跑去洗手，连洗了好几遍。 等她回来的时候，陈明丽正在紧张的问小女儿。 “你是不是吃海鲜过敏了？刚才你吃了五只虾，我让你不要吃那么多了！” 刘婶烧的翡翠明虾非常可口，沈若彤贪吃，一下子吃了五只大虾。 “不可能，我吃海鲜从来不过敏的。” 陈明丽一想也是，小女儿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过敏过，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沈凝放下了手里的书，伸手在脖子后面抓了抓。 “陈阿姨，我好像也过敏了。” 她声音柔柔弱弱的。 陈明丽的心思都在小女儿上，连看都没看沈凝一眼。 可沈青山却立刻看向女儿的脖子，只见上面起了好多小红疙瘩，大吃一惊。 “明丽，你过来看看，小凝这脖子是怎么了？” 陈明丽只好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一看又吓一跳，这片小红疙瘩和小女儿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吃的饭菜不干净。”她立刻想到了刘婶做的菜上。 刘婶忍不住连声叫冤。 “夫人，我做的菜没问题，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你们都吃了，你们都没事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陈明丽厉声道。 “夫人，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沈青山皱紧了眉头，当机立断道：“还啰嗦什么，赶紧送医院！” “老沈，就是过敏而已，没必要去医院吧？”陈明丽心头一跳。 “你懂个屁，过敏可大可小，严重的话可能要人命！” 沈青山瞪了她一眼，声色俱厉，他亲眼见过酒席宴上有酒精过敏的，要不是送院及时，差点人都救不过来了。 陈明丽一听也害怕了。 沈青山亲自开车，将沈凝和沈若彤送到D市最大的医院，陈明丽和沈如芸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沈凝和沈若彤。 穿着白大褂的急诊大夫给两人检查了之后，很快就做出了诊断结果。 “不太要紧，是衣物过敏，吃点抗敏药，我再给你们开一管外擦的药膏，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一听说是衣物过敏，沈若彤第一个叫起来。 “怎么会是衣物过敏，我穿的可是香奈儿的裙子啊！医生，你是不是诊断错了！” 急诊大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面色不变的道：“其实衣物过敏是很常见的现象，引起衣物过敏的原因也很多，比如用了一些劣制的染料，如果没有经过清洗就接触皮肤，很容易造成这种过敏现象，这种症状我诊断过很多起，不会有错。” 第3805章 诡计败露 医生说得越笃定，陈明丽就越觉得心惊肉跳，隐隐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沈若彤不再反驳了，医生的话很权威，她马上深信不疑。 “我靠，什么香奈儿，居然会用劣制的染料，是假冒伪劣吧！这条破裙子居然还要五万多，坑死人了。妈，你把发票给我，我明天就找他们去，非让他们赔偿我的损失不可！”她气哼哼的叫道。 陈明丽的心咯噔一下。 发票，又是发票！ 她从哪儿变发票出来。 这真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 沈青山也很是生气，对着陈明丽道：“彤彤说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裙子引起来的衣物过敏，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完，一定要找他们赔偿损失。明丽，你在哪家商场买的香奈儿，必须要去投诉，不但要他们全额退款，还要他们赔偿精神和经济双重损失费！” 他这一打起官腔，不怒自威。 陈明丽脸色苍白，喉咙发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大女儿，示意大女儿帮自己想办法。 沈如芸却低下头，心想这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快说，是哪家商场，明天我就让秘书去办这件事，不仅要投诉，再给他们曝曝光！”沈青山越想越怒。 陈明丽哆嗦了一下，眼神看都不敢看向丈夫，支支吾吾的道：“就、就是那家最大的中洋商厦。” “好，回家后你马上把发票拿给我，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沈青山又转头对沈如芸道：“你先去拿药，小凝、彤彤，你们回家马上把裙子换下来，哼，中洋商厦居然干出这种事来，欺骗消费者，我看他们卖的香奈儿就是假货！就是欺骗！” 沈若彤用力点头：“爸，你说得对，咱们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要不就是中洋商厦卖假香奈儿，要不就是香奈儿店大欺客，不管是谁有问题，他们有得是钱，一定会赔偿咱们的损失的。” 陈明丽恨不得拿块抹布堵住小女儿的嘴。 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笨蛋蠢货，专帮外人搬石头砸自己人的脚。 “明丽，你站在那发什么愣，咱们回家，你马上把发票找出来。” 沈青山开车拉着妻女们往家里开去。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出奇，只有陈明丽沉重又不稳的呼吸声。 陈明丽不停地掐坐在身边的沈如芸的手，可沈如芸却把手用力抽了回来，视线投向窗外。 进了客厅，沈青山又催促陈明丽去拿发票。 陈明丽嘴里像含了个苦瓜，站在那一动不动。 “明丽，你怎么回事，没听到我的话吗？” 沈青山看了陈明丽一眼，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满，她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不上心！ 陈明丽咽了口口水，垂死挣扎了一下：“老沈，我觉得小凝和彤彤过敏也不一定就是裙子出了问题，香奈儿可是大店，卖了这么多条裙子，为什么别人不过敏，偏偏她们就过敏了？小芸也买香奈儿了，她就没事，咱们要是这么贸贸然的找上门去，万一是其他原因呢，这闹开了不大好吧？” 第3806章 塞回肚子里 沈青山皱起眉头：“咱们有医生的诊断作证，错不了，而且这裙子闻上去有一股怪味儿，小凝，彤彤你们还不快去把裙子换下来！” 他话音刚落，沈若彤就忙不迭的往楼上跑去，沈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两人拿着仿品回到了客厅。 “爸，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再闻这裙子，真的有一种刺鼻子的味道，妈，你不会是买了假货了吧？”沈若彤大惊小怪的看着陈明丽，“你快拿发票出来啊！” 陈明丽恨不得把这草包女儿塞回自己肚子里去。 这丫头是猴子派来跟自己作对的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她嘟囔了一句，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去。 沈凝垂眸，低下头笑了笑。 沈如芸坐在沙发里玩手指，表面上是欣赏自己刚做好的美甲，实际上是在为她妈捏了一把汗。 陈明丽上楼好半天也没下来，沈若彤去催了好几次，说爸已经在楼下发脾气了。 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楼，两手空空。 “发票找不到了，可能是……丢了。”陈明丽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心中一慌，憋出一句话来。 沈青山的眉头一下子皱紧，怀疑道：“怎么可能找不到了，这裙子买了才没两天，白天小芸不是还拿发票帮小凝去换过裙子吗？小芸，你把发票弄哪儿去了？” 沈如芸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她赶紧推卸责任：“我回来就给我妈了。” 陈明丽一听，气得直翻白眼。 这大女儿也是个靠不住的，为了撇清自己，愣把锅扣自己头上。 完了！ “明丽，发票呢？”沈青山盯着陈明丽，语气严厉。 “……” 陈明丽口干舌燥，眼神不敢看向丈夫，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找不到了。” 沈若彤叫起来：“找不到，这不可能。妈，你一向放东西最仔细了，就连三年前给我买包包的发票都收得好好的，这可是香奈儿的发票，五万多呢，你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陈明丽快被气死了。 她狠狠剜了小女儿一眼，恶声恶气的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你有本事你去找！” 沈若彤瞠目结舌，被怼得莫名其妙：“妈，你又冲我发什么脾气，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 陈明丽已经懒得搭理这个草包女儿了，再说下去，她非被气破肚子不可。 沈青山也不再说话，只是有一种严厉又研判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陈明丽心里直发毛。 她有心想解释几句，可这种情况，越描越黑。 过了一会儿，沈青山没有发脾气，只是平静的道：“找不到发票也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香奈儿是国际大牌，就算找不到发票他们也不会不认识自己店里卖出去的东西，好了，你们都去睡吧，我明天会找人处理这件事的。” 一听这话，陈明丽心虚的问：“老沈，你要怎么处理？” 第3807章 好戏正式开始 “赔偿损失，曝光恶行。”沈青山淡淡道。 陈明丽的脸色顿时发白，紧张的抓住沈青山的手：“老沈，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说吧。”沈青山没看她，语气冷淡。 陈明丽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开了口：“上楼去说，好吗？” 沈青山终于微微点头，向楼上书房走去，而陈明丽则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大气也不敢出的跟在丈夫屁股后面。 沈若彤还在生气，跺着脚：“爸，妈，你们怎么说走就走，这件事还没说怎么解决呢！” 沈如芸懒洋洋的从沙发上起身，拉住妹妹。 “我去你房里给你擦药，你背上不痒啊？” 一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沈若彤的注意力。 她们姐妹也上楼去了。 楼下只剩了沈凝一个人。 她眸光轻闪，掠过沙发上的那两条仿品裙子，唇角慢慢的浮起一个笑容。 自己轻施小计，在两条裙子上动了点手脚，就成功的让陈明丽的真实面目暴露在了父亲面前。 经过了这件事情，怕是陈明丽在父亲的心里会一落千丈，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她了吧。 她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她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唇角的笑意浅浅。 好戏正式开始，鱼儿已经咬钩。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刘婶做好的早餐非常丰盛，摆满了一桌子。 家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就连从来不早起的沈如芸和沈若彤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谁也没有动筷子。 因为沈青山坐在那里，脸色特别难看，不怒自威，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陈明丽神色憔悴，眼皮红肿，眼睛里都是血丝，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被打蔫了的残花。 沈凝出来才发现，自己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小凝，坐下吃饭。” 看到沈凝出来，沈青山沉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 沈凝答应一声，坐下来。 沈青山没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 他一动筷子，别人才敢动，只是大家都静静的吃着早饭，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沈凝垂着眼帘，喝着刘婶特意给她煮的燕窝粥。 不得不说，刘婶的手艺真的很好，粥煮得香甜软糯，非常可口。 她不需要去问昨晚上的结果，因为沈青山在饭桌上提都不提此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件事他不打算追究，也算是给陈明丽在众人面前留了面子。 但看他对陈明丽的态度，显然是不再信任她了。 很好。 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沈凝一点也不着急。 她们都是她网里的鱼，一个也跑不掉。 沈青山之所以放了陈明丽一马，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今天是薄家要来相亲的大日子。 他还需要陈明丽来维持这个家表面的平和，晚上的家宴也要陈明丽来主办操持。 虽然陈明丽昨晚的那件事做得让他非常失望，但这么多年过来，陈明丽操持家务还是井井有条，他全看在眼里。 第3808章 相亲，必须成功 吃完了早饭，沈青山终于看了陈明丽一眼。 陈明丽马上打起了精神，对丈夫露出讨好的笑容。 “今天的晚宴，一定不能马虎，你和刘婶去市场，买最好的海鲜，不要管价钱，只要东西好，不管花多少钱都行，龙虾、鲍鱼、帝王蟹……有的全都买回来！” 沈青山这次决定下血本，办一个丰盛的晚宴。 沈若彤听得眉飞色舞，她一听到吃的就两眼放光，沈如芸也觉得脸上有面子，姐妹两个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陈明丽的心情再低落，这时候也一扫而空，想起晚上的盛宴，她顿时恢复了精气神。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她笑意盈盈的一口答应。 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没睡，使劲了浑身解数，说软话，流眼泪，赌咒发誓，才终于让沈青山不再追究那件事。 可是丈夫也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再也不可以有第二次这种事情发生。 陈明丽一口答允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服软不行，丈夫对那死丫头越来越重视，自己要把死丫头赶出去，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接待薄家来人，让大女儿顺利相亲。 只要自己的女儿嫁进了薄家，看丈夫还敢给自己脸色看，到时候求着巴结讨好自己还来不及。 陈明丽心里的算盘打得稳稳的。 今晚相亲这件事，必须成功！ 沈青山有一个必须参加的会议，吃过早饭就走了，但他晚上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准备提前回来。 陈明丽送丈夫出门之后，转身回来。 沈如芸已经化好了妆准备出门，她要去做美容加美发。 “妈，你说我做个什么发型比较好看？听说薄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她平时对自己很有自信，可一想到对方的门第和声望，她的这点自信就被打击得一点不剩了。 陈明丽看着大女儿，肯定地道：“你的脸型留什么发式都好看，最好就是长发微曲，显得清纯又妩媚，男人都喜欢这样。” 沈如芸一听就高兴了，乐呵呵地出门去了。 沈若彤却坐在沙发里，一脸的不高兴。 她期盼了这么久的香奈儿居然是假货，大姐相亲这样的好事也没她的份。 “妈，你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姐姐，凭什么她有我没有？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买新衣服，我就把今天晚上的相亲搅和黄了！”她理直气壮的提要求。 陈明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个草包女儿坏事，自己怎么会失去丈夫的欢心和信任？ “死丫头，你要是敢搅和你姐姐的好事，看我不打死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爱上哪去哪，最好晚上别回来！” 她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沈若彤一听就乍毛了，从沙发上跳起身来。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赶我走，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妈！” “你是我妈也没资格赶我走，这里是爸爸的家，是姓沈的，该走的是你不是我！” “你……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陈明丽的好心情全飞了，被小女儿气得肝疼，跳着脚追在沈若彤屁股后面打。 第3809章 不是主角 鸡飞狗跳，乱糟糟的。 沈凝懒得看这场闹剧，她退回自己的房里，开始思索着晚上的宴会。 薄家真的要来人相亲了！ 自己要不要参加呢？ 她在考虑这个问题。 陈明丽一定会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出去，她们肯定是希望她不在场才好，但如果自己想要留下来，那陈明丽怎么也没办法赶她离开。 倒不如留下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解除了这门亲事。 顺便还可以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沈凝心里有了主意。 沈青山心里惦记着晚上的宴会，开完会他就匆匆赶回了家里，时间刚好是午饭时候。 他一进家门，就看到小女儿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的，顿时脸色一沉。 “彤彤，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若彤一看到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爸，妈妈她不给我买衣服，还要赶我走。” “怎么回事？” 沈若彤就哭着把陈明丽告了一状：“妈给我买假货，害得我起了满身的疹子，她还不肯给我买新衣服，你让我今天晚上穿什么啊？” 一听到假货，沈青山就想起明晚上发生的事，气恼地看向周围。 “你妈呢？” “在厨房。”沈若彤抽着鼻子往厨房里指了指。 “不要紧，你妈不给你买，爸给你买。”沈青山说。 他突然想起来，不光是小女儿没有新衣服，就连二女儿也没有。 “爸，你真好！”沈若彤一听大喜，像牛皮糖似的在沈青山怀里蹭来蹭去。 沈凝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底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酸。 小时候她曾经也这样对父亲撒过娇，母亲在一旁笑着看，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惜，美好的往事全都成了回忆，一去不复返。 她垂下眼帘，嘴角勾起淡淡讽刺的笑。 对这个家来说，自己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外人。 “老沈，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听到沈青山的声音，陈明丽忙从厨房里迎出来，笑着对丈夫道。 沈青山却沉着脸训斥她。 “明丽，你是怎么当妈的？今天晚上就算小芸是主角，你也不能忽略了另外两个孩子！小凝和彤彤都没有新衣服，你看着办！” 他生气地上楼去了。 把难题丢给了陈明丽。 陈明丽张着嘴，连个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她知道丈夫说一不二，看来自己今天又要出点血了。 给小女儿买衣服她没意见，可一想到给沈凝也要买，她就肉疼得紧。 “小凝，彤彤，你们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买衣服。”陈明丽按下一肚子的不舒服说道。 沈若彤一听就兴高采烈的上楼换衣服去了。 沈凝却摇摇头：“谢谢陈阿姨，我不想买新衣服了。” “什么意思，你不买了？”陈明丽纳闷地看着她。 本来她以为这件事是沈凝挑起来的头。 “嗯。”沈凝抬起脸来，眼神柔柔的，清亮乖巧。 “今天我不是主角，穿什么都不重要，更何况家里买菜就花了一大笔钱，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能省就省吧。” 第3810章 母亲的遗物 陈明丽不禁怀疑的看着她。 这丫头有这么好？ 就在这时，沈青山从楼上换了衣服出来，正好听到沈凝的这番话，顿时心里掠过一抹暖流。 最懂事最乖巧的，还是他这个女儿啊！ “那不行，今天晚上家里来贵客，你穿成这样像什么话！” 沈青山一边下楼，一边反对。 沈凝微微一笑：“爸，我记得妈妈有不少旧衣服，如果没扔掉的话，我想从妈妈的旧衣服里挑几件能穿的先穿着，新衣服以后再买好了。” 这几句话再次让沈青山心里暖洋洋的。 三个女儿当中，就数二丫头最懂得节俭，一点也不铺张浪费。 “还是不行，怎么能让你穿你妈的旧衣呢，那太委屈你了。” 沈青山越是觉得二女儿好，就越是心疼，越舍不得委屈了她。 “爸，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喜欢穿妈的旧衣，你的钱还是该花在刀刃上，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沈青山终于同意了。 他看向陈明丽：“那些旧衣服是你保管的吧，我叮嘱过你，一件也不许丢，你放在哪儿了？” 陈明丽又妒又恨，当初要不是沈青山坚持，她早把那些衣服全都丢出门去了，留在家里多晦气。 当然，沈凝妈妈留下来的珠宝首饰，她老实不客气的全都拒为了己有。 “姐姐的东西我保存得好好的，本来一直放在小凝的房间，后来彤彤搬进去，我怕彤彤粗心大意的会弄坏了姐姐的遗物，就收在楼下的储藏室了，就在刘婶现在住的那间房里。” 沈青山便道：“小凝，你妈的东西以后就由你保管了，那些衣服就算是穿不得，留着也是个念想。” 沈凝乖巧的点头答应。 她进了刘婶的房间，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只积满了灰尘的旧皮箱。 皮箱虽旧，却是当年她亲妈用过的东西，上面盛载着满满的回忆。 她心底油然升起了亲切的感觉。 把皮箱搬回自己房间，她一点点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将箱子抱到床上，再怀着一种虔诚尊敬的心情，慢慢打开了箱子。 一箱子全都是她去世妈妈的衣物，折叠得整整齐齐，宛然若新。 从夏天到冬天，分门别类放得有条不紊。 有皮裘，有披肩，有旗袍，也有长裙。 每一件上面都是回忆。 沈凝的眼眶模糊了，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件件衣物，眼前仿佛出现了妈妈穿着这些衣服的情景。 她的亲生妈妈出生于京城世家，穿的用的戴的都是好东西，她留下的衣服样式虽然有些旧了，但料子都是极好的。 其中有几件绣花长旗袍，都是货真价实的锦缎真丝，比现在市面上的那种真丝强了不知道多少。 上好的真丝摸上去又光又滑，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像新的一样。 沈凝坐在床上，拥着妈妈穿过的衣服，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记忆中的妈妈很喜欢笑，说话也永远是那么温柔，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又快乐。 第3811章 有钱好办事 沈若彤压根看不上那些旧衣服。 她高高兴兴地跟着陈明丽出门去买新衣服。 有了沈青山发话，陈明丽也咬咬牙，花了五千块钱给小女儿买了一条名牌裙子。 虽然比不上大女儿的香奈儿，但沈若彤已经满足了。 “妈，你说沈凝连死人的衣服也要穿，真不嫌晦气。”她拿着新衣服在身上比划，还不忘了诋毁沈凝一句。 陈明丽白她一眼。 “这种话不许在你爸面前提一个字，知道了吗？”她警告小女儿。 因为她知道丈夫的前妻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容不得旁人说半个字的不是，真担心小女儿口遮拦说错了话，否则她就会失去丈夫的疼爱和欢心。 到时候丈夫把家产都留给沈凝那个死丫头，自己的女儿毛都得不到。 “我知道了，妈，你当我是傻的吗？”沈若彤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 难道你还不够傻？ 陈明丽没好气的瞪了小女儿眼。 这话被她憋回了肚子里。 回到家里，刘婶已经把晚上要做的菜列了一个详细的菜单，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陈明丽看了之后，又提出了一点建议。 “老沈，我听说薄家的大公子虽然是在部队上，但他出过国，你说咱们要不要准备一点西餐，比如牛排、红酒什么的？” “好，准备一点吧。”沈青山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陈明丽又说：“咱们D城有几道特色名菜，要不要也准备一下？” 沈青山诧异：“你会做，还是刘婶会做？” 他知道陈明丽的手艺，虽然还不错，但和那些名厨一比，远远不如。 陈明丽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和刘婶只会做家常菜，但是咱们可以请人来做啊。” 一句话提醒了沈青山。 他眼睛一亮。 对啊，只要有钱，还怕请不到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吗？ 他不在乎多花点钱，他在乎的是面子，是前途！ “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把薄家的人招待好，不能让咱们失了面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看了陈明丽一眼，就上楼进了书房，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陈明丽去操持了。 陈明丽大喜，知道丈夫这是原谅了自己，让自己重掌家里的财政大权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叫上司机，出门去了。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请来的厨师不只有中式的，还有西餐的。 等忙完了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陈明丽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沈凝那个死丫头还在家里呢，自己得想个法子把她给支走，不能让她出现！ 可越着急，她越想不出办法来。 和这件事相比，她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 她上楼去了沈青山的书房。 “老沈，这招待贵客一般都要准备好酒，咱家里这白酒有茅台，可没有好的红酒。我听说，他们出过国的年轻人都讲究喝什么拉菲。” 沈青山点点头：“不错，拉菲是是法国产的最好的葡萄酒，82年的拉菲是最好的，可是有钱也买不到。” 第3812章 填饱肚子看戏 陈明丽有些得意的抿了抿唇角：“我打听过了，丽豪大酒店就有一箱珍藏的82年拉菲，就是价格贵了点。” “多少钱？” “八万一瓶。” 沈青山沉吟了一下，用力拍了下大腿。 “买！” 舍得着孩子才能套到狼。 “不但要买，还要买两瓶，这样才显得咱们气派，大方。” 陈明丽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 两瓶就是十六万！ 沈青山安慰她：“不要心疼钱，咱们这么多钱都花出去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哆嗦了，记住，今天的每一分钱都是有回报的。” 陈明丽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咬咬牙答应下来。 “小芸呢，回来了没有？” 沈青山问，这可是今天晚上的主角。 “还没回来，不过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回来得太晚。”陈明丽对这点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下楼叫了司机直奔丽豪大酒店，买了两瓶82年的拉菲。 捧着这酒回来的时候，陈明丽的手都是发抖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砸了。 十六万就打了水漂。 沈家的气氛十分热闹，各种食材琳琅满目，请来的中西餐大厨师在厨房里忙碌着，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段时间，沈凝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没出来。 她在整理母亲的旧衣物。 从箱子里拿出来，抚平，熨好，有的挂进衣橱，有的重新放回箱子里。 每一件都是她珍藏的回忆。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淡金色的阳光照在她手中那件淡蓝色的旗袍上，清雅素淡的真丝旗袍上闪出盈盈光泽。 她的手指轻轻在柔软如丝的衣料上抚过，唇角的浅笑盈盈。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件旗袍，盘扣斜襟，式样简单又大方。 只是母亲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在很正式的场合才会穿一下。 旗袍和新的没两样。 “笃笃。” 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沈凝有些奇怪，家里人忙得像陀螺一样，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记得自己？ 难道是陈明丽，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赶出这个家门了吗？ 她讽刺的勾起唇角。 走过去打开门，却是刘婶，手中还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南瓜粥。 “二小姐，您还没吃午饭吧，这碗粥还是热的，你快吃吧。” 沈凝奇怪，接过粥碗，看了刘婶一眼。 这是陈明丽请回来的保姆，按理说应该是陈明丽自己人，可她进了家门之后，对自己照顾得很殷勤。 她以为这也是出自陈明丽的授意，表面上殷勤，背地里是在监视自己，可今天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倒有些看不懂了。 刘婶见她没喝，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粥是我在外面的超市买回来的，家里的厨房都被大厨们占了，没地方给您煮粥，请二小姐凑和着吃一点，要不您这身体受不住。” 沈凝点点头，向刘婶道了声谢，慢慢的将一碗粥都喝了。 晚上还要看戏，她必须填饱了肚子，才有精力看戏，不是么？ 刘婶悄悄向她打听：“二小姐，您知道晚上请的是什么客人吗？我看夫人买了好多贵重的东西，有帝王蟹，还有大鲍鱼……那鲍鱼的个头真大，怕是每一只都要不少钱呢。” 第3813章 摆在明面上 沈凝微微一笑：“听说是京城里来的贵客。” “啊哟，原来是京城的人，怪不得夫人下这么大的血本呢，是大小姐的亲家要来了吗？”刘婶问。 “你也瞧出来了？”沈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刘婶笑得很憨厚：“我虽然是个乡下人，但也看出了一点苗头。这次请客，夫人和大小姐比谁都紧张，大小姐还一大早就出去做头发化妆，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还真是。 沈凝笑了笑。 陈明丽的心思早就摆在明面上了，半点也不加掩饰。 只是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花了这么大的血本，一门心思的想把大女儿嫁进豪门，可她怎么就不想想，豪门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吗？ 沈凝没吃过猪肉也见识过猪跑。 她知道豪门选儿媳妇的要求非常多，身份、品性、修养还有学识，哪一样都少不了。 沈如芸除了一张脸，有哪一点符合？ 这对母女想仅凭一顿丰盛的晚宴就让薄家人认同沈如芸，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可笑。 只是沈凝虽然看破，却并不说破。 陈明丽母女喜欢做梦，就让她们继续做下去好了，美梦迟早会变成恶梦，我只要静静看戏就好。 沈产脸上始终带着盈盈浅笑。 至于她自己，半点也不想过要履行那个可笑的婚约，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借这个机会解除这门亲事，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世界这么大，她要去看看，她才不要为了一棵树上把自己绑死，失去自由。 阳光照进来，淡淡的落在她的头发上，肩上，还有她的脸上。 她的眸子乌黑清亮，映着阳光，水光莹动，闪闪动人，笑容清甜。 刘婶看着她，不由得呆住了。 她心想，夫人把大小姐打扮得像一朵花，平时她也觉得大小姐好看，可二小姐瘦归瘦，这双眼睛还好看，比大小姐的好看一百倍呢。 “对了，二小姐，夫人出去了，听说是去买什么拉什么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刘婶又向沈凝打小报告。 沈凝笑了：“是拉菲吧。” “对对对是拉菲，还是什么82年的，真奇怪，买瓶酒还要年份吗？”刘婶嘀咕。 82年的拉菲啊，可不便宜呢。 花这么多钱，要是陈明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动，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呢。 她又想，奇怪，刘婶明明是陈明丽的人，却向自己透露这么多消息，是几个意思？ 是故意接近示好，还是别有用心？ 可看上去不像。 接触了两天，她发现刘婶是个实诚人，不会说谎，也不会作伪。 真奇怪。 * 陈明丽抱着两瓶酒回来的时候，容发焕发，笑容满面。 她小心翼翼的将两瓶酒摆在餐桌上，然后立马上楼找丈夫报告好消息去了。 晚上还不到六点，沈宅已经亮起了所有的灯，就连院子里只有逢年过节才点亮的七彩灯炮也亮了起来，灯火辉煌的，一片喜气洋洋。 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家俱和摆设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第3814章 露太多 晚餐采用的是半自助的方式，这也是陈明丽费了好多心思想出来的，她打听过，从国外回来的人都比较喜欢自助。 但是今晚上来做客的不只是薄公子，还有薄夫人，这位薄夫人可是京城世家出身，应该会喜欢老式的用餐方式。 为了迎合两位贵客的口位，她就挖空心思弄了个半中半西，中西合璧。 殊不知，这也叫不伦不类。 但陈明丽自己浑然不觉，还为自己想到的好办法而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沈青山早就换了一身簇新的西服，打了领带，衬衫的领子雪白雪白的，正襟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因为他刚接到薄家司机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半小时后薄夫人和薄公子就会到达。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明丽之后，陈明丽已经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激动之后，她马上就叫嚷了起来。 “哎哟，薄家半小时就到，可是小芸还没回来呢，这可咋办？” 沈青山急的瞪她一眼：“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立马回来。” “对对对，打电话，我怎么把这岔忘了。” 陈明丽拿出手机正准备按键，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爸，妈，我回来了！” 正是沈如芸兴高采烈的声音。 陈明丽的心立马落回了肚子里，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哇，小芸，你太漂亮了，简直比电视上所有的明星加在一起还要好看。” 陈明丽夸张的赞美声响了起来，嗓门大得连房间里的沈凝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如芸的确很漂亮。 一头过肩的长发乌黑微卷，像是非常自然的垂在肩上，可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烫出来的效果。 她脸上的妆容画得非常精致，皮肤白里透红，睫毛翘翘的像扇子一样，描了眼线，显得眼睛很大。 她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让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娇艳无比。 一条香奈儿的新款修身短裙，露出雪白修长的双腿，银色细高跟鞋，突显得她身材曼妙，曲线玲珑。 这身打扮，不只沈如芸满意，就连陈明丽都赞不绝口。 沈青山的目光在大女儿的腿上扫了一眼，不满地皱了下眉头。 “这腿露得也太多了吧。” 当父亲的都不喜欢女儿露太多，他也不例外。 看到这样的沈如芸，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去换一条裙子。 陈明丽赶紧打圆场：“老沈，现在男人都喜欢这样，你以前不也喜欢我穿短裙吗？” 沈青山恼道：“那是以前！” 陈明丽抿唇笑了：“你老了，不喜欢看小姑娘露腿了，可人家薄公子还年轻啊，年轻人哪个不喜欢看小姑娘的大腿，是不是？” 沈青山一听这话在理，就不再反对了。 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女儿好像是在卖肉一样。 他不喜欢沈如芸的打扮，可别人都觉得好。 尤其是沈若彤，她的眼珠子牢牢盯在姐姐身上的香奈儿裙子上了，又嫉又恼。 第3815章 没羞没臊 沈若彤穿着陈明丽为了安抚她买的名牌裙子，名牌鞋子，打扮得像个漂亮的小公主一样，可是姐姐一进门，立马就把她比下去了。 和姐姐的香奈儿一比，自己身上这条裙子简直土得掉渣，像块抹布。 “二姐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挑不出衣服来吧？” 沈若彤左右张望了一下：“爸，二姐没买新衣服，我看她一定是没衣服穿，大姐房里有好多没穿过的新衣服，不如让二姐去大姐房里挑一件。” 她故意给沈如芸添堵。 沈如芸一听就火了，那个丑八怪想穿自己的衣服，休想！ 她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我的号码和她的不合适，还是彤彤你的身材和小凝差不多，我看让她穿你的正合适。” 沈若彤也不乐意了，什么叫自己的身材和那丑八怪差不多，这是讽刺自己瘦得像竹竿吗？ 自己明明有胸有臀！ “姐，你胡说八道，谁说我和她身材差不多，我比她大！” 她站直了，用力挺了挺胸。 沈青山的脸色顿时一沉，还没等他发作，陈明丽马上拍了小女儿一巴掌。 “客人马上要来了，不许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沈家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客厅里，等待薄家的人上门，心情激动又期盼。 却独独缺了沈凝。 “小凝呢，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青山担忧的看了眼沈凝的房间，对陈明丽道。 “我看二姐就是因为没有新衣服穿，所以才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吧，不过那也是她自己不要的，爸和妈都答应要给她买衣服了，她非说要穿她妈留下来的旧衣服，那些陈年旧衣怕是早就让虫子咬了，根本穿不出来。” 沈若彤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被陈明丽又警告的瞪了眼，这才撇撇嘴不再说了。 沈青山听了这话，却没有生气，心里升起了一抹愧疚。 是啊，自己是怎么当父亲的，女儿说不要新衣，自己就真的不给女儿买了？ 这要是让薄家的人看到了，还当自己怎么苛待女儿呢。 “小芸，你马上去你房里拿件没穿过的衣服，给小凝送过去。”沈青山下了命令。 “爸……” 沈如芸正准备反对，就听到一声门响，沈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洗了个澡，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瞧了过去。 沈凝的头发还是很短，但是很顺滑，灯光照射下，泛出深栗色的光泽，露出了饱满圆润的耳垂，像是两颗粉白色的珍珠。 她面含微笑向客厅走来。 浅蓝色的旗袍长及脚裸，斜襟盘扣，下摆和胸前绣着白色的缠枝梅花，苏绣的工艺巧夺天工，仿佛能嗅到淡淡的梅香。 她脸上不施脂粉，肌肤雪白细腻，泛着浅浅的红晕，纤长的脖颈秀美，走路的姿态婉约而飘逸，整个人像是笼在一层轻烟薄雾里，款款而行。 “真老土！现在有谁还穿旗袍！” 沈如芸嫉妒的快要咬碎了牙，她用鄙夷的语气讽刺道，好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她的心理得到平衡。 第3816章 女儿长大了 “就是，真土，这又不是拍民国片，她越活越回去了。”沈若彤马上跟上一句，附和姐姐。 事实上，她们这话说得有多违心，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陈明丽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凝，等她回过神来，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失策，自己太失策了。 早知道这丫头会把她那个死鬼妈妈留下来的衣服穿得这么好看，自己就不该把那箱子旧衣物给她，应该一把火烧光了才是。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打碎了牙齿往下咽。 只是看到这样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的沈凝，陈明丽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能让这丫头这样出现在薄家人面前，否则她一定会抢走自己大女儿的光彩。 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她换掉那身衣服。 陈明丽知道，现在想找个理由把沈凝赶出去已经是晚了，但今天晚上的主角，一定要是自己的女儿，绝不是这个丑丫头。 她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小凝，过来让爸看看。” 所有人当中，只有沈青山看到光采照人的沈凝是真的开心。 他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前妻。 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骄傲。 女儿终于长大了。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自己不该同意让大女儿顶了小凝的婚事，那薄家大公子说不定会更中意二女儿。 以他的眼光来看，他更喜欢像沈凝这样的，乖巧单纯可爱，还不喜欢沈如芸，美艳张扬。 “好看，真好看。” 沈青山拉着沈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满意，嘴角一直上扬，赞不绝口。 沈如芸不高兴了。 她花了大价钱找人做了头发，又画了妆，自以为一定可以赢得大家的称赞，可是爸爸对自己一句表扬的话也没有，倒一个劲的夸那个土包子好看。 好看个屁！ 她鄙夷地扫了一眼沈凝长及脚裸的旗袍。 哼，现在哪个男人不喜欢大长腿，她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能吸引到男人的注意才怪。 哪像自己，两条修长的美腿又直又白，薄公子一进门就会抓牢他的眼球。 沈如芸对自己非常自信。 “嘀——嘀——” 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是薄家的人到了。 客厅里顿时激动起来。 沈青山第一个从沙发里站起来，陈明丽母女三人都激动得脸发红，争先恐后的想往外跑。 “急什么，镇定。” 沈青山毕竟是官场上的，见过世面，他低喝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衣襟，迈着大步走出大门，迎了出去。 沈如芸和沈若彤也紧跟着往外走。 陈明丽落后了一步，斜眼瞥了沈凝一眼，只见她的眼睛柔亮水盈，头顶的水晶灯照射下，深邃又动人。 “小凝，一起去接客人啊。”她笑着说，将肚子里的心事藏得半点不露。 “我就不去了吧，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沈凝笑得像小兔子一样乖巧无害。 哼，口是心非。 陈明丽心里骂了一句。 她压根就不相信沈凝的话。 要是她真的对薄公子没意思，她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第3817章 京城四大家族 “谁说你不是主角了，今天晚上你就是主角，小凝，你没忘记答应你爸的事情吧？”陈明丽走过去，亲昵的拉住了沈凝的手。 “当然没忘。”沈凝乖巧的应道。 可陈明丽还是不放心。 “等一会薄家的人来了，你爸会把当年订婚的信物给你，你拿去交给薄夫人就行了。”她又叮嘱了一句。 “好的。” 陈明丽笑了：“小凝，阿姨总觉得这么做太委屈你了，你不会怪你爸和我太自私吧？其实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爸好了，咱们这个家才能好，你说是不是？” “嗯。”沈凝又点了下头。 这女人对自己真是防到了极处，就像那件订婚的信物，直到现在也没交到她的手里。 她明白陈明丽的意思，她是担心信物落到自己手里，自己会拿着信物找到薄家去认亲，就会坏了她的计划。 呵呵！ * 这晚的沈家很热闹，而在距离沈家不远的另一所豪华别墅里，有一个人却心神不定，起身走到阳台，看着山脚下那一片灯火辉煌，若有所思。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俞俊凯，他走到傅少北身后，恭敬的开口： “傅总，您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打听到了。” “说。” 傅少北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看向山脚下方。 彭俊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刚开始神情迷惘，接着就想起了什么，心里偷笑一声。 他手上的资料显示，那一片住宅小区，正是沈家的地方。 轻咳一声，他用汇报公事的语气开口叙述：“沈小姐的父亲叫沈青山，现任卫生局副局长，听说这次选举结束后局长会高升，他正在准备竞选下一任局长，但事实上，希望并不大，因为和他一起竞争局长的还有两个人，一个资历比他老，一个后台比他硬……” 话未说完，已经被傅少北不耐烦的打断。 “谁要听这个，说重点！” 彭俊凯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他看着手中的资料。 “傅总，我说的这些是铺垫，下面就是重点。” 傅少北哼了一声。 “就在沈青山觉得这次竞选无望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原来京城的薄家曾经和他的二女儿订过一门娃娃亲……” “什么娃娃亲？”傅少北皱下眉，再次打断了他，“沈家和京城薄家怎么会攀上亲事？” 一个地北，一个天南，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提起京城薄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城共有四大家族，薄家居其首。 薄家的老爷子曾是军方手握实权的大人物，现在虽然退了下来，但在军方的影响力仍是非同小可。 据说他跺一跺脚，京城的土地都会抖上三抖。 他一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像他一样从了军，在军中声名显赫。 但不幸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个儿子相继发生意外而离世，小儿子没结婚，大儿子却给他留下了两个宝贝孙子和一个宝贝孙女。 这些事情几乎人人皆知。 傅少北想不明白的是，像薄家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沈家攀上亲。 第3818章 一家子乱七八糟 彭俊凯清了清喉咙，目光只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调查显示，在很多年前，薄家老爷子和沈小姐的外公曾经是战友，沈小姐的外公在战场上替薄老爷子挡过一颗子弹，对薄老爷子有救命之恩，后来薄老爷子听说沈小姐的妈妈怀了身孕，就提出要结这门娃娃亲，当时沈小姐还在她母亲的肚子里没出来，这门亲事就已经订下来了。” “那后来呢？” 傅少北好看的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心里觉得可笑又不可思议。 现在居然还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娃娃亲，真是荒谬！ “后来沈小姐的妈妈好像和家里闹了别扭，来到D城后就和家里断了音信，沈小姐的外公去世她也没赶回京城奔丧，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沈青山并不知道，沈小姐的妈妈好像也没提过，所以直到薄家主动和沈家联系，沈青山才知道有这门亲事，对他而言，这门亲事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场及时雨，他肯定要牢牢把握住。”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资料，欲言又止。 “你还想说什么？说！” “是，傅总，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就是不知道确实不确实，你曾经叮嘱我派人去照顾沈小姐，我就安排了一名保姆进了沈家，她今天告诉我，好像沈家打算让大女儿沈如芸顶替沈小姐去和薄家的大公子相亲。” 说到这里，他就停下了，看着傅少北的脸色。 傅少北神情微微一怔：“为什么？” “是这样的，沈小姐的妈妈在她十七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去世不久，沈青山就给她娶了个后妈，这个后妈带了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大女儿比沈小姐还要大一岁，但是资料显示，沈小姐这个后妈陈明丽带进门的两个女儿，全都是沈青山的亲生骨肉。” 傅少北一听就明白了。 这个沈青山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家里有了妻子，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所以沈小姐在后妈进门之后就很少回家，一直住校，直到一个月前，薄家联系沈家，说起当年订下的亲事，然后薄家准备来D城相看沈小姐，而沈小姐就是在相亲的路上出了车祸……” 彭俊凯声音越来越低，偷眼看向傅少北。 傅少北脸上平静得看不出半点异样，只有一双黑眸中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沈小姐出车祸之后昏迷不醒，沈家不想失去薄家这门高亲，就想叫大女儿沈如芸替沈小姐去相亲，但是听说薄大公子接到军务，没来D城，就将日期延后了一个月，可这个时候沈小姐又醒了回到家里，可沈小姐的后妈还是说动了沈小姐的父亲，所以这次相亲的对象，并不是沈小姐，而是沈小姐同父异母的姐姐，沈如芸。” 彭俊凯说完之后，就合上了手中的资料，安静的站在那儿。 他心里松了口气，可算是说完了，沈家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乱七八糟，沈小姐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 要是换了他，也会替沈小姐抱不平。 第3819章 谜一样的男人 不过傅总怎么会对这个沈小姐如此上心，难不成……真的看上她了？ 在医院看到傅总强吻沈凝的一幕又浮上他的心头，让他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笃定。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傅总的眼光一向比天还要高，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见过，那沈小姐瘦得一把骨头，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好看来。 傅总的品味，还真是独特。 “薄家的大公子，有没有他的资料？” 沉默了一会儿，傅少北再次缓缓开口。 彭俊凯摇了下头：“没有，只打听到他叫薄墨言，很早就进了军队，还曾经出过国，至于身高、体重、长相，都是谜，您知道，军方的事情很难打听得到。” “是吗？”傅少北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薄墨言。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出这三个字。 * 此时，沈家门前的街道上，一辆黑色加长红旗轿车正缓缓驶来。 沈青山带着两个女儿非常恭敬的站在门前，看到这辆轿车，他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果然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只看这车就能猜得出来，车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 这样的红旗轿车，都是中央首长一类的大人物才有资格乘坐的，整个D市找不出第二辆来。 他看了身后一眼，并没有看到陈明丽和沈凝，有些奇怪也有些不满。 薄家的人到了，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客厅里，陈明丽正连声向沈凝道歉。 她接着沈凝准备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将一个花瓶碰倒了，花瓶里的水洒了沈凝一身。 “啊哟，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可能是太激动了没站稳，结果弄湿了你的衣服，这可怎么办啊？这薄家的人已经到了，小凝你这样没办法见客，快去换一身吧。” 道完了歉，她又“好心”提议道。 对于陈明丽打的鬼主意，沈凝心知肚明。 她是不想让自己抢了沈如芸的风头，才会故意打翻花瓶。 不过，这样也好。 沈凝也觉得自己穿了这身旗袍太过隆重，好像她想攀驸上薄家这门亲事一样。 “没关系的，陈阿姨，我去换件衣服好了。” 她说完，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看到她的背影，陈明丽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然后心满意足的走到门外去迎接薄家来人。 “你怎么才来，小凝呢？” 沈青山皱眉问她。 “小凝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她去换衣服去了，可能是看到薄家人来了，她太激动了。”陈明丽轻描淡写，将责任推到了沈凝身上。 “这丫头，平时看她不在意，没想到她对薄公子也挺上心，要不，这门亲事咱们还是看看情况，也不用急着退亲。” 沈青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明丽。 陈明丽心里咯噔一声。 哼，果然，丈夫看到那死丫头打扮得漂亮了就变了心思，幸好自己提前想到了这一招，否则还真让那丫头得逞了呢。 “好，一切都听你的，要是薄公子看上了小凝，我当然不能让小芸抢她的亲事。”陈明丽说得很是通情达理，可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沈青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3820章 货比货得扔 “嘘，别说话！到了！” 沈青山看到红旗轿车果然停在了自己家的大门口，顿时严肃起来。 他和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看向红旗轿车。 司机下了车，穿着笔挺的制服，神情恭敬的拉开了后车门。 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缓缓下车。 这就是薄家的当家主母，薄夫人。 看到她的脸，众人都吃了一惊。 按照年纪推算，她今年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可是从车上下来的这位贵夫人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绒旗袍，不长不短，恰到好处的露出半截纤美的小腿。 旗袍的襟口别着一枚珍珠别针，浑圆雪白，显得高贵大方。 她头发乌黑，用一枚翡翠簪子松松的盘了在后脑，那水滴状的翡翠晶莹剔透，像是一汪碧水。 浑身上下，她只有这两样简单的首饰，可却让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陈明丽母女三人都呆住了。 在她们印象中，薄夫人是京城来的，一定会穿的戴的华丽无比，头上身上都是亮光闪闪的珠宝首饰，怎么也没想到，薄夫人的穿戴会这样简单。 可又这样好看！ 母女三人看看薄夫人，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戴的，像是恨不能把全部家当都挂在身上一样，和暴发户没两样。 尤其是陈明丽，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紫红色，和薄夫人那身简单大方的黑丝绒旗袍一比，自己就是个土鳖。 她听大女儿说，有身份的人都戴翡翠，金子早就过时了，于是把身上的金首饰都摘了下来。 但是贵的翡翠她又买不起，于是买了好几样B货翡翠，手镯，耳环，吊坠加上戒指，全副武装的都戴在了身上，生怕别人瞧不见一样。 可看看人家薄夫人，头上一颗水滴般大小的翡翠簪子，愣是把她所有的B货都比了下去。 货比货得扔！ 陈明丽现在就恨不能把自己这身B货翡翠都扔到垃圾箱去。 站在她身后的沈如芸和沈若彤突然齐齐吸了口气。 车门再次打开，一条穿着军裤笔直修长的腿，缓缓落地。 薄公子！ 母女三人只觉得呼吸一紧，透不出气来。 从车厢里出来的男人身材非常高大，后背挺得笔直，脸背着光线，看不清楚面容，但是一股凛冽逼人的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笔挺的军服像是磁铁般，牢牢吸引了沈如芸和沈若彤的目光，让姐妹两个目眩神迷。 姐妹俩以前见过军人，可却从来没看过有人把军装穿得这样好看。 太帅了！ 帅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沈如芸紧张激动得抓紧了妹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掌心里，沈若彤激动得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姐，他就是未来的姐夫，是不是？真帅啊！” 沈若彤小声对姐姐耳语，羡慕又嫉妒。 这声未来的姐夫，叫得沈如芸心花怒放，心里甜丝丝的像是喝了一大勺蜂蜜。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先别乱叫。”她娇嗔着道，两个眼珠子像是长在了薄公子身上，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第3821章 未来的姐夫 “薄夫人，薄公子，欢迎两位大驾光临寒舍，不盛荣幸。” 沈青山很快就满面笑容，迎上前去。 可他面对那位身穿军服的未来女婿，却莫名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他觉得口干舌燥，准备还准备了一肚子的欢迎词，全都忘了个精光。 薄夫人气度雍容，高贵大方的对他点了点头。 陈明丽本来也想了一肚子讨好巴结薄夫人的话想说来着，可她没想到薄夫人这样的贵气大方，让她觉得对方像是高高在上的白云，自己就是脚底下那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懊恼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像个巴乡佬一样，在薄夫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沈青山的态度还算自然，毕竟是在官场上打过滚的，几句客气的寒暄之后，就把薄夫人和薄公子往自家的客厅里让。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神情拘谨，两只手不自觉的捏着衣角，都在忍不住偷瞧薄公子。 可视线刚一瞧过去，就遇到一道冷冽如高岭之雪的寒光，顿时吓得心头狂跳，再也不敢抬头。 两人一直等薄夫人和薄公子走进客厅之后，才像两个受气包一样，闪闪缩缩的跟了进去。 “姐，我瞧未来的姐夫气场好大哦，他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我直到现在还起鸡皮疙瘩呢。” 沈若彤跟在姐姐身后小声说道。 沈如芸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没消，可她不想在妹妹面前露怯。 “什么气场，这叫军威，懂不懂！” 她语气含着说不出的骄傲，可直到现在，她也没看清楚这位薄公子长得是什么样。 薄夫人和薄公子进了沈家的客厅。 客厅中央的花枝水晶大吊灯擦得闪闪发亮，整间客厅看上去奢华之极，可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接下来该陈明丽这个女主人出面邀请两人入座，或是入席。 可陈明丽被两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只知道带着一脸谄媚的笑，讨好的看着薄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那位气场强大的薄公子，她甚至一眼都没敢去瞧。 沈青山非常失望，狠狠瞪了陈明丽一眼。 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这么端不上台面，一股子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平时看她也勤快大方，懂事体贴，可她骨子里就是个乡巴佬，简直丢尽了自己的脸。 沈青山压压火，满脸堆笑，亲自上前开口邀请薄夫人和薄公子入席。 “不必麻烦，我们吃过饭了。” 薄夫人淡淡开口。 她的声音很柔和，尾音带着点就京片子的韵味，说不出的好听。 可她的这句话却像是一盆凉水，将沈家的人泼了个透心凉。 吃过饭了？ 那他们花了这么多的钱精心准备的晚餐，岂不就泡汤了？ 沈青山嘴唇动了动，脸上重新堆了笑容，正准备再次邀请。 薄夫人轻轻摆了下手：“沈副局长，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不知道和小儿墨言订婚的是哪位令媛？” 她自打进了客厅之后，就一直站在那儿，神态雍容，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第3822章 被认可了 陈明丽在她面前自惭形秽，连开口讨好都不敢上前。 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抓紧，机会就要从眼前溜走了。 她赶紧抓住大女儿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薄夫人，这是小女如芸，小芸，快见过薄夫人。” 陈明丽很聪明。 她不说和薄公子订婚的人是谁，却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薄夫人，这是混淆观念，薄夫人肯定会先入为主，认定沈如芸。 果然，薄夫人谁也不瞧，单单看向了沈如芸，面含微笑，可目光中却带着审视。 “夫人好。” 沈如芸露出讨好乖巧的笑，声音甜脆。 薄夫人微微颔首，却不说话，眼角斜向一旁的儿子。 薄墨言自打进了客厅后就一言未发，他身材高大，气场逼人，头顶的水晶光线照射下来，照在他冷峻的眉眼之上。 他面无表情，目光淡漠清冷，看了沈如芸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但就是这一眼，就让沈如芸心头狂跳，觉得呼吸困难，几乎站不住了。 她是激动加兴奋的。 因为离得近了，她清楚的看清了薄墨言的容貌。 天哪，长得太好看了！ 比所有和她搭过戏的小鲜肉明星加在一起还要好看。 不，那些小鲜肉们连给他提鞋子的资格也没有。 沈如芸感觉像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被砸得晕晕乎乎的。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位薄公子是个短腿矮胖男，要不就是面目可憎，可这种顾忌在看到薄墨言的那刻，彻底消失了。 她不敢多瞧薄公子，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她很自信。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香奈儿的裙子剪裁得非常合理，将她那美好的身段凸显得淋漓尽致，尤其她那两条腿，修长笔直雪白，格外的吸引男人的目光。 可薄墨言压根就没往她身上看一眼。 薄夫人见薄墨言面无表情，却似乎松了口气，她再看向沈如芸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了些。 她心想：虽然这丫头长得不错，可身上却带着点小家子气，也难怪，长在这样的小门小户，这是难免的，等以后嫁到薄家来，在自己的调教之下，会改掉的。 只要儿子不反对，她就认了这个儿媳妇。 其实在来拜访沈家之前，薄夫人对这门亲事没抱什么希望。 这次登门，明面上说是来相亲，其实她是另有打算的。 大儿子尊贵优秀，是她的骄傲和希望，如果生在古代，就是公主也配不上他的儿子，可偏偏老爷子给儿子订了这样一门不靠谱的娃娃亲。 她没办法反对，碍于老爷子的面子，只好走这一遭。 如果看到和儿子订婚的姑娘是个丑八怪，那她毫不犹豫的就会让儿子退了这门亲事。 他们薄家，绝对不可以娶个丑八怪当儿媳妇，否则会变成京城里的笑柄的。 看到沈如芸，她的心就放下来了，更难得的是，儿子居然没有表示反对，那就是认可了这门亲事了。 “你叫如芸？名字挺好听的，过来，让伯母仔细看看你。” 第3823章 偏偏这个时候 薄夫人这一开口，陈明丽登时大喜。 她知道薄夫人这是认可了沈如芸。 沈如芸笑颜如花，被薄夫人握住了手，她微低着头，薄夫人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显得既有礼貌又有教养。 可薄夫人是什么人，几句家常话之后，她就看明白了。 这个姑娘只是外表光鲜，实际上却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 但这本来就在她的预计之中。 只是心底有些失望。 算了算了，只要这未来的儿媳妇长得还能拿出门去，草包就草包吧，只要她不说话，别人还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经过自己的调教之后，相信她也不会怎么丢薄家的脸面。 薄夫人失望归失望，但对沈如芸的乖巧听话还是很满意。 娶儿媳妇还是不要太精明能干的好，否则越过了她这个婆婆，她在薄家的地位一定会大打折扣。 想到这一点，她就越看沈如芸越顺眼了。 “墨言，来，见见和你自幼订婚的媳妇儿。” 薄夫人拉住沈如芸的手，将她带到薄墨言面前，笑吟吟的开口。 一听这话，陈明丽差点美如鼻涕泡来。 媳妇儿！ 这三个字简直太动听了，薄夫人这是板上钉钉的认下了自己的大女儿啊。 陈明丽眼前登时一片金光闪闪，好像已经看到大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在万众瞩目下踏上了红地毯，红地毯的那一方，就是一道金灿灿的宫殿，薄家的大门对她敞开着。 自己的女儿就要嫁进豪门啦！ 自己马上就要和薄家攀上亲了！ 以后自己就再也不仅仅是个副局长的夫人了！ 就在这时，一声门响，打断了正在做美梦的陈明丽。 她本能的回头一看。 沈凝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看到她，陈明丽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了大半，她几乎是用一种憎恶又厌弃的目光去瞪着沈凝。 这个死丫头，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是要搅和自己的好事么！ 沈青山一直没说话，他看到陈明丽主动把大女儿推到薄夫人面前，知道妻子是什么意思，他也默认了这一举动。 因为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 可是再一看到二女儿沈凝，他心头突然想起了去世的妻子，顿时觉得一阵愧疚。 这是二女儿的外公给小凝定下的亲事啊，可自己却让大女儿顶替了去，是不是太对不起小凝了，也对不起去世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对沈凝招招手。 “小凝，过来。” 听到他的话，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陈明丽心里更是咯噔一声，丈夫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突然变卦了吧？ 就在这时，薄墨言突然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陈明丽。 薄夫人却微微一笑，略带歉意的道：“诸位不要见怪，他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就会回来。” 电话？ 他们怎么没听到电话铃声？ 众人心里还是疑惑，可谁也没想出声反驳，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824章 薄夫人很不爽 薄夫人却似乎看出了众人心中的困惑，又笑着解释了一句：“他们军队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 原来如此！ 在场的人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尤其是陈明丽和沈如芸，刚才吓坏她们了，还以为薄公子没看上沈如芸呢。 薄夫人的目光却看向沈凝，眼神中带着些微的困惑。 “这位是？” 她用询问的语气问沈青山。 “夫人，这是我的二女儿沈凝，事实上，和薄公子订了娃娃亲的是她，不是大女儿如芸。” 沈青山咬咬牙，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因为他清楚，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迟早得兜出来，与其事后被薄夫人发现，还不如自己先挑明了。 反正两个女儿都在眼前，薄夫人看上哪个都行。 对他都没半点损失。 他的话差点把陈明丽母女气了个半死。 沈如芸还在那做美梦呢，她被薄夫人拉着手闲话家常，心里美得直冒泡泡，感觉到自己马上要嫁进薄家大门了，可没想到，亲生父亲对一下子揭穿了自己，就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凉水。 她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冷，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 陈明丽更是狠狠的剜着丈夫，恨不能拿抹布堵住丈夫的嘴。 就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还是在心里惦记着死鬼前妻。 这到了嘴的肥肉，就要被别的狗叨走了，她怎么能甘心！ “薄、薄夫人，你、你听我解释……” 陈明丽结结巴巴的开口，可薄夫人却抬了下手，打断了她的话。 薄夫人看向沈凝，可话却是对沈青山说的。 “沈局长，你说这位才是和小儿墨言订亲的千金？” 声音里有了几分不悦。 沈青山硬着头皮点了下头，走过去将沈凝带到薄夫人面前。 “小凝，赶紧问候夫人啊。” 沈凝的眼眸闪了闪，对薄夫人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夫人您好。” 她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薄夫人，还有站在她身后的那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想必就是什么薄公子了。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容貌，薄墨言已经大步转身，走了出去。 沈凝对薄夫人没什么好感。 别看薄夫人看上去高贵大方，可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连坐都不坐，这个姿态明显表明了她瞧不起沈家，那种不屑和轻视是不需要用言语说出口的。 对于轻视和不屑自己的人，沈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初衷，嫁到薄家给这样的人当儿媳妇，绝不是什么好出路。 沈青山的话让薄夫人吃了一惊，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下了沈如芸，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个才是真的？ 她眼神犀利地打量着沈凝。 沈凝已经换掉了那身浅蓝色的旗袍，恢复了家常打扮，因为她太瘦，衣服和裤子显得都很肥大，显得她一张脸格外的瘦削。 只是一双眼睛非常的大，水灵灵的，清盈透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 她就那样和自己对视，眼神和表情没有巴结讨好，也没有毕恭毕敬。 这让薄夫人很不爽。 第3825章 解除婚约 表面上看，薄夫人尊贵又大方，态度也比较谦和，可她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掩不住的。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沈家一家子人。 要不是因为当年那桩不靠谱的娃娃亲，她才不会纡尊降贵的从京城千里迢迢的来到D市，来攀一门这么寒酸的亲家。 可这亲事是薄老爷子亲口允诺的，她就算想要毁婚，也得拿出个象样的理由来。 看到沈如芸，她觉得也勉强能够接受。 就算这姑娘有点小家子气，但长得还算漂亮，高挑大方，只要自己调教打扮一番，带出去也不会太丢薄家的脸面。 可看到沈凝的时候，薄夫人就是一百个瞧不上眼了。 瘦得皮包骨！ 眼神还这么锐利！ 神情孤傲冷漠，连起码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都没有！ 陈明丽算计得很准，抢先把沈如芸推到了薄夫人面前，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和时髦漂亮的沈如芸比起来，沈凝的确显得瘦削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薄夫人本能的不喜欢她。 这丫头一脸的薄命相，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不行，这门亲事一定不能结。 薄夫人马上有了决定，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叫沈凝？和我家墨言订婚的丫头是你？”语气带着掩不住的轻蔑。 一听她的话，陈明丽立马高兴起来，薄夫人这是没看上沈凝。 她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眼角却带着得意看了大女儿一眼。 站在明**料人的大女儿身边，穿着一身宽大旧衣的沈凝就像是根狗尾巴草一样不起眼。 薄夫人能看得上她才怪。 沈青山心里咯噔一下。 薄夫人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忽然抬头看了眼客厅里的挂钟，那意思很明显，她已经准备想走了。 “时间已经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她正想说句客气话然后就告辞，沈凝突然上前一步。 “薄夫人，我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话？” 薄夫人仍上看着挂钟，眼角都没有扫向沈凝，脸上的不待见显而易见。 沈凝不慌不忙的道：“夫人，我认为仅凭上一代的指腹为婚就让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结婚，这件事情有些儿戏，所以我想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解除和令公子的婚事。” 什么！ 解除婚事？ 薄夫人本来不耐烦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终于正眼看向沈凝，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居然主动提出要和她高贵优秀的儿子解除婚约？ “你再说一遍？”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凝清清楚楚的道：“我想和令公子解除婚约。” 薄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角眉梢慢慢地透出喜色来。 不错。 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小丫头长得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模样，可说出话来倒是识趣得很。 陈明丽母女三人更是心里乐开了花一样。 她们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凝。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居然主动开口说要退亲。 不是傻又是什么？ 陈明丽只觉得自己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3826章 这个老婆没白娶 她一直提心的就是沈凝不肯退掉这门亲事，现在看来，这丫头还像以前一样傻，由着自己搓圆搓扁。 自己往东指，她就不敢往西奔。 嗯，不错。 退亲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会再想法子将这丫头从丈夫的心里连根拔起，把她赶出门去，沈家的产业她一个子儿也得不到。 陈明丽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得意，嘴上却劝道： “小凝，这种事可不是儿戏，你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一听这话，沈如芸登时急了，她妈这是怎么了。 她生怕沈凝反悔，忙道：“妈，小凝都是大人了，她既然提出退婚，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你就不要再劝她了。” 看到这对母女俩的表演，沈凝讽刺的勾了下唇角。 她故意犹豫了一下：“陈阿姨说得有道理，要不，我再考虑考虑？” 沈如芸一听，想掐死她妈的心都有了。 陈明丽更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刚才是脑子进水了吗？居然劝这丫头再想想？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必考虑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薄夫人保养得白嫩细腻的手轻轻一挥，口气笃定不容置疑。 她用眼角扫了扫沈凝：“既然你瞧不上我们薄家，我们薄家也不会强人所难，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完了完了，这门婚事要泡汤了。 沈青山的脸色都变了。 他用想要杀人般的眼神狠狠剜着陈明丽。 都是这个眼皮子浅薄的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现在薄夫人翻了脸要退亲，他还怎么把开口对薄夫人说想用女儿顶替二女儿的事？ 可他不好意思，陈明丽好意思。 她等的一直就是这个机会。 “薄夫人，你千万别生气，退亲可是大事，不能孩子说退亲咱们就退亲，小凝她是没见过您家少爷，等一会薄公子进来了，小凝看到他一定会喜欢的。” 陈明丽劝说完薄夫人，又转头对沈凝道：“小凝啊，你见见薄公子，薄公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这样的亲事你要是退了，打着灯笼你都找不着第二家。” 沈凝嘴角的嘲讽不由更深了深。 这个陈明丽还真是生怕自己退不了亲，愣是又往自己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她刚才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薄夫人，自己是个看脸的浅薄之人。 果然，陈明丽说完之后，薄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她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沈凝。 “沈夫人，你的意思是，令爱要退亲，我们薄家还得巴巴求着她，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陈明丽赶紧否认，她怎么舍得和薄家退亲，“薄夫人您先消消气，小凝她还不懂事，说话不经大脑，这件事情我替她向您道歉。” 她又一连说了一箩筐好话，那卑躬屈膝的态度让薄夫人板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 薄夫人终于在沙发上缓缓坐了下来。 沈青山刚才恨得想要掐死陈明丽，这时候却在心里对陈明丽点了个赞。 这个老婆没白娶。 第3827章 这亲不能退！ 他明白，只要薄夫人肯坐下来听他们解释，这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他身为副局长，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让他向薄夫人低三下四的求恳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因为他还要脸。 可陈明丽不一样，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嫁进薄家，脸算是什么东西？ 她才不要！ 所以沈青山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把这种不要脸的事交给了自己的老婆。 反正他就只有一个条件，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退。 薄夫人冷冷扫了沈凝一眼，没理会巴在自己身边不停的说好话，像条哈巴狗一样的陈明丽。 她打开手袋，取出一块玉牌，面无表情的往茶几上一放。 “沈二小姐，这是当初你外公给我家老爷子订下这门亲事的信物，我家老爷子也交给你外公一件信物，为了表达对长辈的尊重，我薄家前来履行当年的承诺，但是你既然不愿意，这门婚事我薄家绝不勉强，这玉牌原物奉还，也请沈二小姐将我薄家的信物交回，从此薄家沈家，再无瓜葛。” 听到这是外公留下来的，沈凝眼睛不由一亮，向那玉牌瞧去。 玉牌温润白细，散发着盈润的光泽，带着一小块原色皮沁。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籽玉。 她的眼眶不由得一热，想起了去世的外公。 外公喜欢古玩，尤其喜欢和田玉。 他总是说，君子温润如玉，柔和内敛，低调含蓄，就像这和田籽玉一样，温润有光。 这块玉既然外公拿出来给薄家做了订亲的信物，一定是价值不菲。 沈凝想要这块玉！ 她不在乎这块玉值多少钱，这玉对她的意义远远大于它的价值。 这是外公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想着，她伸出手去拿茶几上的玉牌。 突然，一只优美修长的手按在了那块玉牌上。 薄夫人冷漠的注视着她：“想拿走它，可以，请沈小姐先退回我薄家的信物。” 沈凝从来没见过什么信物。 她抬头看向沈青山：“爸，薄家的信物是你收着吧？请您取出来还给薄夫人。” 沈青山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这信物要是一还，两家的亲事立马就吹了。 不能还！ “小凝，你别胡闹，这亲事是你去世外公给你订下来的，岂由得你说退就退！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 他板起了脸，端起了做父亲的威严。 事实上，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本来他想得很美，用大女儿顶替二女儿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可没想到，沈凝会直截了当的提出退亲。 这亲不能退！ 只能换！ 可他又张不开这张嘴，只好对陈明丽使眼色。 陈明丽也不想退亲，她忙堆起满脸笑容，对薄夫人道：“您千万别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小凝她还小，说话口无遮拦的，您大老远的来了，我们备了一点酒菜招待您和薄公子，不如先坐下来吃点饭，算是给您们接风洗尘，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小凝这丫头我会劝她的，这亲事嘛，是两家的长辈订下来的，岂是她一个小辈说退就能退的？” 第3828章 试探露底 这话薄夫人就不爱听了。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退亲的，现在由沈凝主动提出来，正中她的下怀。 回去之后，她对老爷子也有交待，人家姑娘不愿意嫁，难不成堂堂薄家还要求着一个小城市副局长的女儿非嫁不可？ 料来薄老爷子也无话可说。 于是她冷着脸一摆手：“不必了，沈副局长，请你把信物拿出来，我们还有事，要马上告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明丽要是再死缠烂打的纠缠，就有点不要脸了。 可陈明丽才不在乎。 她不会让到了嘴边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夫人您听我说，这次您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这两孩子的亲事，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不能因为小孩子一句话就毁了当年老一辈的承诺，薄老爷子要是知道这门亲事吹了，一定会很失望，咱们做晚辈的，应该让老人家高兴，是不是？”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薄夫人心里突的一下。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老爷子的脾气她清楚，那是说一不二。 老爷子认准了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这门亲事是老爷子当年亲自订下来的，为了报答沈凝外公的救命之恩，老爷子最重承诺，他要是知道自己擅自把沈家的婚事退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大的脾气了。 薄夫人嫁进薄家这么多年，也只看过老爷子动过一次雷霆之怒。 但那一次就把她吓了个半死，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袋，心里踌躇起来。 陈明丽一直观察着薄夫人的表情，没有忽略她的这个小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不了解薄夫人，但她了解女人的心理。 薄夫人明显是看不上沈家，可她还巴巴的从京城赶到沈家来相亲，为的是什么？ 肯定是薄家老爷子的意思。 在薄家，还是老爷子当家做主，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薄家的意思。 果然，她试探性的一番话，就让薄夫人露了底。 陈明丽心里更有了把握。 薄夫人冷着脸斜了沈凝一眼：“沈夫人，令爱明摆着看不上我们薄家，她都要退亲了，难道还要我求着她下嫁给我儿子吗？” 这话的讽刺和鄙夷，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 薄夫人这是觉得被伤了面子，下不来台。 只要沈凝肯软下来说几句好话，这门亲事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沈青山一听，心中大喜，忙对沈凝拼命使眼色，大拇指偷着一弯一弯的，让她给薄夫人道歉。 沈凝明明看到了，却像没看到一样，微微一笑，站在那里身形笔直，腰都没弯。 薄夫人这一下气得非同小可，化妆得宜的脸都能看出变了颜色。 她正准备不管不顾的起身就走，陈明丽忙一把拉过大女儿沈如芸。 “小芸，快替你妹妹向薄夫人道歉，请夫人原谅。” 沈如芸马上弯下了腰，对薄夫人掬了个深深的躬，声音甜甜的开口： “夫人，请您别生我妹妹的气，我替她向您道歉了，您原谅她吧。” 第3829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薄夫人怒气不息，冷冷道：“沈大小姐，这件事情和你无关，用不着你替她道歉。” 沈如芸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薄夫人的手：“夫人，她是我妹妹，她做错了事，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我应该向您道歉的。” 这几句话说得薄夫人心里舒服了一些。 她终于抬头看了沈如芸一眼。 和孤傲清冷，脾气倔得像驴子一样的沈凝比起来，小鸟依人一样的沈如芸看起来就顺眼太多了。 薄夫人对她缓缓点了下头，拍拍她的手背：“你比你妹妹懂事。” 这句赞美的话让陈明丽母女二人美得差点冒出了鼻涕泡儿。 沈如芸心里高兴又得意，脸上却故作羞涩的低下了头。 “夫人谬赞了，夫人才是高贵大方，我一看到夫人心里就产生了敬仰之情，真想跟在夫人身边，向您多多学习，就算只觉到夫人您的十分之一，也是好的。” 这话听得沈凝忍俊不禁，几乎没乐出声来。 这对母女的脸皮真厚啊，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 就算是要拍薄夫人的马屁，能不能拍得含蓄点，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 薄夫人是什么人，平时溜须拍马奉承的话听了不知道有多少，论有技术含量的话，沈如芸的这一席话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可她刚刚被沈凝碰了一鼻子灰，沈如芸这撒娇讨好的马屁就变得格外对她的胃口。 她对沈如芸的印象又好了一层。 要是当初和自己儿子订婚的丫头是她…… 这个念头闪过她脑海。 陈明丽多精明的人啊，她马上察觉出薄夫人的这点小心思，虽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她也不会放弃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夫人，我看小芸和您倒是投缘，小芸啊，你陪夫人好好说说话。”陈明丽抿着唇角，掩不住的笑意一直往上漫。 是啊，自己和这丫头倒是有点缘份。 薄夫人琢磨着这句话。 她的心思又活动了两分。 陈明丽也知道点到为止，有时候话不要说得太明白，过犹不及。 要是自己马上提出让大女儿顶了二女儿的婚事，引起薄夫人反感，那就鸡飞蛋打，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现在只要安抚住薄夫人，让小芸多多亲近她，赢得了薄夫人的喜爱，还愁这门亲事不成吗？ 她越想越美，忍不住对丈夫得意的看了一眼。 沈青山看到薄夫人好像不讨厌大女儿，还对大女儿露出和蔼的笑，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得一松，偷着擦了把冷汗，对陈明丽感激又赞许的点点头。 这幕戏看得沈凝直打哈欠。 她不耐烦再看陈明丽母女在薄夫人面前讨好卖乖的演戏，只想拿回外公留下来的玉牌。 “薄夫人，我看您好像很喜欢我姐姐？” 她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 闻言，客厅里的人都是一愣。 沈如芸立马警惕的看向她，这死丫头想来搞破坏？ 休想！ 陈明丽心里也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沈凝一定是后悔了。 第3830章 被车撞傻了？ 薄夫人微抬眼角，扫了沈凝一眼，淡淡的道：“本夫人喜欢懂事听话的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沈凝既不懂事也不听话。 换言之，也就是她不喜欢沈凝。 陈明丽的脸上又漫出喜色来。 现在后悔，晚了！ 沈凝微微一笑：“既然夫人和我姐姐如此投缘，这门亲事又不能取消，免得伤了老一辈的情义，不如让我姐姐嫁给令公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话说完，屋子里的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没人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陈明丽心里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正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居然被沈凝抢先说出来了。 沈青山看向沈凝的眼神却非常的复杂。 二女儿是真的愿意让出这门亲事？她真的不想嫁给薄家？还只是她的负气之言？ 虽然大女儿嫁给薄家也很好，可想起去世的前妻，他对二女儿还是觉得愧疚。 薄夫人听了沈凝的话也是一愣。 她心里本来也是想着这事，又不好意思开口，正遗憾呢。 可巧沈凝又在她打瞌睡的时候送了个枕头过来。 这丫头莫非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她狐疑的盯着沈凝，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 自己家是什么样的门第，这丫头不会不知道吧？ 京城薄家！ 赫赫有名的薄家！ 能攀上这样的一门亲事，换了别的姑娘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这丫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这婚事。 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她心里更瞧不上沈凝了。 “丫头，你这话可是真心的？你真的愿意把这婚事让给你姐姐？”薄夫人看着沈凝，“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愿意？” “愿意。”沈凝干脆俐落的答道。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和小儿墨言的婚事就此取消，但薄家和沈家老一辈的情谊不能断，小芸，你愿意嫁到薄家来给我做儿媳妇吗？” 薄夫人不再给沈凝反悔的机会，拉住沈如芸的手，和颜悦色的问她。 沈如芸又惊又喜，心如小鹿乱撞。 虽然这个机会是她一直在等的，可突然像个大馅饼一样砸在她头上，却又让她措手不及。 她红着脸，低下头，低声说道：“夫人，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只不过这样……不大好吧？” 她心里已经是千情万愿，可嘴上还在继续装贤惠懂事的姐姐。 “这是你妹妹心甘情愿让给你的，本夫人觉得很好，如果你也同意的话，那这门亲事就定了吧。” 薄夫人虽然对沈如芸也不是百分百满意，可和沈凝一比，她就觉得沈如芸哪哪都好。 算了，就她吧。 只要女孩子乖巧懂事，加上自己的精心调教，进薄家的门也不是不可以。 沈如芸喜气洋洋的抬起头来，用力点了下头。 “夫人，我……我愿意。” 眼瞅着这件事情就这样板上钉钉，进行得顺利无比。 沈青山和陈明丽都呆住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情最后还是由沈凝推波助澜给促进的。 陈明丽高兴之余，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死丫头是被车撞傻了吗？ 第3831章 巴巴占着 “恭喜夫人，恭喜姐姐，二位如愿以偿，可喜可贺。” 沈凝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微笑着祝贺了一句。 说也奇怪，这明明是句好话，可薄夫人怎么就听着那么刺耳。 什么如愿以偿，这丫头是在讽刺自己吗？ 难道她一开始就看出来自己不喜欢她当儿媳妇？ 那这丫头也太聪明了吧！ 薄夫人淡淡道：“谢谢沈二小姐。” 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她也不想多留，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玉牌，准备离开。 沈凝忽然开口：“夫人，且慢。” “你又有什么事？”薄夫人语气不耐。 现在事情已经定下，就算她想反悔，自己也绝不会答应了。 沈凝眸光微微闪动，落在她手中的玉牌上，微笑道：“薄夫人，这块玉牌是我外公给我和薄公子订婚的信物，既然我和薄公子之间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可否请夫人请这块玉牌物归原主？” 薄夫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沈凝： “你要这块玉牌？” “这块玉本来就是我外公之物，也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品了。”沈凝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伤感。 薄夫人就有些犹豫。 这块玉牌是老爷子临出发前才交在她手里的，交给她的时候神情非常严肃，叮嘱她无论如何不可有失。 薄夫人知道这是块好玉，但老爷子这么重视它，怕是更因为这块玉上面所包含的意义非凡。 要是自己把这玉给了这丫头，回去以后自己怎么向老爷子交代？ 可要是说不还吧，这丫头说的话句句在理。 都和这丫头解除了婚约了，还巴巴的占着人家的东西不还，实在是说不过去。 薄夫人沉吟不语，心里非常为难。 陈明丽哪里知道她这些复杂的心事，她也看不懂那块玉的价值，只当是块不值钱的破石头，便笑着说道： “小凝这话说得在理，既然是你姐姐和薄家结亲，这信物自然该由我们出。” 她看了大女儿一眼，从她脖子上摘下了那枚绿汪汪的翡翠吊坠，殷勤的往薄夫人手里塞去。 “夫人，这块翡翠是我家小芸从小戴在身上的，是我们家的传家之物，就交给夫人做为信物。” 沈如芸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没来得及，吊坠已经被母亲摘走。 她心知肚明，那块吊坠根本不值多少钱，是她买来的B货。 什么传家之物，纯粹是胡说八道。 薄夫人人家身上戴的翡翠，那才是货真价实的A货。 陈明丽递吊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薄夫人根本就没伸手去接，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薄夫人的手里仍是握着那块和田籽玉牌。 陈明丽心里咯登一声，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沈如芸的脸上一阵羞臊，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完了完了，薄夫人一定看出那吊坠是假的，她一定会瞧不上自己的。 她低下头，羞窘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心里恨死了母亲。 为什么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把吊坠拿走，让自己出这样的丑！ 第3832章 被人嫌弃的感觉 薄夫人看了看陈明丽手中的吊坠，以她的眼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什么样的货色。 但这东西的价值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接过这吊坠，就表示同意儿子和沈家大女儿的婚事。 她心里是同意的，可她要是接过了吊坠，就得把那块和田玉还给沈家的二女儿。 可还了，自己拿什么和老爷子交代？ 老爷子能同意吗？ 这件事情还得征求一下老爷子的意思。 最好是让老爷子亲眼见见沈家的大丫头，只要老爷子点了头，那就不会怪到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薄夫人抬眼对陈明丽微微一笑。 陈明丽立马觉得受宠若惊。 薄夫人对自己笑了哇！ “这件事情还缓缓再说，就算我同意了，我家老爷子还不一定同意，所以这块玉牌我暂时还不能还给你，等我回到京城把事情向老爷子说清楚，到时候是你的一定会物归原主，我们薄家从来不贪图别人家的东西。” 薄夫人看向沈凝，缓缓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一口一个我们薄家！ 鬼才要高攀你们薄家！ 沈凝心里鄙夷，脸上却平静从容。 她只是有些可惜不能马上拿回外公的遗物。 “好，我相信薄夫人。”她点了点头。 薄夫人心里又闪过一抹不快。 这丫头凭什么这么傲气！ 好像我薄家真的稀罕她这块破石头一样。 她不愿意再多看沈凝一眼，将玉牌重新放回手袋里。 陈明丽松了口气，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里的吊坠。 薄夫人虽然没有接过她的吊坠，可是夫人的意思她明白了，等她回去向薄老爷子禀明了这件事情，自己的大女儿就要嫁进薄家门了。 沈如芸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事情居然就这样订下来了？ 没有人留意到客厅的门口什么时候站着一条高大的身影。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在薄墨言的脸颊下方投射了一道阴影，将他的整个面容都笼罩在了暗处。 他的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盯在沈凝的脸上。 这个瘦津津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丫头，就是他没过门的娃娃亲？ 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这个没过门的娃娃亲连见过都没见过他，就毫不犹豫的提出要和他解除婚约。 她就这么不想嫁给自己？ 薄墨言虽然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娶，但那另讲。 他不想娶和别人不想嫁，感觉不一样。 这让他有一种被人嫌弃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沈凝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块玉牌，退亲退得毫不犹豫，要玉牌要得倒是理直气壮，好像在她心里，这块玉牌比这门亲事还要重要。 薄墨言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小丫头不会是为了想要那块玉，才想到要和他退亲的吧？ 难道他堂堂薄家大少，连一块玉都不如？ 真是眼皮子浅薄的乡下丫头。 她就没想过，等她嫁进了薄家，她想要什么样的玉会要不到？ 这块玉不迟早是她的？ 傻瓜！ 薄墨言再也不愿意看沈凝一眼，冷漠得不含半分感情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回薄夫人的身上。 第3833章 没反对，就是同意 母亲的意思他看明白了，她的想法倒是和沈家人不谋而合，看上了沈家的大女儿。 薄墨言没有反对。 只要老爷子高兴，娶谁他都没意见。 他迈开长腿，大步走进了客厅，走到薄夫人身边。 一看到他的身影，沈如芸就脸红心跳，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有心想要看他，却低着头不敢抬起。 “墨言，你回来了？” 面对儿子，薄夫人的表情不由自主变得柔和了，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慈爱。 “过来见见小芸，她是沈家的大女儿，乖巧懂事，人长得又漂亮，妈很喜欢她。” 薄夫人不知道儿子听到了刚才的话没有，她直接拉过沈如芸的手，向儿子介绍起来，好像沈凝根本不存在一样。 沈如芸站在薄墨言身边，虽然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对方非常高大英武，她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薄、薄公子，你好。” 她的声音很甜，带点软糯，这是她和圈子里的小姐妹有意学来的，听说男人都喜欢这种软糯甜腻的嗓音。 薄墨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但就是这一眼，也让薄夫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儿子这是没反对。 没反对就表示同意了呗。 她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容。 “沈副局长，沈夫人，那这件事就先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和墨言会先回京城，然后向老爷子禀明此事，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两位。” 薄夫人站起身来，高贵得体的对沈青山伸出了手，准备和他握手道别。 沈青山只觉得受宠若惊，掌心冒汗，慌忙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将伸出手，和薄夫人相握。 就在这时，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 众人闻声回过头来。 沈凝脸色苍白，在她的脚边是一只大花瓶的碎片。 看样子是她不小心打碎了博古架上的花瓶。 那只花瓶值不少钱呢！ 陈明丽有些肉疼，可是看到大女儿刚刚钓到了一只金龟婿，这又让她不想对沈凝发脾气。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花瓶是你爸很喜欢的呢。” 沈青山却关切的道：“小凝，碎片没割伤你吧？过来让爸看看。” 沈凝恍若未闻。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目光往上，落在薄墨言那张英俊得如刀刻般的面容上，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在这一刻，她的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喘不过气来。 在心脏的位置绷得紧紧的，仿佛有一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她不敢眨眼，更不敢移开视线，生怕自己一动，眼前的人影就会消失。 薄墨言高大挺拔，笔挺的军服让他显得格外俊朗，他五官的轮廓很深，瞳孔幽黑，无意识的目光从她脸上轻飘飘的掠过。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可沈凝却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墨川！ 眼前的男人长得和墨川一模一样！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自幼和自己订了娃娃亲的男人，会长着一张和墨川一样的容颜。 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或许，他就是墨川？ 第3834章 天意，巧合？ 沈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舍不得从薄墨言的脸上移开视线，她的眼睛模糊了，仿佛看到了上一世自己眼中最后的容颜。 他的眼睛是那样深情款款，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许下了下辈子的承诺。 “凝儿，我要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墨川，是你吗？ 你来找我了，是吗？ 如果他不是墨川，事情怎么会这样的巧，他就是自己从小订亲的未婚夫！ 沈凝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墨川找她来了，她该笑，不该掉眼泪。 “墨川，你终于来了。” 她轻声说道，对他浅浅一笑，眸光温柔似水。 薄墨言皱了一下眉头，又对她看了一眼，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他没有说话，而是握住了薄夫人的手。 沈凝愣住了。 他不认识自己了吗？ 为什么他的目光这样冷漠无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心里登时释然。 是了，自己已经穿越回来，换回了自己原来的皮囊。 他认不出自己很正常。 “墨川，我是凝儿，你的凝儿。我知道我的样子变了，你认不出我来，可你应该记得这个名字。”她仍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他那熟悉的眉眼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终于找到了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那个人。 老天待她真好！ 听了她的话，薄墨言仍是没有半点反应，甚至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握了握薄夫人的手。 薄夫人点了下头，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沈凝，眼里的不屑半点也没掩饰。 哼，就知道这丫头会后悔，果然，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这丫头的眼珠子一下就直了，那模样像是恨不能马上扑进自己儿子的怀里。 可是，晚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更是对沈凝的反应嗤之以鼻。 “臭不要脸，居然在我的薄公子面前自称是凝儿，真够不要脸的！”沈如芸剜了沈凝一眼，气忿忿的心想。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那副样子，配得上薄公子吗？薄公子能看得上她才怪？”陈明丽心想。 看到薄墨言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沈凝的心重重一沉。 他忘了自己了吗？ 连这个名字也不记得了？ 又或许，他只是一个长得和墨川一样容貌的陌生人？ 沈凝心中又是一阵酸痛，胸口憋闷，像是堵了一块湿润的棉花，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想靠近他，想和他说话，可他却对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薄夫人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忽略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心里闪过一抹快意。 就让这丫头悔青了肠子吧。 也让她知道知道，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她姿态高雅地对沈青山和陈明丽点了下头。 “两位，我和墨言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沈如芸，对她露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 就这一点点笑容，已经极大了鼓舞了沈如芸。 第3835章 失之交臂 “夫人，薄公子，我送你们两位。”她马上笑容满面，抢过去扶住了薄夫人的手。 薄夫人没有推开她，这更让她心花怒放。 这是接受自己的意思了呗！ 沈青山和陈明丽不敢留客，堆着笑将两人送出门去。 沈若彤也像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众人身后。 整个晚上她连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两位贵客都没注意到她这个人，可她却被薄夫人和薄墨言进来的气势震慑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两个人不停的偷瞧。 薄墨言离开之后，她就一直看着薄夫人，从薄夫人的头发梢看到了脚后跟，将薄夫人所有的穿戴全都牢记在心里。 这就上流社会贵妇人的气派。 等明天上了学，她有本事将这件事吹得天花乱坠，保管让那些土包子同学一个个听得掉了下巴。 她们一定羡慕死自己了。 很快，客厅里走得只剩下沈凝一个人。 她没有随出去送客，而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在她胸腔中迸发。 她用力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迸流而出。 “二小姐，你不舒服吗？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刘婶出现在她身边，一脸关切的扶住了她。 “不用了，谢谢你，刘婶，我没事。” 沈凝推开了刘婶的手，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间。 现在她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要好好思考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窗外响起了沈青山和陈明丽送客的声音，两个人又对薄夫人和薄墨言说了很多恭维的客气话。 本来这些话她毫不在意，可这时候听来，却觉得格外刺耳。 她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口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虽然他剪了短短的头发，穿着一身军服，换了发型，换了服装，可他英俊的眉宇分明就是墨川，连那股冷淡的气质都一模一样。 初见墨川，他就是一副臭屁拽拽的模样。 对谁都是爱搭不理，一脸的不耐烦。 连对她也不例外。 他热情的那一面，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中闪现，和眼前的这个人再次重叠在一起，沈凝心思恍惚，怔怔地发起呆来。 直到门外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加长款的红旗轿车绝尘而去。 而沈青山一行人还站在门外，目送着车子离开，直到连车影子也看不见了，还是不肯离开。 沈凝眨了下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她慢慢地勾起唇角，讽刺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自己好像做了件傻事，把墨川双手送给了沈如芸。 这难道是老天给她的报应么？ 上辈子老天把墨川给了她，这辈子她又亲手将墨川让了出去。 他和她就这样失之交臂。 如果她早一刻看到薄墨言那张和墨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自己还会提出退婚吗？ 沈凝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会。 头一次，她尝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 第3836章 只有一步之遥 很快，客厅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陈明丽母女三人的声音格外大，笑声格外响亮。 “妈，客人都走了，咱们准备的这么多好吃的岂不是浪费了？”沈若彤跑到餐桌边，看着那一桌琳琅满目的美食流口水，又觉得可惜。 “谁说浪费了，贵客没时间吃，咱们自己吃！”沈青山笑声也很大，听得出来，他心情非常愉快。 因为薄夫人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话，彻底给他吃了定心丸。 和薄家结亲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了。 而他距离局长的宝座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不远了。 今天的酒席盛宴花了他一大笔钱，虽然薄夫人和薄墨言一口没吃，可他还是觉得这所有的花费，都值！ “呵呵，呵呵呵，来来来，咱们先喝一个。” 沈青山举起酒杯，笑着看向大女儿，心里的高兴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小芸今天表现得不错，很给我长脸，薄夫人很喜欢你，看样子没多久就能接到京城传来的好消息了。” 陈明丽心里美成了花，她也对沈如芸举起了酒杯。 “来，小芸，妈也敬你一个，以后嫁进了薄家，可别忘了娘家啊。” 沈如芸笑颜如花，神采飞扬，就算是得了金马影后，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骄傲又得意。 “爸，妈，瞧你们说的，我是你们的女儿啊，我以后嫁进薄家，会更加孝顺你们的。” 沈若彤也笑着祝贺了姐姐几句。 她眼珠对着餐桌溜溜一转，故意大张小怪的道：“咦，二姐呢？二姐怎么不出来吃饭？” 被她一提醒，沈青山登时想起沈凝来，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半。 他又觉得愧疚了。 “彤彤，你去叫你二姐出来吃饭。” 这时候刘婶上前说了一句：“二小姐可能身体不舒服，刚才我看她脸色不好，她回房休息去了。” 今天晚上家里发生的这一幕她全看在眼里。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明白，是夫人和大小姐想挤掉二小姐的这门好亲事，只要二小姐不同意，料想夫人和大小姐也没办法。 可她没想到的是，二小姐居然主动提出要退亲，然后那位高贵的夫人就答应了。 看得刘婶直为沈凝觉得惋惜。 薄墨言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躲在厨房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是一表人才，二小姐却把这样一门好亲事主动让给了大小姐，真是可惜。 可后来，她看到二小姐好像后悔了，可晚了。 人家薄夫人和薄公子已经认定了大小姐，看都不看二小姐一眼。 刘婶看得出来，二小姐的样子很失落，也很难受，怕是这时候正躲在房间里哭鼻子吧。 她是个下人，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却不能说出口来。 “身体不舒服？”沈青山还是关心二女儿的，马上道：“刘婶，你去问问小凝，身体好点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刘婶刚答应了一声，就听到沈若彤“扑哧”笑了出来。 “什么身体不舒服，我看是心里不舒服吧？” 第3837章 想看笑话，没门儿！ 陈明丽飞快地看了丈夫一眼，呵斥小女儿： “彤彤，不许胡说。” 沈若彤撇撇嘴：“我又不是胡说，二姐她刚开始瞧不上未来的姐夫，可退了亲她又后悔了，你们刚才又不是没看到二姐那副样子，一双眼珠子像是长在了薄公子的脸上，可薄公子根本不点她，她当然心里不舒服了。” 沈青山沉下脸，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不说话。 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二女儿就算是后悔了又能怎样？ 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机会他给过二女儿，是小凝自己不要的，退亲是她亲口提出来的，难道她想反悔就反悔！ 薄夫人是什么人物，她没当场翻脸已经是看在沈凝外公的面子上了。 现在好不容易薄夫人有了让小芸嫁进薄家的意思，而薄公子也没有反对，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沈青山愧疚归愧疚，但他不会因为愧疚就替沈凝出头。 陈明丽见丈夫不说话，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里更得意了。 她笑着对沈如芸道：“小芸，你多吃点菜，女孩子嘛，还是要有点肉才好看，你看你未来的婆婆，高贵大方，哪像你这么瘦津津的。” 这未来的婆婆几个字，明显取悦了沈如芸，让她心花怒放。 她破天荒的挟了一块红烧肉。 “妈，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别这么说，万一事情没成，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她娇嗔着。 陈明丽笑道：“什么八字没一撇，我看是十拿九稳，薄夫人临走时的那句话你没听到吗？她说过两天就会给咱们好消息。” 沈如芸的脸更红了，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吃了蜂蜜。 她现在满脑子里全是薄墨言那张俊美逼人的容颜，想到自己能嫁给这么英俊又这么高贵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和做梦一样。 就在陈明丽母女得意到极点的时候，只听得房门一声响。 沈凝一脸平静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众人都是一愣。 陈明丽母女紧紧地盯着她，想要看到她狼狈失声痛哭的模样，可她的神情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眸光清亮，脸带笑容。 “爸，你们吃饭怎么不叫我，是不是怕我抢你的帝王蟹？”她还笑着和沈青山开起了玩笑。 沈青山愣住了。 他听了刘婶的话，以为二女儿这会一定是后悔万分，说不定哭得肠子都断了。 没想到…… 陈明丽母女三人也愣住了，呆呆看着沈凝。 沈若彤手里的鲍鱼差点掉在桌子上。 沈如芸正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的轻品慢酌，看到沈凝，她画得漂亮眼线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接着又从鼻孔里不悄的嗤了一声。 陈明丽则神情倨傲的撇了一下嘴，没说话。 在她眼里，沈凝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她没必要再对那死丫头笑脸相迎了。 现在这个家，是她说了算，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她的女儿马上就要嫁进京城薄家，以后就连沈青山都要看她的眼色来做人。 第3838章 土鳖 “小凝啊，你、你出来了，来，过来吃饭吧。” 沈青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若无其事的招呼沈凝。 他在官场上逢场作戏，已经习惯戴面具了，但在家里亲生女儿面前戴面具，这还是第一次。 这让面具后面他的老脸火辣辣的。 沈凝笑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闻着空气中飘散的红酒香味。 “哇，这是82年的拉菲吧，好酒就是好酒，不需要入口就知道，没想到今天能尝到这样的好酒，我真是有口福。” 她笑盈盈的取过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轻轻晃动。 8万一瓶的酒，她当然要喝。 陈明丽瞪着她，心疼得都抽抽了。 这么贵的酒，死丫头根本就不配喝。 她见沈凝顺手将酒瓶放在她自己的面前，忙起身一把抢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给小女儿倒了一杯。 每一杯都倒得很满，生怕倒少了就亏了一样。 沈凝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沈如芸却皱了下眉头，很看不起她妈的土鳖样。 “妈，红酒哪有倒这么满的，应该只倒三分之一杯，喝的时候还要旋转一下杯体，让酒香散发出来，这样才能品尝到最佳的口感！” 她好歹也算是个小明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几个宴会，懂一点红酒知识，这时候忙不迭的拿出来显摆。 说完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沈凝，发现这死丫头品酒的姿态比自己还要优雅专业。 死丫头怎么懂得品酒？ 陈明丽哪懂这么多，她只知道这酒8万一瓶，贵得吓死人，自己喝少了就是亏大了。 她白了沈如芸一眼：“喝个酒哪来这么多讲究，只要酒好，怎么喝都好喝！” 说完，她就满满的喝了一大口。 哪知道这口酒呛在了嗓子里，差点没把她呛死，眼泪都出来了。 沈若彤在她背上拍了好几下，她才缓过一口气来，把手中的水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什么破酒，这么难喝，也好意思要8万？一定是假酒！不行，我明天就找他们去！” “妈，这就是正宗的拉菲，不是假酒，你不懂就别装懂。” 沈如芸一边埋怨，一边不由自主的瞥了沈凝一眼，觉得自家妈妈实在是给自己丢脸，尤其当着沈凝面前，被死丫头看了笑话。 沈青山皱了下眉，他也有些看不上陈明丽这种作派。 太小家子气了。 人家薄家可是京城四大家族之首，要是被他们看到陈明丽现在的样子，这门亲事能不能保得住，还真难说。 幸好小芸是明星，见过世面，不像她妈妈那样拿不上台面。 陈明丽却浑然不觉，她喝了酒，变得更加兴奋，就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频频向丈夫举杯，庆祝胜利。 同时嘴里还故意说一些让沈凝难堪的话。 那些话难听得让沈青山都听不下去了。 “明丽，你喝多了，还是上楼休息去吧。” 他板着脸冲陈明丽瞪眼。 可沈凝像是根本没听到陈明丽的冷嘲热讽一样，若无其事的该吃吃，该喝喝。 什么东西贵她吃什么，专挑精品好的吃。 第3839章 丑态百出 陈明丽大着舌头：“我没喝多，谁说我喝多了！我告诉你老沈，以后你少冲我大吼大叫的，我陈明丽不吃你这套了！” 她抓着一杯红酒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差点把杯里的酒倒在坐在她身边的小女儿身上。 沈若丹正抓着一只帝王蟹在啃，见状忙丢下蟹腿，扶住她妈。 “妈，你还说自己没喝多呢，站都站不稳了。” 陈明丽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小女儿，又冲她瞪眼：“彤彤，以后你也要乖乖听我的话，只要你听话，妈就给你买好东西！你姐姐马上就要嫁进豪门啦，我就要当上薄家大公子的丈母娘啦，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别惹我，惹了我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沈若彤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明丽，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这是她妈？ 怎么一喝了酒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沈如芸也觉得脸上发烧，就算自己要嫁进薄家，她妈也用不着这么得意忘形吧。 这话听在爸爸耳朵里，会让爸怎么想？ 万一这门亲事最后没成，一定会让沈凝看了笑话。 沈如芸皱起眉，拉陈明丽的胳膊：“妈，你喝醉了，我扶你上楼去睡一会儿。” 她是不想让她妈在这继续出丑。 “谁说我喝醉了！我才喝了三杯，8万块钱的酒，我买了两瓶，就喝了三杯怎么够？不够，我还要再喝！” 陈明丽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酒嘴酒气。 平时她很少喝酒，因为要在丈夫面前维持自己良好的形象，可今天她实在太开心、太得意、太威风了，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放纵一下。 再加上红酒后劲十足，她生怕自己喝少了亏了，一口气喝了三大杯，这时候酒劲上来，她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些话都不过脑子的就从嘴里秃噜出来。 那些难听的字眼脏话让她的两个女儿听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替她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青山脸色铁青，对陈明丽怒目而视。 自己怎么早没发现，娶回来一个泼妇！ “小芸，彤彤，把你们妈扶到楼上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简直不堪入耳！” 比泼妇还不如！ 可陈明丽一把推开两个女儿，指着沈青山的鼻子，破口大骂： “沈青山，你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当了一个破卫生局的小破副局长，你就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我告诉你，我看不起你，从你的头发丝到你的脚后跟，哪一点都看不起你！你除了这个局长的破身份，你还有什么？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我陈明丽！” 她这一开骂，登时就拉不住了，这些年来压在她心底的所有积怨和怒气，就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让她滔滔不绝。 沈如芸和沈若彤都呆住了。 这什么情况？ 沈青山气得浑身哆嗦，眼光死死盯着陈明丽，胸口剧烈起伏，见两个女儿阻止陈明丽，他反而开口： “别拉她，让她说，让她继续骂！我倒要听听，她还能骂出什么花来！” 他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沈如芸和沈若彤都闭上了嘴。 第3840章 当众扒皮 “陈明丽，看不出来啊，这么多年来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说吧，还有什么委屈，我还有什么让你瞧不上的地方，你统统说出来！今天我给你机会，让你一次说个够！” 沈青山语气沉沉，脸上却一无表情。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这样，就代表他心里越是愤怒。 沈如芸忙劝道：“爸，你别听妈胡说，她是喝醉了说的醉话，妈平时对你可尊敬了……” “我尊敬他个屁！”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陈明丽跳着脚的骂声打断。 “你们知道他沈青山是个什么人吗？你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别看他当上了副局长，在人前表面装得人五人六的，衣冠楚楚像个国家干部，可实际上他就是个从小在泥巴土里打滚的穷小子！他成天瞧不起我，嫌弃我是农村出来的，可他自己呢，他不也是山沟沟里爬出来的？他以为自己当了副局长就能忘了他的出身了？告诉你们，他自己忘了，那就是忘了本！” 什么！ 爸也是农村出来的？ 沈如芸和沈若彤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这还真是个重磅炸弹。 两姐妹对父亲一直很崇拜也很尊敬，父亲在她们眼里的形象是很高大的，可陈明丽的话，却让她们的心里猛然震动，好像那个一直崇拜的偶像剥去了金漆，原来不过是一个泥胎！ 沈凝却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因为她早就知道。 她也并没有瞧不起父亲的出身。 不像陈明丽，总是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发现她是来自农村。 “陈明丽，我沈青山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你尽管说！”沈青山也是气极了，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平静。 陈明丽当着女儿的面前掀他的老底，就像当众扒他的皮一样，他心里的怒火已经滔天万丈了。 如果不是她喝醉了，怕是他还根本发现不了她这样一副嘴脸吧。 “说就说，我告诉你们！” 陈明丽的脑子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了。 她爬上椅子，摇摇晃晃站着，居高临下的指着沈青山的鼻子，大声说道： “你们知道这个人吗？他喜欢放屁！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窝里放屁！他还喜欢吃萝卜，放出来的全是萝卜味的屁！臭得熏死人了！” 什么！ 在场的人都被这话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就连在厨房里干活的刘婶也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沈如芸和沈若彤又羞又恼，两人一起去拉陈明丽。 “妈，你别说了行不行。” “为什么不说，我还有很多没说呢，今天我通通告诉你们！他沈青山晚上睡觉不刷牙，不洗脚，他还喜欢看黄色小电影，还躲在被窝里打手枪！” 什么！ 屋里的人除了沈青山全是女人，闻言都不禁红了脸。 沈若彤虽然年纪不大，却知道什么是打手枪，登时啊了一声。 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平时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慈父形象的父亲，还会干这种事。 只有厨房里的刘婶心里纳闷。 打手枪？这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难道现在的卫生局副局长也有资格配枪了？ 第3841章 把梦珍藏在心底 “啪！” 沈青山忍无可忍，猛的起身，一掌挥向陈明丽。 这一个大嘴巴他用了全部的力气，只打得陈明丽眼冒金星，晕头转身，从椅子上一头栽倒，重重的落在了餐桌上。 “乒乒乓乓！” 将满桌子美酒佳肴砸了个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一瓶82年的拉菲掉在瓷砖地上，摔了个粉碎，芳香的酒液四溢。 陈明丽倒在桌上舞动着四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她喝醉了，那样子活像只肚皮朝上挣扎的甲鱼。 沈如芸赶紧把她从餐桌上扶了起来。 “妈，你没事吧？” 陈明丽右脸上高高肿起了五根手指印，可她却被这一巴掌把酒意打散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睛，认出了大女儿。 “小芸，我的头很晕，我的脸也很疼，你帮我看看，我这脸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疼？” 沈如芸又是气又是恼，真想丢下陈明丽不管。 可这是自己的亲妈。 “你喝醉了，摔的。”她随口编了个理由。 “摔的？”陈明丽晃晃脑袋，看到了地上摔碎的红酒瓶，登时一声尖叫，推开沈如芸扑了过去。 “我的酒，我的酒！8万块，就这么没了！” 她沾了一手的红酒液，还一副醉鬼的样子，将手送到嘴边，用舌头舔干净。 沈青山已经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他霍然起身，准备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陈明丽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老沈，我告诉你，我的女儿就快要嫁到京城薄家当儿媳妇了！哈哈，我敢打包票，他们明天就会来咱们家提亲！” 沈青山一把推开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做梦！”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进了书房，重重下了锁，一晚上也没再出来。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看着一桌子好菜全自己的妈给糟蹋了，心里懊恼极了。 就连沈如芸也高兴不起来。 有这么个丢脸的妈，她以后可要怎么办。 她和沈若彤一起，将陈明丽扶到楼上的卧室里，然后她就撒手一丢，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留下沈若彤面对着喝醉了的陈明丽，目瞪口呆。 这一晚，沈家过得殊不平静。 就连沈凝都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在外人面前的平静和安宁那都是装出来的，她不能让陈明丽母女看了自己的笑话。 可关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她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墨川！ 她没办法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合眼，她的脑海里就会浮起墨川那张熟悉的脸，她会记起上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点滴，他对她的宠，全世界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他对她的好。 沈凝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能再想墨川了。 否则她会窒息而死。 自打她从医院里醒过来，她就告诉过自己，上辈子发生的事就当是她做了一场梦。 一个甜蜜至极的美梦。 她会把那个梦珍藏在心底。 第3842章 究竟是不是？ 可是，她居然在现实世界里先后遇到了梦里见到过的人。 一个是酷似楚少阳的傅少北。 一个是酷似墨川的薄墨言。 这两个人偏偏还都和她有了纠葛。 一个是撞得她车祸昏迷的罪魁祸首，一个是她自幼订亲的未婚夫。 老天究竟和她开了怎样一个玩笑！ 沈凝捧着脑袋，头痛欲裂。 她不能想了，越想头越疼。 最后她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让意识飘荡在虚无飘渺的空间。 “墨川，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如果他真的是你，他为什么会不认识我？难道是你忘了我吗？如果他不是你，可他为什么长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她眼前晃来晃去的依然是墨川那双漆黑清冷的眼眸，只是眸光冷淡，冷冷的不含半分感情。 沈凝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墨川。 而是薄墨言！ * 第二天一早，沈家的气氛变得无比的怪异。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再次破天荒的出现在餐厅。 昨天一桌的狼藉已经被刘婶打扫得干干净净。 餐桌上摆放着香气扑鼻的小米粥，还有热腾腾的生煎包子，烧卖还有红糖花卷。 沈凝是第一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打着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一先一后来到了餐厅。 “咦，爸呢？爸难道还没起来？” 沈若彤一看餐桌上只有沈凝一个人，登时诧异得睁大了没睡醒的眼睛，她问姐姐。 今天不是周末。 沈青山向来准时，身为副局长，他从来没有迟到过，不管睡得多晚，喝得多醉，第二天早上七点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餐桌上，吃完了早餐然后去上班。 风雨无阻。 今天这是怎么了？ 昨天她把陈明丽弄上床，自己也回房睡觉去了。 以为今天一早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风平浪静，哪知道雷打不动的父亲居然没出现。 沈如芸也是刚到，她懵懵的摇了下头，看向沈凝。 “喂，我爸呢？”她口气不善。 沈凝静静的喝着刘婶给她专门煮的粥，没说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你耳朵聋了？我问你，我爸呢？”沈如芸一下子火了。 沈凝放下粥碗，好整以瑕的看了她一眼。 她转头对刘婶说：“今天的粥很好喝，谢谢你。” 刘婶忙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二小姐客气了。” 沈凝笑了笑，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搭理沈如芸，把她当空气。 沈如芸肺都快气炸了，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臭丫头，拽什么拽，薄家都不要你了，你神气个屁！” “姐，她不是神气，她是没脸见你，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自己不要，让给了你，结果她又后悔了，现在估计躲房里哭去了吧。” 沈若彤幸灾乐祸的笑着，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生煎包子就吃。 “刘婶，我爸怎么还没下来吃饭？”她随口问刘婶。 刘婶有些局促的回答：“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第3843章 离家出走 出门去了？ 沈如芸狐疑地看了一眼刘婶：“去哪儿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刘婶摇摇头：“没有，我问老爷要不要吃了早饭再走，可老爷像是很生气的样子，没说话就走了。” 沈如芸心里咯登一下。 爸不会是生了妈的气，离家出走了吧？ “那我爸有没有拿行李什么的？”她紧张地问。 “这倒没有，老爷就拿了平时上班的公文包。” 一听这话，沈如芸登时放下了心，笑了笑。 只要爸不是离家出走就好，爸就是生了妈的气，等爸回来，妈再哄哄他，一定会哄得他回心转意。 她对她妈哄人的功力还是很清楚的。 陈明丽喝醉了酒，一直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昨晚上她说的话做的事，半点也没了印象。 下楼来看到刘婶，她依然摆足了女主人的架子，颐指气使地让刘婶做这做那。 沈如芸和沈如彤都不在家，她也并没在意。 看到沈凝房里也没人，她就纳闷了。 这丫头自打出了院后几乎就没出过门，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婶，刘婶！”她坐在沙发里，一边吃着洗干净的水果，一边叫着刘婶。 刘婶正忙得团团转，听到叫声又慌忙出来。 “夫人，找我啥事？” “沈凝那丫头呢？” 刘婶想了想：“二小姐出门去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出门去了，我问你她去哪儿了？”陈明丽没好气。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不是让你盯着她的吗？你连她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请你来是喘气的？”陈明丽就火了，将一颗龙眼狠狠的摔到地上。 刘婶嗫嚅了两下嘴唇：“二小姐接了个电话，我好像听她说面试什么的。” “面试？” 陈明丽一听就瞪圆了眼睛：“她去哪儿面试了？” “这个……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啊，夫人，我就是那么听了一耳朵。” “行了行了，你干你的活去吧，以后记住了，要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别让这丫头拿走了家里的任何值钱东西！” 陈明丽不耐烦的摆摆手，打发走了刘婶。 可她还是越想越不放心，亲自走上楼，进了沈青山的书房，等她检查过里面的古董一样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死丫头，最好早点找到工作，从这个家里搬出去，别再碍我的眼！” * 沈凝的确是接到了面试的通知。 只是这个通知来得莫名其妙。 她记得自己只去过一次招聘会场，那人山人海的景象吓到了她，她连一份简历也没递出去。 怎么会有公司通知自己面试呢？ 还是D市一家非常有名的心理会所。 所谓的心理会所，就是心理咨询中心。 沈凝听说过这家会所，正因为知道，才会觉得奇怪。 出门之后，她先给房小茹打了个电话。 果然，一听到她接到了面试通知，电话那边的房小茹语气顿时激动起来。 “真的假的？那家会所真的通知你去面试了？你等一下，我看看我有没有接到通知……啊，没有，没人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收到邮件，真是的，居然只通知你不通知我，是不是他们嫌弃我胖啊……” 第3844章 心理咨询 房小茹在那边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堆，沈凝听出点眉目来。 “小茹，我记得我并没有投过什么简历。” “你当然没投过，简历是我投的，上次在招聘会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看到这家心理会所在招心理咨询师，就顺便把你的简历投了一份，可没想到，他们只要你，不要我！” 房小茹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沈凝哭笑不得。 弄了半天，是自己这个闺蜜干的好事。 不过，这也说明了自己接到的不是诈骗电话。 心理咨询师？ 自己正好是学心理的，倒也符合她的就业要求，更何况，这还是一家赫赫有名的会所。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面试了。”沈凝准备挂电话。 “等等等等，几点面试？在哪面试，我要和你一起去。”房小茹急吼吼的道。 沈凝知道她喜欢凑热闹的性格，笑着将时间地点告诉了她。 “等我，二十分钟后准到！” 别看房小茹身材胖胖的，可是却很灵活。 沈凝来到面试地点的时候，房小茹已经一头汗的在等着她了。 “你怎么才来啊，九点面试，你看看现在就差五分钟了，走，快进去！” 房小茹比她还要积极，推着她往会所里走。 进了会所，看到那窗明几净的工作环境，房小茹羡慕得两眼放光。 “小凝，你瞧这地方多好啊，冬暖夏凉的，在这里当心理咨询师，冻不着累不着，只要动动嘴皮子，钞票就会唰唰的跳进你的口袋，想想就美！” 沈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嘘，小点声，让面试的人听到你的话，肯定不会录用我。” “奇怪，这话是我说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不录用你啊？” “你难道没听过物以群分，人以类聚吗？我和你在一起，他们肯定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货色。” “死小凝！你又臭我是不是，我要掐死你……” 房小茹张牙舞爪，不过她看到安静的环境，立马收声，对沈凝咬牙切齿：“等你面试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等面试结束，我请你去吃大餐好不好？春和楼的香酥炸鸡，还有酒酿鸭子，对了，听说他们又推出了一款新品菜，咱们正好去试菜。” 一听到吃大餐，房小茹登时两眼冒光，所有的脾气全没了。 她很狗腿的抱住了沈凝的胳膊，讨好的给她捶肩捏背。 “小凝，你真好，全世界就是你对我最好了，只有你才是我的知己，知道我想要什么。” “得了得了，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对你好还是不好。” 沈凝捏了拦她圆乎乎的脸蛋，“瞧你这一脸的胶原蛋白，真的不打算减点下去？” “减什么，减得像你一样瘦，有什么好！” 房小茹又一脸嫌弃的冲她撇了下嘴：“等会你多吃点，再瘦下去，你那个未婚夫就要被你那个姐姐给抢跑了！” 她本来是无意中的话，却一下子触到了沈凝心里的伤疤。 心中狠狠一痛，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 第3845章 来晚了 “喂，小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房小茹马上注意到她脸色发白。 “我没事，你这张乌鸦嘴要是再说不吉利的话，以后再也不请你吃饭了。” 沈凝缓过一口气来，勉强笑了笑。 房小茹放下心来，对她吐吐舌头。 就在这时，有人叫到了沈凝的名字。 “下一位，沈凝。” 房小茹赶紧推了她一把：“到你了，小凝，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 沈凝对她微笑了一下，走进了面试的房间。 可她的心思已经全被房小茹的那句话给打乱了。 墨川的脸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让她根本无法集中起精神来。 面试的考官有三个人，三个人分别问了她一些问题。 问题不算难，可她心神不属，回答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差强人意。 从面试的房间出来，房小茹立马一脸兴奋的跳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 “怎么样怎么样？一定成功过关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行的！” 她对沈凝充满了信心。 因为沈凝有一个让她羡慕万分的“黄金脑”，过目不忘，记忆超群，不管是学习还是考试，从来都是名列前茅，从来没有失败过。 沈凝苦笑了一下，回想自己刚才糟糕的表现，她自己都觉得汗颜。 要是自己表现成这样都能被录用，那老天还真是不开眼了。 她不愿意打击房小茹的积极性，笑道：“走，咱们吃大餐去！” 房小茹一边走一边追问：“小凝，什么时候上班啊？” “唔……等通知。”她含糊道。 “什么，还要等通知？这个会所怎么搞的，看到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不赶紧马上定下来，还要你回去等通知？他们就不怕别的公司把你抢跑了吗？”房小茹登时不满意了。 沈凝再郁闷的心情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宝贝吗？哪有人来抢我？” 心里却是颇为感动。 在房小茹的眼里，她就是人见人爱的宝，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她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春和楼是D城一家老字号的饭馆。 地方不算太大，但却是宾客盈门，来得晚了，连座位也没有。 沈凝和房小茹来到春和楼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两位，实在是抱歉，今天已经都订满了，没有位置了。”大堂经理一脸抱歉的对两人说道。 房小茹一听，失望极了。 她向大厅里张望了几眼，不死心的问：“我们只有两个人，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随便找个位置就行了。” 大堂经理为难的道：“真的是没有空位了，如果有位置，我们欢迎两位还来不及呢。” 沈凝看着大厅里满满的人头，知道经理说的是实情。 “小茹，算了，咱们换家饭店去吃吧，附近有一家饭店也有香酥炸鸡和酒酿鸭子。说起来这事都怪我，没提前预订，咱们别为难人家经理了。” 可房小茹还是不肯死心，她嗅着空气里浮动的香气，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第3846章 男神啊，男神！ 房小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要她背书，她吭哧一下午也背不了一页，可是D城哪家酒楼有什么特色名菜，她能一口气不打磕巴的如数家珍。 “我不走，那家的香酥炸鸡和鸭子比春和楼的差远了，根本没法比。” “可是这里没位置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吃，我提前预订座位。” “不要，我今天就想吃，本来还不饿，可是一闻到这香酥鸡的香味，我就饿得走不动了。”房小茹捂着肚子。 沈凝一瞥眼看到那大堂经理正抿着嘴乐，只觉得脸一红。 她真被这吃货弄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经理，请给我们一个号码牌。”她只好道。 大堂经理递给她一个等候号牌，沈凝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前面排队的足足还有三十七人！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小茹，你确定要等？” “等！” 房小茹抱着肚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今天非要吃到香酥炸鸡不可！” 沈凝无奈，只好陪她坐在一起等。 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得连她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前面排队的只进去了三桌。 就在这时，本来守在门口的大堂经理突然腰板一挺，带着好几名服务员迎出门去。 “咦，不会是来贵宾了吧？”房小茹探头去瞧。 大门打开，大堂经理神情恭敬的陪着两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立马迎上前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傅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您订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请进。” 沈凝听到周围有人低声议论： “这位傅总是什么人啊？居然能让春和楼的老板亲自迎出来。” “你不知道傅总？他可是咱们D城跺一下脚就能抖三抖的人物。” “傅氏集团听说过吧？他就是傅远山的独生子，傅少北！” “啊，原来他就是小傅总啊，果然人的名树的影，这么年轻，又生得这么俊！” 房小茹的眼珠子就像是长在走在前面的那名黑衣男子身上了，她激动得透不过气来，用力掐着沈凝的手背。 “小凝，你快看，你快看！” “男神，我的男神！” “天哪，没想到又见到他了，小凝，你说，我和他是不是很有缘份，啊？” 沈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瞳孔一缩，心跳停了一下。 又是他！ 傅少北！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服，发丝梳理得一丝不乱，深邃的轮廓俊美异常，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沈凝一看到他那张俊逸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忘记上次在医院被他强吻的事情。 “小凝，小凝，你快看啊，我的男神是不是很帅？天哪，简直帅到掉渣！”房小茹激动得一脸花痴相。 沈凝把头扭了过去，再也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酒店的众人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傅少北往里走。 跟在傅少北身边的人是彭俊凯。 房小茹却根本没看到他。 经过沈凝和房小茹身边的时候，傅少北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第3847章 每天养养眼 “傅总，怎么了？”春和楼的张老板马上问了一句。 “没事。” 傅少北看都没看沈凝一眼，继续前行。 一行人走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房小茹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意犹未尽的道：“真帅啊，这么帅的帅哥就算不能拥有，每天见一眼也够养眼的。” 沈凝却是如坐针毡，一想到傅少北也在这里吃饭，她就一刻也不想呆了。 “小茹，咱们走吧！”她蓦然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房小茹吓一跳，忙起身追过去：“小凝，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等了。” 沈凝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露出一个笑。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房小茹，毕竟被人强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天的傅少北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干出那种事来。 沈凝觉得自己和他以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就当从来没见过。 “可是、可是……”房小茹频频回头，她还是舍不得香酥炸鸡和酒酿鸭子。 “你不走，我自己走。” 沈凝头也不回。 “哎，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房小茹跺一下脚，追了上去。 在炸鸡和闺蜜之间，她还是选择了闺蜜。 两人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两位请等等。” 房小茹回过头来，只见大堂经理神色匆匆的追出来，对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抱歉让两位久等了，现在有位置了，请两位随我来吧。” “有位置了？” 房小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向刚才排队的地方瞧过去，只见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啊。 “是的，楼上还有一个单间，两位请。”大堂经理笑眯眯道。 一听说还是单间，房小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拉着沈凝就走。 “走走走，咱们去单间吃炸鸡鸭子去喽！” 她简单的头脑里完全没想过这单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凝却想到了一个可能，皱紧了眉头。 她不想去。 尤其是想到这个单间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才安排给她和小茹的，她就更不想去了。 可是看到房小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泼了好友的冷水。 进了楼上的单间，沈凝却没看到有旁人，顿时松了口气。 房间布置得很雅致，窗外的风景也很好。 那个年轻俊秀的大堂经理亲自为两人服务。 房小茹笑得嘴巴开花，她屁股还没坐下，就开始报起了菜名。 “我要一个香酥炸鸡，一个酒酿鸭子，对了，还有你们酒楼刚推出的新菜，还要这个、这个……” 她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 大堂经理笑着都记了下来，问道：“请问还有几位客人要来，我好准备餐具。” 房小茹诧异道：“没人来，就我们两个。” 看到大堂经理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沈凝赶紧开口给他解围： “就先要这些，不够再点。” 大堂经理的下巴差点砸地上。 两个人吃这些还不够？还要再点？ 不过他目光落在房小茹肥肥圆圆的身材上，就一脸了然的点了下头，出去了。 第3848章 吸血鬼 “小凝，你看那个家伙是什么眼神啊，没见过大胃王吗？真是少见多怪！” 房小茹本来对那个斯文清秀的大堂经理挺有好感，可被他最后看自己的眼神给气到了，自己不就是胖了点，能吃了点吗？ 至于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嘛。 “好了好了，你和他生什么气，你要是生气，一会菜来了你多吃点。”沈凝笑着安慰她。 “好！” 房小茹很有信心的握了握拳头，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不过她马上担心地看向沈凝：“小凝，你钱带够了吗？我是不是点得有点儿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 从小学开始，她就一直沾沈凝的光，沈凝有好吃的总会想到她，出去吃饭也总是沈凝请客，她偶尔回请一次，请的也都是麻辣烫之类的小吃。 她常常自嘲是沈凝身上的吸血鬼。 可她请不起贵的。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看哥哥嫂子的脸色过日子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零食，可她又是个极为好吃的主儿。 沈凝自小家境优渥，吃穿不愁，她的零花钱多得一直让房小茹羡慕嫉妒恨。 直到高二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离家住进了学校的宿舍，经济才一下变得拮据起来。 陈明丽连基本的生活费都不肯给她。 一个子儿也舍不得花在她身上。 她还鼓动唇舌说动了沈青山。 “你给她钱，她就更不回家来住了，等她没钱了过不下去了，她自然就会回来，孩子不能太宠着太惯着。” 这话是个人听着就有问题。 偏偏沈青山就听进去了，还深以为然。 他对沈凝很是不满，自己另娶怎么了，她一个当女儿的凭什么管起当老子的事来！ 居然还搬出家来表示抗议。 他果然听了陈明丽的话，没给沈凝一个子儿，准备用这种方式逼沈凝回家。 他更想让沈凝看看，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继母都像白雪公主她后妈，还是有像陈明丽这样温柔贤惠又懂事的。 父女俩就此呕上了气。 沈凝不回来，沈青山也不叫她，不派人给她送钱送东西。 他寻思着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过不下去了，从小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她，哪里过过没钱的穷日子。 到时候还不得向他这个当老子的低头，伸手要钱？ 哪知道一向温柔得像小棉袄般的二女儿，这次却强硬得让沈青山吃了一惊。 她说不回家就不回家，自己在外边打工，当服务员、做家教，直到考上大学都没有回过一次家门。 沈青山才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先向二女儿低头和解，怕是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 他这才不顾陈明丽的劝阻，亲自去大学宿舍接了女儿回家。 然后时不时的塞给沈凝一些零花钱，还告诉她，这些钱都是她继母主动给她的。 可沈凝原封不动的全都退了回来。 沈凝依然靠自己打工赚取生活费，然后请房小茹吃饭下馆子，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她有本事不依靠父亲，依然生活得很好。 第3849章 井水不犯河水 她很少回家，逢年过节也回不了一次，都是沈青山去找她好几次，她才勉强回去一次。 那个家，对她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她的家了。 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几乎都被陈明丽收走了，就连家俱都换过了。 那个家的女主人姓陈，叫陈明丽，她还有两个父亲的亲生女儿。 每次进那个家门，看到陈明丽带着一脸的假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就觉得恶心，再加上沈如芸和沈若彤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挖苦嘲笑。 她们不喜欢沈凝，沈凝也不喜欢她们。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 包括从小就宠爱她，把她当成掌中宝的父亲。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心坎里的宝，可直到陈明丽进门带进来两个女儿，还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沈凝的心就冻结了。 父亲早在母亲生自己之前，就背叛了母亲。 他所有的慈父表现都是假的，他是一个骗子，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沈凝在那一刻，彻底发现了父亲一直以来戴在脸上的假面具，她只觉得彻骨冰寒。 唯一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母亲直到去世也不知道父亲的背叛。 可她从此不愿意再见父亲，不愿再回那个家！ 父亲后来几次来找她，她都淡淡的，对父亲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 后来大学毕了业，她凭自己的本事争取下留校执教的资格，她相信以后她的人生会由她自己来把握，她不会依靠任何人。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有些激动的跑来找她，给她带来了关于去世外公的消息。 父亲说，外公有一个老战友的后人给她带来了一件她外公留下来的遗物，让她去取，顺便和老战友的后人见见面。 她没有多想，马上就赶了过去。 就在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后来她就陷入了昏迷，变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整整一个月，做了一个不知道是真还是幻的梦。 直到她醒过来，她才知道那个没能成行的会面，居然是父亲处心积累安排好的相亲。 相亲的对象就是京城薄家。 怪不得那天父亲千叮万嘱，让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 她却并没往心里去，仍是穿着平时的服装出了门。 不过是去见外公老战友的后人，拿回外公的遗物，她干嘛要费心思打扮。 现在想到这点，沈凝不禁唏嘘，不知道当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如果那次的相亲，薄墨言没有失约，而她也没有出车祸，经历过那样一场梦境，她见到了薄墨言，会像现在这样心潮澎湃吗？ 肯定不会。 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又钻牛角尖了。 打开随身的手袋，取出一张银行卡，啪的拍在桌子上。 她斜睨着房小茹：“这是我爸给我的，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想足够请你吃几顿大餐了。” 房小茹看到这张卡，眼睛唰的就亮了。 不过她马上疑惑的抬头看她：“你爸给你的卡，你接了？你不是发过誓说再也不花他的钱了吗？” 第3850章 手到擒来 沈凝勾唇一笑，挑起了眉梢：“那不是我爸的钱，而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包括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小楼，也是我外公给我妈买的，所以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哦，对对对，简直再对也没有了！小凝，以前我就劝过你，让你别便宜了那三个白眼狼，你不要你爸的钱，委屈的是你自己，那三条白眼狼不知道多高兴呢！你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智斗白眼狼的！” 房小茹急不可待的样子让沈凝想笑，心里又很感动。 被人这样关心这样爱护，也是一种幸福。 虽然她和房小茹没有血缘之亲，可房小茹比她家里那两个同父异母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要好百倍，千倍。 她笑了笑，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房小茹一边吃着送来的炸鸡鸭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这么说，你那个后妈还真的够不要脸的，居然想抢你外公给你订下来的亲事，你一定拒绝了吧？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喜欢包办婚姻，不过我劝你，你这未婚夫是你外公定下来的，人品一定差不了，你不要就白白便宜了你那个白眼狼姐姐，你就算自己不想吃，也不要便宜了白眼狼啊，你就应该先霸占着，气死那三个白眼狼！” 她把一只鸭爪啃得七零八落。 沈凝又苦笑一声：“别提了，我干了一件傻事，我答应退亲，因为我不想要这门亲事，可我退了亲之后，又后悔了。” 这种丢脸的事情她只会告诉房小茹，因为房小茹永远不会嘲笑她讽刺她，要是她再压在心底，她准会憋疯了的。 “什么！你答应退亲，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房小茹瞪大眼睛，鸭爪子也不啃了，两只眼珠子牢牢盯住沈凝。 沈凝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房小茹，当然，她没说自己梦中穿越的事情，否则胆小的房小茹非被吓得尿裤子不可。 “这么说，那个和你订了娃娃亲的薄墨言，是一个大帅哥，大美男？所以你看到他，就后悔了？哈哈哈，小凝，我以为只有我房小茹才喜欢美色，没想到你沈凝也步我的后尘啊！” 房小茹听完了，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 沈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我又不是因为他帅才后悔，而是因为……” 她顿住了。 真实的原因她还真不能说，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那是自己前世的经历还只是一个梦。 “因为我不想便宜了沈如芸，要是她嫁进薄家，以后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会更难了。”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很充足，房小茹立刻就相信了。 她用油乎乎的手用力拍了一下沈凝的肩膀。 “这就对了！你以前就是太善良太软弱，人家抢了你的东西，你还像小绵羊一样，吭都不吭一声，凭由人欺负。你现在懂得维护自己的权力了，就很好。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不要紧，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只要你沈凝出马，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立马手到擒来！” 第3851章 他帅个屁！ 沈凝斜眼瞥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留下的那个油乎乎的手印，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小茹，你给我洗衣服啊？” 房小茹立马收回手来：“嘿嘿，那个，你穿我的衣服好了，我家里还有很多衣服，你随便穿，喜欢哪件穿哪件。” 她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友情提醒，都没洗过。” 沈凝再次翻了房小茹一个白眼。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她还不了解房小茹？ “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的！” 沈凝本来心头郁郁，被房小茹一鼓励，立刻恢复了信心。 如果薄墨言真的是墨川，那么她一定要努力争取回来，她不会放弃的！ 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错事还不肯承认，一错再错。 她不会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哈哈，小凝，我就喜欢你这样信心十足的样子，你想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失败过！”房小茹开心得笑起来，抓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沈凝心里一片阳光，心情大好，看到美食也有了胃口。 房小茹突然捅了她一下：“喂，说完了你的大帅哥，你也评价评价我看上的帅哥呗，和你那位薄公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什么你看上的帅哥？”沈凝怔了怔。 房小茹登时不满的翻了她个白眼。 “你别说你没看到啊，刚才咱们在门口大厅遇到的那个帅哥！多帅啊，我就不信你没看见！” 沈凝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傅少北！ 她当然看到了。 可她宁可自己没看见，永远也见不到这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她问房小茹。 房小茹用力点了下头，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当然知道啊，刚才听他们在议论，说他就是傅氏集团的少董，傅氏集团啊！咱们D城最大的集团，据说城里有一半的产业都是傅家的！怎么样，我喜欢的人不错吧，有钱又长得帅，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和你那个薄公子比起来，是不是我的傅少更胜一筹？” 她得意洋洋的托着下巴，一脸花痴的表情。 沈凝不紧不慢的道：“你知道他是傅氏集团的少董，怎么就忘了撞伤我的人是谁了吗？” 房小茹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哇靠！撞你的那个混蛋不会就是他吧？哇靠哇靠哇靠……” 沈凝神情平静的点了下头：“就是他。” 她又斜眼瞅着房小茹：“现在你还觉得他很帅吗？” “他帅个屁！” 房小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义愤填膺的叫道：“早知道是他那个混蛋，刚才我就应该冲上去狠狠的揍他几拳，替你出气！然后让他赔偿你的全部损失，再对你负责到底！” 沈凝摇摇头：“算了，他虽然撞了我，但是他并没有肇事逃逸，而是该负担的都负担了，我现在也没事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小凝，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他？不追究了？”房小茹盯着她，不敢置信的问。 沈凝点了下头：“嗯，没什么可追究的，他也不是故意撞的我，我和他就是个陌生人。” 第3852章 糟蹋帅哥 房小茹抓着头发：“可是、可是……”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不对劲，可哪儿不对劲呢？ “对了！” 她突然一拍大腿：“小凝，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虽然给你出了医药费，但是他把你这么一个鲜活乱跳的大美人儿给撞成了现在这个丑样子，扔到大街上都没有人多看一眼，他总要赔偿你的损失费吧？这样，咱们也不找他多要，就让他给咱们介绍一份好工作，怎么样？傅氏集团家大业大，给咱们两安排个工作不是什么难事吧？” 沈凝一听，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她。 “去去去，我没你这个卖友求荣的损友，哪凉快哪呆着去。什么找工作，我看你是想借这个机会去亲近你的大帅哥吧，就算是这个原因，你也没必要把我损成那样吧！” 房小茹笑得弯下了腰，勾住沈凝的脖子。 “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喜欢他，一见钟情！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友情的份上，你就成全我了吧？” “不行！” 沈凝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 那个傅少北，她躲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主动送上门去。 就算为了房小茹，她也不能答应。 “好小凝，求求你，你对我最好了……” 房小茹巴拉巴拉，像牛皮糖一样缠着她说了许多好话。 平时她一施展出这一招缠功来，沈凝立马投降，可这一次却不管用了，她说得嘴皮都干了，沈凝还是不肯松口。 “小凝，你就真的见死不救？”房小茹挤啊挤，终于挤出两颗眼泪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凝。 沈凝真的是佩服她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傅少？你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知道他是不是有口臭香港脚？是不是三天不洗澡，是不是睡觉前不涮牙，是不是吃东西吧唧嘴？” “啊啊啊，死小凝，不许你这么糟蹋我的大帅哥！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房小茹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要掐她的脖子。 沈凝笑着避开她的手，继续说道： “你喜欢的不过就是他那张脸罢了，你就没想过他那张好皮囊下面会是一匹大灰狼！” 房小茹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他就是大灰狼我也喜欢！我就是喜欢他的脸，我承认，你不也是一样？你难道不是看上了薄公子那张脸！” 一句话说得沈凝脸上笑容消失，沉默不语。 喜欢薄墨言的那张脸！ 这话听起来刺耳，可说得却是真理。 如果薄墨言不是长了一张和墨川一模一样的脸，她还会像现在这般后悔吗？她不是巴不得要退掉这门亲事吗？ 她根本就不想嫁进什么薄家，有薄夫人那样一个婆婆。 可就因为薄墨言长了张酷似墨川的脸，就让她情不自禁的把他和墨川划上了等号，直觉得认为他就是墨川，才想要把失去的夺回来。 如果他和墨川，根本就是两个人呢？ 他的表面没有一丝一毫认识她的意思。 要他真的是墨川，他怎么会忘了她？ 第3853章 看人不能只看脸 沈凝想得头都痛了，她觉得自己又把自己绕晕了。 “小凝，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你常说我嘴上没有把门的，你……你别生我的气啊，以后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好不好？” 房小茹吓坏了，她看到沈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头紧皱在一起，一副难受的样子。 沈凝吸了口气，强笑道：“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你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走走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房小茹连鸭爪也不啃了，抓起沈凝掉在地上的包包，拉着她就要走。 沈凝心里已经舒服了很多，笑着摇摇头： “我真的没事，刚才就是在想你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她一句话就把房小茹的思路给带跑了。 “哪句话很有道理？”房小茹又惊又喜：“我居然还会说警世金句了？你快说说，我哪句话说得有道理了？” 沈凝笑吟吟的开口：“看人不能只看脸！” 房小茹一愣：“我说过这句话吗？” 她抓抓头皮，觉得有些似是而非。 “当然说过，你不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吧？”沈凝板着脸看她。 房小茹就迷糊了，不过她相信沈凝的记忆力比自己的强一百倍，她既然说是，自己一定是说过。 “好吧，可我觉得，我看人一直是只看脸的。” 这才是她房小茹。 沈凝笑了：“快吃吧，吃完了我再请你去看电影。”她拿起桌上的银行卡晃了晃，“这里面的钱，不花白不花！” 房小茹立马高兴起来，继续甩着腮帮子大吃，把刚才的话题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连傅少那个大帅哥在美食面前，都被她忽略了。 吃完饭沈凝去结账的时候，大堂经理却笑着告诉她，已经有人结过了。 房小茹立马瞪大眼睛，又惊又喜的问是谁帮他们付了饭钱。 大堂经理笑着摇头，说要为客人保密。 房小茹却不依不饶，一个劲的追问。 沈凝心里有数，皱起了眉头。 她越不愿意有交集的人，就越是往她眼皮子底下凑，那个傅少北，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茹，别为难经理，管他是谁呢，不重要，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电影吧。”她拉着房小茹要走。 房小茹却不肯。 “桃花运啊，小凝，咱们一定是走了桃花运！吃了这么多次饭馆，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请客，我一定要知道请咱们吃饭的人是谁，万一是个大帅哥呢？”房小茹激动得再次眼冒小星星。 这就是电影和电视剧里常见的男主追求女主的桥段。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遇上的一天！ 没见到男主角，她怎么舍得离开呢？ 沈凝再了解房小茹不过了，听到周围的客人传来吃吃的笑声，她羞得恨不能把房小茹塞回她妈的肚子里去。 跺跺脚，她恨铁不成钢的抓住房小茹，压低了声音：“你还要丢人到什么时候？万一那个大帅哥没走，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第3854章 喜欢吃冬瓜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一提到傅少北，房小茹立马乖乖的听话跟着她走出了春和楼。 但一路上她还在不停的念叨：“你说请咱们吃饭的人，会不会就是傅少啊？他一定是看到你了，我猜他就是因为看到你，才会找大堂经理给咱们安排了单间，要不然在咱们前面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他们都没位置，偏偏就咱们有了位置，还是单间！要说不是傅少安排的，我都不信！” 沈凝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暗诧异，这一根盘的小茹居然也有猜对的时候。 她不知道怎么向小茹解释，索性不开口。 可房小茹根本没想过要她说话，继续自言自语：“可是傅少为什么要花钱请咱们吃饭呢？难道是看上你了？不过那不可能，要是换了以前的你，当然是很有可能啦，那时候你可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想追你的男人能从环绕D城一周，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大病一场瘦得都脱了相，由大美女变成了纸片人，也就是我这个死党不嫌弃你，男人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傅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啊，当然不会看上你。” 沈凝还是没吭声，由得她自问自答。 “既然不是看上你了，那就是看上我了？” 房小茹突然冒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沈凝笑了，对她点点头。 “这个想法有创意。” 可房小茹很快的就打了她一下：“有个屁创意，傅少要是能看上我，准是没生眼珠子。”她又变得沮丧起来。 沈凝笑着安慰她：“说不定他不喜欢瘦子，就喜欢像你这种丰满类型的。” 房小茹还是高兴不起来，拉长着脸道：“你当他喜欢吃冬瓜？” “扑哧！”沈凝没忍住笑出声来，房小茹气得跳起来要打她。 两人闹了一会，房小茹突然停下手来，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沈凝被她吓了一跳：“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傅少为什么要请咱们吃饭了。”房小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语气兴奋，“他是为了向你道歉，向你赔礼，可他又拉不下脸来当面向你认错，所以就请咱们吃了一顿饭，哼，他想得美！他差点把你撞得回了姥姥家，想请一顿饭就打发了，没这么容易！” 不得不说，她这个想法倒是猜得有些靠谱。 沈凝也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沈凝摇摇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和房小茹看完电影后，两人又一起吃了个晚饭，又去唱K，又唱又笑的闹到很晚，沈凝才回到那个家。 她是有意晚回来的。 不想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尤其是薄家人来了之后，陈明丽母女三人那得意的样子，让她看了心里发堵。 既然不喜欢看，那她就不看。 回到家，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在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婶从房间里出来，迎上前。 “二小姐，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沈凝有些意外，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刘婶居然还没睡，还在给自己等门。 第3855章 见不得光的事 “刘婶，你是特意在等我吗？” 刘婶笑了笑：“是啊，我担心二小姐，你出去这么久这么晚都没回来，一个女孩子家的，还是早点回来好，晚了不安全。” 说完了她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不好意思道：“二小姐，你别见怪，我不是想管你，我就是……” 沈凝微微一笑：“我明白的，刘婶，谢谢你，以后我会早点回来，不会让你担心。” 她没想到一个保姆会这样关心自己。 “我爸呢，回来了吗？”她想到早上父亲负气离家，不知道这会儿气消了没有。 “老爷也回来了，不过一直没和夫人说话，老爷今天晚上住在书房。”刘婶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凝点了下头，心里更觉得奇怪了。 刘婶应该是陈明丽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现在会给自己通风报信。 “谢谢你刘婶，你快去休息吧，我也要去睡了。” 沈凝回到自己房里。 但这一夜，她没怎么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晃来晃去全是墨川的影子。 后半夜，她索性不睡了，坐在窗前发了大半夜的呆。 第二天早上她推说不舒服，没有起床吃早饭。 除了刘婶，没有人进来问候她一声。 刘婶给她送来了一碗桂花糯米粥，然后偷着告诉她，夫人一大早就起来给老爷准备早饭，做的全是老爷爱吃的，可老爷一眼都没看，连碰都没碰那些东西就出门去了，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她还劝沈凝小心说话，别惹夫人生气发脾气。 沈凝就觉得奇怪，今天不是周末吗？ 父亲不上班，那他去了哪儿？ 她心不在焉的喝着粥，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转着。 薄夫人和薄墨言应该回了京城，把退亲的事情告诉了薄老爷子，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今天就会接到京城的消息。 怕是让陈明丽母女三人高兴得睡不着的好消息吧。 她并不觉得父亲和陈明丽置气能置多久，因为她见识过陈明丽讨好人的功夫，最多不过三天，她就会哄得父亲回心转意。 自己想要把陈明丽从这个家连根拔起，光让她惹父亲不快这点小事，是达不到目的的。 但她相信这么多年来，陈明丽一定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都被陈明丽掩饰得很好。 她不着急，只要她呆在这个家里，她终会把这些东西一点点挖出来，弄个水落石出。 喝完了粥，沈凝又躺回了床上，她这次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听到客厅里沈如芸和沈若彤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还有陈明丽的细声细气，在低声下气的说着什么。 沈凝就知道，一定是父亲回来了。 只有在父亲面前，陈明丽才会做出这样的口吻。 她换了一身衣服，梳好了头发，然后洗了一把脸，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门。 果然，她走出房间，看到一家人都在客厅里。 父亲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和陈明丽之间僵持的气氛已经缓解了。 第3856章 补偿她的好事 “小凝，你出来了？快来快来，和你说一件好事。” 一看到她出来，陈明丽马上就笑容满面的招呼她。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凝心里警铃大作。 “什么好事啊？”她心里警惕，脸上却笑盈盈的迎上前去。 陈明丽会演戏，自己也不差。 看样子陈明丽还想在父亲面前继续装贤妻良母，那自己就陪她继续演到底。 沈凝明白，这个家里还是父亲说了算，自己只有抓住父亲的心，才会在这个家站稳脚根，实行自己的计划。 在这之前，她不会和陈明丽撕破脸。 陈明丽不等她走近，就迎上前来，亲热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小凝啊，你爸爸有话要和你说，老沈，还是你亲自告诉小凝吧，毕竟这是件好事。”她抿着唇角笑。 这次的笑是真心的。 沈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能让陈明丽打心眼里笑出来的，对自己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抬眼看向父亲，脸上是天真柔和的笑，就像小白兔一样可爱无害。 “爸，家里又出了什么喜事吗？”她故意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沈青山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太出来。 不过他飞快的看了陈明丽一眼，咳嗽了一声，点了下头。 “不错，是一件喜事，不过却是关于你的喜事。” “我的喜事？”沈凝这次是真的糊涂了。 “呃，是这样的，我今天去了秦副市长家做客，正好看到了他们家的二公子，刚刚留学回来不久，现在市政厅上班，而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办公室主任，这位二公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说起来，他还没有女朋友……” 沈青山的话刚开了一个头，沈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那姿势看上去是羞涩又不好意思的。 沈青山本来有点担心女儿反对，可看到二女儿这个样子，就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已经想了两天。 从那天晚上薄家人走了之后，他一气之下进了书房，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生陈明丽的气，可后来他就想了很多。 虽然陈明丽这天晚上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但不管怎么样，这个老婆是他自己要娶的，就算她是棵烂萝卜，他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谁让这萝卜是他自己啃的。 他是想到了沈凝，又想到了去世的前妻，越想越觉得愧疚。 虽然大女儿极有可能嫁进薄家，可一想到这门亲事是大女儿顶替了二女儿的，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不能只顾着前途，就亏待了二女儿啊。 那也是自己心头上的一块肉。 自己一定要想个法子补偿她。 该怎么补偿呢？ 他在书房里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法子来，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但这一天他工作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老是想着二女儿的事。 后来回家的路上，他状似无意的和司机小李提了提这件事情，当然他隐去了当事人的身份。 第3857章 头号人选 司机小李心思单纯，完全没有多想，心无城府的说了一个办法。 “那还不简单，再给那位姑娘介绍一个更好的呗！” 一言惊醒梦中人。 沈青山眼前一亮。 这是个好办法啊。 在这世上的好男人又不是只有薄公子一个了，还有很多青年才俊嘛。 以他副局长的千金在D城想选一个合适的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沈青山就开始在脑子里过着一个个人选。 有好几个都不错。 年少有为，前途光明。 其中条件最让他满意的就是秦副市长家的二公子，听说他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市政厅当办公室主任，为人精明能干，加上他副市长身份的父亲，前途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秦家二公子被他列为头号人远。 但这只是听说，这位秦二公子他没亲眼见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他便趁着周末休息的时候，亲自去了一趟秦副市长家里，然后见到了这位秦二公子。 长得不错，一表人才，最主要的是八面玲珑，说话已经有了他当副市长父亲的圆滑，是个官场上的人物。 沈青山敢断言，这位二公子将来的成就，或许更在他父亲之上。 他非常满意。 于是他把自己的来意稍稍表明了一下，秦副市长也没反对，秦二公子也答应先见个面，虽然态度不是很热络，但毕竟还是答应了。 沈青山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卫生局的小副局长，秦副市长看不上自己这样的人家。 但不要紧，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让秦副市长刮目相看。 到时候是谁求着谁，可还不一定呢！ 和秦家二公子说妥了相亲的事情，沈青山就心情很好的回到了家里，因为解决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对陈明丽也没那么气了，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 只是他担心二女儿会拒绝。 毕竟和薄公子比起来，秦二公子再好，论家世地位也是比不过京城薄家的。 “小凝啊，你也不小了，马上就24了，也是大姑娘了，你妈在你这个年纪，肚子里已经有了你了。”沈青山生怕女儿反对，挖空心思的想着说辞来劝说女儿。 沈凝听到这里，不禁扬了扬眉梢。 亏得他还有脸在这里提到她去世的妈妈！ 她还是没有吭声，也没有抬头。 沈在望顿了一下，看她没什么反应，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心里就没了底儿了。 他不禁又看了陈明丽一眼，对她努了一下嘴。 意思是让她也帮着劝一劝。 女人心，海底针，他这个大男人哪里琢磨得透。 陈明丽明白，她也愿意做这件差事。 把这个眼中钉早点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省得在这家里碍自己的眼。 只是丈夫也太偏心这丫头了，给她找的居然是副市长家的公子，前途无量，让她有些不快。 “小凝啊，你爸的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其实你爸也不是逼你嫁人，只是姑娘大了嘛，早是要谈恋爱的，这位秦家二公子条件这么好，过了这个山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了。更何况就是见个面而已经，你们先试着接触一下，要是你愿意呢就谈谈，要是不愿意呢，你爸也不会勉强你，你是个孝顺孩子，你爸为了你的事可是操碎了你，你要是就这样一口拒绝，会让你爸伤心失望的……” 第3858章 时间，地点？ 不得不说，陈明丽的这张嘴巴还挺能说，臭鱼烂虾都能让她说成活蹦乱跳的了。 沈在望听得很满意，对陈明丽点了点头，意思说她讲得不错。 沈凝却在心里鄙夷一笑。 这个陈明丽又想往自己头上扣脏水了。 如果自己说不去相亲，就等于是承认自己不孝，自己在父亲的印象里就会大打折扣。 但是，这件事情里面透着古怪。 父亲给自己找的相亲对象条件听着很不错，副市长家的二公子，多少人挤破头想嫁的门户。 看得出来，父亲是觉得亏欠了自己，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补报自己。 可陈明丽她高兴个什么劲儿？ 按理说，父亲给自己找的对象条件越好，陈明丽就该越是气恼才对，可沈凝发现，陈明丽的嘴角眉梢都透着欢喜笑意。 可见她是非常想要促成这件亲事的。 一定有问题！ 陈明丽绝不会看到她嫁进豪门而为她高兴的，很有可能是又挖了个坑给她跳。 沈凝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对着沈青山羞涩的笑了笑。 她的眼神温柔清亮，声音亦柔柔的，带着一贯的乖巧。 “爸，我愿意去相亲。” 一句话，登时让沈青山心头大石落地。 他吐出一口气来，笑得合不拢嘴。 陈明丽也在笑，笑意之中含着隐隐的得意。 只有沈如芸和沈若彤姐妹两不高兴。 尤其是沈若彤，她快嫉妒死了。 家里的好事不是大姐就是二姐的，大姐姐也就罢了，可二姐就是个拖油瓶，凭什么她就能嫁给副市长的二公子！ 爸爸妈妈太偏心了，什么好事都想不到她。 她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一扭头，她生气的上楼去了，重重关上了房门。 沈青山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楼上，不快地道：“彤彤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 陈明丽心里猜到了原因，嘴上轻描淡写的道：“她一惯这样，小孩子脾气，很快就没事了。” 沈青山就不再多问。 刘婶从厨房里出来，布置好了餐桌，招呼众人吃饭。 “老爷夫人小姐，开饭了。” * 沈凝要和秦副市长家的二公子相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傅少北的耳朵里。 “相亲？”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抬眸望向彭俊凯。 “时间，地点。” 彭俊凯张了张嘴：“暂时还不知道，待定。” “定下来后通知我。” 傅少北又低下头，打开了笔记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视频会议。 彭俊凯答应一声，暗自咂舌。 他跟在傅少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傅少为了私人的理由而中断公务，因为正在开的视频会议非常重要。 可傅少交待过，所有关于沈小姐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所以彭俊凯一得知这件事之后，就马上进来向傅少北禀报。 他以为傅少会对着自己大发雷霆，哪知道并没有。 离开办公室之后，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抓抓头皮，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3859章 相亲 相亲的时间和地点很快就定了下来。 时间订在了周日晚上的七点。 地点在D城一家非常有名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价值昂贵，但是环境优雅，菜品做得也不错。 很多情侣都喜欢来这里用餐，吃的就是情调。 沈凝准时踏进了西餐厅的旋转玻璃大门。 她之所以答应来相亲，就是想看看陈明丽给自己挖了个什么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沈青山对这次相亲格外的重视，一大清早就亲自陪着她去买衣服，做头发，还硬逼着她去做了个美容。 他一个堂堂副局长，就坐在满是女人的美容院大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等着她做完美容，愣是等了三个多小时。 要说一点也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可是沈凝心里的那抹感动，在想起这个父亲对她去世的妈妈所做的事情之后，立马就荡然无存了。 她穿着一条深紫色的丝缎长裙，裙摆飘飘，长及脚踝。 这裙子也是沈青山亲自给她挑选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觉得格外适合二女儿的气质。 因为沈凝身材高挑，穿这样的长裙显得飘然若仙，充满了一种优雅又古典的美感。 她的头发还是很短，但是给做头发的美容师手艺精湛，在她的发梢烫出了一个小小的波浪，让她的一头短发显得娇俏又迷人。 深紫色非常适合她，衬得她脸上肌肤晶莹白细。 沈青山对她这样的打扮满意极了。 虽然还比不上她没出车祸之前，但他相信，他的女儿一定会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秦二公子大吃一惊。 他有这个把握。 开车亲自把女儿送到西餐厅的门口，看到女儿迈着优雅自信的步伐进了餐厅大门，沈青山就满怀喜悦的开车离开了。 餐厅的花枝水晶灯从头顶上方照射下来，照在沈凝的身上。 她像个发光体一样璀璨夺目。 几乎她一走进来，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马上就有侍者迎上前来，殷勤的招呼。 “请问您是沈小姐吧？” 沈凝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觉得有些奇怪，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就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 这家西餐厅她不是第一次进来，虽然价格昂贵，可房小茹这个吃货是哪有好吃的就往哪儿钻，她和房小茹来过一次。 当时要提前订座，否则根本没位置。 可今天整个大厅里冷冷静静，偌大的西餐厅里除了服务员之外，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七点，正是晚餐的高峰期。 怎么会没客人？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那侍者笑着解释：“客人包了场，只招待沈小姐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 沈凝轻嘲的勾了下唇角，跟在侍者的身后上了三楼。 这位秦副市长的二公子好大的手笔，居然包场！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对方花这么一大笔钱，是为了在她面前显摆？ 说起这门亲事，算是她高攀。 对方是副市长的公子，而她只是一个卫生局副局长的女儿，除了显摆，她想不出对方这样做的用意。 第3860章 怎么会是他？ 整个三楼只有一个房间，布置得奢华尊贵，气派十足，只有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才会使用。 沈凝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对方用这样高的规格来招待自己。 这个秦二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和陈明丽是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她心里浮起一个个疑团。 站在包房门口，她静静的思索着，神情一如往日般淡定自若。 侍者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声音异常的恭谨。 “沈小姐来了。” 侍者退了下去。 沈凝没有犹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并不担心这是陈明丽挖的陷阱，因为就算是个陷阱，在这样高级的场合里也不会发生什么。 包厢很大，比她想象的要宽敞和明亮。 落地长窗外，灯火璀璨，将D城最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一个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欣赏着美丽的夜景，和窗外的灯火。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男人也没回过头来。 果然是副市长家的公子，架子还真大。 沈凝也不生气，进了门就静静的站着，他没回头，她也不说话。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的背影上。 凭心而论，这个背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服，将他的好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宽肩腿长细腰。 沈凝不喜欢西装革履的男人，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能把西装穿得这么好看，还是第一次见到。 光一个背影，就足以吸引人。 怪不得他这样傲气十足，不过是随便相信亲，就包下了整个西餐厅。 果然，人家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就是等他转过头来，看到自己这副尊容的时候，怕是要失望了。 沈凝勾起唇角，微笑了起来。 虽然沈青山对她今天的打扮很满意，可她明白，父亲看女儿的眼光和男人看女人，那是完全不同的。 父亲总想着把女儿包裹得越严实越好，喜欢女儿清纯乖巧。 可男人喜欢的却是丰满妖娆，活泼伶俐的女子。 沈青山给她挑选的这条深紫色长裙虽然好看，但是穿在年轻的她身上，未免显得老气横秋，而秦家二公子又是留学回来的，能看得上她才怪！ “沈小姐？” 就在沈凝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虽然低沉，却很悦耳，很好听。 有一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嗯，我是。” 沈凝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发现声音的男人看了过去。 男人缓缓回过身来。 一看到他的脸，沈凝就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响，整张脸迅速发起白来。 那张脸轮廓很深，眉眼冷峻，眼眸乌黑，俊美异常。 虽然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沈凝还是清清楚楚的认出了他是谁。 傅少北。 怎么会是他？ 沈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秦家二公子长得像牛头马面，她也不会这样吃惊。 可她面前出现的却是她这辈子也不想再有交集的人。 第3861章 无冕之王 她吸了口气，回过神来。 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走。 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可她的手刚落在门柄上，还没来得及转动，就被一只男人的手掌重重的按住。 傅少北的声音冷冷的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怎么，看到是我就要走，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他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嘲讽，可她却听出了凛冽的寒意，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背上，指节泛白。 沈凝只觉得胸口憋了一股火，心里一百个想推开他，离开这里，可是她却浑身僵硬，两只脚更像是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离得她太近了，两人之间相距不过数寸，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她忽然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梦里可怕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努力呼吸，她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傅少北，不是楚少阳。 他根本不认识自己，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可是梦里带来的恐惧却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的扎了根，让她只要一接近他身边，她就紧张得每个神经都绷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秦公子呢？” 沈凝不想被他瞧出自己的异样，她深吸口气，睁开了眼睛，扬起睫毛和他对视。 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怯意。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脏跳得有多快，她全身上下的每个弦都紧绷着。 “你以为和你相亲的人会是秦公子？看到是我，很失望吧？” 傅少北冷冷的开口。 他很高，比她高出接近一个头，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乌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盯着她的目光让她想起了盯住了猎物的野兽，气势凌人。 沈凝觉得口干舌燥。 她从来都是从容淡定，泰山崩于前她都能面不改色，很少有事能让她失去镇静自若。 可是每次见到傅少北，她都会不受控制的全身紧绷。 因为他那张酷似楚少阳的脸吗？ 还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和楚少阳一样咄咄逼人的气势？ 沈凝分析不出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开眼前这个男人。 他太危险！ 一个字也不想再多说，沈凝紧抿起了唇角，她甚至不愿意去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本来该和自己相亲的秦市长家的二公子又去了哪里。 这种事情不用问。 傅少北他是谁？ 他是D城的无冕之王，就连市长大人看到他，都会客客气气的给他几分颜面。 传说中他跺一下脚，D城都能抖三抖。 他想要办的事情，还有办不到的？ “你让开！” 沈凝冷冷开口，抬起双眸，毫不掩饰心里的恼怒。 傅少北盯着她，没有说话，薄唇紧抿，下巴的线条又冷又硬。 他好像在生气。 不错，他的确很恼火。 尤其是看到精心装扮过的她的时候，让他眼前一亮。 可她打扮得越是好看，傅少北就越是生气。 和秦家二公子相亲，就让她这么重视？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 看样子，她是恨不能攀上秦二公子这根高枝啊！ 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全都是权欲熏心！ 第3862章 真的很讨厌 傅少北心里鄙夷。 “你不是来相亲吗？怎么才来就要走，对我这个相亲的对象不够满意？”傅少北漆黑的眼眸淡淡看着她，他也毫不掩饰的唇边浮起讽刺。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应该不比你那个相亲的秦二公子条件差，你看到我就这么不耐烦，连饭都不吃，话都不说就要走？” 他咄咄逼人的语势让她又气又急。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不相干。”沈凝恼火的叫道。 她很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可没办法。 他距离她太近，胸膛几乎要贴住了她的鼻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有一副饱满又结实的胸肌，带着一股烧灼般的热力，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热。 她想推开他，可他却用力攥住了她的手。 “是吗？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那样的话？”傅少北冷冷道。 沈凝顿时一窒。 她没说过吗？ 回想上次和他见面时候的情形，好像她真的没和他说过，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按在墙上给强吻了。 可从那次之后，她在心里和自己说过无数次，再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如果我上次没说，那么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傅总，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也不想和你有半点交集！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以前谁也不认识谁，以后也是陌生人，那场车祸我原谅你了，不追究你了，这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我一点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从你的头发丝到你的脚后跟，我统统不想看见！” 沈凝只觉得压在心里的火山一下子爆发了。 这些话不经大脑的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 但她不后悔。 对付像他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她必须要非常绝决的斩断他所有希望。 不管他是傅少北还是楚少阳。 傅少北愣住了。 他皱起眉头，冷冷看着她，眼里的寒光几乎要把她冻僵。 可沈凝挺直了背脊，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 她不再怕他了。 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吃了她。 她握紧了手里的包包。 因为那里面有她带来的“武器”，这也是她敢孤身前来相亲的原因之一。 就算秦二公子真的是陈明丽给她挖的坑，她也有办法保护自己。 “你很讨厌我？为什么？”半响后，傅少北才憋出一句话来。 居然还有人说讨厌自己？ 难道她不是一直在暗恋自己，自己向她表达好感，她难道不应该受宠若惊？ 傅少北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沈凝咬紧了嘴唇，恨恨的瞪着他，不答。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因为那场车祸？因为是我撞伤了你？我告诉你那场车祸……”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沈凝打断。 “和车祸没关系，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傅总，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我也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吗？你告诉我，我改！” 第3863章 早知道撞死你 虽然傅少北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喜欢她，可沈凝经历过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爱，她能够看得出来，傅少北对她有兴趣。 从她在医院醒过来，见到他的第一次起，他虽然表现得那样冷酷淡漠，可他眼睛里的光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接下来的第二次偶遇，或许也根本不是偶遇。 在医院那个让他控制不住的强吻，让沈凝更加断定傅少北的心思。 他也许不是楚少阳，也许没有楚少阳对他的记忆，但是以他那样身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强吻她。 他更不会因为在春和楼的匆匆一瞥，就让人给她安排单间，并给她买单。 他再不可能出现在她和别人的相亲宴上，并包下了整个餐厅。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对她的好感，可沈凝却看出来了。 这让她更加想要赶紧逃开他，把他对她的这份好感扼杀在萌杀当中。 想起楚少阳对她的那份执著和狂热的变态的爱，她就不寒而栗。 难道他上一世对她的折磨还不够，这辈子又追过来要继续折磨她吗？ 老天，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和楚少阳发生半点纠葛！ 傅少北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喜欢她？ 自己有说过喜欢她吗？ 压根就没有！ 自己只是不忿这个女人不待见自己罢了。 他讽刺的勾了下唇角：“你少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你了？我会喜欢上你这么丑的女人，你回去照照镜子再来开这个口！” 沈凝用力瞪着他。 他长得和楚少阳一模一样，连那条毒舌头也是一模一样。 说的话还是那么刺人。 但沈凝并不生气，她立刻道：“既然你讨厌我，那你放手，我会马上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碍你的眼。” “谁说我讨厌你了？”傅少北本能的皱了下眉。 说完他自己也纳闷了一下。 沈凝冷笑一声：“傅总，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觉，那都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不想看到你，现在你能放我走了吗？” 傅少北咬了下牙齿，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倏然加大了力度。 他不再说话，抓住她大步往房里走去。 沈凝怎么挣扎也没用，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毫不理会她的反抗。 她气极了，想拿出包包里的武器来对付他，可她只有一只手，没办法打开拉链。 “傅少北，你究竟要干什么？”她冷着脸叫道。 他把她带到餐桌边，将她按在餐椅上，然后松开了手。 “你不用反应这么激烈吧，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傅少北皱眉，一副不耐烦的语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请吃饭？ 沈凝冷冷道：“傅总请人吃饭总是用这种方式？很抱歉，我不吃！” 她再次起身要走，傅少北一下子按住她的肩膀，眼眸中透着危险的寒光。 “你就这么恨我？恨我撞了你？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真该把你撞死！” 第3864章 对峙 “你！” 沈凝很少生气，这次她真的怒了。 这是什么人啊，把她撞得变成了植物人不说，自己已经不追究他了，他还大言不惭的说后悔没把自己撞死。 渣！ 实在是太渣了。 她气得一低头，向他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咬了下去。 傅少北看到了，他明明能躲开，却偏偏没躲，任由她一口咬住。 她是真的发了狠的，这一口咬得他后背一挺，但他一声没吭。 沈凝咬得牙根发酸，才恨恨不已的松了口，只见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正微微沁出血来。 但他仍是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沈凝突然觉得脸上一热。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咬人？ 属狗的吗？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声道歉的话，可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他出口伤人在先。 傅少北按响了叫人的铃，让送餐上来。 很快就有侍者进来上菜。 当着侍者的面前，沈凝不想和他拉拉扯扯，否则这件事传扬出去，不一定会被人传成什么版本。 她知道傅少北是D城的风云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莫不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自己今天晚上和他见面这件事情，要是被捕风捉影的记者拍到了，自己会立马变成了“网红”。 她绝对不想出这个风头。 昂贵豪华的餐厅，收费自然是不菲的，送上来的食物也算对得上它的价格。 可沈凝一点胃口也没有。 餐桌非常大，有二十个座位可以供他选择，可他偏偏就选择坐在她的身边。 这更让她如坐针毡。 傅少北看了她一眼，见她动都不动自己盘子里的菜，不禁皱了下眉。 “菜不合你的口味？还是你不喜欢吃西餐？” 沈凝本来不想回答，转念一想。 她干脆利落的道：“对，我不喜欢西餐。” 这样总可以堵住他的嘴了吧？ 傅少北却不以为意的道：“你可以试着尝试一下，不试过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怎么会知道西餐是不是更符合你的口味？” “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尝试也知道，我不喜欢的东西就不会勉强自己，对食物如此，对人也是如此。”沈凝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 傅少北就盯着她，乌黑的眸底再次闪起了寒光。 他用命令的语气说：“我让你试试，吃一口！” 沈凝端坐在椅中，动也不动，她讽刺的勾了下唇：“我不吃。” 两个人虽然没有撕破脸，可之间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气氛却让一旁的侍者觉得心惊肉跳。 傅少北切下一块鹅肝，用叉子送到她的唇边。 “试试。” 沈凝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她用行动告诉了对方。 傅少北从来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他胸口升起压不住的怒气，瞪着她。 沈凝也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神情就像是一只不服输的小豹子。 那侍者被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紧张极了，后背直冒冷汗。 他后悔自己没早点离开，可现在要走，会不会引起傅少不高兴？ 第3865章 还得用强的 “吃！” 傅少北再次冷冷开口。 “不！” 沈凝毫不犹豫。 傅少北不再说话，收回叉子，将那块鹅肝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沈凝有些意外，他这样的人就这样认输了？ 可是接下来，傅少北突然一个俯身，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她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她的唇上。 混蛋！ 他又强吻她！ 沈凝气极了，张开嘴正要喝骂，突然觉得嘴里多了一样东西，咸咸的，鲜鲜的。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他的舌尖轻轻一送，将那样东西送进了她嘴里，然后他捏住了她的鼻子。 沈凝顿时呼吸不畅，本能的张嘴吸气，嘴里的东西就被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么？” 傅少北松开了她，微向后仰，乌黑漂亮的眼中闪过得意洋洋。 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餍足的豹！ 沈凝呆呆的看着他，她的嘴里还留着食物鲜咸的味道，那块被她咽下去的东西，就是那一小块鹅肝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强迫她吃东西！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让她的脸热辣辣的。 傅少北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的道：“你的味道比鹅肝还要好。” 沈凝没有说话，她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愤慨而僵硬，她想挥出手，对着他那张漂亮的脸重重挥出去一巴掌。 “无耻！无赖！” 她的手刚在半空就被他的大掌抓住了。 他用力攥紧了她的手腕，一阵剧痛让她从齿缝里吸气。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我，你也不可以！”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吃东西，你要是不吃，我就用刚才的方式喂你吃！” 沈凝气得浑身都在抖，可他的力气太大，她在他的掌控中，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好，我吃！” 她突然之间冷静了下来，“请傅总放开你尊贵的手，你这样就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傅少北冷冷的眼角扫过那名侍者。 那侍者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刚才那一幕太震撼了，让他都差点窒息了。 沈凝没有再说话，傅少北一松开她的手，她就吸了口气，然后让心情平静下来。 她用一种非常优雅的姿势拿起了面前的刀叉，切下一块小牛排，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还品尝了一口红酒。 “酒的味道不错。”她赞了一句。 傅少北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解。 印象中，她不像是轻易就妥协的人，怎么，是她终于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了？ 他冷峻的脸上不由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 女人果然都是这样，嘴上总是说不要不喜欢，可心里却想得发疯。 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刚才还一脸义正辞严的拒绝自己，自己不过就是用了点强硬的手段，她立马就变成了乖乖的小绵羊。 看来对付女人，还是得用强的。 第3866章 不想变笑话 他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优雅的开始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沈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算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找不到他半点失误。 他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斯文高贵，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加上他俊美的容貌，怪不得D城的小姑娘们见到他，就像是苍蝇见了蜜糖一样往上扑。 沈凝勾起唇角，浅浅笑了笑。 傅少北虽然没有正眼看她，可是眼角的余光却从来没离开过她。 见到她先是对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然后又露出了笑容，心里更得意了。 果然，她开始对自己注目了，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自己这张脸。 如果换了旁人，傅少北一定会很生气，因为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可被她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里却觉得得意又满足，如果能靠脸吸引她的注意力，那他愿意。 这个念头刚一划过他的脑海，傅少北心里突然对自己产生了鄙夷。 “傅总，我吃好了，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沈凝吃完后，将刀叉合在一起，整齐的放在盘子上。 傅少北一愣，盯着她没有说话。 眸底闪着幽幽的光。 沈凝微微一笑，再次开口：“傅总说只是请我吃饭，现在饭吃完了，傅总不会强行留客吧？” 傅少北的薄唇抿了抿，冷冷道：“当然可以，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将手中的餐巾重重掷在桌上，本来的好心情顿时跑了个精光。 这个女人吃饱了就要走，真当他是为了请她吃顿饭的吗？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发火，可又没有理由。 是他亲口说的只是请她吃饭，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可是看到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又让他心情非常不舒服。 沈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非常有礼貌的说道：“今天的晚餐非常美味，感谢傅总这么美好的一餐，非常感谢。” 这话听着怪怪的！ 傅少北瞪着她，不说话。 沈凝又是微微一笑，拿着手里的包包，优雅的转身离开。 侍者抢上前去替她打开包厢的门，她笑着道了声谢，然后走了出去。 乘坐电梯到了大堂，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心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终于要离开虎口了。 就在这里，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的一缩。 还没等她回头，就觉得手腕一紧。 傅少北大步追上来，抓住了她。 “傅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沈凝眉头一皱，不解的回头看他。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送你回家。”傅少北脸色臭臭的，像是谁欠他二百吊钱一样。 “哦，不用麻烦傅总了，我自己可以打车……” 话未说完，已经被傅少北不耐烦的打断。 “啰嗦！” 他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将车钥匙抛给了侍者，命令的语气：“把我的车开过来。” 然后他就抓住她，走出餐厅大门。 餐馆前面人来人往，灯火璀璨。 沈凝没有挣扎，她不想让自己变成明天D城的笑话，更不想上头版头条。 第3867章 看夜景 她安安静静的垂首而立，温顺乖巧得样子像是完全变了一样人。 傅少北不由歪过头，狐疑地看着她。 她不像是这么听话的人啊。 因为她低俯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光洁饱满的额头，长而弯翘的眼睫，遮住了她那双清灵水透的双眼。 那是她脸上唯一能让他看得过去的五官了。 啧！ 这丫头长得还真不咋样。 傅少北心里闪过一抹嫌弃的念头，可是右手始终牢牢握紧了她的手腕，半刻也没放松。 车童将他的车开了过来，黑色的柯尼赛格静静的停在了两人面前。 傅少北不等车童下车，就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架势，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立马落了锁。 沈凝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安静，温驯。 她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还非常主动的系好了安全带。 这让傅少北再次狐疑的斜了她一眼。 “今晚的夜色不错。”她像是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在观察自己，目光落向车窗外面，漂亮的霓虹灯闪烁着，这个城市的夜景的确很美。 傅少北没有吭声，神情专注的开着车。 “找个地方看看夜景吧。”她忽然再次开口。 闻言，傅少北一愣，差点把煞车踩成了油门。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觉得时间还早，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夜景，傅总知道附近有什么看夜景的好地方吗？”沈凝笑着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心无城府的问道。 她笑容甜甜的，清纯可人，加上她短短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十八岁的单纯小女生。 傅少北愣住了。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清纯的笑。 真甜！ 他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可他却见过她的各种冷脸，冷笑，冷嘲。 她对别人都是笑脸盈盈，可唯独看到他，立马就变得苦大仇深。 自己究竟哪里惹到她了？ 可现在，她居然对着自己笑得这样甜，这样美！ 傅少北忽然觉得，她一点也不丑。 但同时，他心里警铃大作。 这丫头想弄什么鬼，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上次自己在医院强吻了她之后，她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副恨不能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今天自己又强迫了她一次，可她的态度和上次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心思飞转，嘴上却冷冰冰的道：“你想看夜景？” 沈凝抿着唇微微一笑：“并不是很想看，只是不想这么早回那个家，我本来想到处逛逛，可傅总坚持要送我的话，我只好请您把我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放下来，当然，如果傅总公务繁忙，可以随时把我放下来。” 傅少北不再说话，脚下猛踩油门，柯尼赛格顿时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跑车停在了山顶处。 车一停下，沈凝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里是D城最高的地方，山顶处有一个观景台，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这里更是很多情侣都喜欢来的约会地点。 第3868章 多吃肉 现在是晚上九点，观景台上还是有不少对情侣正在倚着栏杆，喁喁细语。 傅少北的目光从那些成双入对的情侣身影上掠过，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故意让自己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出现在观景台的都是情侣，难道她…… 沈凝根本没有回头看他，顺着长长的台阶往高处走，在观景台上方，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那里的景色更美。 可是因为偏僻险峻，亭子有些年久失修，传说那里曾经出过事故，就算白天都很少有人去，晚上就更没人了。 她一步步上着台阶，不疾不徐的走着。 高跟鞋踩在青石阶上，在静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出意外，她听到了身后尾随而来的脚步声。 傅少北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她却听到了，只要他一靠近她，她身上的寒毛就会不自觉的竖起。 就像是动物意识到危险时发出的本能反应。 她没有回头，一口气登上了顶，置身在小小的亭子里。 亭子四周都围上了栏杆，放眼望去，整个城市仿佛都在她的脚下，璀璨的灯火点烁着。 D城的夜空，真的很美。 沈凝出神的看着山下的景色，傅少北站在她的身后，出神的看着她。 他能看到她的半张侧颜，鼻尖挺翘，下巴弧度美好，睫毛长而弯，只是她的神情让他捉摸不透。 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忧愁。 看到她单薄的身影伫立在山顶的寒风中，仿佛风大一些就能将她吹走，他的心里蓦然泛起了一丝痛。 她真瘦！ 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了。 身上的长裙没有遮掩住她的瘦削，反倒让她显得更楚楚可怜。 怎么她出院回了家，比在医院的时候还要瘦了呢？ 想起彭俊凯向自己禀报过她的家世，那复杂的关系，他俊挺的浓眉不由皱了起来。 不是已经让人进去照顾她的饮食了吗？ 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她长点肉！ 刚才握着她手腕的时候，他都没敢用力，生怕力气稍微大了点，就会折断了她细瘦的骨头。 “以后，你要多吃点肉。” 他突然开口，“就算不喜欢也要学着吃，不吃肉怎么长肉！” 语气一如平时般强势命令，好像在吩咐手下人做事一样。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几乎一口没吃，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脸上，她一共吃了一小块鹅肝，两口沙拉，一只小面包加一小杯红酒。 这么点东西给他塞牙缝也不够。 他是在喂鸟儿吗？ 鸟都比她吃得多！ “好的。”沈凝忽然回眸，对他浅浅一笑。 远处璀璨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盈润有光，她那双清透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一样，星光闪烁，竟比天上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更迷人。 傅少北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她的眼睛真美！ 当初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的这双眼睛震了一下。 他几乎没有看她脸上其他的五官，这眼睛宛似一泓深潭，带着深不可测的魔力，让他想要靠近，想要挖掘潭底的秘密。 第3869章 小猫的爪子 星光如梦。 傅少北下意识的抬起了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庞，一点点上移。 沈凝没有动，目光温柔如水，凝视着他。 他薄唇轻启，带着冷静又命令的语气：“以后，做我的女人，我保护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 他傅少北从来不轻易许诺，尤其是对女人。 他非常重视承诺，只要说出口的话，无不经过深思熟虑。 可刚才这句话，却是冲口而出。 但说出口之后，他并不后悔，反而觉得非常的骄傲。 终于遇到一个他能看上眼的女人，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给予她最好的生活，她想要什么，他就能给她什么。 这个女人运气还真是好。 她听了这话，一定会激动得哭出来吧。 傅少北信心满满，他等着下一刻，她就会主动扑进自己怀里，感动得哭，还会主动的吻自己的唇。 她之前欲擒故纵，不就是等的这一刻吗？ 傅少北早就看透了，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就连眼前这个丫头也不例外。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他早就拂袖而去，理都不理。 可他愿意给她这个接近自己的机会，就因为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只要她乖乖的像小鸟依人般听话，他会好好的宠着她，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过上所有女人都羡慕无比的生活。 “做你的女人？” 沈凝愕然张开了明眸，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不错。” 傅少北冷着脸，微微低头，俯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下移，不自觉得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他很愤怒，那个亲吻不叫吻，而是带着一种惩罚的意味。 事后回想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的愤怒，而完全忘了品味她的唇是什么滋味。 而第二次，他只是想用那种方式来喂她吃东西，让她知道自己的话是不可违逆的。 现在，等她成为他的女人后，他就要好好的品尝一下她的味道。 他心情无比期待。 “我知道你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你也和我玩了很久的花样，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玩的那些花样，不过，我原谅你了，毕竟你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成功了，你的确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傅少北说完，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会扑进自己怀里，主动的亲吻自己了吧。 他突然无比期盼。 沈凝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她抿了一下唇角，似乎想笑，又忍着没有笑出来。 那双比星星还要闪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下了滔天的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开心，更感激傅总能给我这个机会。”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下挠着他的心。 第3870章 回敬你的礼物 傅少北心里乐开了花，俊脸依然板得很严肃。 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自己的高兴，否则她会恃宠而骄的。 “不错，你还算识趣，做我的女人，你要做到三点，只要有一点不达标，我随时都会把你赶走！不过，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算是补偿你的损失。”他用盛气凌人的语气说道。 沈凝的唇角似乎又弯了弯。 不过她柔柔的点了下头：“好的，是哪三点？” 傅少北便道：“第一点，你不可以跟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男人约会，包括电话、视频、邮件，通通都不可以。” 沈凝轻轻点了下头。 “好，第二点呢？” “你要随叫随叫，接到我的电话，必须立刻、马上，放下所有事情，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第三呢？” “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比如今天晚上，你让我很不高兴。”傅少北用冷冷的语气道。 沈凝轻声问：“真的很抱歉，不过以后我不会啦。” 傅少北非常满意她的态度，薄唇勾起，微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这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蔓延开来，让他像个发光体一样璀璨夺目。 连满眼霓虹都遮不住他的光彩。 “过来，让我亲亲你。”他带一种施恩的语气道。 她柔顺的靠进他怀里，然后抬起头来，用手勾了他的脖子，红唇微微嘟起。 傅少北盯在她的唇上，鼻端嗅到的是淡淡幽香，能感觉到她温香馨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微微低头，在这一刻间，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 俊美的脸庞忽然发烫，带着一种少年青涩的冲动和不知所措。 事实上，他没和姑娘亲过吻。 前两次碰到她的唇，都是因为愤怒所驱使，他自己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可这时候一想到要亲吻她的唇，他的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紧张得掌心出汗，本来想要拥抱她的手指微微发颤。 就像是个初堕情网的少年般。 不能让她看出自己没经验！ 否则她会笑话他！ 傅少北告诉自己。 为了掩饰紧张和无措，傅少北突然揽紧了她的腰肢，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对着她的唇狠狠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完全没看到她勾在自己脖子后面的手指尖，亮出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尖针。 他的唇还没碰到她的唇，就觉得后颈上传来微微的刺痛，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怎么回事？ 傅少北的反应快得异常，他迅速反手，握住了一只纤滑细腻的手腕。 沈凝的手指长得非常好看，纤细修长，像是兰花般柔美。 可是她的食指和中指，却挟着一枚银针。 星光下，她笑容如醉，眸光亮人。 “你干什么？” 傅少北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指间的银针，皱起了眉头，然后一把夺过银针，远远地丢了出去。 “不干什么，就是想回敬你一份礼物。”沈凝的手被他握住，脸上却露出满不在乎的笑。 笑容里带着狐狸般的狡黠。 第3871章 小小的报复 “你想用那根针对付我？你也未免把我傅少北瞧得太小了。”傅少北冷冷道，胸中怒气勃发，却含着隐隐的兴奋。 她的突然反抗不但没有让他恼怒，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兴趣。 他不喜欢太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女人嘛，就要像猫一样，该温驯的时候温驯，该呲牙的时候呲牙，该亮爪的时候亮爪。 “不过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傅少北说完，握着她的手用力一紧，然后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薄唇重重的压在她唇上。 她的唇柔软中带着清凉。 他正想仔细品尝，突然觉得身体里产生了一种麻痹，手足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这种麻痹迅速蔓延，连他的全身都变得不受控制。 她轻轻松松的就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退后两步，好整以瑕地看着他。 星光柔美的照在她身上，让她像月下的精灵般，却让傅少北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你……”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他想要怒喝出声，可是只吐出一个字，还模糊不清。 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木头，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失去了作用。 包括他的舌头在内。 “也没什么，”她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就是一点麻醉剂，能让你躺上两个小时动弹不得，傅总，对不住啦，我本来想用来对付色狼的，没想到……” 她没说下去，却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 傅少北又气又怒，恶狠狠的瞪着她，想骂人，可是嘴唇连动都不能动。 沈凝轻轻一推，他就像根木头般，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眼睛愤怒的大睁着。 她笑嘻嘻的走近，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玩味的看着他愤怒的表情。 他的眼神恶狠狠的像要吃了她一般。 可沈凝一点也不怕。 他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肉，由得她宰割。 “傅总，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个人是很小气的，别人对我好，我不一定记在心上，可别人要是对我不好，我一定会睚眦必报，所以在得罪我之前，你最好还是先了解我一下。”她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傅少北说不出话来。 不管他怎么用力，可他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全身肌肉僵硬得像石头，完全没有半点知觉。 这个丫头用的什么麻醉剂，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他施加暗算！ 要是他能动了，他非把这臭丫头抽筋扒皮不可！ 不，只是抽筋扒皮太便宜她了，他要把她关起来，然后狠狠的折磨她，让她哭着求饶！ 傅少北心里发着狠，可他眼神里除了愤怒，并没有半点惧怕。 他根本不怕沈凝会把她怎么样。 他就不相信这D城还有人敢动他傅少北的一根头发。 沈凝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是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般，点了下头：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不敢把您怎样，不过你欺负了我两次，要是我不小小的报复一下，怕是傅总以后会得寸进尺。” 报复？ 你要怎么报复？ 傅少北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加一丝轻蔑。 第3872章 剥了他 沈凝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啦。” 她说完之后，就伸出手来去解他的西服扣子。 傅少北的眸子瞬间瞪得老大。 “唔唔唔唔唔！”你要干什么？ 沈凝一边解扣子，一边笑道：“给你脱衣服啊。” 她听懂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为什么脱我衣服！ “因为这里太热了，我想让你凉快凉快。” 沈凝笑。 奇怪，她好像能听懂他想说的每一个字。 傅少北气得浑身发抖，眼光像杀人般死盯着她。 可是很快，他的愤怒就变成了恐惧。 因为她脱掉了他的上衣，背心，露出他健硕完美的上半身之后，她还不肯罢休，居然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这丫头是疯了吗？ 她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把自己给强了吧？ 傅少北除了愤怒恐惧，心里还产生了这样荒谬的念头。 接着他就又气又怒。 这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成为自己的女人？ 她真的想要，也犯不成这样饥渴吧。 傅少北愤怒归愤怒，可一张俊脸却不受控制得变得通红，烫得能在上面烙饼了。 不管他平时在人前再怎么强势，可被一个姑娘扒裤子，这种事情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他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的心更是要蹦到嗓子了，一边吸着气，一边回想自己穿的是哪种内裤。 接着他就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是平脚的。 沈凝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累出了她一头一身的汗。 傅少北躺在青石砖的地面上，被寒风一吹，肌肤上起了一层层的颤栗。 他气得脸皮紫涨，紧紧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去那个扒了他裤子的女人一眼。 不过沈凝还算手下留情，给他留下了一条遮羞的底裤。 饶是这样，傅少北的肺也要气炸了。 对沈凝恨到了骨头里。 “傅总，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沈凝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傅少北的脸，顺手把掌心沾的灰抹了他一脸。 她笑吟吟的，心情大好。 傅少北闭着眼睛，哼都不哼，看都不看她。 不错，他恨极了她，死丫头，你得罪了我，等着瞧！ 他心里已经闪过了十七八条狠狠报复她的计划。 “这对傅总而言，应该是不堪忍受的羞辱吧？”沈凝忽然收起了笑，正色道。 傅少北还是不看她，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他决定当她说话就是放屁，等两个小时过去，他恢复了行动，他绝不会放过她。 现在，她爱说啥就说啥。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过就是脱了你的衣服，还没把你扒光，你就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恨死了我，可是你想想，你两次三番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羞辱。” 沈凝顿了顿，又道：“一报还一报，你强吻了我两次，我脱你一次衣服，咱们现在算是扯平了。” 扯平个屁！ 你对老子的羞辱，老子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傅少北蓦然睁开眼睛，目光喷火般瞪视着她。 第3873章 拍照 沈凝啧了一声：“啊哟，瞧你这眼神，看样子是不服气啊？你还想继续报复回来，是不是？” 是！ 要不你就弄死老子，否则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傅少北继续用力瞪着她，眼神像刀子般嗖嗖嗖的往她脸上飞。 沈凝就露出为难的表情，一根手指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看样子我是真的得罪了我了，这该怎么办呢？”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傅少北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懒得再看她。 “对了，有办法了。” 沈凝突然双手一拍，跳起身来，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傅少北不禁又睁眼看她，眼神狐疑。 这丫头又想怎样？ 沈凝笑着对他挤挤眼。 “傅总，我想和你揭过这场梁子，可是你似乎并不愿意，你在D城权大势力，一手遮天，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你想要我死，就像踩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我虽然渺小，也不想就这样被人踩死，所以为了活下去，我只好采取一点非常的手段啦。” 什么手段？ 你又要干什么？ 傅少北心里警铃再次大作。 他瞪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凝笑吟吟的从手袋里取出手机，对着躺在地上的他拍起了照来。 一口气拍了好几张。 傅少北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混账！ 该死！ 这丫头胆子上生毛了是不是，居然敢拍他的果照！ 这一刻，他想撕了沈凝的心都有了。 尽管他身上还留了一条遮羞的四脚底裤，可这对傅少北而言，已经是平生从来没有受过的奇耻大辱。 沈凝觉得还不过瘾，拍了几张之后，她突然灵机一动。 她拿起丢在一边的黑色西装，随便扭了扭，把上衣摆成了一个S，放在傅少北的左边，然后把裤子扭成了一个B，放在他的身体右边。 弄好了，她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拿起手机又拍了几张。 傅少北瞪着眼睛，眼角一个劲的往两边瞥。 他只看到她在摆弄自己的衣服，却不知道她在弄什么鬼。 沈凝拍完了照，将手机收了起来，笑吟吟的对他摆摆手：“傅总，再会。” 她准备离开了。 走了两步，她又返了回来。 傅少北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恨得直咬牙。 死丫头又想玩什么？ 沈凝没再捉弄他，而是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过一个半小时，你就能恢复行动，不过夜里风凉，你吹了两小时的冷风，怕是会风寒侵体，回去之后记得喝上一大碗红糖姜茶，否则感冒发烧，可别怪我没提前叮嘱你哦。” 说完，她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 “傅总，你的照片我已经发到了网上的空间里保存起来了，空间加密，除了我之外没人能看得到，只要你以后不再纠缠我、报复我，你的照片就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但是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或是你再对我纠缠不休，那后果自负。” 这是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傅少北气得浑身发抖。 第3874章 展示好身材？ 这是他最常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和语气，这丫头说起话来，竟然和他有那么几分相似。 可平时都是他用来威胁别人，别人什么时候敢威胁他？ 所有敢对他有这种口气说话的人，早就不存在了。 沈凝说完，就扬长而去。 只剩下傅少北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青石地面上，山风吹来，他一阵阵的打着寒颤。 看到沈凝走了，傅少北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只觉得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 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凝刚才笑吟吟的活像是一只狐狸，他忽然只觉得后颈上寒毛直竖。 这丫头胆大心又细，做事无法无天。 很像，真的很像。 和他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少北心里那股想要杀人般的怒火随着沈凝的离开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他仰面朝天躺在那儿，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星空。 漫天的星光如醉。 很美。 傅少北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星星了。 他很忙，非常忙。 身为傅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他每天要处理的公务、要赴的宴会、要应酬的关系，让他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他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来看星星。 但是小时候，他却是最喜欢看星星的，常常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最喜欢那些关于星星的神话。 传说中，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他就常想，自己会不会也是天上的一颗星变的？ 他不知道自己又躺了多少时候。 然后他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那是忠心耿耿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彭俊凯。 彭俊凯的车一直尾随在他的车后面，只是离得非常远，并没有让沈凝发现。 他跑上了凉亭，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傅少北，嘴巴登时张成了O形。 紧随他而来的还有两名黑衣保镖。 不过彭俊凯马上回身，禁止他们两个登上凉亭。 “站在那儿别动。”彭少凯下令。 两名保镖立刻停在了台阶上，抬头看向凉亭，神情莫名其妙。 彭俊凯再次回身，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傅少北，脸上的表情是错愕万分。 如果不是星光照在傅少北那张异常英俊的脸上，这张脸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简直无法相信被剥光了躺在那儿的健美男人，会是他心里像神一样的少爷。 少爷不会是故意脱了衣服，躺在这儿一边乘凉，一边展示好身材的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当然不可能！ 现在才三月份，天气凉得很，就算穿着衣服站在这凉亭里，他都觉得寒风刺骨。 “少爷！” 尽管傅少北的身材非常的有料，可是彭俊凯一眼也不敢多瞧。 他低下头叫了一声。 傅少北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说不了话。 但是他习惯沉默寡言，彭俊凯也习惯了他不说话，他越是不说话的时候，越代表他不想被人打扰。 按理说彭俊凯应该马上识趣的离开，可他心里只觉得怪怪的。 第3875章 遭人暗算 少爷躺在这儿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尤其是他的衣服摆在身体两边，衣服摆成了S，裤子摆成了B。 这不是被人骂了吗？ 他马上断定，少爷一定是出了意外。 “少爷，您是被人暗算了吗？”彭俊凯忙大着胆子，看向傅少北的脸。 傅少北脸上的肌肉僵硬，可眼中的怒火如炽，马上要喷薄而出。 他杀人般的目光让彭俊凯脖子后面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双手乱摇。 “不、不、不是我，少爷……” 当然不是你，你有这个本事？你有这个胆子？ 傅少北眼神轻蔑的哼了一声。 彭俊凯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来。 他忙拿起衣服，给傅少北盖在身上，遮住了他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好身材，松了口气。 “少爷，你是被谁暗算的？” 他问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傅少北都没有出声。 废物！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能说话？ 傅少北气恼地瞪着他。 彭俊凯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 “哦哦哦，一定是沈小姐。” 这一整个晚上，傅少都和沈小姐在一起。 现在沈小姐不见了，少爷却被弄成这样，除了沈小姐，再不做第二人之想。 只是彭俊凯做梦也想不到，英明神武、体力过人、狡诈如狐的少爷，居然也有遭人暗算的一天。 这要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 “少爷放心，我马上派人去找沈小姐，一定会抓她回来向少爷你陪罪！” 彭俊凯马上转身吩咐两名保镖。 “让咱们的人动手，把沈小姐带回来。” 从西餐厅到山顶，一直到沈凝离开，始终有傅少北的人在暗中跟踪着沈凝，也或以说是保护。 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跟踪经验十分丰富，所以沈凝半点也没察觉。 彭俊凯是得了傅少北的吩咐，不可以靠近他们身前百米。 他知道这是少爷在谈情说爱，最讨厌旁人打扰，当然不会做不识趣的电灯泡。 于是他带着几名保镖守在旁边，一直看到沈凝一个人离开，而少爷却久久没有露面。 他这才觉得奇怪。 沈小姐这是和少爷吵架了？ 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少爷从上面的凉亭下来，他这才大着胆子上去一看究竟，结果就发现少爷中了暗算，动弹不得。 沈小姐的胆子还真够大的！ 他咂舌不已。 还有，少爷为什么脱得只剩一条底裤？ 是少爷想要霸王硬上弓，和沈小姐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不出少爷居然是这么急性子的人啊？ 是了，一定是这样！ 彭俊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觉得少爷想对沈小姐用强，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因为傅少北毫无恋爱经验，彭俊凯也没有，但是他翻阅了不少资料，然后精心安排了餐厅的那场冒名顶替的相亲约会。 他说什么，傅少北就信什么。 餐厅是他订的，也是他提议包下整个餐厅，他还提议少爷在用过饭之后，可以带沈小姐去一些浪漫的地方散散步，要是气氛好，可以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 第3876章 继续，保护 这个山顶上看夜景，也是他翻阅资料查到的。 在D城由情侣投票选出的十大名景中，这里排名第一。 为了让少爷对女人能有一些了解，他还用匿名的方式给少爷的邮箱里发了几个加密的成人小电影。 当然，这种事情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干，只好偷偷摸摸。 要是他直接拿给少爷，少爷非骂他一个狗血淋头不可。 但是男人嘛，谁不喜欢看那个。 少爷以前不喜欢女人，那是因为他没开窍，等他开了窍，他就会发现，他自己的眼光不咋的。 男人都喜欢丰满有肉的女人，沈小姐却太瘦了。 彭俊凯对沈凝没什么好感，也没恶感。 他做这件事，却是奉了傅老爷子的吩咐。 傅老爷子并不喜欢自己的独苗，看上一个病殃殃的姑娘。 他只是没想到，少爷还真的看了那些成人小电影，还真的对沈小姐动了那样的心思。 不能承认！ 打死也不能承认小电影的事情。 要是少爷知道那些小电影是自己发给他的，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不……要！” 彭俊凯正想让手下人把沈凝带回来向少爷赔罪，突然，听到傅少北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 他又惊又喜，一口气问道： “少爷，您能说话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暗算您的不是沈小姐，是另有其人？是不是？” 沈凝给傅少北用的麻醉剂药效非常强，但是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只是在针尖上涂了一点儿。 她说过要让傅少北在这里躺两个小时，可傅少北身体强健，抗药性强，只过了四十多分钟，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可他的舌头还是不怎么灵活。 他瞪着彭俊凯：“继续，保护。” 说了这四个字，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彭俊凯就明白了，这是让他的人不要露面，继续在暗中保护沈小姐。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吩咐了几句，又挂断了电话。 “少爷，沈小姐那边出了一点小状况。”他走回傅少北身边。 傅少北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一寒，盯着他。 彭俊凯就俯过身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有人想对沈小姐不规矩，不过被咱们的人制止了，是三个地痞流氓，人已经落在咱们的人手里，沈小姐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 他看得出来，少爷虽然中了沈小姐的暗算，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可还是很关心沈小姐的。 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说。 可他这个当助理兼保镖的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他的眼珠子就是长着喘气的了。 “把人，带过来。” 傅少北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他吸了口气，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 彭俊凯马上掏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少爷，人马上就带来了。” 他知道，这次少爷要的人不是沈小姐，而是那三个小混混。 他也很想知道，这三个小混混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沈小姐的头上，难道他们不知道沈小姐是少爷看上的人？ 这三个人，别想好好活着了！ 第3877章 遇上劫匪 傅少北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四肢的麻木僵硬渐渐消失，他冷冷看了彭俊凯一眼。 彭俊凯马上识趣的转过身。 “我的衣服，摆成了什么样子？” 过了一会，他听到傅少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解。 他回过身来的时候，傅少北已经穿戴整齐，可那身笔挺的手工西装上面全都是褶皱，像是老太太的脸一样。 彭俊凯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憋着，低头回答： “衣服摆成了S，裤子摆成了B。” 他说完，马上屏气凝息，大气也不敢出。 果然，他立马就觉得头顶上一阵寒风旋过。 “沈，凝！” 两个字被傅少北咬牙切齿的吐出来。 傅少北的肺都要气炸了，牙齿咯咯作响，指节捏得发白。 这一刻，他宰了那臭丫头剥皮的心都有了。 * 而此时此刻的沈凝，也不比他的样子好多少。 她捉弄了傅少北一番，还拍了他的果照，威胁了他。 想到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纠缠不休，她就心情大好。 她走到山脚下，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可没想到，出租车司机居然东拐西绕，把她带到了一处荒僻的废弃工厂。 沈凝登时起了不妙的感觉。 自己这是遇上劫匪了？ 她心里暗暗叫苦。 因为她防身的武器只准备了一件，已经用在了傅少北的身上。 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晚上会连着两次遇险。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回头对她狞笑。 沈凝冷静的打开手袋，把钱和卡亮给他看。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全都拿走吧。” 破财免灾。 她希望这劫匪拿了钱就放人，毕竟她和他素不相识，他只是图财。 而她要的却是平安。 那司机却一伸手，连她的手腕一起抓住，粗声道：“钱要，人也要！” 他抓住她，猛的往自己怀里带，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脏话。 什么瘦得像排骨一样，要不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还真没胃口啃她这种硬骨头。 沈凝大惊。 她用力挣扎，在那男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司机痛叫一声，松开了手，她趁机打开车门，下车就跑。 哪知道没跑出两步，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堵住了她。 那名司机也下了车，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 “把这臭丫头给我抓住，老子要干死她！” 三名男人将她围在中央。 沈凝的心都凉了。 她跑不掉。 就在这时，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突然出现，三招两下就将三个企图对她不利的流氓打得屁滚尿滚，只有磕头求饶的份儿。 沈凝惊讶万分的看着那两名救了自己的人，还没等她开口道谢，那两名黑衣人已经飞快地抓住三个流氓，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车中，然后黑车飞快的驶远。 “沈小姐，请上车，我送您回去。” 又有一名黑衣人出现，非常有礼貌的对她行了个礼。 沈凝看了眼这名黑衣人，和救了自己的那两人穿的是同样的制服，应该是一起的。 她站在那儿没动。 第3878章 被人看笑话 因为她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打哪冒出来的，对自己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打跑了想对她非礼的流氓，但谁知道那不是他们演的一出戏。 仿佛看出了她的警戒，黑衣人又道：“我们是傅少派来保护你的，对你没有恶意。” 傅少？ 难道是傅少北？ 沈凝眸光一闪：“你们是傅少北的人？” “正是。” 黑衣人再次请她上车，这次沈凝没再犹豫。 车一直开到了她家门口，她向那黑衣人道了谢，便下了车。 站在家门口，看着车辆飞驰而去，她忽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家里的所有人都在。 “小凝回来了！” 陈明丽第一个发现了她，立刻声音响亮的叫了起来。 她这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唰的一下向她看过来。 沈凝瞬间变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人人脸上都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 沈凝知道他们为什么惊讶。 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她的裙子被那司机撕破了一条大口子，从下摆一直裂到了大腿处，鞋子也跑丢了一只，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刚刚遭受过凌辱。 事实上，她也差点被凌辱了，还是三个男人。 “啊！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被人强了？还是被人抢了？” 第二个开口的是沈若彤，声音又尖又细，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被人强了或是抢了，陈明丽母女三人一定会很开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吧。 沈如芸也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她先皱了下眉：“你不是和副市长的二公子相亲去了吗？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陈明丽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冷嘲热讽，让沈凝有些意外。 “小凝，你发生什么事了？告诉爸。” 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对她真正表示关心的人，就是沈青山。 他抛下手里的报纸，脸带怒意，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爸，我没事，就是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连鞋都摔掉了。” 沈凝心情再复杂，可是脸上却露出了若无其事的笑。 她才不会让陈明丽母女三人看自己的笑话。 沈青山明显不相信，摔一跤会摔成这样子？ “你真的没事？让爸看看，摔到哪儿了？”他又问，目光由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 沈凝笑着摇头：“爸，我真的没事，就是鞋跟卡在了下水道的井盖上，我拔不出来，就扔在那儿了。爸，我这双鞋是你帮我买的，丢了一只真是可惜。” 沈青山见她身上真的没伤，这才放下心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一双鞋子算什么，爸明天再给你去买，对了，今天晚上的相亲怎么样？” 很显然，他更关心这个问题。 他费劲了心思才牵的线，生怕副市长家的二公子会瞧不上自己的女儿。 沈凝微微一笑，声音似拂面的春风：“这件事，爸还是明天去问二公子吧，相信他会给您一个答案。” 沈青山就明白发生了意外，不禁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第3879章 后怕 “爸，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沈凝却不愿意多说，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把所有人的问题都关在了门外。 因为她的脑子太乱了，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她现在没心思应付任何人。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蹊跷，绝对不会是偶然。 她敢断定。 那三个混混，一定是有人安排了特意对付她的。 因为那个司机嘴上叨叨着，要不是有人出钱，根本看不上她这种货色。 出钱？ 是谁？ 是谁花了钱买通了那三个流氓来对付她？ 沈凝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明丽。 除了她，仿佛不做第二人之想。 陈明丽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虽然也很震惊，可她眼神却很淡定，像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出。 呵呵哒！ 沈凝勾起唇角，冷冷的笑。 她早就猜到陈明丽会给自己挖坑，本来以为她是和傅少北串通好了来坑自己的。 没想到……自己还真是高估这个女人了。 她比自己想的还要龌龊！ 居然想到让三个男人来侮辱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为了不让自己相亲成功？ 沈凝冷静下来，在脑子里把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心里已经猜出了一大半真相。 陈明丽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厌恶，已经上升到了恨的阶段。 她看到自己要和副市长的二公子相亲，明知道阻止不了，却也不愿意让自己顺利的嫁进豪门。 于是她就安排了三个人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来羞辱自己。 这样就连副市长的二公子也不会要她了。 果然天下最毒妇人心！ 沈凝想不到的是，陈明丽会这样迫不及待的对自己下手。 自己已经如她所愿，把薄家的婚事退掉了，她还想出这种毒计来对付自己，就是不想看到自己过得好吗？ 还是其中另有什么原因？ 沈凝不愿意去猜测陈明丽的心思。 她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想起遇到那三个男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场景，就是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傅少北派人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她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她想都不敢想。 再转念一想，是傅少北的人救了她，那他对她有救命之恩？ 可她是怎么报答他的呢？ 她把他扒光了，让他光溜溜的躺在山顶的石板地上，吹冷风，还拍了他的果照，威胁他！ 想到这里，她的脸突然热辣辣的发起烧来。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完了，这让她怎么还有脸去找他道谢？ 他一看到她，非把她抽筋扒皮不可。 沈凝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 想到傅少北，她就憋红了脸，想笑，又想哭。 各种滋味纷至沓来，搅得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翻来覆去，像叠饼子一样在床上折腾着，闭上眼睛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有人轻敲她的房门。 沈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谁？” “二小姐，是我。” 门外传来刘婶的声音。 沈凝就下床打开房门。 第3880章 通风报信 刘婶端着一碗银耳红枣汤，带着一脸关切温和的笑站在那儿。 “二小姐，我听到你睡不着，就给你煮了一碗汤，你喝了吧。” 沈凝看着刘婶，接过来，笑了笑：“谢谢你。” 刘婶没多说什么就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她关上门，将汤放在桌上，没有马上喝。 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汤，却让她感觉到了在这个家里很难感受到的温暖和关怀。 沈青山虽然是她的父亲，对她也有疼爱之心，可和他的权益比起来，亲情无足轻重。 他会随时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女儿的幸福。 沈凝叹了口气，端起汤来，喝完上床睡觉。 可一整个晚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噩梦。 她梦到自己被人追逐，跑得喘不过气来，前面却是一道万丈深渊。 猛然惊醒。 她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 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警示。 她的力量还太渺小，太薄弱。 她以为她准备了武器，足可以应付一切难题，可事情总会有意外，不会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继续强大，强大到足可以保护自己。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沈凝一惊。 这么晚了，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难道是小茹？ 她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本来不想接，可铃声断了之后，再次响起。 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通键，却没有说话。 对方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男声： “请问是沈凝小姐吗？” 声音有些熟悉。 沈凝怔了一下就想起来，是彭俊凯。 “彭助理？” 她记得他是傅少北的私人助理，只是奇怪，这么晚了，他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傅少北要找她？ 沈凝的心突然怦怦直跳，手心冒汗，她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是我。”彭俊凯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沈凝会一下子听出自己的声音，“沈小姐，您已经平安到家了吧？” “嗯。” 沈凝握紧了手机，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静静的听着。 “很抱歉，今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沈小姐受惊了，是我的人保护不力。”彭俊凯先是很客气的向她道歉，然后又道：“那三个家伙已经审问出结果，他们招出了幕后主使，是有人派他们前去对付沈小姐你的，我想问问沈小姐，您想知道是谁想要对付你吗？” “是谁？” “是你的继母，”彭俊凯顿了顿，“陈明丽。”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沈凝没说话，唇角浮上一丝冷嘲。 可是接着，彭俊凯又道：“那三个小混混都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陈明丽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先对付沈小姐你，然后再……再……”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沈凝的手指就握紧了手机，咬牙道：“再怎么样？” 彭俊凯吸了口气，才把下面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先侮辱沈小姐，再拍下照片，然后匿名发到网上，让这件事情曝光。” 第3881章 挟恩以报 沈凝的呼吸一下子顿住。 好卑鄙！ 她本来以为陈明丽只是想破坏自己的亲事，可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想的还要恶毒十倍。 如果不是傅少北的人出现阻止，那明天的自己就将会身败名裂！ 沈凝的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彭俊凯告诉自己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向自己示好？还是邀功？ 问都不用问，一定是傅少北授意的。 傅少北这是挟恩以报！ 沈凝心里本来升起的一丝感激，顿时又变得烟消云散。 她冷冷的开口道：“替我谢谢傅少，他救了我，我很感激。” 鼓俊凯似乎笑了笑，说道：“傅少让我问问沈小姐，您想怎么处置陈明丽？要不要一报还一报，听说陈明丽有两个亲生女儿，大女儿是个小明星，小女儿在读大学一年级，她们都曾经欺负过沈小姐，您看……” 他没有说完。 但是下面的意思，沈凝却非常清楚。 傅少北是想用陈明丽对付自己的手段，对付陈明丽的两个女儿。 但，沈凝不想这样做。 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让沈家颜面扫地。 尤其是在换届选举的这种关键时候，她不能让沈家闹出丑闻，否则父亲一定没机会当选局长。 她不像陈明丽那样没脑子，为了恨她为了报复，就不顾一切，用脚后跟想出的这个滥计划。 陈明丽想要毁了她，要她身败名裂，可陈明丽却忘了，沈凝也姓沈，她要是出现了丑闻，影响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会是整个沈家！ 沈青山这个人最要颜面，如果她真的被人拍了照片爆光到了网上，沈青山会翻脸不认人，将她赶出沈家家门。 但是，沈青山也会觉得从此没脸见人。 他的政治生涯也会就此结束。 沈凝对自己这个父亲非常了解。 所以她才会冷笑，笑陈明丽想的这个计划，实在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她是可以毁了自己，可她同时毁掉的，还有她的丈夫和这个家！ 沈青山前途一片灰暗，她还想往上爬？ 还想把大女儿嫁到薄家？ 全都是做梦！ 沈凝真想不到，陈明丽会蠢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人头猪脑。 也正因为她想不到，才差点着了道儿。 看来，她的心还是不够狠，也不够毒，她想不到人性会有那么阴暗的一面，为了把她赶出这个家，可以什么都不顾。 沈凝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清晰的再次开口： “替我谢谢傅少的好意，不过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傅少费心了。” 该怎么对付陈明丽，她有办法，她不会借助别人的手。 陈明丽现在不能动，因为她身上还有一些秘密。 沈凝不着急，她会把这笔账暂时记下来，然后一笔笔的向她讨还。 那一天，不会太远。 彭俊凯不由得一愣，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手机，电话那端的沈小姐，不会是被今晚上的事情吓傻了吧？ 人家都化身为恶狼想把她吞吃入腹了，她居然还不追究？ 东郭先生啊！ 第3882章 转达歉意 “沈小姐，您真的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不需要您亲自出手，只要您点个头，一句话，傅少就会帮您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会留下一点把柄和后患，更不会影响到沈局长的声望。”彭俊凯又道。 他不忘抓紧时机帮自家少爷邀个功，顺便吹捧一下。 “替我谢谢傅少，不必了。” 沈凝再次拒绝。 “对了，那三个人……”她又问。 彭俊凯马上道：“那三个人已经都处理了，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沈小姐面前了，沈小姐就当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好了。” 沈凝哦了一声，就明白了。 她不再追问。 那三个人就算没死，怕是还不如死了的好。 “今晚的事，麻烦你替我向傅少说一声抱歉。” 沈凝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了口来。 她素来好强，轻易不肯低头，可是今晚上的事情让她一想起来心里就充满了愧疚。 傅少北也没把她怎么样，不过就是强吻了她一下，她就用那种方法对付他，现在想想，实在是太过了。 她想要拒绝他的追求，可以有一百种更好的方法。 可她却选择了一个最笨最坏的方法。 现在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抱歉？” 彭俊凯以为自己听错了，傅少派人救了她，她不该是向少爷道谢，而不是道歉吗？ 可接着他就恍然大悟，差点没乐出声来。 原来少爷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山顶的凉亭上吹冷风，还真是沈小姐的手笔！ 厉害！ 佩服！ 彭俊凯心里憋着乐，脸上却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沈小姐，我会向傅少转达您的歉意。”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道。 挂断电话，彭俊凯走向房门，轻敲了两声，然后走了进去。 傅少北刚刚洗了个热水澡，裹着睡袍，坐在沙发里不知道沉思什么。 房间里的暖气十足，彭俊凯一进去就热得冒汗。 可傅少北的手里却握着一杯热腾腾的红糖姜茶。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澄黄的红糖水上。 “少爷，沈小姐说她已经知道了，但是她说这件事情她会自己处理，暂时不想追究陈明丽。”他毕恭毕敬的禀报。 傅少北哼了一声。 “女人！” 他用鄙夷的语气说道。 女人就是这样，软趴趴的，别人都骑在她头上拉屎了，她还像个软柿子一样，由得别人捏圆捏扁。 自己要帮她出头，她居然还拒绝？ 不识好歹！ 他把手中的杯子重重顿在桌上。 咦，少爷这是生气了？ 彭俊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傅少北的脸色，心里明白，少爷的热脸又贴了冷屁股，送上门的好意被拒绝了，也难怪少爷不高兴。 “沈小姐还说了……”他故意顿了顿，然后看了傅少北一眼。 果然，傅少北虽然仍是脸色不快，耳朵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今晚的事情，她很抱歉，要我向少爷您说一声对不起。” 当然，前面一句是沈凝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彭俊凯自己加上的。 只要能让少爷心情好起来，他可以说谎不眨眼睛。 第3883章 奇怪的邮件 “哼，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傅少北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像是更生气了。 “那少爷，您准备怎样对付沈小姐？” “谁说我要对付她了？”傅少北狠狠瞪了他一眼。 彭俊凯就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他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说多错多。 “少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下去了。”他准备开溜。 “等等。” 傅少北却叫住了他。 “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个奇怪的邮件，你去给我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内容，谁发过来的，明天早上把结果放在我办公桌上。” 什么？ 彭俊凯大吃一惊，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 “听到没有？”傅少北看了他一眼。 “听、听到了。” 彭俊凯赶紧答应了一声，见傅少北不再说话，就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他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连后背的衬衫都被打湿了。 少爷不会是知道那邮件是自己发的了吧？ 这话是不是故意试探自己来着？ 不会，少爷从来不试探！ 他要是知道真相，他只会骂人！ 彭俊凯突然觉得脚趾头疼。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该死，自己当时的脑子进水了吗？怎么想到那么个馊主意，居然给少爷发小电影！ 完了完了，这桩差事可该怎么办啊？ 难道让自己主动坦白？ 他没脸啊！ * 第二天一早，沈凝虽然睡得很不好，可她还是早早就起了床，和平时一样出现在早餐桌上。 她知道沈青山很喜欢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出现，以前就是这样。 他们三口之家总是在一起吃早饭。 妈妈会做很好吃的早餐，每天都换着花样不重复，但是每餐都一定会有一碗煮得糯糯香香的粥放在父亲面前。 父亲喜欢喝粥。 小米粥。 妈妈会在小米粥里加一点碱，这样煮出来的小米粥会更香更稠，父亲非常喜欢。 但是妈妈去世之后，陈明丽进了门，就再也没有煮过小米粥。 因为她看不上这种乡下人的吃食。 她也变着花样煮粥，什么皮蛋瘦肉粥，银耳莲子粥，生鱼片粥，花样百出。 沈青山也喜欢喝她煮的粥。 但他却始终怀念那碗加了碱的小米粥，那香气在他的记忆里经久不散，梦里也常常想起。 只是他不愿意告诉陈明丽罢了。 沈凝没睡好，精神状态自然也不好，眼圈发黑，脸色发暗，看上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让刘婶又关心的问候了她几句，给她端了一碗补血补气的枸杞红枣乌鸡汤。 她就觉得奇怪了。 刘婶明明是陈明丽的人，却有意无意的对自己格外上心，还会时不时的给自己打小报告，透露一下陈明丽母女三人的谈话或是行踪。 不过她也没有深思，坐下来静静的喝着鸡汤。 早餐桌上，一家人难得的全都到齐。 就连平时最喜欢睡懒觉得沈如芸和沈若彤也齐齐出现。 只是两个人都明显的没睡醒，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哈欠。 第3884章 打听消息 沈凝知道，这两个姐妹是特意爬起来想看自己笑话的。 她在心底里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现在变成笑话给别人的看的，就会是这两姐妹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陈明丽的脸上。 陈明丽和平时一样，化着淡妆，脸上的肌肤白白嫩嫩的，根本看不出是快五十的人。 她始终把自己打扮得非常得体。 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官太太，谁也看不出来她曾经是一个农村小妹。 沈凝却在想，谁能想得到，在她这样的外表下面，藏着那样粗鄙低贱的一颗脏心。 如果父亲沈青山看到了她的丑陋内心，还会把她留在身边吗？ “小凝！” 沈青山突然把筷子重重一放，提高了声音。 饭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抬眼看向他。 沈如芸和沈若彤脸上不自禁的露出期待的笑意。 她们就在等这一刻。 虽然陈明丽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们，可她们看到昨晚上沈凝回来时候的狼狈样子，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哈哈，她们就等着父亲大发雷霆，然后把那个碍眼的臭丫头轰出门去。 “你放心，那个二公子的事情，我今天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沈青山脸色很难看，气呼呼的说道。 他不放心，一大早就去打听消息。 结果听说昨晚上相亲的时候，那个副市长的二公子压根就没出现，自己的二女儿被放了鸽子，从餐厅走回家的路上，拐了脚，摔了跤。 所以才弄得那么狼狈。 这让他非常非常的气恼。 岂有此理！ 居然敢放他沈青山女儿的鸽子！ 什么狗屁二公子，他老子不就是一个破副市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居然看不起他这个副局长！ 如果真的没看上，当初就不该答应相亲，现在答应了又不出现，这不明摆着是打他沈某人的脸吗？ 他胸中充满了愤愤不平。 如果二公子去相亲没瞧上沈凝，那他不会这样生气，他会生自己女儿的气，觉得女儿没本事笼络住男人的心。 可现在那二公子就没露面，分明就是瞧不上他这个副局长啊。 沈青山忍不了的是这个。 他想着，等自己的大女儿嫁到了京城薄家，自己的官途也会青云直上，到时候他这个副市长想再来抱自己的大粗腿，可就门都没有了。 “小凝，爸一定会让他亲自向你赔礼道歉！”他见沈凝精神萎靡不振，便以为她因为二公子失约的事情受了打击，安慰她道。 沈凝摇摇头：“爸，没必要，我也不需要他道歉。” 沈青山就点了点头：“好，有骨气，你放心，爸会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他保证道。 沈凝一听头就大了起来。 “爸，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只要说出来，爸一定会帮。”沈青山现在底气很足。 “别再给我安排什么相亲了，我现在对这种事情没兴趣。”沈凝见父亲嘴唇动了动要说话，忙道：“爸，我想先找一个工作，等找到合适的工作，再相亲也不迟。” 找工作是正经事。 沈青山想想也有道理。 “我可以给你安排进政府机关做文职，工作轻松舒服，还是公务员。”他说。 第3885章 笑醒的 现在想进政府部门做公务员，简直是别人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 那是铁饭碗啊！ 陈明丽一听，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种好事，丈夫怎么就想不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 当然，在她心里，自己的大女儿是个明星，挣得可比公务员多得多。 沈青山要是给沈如芸安排一个文职的公务员，陈明丽可能还看不上。 可她知道这是一块大肥肉。 却要落在那臭丫头的嘴里。 哼，她配么！ 陈明丽眼角扫了沈凝一眼，心里哼了一声。 她早就计划好了，要借着昨天晚上相亲的事给丈夫演一出好戏，让沈凝身败名裂。 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进展，可却没了回音。 昨天晚上看到沈凝一身狼狈的回到家里，她心里就是一喜，暗想计划成功了。 等到今天早上，她就会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还会有警察找上门来调查。 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臭丫头被人侮辱了，以为说摔了一跤就能圆得过去吗？ 做梦！ 到时候这丫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的果照还会被发到网络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丑态毕露的样子。 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丈夫肯定会非常生气，觉得这个女儿给他丢尽了脸，会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这样死丫头就再也不会碍她的眼了。 陈明丽昨晚做梦的时候都是笑醒的。 她一直在等着警察上门，将这丫头的丑行曝光在丈夫的眼前。 可左等右等，居然风平浪静，啥也没等来。 既没有铺天盖地的丑闻，也没有警察找上门来。 陈明丽越等越心焦，食不知味的用筷子划拉着碗里的粥，眼角直瞄向客厅的挂钟和大门的方向。 她神态有异，连她的两个女儿都看出来了。 “妈，你在等人吗？怎么老是看表？今天有客人要来？会不会是薄公子和薄夫人啊？”沈若彤问。 她一想到薄公子要来，声音顿时充满了兴奋。 沈如芸心里也咚的一跳，脸上发红，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陈明丽。 薄夫人和薄公子已经回京好几天了，应该有消息了吧？ 陈明丽摇摇头。 “薄夫人和薄公子在京城呢，怎么可能会来！” 沈如芸就满脸失望。 沈若彤也很失望，她把面前的粥碗一推，不高兴的道：“不吃了！妈，你昨天晚上特意叮嘱我们让我们起床吃早饭，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什么事也没有！没事的话我上楼睡觉去了。” 她起身就走。 昨晚上睡觉之前，陈明丽神秘兮兮的跟两个女儿说，早晨一定要出现在早餐桌上，有好戏看。 勾得两人心痒了一晚上。 结果好戏是没看到。 就看到沈青山和沈凝两个表演父女情深了。 让她们生了一肚子气，饭都吃不下了。 沈若彤一想到爸爸要给沈凝安排个公务员她就嫉妒加恨，爸太偏心了，就知道逼自己读书，还总是吓唬自己说，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就不给自己安排工作。 可现在，爸一开口就给沈凝安排了。 还是吃公粮的铁饭碗！ 第3886章 怎么还不来！ 沈如芸也对沈凝又妒又恨。 沈凝没回来的时候，爸一直是最疼自己的，可这个死丫头一回来，爸的重心明显就偏移了，处处都向着那丫头。 自己是要嫁进薄家的，是爸爸青云直上的扶梯，爸爸应该比以前更重视自己才是。 可现在呢？ 爸却对那死丫头嘘寒问暖，还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还是副市长家的二公子！ 自己以前没有男朋友的时候，爸就从来没想过给自己介绍身份这么显贵的男朋友。 太偏心了。 她一生气，也推开碗上楼去了。 陈明丽想叫又没法开口，她觉得再等一等，警察一定是会上门的。 她的计划不会失误。 昨晚上那丫头不是很狼狈的回来了吗？ “老沈，你再吃点吧，刘婶今天做的小笼包味道很好。” 陈明丽见沈青山吃完饭也准备离席，忙给丈夫碗里又挟了个小笼包。 警察就快来了，她要想办法拖住丈夫，然后让沈凝的丑闻当众曝光。 “不吃了。” 沈青山摇摇头，诧异地看了陈明丽一眼：“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他也觉得陈明丽今天好像很紧张，一直在看大门。 陈明丽赶紧笑了笑：“哦，没、没什么啊，我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她觉得自己很正常，可她的行为却处处透着不寻常。 而她的掩饰就是欲盖弥彰。 沈凝勾唇，微微一笑。 陈明丽的所有反应都落在她的眼里，这更让她相信昨晚上安排就是出自陈明丽的手，彭俊凯没有说谎。 那三个人就是陈明丽派去的。 她不动声色的慢慢喝完了碗里的粥，然后又挟了个小笼包，细细的品尝着。 “爸，这小笼包真的很好吃。” 她吃得有滋有味，笑吟吟的。 “是吗？那我尝尝。” 沈青山看了女儿一眼，挟起小笼包吃了，吃完之后他又准备上班走人。 “老沈，再吃一个吧，这包子真的不错。” 陈明丽又是一脸紧张的拉住了他，又给他挟了个包子。 沈凝差点没放声大笑了。 这陈明丽想留人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就不能换个花样？ 果然，沈青山皱了下眉，不悦地看向陈明丽。 “你以前从来不劝我吃东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陈明丽忙摇头：“没事，真的没事。” 她心里急得像猫抓一样，忍不住又向房门那看了一眼。 警察怎么还不来？办事效率这样拖拉，真可恶！ “我……我送送你。” 见沈青山抬腿往门口那走去，她也坐不住了，起身追了过去，然后抢在沈青山的前面打开了大门，往外瞧去。 她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沈青山的注意。 他换好了鞋，却站在门口没动，顺着陈明丽的目光往外瞧。 什么也没有！ “明丽，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是不是薄夫人那边有消息了？”沈青山问。 他这几天一直在等京城来信，等得他心急如焚，觉都睡不好。 陈明丽摇头：“没消息。” 她也很心急好不好。 可她更心急的是，警察怎么还不来！ 第3887章 刷成了兔子 沈青山就不再理她，拿起公文包就走。 司机小李已经开着车在院门外等候了。 “老沈，要不……你等等再走？”陈明丽急了，又追出去两步。 “等什么？”沈青山回头看她，皱了下眉。 “……”陈明丽就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等警察吧。 “我、我是想，你再等等，说不定薄家会有消息来。”她强笑着掩饰。 “薄家的消息是说等就能等来的吗？如果薄家没消息，就是你给弄砸的！哼！” 沈青山想起那天晚上陈明丽喝醉后的丑态毕露，心里就是一股火升起来，恼怒的瞪了陈明丽一眼，推开她大步走出门去。 门外很快响起了汽车开走的声音。 陈明丽不敢再追，她心虚。 要是再追上去非被丈夫看出破绽不可。 这些警察，就知道白干饭，不干事！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关上大门，没忍住又东张西望的等了一会，还是没看到警车，也没听到警铃。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事情应该曝光了啊！ 事情一曝光，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不该是这么平静啊！ 陈明丽还不死心，愣是站在大门口等了半个多钟头，等到的是邻居们投向她的诧异眼光，个个都关心的上来问她，是不是家里有客人要来。 她尴尬的笑着一一应付，终于受不了众人的目光，关上大门，回到家里。 客厅里只有刘婶在打扫卫生，陈明丽蹬蹬蹬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打电话。 她实在等不及了，她得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昨晚上她安排得好好的，不应该有意外啊。 她先打给了秦二公子，哪知道秦二公子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通，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明丽被骂懵了，可她又不敢再拨回去。 她一头雾水的又联系那三个流氓混混。 可对方的手机始终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 她这一天都在等警察上门。 然后不停的刷手机，刷新闻。 可她失望的是，她根本没看到任何关于D城有少女被侮辱的报道曝光。 一直到沈青山晚上下班回家，陈明丽才放下手机迎上前去。 她刷手机刷得眼珠子都红了，像兔子一样。 一看到她，沈青山吓了一跳。 “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陈明丽自己兀自不觉，她摸摸眼角，以为自己又多了一道鱼尾纹。 沈青山只是随口一问，他的心思明显不在陈明丽身上，将公文包交给她，又问了一句： “小凝呢？” 陈明丽心里就破口大骂。 可恶，丈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个死丫头，怎么就从来没见过问问大女儿和小女儿！ “她……她在家吧，今天没看到她出门。” 陈明丽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没那么自然。 沈青山就不满的看她一眼：“你好像对小凝不怎么关心。” 陈明丽心里马上敲起了警钟。 不行，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让丈夫看出自己的本心。 否则那死丫头出了事，丈夫说不定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第3888章 良心受不住 她马上笑着道：“我怎么不关心她了，是你这个当丈夫的不了解现在小姑娘们的心思，她们都喜欢要独处的时间，不喜欢被父母打扰，你看我对小芸和彤彤，也是这样，她们关在房里的时候，我从来不去打扰她们。” 沈青山一想，也对。 “你去叫小凝，我在楼上书房等她。” 交待了这一句，他就上楼去了。 陈明丽心里却打起了鼓。 丈夫要和死丫头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还要到书房去说，不能在客厅里说？ 一定是不能见光的事情！ 难道说，死丫头的丑事丈夫已经知道了？ 陈明丽一阵兴奋，可接着她一想，不对，丈夫要是知道了那丫头的丑事，非暴跳如雷，大发雷霆不可。 绝不会是刚才那样平静的表情。 她肚子里冒出无数个疑问，过去叫了沈凝，然后跟在沈凝的身后上了楼，也进了书房。 “小凝，过来坐，爸有话和你说。” 沈青山坐在书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又对陈明丽道：“你先出去。” 陈明丽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 可她又不敢不出去，只好悻悻的走出去，却故意没关门。 “小凝，你去关上门。” 沈凝走过去，看了站在门外的陈明丽一眼，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房门。 她也不知道父亲要和自己说什么。 不会是昨晚上的事，父亲知道了吧？ 难道是傅少北？ 她咬住嘴唇，沉吟着。 今天一天她都没出门，脑子里不停地过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 想到傅少北，她心里就是一阵焦臊加一阵愧疚。 她的手机里还有好几张给他拍的照片。 本来她当成胜利战果一样看，看一次笑一次。 可现在，她却连一眼也不敢看。 甚至只要一想到，她就羞愧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却恩将仇报，拍了他的果照威胁他，还让他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躺了两个小时。 他又不是铁打的，一定会伤风感冒。 这时候，怕是他想扒她皮的心都有了。 沈凝的良心都快承受不住了。 她想去当面向傅少北道谢加道歉，可她又没有那个勇气。 傅少北就像是一头老虎，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暴起伤人，她要是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不道歉，她又过不去自己良心的这道坎。 所以她这一整天就是在煎熬里度过的。 也不比陈明丽好过多少。 “老沈和死丫头究竟在说什么？他不会脑子进了水，想把那套翡翠给了死丫头吧？” 陈明丽突然一个机灵，忙把耳朵贴到书房门上。 可这扇门是用上等的紫檀木做的，厚实严密，隔音非常好。 她听了半天，只隐隐听到沈青山的声音，可说了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听清。 越是听不到，她心里就越怀疑，再也忍不住，下楼去冲了两杯咖啡端上楼来，敲开了房门。 沈凝过来开了门。 “我给你们送两杯咖啡来……”陈明丽笑着解释。 沈凝却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微微一笑。 “陈阿姨你来得正好，我爸有话要和你说。” 第3889章 送她出国 沈凝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陈明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两手空空，并没有拿什么首饰盒，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老沈，喝杯咖啡。” 她端着咖啡走进书房，笑意盈盈。 沈青山的表情却很严肃：“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陈明丽的心就咯登一下。 不会是昨晚上的事让丈夫知道了吧？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这件事情自己做得密不透风，就连两个女儿都不知道，丈夫更不可能知道。 她就放下心，坐了下来。 “咱们家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沈青山开门见山。 闻言，陈明丽一愣。 第一个反应就是，丈夫要给那死丫头钱？ 她马上道：“几千块。” 沈青山皱了皱眉，不满道：“怎么才几千块，我的收入不是全都交给你了吗？一个月工资也不只这么少吧？” 陈明丽早就想好了理由，一听这话就开始哭穷： “哎呀老沈，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火贵，你的收入是不少，可是咱们还有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睡，那都是要花钱的呀，还有上次为了薄家来人，我几乎掏空了家底，还有一部分钱放在理财里，你也知道，这理财不到日期是拿不出来的呀，我手头留了几千块钱，那是咱们家这个月的伙食费呢，已经不少了呀。” 沈青山听了，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陈明丽说的是实话，上次薄家来的那次，他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本来以为舍着孩子才能套到狼。 可没想到，孩子舍出去了，这狼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就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心很累。 陈明丽马上又关切的问道：“老沈，你需要用钱吗？要用多少，我可以想想办法。” 沈青山揉了揉眉头，看着她道：“嗯，是这样的，我今天仔细想了一下小如的未来和前途，本来我是想给她找个公务员，让她这辈子吃穿不愁，可是我又一想，小凝她才华出众，让她去政府坐办公室太委屈她了，她应该有更好的前途才是，所以我想送她出国去继续念书，她的记忆力很好，还为咱们国家赢得过荣誉，要是在国外继续深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出国？ 一听这话，陈明丽的心里立马就烧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 丈夫实在是太太太偏心了！ 居然想送死丫头出国？那得花多大一笔钱啊！ 陈明丽几乎立刻要出口反对。 但她转念一想，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你怎么突然想送她出国呢？你不是准备给她介绍对象，让她早点结婚吗？依我看，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迟早都是要结婚嫁人的，小凝也不小了，如果再出国读书，等她毕了业都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想要再找个合适的对象就难了。” 她的话说得处处为沈凝考虑。 就加沈青山也没听出她的私心来。 沈青山摇摇头道：“小凝才二十四岁，年纪也不大，现在就结婚反而太早了，她没有事业，就算嫁进了豪门，婆家也不一定能看得起她，现在和过去的时代不一样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能自立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这段时间我仔细观察过小凝，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她肯定受不了将来处处低人一头的感觉，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送她出国比较好。” 第3890章 她干的那些事…… 他这番话是百分百的为了沈凝打算。 可是听在陈明丽的耳朵里，却像是刀子一样在刮着她的心。 凭什么！ 丈夫要送死丫头出国，要花她多少钱！ 有这些钱，她还不如留着送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国呢。 她心里恨得想要滴血，可脸上还不得不继续装贤良体贴。 “老沈，你说得有道理，这出国留学是好事，可现在的难题是，咱们家一时之间拿不出这笔钱来啊。” 她扒拉着手指开始算账：“你算算看，这柴米油盐都要用钱，每个月都要交水电费、煤气费……这些钱没多少，可加起来也不少，还有人情往来，哪哪都需要用钱……” 她没说完，就被沈青山打断了。 “我知道家里一时之间拿不出来，但是咱们可以慢慢计划吗？这出国也不是说出就出的，你的理财什么时候到期？到时候能拿出多少钱来？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字。” 陈明丽就咬着牙盘算：“我买了好几笔理财，最近的一笔到期也要十月份，大约能拿出三万块来。” “三万块？那怎么够！还要等到十月份，太长了。” 沈青山就一脸的不高兴。 他瞪着陈明丽：“我让你管家管家，你就把家管成这样？家里有事急需要用钱，你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你是怎么当这个家的！小凝念书你就说没钱，可是小芸要买件衣服，你倒是大方得很，一出手就是五万块，还有，你平时太纵容小芸了，她当了个小明星，穿的戴的就像贵族大小姐一样，她挣的那点钱哪够她挥霍的！这几年你给她买衣服和化妆品的钱，足够供小凝出好几次国的了！” 他这番话是关着书房的门说的，毫不留情，几乎没给陈明丽留半点面子。 当然，当着女儿的面他绝不会说这种话，他会给陈明丽保留几分颜面。 陈明丽满脸通红，低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扑通扑通跳着，紧张得要命。 天哪，丈夫怎么什么都知道，连自己私下里贴给大女儿钱买衣服化妆品都门儿清。 那自己干的那些事……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再也不敢反对沈青山的意见。 “老沈，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周，小凝出国的这笔钱，我来想办法，绝不会耽误了小凝的前途。”她马上答应得非常痛快。 沈青山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 “这件事情你要抓紧办，我想过了夏天就送小凝出去，这段时间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养养身体。” 陈明丽又乖巧的答应了下来，一副贤妻良母的表情。 “好，你放心，九月份离现在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我到时候会准备三十万块钱给小凝出国用，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在我心里，一直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我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前途。”她笑得温柔极了。 沈青山欣慰的点了下头。 说实话，和陈明丽谈话之前，他担心陈明丽会反对，没想到妻子比自己想的还要通情达理。 他很满意。 第3891章 请柬 “明丽，你别说我偏心，小凝是我的女儿，小芸和彤彤也都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父亲的一碗水会端平的，等彤彤大学毕业，要是她愿意，我也送她出国留学，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管花多少钱都行。” 沈青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安慰起陈明丽来。 陈明丽笑着点了点头。 “走，咱们下楼吃饭吧，孩子们都等着了。” 两人就一起下了楼。 陈明丽走在后面，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三十万？ 哼，她一个子儿都不会拿出来。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将那丫头从丈夫的眼皮子面前赶走。 昨天的计划，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陈明丽一想到这个就忐忑不安。 她下午的时候又给那三个混混打了好几通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无法接通。 气得她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混混联系不到，网上新闻也没有丑闻，陈明丽坐立难安。 就像是她全力挥出去一拳，却打在了暗影里，一点回应也没有。 再加上沈青山又突然说要送沈凝出国。 这两件事情堵在她的心口窝，让她非常难受。 吃饭的时候，她几乎是食不下咽，可还不能让丈夫看出异常来，只好强挤笑脸。 晚上睡觉，陈明丽也是无法安枕，她又怕惊扰了丈夫，不敢多翻身。 她的这种忐忑不安，直到第二天才缓解。 刘婶给她送来一封信。 确切的说，这是一封请柬。 来自京城的请柬。 陈明丽看到信封上那京城的邮戳，心就怦怦直跳。 请柬是寄给她的。 可她在京城里并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谁会给她寄信呢？ 只有一个人。 薄夫人！ 陈明丽拆信的时候手都发着抖，打开来一看，果然是薄夫人的信，除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写了廖廖几个字，还有两张厚厚的烫金大红请柬。 她顾不得打开请柬，先打开了薄夫人的信，飞快地看了一遍。 然后她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第二遍。 第二遍看完了，她登时一脸的喜从天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芸，小芸！好消息，好消息！” 陈明丽抓着信纸和请柬就冲进了沈如芸的房间。 母女二人的笑声很快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刘婶看了楼上几眼，心里直犯嘀咕。 没过多久。 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两人就从楼上下来，两个人打扮整齐出门去了，然后告诉刘婶说不回来吃午饭了。 母女二人都是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二小姐，夫人接到一封京城来的信，还有两封请柬，然后她就带着大小姐出门去了，她们都很高兴，尤其是大小姐，笑得可开心了。” 刘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凝。 沈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刘婶。 看得刘婶直愣神。 “二小姐，我脸上有脏东西，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抹了抹脸。 沈凝就笑了。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啊，那个，我、我就是有些看不惯，夫人和大小姐总是想欺负你……” 刘婶一下子局促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外走，“我忘了炉子上还煲着汤呢。” 第3892章 重燃希望 沈凝笑了笑，不再追问。 然后她在窗前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草木扶疏，沉思起来。 陈明丽母女出去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看得出来，两人都是喜气洋洋。 什么事情会让她们这么高兴？ 沈凝记得很清楚，昨天晚餐的时候，陈明丽听说父亲准备送自己出国留学的消息后，脸色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直难看得很。 还有陈明丽躲在楼上偷着打电话，刘婶也悄悄的告诉了她。 所以陈明丽的心情很不好。 但今天她就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一定和那封信有关。 刘婶说那信是京城来的，会是谁呢？ 难道是薄夫人？ 是了，只有薄夫人的来信，才能让陈明丽精神焕发，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凝一想到薄墨言，本来的好心情顿时变得失落了一下。 她咬住了嘴唇。 陈明丽和沈如芸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两人比沈青山还晚进门，带着大包小包的包装礼盒。 有衣服，有礼品，光看包装和牌子就知道定是花了一大笔钱。 沈青山一看就不高兴了。 昨天晚上还说只有几千块钱，可看看今天买的这些，没有上万块根本下不来！ 他就重重地哼了一声，理都不理陈明丽，抖开报纸挡住了怒气冲冲的脸。 陈明丽当然知道丈夫为什么不快，她也不在意，继续笑盈盈，让刘婶把东西拿进去，分门别类的放好。 “老沈，你瞧瞧这是什么？” 她在沈青山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扯下报纸，将大红色的烫金请柬送到丈夫面前。 沈青山不感兴趣的扫了一眼。 “是谁家送来的请帖？百岁？还是婚宴？” 陈明丽神秘的一笑：“你打开来看看。” 沈青山就打开了请柬。 顿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慈善拍卖会？京城？” 他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陈明丽又笑着取出薄夫人的信来，给丈夫看。 沈青山飞快的扫过一眼，顿时大喜，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好，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看向陈明丽的眼中全是赞赏。 “薄夫人居然亲自给你写信，还邀请你和小芸去京城参加慈善拍卖会，这可真是好消息啊！” 他也乐得合不拢嘴来。 薄家已经去了好几天，却半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沈青山本来心里都绝了望的。 哪知道突然之间，天降甘霖。 要不是这大红烫金的请柬就摆在眼前，上面红纸黑字写得分明，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沈，薄夫人只邀请了我和小芸，可是我从来没参加过什么拍卖会，你说我真的要去吗？” 陈明丽嘴上却故意推脱，又道：“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青山猛的一拍大腿，瞪着她： “去，当然要去，非去不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薄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请你们去拍卖会的，一定是找个理由请你们去京城，让薄老爷子相看小芸这个儿媳妇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去，还要把小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薄老爷子认下这个孙媳妇！”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客厅里兜圈子，搓着双手，眼睛闪闪发亮。 第3893章 想得周全 “好消息，真是好消息！” 沈青山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根本坐不住了。 他好像看到了一条金光灿灿的通天大路就在他脚下，只要他一踏上去，就能一步登天。 陈明丽抿着唇笑，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她早就料到丈夫会是这个反应，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比什么都高兴，会把别的事情都记得精光。 得意之余，她还不忘扫了一眼沈凝。 这些话她也是故意说给这死丫头听的，让她后悔得吐血去吧。 哪知道沈凝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的表情，反而微微笑着对沈如芸说了声恭喜。 沈如芸笑着点了下头，懒得搭理沈凝，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这次出门陈明丽出手很大方，一口气给她买了好几套名牌衣服，还有化妆品。 她这是要去京城，京城啊！ 还是去参加那种只有上流人才能参加的慈善拍卖会。 她的那些小姐妹要是知道了，非羡慕死她不可。 所以她急着回房间，向圈子里的小姐妹去显摆，哪有心情搭理沈凝。 “明丽，你还等什么呢，快去订机票啊！这拍卖会就在三天之后，要是再不赶紧订机票，就来不及了！快，快去订机票！” 沈青山高兴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拿起请柬看了一眼日期，就急着催促陈明丽。 陈明丽笑着：“好，我明天一早就去订机票，订后天的，四个小时就到了，来得及。” 沈青山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又道：“能早一天就早一天，可别晚了，对了，你们这次进京，一定要准备好给薄家的礼物，这是头一次上门送礼，礼物一定不能太轻了，别让人家瞧不起咱们。” “不瞒你说，这礼物嘛，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我和小芸出去跑了一下午，虽然没买机票，可是给薄家带的礼物都买好了。本来想着这拍卖会我们可以不去，但是礼物要送到，既然你同意我们去京城，那我明天就去订机票。” 沈青山看着她，笑着点了下头。 “明丽，还是你细心，想得周到，不过这是好事，你们一定要去，让薄老爷子亲眼见见小芸，这位薄老爷子才是一家之主，你给他买了什么礼物？” 陈明丽就走过去，在一大堆礼盒中找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 沈青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紫檀木杆的烟斗，看上去样子古拙，很有年代感。 “我打听过了，薄老爷子喜欢抽烟，尤其喜欢抽老式的烟斗，我就买了个最贵的，相信老爷子一定喜欢。”陈明丽卖弄道。 沈青山一听就更满意了：“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连薄老爷子的喜好也打听到了。” 陈明丽笑了笑，又分别取出送给薄夫人和薄墨言的礼物，给沈青山一一过目。 沈青山看了之后觉得很满意。 不过他又叮嘱道：“你明天再去给小芸买几套衣服，不要那种花花绿绿露大腿的，不成样子。薄老爷子是军人出身，他喜欢穿戴朴素的姑娘。” 第3894章 太贤惠了 陈明丽当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抿着唇笑道：“好，我明天就带小芸去买。” 其实她今天已经给大女儿买了好几套，但是丈夫既然开口，她当然乐得再大方一次。 薄夫人的这封来信，就像是拨开了满天的乌云，让她一下子看见了晴空万里。 “对了，老沈，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陈明丽又道。 她看沈青山高兴异常，便趁机提出要求。 沈青山心情大好，就算陈明丽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答应，大手一挥，说道：“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说什么事？” 陈明丽就笑道：“这次去京城，我想带小凝一起去。” “什么，带小凝一起？” 沈青山大吃一惊，停下了踱步，瞪着陈明丽。 就连沈凝都十分意外，她怀疑地看向陈明丽。 陈明丽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是这样想的，不管怎么说，当初和薄家订亲的人是小凝，就算薄夫人看上了小芸，但咱们做家长的对女儿也不能厚此薄彼，要是让小芸就这样抢了小凝的婚事，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就打算带小凝也去见见薄家家长，万一老爷子喜欢小凝呢？反正两个孩子都带去，薄家喜欢谁就留下谁，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沈青山大出意料之外。 他怎么样也想不到陈明丽会说出这样一番温柔得体的话来，字字句句都打动了他。 太好了！ 太贤惠了！ 昨天自己还猜疑她偏疼大女儿，对二女儿不关心。 错了，自己看错了。 这样贤惠的人自己还真是娶对了！ “明丽啊，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薄夫人的请柬上并没有提到小凝的名字，你这样擅作主张的带小凝一起去京城，会不会怕薄夫人不高兴啊？” 沈青山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 陈明丽心里就暗恨。 表面上听丈夫这是向着自己，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赞同自己的说法，他想让自己带着沈凝一起去京城，可又怕惹得薄夫人不高兴，让自己想办法解决呢。 她笑得温婉大方：“不会的，薄夫人高贵大方，她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呢？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青山就等她这句话，闻言哈哈大笑。 “好好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们三个都去京城，明天就去订票！” 他很高兴，陈明丽也很高兴。 因为她又想到了一个计划。 所以她才会主动提出要带沈凝去京城。 沈青山看了沈凝一眼，说道：“小凝，你也去准备准备，需要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就和爸说。” 沈凝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出言反对，也不想反对。 因为她的确很想去京城。 她想再见一见薄墨言。 有些话，她想问问他。 不过她心里却冒出一个疑问，陈明丽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带自己去京城，去薄家？ 陈明丽最担心最害怕的，就是薄家会看上自己，一门心思想用沈如芸来个李代桃僵，替自己嫁进薄家门。 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第3895章 戳中痛点 要是说陈明丽这后面没安排阴谋，她才不信。 不过沈凝并不怕阴谋，陈明丽的阴狠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了，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馊招儿。 上次是她没想到陈明丽会用那种不要脸的方式，但她有了提防，再也不会中招了。 “妈，凭什么你带二姐去，不带我去？我不管，我也要去京城，和你们一起去！” 沈若彤却不干了，扭着身子拉住陈明丽撒娇。 京城啊！ 她从小到大还没去过京城，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她要是能去次京城，参加什么慈善拍卖会，她同学非羡慕死她不可。 “你去什么去，你留在这里好好上学，你爸说了，你将来好好念书，他还会送你出国呢！”陈明丽这是故意说给沈青山听的，来个板上钉钉，免得丈夫以后不承认了。 沈若彤听到出国，虽然有点高兴，但那毕竟是三年之后的事情，她还是想去京城。 “妈，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她又拉着陈明丽撒娇。 可陈明丽却没心思应付她了。 “我上楼看看你姐姐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说完她就推开小女儿，上楼去了。 沈若彤气得肚子都要破了，把手里的遥控器狠狠摔在桌上，然后恨恨地瞪了沈凝一眼，就跑上楼去。 好像她不能去京城，都是被沈凝害的一样。 沈凝不禁失笑。 回到房间，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没什么行李，然后打电话给房小茹，把自己要去一次京城的事情告诉了她。 房小茹立刻兴奋得哇哇大叫： “去京城，这么好啊？什么时候？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她嚷嚷完之后，立刻又像泄了气的球似的，“唉，算了，我哪有钱买机票，我的这点钱刚刚够我吃泡面的。” 沈凝就笑：“天天吃泡面能吃得你这么胖？” “死小凝，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排掐死你！” 房小茹又被戳中了痛点，在电话那端怪叫。 不过她很快就好奇的问：“小凝，你那个后妈主动说要带你去京城？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这么古怪呢，我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凝又笑了。 这个比喻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了。 “小凝，你这次去京城，可千万要小心，你那个后妈的肚子里一定是憋着坏呢，不行不行，我越说越不放心了，你什么时候走，我要去订机票，陪你一起去！” 房小茹在那边已经开始翻钱包，找票票了。 “真的不用，我自己能够应付的，既然知道了她不怀好意，我有了提防，她害不到我的，你还怕我斗不过她吗？” 沈凝语气非常轻松。 她没有把那天晚上遇险的事情告诉房小茹，也没说那件事是陈明丽安排想害她身败名裂的。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太了解房小茹。 要是房小茹知道了这件事，她能拿个硫酸瓶冲进沈家，泼陈明丽一脸！ 小茹做事就是这样冲动，不经大脑，就算事后会后悔，但她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第3896章 不感动是假的 “可我就是不放心，你那个后妈是个老狐狸，你那个姐姐是个小狐狸，你却只有一个人……”房小茹忧心忡忡。 沈凝笑了起来：“你知道狐狸怕什么？” “怕什么？” “老虎！我就是只披着羊皮的老虎，我不怕她们，她们倒是应该怕我。” 房小茹终于被她逗笑了。 “不错，你最喜欢扮猪吃老虎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太善良了，她们想抢你的未婚夫，那你就别让他们得逞，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不要手软，不要客气！对付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房小茹在那边捏紧了拳头。 “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 * 陈明丽第二天一早就去订了三张飞往京城的机票。 然后又给沈如芸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应付差事一样，给沈凝买了一条名牌裙子。 只是那裙子又薄又透，是纱制的，虽然好看，却完全不是这个季节该穿的。 京城在北方，温度比D城要低好几度。 这裙子在D城穿没问题，到了京城，怕冻不死她！ 当然，沈青山的心没这么细，想不到这点。 他只看到了陈明丽好的一面，见她这次给二女儿买了条货真价实的名牌裙子，心里就很满意了。 出发那天早上，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二人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光沈如芸一个人就准备了两只大行李箱，塞得满满的全是化妆品和衣服，还不包括带给薄家的礼物。 沈凝却只带了一个小箱子。 沈青山一看就心疼了，又偷着塞了一张卡给沈凝。 “拿着，别让你陈阿姨看到，密码是你的生日。” 要是说一点儿也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可是握着这张银行卡，沈凝的心里突然又闪过妈妈去世前那憔悴的面容。 妈妈去世才不到半年，爸爸就娶了陈明丽回来，还带进家门两个亲生女儿。 这说明爸爸早就背叛了妈妈，妈妈直到死还被蒙在鼓里！ 她垂下垂眸子，轻声嗯了一声。 花父亲的钱，她没有半点愧疚。 如果她不花，这钱也会被陈明丽母女花光，一个子儿也不会留给她。 沈青山非常重视这次京城之行，还特意派了司机小李送她们三人去机场。 在候机大厅里，陈明丽和沈如芸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两个人笑得都很得意。 谁也没有看沈凝一眼，就当她根本不存在。 沈如芸本来也对带沈凝一起去京城很不满，但是陈明丽进了她的房间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没什么异议了。 母女两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笑声又大，尤其是沈如芸，浓妆艳抹，穿得性感，丰满有致，加上声音清脆玲珑，非常引人注意。 很快，她们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沈凝穿得却非常普通，加上她瘦削的身材，站在艳光逼人的沈如芸身边，完全不起眼。 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 沈如芸看到众人纷纷投向自己的目光，表面上似乎云淡风轻的毫不在意，心里却得意极了。 第3897章 完美男人 她喜欢出风头，喜欢引人注目，尤其喜欢吸引男人的目光。 没上过大学又怎样，自己还不是靠着天赋和努力，一步步成为现在的明星？ 很快，自己又要凭着努力，一步登天了！ 陈明丽却提醒她：“小芸，戴上墨镜，要是让你的粉丝认出来围上咱们，想脱身就难了，可别误了咱们的飞机。” 沈如芸一想也对，取出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又顺手拨弄了一下长长的卷发，神情举止像极了机场秀的明星。 沈凝把目光投向机场的落地窗，她怕自己要是再看一眼那对母女的做泊，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粉丝？ 这对母女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她们也不看看，刚才向沈如芸行注目礼的都是些什么人。 全都是男人！ 一个个的眼神轻浮孟浪，眼珠子就盯着沈如芸鼓鼓的曲线上。 还粉丝呢，色狼还差不多！ 亏得沈如芸还沾沾自喜。 就在这时，机场入口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只听得陈明丽抱怨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早点戴墨镜，你偏不听，现在麻烦来了吧？” 她听到那阵骚动声直冲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沈如芸也吓了一跳，忙看过去。 只见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身影正簇拥着一个男人，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挺拔，一身手工定制的意大利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比，而那张脸，帅得足以让少女们为之疯狂尖叫。 沈如芸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她一把摘下墨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 帅，太帅了！ 俊美的脸完美得没有半点瑕疵。 沈如芸一直以为薄墨言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可直到看到这个男人，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这个男人俊美得就像是太阳一样，灼灼耀目。 比她见过所有的小鲜肉加在一起，还要漂亮十倍。 “妈，这个男人太帅了，他好像是来找我的，呀，你说他会不会是我的粉丝，来找我要签名的？” 沈如芸有些激动。 不，她何止是激动，她甚至紧张得手心冒汗，一把抓住陈明丽的手。 陈明丽的心也是怦怦直跳，眉花眼笑的连连点头。 “我看像，你看他直冲着你来了，一定是你的粉丝，小芸，要不你就破例给他签个名吧。” 这个男人长得太好了，身边又跟着那么多人，身份一定不凡。 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有这样优质的粉丝，陈明丽高兴得差点冒出鼻涕泡来。 可惜，大女儿马上要嫁给薄家了，否则这个漂亮男人倒是一个极好的对象。 不过，大女儿不行，她还有一个小女儿呢。 陈明丽的心思动得很快。 沈如芸一边点头，一边从小包包里取出签字笔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漂亮男人，充满了期待。 她又想起一件事，赶紧叮嘱陈明丽： “妈，一会我给他签名的时候，你找个机坐给我们拍张照片，然后发给报社，说不定还能上明天的头版头条呢。” 陈明丽又赶紧掏出手机准备着。 第3898章 专机 沈凝却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立马转过了头，背对着他们。 这个漂亮得让太阳一样闪耀的男人，正是傅少北。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机场和他狭路相逢。 一时间，她只觉得脸上发烧，想起自己恩将仇报的举动，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本来她还一门心思想找个机会当面向他道歉并致谢，可机会真的来了，他出现在她眼前，只有几步之遥，可她却根本没了勇气。 算了就当没看到。 她安慰自己的时候，同时又希望傅少北没看到自己。 机场这么多人呢，自己又这么不起眼，傅少北一定不会在人群中发现自己。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然后就听到那阵脚步声从她的身后走了过去，并没有停留，而且越走越远。 她心里压力顿减，长长的松了口气。 回过身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傅少北的背影，却没有看到。 他被身边的人挡住了。 只听得陈明丽失望的声音：“啊，怎么走过去了？小芸，他不是你的粉丝啊？” 沈如芸又羞又恼，把签字笔恨恨的放回包包里。 白期待了。 “妈，你别说话了好不好？烦死了！” 傅少北一行人走过去之后，机场大厅重新恢复了秩序。 沈凝发现他们进入的是机场特殊通道，只有非常重要的人才能进入。 他不会也是去京城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自嘲的笑了笑。 沈凝啊沈凝，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他是为了你去京城吗？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有什么地方能让这样一样男人这样对你的！ 她摇摇头，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现在她要集中精神，处处小心提防，到了京城之后，陈明丽一定会给自己挖坑。 上次要不是傅少北救了她，她非吃一个大亏不可。 * 停机坪上，一架私人飞机闪闪发光。 傅少北上了专机，马上有空乘人员送上了饮料和酒水。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端着一杯红玛瑙般的葡萄酒，轻轻晃动，目光却若有所思的投向窗外。 “少爷，罗医生说他做完手术就会马上飞往京城，只会比咱们晚到两个小时，还有京城那边已经联系了最好的专家组成了小组，为老夫人会诊。” 彭俊凯走进来，他刚刚挂断电话。 “嗯。” 傅少北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脸色凝重。 他果然并不是为了沈凝才去的京城，但是他却在机场那么多人当中，一眼就看到了沈凝。 这丫头明明看到了自己，可她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并迅速背过身。 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差点让他当场破功。 彭俊凯偷着观察了一下傅少北的表情。 虽然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彭俊凯心里有数。 他轻声道：“少爷，我刚才在机场里好像看到沈小姐了，她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张机票，好像也是飞往京城的，不过是经济舱，我要不要邀请沈小姐坐咱们的飞机？” 虽然他用了好几个好像，但分明就是笃定看到了。 第3899章 一肚子鬼心眼儿 傅少北心中一动。 她也去京城？ 做什么？ 不会是为了那个薄墨言吧！ 他眼神冷冷看了彭俊凯一眼，虽然没说话，彭俊凯却明白了。 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呗。 他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马上去请。” 机场大厅里，沈凝排在陈明丽母女的后面，正顺着长长的人流往前走，等着检票。 突然，她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直奔自己而来。 “沈小姐！” 她一回头，看到是彭俊凯，心里登时一跳。 抿了抿唇，她狐疑地看着对方：“什么事？” 彭俊凯微笑着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机票：“沈小姐也是去京城？” “嗯。” “那还真是巧，我家少爷也要去京城，不如一起吧？”他非常自然的发出邀请。 “……” 沈凝无语，瞪着他。 这是乘坐飞机，一个萝卜一个坑，又不是坐汽车可以随便搭个车。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彭俊凯又微笑着加了一句。 “我家少爷有私人飞机，会比普通客机提前一个小时飞到京城。” 私人飞机？ 还真是财大气粗！ 沈凝抿抿唇，没说话。 陈明丽和沈如芸早就竖起了耳朵在听两人说话，听到这里，这对母女忍不住齐齐抽了口冷气。 这人的少爷是什么人啊，居然拥有私人飞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少爷为什么会邀请死丫头坐他的飞机？死丫头是从哪儿认识了这样大来头的人物？ 陈明丽和沈如芸瞪着沈凝的目光，都快把她烤化了。 “沈小姐，我家少爷很有诚意邀请您同行，希望您不要拒绝。” 彭俊凯是个人精，沈凝没说话就是表示她不乐意。 沈凝还是摇摇头：“谢谢你家少爷的好意，我已经买了机票。” 彭俊凯就微笑着关心了一句：“沈小姐上次没受伤吧？我家少爷一直很担心您会受到惊吓。” 闻言，沈凝的脸顿时一红，不由自主的心虚起来。 这个彭助理，一肚子的鬼心眼儿！ 和他的主子一模一样！ 她心里吐槽。 因为她明白彭俊凯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说那句话，就是故意提醒自己，他家少爷救了自己，自己还欠他家少爷一个道歉，一个道谢。 沈凝心里一百个不想去。 可她一抬眼，看到陈明丽母女二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眼神，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一样。 “好，那我交待一声，就跟你去。” 她马上改了主意。 如果自己再跟这对母女二人一起，她们在飞机上非用唾沫星子淹死她不可。 她可不想连坐个飞机都落个耳根不清静。 “陈阿姨，我的一位朋友邀请我同行，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京城那边我有酒店的房间号码，我会找到的，咱们京城再见。” 和陈明丽交待了一句，沈凝就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着彭俊凯离开。 彭俊凯要替她拎箱子，她摇头拒绝了。 “喂！” 陈明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想追过去问的时候，沈凝已经跟着彭俊凯进了特殊通道了。 “这个死丫头，就知道到处勾搭野男人，是个男人就跟着走了，也不怕被人给卖了！”陈明丽恨恨不已的骂了一句。 第3900章 缩头也是一刀 沈如芸又妒又忌，眼珠子都红了。 虽然她不知道彭俊凯的少爷是谁，但能拥有私人飞机的，一定是不一般的大人物。 她见不得沈凝有这样的好运气。 死丫头连自己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却认识了那样的巨富，凭什么！ 她恼得直跺脚。 “妈，死丫头居然把咱们给甩了，咱们干嘛还要带着她去京城？等咱们到了京城就把她的房间给退了，让她睡大街上去！”她气呼呼的道。 陈明丽又何尝不是一肚子气。 她也真想将沈凝扫地出门。 可不行！ 她这次带沈凝去京城，可是有计划的，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破坏了自己整个的计划。 * 沈凝进入特殊通道，上了飞机，一路畅通无阻。 可等到她进了机舱，她突然就后悔了。 太不靠谱了。 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了邀请呢？ 现在马上要看到傅少北了，自己要怎么面对他？ 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次清晰无比的浮上她的脑海。 她把傅少北扒得只剩了一条底裤，拍了果照，还嘲笑他是“SB”。 他一定会气疯了。 一会见了自己，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她又是忐忑又是不安，又是愧疚又是羞惭。 站在机舱门口一动不动。 心里只想转身就逃。 可彭俊凯堵在了玄梯上，疑惑地看着她。 “沈小姐，怎么不进去？少爷在里面等您。” “我……我还是坐客机好了。”沈凝握紧了手中的机票，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能不面对傅少北，还是不要面对的好。 彭俊凯微笑：“也好，不过沈小姐那天电话里说，让我替你向少爷道谢，我一忙就忘了，要不您亲自去向我家少爷说一声？” 死狐狸！ 沈凝心里骂了他一句。 傅少北身边的人只只都像狐狸一样狡猾。 这个彭俊凯看上去斯文无害，可肚子里也是一泡坏水。 怪不得小茹说不喜欢他，说和他气场不合。 还是小茹有眼光。 算了，来都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就是道一句歉吗？ 他傅少北难道还能真的扒了自己皮不可？ 沈凝这样一想，就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十人座的机舱，布置得非常舒适，地方也很宽大，空气清新。 她一眼就看到了傅少北。 他西装笔挺，坐着的姿势却十分慵懒。 一双修长的双腿伸展着，完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是一座冰山。 明明听到她走进来了，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皮也不抬。 那双浓眉下的深邃双眼，正出神的看向窗外，好像机窗外面开出了一朵喇叭花，他正在研究一样。 彭俊凯看到少爷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肚子里想笑，强忍着。 “少爷，沈小姐来了。” 傅少北哼都没哼，眼角都没扫向沈凝。 像是没听到一样。 沈凝站在他面前，咬着嘴唇，一句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可看到傅少北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彭俊凯尴尬的冲沈凝笑了笑，心里直吐槽自家少爷。 装什么装啊！ 第3901章 坐立难安 明明看到沈小姐来了是高兴的，摆这副臭脸给人家看是几个意思？ 唉，这年头没谈过恋爱的男人，性子就是这样古怪。 “沈小姐，您请坐。” 彭俊凯只好自己招呼沈凝，总不能把人请来了，让人家站在这里，和少爷大眼瞪小眼吧。 沈凝又想走了。 不过这时候机舱门已经关闭，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机乘人员已经用甜美的声音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 她只好坐下来。 机舱里本来有好几个空位，这时候却一下子都坐了人。 全是傅少北的随丛们。 前排的座椅上只有傅少北身边有个空位，她只能坐在他身边。 这更让她坐立难安。 空乘人员又过来检查了一次，然后提醒众人飞机就要起飞。 沈凝闭上了眼睛，把心一横，反正只有三个小时，她睡一觉飞机就到了。 哪知道起飞没多久，空乘人员就过来送饮料，礼貌的询问她要喝哪种饮料。 沈凝摆摆手，意思自己不需要。 一个清冷带着命令的口吻响了起来。 “给她煮碗粥。” 是傅少北。 沈凝微微一惊，转头向他看去。 傅少北却看都不看她，长臂一伸，横过她身前，拿起了一杯红酒。 没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八宝粥被送到她面前。 沈凝是真的饿了，早上起来就匆匆赶往飞机场，没吃多少东西。 她接过粥便喝了起来，喝完了粥，她继续合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本来想开口向他道一句歉，可是傅少北始终把脸扭向窗外，给她一个后脑勺。 她总不能向他的后脑勺道歉吧。 无聊之下，除了睡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虽然闭上了眼睛，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傅少北虽然一言不发，却就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相距这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身上有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 但是这气息却让沈凝浑身僵硬。 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呆了很久，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穿着西装的傅少北冷峻逼人，生人勿近，可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却全是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的身材比例非常好，两条腿修长笔直，宽肩窄臀，连一点赘肉也没有，既不是筋肉型男，也不是弱不禁风。 沈凝相信，要是把傅少北的几张果照发给房小茹，那家伙非对着流口水不可。 她不禁犹豫，自己要不要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 不过，就算自己删了，傅少北也不会相信。 她咬了咬嘴唇，觉得浑身发热，然后想起身去趟洗手间，刚一站起来，突然觉得两条腿又酸又麻，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傅少北的身上。 “啊哟！” 她大吃一惊，急忙想从他身上起来，可是因为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太久，血脉不通，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对、对不起。” 她满脸通红，低声道歉。 傅少北低头看了她一眼，任由她躺在自己怀里，既不扶她起来，也不说话。 那眼神好像她是故意投怀送抱一样。 第3902章 又得罪他了 沈凝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我的腿麻了。”她低声解释了一句。 傅少北眸光闪了闪，在她腿上扫了一眼。 “哪条腿？”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悦耳。 沈凝一愣，下意识的答了句：“右腿。” 傅少北伸出手，在她的右腿膝盖关节处按捏了几下。 沈凝又是意外又是尴尬，腿麻得更厉害了，忙叫：“别动别动，你别动我的腿。” 这几声一叫，飞机上的人都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这话太容易被人误会了。 傅少北猛的收回了手，俊脸一沉，冷得像一块冰。 沈凝红着脸，向身后看了一眼，想要解释一下。 可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她到了嘴边的解释，只好又咽回了肚子里。 这种情况，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又羞又气又恼。 可她越是想要急着从傅少北的怀里起身，腿麻得就越是厉害，本来只是右腿麻，这时候连左腿也麻了起来。 她只能咬着牙任自己半躺在他怀里，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他冷峻的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像是在生气一样。 他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 沈凝咬咬唇：“麻烦你，能推我一把吗？” 这种情况太暧昧了，任谁看到都会误会。 傅少北垂下眼眸，深邃乌黑的眼光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颊微微涨红着，一抹羞赧的红晕显得非常可爱，脸颊清瘦又清秀，肌肤光洁，瞳孔清澈。 有些孤傲，还有几分楚楚动人。 傅少北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 就像是有人拿锤子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钝钝的疼。 奇怪，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瘦！ 她真瘦。 他能感觉到她的骨头硌在他的掌心，仿佛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心底突然涌上一阵怒气。 就是这个女人，把他骗到了山顶上，暗算了他，还用那种方式羞辱他。 现在，她又假装腿麻，倒在他怀里，用羞涩得像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神来勾引他！ 她想要和自己玩花样吗？ 好，那自己就陪她玩一玩！ 傅少北的黑眸微缩，深不可测。 沈凝对上他的视线，心脏突然快速的跳了一下。 她警惕的看着他。 他的胸口升起了一把火，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最后落在她红润而饱满的唇上。 沈凝紧张得心都要蹦出腔子了。 他不会是想要…… 因为紧张，她的身体轻颤，纤细浓密的睫毛也抖动着。 她以为他会像第一次那样强吻她。 然而，并没有。 傅少北忽然一把推开她，然后重重呼出口气，站起身来，迈开修长的双腿，从她身边大步离开。 沈凝被他推倒在座位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 他好像在生气？ 可为什么？ 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他还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第3903章 背道而驰 第3903章 17 想到这里，沈凝咬咬嘴唇，下了决心。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鼓起勇气向他道歉，并当着他的面前删掉手机里的照片。 麻了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 沈凝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红晕也消褪了。 她手指握成了拳，给自己暗暗打气，等傅少北一回来，她就马上开口。 因为她怕自己要是再不说，就会失去勇气。 可是，傅少北却一直没有再回来。 沈凝忍不住向他离开的方向张望。 他是去洗手间了吗？ 怎么去这么久？ 还是他故意想躲开她，他以为她刚才是装着腿麻故意向他投怀送抱吗？ 那她更要解释了。 她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 半个小时过去了，傅少北始终没有回来。 沈凝坐立难安。 这是在飞机上，他能去哪儿？ 她又等了半小时，终于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空乘人员非常礼貌的给她打开门。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傅少北不在这里。 沈凝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真奇怪。 他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浑身难受。 可他离开了，她又非常想再见到他。 当然，她只是想要跟他道歉，加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意外。 但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凝一直等到飞机落地，都没有再看到傅少北。 彭俊凯脸怀歉意向她解释：“很抱歉，沈小姐，我家少爷有急事，没办法亲自送您去酒店了，少爷吩咐让我送您一程。” 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想避开自己？ 沈凝心里有数。 但她不愿意戳穿这善意的谎言。 “彭助理，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叫车去酒店。”她拎着自己那只小小的行李箱准备下机。 彭俊凯很是坚持。 “如果您不给我这个机会，少爷知道一定会开除我的。” 他笑着接过她的行李箱，抢先一步下了飞机。 沈凝只好跟在他身后。 刚下了舷梯，马上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她的面前。 “沈小姐，请上车。” 彭俊凯把她的行李箱放进了车后座，然后亲自给她打开车门。 沈凝没再拒绝，上了车。 她不是没见识的人，她知道能把车直开到停机场上来接人的，都不会是普通的身份。 在京城，没有几家人能做到。 只是她没想到，傅氏集团在D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到了京城还会这样吃得开。 这让她起了几分好奇。 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这辆车的前窗，上面并没有贴着红色通行证，可车子驶出机场的一路上却是通行无阻。 沈凝不是第一次来京城。 她知道京城的五月，风景最好，气候最为宜人。 于是她摇下了车窗，让京城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扬起了她的短发。 车子一路向东行驶而去。 开了好一会儿，沈凝才想起来，对彭俊凯道：“麻烦你，送我去京城大酒店。” 京城大酒店是五星级，陈明丽早就订好了房间。 虽然陈明丽母女的客机要一个小时后才到，可她拿着身份证就可以入住。 彭俊凯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凝就皱了皱眉头。 她发现车子前行的方向，好像和她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京城大酒店是在机场往西，而他们却是向东而行。 第3904章 玉龙山 “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凝没有发怒，而是很冷静的沉声问。 可她心里却很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居然问都不问就上了贼船。 就因为在飞机上傅少北突然离开，没有强吻她，她就丧失了对他的警戒，不是傻又是什么！ 她生自己的气。 彭俊凯有些诧异的又看了看她：“沈小姐以前来过京城？” 他没想到，她居然认识路。 女人不都是路痴吗？ “过来。”沈凝不愿意多说，又问了一句：“傅少北是什么意思？” 彭俊凯歉意的笑了笑。 “沈小姐别误会，我家少爷对你没有恶意，他有事要和你说，但是一时分不开身来，所以让我先把沈小姐送过去。” “送去哪儿？”沈凝不放松的追问。 “这个……很抱歉，我不能说。” 彭俊凯只是道歉，可是他的嘴巴很严。 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他也不会说。 沈凝就不再问了。 她紧紧地抿着唇，眸子乌黑深邃，看向车窗外面。 车子很快就离开了京城的中心，向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风景秀美。 沈凝索性把车窗摇到了底，让凉爽的风吹拂进车厢，新鲜的空气吸气肺里，非常的惬意。 她不再烦恼，也不再懊怒，而是开始自得其乐的欣赏起美景来。 彭俊凯一边开车，一边偷看她。 看到她脸上漫不在乎的笑意，更是暗暗纳闷。 这姑娘怎么就和正常人的反应不一样呢？ 少爷的眼光还真是特别！ 他不再出声，踩足了油门，汽车像离弦的箭般飞驰。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 在山脚下，建着十几栋别墅，零零散散的座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沈凝就诧异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座山非常有名，京城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玉龙山。 不只是京城，甚至全国，只要提到玉龙山，人人皆知。 这里风景优美，空气绝佳，在这寸土寸金、尘嚣满天的都市里，玉龙山就像是一所世外桃源。 众所周知，这里是绝佳的疗养胜地。 从山脚往上，就开始层层布卡。 那里只有首长以上的人物才能进入。 但是能住在山脚下这些别墅里的，也都是在京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里的房价不但高得离谱，如果光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不但要有钱，还要有权。 能住在玉龙山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沈凝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只是闻名远远的看过几次，这是第一次来到了玉龙山的山脚下。 这让她觉得更加奇怪了。 傅家居然在京城也有这么大的势力，买得起玉龙山脚的别墅？ 傅少北为什么让人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他想要干什么？ 山脚下也设了岗哨，岗哨里站了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 彭俊凯摇下车窗，对警卫打了声招呼。 警卫们应该认识他这张脸，很快就打开了大门，让车子行驶进去。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面。 彭俊凯先下了车，然后走过去准备替沈凝拉开车门的时候，沈凝已经先一步下了车。 第3905章 返璞归真 她站在那儿，打量着面前的小楼。 这是一栋中式风格的小楼，门前有一大片修整平整的草坪，围了一圈竹篱笆，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 京城应该刚刚下过一场雨。 绿色的蔬菜被水洗过，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沈凝莫名的就觉得喜欢。 这里给她一种回到了田园的感觉。 完全不像她现在的家。 陈明丽为了显得自己有身份有品位，也学着别人附庸风雅，拔掉了自家院子里的菜，全都种上了名贵的花花草草草。 只让沈凝觉得她俗不可耐。 而真正有品位的人却是返璞归真，就像眼前这所宅子的主人一样。 光是面前这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就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穿过篱笆小院，来到大门前。 沈凝就更欣赏了。 两扇大门也是旧式的，朱红色填了漆，上面还有亮澄澄的铜钉。 她觉得自己像是穿越了。 万没想到，在现代化的都市里，还会有这样古拙的建筑。 彭俊凯放轻了脚步，拿起铜环轻轻敲了两下，就肃手而立。 很快，里面有人打开了门，是一个小阿姨，对彭俊凯点点头，请他入内。 “沈小姐，请进。” 彭俊凯让开门口，礼貌的让沈凝先行。 已经来到了这里，沈凝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就算这里是虎口，她也只能进了。 她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了进去。 进了门，迎面是一间很大的客厅，古色古香，家俱全都是旧式的，样式非常简单，一看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家具，很多地方都磨得油光发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这些家俱吸引了。 “沈小姐好像对这些家俱感兴趣？”彭俊凯发现她一直盯着家俱看个不停，好奇地问。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不觉得这些老式家具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嗯。”沈凝点点头，“降香黄檀。” 降香黄檀是红木中的珍稀树种，价昂非常昂贵，而且这些家俱全都是最少用了上百年以上的黄檀打制而成，随便一个小板凳的价格都是无法估计的。 “什么降香黄檀？” 彭俊凯却没有听懂，他对木头材质一窍不通，只知道红木和紫檀，什么黄檀，很贵吗？ 沈凝笑了笑，却不解释。 她欣赏的打量着这间客厅，很喜欢这家主人的品味。 傅少北不会住在这里。 她敢断定。 因为这整间房子都充满了一种沧桑的年代感，从外观的建筑风格，庭院的种植，还有这房间里的家俱摆设，让她体会了一把穿越时空的感觉。 她好像回到了古时代。 “沈小姐，这边请。” 彭俊凯引着她上楼。 沈凝却站在原地不动。 “彭助理，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有，你家少爷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果不说清楚，那我马上就离开。” 她的神情很固执，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彭俊凯略一犹豫。 “沈小姐，我只是奉令行事，有些话还是等我家少爷来了，亲自告诉您，好不好？” 第3906章 逃不掉了 沈凝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如果彭助理不肯说，那我只好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 彭俊凯忙追过去。 “沈小姐，您出不去的，外面的岗哨不会放您离开，这里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沈凝就停了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这是绑架么！ “彭助理，请您送我马上离开这里！”她沉下脸来。 彭俊凯露出为难之色：“沈小姐，您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下，等我家少爷来了，他会向您解释的。” 沈凝咬住了下唇。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傅少北为什么会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他用这种近乎绑架的行为来控制她的行动自由。 就是想要回他的那些照片！ “好，我等他！”沈凝点了点头。 她一直想找机会向他解释，他却连面都不露。 既然他很快就会来，那她等等他又何妨。 彭俊凯似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送她上了二楼，打开了一扇房间的门。 “沈小姐，请在这间房里稍等一会儿。” 沈凝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对了，沈小姐，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随意走动。”彭俊凯又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沈凝就明白了。 事实上，从车子驶进岗哨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这是一个龙潭虎穴。 能住在这里的，岂是一般人？ “好，我知道了。”她点了下头。 彭俊凯又松出一口气来，对她笑了笑，然后替她带上了房门。 沈凝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不是很大，布置得很是温馨。 一张花梨木的床古色古香，让她想起自己家里原来的那张从小睡到大的紫檀木床。 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她几乎没有合过眼，于是躺在床上。 床是旧式的，躺上去的感觉却很软，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她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楼下的一个房间里，坐了七八名医生，穿着雪白的大褂，也有的在白大褂里穿着军装。 每一位都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专家。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的脸色却凝重，一边看着手中的病历，一边低声研讨着。 房门突然打开，彭俊凯走了进来。 “请问诸位专家，会诊可有结果了吗？”他很客气的问道。 几位专家脸上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纷纷看向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那名专家姓顾，名顾清风，医术在京城首屈一指，深得众人的敬重。 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顾老。 这时候见众人看向自己，顾老轻咳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小彭啊，老夫人这个病有点麻烦。” 彭俊凯就扬了扬眉梢，诧异道：“难道连几位专家也看不出来吗？” 顾清风就拿起手中的病历，对彭俊凯道：“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已经为老夫人做了非常详细又全面的检查，检查的结果显示，老夫人的各项指标全都在正常范围之内，这说明老夫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器官都会有所衰退，所以老夫人觉得身体不适，这种症状并不奇怪，属于正常的范围。” 第3907章 专家会诊 旁边又一名专家也点头附和：“我们都和顾老是一个看法，老夫人就是正常的老年病，最近几天比较严重，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或许是饮食不当引起的，也可能是因为休息不好，只要让老夫人保持良好的心情，注意饮食，再好好休息，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彭俊凯就点了点头，他不懂医术，也知道这些专家的话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不过顾老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专家，他都说老夫人是正常现象，那应该不严重吧？ “几位专家稍等，我家少爷马上就会到了，具体情况你们和少爷说一下吧。” 交待完之后，他就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房门再次被推开。 傅少阳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看到他，所有专家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就连顾老，也随着众人一起站起。 “傅少！” 专家们纷纷招呼。 傅少阳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斯文中透着冷漠。 虽然那年轻人没有穿白大褂，可顾老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年轻人也是一名医生。 “他是罗自鸣医生，来自D城，我家少爷特意请他来参加老夫人的会诊。”彭俊凯介绍了一下年轻人的身份，又向罗自鸣介绍众人。 每一个专家的身份都足以让人咂舌。 可罗自鸣冷漠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对众人点了一下头。 “诸位好。” 七八名专家不由面面相觑。 D城？ 没听过那里出什么有名的医生啊！ 而且这年轻人也太小了吧？看上去就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娃娃嘛，医大毕业了没有？读过几本医生啊？ 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给老夫人治病的吗？ 把老夫人当什么人了！ 众专家都觉得很是不满。 不过听说这年轻人是傅少亲自请来的，他们谁都不好说什么。 顾老咳了一声，对罗自鸣点了下头：“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研究一下患者的病情吧。” 但大多数的专家都对罗自鸣的到来不以为然。 他们谁也不说话。 彭俊凯将一份病历交给罗自鸣。 罗自鸣打开病历，迅速的翻看了一遍，两分钟后，他就合上了病历。 这一目十行的速度惊得众专家一个愣神。 看完了？ 他看了没有啊！ 这小子，居然对老夫人的病情如此敷衍了事，太可恶了。 很多人都对罗自鸣嗤之以鼻。 他们坐下来，开始继续讨论老夫人的病情。 每个人都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谁也不搭理罗自鸣，像是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在医术界，最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年老的大夫永远看不起年轻的。 不管年轻的大夫治好了多难的病症，都会被年老的大夫们视来“偶然”或是“运气好”。 当然，这指的是没有师承来历的医生。 他们从来没听过罗自鸣，又见他年轻，没有师承宗派，众人哪里会正眼看他。 第3908章 了若指掌 罗自鸣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众人对他的冷漠和敌意，静静的坐着，听着众人发表看法。 突然，他开口问道：“各位说了很多病人的情况，请问采取了一些什么治疗措施？” 闻言，专家们都纷纷对他侧目而视。 他们说话，岂有这毛头小子插话的份儿？ 众人根本没人答他的话，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讨论。 傅少北就皱了下眉头。 这些专家所说的情况，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讨论起病情的时候，头头是道，真让他们拿出治疗方案的时候，却没什么有效的。 否则老夫人的病情也不会一天比一天更沉重。 他突然咳了一声。 专家们立刻停止了讨论，向他看来。 傅少北冷声道：“彭助理，你向自鸣介绍一下老夫人的病情。” 罗自鸣就摆了一下手道：“不必介绍了，病历上写得很清楚，两个月前，患者得了感冒，并伴随有低烧的现象，经过治疗后，患者的低烧症状消失了。但是两个星期之后，患者再次低烧，而且持续不断，经过治疗后都会好转，好转之后还会再度低烧，这种症状持续了一个半月。” 闻言，众专家都是一愣。 罗自鸣根本没再打开手上的病历，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患者的病情突然加重，除了低烧之外，还伴随着烦躁和失眠，并且开始厌食，只要闻到饭菜的味道就想呕吐，几天后，患者又得了非常严重的便秘，直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七天没有排过便了。” 好几名专家听到这里，嘴巴不由张开了。 “现在患者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已经到了水饭不进的地步，吃饭吐饭，吃药吐药，就连喝水都会吐出来，现在患者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只能依靠点滴来维持，可是患者又发生了水肿，已经不能再继续注射点滴了。” 一番话说得既简明又扼要。 将厚厚一撂病历全都总结出来。 专家们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罗自鸣一句也没说错。 他就匆匆看了两分钟，就将老夫人的病情了若指掌。 这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太牛逼了吧？ 顾清风不禁深深看了一眼罗自鸣，倚老卖老道：“小伙子，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导师是谁？” 罗自鸣淡淡道：“这个应该不属于会诊讨论的范畴吧？” 一个软钉子就将顾清风碰了回去。 顾清风的老脸顿时一红，恼得哼了一声。 毛头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罗自鸣看向一名专家，问道：“请问这位专家，您认为应该对患者采取什么样的治疗方法？” 那名专家有些尴尬，本来不想搭理罗自鸣，却看到傅少北的目光也看向自己。 他只好答道：“老夫人年纪大了，我认为应该采取保守疗法，吃一些营养药，补充一下身体所需的营养，提高患者自身的抵抗力，然后就是要注意饮食，每餐要以营养而清淡的食物为主，同时让老夫人保持愉快的心情……” 这名专家话还没说完，罗自鸣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3909章 医术怪圈 “患者现在食不下咽，水都喝不下，如何吃营养药？就算做了清淡有营养的食物，患者能吃得下吗？” 罗自鸣打断了那专家的话。 “这个……”那专家登时满脸通红，答不上来。 他保守惯了，习惯性的按照最稳妥的方法来提出治疗方案。 这种方案治不死人，也治不好人。 他只求不担责任。 其中大部分的专家都和他一样的想法。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这样虚弱，他们根本不敢用药，就算用药，老夫人也吃不下。 “顾老，您的看法呢？” 傅少北压了压心里的火，转头看向顾清风。 顾清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的看法和他们大致相同，老夫人现在虚不胜补，只能靠老夫人自己来调节，只要老夫人心情好了，这病应该也会好。现在有一件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因为老夫人本身就拒绝治疗。” “拒绝治疗？” 傅少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外祖母一直很配合，什么时候拒绝治疗了？” 顾清风微微摇头道：“老夫人是很配合，但是她潜意识里很排斥我们这些大夫，甚至我们开的药，她几乎没有服用，病人如此不配合，我们就算是有仙丹妙药，也是束手无策啊。” 傅少北的下颌就收紧了一下。 他握了一下拳头。 “傅少，恕我大胆问一句，老夫人好像很不相信医生，这是什么缘故？如果不能让老夫人解开这个心结，怕是老夫人的病……” 他没有说完，可众人也都知道下面是什么意思。 几名专家都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也给老夫人用过药，老夫人看上去也很配合，怎么背地里却不肯吃药？ 怪不得病了这么久一直不好，反而越来越沉重。 傅少北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顾清风又道：“傅少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少北摇摇头，缓缓开口：“我外祖母不太相信医生，尤其是西医。因为……我外祖父就是被西医大夫开刀，后来引发了术后感染而过世的，从那以后，我外祖母就一直很排斥看医生，更不喜欢西医。” 众专家登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 难道老夫人不肯吃他们开的药。 顾清风就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西医，既然老夫人不相信西医，不如请几位中医专家来为老夫人把把脉？对了，伍老弟，你不是学中医的吗？你给老夫人瞧过了，可有什么高见？” 众人都看向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中医。 他姓伍，叫伍思树，红光满面，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满头黑发，一看就是非常懂得养生和保养。 他是在座的专家里唯一一名中医。 众人讨论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发过言。 因为医术界有一个怪圈。 西医看不起中医，甚至就连中医自己也看不起中医。 所以这位伍思树进入专家组之后，根本没有他发言的机会，这时候终于有人问他的意见了。 他便赶紧抓住机会，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第3910章 愁白了头 “依我看，老夫人得的是老年热病，因为热症会导致肠道干枯，排便困难，还会引起病人失眠烦躁，老夫人的病全都符合上述症状。” 伍思树这一开口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因为他说得全都对症。 罗自鸣微微点了下头。 他看得出来，这位伍老专家的经验十分丰富，而且断症也十分准确。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专家组有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医专家在，怎么会治不好患者的病呢？ 他虽然主修西医，但他对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也非常有兴趣，又兼修了中医。 在中医方面的造诣也不同寻常。 从病历上来看，伍思树说得这些诊断完全正确，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傅少北看了罗自鸣一眼。 “既然这样，就请伍专家开个方子吧。” 伍思树却叹了口气道：“晚了晚了，现在患者已经到了一闻到药味就会发生呕吐的现象，她现在的肠胃非常虚弱，受不了一点刺激，要是强行让患者服药，只会适得其反。长时间的失眠和便秘，让患者的承受力非常的薄弱，我医术浅薄，不敢冒险给老夫人用药。” 事实上，有一些话他不好当着这些西医专家们的面前说出来。 他刚进入专家小组的时候，老夫人的病情还没到现在这种严重的程度，如果那个时候他开方子给老夫人用药，老夫人是能慢慢治好的。 可是在座的西医专家个个都比他有权威，他的话根本不受重视，就算他开了方子，西医专家们也会全票给他否决，他根本无法插手老夫人的治疗。 而这些西医专家们呢，虽然身份权威，医术精湛，可越是因为这样，他们就越怕砸了自己的招牌，用药开方会非常的慎重加凝重。 再加上老夫人身份特殊，他们更不敢乱开药物，于是纷纷采取最保守的治疗方法。 包括顾清风也是如此。 可这保守的治疗后果，加上老夫人暗地里的不配合，就造成了老夫人继续失眠加便秘，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更严重。 西医专家们愁得头发都白了，他们已经不敢再随便给老夫人用药，只能注射葡萄糖加上一些补充维生素的营养，维持着老夫人身体的基本需求。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的身体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天比一天恶化，一日不如一日，可他们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干不了。 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没有胆子给老夫人开药。 伍思树也不敢。 他们都害怕担上责任。 因为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的器官本来就老化，加上缠绵病榻三个多月，整个人已经哀弱到了极点，就算是天天这么养状，都让他们提心吊胆的怕出事。 给老夫人用药？ 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可是他们又不敢承担把老夫人治坏这个名头。 顾清风就顺势提出了老夫人排斥西医的心理，暗示老夫人不肯配合他们这些专家，也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 第3911章 脾气不好 伍思树就觉得心头有气。 说来说去，老夫人的病变得这样沉重，全都是被这几名老成持重的西医专家们给耽误了。 起初老夫人得的只是普通的老年热病，只要按照他的方子吃几副中药，估计很快就会好了。 可他人微言轻，又是被人轻视的中医，中医治病见效也较慢，不及西医。 所以他便按下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听从了以顾清风为首的西医专家的治疗。 这些专家们给老夫人开的都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 他们认为老夫人是身体机能衰退，只要加强自身的抵抗力加上输液，很快这些小病就会好。 哪知道小病很快就变成了大病。 老夫人向的本身就是热症，再加上一大堆的补药，就等于是在熊熊燃烧着的干柴上又添了一勺油，火上烧油，老夫人的病怎能不重？ 但这番话，伍思树可不敢明着说。 他只要说出来，就等于得罪了在场所有的西医专家，他以后在京城就再也没办法立足了。 更何况，要是傅少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看出来这些人药不对症，却没有出言制止，而是任由他们给老夫人用药，他也有过错。 傅少北再聪明，他也不懂这些中医和西医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还有这一肚子的弯弯绕绕。 他听来听去，所有人对老夫人的病，好像都是束手无策。 一双俊挺的浓眉不由皱成了川字。 “自鸣，你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吗？”他看向罗自鸣。 虽然罗自鸣年轻，但他还是最相信他的判断。 罗自鸣放下病历：“我想先去看看患者。” “好，我带你上去。” 傅少北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那些专家们的表情就有点古怪，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一起看向顾清风。 顾清风叹了口气道：“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也都尾随而去。 顾老夫人的房间在三楼。 那是一间很大的卧室，一进门，就闻到一阵花香。 在外面露天的阳台上，摆放着很多的花花草草，整个房间宽敞明亮，里面摆放着的家俱也是纯中式的。 老夫人就躺在那张中式大床上，身边有两名护士在照顾着。 她两眼微合，气色很差。 听到有人进来，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傅少北上前一步，轻轻叫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就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他，昏沉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喜色。 “你来了。” 她声音虚弱的说。 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样子让傅少北心头猛的一酸，他轻轻握了握老夫人的手。 “祖母，专家给您会诊来了。” 这时候顾清风就上前几步，走到老夫人的床前，关切的问道：“老夫人，您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老夫人就脸色一沉，眼皮也没抬，冷冷道：“天天都是这一句话，我老婆子还死不了。” 她语气不好，心情也不好。 因为病痛的折磨，她吃不好睡不好，本来就年近八旬的老人，被弄得虚弱不堪，怎么可能还有好声好气？ 第3912章 小病变大病 顾清风被质问得满脸通红，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 论年纪，老夫人比他还要大，算是他的半个长辈。 所以他虽然是京城医术界的泰山北斗，举足轻重，但是被老夫人数落了，他也不敢发半句牢骚。 他知道老夫人对他们这些专家有意见，因为治不好老夫人的病，他们也很着急。 可是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些专家啊。 为了治疗老夫人的病，这两个月来他们人人都是殚精竭虑，想尽了办法。 可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得的既不是急症也不是重症，他们不敢下猛药重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于是采用了温和的保守治疗。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保守治疗不但没让老夫人慢慢好转，反而让她的病越来越重。 小病变大病，大病变重病。 本来老夫人只是食欲不振，现在已经严重到下不来床的地步了。 看到每天给老夫人检查的各项数据，专家们个个都觉得心惊肉跳，更是不敢用药了。 顾清风被老夫人一个钉子碰了回去，不敢再开口，只好向旁边的伍思树使眼色。 伍思树就算有心想露一手，此时也觉得无能为力。 他把头一低，也不吭声。 暗想，你们把老夫人给治坏了，却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也不能出手。 万一这一出手，老夫人被治坏了的责任就会被扣在他的头上，他哪里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一时间，在场的专家都不吭声。 傅少北的目光冷冷的从几人脸上扫过，忍不住哼了一声。 刚请这些专家来会诊的时候，老夫人的状况还好，这些专家个个争着抢着发言，都想出风头。 可随着老夫人身体一日日变差，这些人还是争论不休。 现在老夫人已经就剩一口气了，他们倒谁也不肯说话了。 都怕担责任！ 哼！ 什么医德！什么仁心！ 通通都是狗屁！ 自到这些专家一个个啉若寒蝉的样子，傅少北心中有气。 他口唇一动，差点想要破口大骂。 但碍于这些人个个是京城有名的专家，他终于把怒火咽了下去，不便发作。 主要是不想惊扰了祖母，让她病情恶化。 “自鸣，你来给我祖母瞧瞧。” 他对罗自鸣道。 罗自鸣点点头。 这时候专家们忙往旁边让了让，给罗自鸣让出一条路来。 罗自鸣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好，我是罗自鸣，是少北的朋友，来看望您。” 他自来严肃不敬言笑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虽然这笑意很浅很淡，仍是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柔和。 就连那副闪着银光的眼镜，也觉得没那么冷气森森了。 如果房小茹看到这样的罗自鸣，一定会惊讶得张大眼睛，不认识他了。 一旁的专家们不由暗暗点头，只凭罗自鸣的一句话，就收起了对他的轻视之意。 这年轻小伙子说话很有水平！ 他知道老夫人现在对医生很反感，就说自己是傅少的朋友，一下子就拉近了和病人之间的距离。 第3913章 装什么大头蒜 果然，老夫人对罗自鸣的印象不错。 “你是少北的朋友啊，不错，不错，小伙子长得很精神。” 老夫人虽然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还是眯起眼睛看了罗自鸣几眼，微微点了点头。 “老夫人，我想给您把一下脉。”罗自鸣又道。 “你这么年轻，也是大夫吗？”老夫人又看他一眼，用狐疑的口气道。 “我是学医的。”罗自鸣说道。 他说得很谦虚，并没有半点吹嘘自己。 如果他把自己的资历说出来，就连在场的这些专家们都会被吓了一跳。 老夫人就小声嘀咕：“这个小北想搞什么鬼？居然给我找来了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看病？” 她虽然是小声嘟囔，可她年纪大了，听力减弱，这几句嘀咕声音大得全屋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专家们虽然低着头，肚里却是暗暗好笑。 他们用眼角幸灾乐祸的瞥着罗自鸣。 哼，学医的！ 装什么大头蒜。 就算真的学医，又比得上他们这些专家经验丰富？ 还不自量力的跑来给老夫人治病，等着碰一鼻子灰吧！ 他们还以为傅少会请来一个什么样高明手段的专家，可没想到请来的是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太不靠谱了！ 放着这么多京城有名的专家，他不请教，却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专家们腹诽，却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傅少北的脸色就沉了沉。 “祖母，自鸣的医术很好的。”他对罗自鸣有信心。 “好好好，那就给我老太婆把一下脉吧。” 老夫人没有拒绝，有气无力的躺在那儿，闭上了眼睛。 如果罗自鸣不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带来的，她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 但是她脸上的神情明显表明，她不相信罗自鸣。 太年轻了！ 这么多白头发白胡子的专家都治不好她的病，一个毛头小伙子就能治好了？ 她才不相信。 罗自鸣并没有因为老夫人的不信任而露出半点不快，他的声音更柔和了。 “我这样年轻，哪敢就称是大夫，我就是少北的朋友，来看望老夫人您的，我给你把一下脉，却不会开什么药方，尤其在这几位专家面前，我要是给您开方子，就是搬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他推了推眼镜，微笑说道。 这句话带着自嘲，又带着谦虚，老夫人不由得一乐。 “呵呵，你这小伙子说话倒是有趣。” 她的精神很差，气色也不好，因为吃不下又睡不着，再加上长时间便秘，就算换了是年轻人也早就受不住了，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位年近八十的老人。 她本来一肚子火，却憋着不好意思冲那几位头发花白的专家发作，却被罗自鸣的几句话逗得笑了笑。 这一笑，本来房间里僵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好，你来给我把脉，看看我老婆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她对罗自鸣微微点了下头。 专家们就愣住了。 他们本来以为老夫人会大发脾气，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子赶出去的。 第3914章 小顾 可没想到，老夫人不但没下令赶人，还同意这个毛头小子给她瞧病了。 他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罗自鸣却心里有数。 老夫人同意自己给她瞧病，并不是相信自己的医术，也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好感，而完全是看在傅少北的面子上。 他没有多说什么，将手指轻轻搭在老夫人的脉博上。 他这一起手，就是非常标准的搭脉姿势，将那位中医专家伍思树愣是给震了一下。 这小伙子不简单啊！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专家们都以为罗自鸣学的是西医，可没想到，他居然是用中医的把脉。 傅少北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是个奇才，学贯中西。 只是知道他会中医的人并不多，罗自鸣自己又不喜欢显摆。 罗自鸣把脉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严肃，不露半点笑容。 专家们却在心中嗤笑，笑他装模作样。 伍思树是唯一能看懂门道的，他观察了罗自鸣半天，发现他的手法和姿势，让他都挑不出一点错处，非常的专业。 他不由收起了对罗自鸣的小觑之心。 “好了，可以了。” 一分钟后，罗自鸣就收回手来，将老夫人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却只是微笑，并不说什么。 这是医者的规矩。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不会当着病人的面前讨论病情。 伍思树和专家们不由看了罗自鸣一眼。 这小伙子虽然年轻，但却很懂得规矩嘛。 懂规矩就好，知轻重，不会乱讲话。 “几位请外面说话吧。” 傅少北说，他急于想知道罗自鸣的诊断，于是准备引着众人出去。 老夫人却发话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这么大的年纪了，有什么受不住的，好的坏的我都受得起。” 她活得豁达，这场病更是让她把什么都看开了。 专家们不由面面相觑。 罗自鸣也看了傅少北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说！当面说！我老太婆就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老夫人脸色一沉。 专家们个个觉得老脸发烧。 老夫人这话，是在骂他们吗？ “小顾，你先说！”老夫人一下子问到顾清风的头上。 顾清风眉毛胡子都白了，却被老夫人叫“小顾”，可在场的没一个人觉得好笑。 就连顾清风自己也觉得老夫人这个称呼，再合适不过。 他在京城是赫赫有名的专家，在家里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可放眼京城，敢叫他一声“小顾”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老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顾清风不敢推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老夫人，我们研究过了，大伙儿一致认为您的失眠加食欲不振可能是心理因素引起来的，所以想给您再做一下脑部扫描。” 闻言，老夫人就怒了。 她用力拍了一下床，恼道：“什么脑部扫描，你们当我老太婆得的是精神病吗？什么狗屁不通的心理因素，难道是我自己不想吃不想睡？你们想的这是什么狗屁法子！” 她虽然声音虚弱无力，但言辞犀利，几句话骂得顾清风和西医专家们狗血淋头，脸上无光。 第3915章 不打针不吃药 老夫人又看向伍思树：“听说你是中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伍思树犹豫了一下，斟酌着道：“老夫人您得的是老年热症，本来是有法子的，只是现在您的肠胃虚弱，喝不了中药，这个、这个……” 老夫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行了，什么这个那个的，也就是没法子喽？” 伍思树老脸通红，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心里却不服气。 老夫人病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敢给老夫人下药，如果之前早就听他的诊断，用他的方子，他是有办法治好老夫人的。 可是现在，他就不敢了。 老夫人的目光就看向了罗自鸣。 “小伙子，你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罗自鸣脸上。 伍思树因为看到罗自鸣专业的中医把脉手法，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别的专家是想看罗自鸣的笑话，他却替罗自鸣捏了把冷汗，忍不住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的意思是让罗自鸣千万别逞强，别说出让老夫人不中听的话来。 老夫人现在的病动不得气，要是惹恼了她，后果难料。 罗自鸣对伍思树的暗示恍若不见，他推了推银丝眼镜，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几位专家都治不好您的病，我这样年轻又能瞧得出什么了？不过，我学过几下推拿按摩手法，可以让您觉得舒服一些，您愿意试试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尤其是听在久病于榻的都老夫人耳朵里，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就连几位专家听了，都觉得心里舒坦。 他们暗想：算你小子识趣，要是你敢强行出头说你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当众让我们下不来台，我们和你没完！ 对于京城专家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老夫人略一犹豫：“推拿按摩？” 这能顶个屁用！ 老夫人不相信这个，可是碍于傅少北的面子，她又不好意思一口拒绝。 罗自鸣笑了笑：“老夫人放心，不吃药也不打针，就是几个简单的按摩手法，老夫人就算不相信我，也该信得过傅少北吧？” 他很聪明，看出老夫人并不相信自己，便把傅少北抬了出来。 果然，他一说这话，老夫人马上做板决定。 “好，就试试你的法子，不打针也不吃药，我老太婆喜欢。” 三个月来，她过的是天天打针吃药的日子。 吃药吃得她嘴里发苦，看到药就反胃冒酸水，到后来，严重到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而输液更是让她痛苦不堪，她身上已经快没有地方下针了。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每次输进体内的东西，却一直排不出来。 这种痛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有多难熬。 如今听到罗自鸣说，“不打针也不吃药”，这几个字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夫人的心坎上。 “好，那就开始推拿按摩吧。”他点了下头。 罗自鸣就在床前坐了下来，开始给老夫人推拿。 他推拿的手法和一般的按摩师手法并不太一样。 第3916章 有了好转 先从老夫人的左手食指尖开始，一路往上按摩，一直到手肘，然后回到指尖，重新按起。 他的力度不轻不重，老夫人只觉得有些酸痛，却不至于不能忍受，于是一声不吭。 就这么按了有一刻钟。 老夫人本来被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得精神不佳，脾气暴躁，有气无力又只想发火，可是被罗自鸣这么按了几下之后，她就觉得头昏沉沉的，阖上了眼睛。 罗自鸣的按摩一直没停。 按完了老夫人的左手，又开始按右手，手法和刚才一模一样。 房间里非常安静。 专家们都屏着呼吸，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表情，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上。 他们对罗自鸣的什么按摩疗法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如果按摩也能治病，那还在医院干什么？ 大家都跑去开按摩诊所好了！ 他们提心吊胆的是，这个年轻小伙子还真是胆大妄为，他不会把老夫人给按坏了吧？ 老夫人的身体可受不住强烈的刺激了。 万一这小伙子把老夫人给按坏了，天知道这个屎盆子会不会被扣在他们这几个专家头上，他们可不想代人受过。 万幸的是，老夫人的脸上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 她靠在枕头里，眼睛半张半阖，到后来，她的眼皮就完全合上了。 老夫人睡着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不但睡着了，而且还微微扯起了鼾声。 “哗！” 众人都不禁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老夫人吃不下，睡不着，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觉了。 更是因为长期便秘，她已经好几天没有阖上过眼睛。 可她居然在那个年轻人按摩了几下之后，就这样睡着了！ 顾清风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忙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夫人的气色。 片刻后才道：“老夫人睡着了，咱们先退出去吧，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 傅少北自无异议。 老夫人难得入睡，他也不想打扰祖母的安宁。 所有人都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就会把老夫人从美梦中吵醒。 罗自鸣将老夫人的手轻轻放回了被子里，也随着众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众人又回到了楼下会诊的房间里。 傅少北第一个看向罗自鸣。 “自鸣，还是你有办法！”他眼底涌起一抹希望，还有喜悦。 罗自鸣却摇摇头：“事情没你想得这么乐观。” 傅少北一愣：“怎么，你也治不好我祖母的病？” 别的专家他不相信，但是他相信罗自鸣。 因为自从认识罗自鸣以来，他就没看到有罗自鸣治不好的病。 罗自鸣摇摇头，一扫之前在老夫人面前的春风和暖之色，面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傅少北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我祖母不是睡着了吗？”他忍不住道。 睡着了，就表示病情有了好转。 罗自鸣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并不代表老夫人的病状得到了好转，很抱歉，少北，老夫人的病，我帮不上什么忙。” 傅少北的心里重重一震。 他瞪着罗自鸣，眼中全是不能置信。 可是他也知道，罗自鸣不会说谎。 第3917章 人力有时而穷 罗自鸣又摇摇头，对着众专家扫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不愿意当着傅少北的面前指责这些人。 尽管他知道，老夫人的病就是被这些号称专家的保守治疗给耽误的。 但大家都是同行，相煎何太急？ 这些人的保守疗法，也并不能说是完全错了。 他们也是为了稳妥。 傅少北就沉默了。 “走，再陪我去看一个病人。” 他对罗自鸣道，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对满屋子的专家一眼也不瞧。 虽然罗自鸣没有明说，但傅少北这样聪明，又怎会看不出来他的未尽之言？ 但现在不是追究专家们责任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好老夫人的病。 傅少北一颗心像是油锅里煎熬一样。 可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不露半点。 罗自鸣微微叹了口气，跟着傅少北出了房门。 两人一离开，房间里的专家们登时都透出一口气来。 在傅少北的面前，他们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们透不过气。 傅少虽然年轻，可专家们谁都不敢对他有半点轻视。 他是傅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前途……不可限量！ 没有人敢得罪他，也没有人想得罪他。 他们也想好好表现，治好老夫人的病。 可人力有时而穷，老夫人病到这种地步，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顾清风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大家再商议商议，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没有。” 众专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 “少北，你说还有一个病人，是谁？” 罗自鸣有些奇怪。 傅少北在前面大步而行，头也不回的道：“你认识。” “我认识？”罗自鸣更奇怪了，歪头想了想，“不会是你姐姐吧？” 傅少北冷嗤一声：“她那个铁打的身体，就算是我病了，她也不会生病。” “那是，我就说嘛，你姐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到底是谁病了？”罗自鸣笑了笑，继续追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傅少北却不多说，带着罗自鸣上了二楼，走到一间房门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手来，想要敲门，但转念一想，将手按在门柄上，轻轻转动。 房门没锁，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房间正中的一张大床上，沈凝睡得正香。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因为睡眠而显得脸色红扑扑的，不像平时那样苍白憔悴。 一看到她，罗自鸣就恍然大悟，忍不住转头看了身边的傅少北一眼。 “她又生病了？”他问道。 “你给她检查一下，我怀疑她这里出了问题。”傅少北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脑子坏了？”罗自鸣吓了一跳。 “嗯。” 傅少北哼了一声。 这丫头要不是脑子坏了，怎么会对他干出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罗自鸣看着傅少北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直犯嘀咕。 他分不清楚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他还是走上前，很认真的给沈凝把了个脉。 第3918章 全删了 “你……” 沈凝被惊醒，蓦然睁开眼睛，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男人，大吃一惊，急忙坐起身来。 不过她接着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罗医生，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又回到了那家医院里。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傅少北。 傅少北正沉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凝一看到他，就觉得心里发慌，心跳加速，脸上发烧。 罗自鸣就皱了皱眉：“你心跳过速。” 他的手指还搭在她的脉博上。 “啊？”沈凝怔了怔，才发现对方在给自己搭脉。 “罗医生，我生病了吗？”她问。 因为刚刚睡醒，她还有些迷糊。 “没有，你的身体很好，就是有点贫血，不用吃药，注意食补。” 罗自鸣收回手来，然后看了傅少北一眼。 这丫头没什么大碍，可他干嘛说她脑子坏了？ 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 “麻烦你了，自鸣。”傅少北终于缓缓开口，“既然她没什么事，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罗自鸣点点头，没有多问，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傅少北和沈凝两个人。 沈凝忽然觉得紧张起来。 她盯着傅少北，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 傅少北更没有说话，深邃乌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的样子看不出是生气，也是不生气。 沈凝越发觉得忐忑起来。 本来她准备一见了他的面，就大声质问他，问他为什么强行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可他真的来了，高大挺拔的身影像一堵墙似的，让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她低下头，心里给自己鼓劲。 说呀！ 怕什么？ 对方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可她的话到了嘴边，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傅少北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将他的好身材烘托得淋漓尽致。 可是沈凝脑海里晃来显去的，却是那天晚上他只穿了一条遮羞小短裤的画面。 一想到这个，她的脸就热辣辣的发烧，根本不敢抬眸去看傅少北。 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垂到膝盖上了。 傅少北盯着她，本来心里一肚子的怒气，可看到她像只鸵鸟似的模样，竟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他的唇角动了动。 “拿来！” 他冷冷的开了口，语气冰冷，严厉，不含半丝温度。 “啊，什么？” 沈凝愕然抬头，视线刚和傅少北的一触，她就觉得心脏咚的一跳，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少装蒜，拿来！” 傅少北皱了一下漂亮的眉毛，不耐烦地盯着她。 沈凝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更红了。 她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我删了，全删了。” 她知道，傅少北把她抓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回那些照片。 自从知道傅少北那天晚上派人救了自己，沈凝就决定把这些照片全都删除，一张不留。 她不能恩将仇将。 第3919章 我要看回来 傅少北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怀疑地看着她，仿佛不相信她似的。 沈凝忙把手机送到他面前：“我真的全都删了，不信你检查一下，而且我没有留备份，之前……之前我说要发到网上去，那是故意吓唬你的，我没有。” 傅少北一言不发，拿过她的手机，迅速检查了起来。 片刻后，他把手机丢给她。 “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 沈凝抿了抿唇，脸颊更红了。 他不会怀疑她留下了底片，想要偷着欣赏吧。 虽然这些照片的确很养眼，但就算再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保留了。 更不敢拿出来威胁他。 “傅少，照片我都删了，那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她见他一直没有说话，想起自己来京城的事情，便主动提出要离开。 傅少北还是没有说话，站在距离她床前一尺的距离，微微垂眸，看着她。 沈凝不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顿时，她的脸更红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扣子松了一颗，露出了白皙柔嫩的肌肤，隐隐还能看到内衣的边缘。 这个男人，明知道自己衣衫不整，居然还故意往那儿瞧！ 她心里吐槽。 同时飞快的扣好了扣子。 “傅少，谢谢你那天晚上派人救了我。” 沈凝定定神，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落落大方的向傅少北道谢。 傅少北还是没有说话。 他越是不说话，沈凝心里就越是忐忑。 他是几个意思？ 她疑惑地看着他。 “还有，那天晚上……我做的事情太唐突了，我、我向您道歉。” 沈凝又咬了咬嘴唇，终于说了出来。 做错事就要敢于承认，她不想做胆小鬼。 傅少北乌黑深邃的眼眸陡然黯了黯。 沈凝只觉得一股骤然的压力蓦的袭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捏住了。 傅少北的眼底浮动着一抹尖锐的讽刺和嘲讽。 “你把我看光了，以为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我就会原谅你吗？” 他声音低沉中带着丝沙哑，语气却不含半分温度。 “沈凝，你把我傅少北当成了什么人，嗯？” 他的尾音上挑，只听得沈凝心脏怦怦直跳，差点要蹦出腔子来了。 她也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很做分，的确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揭开的。 “那、那你……你想怎么样？”她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落在鹰爪里的小兔子。 本来她并不怕他，可一想到那天的事，她就心虚愧疚，在他面前不由得矮了一头，就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只要能让他原谅她，不再追究，她愿意诚心诚意的向他道歉，就算是公开道歉也无所谓。 “我想怎么样？” 傅少北似乎在反问，又似乎在问她。 片刻后，他一字字的道：“我要，看、回、来！” 什么？！ 沈凝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就像是被雷劈过般。 接着，她的耳根子就热辣辣的烧了个通红。 “你……你说什么？”她瞠目结舌。 第3920章 让你看 傅少北俊脸上没有半点调笑的表情，严肃无比。 “我说，我要看回来！”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目光下垂，落向她的胸前。 沈凝用力咬住了嘴唇。 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她明白，他不是说笑，他是认真的。 那天晚上她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一定是极大的羞辱。 那么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份。 “好，我让你看回来！” 她突然下了决心，一把推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然后跳下床，开始飞快的解着衣服扣子。 既然他提出了要求，她就满足他！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对他有浓浓的负疚感。 “……” 傅少北却愣住了。 他无法置信地瞳孔微缩，盯着她的手。 本来一句负气的话，她竟然当了真，居然真的当着他的面前开始脱衣服。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沈凝！”他恼怒的叫了一声。 沈凝却恍若不闻。 她解开了上衣的扣子，然后脱了下来，扔在床上。 然后她又去解裙子的钮扣。 她的上身只穿着一个胸罩，露出光洁的双臂和后背，还有纤细的腰肢。 傅少北眼底的怒气更浓。 “沈凝，你住手！”他提高了声音。 沈凝还是听而不闻。 她做错的事就要承担后果。 傅少北只觉得一股怒气从丹田勃然而发。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一推，她就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床上。 “傅少，你……” 她惊讶，刚刚出声。 傅少北已经俯身而下，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嘴唇冰冷而有力，像施虐般重重的压在她的唇上。 漆黑的瞳孔紧缩。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两只手，高大挺拔的身体，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体上。 她整个人被捆在他和床铺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唔……” 她想努力偏开头，避开他的唇，可是他根本不给她半点机会。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底闪动着怒气，漆黑如夜的眸子深邃不底，像是要活生生的把她吞噬下肚一般。 傅少北很生气。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时候，他真的很生气。 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凶狠地在她的唇上碾压着。 沈凝被弄痛了。 她也没有闭眼，睁得大大的眸子里直勾勾地和他对视，眼神里充满了怨念。 也不是不让你吻，可是你能不能吻得轻柔些？ 这样在她的唇上又啃又咬的，是不会接吻吗？ 她心念一动。 下意识的，她若有意若无意的探出舌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扫了扫。 然后她就惊讶的看到，傅少北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无比！ 咦，这是怎么个情况？ 傅少北只觉得有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扫过他的心尖。 全身的血液立刻变得滚烫，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奔腾涌动着，叫嚣着，仿佛要冲出身体一般。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正常的身体，正常的感情。 无论是哪个男人，被女人用这样的方式勾引，都会动情。 第3921章 做人，要自爱 他陡然加重了力气，一张口，咬住了她没来得及逃回去的舌尖。 然后用力吸吮。 他的吻又凶又狠，带着掠夺一切的气势，彻底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沈凝瞬间被反主为客，本来她还故意的想捉弄他，看他的笑话，转眼间她就觉得没有了半点反抗之力，只能软绵绵的被他压在身下，像根藤蔓一样攀附着他。 她的双臂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抛进了惊涛骇怕的小舟，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才是真正的风暴之源。 她的呼吸全被他夺走。 傅少北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大掌落在她的锁骨上，顺着她光滑纤细的脖子，缓缓下滑。 她的肌肤又软又滑，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带着沁凉的意味。 可是，她真瘦！ 他微微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肩膀上突起的骨头，心里模糊地想着，忍不住捏了捏。 不敢用力，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把她的骨头捏碎。 他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去抱她。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娇小玲珑，让他心底起了一种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怜惜。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肩膀向下移，眼帘也微微下垂，两人的脸孔紧贴在一起，近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傅少北只能看到她清亮如湖水一般的眸子，甚至从她的眸光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悦，没有羞涩，也没有娇嗔，有的只是一丝迷惘，一丝困惑和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 傅少北只觉得心脏的位置蓦然一痛，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般。 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 她不喜欢自己这样吻她吗？ 她看着他的眼神，为什么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傅少北心里蓦然浮起一层阴霾，身体里流窜着的喜悦的血液渐渐降了温度。 他是傅少北！ 他需要女人，却不需要强迫女人！ 这个女人先是主动勾引他，又摆出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是把他当成傻子了吗？ 心底的怒气浮上来，他心里所有的柔情全部消失殆尽。 他突然抬起头来，嘴唇从她的唇上移开了。 接着，他一个用力，从床上翻身而起，冷冷的站在她的面前。 沈凝只觉得身上压力骤减，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紊乱的呼吸中平复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困惑不解的看向傅少北。 刚才他把她压得快没了气，吻得她也差点没了气。 直到现在，她的舌尖还在发麻，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本来毫无亲吻的经验，可谁能想到，他却一下子开了窍，狂风骤雨般的亲吻让她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她只能被动的被他予取予求。 “沈凝，做人要懂得自爱。” 傅少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呼吸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眼底更是一片冰冷，毫无感情。 那薄而好看的唇角紧紧抿了起来，说出来的话，锐利得像是一把刀。 瞬间，割得沈凝遍体鳞伤。 第3922章 真想咬死他 沈凝的呼吸顿住。 她无法置信的瞪大了眸子，瞪着傅少北。 他说她不自爱？ 难道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勾引他吗？ 明明是他说想要看回来，她才脱掉了衣服给他看的，难道他以为，她随便一个男人都给看吗？ “傅少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凝努力克制着想要抽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巴掌的冲动。 傅少北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她的眼神透着不耐烦，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然后，他就眯起了眼睛，眉宇间笼罩了一层凛冽的寒气。 “一个自爱的女人，不会像你现在这样。” 说完这句话，他根本不给她再次开口中的机会，转过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大步向门口中走去。 走到房门口，他的手按在了门柄上，又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 “穿上衣服。”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沈凝被关门的声音震了一下。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得厉害。 连带着她的头也跟着闷闷的涨疼起来。 傅少北的那句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心头。 她的喉咙像梗了个大硬块，堵得她难受极了。 眼泪涌到了眼眶之中，热热的，又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傅少北！ 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沈凝恼得像是一头受伤的豹子，如果傅少北敢回来，她非冲上去嘶咬他不可。 她只觉得嗓子发干，真想骂口大骂。 可她眼角一扫，看到自己躺上床上的样子，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她所有想要骂人的话登时都咽回了肚子里。 飞快地抓起衣服，她套在身上，飞快地系上扣子，沈凝一颗心兀自没有平复下来。 怪不得傅少北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冲动是魔鬼啊！ 沈凝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是怎么了，居然冲动的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太不矜持了！ 直到扣好了扣子，她还是觉得脸热心跳，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捂着脑袋呻吟了一声，又重新倒回了床上，把脸深深的埋进了枕头里。 没脸见人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凝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了。 她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睡意顿时跑了个精光。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傅少北来了！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是傅少北。 傅少北才不会这样有礼貌的敲她的房门。 她起了床，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过去打开门。 果然不是傅少北。 而是彭俊凯。 彭俊凯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满面，彬彬有礼的请她下楼去吃饭。 “谢谢，我不饿，不想吃。”沈凝一口拒绝。 她现在不想看到傅少北。 她怕自己看到傅少北，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把他的两个眼珠子挖出来。 他把她看了个遍，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呵斥她，指责她不自重。 什么玩意儿！ 他要真的是像他表现得那么自重，他也不会像头饿了好几天的狼一样，凶残的把她扑倒在床上，差点把她给吃干抹净了。 明明就是占了便宜，还要卖乖。 沈凝瞧不起他！ 第3923章 纯中式的 “傅总说，如果您不下去吃，他会亲自给您送上来。” 彭俊凯笑得还是那样彬彬有礼。 沈凝的脸色就沉了沉。 这是威胁！ 她可以想象得到，他亲自上来之后，绝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后果很可能就是，她变成对方肚子里的甜点。 她咬了咬牙，仍是负气的拒绝。 “他送上来我也不吃！” 彭俊凯就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 这让沈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彭助理，我还有事情，你帮我问问傅少，什么时候能让我离开这里？” 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 向他的歉意也表达了，谢也道过了，她不觉得自己还欠他什么。 “这个，傅少没说您可以离开，怕是您一时还不能走。”彭俊凯依然笑容满面。 他这个助理做得很到位，始终面含微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沈凝的嘴唇动了动，想发火，又没办法冲着彭俊凯发出来。 “好，那我就继续和他耗着，看他能关我到什么时候。”她恨恨的咬了咬嘴唇。 彭俊凯微笑不语。 他心里更是暗暗好笑。 少爷真的是很有意思，喜欢一个人，就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方式真的好吗？ 他很想劝劝少爷。 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因为少爷绝不会承认喜欢这个姑娘的。 “我下楼去吃饭。”沈凝觉得逃避不是办法。 她跟着彭俊凯下了楼。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并没有在餐桌前看到傅少北。 却看到了另一个认识又不熟悉的男人。 罗自鸣。 他怎么还没走？ 沈凝压下心里的疑问，坐下来，然后和罗自鸣打了个招呼。 “罗医生。” 罗自鸣看到她，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埋头吃饭。 他有些心事重重。 沈凝坐下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禁轻轻拢了下眉梢。 这个家里有病人？ 是谁病了？ 不会是傅少北吧？ 保姆端上了她的那份饭菜。 罗自鸣吃的是西餐，牛排，红酒。 而保姆给沈凝准备的却是纯中式的。 一碗炖得香香糯糯的鸡丝粥，香气扑鼻。 还有一碟蟹粉排鸡腰，一小蛊菊花黄鱼羹，一条松江鲈鱼，一份干贝莴苣。 沈凝本来不觉得饿，可是见了这几味道地的上海小食，只觉得食指大动。 她尝了一口之后，登时胃口大开。 罗自鸣不知不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见过很多女孩子吃饭，可却从来没看到有人像沈凝这样，吃得毫无顾忌。 女孩子都嚷嚷着减肥，吃饭像小鸡啄米一样，数着米粒往嘴里划拉。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吃饭，给他的感觉却觉得很香甜。 看着看着，他也觉得沈凝吃的东西很好吃，忍不住也想来一份。 他向来不喜欢中餐的。 “罗医生，你要不要尝尝？这几道菜真的很好吃。” 沈凝没有忽略罗自鸣打量自己的眼神，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的招呼起罗自鸣来。 罗自鸣摇摇头：“多谢，我吃饱了。” 他把面前的空碟子一推，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第3924章 医学案例 “罗医生，我能问一下，是谁生了病吗？” 沈凝却叫住了他。 她看得出来，罗自鸣的脸色不太好，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房小茹曾经打听过罗自鸣的经历，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知道罗自鸣是医术界的天才兼神童，身上的光环不计其数。 他更是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治好的病人数不胜数。 能让罗自鸣感到烦恼焦躁的，除了病人的病情，沈凝再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所以她很好奇，有什么病能把罗自鸣也难住了。 罗自鸣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他本来不想回答，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是老夫人。” 说完，他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他唯一能帮老夫人解决的，就是睡眠问题。 经过他的推拿按摩之后，老夫人的确是睡着了，但是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而他原本估计老夫人可以睡上两小时的。 可见老夫人的病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身体也更虚弱。 “老夫人？” 沈凝疑惑，“老夫人是哪位？” 罗自鸣摇了摇头，没心思说话，转身欲走。 “罗医生，我能问下老夫人得了什么病吗？”沈凝又叫住了他。 罗自鸣本来已经不多的耐心全消耗光了。 他没兴趣对外人述说老夫人的病情，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沈凝却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位老夫人病得一定很重。 吃完了饭，她没有马上回二楼的房间，而是打开房门，去外面的院子里逛了逛。 她很喜欢那一大片菜园。 看得出来，有人精心打理过，这些蔬菜都生机勃勃的。 因为知道自己就算是离开了院子，也离不到玉龙山，所以沈凝没有走远。 她又转到了后面的院子。 和前面不同的是，后院里居然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还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罗自鸣就坐在凉亭里，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他的镜片闪烁着寒光。 沈凝笑了笑，走了进去。 “罗医生，又见面了，真巧。”她笑着打招呼。 罗自鸣没有抬头，他仿佛正在思考一个难题，根本没听到沈凝的话，也没留意她的走近。 沈凝的目光落在他的书本上。 他看的是一本医学案例。 恰巧，这本书她也看过。 只是当时看的时候，她还没有学医，也不懂得医术，纯是因为练习记忆力而看的。 罗自鸣正在翻到的这一而案例是，一个病人连续低烧，病人却因为低烧而昏迷不醒，后面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头孢输液加物理降温。 沈凝就“啧”了一声，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治标不治本。”她说道。 “什么？” 罗自鸣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我说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沈凝又说了一遍，指了指他书上的案例。 罗自鸣推了推眼镜，问她：“你也学过医？” 因为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不会是随口说说。 他脸上闪过一掩诧异。 第3925章 中医辩证 “嗯。” 沈凝点点头。 “这书上所写的治疗方法用来治疗外感退烧的确有效，但是如果病人的持续低烧不是外感，而是体内虚寒才引起的发烧，那么不管用头孢还是输液，都像是饮鸩止渴，只能越治越糟。”她说道。 罗自鸣情不自禁的大大挑了挑眉毛，眼中的诧异掩都掩不住。 这话说得太专业了！ 他也觉得书上所写的治疗方法有些不妥，却没有沈凝说得这么透彻。 罗自鸣不由深深看了沈凝一眼。 他没顾上去寻思她怎么懂得这么多，而是迫不及待的询问：“你的意思是，病人可能是因为体内的寒气太重，所以才引起持续低烧？” 沈凝却摇摇头：“这书上的案例写得并不很详细，所以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如果病人除了发烧之外，还伴随有轻微的腹泻，并且连绵不止的话，那么才能断定，病人是体内虚寒。”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判断？” 沈凝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因为寒气凝结在脏腑之中，因为寒气过让大肠冷滞，引发腹泻，所谓寒热不两立，当寒气凝结于内腑时，热气就会往皮肤外面游走，热聚于表，导致病人低烧不退。” 这些话自然而然的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愣。 她想起了自己在古代的那位师傅，古清泽。 思念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水，沛然而至。 她的眼中不由蒙上了一层泪雾，用力咬紧嘴唇，把涌到喉咙口的那层硬块咽了下去。 罗自鸣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兴奋莫名。 他高兴地用力一拍大腿，叫道：“原来是这个道理，我怎么就就没想到过！” 沈凝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你主修的是西医，我说的是中医方面的理论，而现在医院的治疗方案绝大多数都是西式治疗，中医知道的人不多，用得更少，所以你没往那方面想。” 罗自鸣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他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有一抹阳光从她的身后照射过来，落在她的头发上，脸庞上。 她身材苗条，穿着一身并不合时宜的衣服，罗自鸣虽然对衣品不上心，也能看得出来，她这身衣服并不适合她，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格外瘦削。 因为瘦，她的颧骨显得突出，眼睛却大而明亮。 她的双腿又长又直，腰肢纤细得仿佛不盈一握。 但她的皮肤却出奇的好。 白细如瓷，莹润有光，就像是柔和的珍珠散发出来的光泽。 一缕柔软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耳后，露出饱满又圆润的耳垂。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一条高大挺拔的人影正立在屋檐下的阴影处，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正紧紧逼视着两人。 看到罗自鸣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沈凝脸上，傅少北的下巴不自觉得绷紧了。 他静静伫立了片刻，转身大步离开。 “沈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罗自鸣一直用探索的目光观察着沈凝。 第3926章 变得面如春风 沈凝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落落大方的任由他打量自己。 “罗医生，你有话请讲。”她说道。 罗自鸣刚才也是突发其想，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请她去看看老夫人，会不会有法子治好老夫人的病。 但这个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他很快就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眼前的这位姑娘虽然解开了他心中的茅塞，但不代表她真的懂医术。 她可能只是看过几本医书，记住了一些医学术语。 有很多人都是纸上谈兵。 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一遇到临床，反而会麻了爪。 这种例子他在医院里见得多了。 “算了，没事了。”罗自鸣把那个念头又压了下去。 老夫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就算这个姑娘真的会点医术，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她带去给老夫人瞧病。 这是对老夫人的不尊重。 他拿起书本，站起身来，对沈凝点了下头：“谢谢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获益良多，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罗自鸣准备再去看看老夫人，刚才沈凝的话给了他一些提示，或许他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待老夫人的病。 沈凝目光闪动，忽然问道：“你是要去给老夫人瞧病吗？我也想跟你一起去瞧瞧老夫人，可以吗？” 她突然毛遂自荐，罗自鸣倒不便拒绝。 他略想了想，就点了下头。 “好，不过老夫人现在的状况不大好，你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免得吵了老夫人休息。” 沈凝笑着点点头。 罗自鸣并不是一个人去看望老夫人，而是和专家们一起，再次进了三楼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小睡了一个小时之后，精神比上午的时候略好了一点，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傅少北坐在她床前，正在慢慢的喂她喝果汁。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罗自鸣身后的沈凝。 傅少北的下巴线条倏然变得冷淡，眼底不含半分情绪，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凝，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接着，他很快收回视线，把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得无影无踪。 “老夫人，下午睡得可好？”罗自鸣笑着和老夫人打招呼。 老夫人看到是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很好，小罗啊，你的推拿按摩挺管用，我居然睡着了。” 老夫人对旁的专家看都不看，只是对罗自鸣笑了笑。 虽然罗自鸣也没有治好她的病，但是能让她小睡了一会儿，已经很大程度的缓解了她的病痛折磨。 所以一看到罗自鸣，她就觉得眼睛一亮，眼底闪过一丝希翼。 罗自鸣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对自己有些失望。 老夫人的病是他遇到过的最棘手的病例。 他所能做的，只是帮老夫人缓解一些病痛而已经，想要治愈老夫人，他至今没有想到方法。 “我再帮您推拿按摩一下，好不好？”罗自鸣笑着说道。 在老夫人面前，他一改平时冷若冰霜的表情，变得面如春风，和声细气。 第3927章 翻脸 沈凝要不是亲眼看到，几乎怀疑他变了一个人。 “好啊，当然好。”老夫人很高兴的答应了。 虽然她知道这按摩的手法也是治标不治本，但能够小睡一会儿，她也知足了。 罗自鸣就坐了下来，按照上次的推拿手法，再次给老夫人按摩起来。 专家们则围在老夫人身边，观察她的气色，同时又研究新的病理数据，一边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 没有人注意到沈凝。 他们也不关心她是谁。 沈凝并不觉得受了冷落，她没有挤进人群去探视老夫人，而是拿起了放在床尾的老夫人的病例，静静地看了起来。 傅少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她看得入神，浑然未觉。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院子里她和罗自鸣对视的眼神，下巴再次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漠然。 罗自鸣又帮老夫人推拿了半个小时。 但这次推拿的效果明显没有上次的好。 老夫人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 “好了，小罗，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老夫人微微睁眼，看到罗自鸣的鼻尖沁出了汗，额角也在冒着汗，便笑着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事实上并没有好多少。 罗自鸣心里有数。 再继续按摩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他停了手，歉然道：“老夫人，我学艺不精。”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安慰他：“你比那些人已经强很多了。” 闻言，屋里的专家们个个都红了老脸。 老夫人这是在当面打他们的脸啊！ 可他们却一个字也没法子辩驳。 谁让他们治不好老夫人的病，还把老夫人越治越糟。 专家们都悄悄往后移开了几步。 顾清风本来还想腆着脸上前问候一下老夫人，这时候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挨老夫人的呲。 沈凝放下了手中的病例，抬起眼睛来，看向老夫人。 这时候，老夫人才注意到了她，苍老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咦，怎么还有个小姑娘，是新来的护士吗？” 沈凝就微微一笑，对老夫人打了个招呼： “老夫人，您好。” 专家们也向沈凝看了过来，纷纷皱了下眉头。 这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混到老夫人的病房里来！ “你是谁！”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能进来的吗？” “出去出去，快出去！” 专家们纷纷出言斥责，并要赶沈凝离开。 傅少北绷着下巴，一言不发。 罗自鸣略一犹豫，正准备出言帮沈凝解围，沈凝却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老夫人，我也学过一些医术，想给您把一下脉，可以吗？”她笑意盈盈，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语气。 专家们一听，更怒了。 顾清风第一个翻了脸。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老夫人的病是你说看就看得吗？”他以为沈凝是哪家医院的实习护士，所以厉声呵斥，毫不留情面。 沈凝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夫人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问沈凝：“小姑娘，你会看病，你也是医生吗？” 第3928章 乱点鸳鸯 沈凝笑着摇摇头：“我学过医，不敢自称是医生。” 她虽然跟古清泽学过医术，但那是在另一个时空。 而在这个时代里，她和医生两个字，半点也不沾边儿。 因为想成为医生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有行医执照，还要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 她一样也没有。 老夫人就“哦”了一声。 不过沈凝马上又道：“我是罗医生的朋友，老夫人，如果您愿意相信我，让我试一试的话，我一定会治好您的病。”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 治好老夫人的病？ 这小姑娘胡吹的什么大气！ 满屋子的专家大夫，个个都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哪一个都是医术界的泰山北斗。 他们对老夫人的病都是束手无策，这小姑娘怎么就敢打包票，说一定能治好老夫人？ 顾清风气得胡子都歪了。 “出去出去，这里是你小姑娘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他直接冷下脸来赶人。 因为他是这次专家会诊小组的组长，老夫人的病由他全权负责，万一这小姑娘下手没个轻重，治坏了老夫人，这个锅是要他来背的。 别的专家也纷纷对沈凝侧目而视。 沈凝谁也不瞧，一双澄澈的眼神只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就笑了笑。 她听沈凝说是罗自鸣的朋友，便先入为主的以为两人是一对。 “你是小罗的朋友啊，多大了，怎么认识的……”竟然和沈凝拉起家常来。 傅少北的脸色登时一沉，面挟寒霜，冷冷看了罗自鸣一眼。 罗自鸣只觉得后背寒毛直竖。 他道：“老夫人，她只是我的朋友，不过她的确懂医，刚才我在楼下和她讨论案例，她的话给我很大的启发。” “哦哦哦。”老夫人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不过她看了看沈凝，又看了看罗自鸣，觉得两人还是蛮相配的，于是又笑道：“小罗，这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要不她怎么巴巴的跟你到这儿来？小姑娘人不错，你可要抓紧机会，别错过了……” “祖母！”傅少北突然冷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沈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您老人家别乱点鸳鸯谱了好不好？” 老夫人愣了愣，看向他：“你请来的客人？” 傅少北点了下头：“是。” 老夫人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傅少北一把握住沈凝的手腕，浓眉皱起，语气不耐。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回房间去。” 他拉着她就走。 沈凝身不由主的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她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 “傅少北，你放开我，我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她提高了声音。 傅少北胸中有一把火，他恼怒的瞪着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有什么不满只管冲我发，别打扰我祖母休息！” 他和所有人一样，根本不相信沈凝会医术。 沈凝就放弃了挣扎，只是微微摇头，有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傅少北，我没和你开玩笑，老夫人的身体，其实本来没什么大的毛病，她是被治坏了。” 第3929章 投缘 什么？ 傅少北的身体一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居然说自己的祖母是被治坏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自鸣更是惊讶得张大了眼睛。 他看了病历之后，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老夫人的病情之前并不算有多严重，如果当时能交给他来治疗的话，老夫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健康。 可这些京城的专家们，个个用药保守，不敢下重药下猛药，一味的以调理和温补为主，结果老夫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大熔炉，本来应该降温，可吃的一大堆补药就像是在火上不停的添加柴禾。 于是就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罗自鸣虽然看出来了，却没办法明说，他不能指责那些专家们，因为他们都是一番好意。 谁也不希望老夫人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 傅少北接着看向罗自鸣，他想起不久前在楼下后院里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是罗自鸣告诉她的？ 这个罗自鸣，有话不和自己说，却把这种话告诉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自鸣赶紧摇头：“我什么也没和她说，提都没提老夫人的病。” 专家们个个脸如锅底。 什么叫被治坏了？ 这小姑娘怎么信口雌黄，一张嘴就把一大盆脏水扣在他们脑袋上？ 傅少要是相信了这小姑娘的话，他们这些专家还有法儿在京城立足吗？ 顾清风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指着沈凝：“你把话说清楚，老夫人怎么被治坏了？你懂医？你会治病？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沈凝轻轻摇了下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治好老夫人的身体是最要紧的。” 老夫人就觉得这话听着顺耳。 她自打生病之后，这些专家整天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检查这个，检查那个，每天都要问她一堆问题，还给她吃大把大把的药和补品。 结果怎样呢？ 她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变差，直到现在连床都起不来了。 要是说她心里对这些专家没气，那是假的。 她知道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于是就拒绝再服药，不想让身体再受罪。 而她对这些专家们，自然是没什么好声气，只觉得他们每天出现在她眼前，除了让她觉得心烦，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只想把这些人全都赶出去，来个眼皮子清净。 于是她就对沈凝招了招手。 “你过来。” 她的身体虽然很难受，可脸上还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是，老夫人。” 沈凝就看了傅少北一眼，目光落在他兀自紧抓住她的大手上。 傅少北皱了下眉，只好松开了手。 他担心老夫人生沈凝的气，走过去解释道：“祖母，她……” 老夫人一抬手，打断了他：“这个小姑娘是你的朋友？我觉得和她投缘，我要她给我治病。” 什么？！ 老夫人的话，就像一颗炸弹，把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专家们个个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接着，就觉得异常的气愤。 放着满房间的专家不用，却要一个根本不懂医术的小姑娘给她治病，老夫人这是要闹哪样啊？ 第3930章 有点门道 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打他们的脸吗？ “老夫人，这件事情可不是儿戏，这个小……小丫头自己都说了，她不是医生，怎么能让她给您治病呢？她……她……”顾清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 他还没说完，老夫人就翻了个白眼。 “她说能治好我的病，我就愿意让她看，你要是能治好我，我也让你看。” 一句话堵得顾清风啥也说不出来。 他老脸发烧，讪讪的退后。 不只是他，旁的专家都和他一样。 他们谁也不敢打这样的包票，说能治好老夫人。 傅少北又皱了下眉，他也不相信沈凝会治好祖母，只当祖母是故意和专家们置气。 “祖母，她真的不懂医，也不是大夫，她……”他还想劝说，老夫人又是一挥手。 “你不用说了，不管她是不是大夫，我都想让她给我瞧病，治好治坏，都是我乐意。” 人老了就像小孩儿一样，变得很固执。 老夫人也不例外。 再加上她受够了这群鸟专家的气，她才不在乎沈凝会不会治病，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气气这些号称医界圣手的专家们。 你们是专家又如何，我却偏偏不用你们治！ 专家们全都觉得下不来台，可谁也不敢对老夫人发脾气。 他们只能用眼睛去瞪沈凝，一肚子的气。 都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能治好老夫人，害得他们挨了老夫人一顿狗屁呲。 沈凝笑盈盈的走到老夫人面前，对老夫人微微弯腰。 “老夫人，您好，我想先给您把把脉。”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不合时宜的衣服，显得她特别瘦，一双眼睛虽然清亮有神，还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但她说话的语气柔和，笑容温婉，让老夫人觉得如坐春风。 老夫人笑着点了下头。 “好啊。” 她同意了。 沈凝就将手轻轻搭在老夫人的手腕上。 她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专家们只觉得气愤难当，罗自鸣却觉得有些好奇，傅少北眼中则露出疑惑。 沈凝把脉的神情，非常认真。 她柔和的眸子微微低敛，面容平静，神情恬柔，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傅少北就觉得心中一动。 难道她真的会医术？ 罗自鸣见了沈凝的手法，却是吃了一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沈凝在后院里的话给了他全新的认知，但他还是不能相信，一个比他自己还要年轻的姑娘，居然也懂得医术。 尤其是中医。 他已经是医术界的天才骄子，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聪明的人？ 沈凝把脉的姿势、手法，娴熟得就像是看了几十年病的老中医。 伍思树也看出来了，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小姑娘好像有点儿门道。” 他轻声说。 专家们听到了，立刻转头瞪他一眼。 有门道，什么门道儿？ 看上去倒像是坑蒙拐骗的门道！ 他们谁都不相信沈凝，觉得她在装模作样，哄老夫人开心罢了。 第3931章 给她一个台阶 沈凝却心无旁骛，对旁人的神情毫不在意。 她受过古清泽的指点，乃是古清泽所收的唯一弟子，天资聪颖加上她又有学医的天份，要是论起医术来，比古清泽也不逊色多少。 而且她的医术早就达到了望其知其症的地步。 她其实不用把脉，也能把老夫人的病情说对七八成，加上她又看过了老夫人的病历，对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但老夫人的年纪大了，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气色又不好，所以还是把一下脉再断症，来得更加稳妥。 大约两分钟后，沈凝才收回手来。 她对老夫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如何？”老夫人问道。 她很喜欢看到沈凝的笑，尤其是看到她刚才一本正经给自己把脉的样子，年纪这样轻，可把脉的架势倒像个老中医。 呵呵，有意思。 沈凝就又笑了笑，对老夫人道：“您的身体很好，没什么病。” 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嗤气的声音。 专家们都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嗤气声。 要不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前，他们就要大声啐沈凝了。 装模作样了半天，还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居然连老夫人没病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太不要脸了！ 老夫人听了，却并不没有生气，反而在沈凝的手背上拍了拍，一脸的慈祥。 “好孩子，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她给了沈凝一个台阶，并不追究。 “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老夫人真的握着沈凝的手，和她拉起家常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凝的好奇。 因为这是她的外孙子带到她面前来的第一个姑娘。 这里面有什么含义，不言而喻。 傅少北的表情就是一僵，他知道祖母是误会了，嘴唇一动，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旁边的罗自鸣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沈凝微笑道：“您的耳朵真灵，我不是京城人，我是从D城来的。” “D城？”老夫人也笑了：“那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D城的变化一定很大吧？” 沈凝笑着摇摇头：“我生在D城，长在D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变化，老夫人您去过D城，可还记得D城出产好茶吗？” “茶？”老夫人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里风景优美，气侯宜人……” 她像是陷进了某种回忆里。 沈凝微笑道：“老夫人，我从D城带来了一些好茶，想煮给您尝尝？” 老夫人其实并不想喝什么茶，现在她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只是看到沈凝柔和甜美的样子，不忍心拒绝。 她就轻轻点了下头，同意了。 “也好，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喝茶了。” 自打她睡不好觉之后，就再也没喝过茶。 以前她也是很嗜茶的，只是她得了病开始吃药之后，专家们一致认为她的身体不宜喝茶，所以她已经将近有三个月没再喝过茶了。 第3932章 别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她对沈凝从D城带来的茶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什么样的好茶会没有？ 最好的茶，就是西湖龙井。 西湖龙井又分为明前茶和雨后茶。 明前茶数量稀少，但是茶汤更加香醇，价格也更加的昂贵。 这些茶都是特供的，市面上根本看不到。 老夫人的家里却常年喝着真正的明前茶。 顾清风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开口说道：“老夫人，您现在的身体不宜饮茶，这茶……还是不喝为好。” 他恼怒的瞪了沈凝一眼。 这个狗屁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完全不拿老夫人的身体当回事，居然怂恿老夫人喝茶！ 这要是喝坏了，你负责啊！ 沈凝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老夫人就算喝不了茶，那么闻闻茶的香味也是好的。” 老夫人正对顾清风等一干专家没什么好脸色，便发作道：“我想要吃什么喝什么，你们就拿上来，哪里来的这么多啰嗦的废话！” 顾清风登时讪讪的。 他知道老夫人对自己这些人不满，于是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用眼神警告的看着沈凝。 沈凝恍若不见，对彭俊凯道：“彭助理，我想要一套煮茶的工具。” 满屋子里的人当中，她唯一能指使动的，只有彭俊凯。 彭俊凯不答，看向傅少北。 见傅少北微微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沈凝也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只小小的茶叶罐，然后又折回老夫人的房间。 在门口，她看到了傅少北。 傅少北的瞳孔幽深如墨，紧紧盯在她的脸上。 “傅少，请让一下。”沈凝却不看他，冷着脸道。 傅少北高大的身体动也不动，像堵墙似的拦住了她。 “你真的能治好我祖母的病？”他声音清冷。 沈凝点点头：“我能治好。” “凭什么？就凭你这小小的茶？”傅少北垂下眼帘，扫了她手中的茶叶罐一眼。 那么小的容量，也就一两。 “嗯，是的。” 沈凝像是根本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沈凝，我警告你，你别拿我祖母的身体开玩笑！” 傅少北突然怒了，心里的火压不住的窜了上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威胁。 他的手指非常有力气。 沈凝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傅少，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傅少北却用力一拽，她一下子就身不由己的跌进了他怀里。 他下巴的线条绷得紧紧的，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沈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凝差点被气笑了，她没有再费力挣扎，因为挣扎只会让他越箍越紧。 她抬起头来，眸光清亮，却含着一丝嘲弄。 “顾少，你说我有什么目的？难道我想害老夫人不成？她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害了老夫人，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傅少北答不上来。 可他还是没办法相信她。 他和祖母的感觉非常深厚，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来伤害老夫人。 “沈凝，你……”他挑起了眉毛。 第3933章 谁惹他了？ “傅少，我就是想请老夫人尝尝我带来的茶，这对老夫人的身体总没什么坏处吧？如果你不放心，那么你就在旁边看着，你难不成以为我在这茶里下毒？” 沈凝的眼睛清澈如一泓泉水，仿佛一下子看透了傅少北的心思。 傅少北绷紧下巴，没有说话。 看上去，她的确没有害人的心思。 但……她又不会医，也不是医生，怎么就敢一口咬定能治好他的祖母？ “傅少，如果我治好了老夫人，咱们之间的恩怨，可不可以一笔勾销？”沈凝忽然又道。 这才是她一心一意想要治好老夫人的真正原因。 因为她愧疚，又歉意。 “什么意思？”傅少北再次眯了眯眼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凝说道，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我和傅少之间有一些误会，我得罪过你，可你却以德报怨，这让我很惭愧，我向您道歉，也向您道谢，可你好像都不愿意接受，我知道，你还记恨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已经删掉了所有的照片，而且绝对没有保留副本，更没有传到网上，我还可以发誓，那天晚上的事我会统统忘掉，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如果我有违誓言，那么我听凭傅少你处置。” 她说完之后，就静静的看着他。 傅少北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过气。 因为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要撇清和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 连和他的联系，都视作是麻烦？ 好像他一直臭不要脸的纠缠她似的！ 傅少北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这一刻，他真想伸出手，一把掐死她！ 他真的伸出了手，大掌扣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脖颈纤细修长，弧度优美，就像天鹅的颈。 只要他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喀嚓一声断掉。 沈凝却怀疑地看着他的举动。 “傅少，你的意下如何？” 傅少北突然收回手来，冷冷的道：“好，如果你治不好我的祖母，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就猛的松开她，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沈凝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答应了！ 她唇角勾起，浮起一个甜蜜动人的笑容。 只要她治好了老夫人，从此以后，就可以彻底摆脱傅少北的纠缠了！ 她不想再让自己回到那个噩梦之中。 只要一看到傅少北那张酷似楚少阳的脸，她就会不寒而栗。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和楚少阳有半点纠葛！ 而治好老夫人，她有把握！ 沈凝挺了挺胸，底气十足的推开了门，也走了进去。 傅少北坐在沙发上，明明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却根本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在生气。 一张俊美无比的脸上阴云密布，寒气逼人，能把周围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专家们谁都不敢靠近他身边三尺之地。 他们一边觉得心惊肉跳，一边又暗暗纳闷。 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傅少还没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是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后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究竟是谁惹到他了？ 第3934章 中医后继无人 彭俊凯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他跟在傅少北身边最久，知道傅少平时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他要是真的动怒了，却是现在这副模样。 能把周围都冰冻三尺！ 而放眼看去，这个房子里能惹得傅少如此动怒的，非沈凝一人莫属！ 哎哟喂，我的小祖奶奶，您这是又怎么惹到傅少了？ 彭俊凯瞅着沈凝，心里暗暗叫苦。 他明明记得，傅少下午的时候从沈小姐房里出来，虽然同样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他债不还一样，可是彭俊凯还是眼尖的发现，傅少北的眼角眉梢，却跳跃着淡淡的笑意。 少爷心情很好。 虽然老夫人的病像一块大石头般压在少爷的心头，少爷他笑不出来，但彭俊凯知道，沈小姐让少爷的心情不那么郁闷了。 这是个好兆头！ 哪想得到，不过才眨了几下眼的功夫，少爷的心情就由晴转多云，而且马上要下滂沱大雨了。 沈凝进了房间，发现彭俊凯果然准备好了一套煮茶的工具。 她看向周围的人。 “请问，在座的哪位会煮功夫茶？”她的语气很是谦恭有礼。 这话主要是问专家们的。 她知道京城里的人大多数都喜欢喝功夫茶，尤其是这些医界的专家们，年纪大了，就更喜欢喝这种讲究功夫的茶道。 她虽然也会一点，但和这些专家们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拿不上台面。 沈凝看了周围人一圈。 可专家人都不吭声，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他们心想：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想在老夫人面前出风头，讨巧卖乖，自己才犯不上给她打下手。 万一老夫人喝了茶，病情变得更糟糕了，自己这就是助纣为虐，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谁都不愿意出这个头。 伍思树见众人不说话，便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会煮。”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专家们又是气愤又是不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跑出来当什么出头鸟？ 是嫌老夫人活得太长了吗？ 伍思树看到众人怨怪的目光，却笑了笑，不解释。 他是在场的专家中唯一一个中医，平时这些西医专家们谁都瞧不起他这个老中医，他每每想要发表什么意见，众人都置若罔闻，不把他当回事。 他没少在众人面前吃瘪。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谁叫现在中医式微，所有人都瞧不起中医。 年轻人更是一股脑儿都去学西医，中医门可罗雀。 他连个学中医的学生也收不到。 这常常让他感叹到中医后继无人，老祖宗传了数千年的这门技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失传了。 所以他看到学中医的年轻人，就像看到凤毛麟角一样觉得稀罕，更想着要提携提携。 罗自鸣就不说了，天之骄子，是西医学术界的骄傲。 伍思树虽然人在京城，却也听说过罗自鸣的名字。 因为罗自鸣大学里的导师就是他的师哥，平时没少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的名字。 罗自鸣会中医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第3935章 品茶 但罗自鸣主修的还是西医，中医算不上有多精通。 让伍思树觉得稀罕的，是沈凝也会中医，而且把脉的姿势中规中矩，就连他这个数十年的老中医，愣是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沈凝这一伸手搭脉，他对她就生出了几分好感。 见众人都不搭理沈凝，他本着中医界前辈的心态，还是愿意帮这个后辈一把的。 如果有机缘，他挺愿意收这个一个小徒弟。 这样他的一身医术不至于失传。 “多谢老先生。” 沈凝对伍思树感激的笑了笑。 这满屋子的专家几乎都是白发萧萧的年纪，个个都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她一个也不识得。 伍思树笑微微的道：“我姓伍。” 沈凝马上乖巧的道：“伍老，您好。” 唔，不错！ 伍思树很高兴地看着她。 这小姑娘机灵又懂礼貌，有前途。 “这茶叶不错，很香。” 伍思树从沈凝手里接过茶叶罐，打开来闻了闻，赞了一句。 当然，这是出于客气。 伍思树擅于煮功夫茶，更擅于品茶，茶好茶坏，他一闻就知道。 沈凝带来的这一小罐茶叶，算不上什么精品。 但他故意这么说，就是给沈凝几分面子，免得那些专家都瞧不起她。 “谢谢伍老，我也觉得这茶不错。” 沈凝微微一笑。 伍思树没再说什么，手法娴熟的开始煮起茶来。 玉龙山上的水是极好的，是出自山顶的山泉水，微甜甘冽，用来煮茶再好不过。 很快，容器里的水就烧开了。 伍思树非常有经验，他在容器里又添加了些凉水，继续烧。 一直等水烧开了三沸，这才开始冲茶。 顿时，房间里充满了一股清新的茶香。 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连躺在床上的老夫人都不例外。 “好香的茶。”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声音并不响亮，可却像是一道惊雷，将专家们个个震得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老夫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失去了嗅觉，已经什么味道也闻不到了。 什么香啊臭的，老夫人一概闻不到。 可老夫人居然在称赞这茶很香！ 专家们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老夫人是真的闻到了茶香，还是为了给沈凝面子，故意夸赞她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老夫人又是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很舒泰。 老夫人没有做假，她是真的闻到了久违的茶的味道。 卧病在床三个多月，吃不下，睡不香，连她最喜欢的茶都不能喝，又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加上大便不通，老夫人的精神不佳，脾气暴躁，有气无力，又只想发火。 可这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吸进来的空气异常清爽，直透心脾，顿时减少了许多心烦意乱的感觉。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闻到茶香了。 顾清风大吃一惊之余，颤声问道：“老夫人，您……你闻到这茶的香味了？” “是啊，这茶真香。”老夫人仍是浑然不觉，她再次深深吸气，忘了对顾清风的不满，点了点头。 顾清风和专家们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惊讶。 第3936章 厌食症 神奇！ 简直太神奇了！ 老夫人居然恢复了嗅觉！ 他们惊愕得不可思议。 “移近一些。”老夫人一边吸气，一边对伍思树道。 这股茶香让她胸中舒畅，便想多吸一吸这股茶香之气。 伍思树惊喜交集，他没想到自己煮的茶居然会有这样大的效果，忙笑着答应，在彭俊凯的帮助下，将煮茶的工具移近了老夫人的床边。 按理说，煮功夫茶用的一般都是半发酵的乌龙和红茶，很少用到新鲜的绿茶。 可这次沈凝带来的却是新鲜的绿茶。 伍思树心里是有些疑惑不解的，但他却没有说出来。 他认为沈凝根本不懂茶，不过就是想博得老夫人的欢心罢了。 这绿茶不能煮，尤其是新鲜的绿茶，一煮的话，茶香倒是很浓郁，可是喝起来的口感和味道，就会差很多。 他之前没有说出口，是因为他对沈凝的印象不错。 这小姑娘乖巧讨喜，又懂中医，说话谦虚，不像那几个西医专家，总是一副臭屁拽拽的样子。 只是他万没想到，自己煮出来的绿茶，居然讨得了老夫人的喜欢。 顾清风在内的几名西医专家看在眼里，都是又嫉妒又后悔。 早知道一道茶能让老夫人恢复了嗅觉，刚才他们就应该抢着去煮，结果，愣是把这个露脸加讨好老夫人的机会，白白错过了，愣是让伍思树给抢了去。 “老夫人，我刚才看罗医生给您按摩，我也学过一些按摩，您要不要试一试？”沈凝一直观察着老夫人的气色，这时候声音轻柔的缓缓开口。 老夫人就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试一试，罗医生的按摩让我很舒服。” 虽然不能让她好转，却让她舒服的睡了一个小时。 沈凝就坐在她的床前，开始给她按摩起来。 她按摩的手法，和罗自鸣完全不一样。 她是从老夫人的肘关节开始按起，然后一直按到老夫人的虎口处。 老夫人不由眯了眯眼睛。 她只感觉到胸腹间升起了一股暖意，在全身上下流动着，加上呼吸着清透的茶香，让她说不出的惬意。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惬意的感觉了。 “给我倒杯茶来。” 老夫人半靠在枕头上，突然开口。 清新的茶香越来越浓，她已经觉得光闻茶香远远不够，迫不及待的想要喝上一口茶了。 她这一开口，房间里的人又是被吓了一跳。 老夫人水米不进已经好几天了。 她得的是非常严重的厌食症，什么也不想吃，不想喝，就连端给她的水，她都喝不下去。 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喝茶？ 专家们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伍思树正在煮茶的手猛的一抖，差点打翻了沸腾的水壶。 他没敢给老夫人倒茶。 因为老夫人别说是喝茶了，就连喝杯水都会吐出来。 万一他给老夫人倒的茶被老夫人吐了出来，那些专家们肯定会把大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他可承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 伍思树情不自禁地去看沈凝。 这茶是这丫头让煮的。 第3937章 这谁啊，过份 老夫人就笑着看向沈凝，问她：“丫头，我可以喝茶吗？” 沈凝微笑道：“当然可以。” 专家们立刻向她怒目而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你知道老夫人的病情有多严重吗？让老夫人喝茶，要是喝出毛病来，你负得起这责吗？ 顾清风嘴唇一动，就想出言阻止。 不过老夫人的眼角扫了他一眼，让他登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低下头，不说话。 老夫人不待见他们这些专家们，他看得出来。 既然老夫人有意想抬举那小姑娘，就由得她去好了。 反正老夫人这病也好不了啦，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做什么，都应该由得她高兴，自己何必还要再去讨老夫人的不痛快？ 伍思树倒了一杯茶，没有直接递给老夫人，而是先递给了沈凝。 沈凝就停下了按摩，接过茶来，然后慢慢的喂老夫人喝。 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老夫人的脸上。 尤其是伍思树。 他紧张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在心里直祈祷。 别吐！ 千万别吐！ 这茶可是他亲手煮的，老夫人要是吐了，他的里子全子全丢光了。 几名西家专家嘴上没说话，脸上却纷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们斜眼睨着伍思树，心里不乏幸灾乐祸。 哼，你这老头儿想要上赶着拍老夫人的马屁，连茶都敢让老夫人喝，老夫人明明吃不下也喝不下，看吧，这茶喝了，马上就得吐！ 老夫人也有些提心吊胆的，她也害怕自己喝了茶会吐，所以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呡了一小口，然后慢慢的咽了下去。 然后她就觉得一股暖意直入胃口，不但没有想吐的感觉，反而觉得胃里舒服之极。 “再喂我一口。”老夫人说道。 沈凝又喂她喝了第二口。 不知不觉，老夫人把一小杯茶都喝光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 没吐！ 老夫人居然一点也没吐。 在场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的胃早就虚弱不堪，什么也喝不下了啊？ 怎么喝了满满的一小杯茶，她老人家居然没吐呢？ 这不可能！ 这不科学！ 这不可思议！ 但这不可能、不科学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让他们不相信都不行。 伍思树激动得双手发抖，他忙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要是不这样，他就要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这杯茶一喝下去，整个人和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精气神似乎全都回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众人听到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 有人的肚子在叫。 所有人的表情就变得很古怪，你看我，我看你。 这谁啊，肚子叫得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他们都是一脸疑惑。 “哧！” 突然，又是一声轻响。 这响声虽然不是很大，可是房间里很静，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是有人放了个屁。 众人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过份！ 实在是太过份了！ 第3938章 恢复功能 居然有人敢当着老夫人和傅少的面前放屁！ 这是对他们两位极大的不敬！ 众人都露出气愤填膺的表情来。 纷纷抬眼去瞧，要把这个不尊重老夫人和傅少的人找出来。 然后他们的目光就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小护士。 她的表情和脸色都很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放屁声和肚子叫，都是她发出来的。 见众人纷纷向自己投以谴责和怪怼的目光，小护士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急忙双手乱摇：“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她愣是不好意思说，那肚子叫和放屁的声音是老夫人发出来的。 这时候见众人怀疑自己，急得她汗都要出来了，差点哭了。 伍思树看到她那尴尬之极的脸色，若有所悟，心里猜到了几分，目光落在老夫人的脸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 “老夫人，刚才是您的肚子在叫？” 老夫人点点头，神态大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人老了，就控制不住了，我这肚子好像饿了，刚才还放了个屁。”她直言不讳的说道。 小护士一听，感激得差点给老夫人跪下。 小姑娘脸皮薄，要是让她承认当众放屁，还不如杀了她的好。 可这屁明明不是她放的，她一点也不想给老夫人背锅。 要是傅少也认为是她当着大家的面前放了个屁，那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专家们听了，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 “哈哈，好了，太好了！” 伍思树第一个笑出声来，喜不自胜的连连抚掌。 做为一名资深的老中医，他对老夫人发出的肚子叫和放屁声，立马就解读出了其中的含义。 肚子发出咕噜声，说明老夫人的胃已经恢复了活力。 而放屁的声音，更是说明老夫人的肠道也恢复了正常的功能。 放屁就意味着通气，而一旦通气，就说明老夫人的肠道已经变得通畅，应该很快就可以排便了。 厌食和便秘，正是老夫人身上最大的两个病因，因为迟迟得不到解决，才让老夫人的身体日弱一日。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老夫人只不过是喝了一小杯他亲手煮的功夫茶，这大两病因就要迎刃而解了！ 这叫伍思树怎不喜出望外，手舞足蹈？ 西医专家们也不是饭桶，他们的反应只比伍思树慢了半拍，此时也反应过来，老夫人的病，怕是要好了。 居然被一杯茶给治好了！ 这让他们惊讶之余，个个都差点悔青了肠子。 早知道是这样，这煮功夫茶的功夫，说什么也不会落在伍老头儿的头上！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居然被沈凝的一杯茶给治好了。 这小丫头，居然有这么高的医术？ 专家们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的精神状态的确是大为好转了。 第3939章 蔫了巴叽 而且没打针，没吃药，小丫头就是给老夫人按摩了几下，又喂老夫人喝了一小杯茶，老夫人的病情就迅速有了变化。 还是往可喜的方向变化的。 专家们又是沮丧，又是羡慕，又是怀疑。 他们看向沈凝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还是没人相信老夫人的病，真的被她一杯茶给治好了。 这丫头不过是误打误撞，运气好罢了。 这是他们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因为他们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小丫头真的会医术？她说过能治好老夫人，眼瞅着老夫人还真的被她给治好了。可她这治疗的法子也太简单了啊，就是给老夫人喝了一杯茶，这茶也能治病？太不可思议了！老夫人喝了她的茶，为什么会不吐？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们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个原因来。 又有人心想：“这丫头给老夫人喝的，弄不好根本就不是茶，而是药吧？” 他们便拿起沈凝带来的那个茶叶罐，倒出了一点茶叶来放在掌心，闻了闻，又送了一点进嘴里嚼了嚼。 没错，就是茶！ 最普通不过的绿茶。 这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了。 伍思树赶紧从那名专家的手里把茶叶罐抢了过来，像抱宝贝一样紧紧攥在手里。 他和这些专家的想法一样，沈凝这茶里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什么灵丹妙药。 是药茶！ 他得好好拿回去研究研究。 就在这时，老夫人忽然咳了一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 “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老夫人这是生气了，要赶他们走吗？ 沈凝却是微微一笑：“咱们先出去吧，老夫人想要排便。” 闻言，众人的脸上都是一红。 是了，老夫人已经通气了，刚才连屁都放了，接下来就要排便。 老夫人总不能当着他们这些专家们的面前大便吧？ 这说明老夫人的身体是真的好转了哇！ 专家们赶紧离开了老夫人的房间，伍思树也放下煮茶的工具，却紧紧攥着沈凝的那个小茶叶罐，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 他们又回到了楼下的那个会客厅。 只是一时之间，却没有人开始说话。 在场的众人当中，只有伍思树一个人容光焕发，喜容满脸。 而西医专家们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巴叽的，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老夫人的病情好转，本来是件喜大普奔的事情，可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件喜事加好事，和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让他们头疼了三个多月的病情，解决了。 可他们却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解决的。 这让他们怎么高兴得起来？ 最让他们觉得沮丧和失意的是，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病症，居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用一杯简简单单的茶给治好了。 这简直是当众打他们的脸啊！ 众人都觉得脸上无光，抬不起头来。 于是谁都没有吭声，如坐针毡。 他们在等待老夫人的消息。 心情非常的复杂。 第3940章 白活了这么大 他们既盼望老夫人能够痊愈，又期望老夫人的病不要好得那么快，让他们还有发挥的余地。 老夫人只要通了便，这身体就好了一大半，他们也有信心治疗下去。 就希望老夫人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否则，这件事情要是传扬了出去，他们这些专家们哪里还有脸见人！ 专家们心情个个十分忐忑。 沈凝也随着众人来到了会客厅，只是没有人和她说话。 西医专家们根本不相信她会医术，也不相信她治好了老夫人，对她怀着一股敌意。 伍思树则沉浸在兴奋里，攥着沈凝的那个小茶叶罐，一个劲的在研究里面的茶叶，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成分。 罗自鸣远远的坐在一旁，用一种沉思的目光打量着沈凝。 傅少北和彭俊凯也在会客厅里。 彭俊凯已经叮嘱了老夫人身边的护士，一有情况马上来禀报。 傅少北的黑眸冷沉，下巴的肌肉绷得很紧，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距离沈凝很远，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会客厅的房门被推开，一名小护士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小护士的表情，傅少北就觉得眼睛一亮。 果然，小护士非常兴奋的说道：“傅少，老夫人刚刚排过便了，非常顺利。老夫人又要了一杯茶喝了，喝完之后，老夫人她就睡着了。” 睡着了？ 专家们一听，差点又跌掉了下巴。 老夫人这段时间烦躁失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上午的时候罗自鸣给她按摩，才让她勉强睡了一个小时。 怎么就喝了一杯小小的茶，老夫人这所有的病症就像是都消失了？ 难道这小姑娘的一杯茶，真的就治好了让众人束手无策的老夫人的病？ 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们匪夷所思呢？ 这时候，伍思树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他对着沈凝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丫头，你了不起！我老头子实在是佩服之极！你的医术高明，我老头子望尘莫及，真是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后生可畏，咱们中医后继有人啊！”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沈凝来。 虽然他嘴上说着后生可畏，可是却咧开了嘴，笑得合不拢口来。 神情更是得意之极。 西医专家们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还完全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伍老头儿就拼命的夸赞那小姑娘，是怎么个意思？ 他是想抬高那小姑娘的医术，来打自己这些西医们的脸么？ 顾清风和众专家们登时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都恨恨地瞪了伍思树一眼。 伍思树却并不以为意。 他看向沈凝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大宝贝一样。 之前他还有想收沈凝为学生的心思，现在却已经完全不作此想。 别看沈凝年纪轻得可以做他的孙女了，可是人家在中医上的造诣，做他的师傅都绰绰有余！ 第3941章 吃错了药 伍思树一旦想明白了沈凝用茶治好了老夫人的关窍所在，对沈凝的佩服之意就越发的滔滔不绝。 可西医专家们仍是满腹不得其解。 他们想开口询问，又拉不下脸来。 毕竟之前他们对伍思树的态度都不算友善，有意无意在排斥他这个唯一的中医。 现在让他们开口向伍思树请教，谁都不好意思张这个嘴。 罗自鸣却完全没有众人的这种顾虑。 学无止境，学无境界。 他从来没想过要分什么中医和西医，更没有门户之见。 “沈凝，您能给我解一下惑吗？”他非常有礼貌的开口，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的疑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一杯茶就能治好老夫人，还有，老夫人一直水米不进，连喝水都会吐，她喝了你的那杯茶，为什么没有呕吐？你这茶叶和寻常的茶叶，有什么不同吗？” 他一问完，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很多人都想拍大腿夸一下罗自鸣。 这小伙子真是好人啊，他想问的，全都是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 伍思树虽然想通了沈凝用茶治病的道理，但还有一些让他想不通的地方，于是他也道：“是啊，小姑娘，我老头子也有些不明白，愿闻其详。”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老夫人本身并没有大病，她得了厌食症，吃饭吐饭，喝水吐水，胃气虚弱，但她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药。” “因为药？”罗自鸣神情更是困惑了，“我看过老夫人的病历，他们给老夫人开的都是非常温和的补药，并没有什么刺激性的药物啊。” 专家们也都觉得很委屈，他们给老夫人用药，都是慎之又慎。 沈凝轻轻摇了下头，道：“是因为老夫人的年纪大了，脏腑器官衰退，经不得一点药力。” 顿了顿，她又道：“我看过老夫人的病历，老夫人第一次有呕吐现象发生的时候，她的胃还不是这样虚弱，吃了止呕的药物之后，很快就止住了呕吐。表面上看，这种现象是好的，但是恰恰是这种止呕的药物，压抑住了老夫人胃部的正常功能，看似能快速止呕，却对胃的正常功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她说完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些西医专家们，个个都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 顾清风更是觉得老脸发烫，躲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止呕的药物，正是他力主开给老夫人的，老夫人吃了药之后，也的确止住了呕吐。 所以老夫人一有呕吐的迹象，他就给老夫人吃这种药。 当时他还沾沾自喜，现在被沈凝这么一说，他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药开得实在是太冒失了。 罗自鸣就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中医上管这种理象叫中了药毒，也就是西医上说的药物的副作用。” 沈凝笑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说，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她就是胃的功能被药物压制住了，所以失去了作用，这才会吃饭吐饭，喝水吐水，这并不是真正的厌食症。而老夫人之所以会便秘，也是因为胃部功能被破坏的缘故。中医上说，胃为土，主受纳、主降浊，当胃失去功能，不能隆浊的时候，就会造成排便困难，说到底，老夫人所有的毛病，都是出自胃上，她的肠道功能是正常的。” 第3942章 茶香 她说的这番道理浅易易懂，直白而形象，就连不懂中医的西医专家们也都听懂了。 他们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怪不得，他们给老夫人做了各项检查，老夫人的肠道功能都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来。 可老夫人就是不排便。 弄了半天，是老夫人的胃罢工了。 但是西医治疗，向来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老夫人不排便，他们就全都认为是老夫人的肠功能有问题，治疗全都冲着老夫人的肠道下手。 哪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肠道，而是胃！ 罗自鸣点了点头。 沈凝继续说道：“所以只要老夫人的胃能恢复正常，胃气一复，那么她的厌食和便秘之症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而其他的症状，也会自然消失。” “那老夫人为什么没有把茶吐出来？她的胃不是罢工了吗？”罗自鸣想了想，又问。 他还是想不明白。 老夫人连水都喝不下，为什么会喝茶不吐？ 这茶是沈凝从D城带来的，难道这D城的茶叶，会有治病的功效？ 沈凝又是微微一笑，看了伍思树手里紧攥着的茶叶罐一眼。 这茶叶不过是她顺手从家里的柜子里拿出来的，是旁人送给沈青山的礼物之一。 茶叶虽然不错，但是却算不得什么珍品。 “我这茶的确有治病的功效，你要不要试试？”她笑着道。 一听这话，伍思树马上把小茶叶罐攥得更紧了，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见状，沈凝嘻嘻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我这茶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绿茶，老夫人之所以喝茶不吐，因为她的病早在她喝茶之前，她的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功能，不再罢工了。”她笑着解释。 罗自鸣又奇怪不已，专家们也瞪大了眼睛。 沈凝进了房间之后，除了给老夫人按摩了十几分钟，再什么治疗也没做过。 可老夫人却神奇的恢复了胃气。 她不会是那几下按摩手法，是给老夫人施了魔法吧？ 但罗自鸣知道，一定是出自她的按摩手法上。 她给老夫人按摩的时候，他也曾经看了几眼，和他按摩的方式不同，却也没什么出奇的。 沈凝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摇摇头：“我帮老夫人按摩，只是加快她的胃部恢复功能，真正治好了老夫人的，其实是茶香。” 茶香？ 茶香也能治病？ 专家们个个惊讶无比。 他们只知道这茶有助消化的功能，但茶香能治胃病，倒是破天荒头一遭头见。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伍思树事先猜到了几分，他呵呵笑着，用非常欣慰的目光看着沈凝，心里又说了一句：后生可畏！ 沈凝笑着继续解释：“茶香当然不能治病，我之所以用茶香，是因为老夫人本身并没有病，只是胃部罢工而已，而绿茶的香气非常清香，煮过之后就更加浓郁，这香气具有醒脾开胃的功效，加上伍老师煮茶的功夫了得，茶香之气氤氲满室，一下子就唤醒了老夫人的脾胃，所以老夫人在喝茶之前，她的病就已经好了。” 第3943章 香薰疗法 罗自鸣和在场的专家们登时恍然大悟。 他们情不自禁的连连点头。 “神奇！真是神奇！” 有的专家忍不住赞叹。 他们只知道药喝下去才有效，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气味也同样可以入药。 罗自鸣叹道：“沈凝，你真是厉害，这用茶香治病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凝谦虚的笑了笑：“说出来一点也不稀奇，我们女孩子都喜欢用香薰，你应该也听说过香薰疗法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 罗自鸣再次惊讶起来。 他当然知道香薰疗法，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加上整天都泡在手术室里，对这方面并没有做过深入的研究。 看来自己的知识还是薄弱啊！ 不过沈凝能从小小的香薰之法，活学活用，居然能想出用茶香治疗的方法来，也着实让他佩服之极。 在场的专家们再看向沈凝的时候，目光和之前就截然不同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们就不再觉得沈凝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治好了老夫人。 她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顾清风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这些专家开了那么多药都不管用，人家小姑娘只用了一道茶香，就让老夫人恢复了饮食，这才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惭愧啊惭愧。” 他这话说进了每个人的心坎里。 专家们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技不如人。 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傅少北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听着众人的议论，沈凝的话更是一个字也没漏的被他全听进耳朵里。 他忽然转过身，大步走出门去。 傅少北还是不放心老夫人，虽然众专家们都觉得老夫人能喝能睡，排便又通畅了，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才能安心。 他到了楼上，轻手轻脚地推开老夫人的房门，然后就看到老夫人果然睡着了。 和护士说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睡得很安稳，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还轻轻地打着呼噜。 看着看着，傅少北的眼角就微微热了起来。 他心情激荡不已。 祖母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香甜的睡上一觉了！ 他虽然不懂医术，可是看到老夫人睡得这样香，这样甜，病分明是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几名专家在楼下，还在对沈凝想出来的茶香治病的法子议论不休。 伍思树更是一个劲的夸赞沈凝。 “小沈啊，你能想出用茶香治病的法子，真是难能可贵！你胆大心细，聪明机灵，老夫人能够病愈，你功不可没啊！” 沈凝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您老谬赞了，说起来还是诸位前辈专家们的功劳，他们给老夫人采用的是保守疗法，用药物维持着老夫人的生理所需，否则老夫人不可能好转得这么快。是前辈子栽好了树，灌溉了，眼瞅着就要开花结果了，可是这果实却叫我给摘走了，说起来是我惭愧才是。” 这几句话说得众专家们都是脸上一红。 他们听得出来，沈凝这是给他们脸上贴金，帮他们掩饰呢。 不过他们心里，也难免也这样想。 所谓治病分头尾，说不定老夫人的病本来就快好了，这小丫头不过是赶了个尾，才能一道茶香治好了老夫人也说不定。 第3944章 济济一堂 专家们就算心里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嘴巴上也是万万不愿承认的。 尤其治好老夫人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他们更愿意相信，沈凝靠的是运气，而不是实力。 罗自鸣扫了众人一眼，已经看透了这些人的心思。 事实上，老夫人的好转，这些专家们没有出半分力气。 可老夫人这病一好，却个个都想抢功劳。 罗自鸣不愿再呆下去，和沈凝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房间。 专家们都没有离开，他们还等着老夫人醒转后，给她复诊。 傅少北走了进来，他没有看专家们，而是笔直的走向沈凝。 “祖母她睡得很好。”他简短地道。 沈凝就微微点了下头：“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停用一切药物，同时让她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老夫人就会恢复健康。还有，最好每天早晨起来，都喝上一杯绿茶。” 傅少北就看了彭俊凯一眼。 彭俊凯表示自己全都记下来了，他出去了一趟，吩咐人去给老夫人煮营养粥，然后又回到房间。 沈凝又道：“傅少，我还有事，想先告辞了。” 傅少北却摇头拒绝：“不行！” 他语气非常干脆。 “为什么？我记得咱们之间有过约定？”沈凝盯着他。 傅少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必须留下来，我祖母的病喝在有所好转，但仍在观察期间，你不能离开，万一我祖母的病情出现反复怎么办？”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是沈凝却觉得很牵强。 老夫人已经转危为安，剩下的就是调理为主。 自己就算是走了，老夫人的病也不会出现反复，更何况在场还有这么多位专家，哪一个不比自己的资历要深？ 傅少北当他们全是喘气的摆设不成？ 她没想错。 在傅少北的心里，那些专家们个个都是光知道吃饭却不干事的。 他一个也不相信。 除了罗自鸣。 可是刚才罗自鸣已经向他提出告辞，说是医院排满了手术，他要马上赶回D城，不能留下来给老夫人复诊。 他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沈凝。 不管她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本事治好了老夫人，傅少北都愿意相信她。 沈凝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她又上楼去看了老夫人一次。 专家们也跟着她一起进了老夫人的房间，只是众人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让沈凝先上前观察老夫人。 老夫人睡得很香，众人仍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都轻手轻脚的。 沈凝给老夫人把了下脉，发现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老夫人的身体机能正在一点点的恢复活力。 而睡眠对老夫人而言，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她又叮嘱了两名护士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边离开了老夫人的房间。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没过多久，彭俊凯就来请她去吃晚饭。 晚饭很丰盛。 她本来以为会在餐桌上看到傅少北，哪知道并没有。 专家们倒是济济坐了一堂。 老夫人的状况已经转危为安，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神情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第3945章 贵重，再贵重 这一晚，沈凝就留在了玉龙山上。 她想到陈明丽母女这时候怕是早就到了京城，到了预订的酒店看不到自己，还不知道这对母女会在心里怎么编排她呢！ 当然，这对母女不会有半点担心她的安危。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这对母女只会拍手叫好。 沈凝是不想让这对母女在父亲面前嚼自己的舌根，说自己的坏话。 所谓先入为主。 要是陈明丽母女在沈青山面前来个恶人先告状，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她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当然她没说自己现在玉龙山上，只是故意轻描淡写的说自己京城一个朋友的长辈生了病，自己来探望长辈，顺便住在朋友家里。 沈青山果然没有起疑，也没有责备，反而叮嘱她要多注意身体，注意保暖，不要着了凉。 几句话说得沈凝鼻子一酸。 她不敢再多说，匆匆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且说陈明丽和沈如芸下了飞机，便直奔订好的京城大酒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 陈明丽此次来到京城的主要目的，就是拜会薄家，当然要住最好的酒店。 万一薄夫人来拜访她，住在这样的酒店也有面子。 她还专门订了一间总统套房。 当然，这房间是给她和沈如芸住的，她给沈凝订的就是最普通的客房。 到了酒店大堂，陈明丽拿出身份证，取了房卡，然后又向前台的服务员一打听，得知自己给沈凝订的那间房还空着，并没有人入住，她立马毫不犹豫的把那间房给退了。 哼，死丫头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她既然不想住酒店，那就别住了！ 陈明丽不想在沈凝身上花一个子儿的冤枉钱。 哼，让她在机场的时候臭显摆，还和陌生的男人勾勾搭搭，还上了那男人的私人飞机！ 既然这样，她就自己掏钱，或是让那野男人给她掏腰包住酒店好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进了总统套房，草草收拾了一下，两人就出门了。 她们先去吃了个丰盛的午饭，然后就开始去购物。 两人准备大大的采购一番。 虽然在D城的时候，陈明丽已经准备好了送给薄家人的礼物，也算得上是费劲了心思选的珍品。 可是来到京城之后，满眼繁华，高楼大厦林立，把两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这时候再看她们准备好的礼物，就有些瞧不上眼了，觉得根本拿不上台面，也送不出手去。 这可是要送给薄家老爷子的登门礼物。 一定要贵重，再贵重！ 一定要配得上薄家的身份的地位！ 陈明丽知道薄家的老爷子是军中扛把子般的人物，曾经一呼百应，如今虽然退下来了，可他在军中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所以她准备大出场，一定要给薄家老爷子置办一份满意的礼物。 同时，她也要为明天晚上的慈善拍卖会准备行头。 她要把女儿和自己都打扮得雍容华贵，在拍卖会上大出风头，让所有人都认识自己的女儿这一号人物。 第3946章 你婆婆喜欢 陈明丽来京城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薄夫人送来的请柬上印着慈善拍卖会举办的地点，是在圆山会所的宴会大厅。 圆山会所，鼎鼎有名，档次极高，比她们下榻的京城大酒店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订得到的。 圆山会所实行的是会员制，非会员不得入内。 而能在圆山会所办得起会员卡的，都是既贵又富的人物，不仅有钱，还要有权，每一个人的身份说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如雷贯耳。 所以陈明丽一看到圆山会所这四个字，心情就激动得怦怦直跳。 她兴奋极了。 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京城，一脚就踏进了京城最奢贵的上流圈子。 全都是拜薄夫人所赐。 薄夫人这样抬举她们，她们当然不能失了面子。 而陈明丽没来京城也听说一句话，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迎面遇上的就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跺一下脚就能抖三抖的大人物。 可是在京城里，这样的人物多如牛毛。 只有真正的显贵，才能进入上流贵族圈。 而现在这样一条进入上流贵族圈的康庄大路就摆在她和女儿面前，让她如何不激动，不兴奋？ 她就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陈明丽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让女儿在这个上流圈子里好好的露一把脸，让众人见识一下薄家大公子未来的媳妇是多么出色。 薄夫人一定会觉得骄傲的。 “投其所好！” 陈明丽没接触过京城的贵族圈，她也不知道女儿穿成什么样子才能一鸣惊人。 但她脑海里不停的回放薄夫人出现在沈家的那一身穿戴，心里登时有了主意。 穿成薄夫人那样，绝对不会有错。 她准备给女儿做一身旗袍。 可沈如芸却对机场见到的那个贵公子念念不忘。 “妈，你说沈凝那丫头有没有来京城？她真的坐了那个男人的专机吗？是不是吹牛啊？我看她是被的拐走了吧？”她问母亲。 陈明丽却懒得搭腔。 她才没空管沈凝是死是活。 那死丫头来不来京城，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让女儿在薄夫人的面前露脸。 一定要先入为主！ 只要薄夫人喜欢沈如芸，那她这次京城就没白来。 “先不用管那丫头了，妈找酒店的人打听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店在哪，这就去给你做身旗袍，明晚上拍卖会的时候穿。” 陈明丽拦了辆车，拉着沈如芸坐了进去。 沈如芸却一脸的不乐意。 “妈，我不要穿旗袍，太老土了！” 现在哪还有年轻的小姑娘穿旗袍的，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才穿！ 陈明丽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旗袍最显身材，也显得贵气，你看你未来的婆婆穿的旗袍多好看！” “什么未来的婆婆？”沈如芸没反应过来。 “薄夫人啊！”陈明丽笑道：“那天她来咱们家的时候，一身旗袍配上两三样珍珠首饰，既端庄高贵又简单大方，你喜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婆婆喜欢啊！” 几句“你婆婆”听得沈如芸心花怒放，笑容满面。 第3947章 夜不归宿 沈如芸笑颜如花：“妈，还是你想得周到，咱们现在就去做旗袍吧。” 两人到了裁缝店，这是一家百年老店。 只是一听到价格，母女俩全都吓了一跳。 “什么！做件旗袍要三万？” 简直比香奈儿还贵！ 沈如芸马上打了退堂鼓。 “妈，要不咱们去别家看看吧。” 和旗袍比起来，她还是喜欢国际大牌，穿出去显档次。 陈明丽这次却是准备大出血的，咬咬牙还是拍板决定：“三万就三万，咱们就做旗袍，小芸，你要记住一分钱一分货，这钱花得值，相信妈的眼光，错不了。” “可是，妈，这也太贵了……” 沈如芸的话没说完，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精美华丽的旗袍上，剩下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漂亮！ 她的眼都看直了。 这些旗袍每一件都漂亮得像是艺术品，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女人天生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看到这样漂亮的衣服，又怎么不想拥有？ 沈如芸脑海里已经闪现出自己穿上这些旗袍之后会是多么的光彩照人了。 妈说得没错，只有旗袍才能将她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材展现无疑。 因为第二天要穿，陈明丽又忍痛付了三千块的加时费。 两人从裁缝店出来，又直奔京都商厦。 陈明丽给女儿选了一套南洋产的纯天然淡金色的珍珠首饰，价格十分昂贵。 但这钱，她认为花得值。 舍着孩子才能套着狼！ 满载而归的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兴高采烈的返回酒店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沈如芸突然想起沈凝，她去前台打听了一下，并没有一个叫沈凝的客人来询问那套被退掉的房间。 她不禁疑惑：“妈，你说那死丫头去哪儿了？她不会真的被人拐走了吧？” 陈明丽撇了撇嘴：“我看她八成是和小白脸私奔了！” 如果真的和人私奔了，倒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本来她提出要带沈凝来京城就是没安好心，想除掉这个眼中钉。 陈明丽眼珠一转，突然觉得这正是一个抹黑沈凝的好机会。 回到房间，她马上给沈青山打了个电话。 “小凝在机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她什么也没交待就跟着那男人走了，我们到了京城等了她大半天也没看到她来酒店，打电话也不通，这都大晚上了，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陈明丽算准了，丈夫听到这话定会勃然大怒。 要知道沈青山这个人最是在乎名声，尤其是特别在意一些老式的传统。 他绝对无法容忍女儿夜不归宿。 所以沈如芸虽然当了小明星，便是不管应酬到多晚，陈明丽都告诫她，一定要回家睡觉。 要是沈青山得知沈凝跟男人跑了，还夜不归宿的话…… 嘿嘿，他一定会把她赶出家门，不认这个女儿的！ 可陈明丽的状还没告完，就听到沈青山在电话那端开口： “小凝她没事，她在京城一个朋友的家里，那个朋友的长辈得了病，她去探望，今晚就住在那朋友家里了，刚刚她刚给我来过电话，你就放心吧。” 第3948章 被骂了一顿 什么！ 那死丫头居然给丈夫打过电话了？ 陈明丽只觉得嘴巴里全是苦味。 她愣了半天，连电话那边的沈青山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 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胸口的闷气再也忍不住的发作出来： “住在朋友家里了，怎么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她就是一直把我当外人！” 她气呼呼的冲着沈青山嚷嚷。 沈青山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开机了吗？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谁知道你到了京城忙什么去了，你还好意思说小凝！” 他算准了时间，等陈明丽和沈如芸的飞机到京城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明丽向他报平安的电话，沈如芸也没打电话给他。 他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手机，拨了陈明丽的电话。 哪知道却关机了，沈如芸的也是如此。 他过段时间打一个电话，始终打不通，正憋着一肚子的气。 飞机上不能开机，陈明丽和沈芸就关机了。 两人到了京城，一下飞机，就兴奋得把什么都忘了，哪里还想到给沈青山打电话。 要不是陈明丽准备抹黑沈凝，她估计也想不到沈青山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如今被沈青山劈头盖脸的一顿发作，她登时哑口无言，只好连声道歉。 说了好多句软话，才总算将沈青山的火气压了下去。 她安抚了沈青山之后，才悻悻的挂断了手机。 “这个死丫头，居然给她老子打过电话了，害得我里外不是人，白白挨了老沈一通埋怨，早知道不打这个电话就好了！” 她恨恨不已。 死丫头京城里有朋友？住朋友家了？ 骗鬼啊！ 陈明丽才不相信在机场遇见的那个贵公子会是沈凝的朋友。 那死丫头怎么会有那么高贵的朋友，她根本高攀不上！ 被沈青山骂了之后的陈明丽心情十分郁闷，躺上床上翻腾了大半夜。 她想起第二天晚上要参加的拍卖会，本来低落的心情又兴奋起来。 这一兴奋，就更睡不着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这个晚上，沈凝也没睡好。 她有认床的习惯，虽然房间很大很舒适，布置得比她家中的小屋精致了不止十倍。 可躺在陌生的床上，她很久都没有睡意。 同时又有些提心吊胆。 毕竟靳少北也住在这里。 要是半夜里他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她想起前世梦里的楚少阳，他的所作所为让她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虽然靳少北不一定就是楚少阳，可是两人的容貌一模一样，只要看到他那张漂亮的脸，沈凝就下意识的想离他远远的。 越远越好！ 幸好自己和他有了约定，只要她治好了老夫人，他和她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从此就成为陌路人。 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老夫人的病已经好了，明天，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第二天，沈凝很早就起来了。 她梳洗之后，就走出房门，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3949章 靠的是实力 院子里，伍思树在精神抖擞的打着太极拳。 沈凝笑着打招呼：“伍老，好早。” 看到她，伍思树呵呵一笑：“小沈啊，你起得很早嘛。”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请他们去用早餐。 餐桌上，那几名西医专家也都到了，看到沈凝，都笑着和她招呼。 昨天沈凝在主人面前替他们美言，保住了他们的颜面，他们对沈凝的印象也有了转变。 让沈凝觉得松了口气的是，靳少北并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 只有彭俊凯在招待专家们。 伍思树向他打听了一下老夫人的情况。 彭俊凯脸带笑容，说道：“老夫人昨晚一直在睡觉，整夜都没有醒，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精神不错，气色也不错，我们听了沈小姐的话，给老夫人准备了养胃的粥，现在她老人家正在喝粥，等诸位用过饭之后，就可以上去给老夫人复诊了。” 只要看他的笑容，就知道老夫人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所谓的复诊，不过是再给老夫人吃个定心丸罢了。 专家们都不约而同的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虽然老夫人的病并不是出自他们之手才治好的，但总算是好了。 这三个月来，专家们的心天天都是悬着的。 直到现在，才如释重负。 众人吃完了早饭，便上楼去给老夫人复诊。 走进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已经用过了早饭，也下了床，正靠坐在窗前的一张小沙发椅里。 在她的面前放着一杯刚冲好的茶，茶香扑鼻，茶汤清透。 正是昨天沈凝带来的那一小罐绿茶的味道。 众专家一看到老夫人的气色，就更加放心了。 “你们来了，过来喝茶，喝茶。” 老夫人笑眯眯的，非常的和蔼可亲。 和病中那个喜怒无常又暴躁易怒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两名小护士守在她身边一天一夜，感受犹深。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姓沈的年轻姑娘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啊！ 小护士用感激的目光看向沈凝。 她们两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士，可却被老夫人骂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照料老夫人三个多月来，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夫人心情这样好。 就连老夫人的亲人来，她都没有给过这样的好脸色。 两人看向沈凝的目光中羡慕万分。 人家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可自己只是个护士，人家却一出手就治好了老夫人的病，这本事可比自己大得多了。 她们可不觉得沈凝是运气好。 运气要是能治病的话，老夫人的病早就被那些赫赫有名的专家们治好了。 人家沈姑娘靠的是实力！ 治好老夫人的病，日后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专家们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老夫人的笑脸，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谁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坐下喝茶。 沈凝笑盈盈的走过去，坐在老夫人的对面，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夫人的气色。 老夫人睡足了觉，早上起床的时候精神奕奕，尤其是恢复嗅觉之后，她觉得什么事情都变得格外的美好。 就连外面的天空看上去都比平时还要澄蓝，花也格外的美，至于这茶，就更别提有多香了。 第3950章 问长问短 折磨了她好几个月的病魔尽去，无病一身轻，让她怎能不心情舒畅？ 所以她看沈凝也格外的顺眼。 尤其是看到这小丫头落落大方的坐在自己对面，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庞上，肌肤吹弹得破，面颊红润，眼睛晶亮。 就像是一枝带着露水的百合花，让她眼前一亮。 自己昨天怎么没注意这丫头长得这样可人的！ “老夫人，昨夜睡得好吗？” 沈凝一边笑着和老夫人打招呼，一边给老夫人搭脉。 老夫人笑着答：“好，非常好，我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香这么甜了。” 她越看沈凝越觉得顺眼，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沈凝细心体会了一下老夫人的脉象，然后收回手来。 她微笑道：“老夫人恢复得非常好，您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以后只要注意调养，多吃点清淡的食物。我给老夫人您拟了一份食谱，都是些营养易消化的食物，您要是愿意，可以按照食谱上的饮食来调理。还有，您每天吃完饭后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样不会积食，保持心情舒畅，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活到这么大，什么样的好听话没听过，早就如清风过耳，不往心里去。 可是沈凝的这几句话，却让她听得极是入耳。 她笑得合不拢嘴来，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全都记下了。” 专家们看到笑容满面的老夫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来，老夫人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气色差，脾气坏，动不动就骂人摔东西。 后来她没了摔东西的力气，可是检查出来的各项指标让他们这些专家提心吊胆的。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老夫人，昨天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奄奄一息呢。 经过了短短的一夜，老夫人几乎就恢复了健康，不但下了床，还有说有笑。 他们都有一种像是在做梦般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伍思树甚至偷着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专家们开始用仪器给老夫人做身体检查。 老夫人虽然有些不耐烦，还是带着笑容任由众人折腾。 然后专家们看到检查测后的数据，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神奇！ 简直是太神奇了！ 他们甚至开始对沈凝对老夫人列的食谱也非常有兴趣。 专家们的年纪都不小了，都开始注重养生之道。 看到沈凝把一份食谱交给彭俊凯，专家们都很眼馋。 伍思树呵呵一笑，对沈凝道：“小沈啊，你这份食谱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份？” 沈凝忙道：“这是我专门为老夫人而拟的，不一定适合您，要是您愿意，我可以根据您的身体专门给您一些建议。” “愿意，非常愿意。” 伍思树看到旁边的专家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摸着下巴别提多得意了。 中医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哪！ 老夫人不怎么和旁人说话，偏偏对沈凝像是极有兴趣。 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问她的工作、年纪，甚至还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一类的私人问题。 沈凝本来落落大方，也被老夫人的话问得脸上泛红，神色尴尬。 第3951章 罕见的奇才 “老夫人，我刚刚大学毕业，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避重就轻的道。 老夫人一听，对她更感兴趣了。 “好孩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身医术？” 沈凝笑道：“我喜欢读书，什么样的书都读，对医书格外感兴趣些，所以算是无师自通吧。” 她可不敢说自己灵魂穿到了古代，拜了那个时代第一神医为师的事情。 否则非被送进研究所变成研究对象不可。 老夫人不懂医术，听了她的话信以为真，连连夸赞她聪明。 伍思树却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西医的确可以无师自通，但是中医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中医极为讲究师承，都是要师傅手把手的传授指点，再加上后天的努力和一点点积累下来的经验，要达到一定的水平之后才可出师，自立门户。 伍思树从当年的中医小学徒，熬过了二十多年，直到他三十五岁那年，才得到了师傅的允可，正式出师。 这在中医界已经算是很罕见的奇才了。 可沈凝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中医方面的造诣居然比他还高！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沈凝拜的那位师傅，医术之高可以说是世上第一人。 名师出高徒。 能够教出这样出色的徒弟，师傅的医术也可想而知。 伍思树非常想知道沈凝师从何人。 只是沈凝不愿意透露，他便不好意思再问。 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继续问东问西，旁敲侧击的。 沈凝笑了笑，说道：“老夫人，您的病刚刚才有了起色，不能太劳累，也不宜说太多话，我建议您还是上床休息一会儿，睡眠也能起到极好的疗效呢。” 专家们听了，都不禁为沈凝捏了一把冷汗。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说一不二！ 就连那些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们来到老夫人面前，说话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还像现在这样和蔼可亲的和人话过家常？ 旁人要是能和老夫人说上三句话，准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眼瞅着老夫人谈兴正浓，想要和这小姑娘多说几句，可这小姑娘却支支吾吾的不想多说，反而劝老夫人去睡觉。 老夫人这要是恼了，这小姑娘之前所作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伍思树更是为沈凝捏了一把冷汗。 说也奇怪，要是换了旁人这样说，老夫人肯定不爱听，还会大发脾气。 可沈凝不管说什么，她都觉得有道理。 “好，沈丫头，听你的。” 老夫人居然点了点头，唤了两名小护士来，将自己扶上床去睡觉。 见状，专家们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他们还从来没见到老夫人听过谁的话呢。 就连她最疼最亲的外孙，都没这样言听计从过。 老夫人只是好转，并没有痊愈。 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才会恢复健康。 所以她躺下没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看到老夫人安详的入了睡，专家们再次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众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了楼下的会客厅。 伍思树将老夫人新出的检查报告又仔细看了一遍，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小沈啊，老夫人这次能这么快痊愈，全是你的功劳！” 第3952章 闲吃萝卜 就在昨天，伍思树还和西医专家们一样提心吊胆，深感前途不保。 谁成想，事情会一下子柳暗花明。 “您老谬赞了，我哪里有什么功劳。”沈凝微微一笑，谦虚了几句。 她看看时间，想起这次来京城的目的。 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再过几个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她不想错过能见到薄墨言的机会。 想起霸道强势的靳少北，沈凝觉得自己去找他，准会碰一鼻子灰。 她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彭俊凯，心中一动。 “彭助理，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彭俊凯对她笑着点头，客气又恭敬，眼底还有隐隐的感激。 “沈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是这样的，老夫人的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注意休息和调养，食谱我已经交给你了，还有这许多位专家在，我再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来京城我还有事要办，所以想先告辞，能麻烦你派辆车送我去京都大酒店吗？” 沈凝也不转弯抹角，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闻言，彭俊凯不禁踌躇了一下。 “沈小姐请稍等，我要打个电话向靳少请示一下。” 沈凝点点头。 一听这话就知道靳少北并没在玉龙别院。 他去哪儿了？ 怪不得一上午没看到他。 随后她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爱上哪上哪，关她什么事，她这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么！ 她担心的是，靳少北不会同意她离开。 彭俊凯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沈小姐，车子已经备好，就停在外面，我这就送您下山。” 这么痛快？ 沈凝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这是好事。 她回房间拿了自己那只小小的行李箱，便上了车。 彭俊凯亲自送她下山，一路上风驰电挚，直接把她送到了京城大酒店的门口。 顺利得完全超出了她想象。 下了车，沈凝不禁长出一口气，有种笼中鸟终于脱困而出的感觉。 “彭助理，谢谢你。” 她向彭俊凯道谢。 彭俊凯微微一笑：“沈小姐客气了。” 将她的行李箱取下来，然后向她点点头，登车而去。 沈凝看着车子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这才提着行李进了大堂。 她拿出身份证，却被前台服务员告知，她的那间房昨天就被退了。 呵呵！ 沈凝不由心里冷笑。 她早就想到会是这样，陈明丽才不舍得在她身上浪费一分钱。 要是不退房才稀奇呢。 沈凝一点也不生气，向前台服务员打听了陈明丽母女的房间号码，便提着行李箱直奔23楼。 豪华套房里。 陈明丽和沈如芸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取了刚刚做好的旗袍。 那件旗袍被平摊在床上，漂亮的让两个人啧啧称赞。 “妈，这旗袍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件艺术品！” 沈如芸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觉得旗袍老土，现在她的眼睛都快被那件漂亮的旗袍耀花了。 “快穿上试试，刚才试穿的时候我还没仔细看呢。” 陈明丽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的拎起旗袍来，催沈如芸再穿一次。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第3953章 虚情假意 “一定是送餐来的服务生。” 陈明丽在酒店点了两份餐，本来她舍不得花这个钱，可一想下午两人的事情特别多，要梳洗化妆，要是再出去吃怕是会来不及。 她放下旗袍，走过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并不是服务生，而是拎着行李箱的沈凝。 “陈阿姨，我来了。” 沈凝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来的？” 陈明丽大吃一惊，嘴巴张大了都忘了合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凝就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我的房间！” 沈如芸一抬头看到沈凝，也是吃了一惊，她皱了下眉，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沈凝笑了笑，回头看向陈明丽：“陈阿姨，我来拿房卡。” “什么房卡？”陈明丽也皱了皱眉，语气非常不耐烦，“你从机场就和别的男人走了，我哪知道你会不会来京城，因为怕浪费钱，就把你那间房给退了。” 沈凝也不生气，笑道：“没关系，再重新办入住就行了。” 陈明丽马上道：“我没有那么多现金。” “可以刷卡。”沈凝不紧不慢地道。 陈明丽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父亲的，甚至是她外公留下来的。 “你……” 陈明丽气恼地瞪着她，她很想把沈凝赶出去，让她自己去找酒店。 可她又担心沈凝会向沈青山告状。 “陈阿姨，你看到我觉得很奇怪吗？我答应过要来参加慈善拍卖会，当然不会迟到。我不过是去探望了一个朋友家的长辈而已，所以才会来晚了些。” 沈凝始终笑吟吟的。 陈明丽怔了怔，然后回过神来。 她想自己还真是傻了，这丫头要是不来，自己还真不知道这出戏该怎么往下唱。 现在她来了，正好！ 她马上用埋怨的语气道：“你这丫头去探望朋友的长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为你担心了一整个晚上，连觉都没睡好，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担心她？ 沈凝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微笑道：“很抱歉，让您担心了，陈阿姨。”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 可陈明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出来。 沈如芸却嚷了起来：“什么朋友家的长辈？你在京城有什么朋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那个朋友住在哪里，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了？做什么的！” 她始终对机场见到的那个帅哥念念不忘。 一想到这个帅哥有可能在追求沈凝，她心里就嫉妒得像长满了草。 “你是查户口么？”沈凝淡淡道。 “我是关心你！”沈如芸强辞夺理。 “小芸，这是小凝的私事，和你无关，她已经是大人了，有她的自由。”陈明丽眼珠一转，然后向沈如芸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嘴。 沈如芸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的不再说话了。 “小芸，你不是要换旗袍吗？还不去换上？” 沈如芸的火气一看到那漂亮的旗袍，很快就消失了。 她瞪了沈凝一眼，然后拿着旗袍进了里面的套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3954章 开屏的孔雀 “小凝，你别生小芸的气，她也是关心你。”陈明丽虚情假意的对沈凝道。 沈凝笑道：“我知道，我怎么会生她的气？” “不生气就好，你们两姐妹就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对了，你参加晚会的裙子拿出来熨一下吧？”陈明丽继续假模假式的装关心。 事实上，她给沈凝买的那种纱裙完全不适合京城的气候。 要是沈凝穿着那裙子去参加拍卖会，准会变成众人眼中的怎么笑柄。 沈凝点点头，正准备打开行李箱。 “妈，我好不好看？漂不漂亮？” 沈如芸换好了旗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挺着高高的胸，眉飞色舞，别提多得意了。 她的身材高挑又丰满，穿上旗袍的确能将她的好身材展示无余，显得她曼妙动人。 陈明丽选的是一块银色的衣料，高贵大方，又用银色丝线绣了海棠花的纹样，行动之间银光闪闪。 只是这银色虽好，却有些素雅，沈如芸容颜艳丽，化妆浓艳，和这身旗袍有些格格不入。 可陈明丽和沈如芸却不知道多满意。 “好看，简直太好看了！” 陈明丽赞不绝口，笑得也很得意。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这么出色，一出现在拍卖会上，所有男人看到她的时候眼睛肯定全都直了。 沈如芸站在落地镜前扭来扭去，搔首弄姿。 真像只对着镜子开屏的孔雀！ 沈凝唇角弯了弯，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 “妈，你的眼光真好！我穿旗袍真的太好看了！” 沈如芸越看镜中的自己越美，竟然忍不住自夸自赞起来。 她突然后悔，薄公子来的那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穿身旗袍！ 不过，现在穿也不晚。 她有信心薄公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被她迷住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眉梢全都是笑意。 沈如芸眼角一眼，看到沈凝从行李箱里取出那条纱裙，嘴角不屑的一撇。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凝，你不会就打算晚上穿这条裙子去吧？要知道今天晚上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可都是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京城可不像咱们D城那种小地方，你的这衣服也太拿不上台面了，我劝你还是换身衣服，可别丢了我们沈家的脸。” “沈家的脸？” 沈凝笑着问她：“京城有谁知道咱们沈家吗？今晚的拍卖会有人认识咱们吗？咱们在京城没亲没故，有什么脸可丢？” “你……”沈如芸被噎了一下，停了一下才道：“你可是和薄家订了亲的，薄家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你丢脸不打紧，可你丢的却是薄家的脸面！” 沈凝笑容更深：“薄夫人好像看中的儿媳妇是你吧，只要你打扮得光采照人，给薄家增添脸面就足够了，有谁会注意到我呢？” 这倒是真的！ 她的这句话让沈如芸心情大畅，只觉得沈凝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哼，算你有眼光！” 沈如芸继续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懒得搭理沈凝了。 可旁边的陈明丽心里却咯登了下，警惕的看了沈凝一眼。 第3955章 噎死她 沈凝会这么乖乖的听话，将这门好亲事拱手送给自己的女儿？ 这丫头不会肚子里憋着坏吧？ 今天晚上的拍卖会至关重要，她绝不会容忍沈凝来破坏女儿的好事。 陈明丽故意带着歉意道：“小凝啊，说起这件事，阿姨觉得有些怪对不起你的，当年和薄家订了娃娃亲的是你，虽然说薄夫人好像更中意小芸，可阿姨还是不想做这样的事情，所以阿姨带你来京城，就是想看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在我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你们姐妹俩最后谁嫁到薄家，都是沈家的女儿，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伤了和气，否则你爸爸和我都会伤心的。” 沈凝不由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鄙夷。 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陈明丽心里想什么，她岂会不知道？ 沈凝本来对这门亲事毫不在事，退亲就退亲。 但现在，她却非常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薄墨言。 她要确定他是不是墨川，为什么会和墨川长得一模一样。 在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这门亲事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夺走。 “陈阿姨，你的好意我明白，你放心，不管事情的结果怎样，我都不会伤了和小芸的姐妹之情，谁叫她是我的好姐姐呢。” 沈凝的话模棱两可，让陈明丽越发的捉摸不准了。 在D城的时候，自己和她一提这件事，她非常痛快的答应退亲。 可自打薄夫人和薄公子出现在沈家之后，沈凝的态度就变了，她好像对薄公子非常感兴趣。 这让陈明丽的心像吊桶一样七上八下的，生怕再发生什么变故。 万一这死丫头不肯退亲，找到薄老爷子，将这件事情捅出去…… 要是薄老爷子再给她撑腰，那薄夫人再喜欢自己的女儿，只要薄老爷子说一个不字，自己的女儿就别想嫁进薄家门了。 所以，一定要除掉这个眼中钉。 绝不能让她破坏了自己女儿的好事！ 陈明丽心里盘算，表面上继续虚情假意的道：“小凝啊，你虽然懂事，但是阿姨也不能让你受委屈，等今晚的拍卖会过后，阿姨就带你去拜访薄老爷子，薄家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只要他老人家喜欢你，就连薄夫人也得顺他的意思。” 她这是给沈凝一个甜枣，先安抚一下她，免得她在拍卖会上闹事。 至于什么时候去薄家，到时候带不带她一起去，全是她陈明丽说了算。 沈凝笑了笑，懒得戳穿陈明丽的言不由衷。 她歪了歪头，反问一句：“陈阿姨，要是薄老爷子真的喜欢我，那小芸怎么办？” 一句话噎得陈明丽上不来气。 死丫头，自己不过就是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她还当真了！ 薄老爷子怎么可能喜欢她！ 正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的沈如芸却急了，冲口而出： “你做梦！薄老爷子会喜欢你？除非他老糊涂了！” 陈明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 就算这是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把沈凝给刺激了，今天晚上当着薄夫人的面发飙可咋整。 第3956章 礼盒 陈明丽赶紧替女儿打圆场：“小凝，小芸她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薄老爷子要是喜欢你，那正好，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你的，你嫁到薄家也是名正言顺，你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如芸一听，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你究竟是谁的亲妈啊！ 她用力瞪着陈明丽。 沈凝笑了笑，对陈明丽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她懒得再搭腔。 她从行李箱取出晚上准备穿的衣服。 陈明丽又非常“热心”的凑了过来：“啊呀，这衣服太薄了，京城穿好像不太合适，都怪阿姨事先考虑不周，要不这样，你再去买件衣服吧。” 这条纱裙是她为了在沈青山面前扮演慈母这个角色给沈凝买的，现在又来说这种风凉话。 沈凝真的对她很无语。 这个女人整天演戏，她不累？ “不用了，陈阿姨，我穿这条裙子挺好的，就不用再浪费钱了。” 她很清楚，陈明丽不过就是说漂亮话，想让她掏钱给自己再买裙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哪知道陈明丽却道：“那怎么行，咱们现在就去买，我看旁边就有好几家服装店，阿姨去帮你挑一身合适的。” 咦？陈明丽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 沈凝正在奇怪，一旁的沈如芸已经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沈如芸觉得自己这个妈一定是吃错了药，胳膊肘净往外拐。 “妈，人家都说不用了，你这么上赶着干什么？”她口气凉凉的讽刺道，“再说了，请柬上也没有小凝的名字，你说要带她去参加拍卖会，就算去了她也不一定能进去，要是被人家给挡在外面，多丢脸！” 陈明丽白她一眼，不以为然的道：“那有什么，在请柬上再添上小凝的名字不就可以了？小凝，这个慈善拍卖会的机会可是很难得，你别错过了这个机会。” 当然不会错过。 沈凝来到京城，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去参加这个拍卖会。 但陈明丽这么殷勤，明显就是想要算计她。 只是沈凝猜不透对方想挖个什么样的坑。 她眼角一扫，看到沈如芸气呼呼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陈明丽还真够谨慎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瞒着。 她不动声色，顺口答应了下来：“好，谢谢陈阿姨，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听到她答应去买衣服，陈明丽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沈如芸气得脸都红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谁啊！”沈如芸没好气的叫道。 “一定是送餐的。”陈明丽道，“小芸，去开门。” 沈如芸一肚子不高兴的过去打开房门，果然是酒店的服务生，只是并没有拿餐盒，而是手里捧着一只精美高级的礼盒。 “你找谁？”沈如芸皱眉看着服务生。 “请问沈小姐在这里吗？”那服务生彬彬有礼的问道。 “我就是沈小姐，什么事？”沈如芸一脸纳闷。 “有一位先生让我把这份礼物送给沈小姐。”服务生道。 第3957章 公主裙 先生？ 沈如芸愣住了。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送礼物呢？自己不认识什么人啊。 难道是自己的粉丝？ 陈明丽却眼睛一亮，走上前来，笑容满面。 她说：“一定是薄公子派人送来的，没想到薄公子这么热情，人没到，礼物倒是先送来了。” 啊，薄公子！ 沈如芸一听，接着眉开眼笑，伸手去接礼盒。 “交给我吧。”她得意的道。 那服务生却道：“请问您是沈凝沈小姐吗？那位先生说了，这礼物一定要交到沈凝小姐的手里。” 他把手一缩，沈如芸就拿了个空。 沈如芸登时愣了愣。 “什么，是给沈凝的！”她尖叫起来。 “是给沈凝沈小姐的。” 沈如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转过身，回头狠狠瞪了沈凝一眼。 陈明丽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就连沈凝自己也非常意外。 在陈明丽和沈如芸又嫉又妒的目光中，她淡然的走上前。 “我就是沈凝，谢谢你。” 她接过礼盒。 服务生离开之后，沈如芸的脸色仍然很难看，不过陈明丽倒是比女儿先回复了正常的神色。 她抿着唇，瞟向那只包装精美的礼盒。 “小凝啊，没想到你在京城还有朋友，还特意给你送了礼物过来，快打来看看，是什么礼物？” 沈如芸目光落在礼盒上。 突然，她的呼吸一顿。 “我没看错吧？这好像是意大利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大师亲手设计的礼服！” 她冲过去，从沈凝手里夺过礼盒，眼珠子牢牢盯在上面那个烫金的K字上，激动得语无伦次。 “天啊，真的是卡尔大师的作品！” “什么卡尔大师？” 陈明丽虽然没听过，可是看到女儿那一脸激动兴奋的模样，也知道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你真是土包子，连卡尔大师都没听过。”沈如芸毫不留情的讽刺了陈明丽一句，“他是享誉国际的最著名的设计大师，就算他设计的最普通的一套礼服，最少也要卖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万？”陈明丽猜道。 “什么五万！是五十万！”沈如芸不屑地翻翻眼皮。 “天啊，五十万！”陈明丽的声音都变了调，最普通的礼服要五十万，这衣服是金子做的吧？ 沈如芸扶着礼盒的手都激动得哆嗦了。 她正准备打开礼盒，却忽然想到这衣服不是送给自己的，而是送给沈凝的。 顿时，她的眼珠子都因为嫉妒而红了起来。 凭什么卡尔大师的礼服是送给那死丫头，而不是送给自己的？ 沈如芸把心一横，也不管这礼服根本不属于她，三把两把就拆开了包装，打开了盒盖。 “哇，太漂亮了！” 一看到盒子里的礼服，沈如芸简直不能呼吸了。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眼珠子像是粘在了衣服上，眨都不眨。 这是一件美得能让所有少女都为之心动的公主裙。 浅浅的薄纱，嫩得能滴出水一样的浅碧色，由浅而深，层层递进，就像是一池湖水泛起波澜，荡漾不休。 看得人心里的湖水也跟着一起荡漾。 第3958章 破抹布也不如 简单的V字领，用纯手工绣了一圈莹润雪白的珍珠，起了恰到好处的点睛之笔。 整件礼服漂亮精美得就像是专为公主而设计制作的，充满了一种梦幻般的气息。 没有哪个少女能抗拒得了它的魅力，没有少女会不为之目眩神迷。 就连陈明丽都惊艳的张大了嘴巴。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裙摆的薄纱，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在摸着精贵的瓷器。 沈如芸抓着礼服的手一个劲的哆嗦，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她突然叫道：“妈，我要这件礼服，我要，我一定要！” 刚才她还穿着旗袍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不知道多满意。 可和这件卡尔大师亲自设计的公主裙一比，那条旗袍登时被比成了破抹布。 不，破抹布也不如！ 她简直恨不得马上脱掉旗袍，换上这条梦幻一样的公主裙。 沈如芸甚至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穿上这条裙子后出现在拍卖会的情景。 她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样，轻盈的转身，面露微笑，高贵又大方，准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就连那高傲得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薄公子，也会情不自禁的对她行注目礼，然后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公主裙下。 想着想着，她差点笑出了声来。 这条裙子是她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从她手里夺走。 要是得不到，她宁可毁了它。 陈明丽又如何不和女儿的想法一样？ 这么漂亮又贵重的裙子，就该归自己的女儿所有，沈凝那死丫头根本不配穿！ 要是让她穿上这么漂亮的裙子，毫无疑问，拍卖会上，她会抢走所有属于自己女儿的光彩。 那绝对不行！ 陈明丽眼珠一转，脸上挤出了笑容，对沈凝道： “呀，这礼服好漂亮，又这么贵重，小凝，送你裙子的那位先生一定很有钱，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也不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沈凝也不知道这礼服是谁送来的。 不过她目光一闪，看到礼盒里有一张卡片，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 “傅。” 她一下子知道了送衣服的人是谁。 除了傅少北，再没第二个人。 沈凝忽然觉得有些气闷。 她本来也觉得这裙子很惊艳，但一想到这裙子是傅少北送给她的，她连想试穿的想法也没有了。 这个傅少北，还真是够傲慢的，就连名片也只有一个姓，名字都不留。 他送的东西，就算再好再贵重，她也不稀罕！ “小凝啊，你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试试？这裙子你穿上一定漂亮极了。”陈明丽笑着催促。 沈如芸气得真想踹她这个妈一脚。 那死丫头怎么配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这裙子是她的，她的！ 她手指死死抓住裙子，就是不肯松手。 沈凝用眼角扫了她一眼，沈如芸那副贪婪的嘴脸在这条裙子面前显露无疑。 虽然这裙子是指名道姓送给她的，可由始至终却被沈如芸抓在手里，她连碰都没碰过这裙子一根手指。 她勾起唇角，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第3959章 自己捅一刀 “好呀，那我就去试穿一下，小芸，你松松手，我要去试裙子。” 沈凝故意伸手去拿裙子，眼神戏弄的瞟着沈芸。 这条裙子她压根就不会穿，可是看到沈如芸这副嫉妒成狂又恨不能拒为己有的样子，她就想看对方发飙。 果然，沈如芸的脸都扭曲得变形了。 她死死攥着礼服不肯松手，瞪着沈凝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这可是卡尔大师的设计！ 最少价值五十万！ 这样漂亮又高贵的裙子只有自己才配穿，就算被沈凝这个丑八怪碰一碰，都是对这条裙子的亵渎！ 沈如芸心里火烧火燎的，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必须要拥有这条裙子。 今晚上她要参加的是京城最上流圈子里的拍卖会，全都是豪门贵妇和千金小姐，想都不想用，一定是珠光鬓影华丽异常。 自己那条三万多的旗袍一定会显得low爆了，被别人比得渣都不剩。 可要是穿上这条卡尔大师设计的公主裙可就不一样了，她有信心能碾压所有人。 沈如芸觉得自己只要穿着这条裙子在拍卖场走上一圈，她就能征求全世界。 “小凝，我喜欢这条裙子，要不咱们换换吧，你穿我的那条旗袍！” 沈如芸抬抬下巴，虽然是商量，语气仍带着丝傲慢和不屑。 她打心里瞧不起沈凝，穿的那么土里土气，土得掉渣，给自己提鞋子都不配。 和沈凝站在一起，她都觉得丢脸。 她能和沈凝开口说话，和她交换裙子，沈如芸已经觉得是给了沈凝极大的脸面了。 哪知道沈凝却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换，这是卡尔大师设计的裙子，价值五十万呢，小芸，你的旗袍才多少钱？” 一听这话，沈如芸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 叫你嘴贱，嚷嚷着什么卡尔大师的衣服要值五十万！ 这丫头知道裙子这么贵，还怎么可能和自己交换？ 沈如芸咬咬牙：“那我就买！你开个价，这条裙子我要了。” 沈凝笑了，眨眨眼：“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 沈如芸猛的抽了口冷气：“你是不是疯了，一条裙子你要五十万？” “这是你刚才说的啊，我本来不知道这裙子这么贵的，还是小芸你见识多，知道卡尔大师设计的裙子这么高贵，既然这样，那就五十万卖给你好了。” 沈凝一脸无辜的表情。 沈如芸觉得心脏又被捅了一刀。 被她自己捅的！ 她又想抽自己的嘴巴了。 “可……可是……”沈如芸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理由：“这衣服已经算是二手了，怎么可能还卖五十万？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她虽然当了两三年的小明星，可拍的剧并不多，都是些小角色，她花钱又大手大脚的，这些年要不是陈明丽贴补她，她连一点存款也不剩。 五十万她根本拿不出来。 不过，为了能在今天的晚会上大出风头，她决定豁出去了，就算是大出血也在所不惜。 但五十万，不可能！ 第3960章 厚颜天下第一 沈凝歪头看着她，道：“这衣服是全新的啊，我连碰都没碰过呢，怎么就变成二手了？小芸，你不会是拿不出五十万来吧？” 她还真的拿不出来。 但这话当着沈凝的面前，沈如芸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那岂不是会被死丫头瞧不起？ “谁说我拿不出来了，我就是觉得这衣服不值这么多钱！” 话一说出口，沈如芸自己也觉得脸颊发烫，好像又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 真是个笨蛋！ 陈明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想不出来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草包。 她笑着打圆场道：“小凝啊，小芸的意思是这衣服是你的，你再卖给她，它就是二手的，不值这么多钱，再说了，你们姐妹两个还有什么可计较的，提钱多伤感情啊！这衣服反正也是别人送给你的，你也可以转送给你姐姐嘛，这不更显得你们姐妹情深，是不是？” 恬不知耻！ 沈凝差点被气笑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陈明丽眼珠骨碌一转，又笑道：“这样吧，小芸这件旗袍也是刚刚才做好的，花了三万多呢，漂亮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小凝你穿这种旧式的衣服最好看不过了，不如你们姐妹两个换着穿一次，也不用提什么送不送的了，等明天再换回来不就好了？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觉得高兴。” 果然姜是老的辣。 要是论厚颜无耻，陈明丽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得有多不要脸，才能把这种话说得冠冕堂皇又理直气壮。 沈凝不气反笑。 她笑道：“陈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就算我和小芸是亲姐妹，这笔账也要算清楚的。小芸亲口说的，卡尔大师设计的作品最少也要卖五十万，您拿一条三万块的旗袍和我换五十万的裙子，怎么算都是我吃亏呀，就算是换着穿，也不划算。” 死丫头，怎么一下子变得精明了！ 陈明丽脸上不由一红，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笑道：“啊呀呀，你们姐妹两个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就是换着穿穿，小芸也不是说要你的裙子，她穿你的，你穿她的，谁都不吃亏。”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凝微微一笑。 父亲不在眼前，陈明丽就不自觉的暴露出骨子里那种贪婪和吝啬，她这种占便宜又小心眼的本性，永远也改不掉。 陈明丽见她不说话，继续厚着脸皮道：“你爸爸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最大方，从来不喜欢斤斤计较。” 沈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吗？我爸他真这么说的？我觉得我爸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其实我这个人心眼儿最小了，不但心胸狭窄，而且睚眦必报，要是有谁得罪了我，我迟不迟早不早，总会报复回来。” “……” 陈明丽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瞪着沈凝，看不出她是说笑话还是认真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3961章 连小学生也不如 沈凝笑了笑，语气变得缓和了：“不过陈阿姨你说得对，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小靶要是真的看上这条裙子，我卖给她也不是不可以，当然，我不会真的要她给我五十万。” 一听这话，沈如芸立马高兴起来。 她生怕沈凝反悔一样，叫道：“好，我买我买，你要卖多少钱？” 陈明丽气得瞪她一眼。 她一分钱也不想花，想就凭着两片嘴皮子让沈凝把衣服让给自己的女儿，可没想到女儿这么沉不住气。 “我觉得意思一下就行了，谈钱伤感情，小凝，给你一千块怎么样？” 陈明丽赶在女儿开口面前抢着说道。 她怕女儿一口喊出个高价来，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千块？ 呵呵呵。 沈凝差点笑了出来。 这陈明丽的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她笑了笑，摇头道：“一千块太少了。” 陈明丽咬咬牙：“一万块！” 沈凝又笑了：“陈阿姨，我觉得你的数学不够好，我可以帮你算一下，五十万减一万等于多少，我想小学生都会算出来，小芸，你能算出来吗？” 沈如芸就算再笨，也听得出来沈凝是在讽刺自己。 陈明丽的脸黑得像锅底，那个假笑终于从她脸上消失了。 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正准备发作，哪知道沈凝又笑盈盈的开口，话风突然一转。 “不过我和小芸都姓沈，都是爸的女儿，我怎么好意思要小芸给我五十万？就意思一下就行了。” “真的？意思多少？” 沈如芸马上转怒为喜。 沈凝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沈如芸非常痛快，掏出手机来就准备转账，“好，你告诉我账号，我马上转给你。” 沈凝却微微摇头：“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 沈如芸和陈明丽同时抽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珠子。 “你怎么去死！”沈如芸气得脱口而出。 沈凝笑了笑，也不生气：“低于二十万，不卖。” 顿了顿，她又道：“要是你不买，就把裙子给我，我要去试穿了。” 沈如芸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二十万。 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 她咬咬牙还是能拿出这笔钱的，最不济可以找她妈支援。 “妈——”她看向陈明丽，语气撒娇。 “你给我闭嘴，我没钱！”陈明丽心疼，牙也疼，全身都不舒服。 她恨死了沈凝。 这死丫头就是瞅准了自己的女儿看中了这裙子，非要不可。 所以她才坐地起价。 要是两万，她买了也就买了。 可让她花二十万买一条裙子，陈明丽根本就无法接受。 “妈，我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沈如芸拉着她妈的手，使出软磨功夫。 要是平时，陈明丽早就松口了，可现在，她却不肯点头。 “不行，再喜欢也不能花二十万买一条裙子，这不是傻是什么！”她一口拒绝。 “妈，你还真是目光短浅！” 沈如芸打鼻子里喷出口气来，不屑的撇了撇嘴巴：“妈，你别这么老土好不好！” 第3962章 来得去不得 “什么，有你这么和妈说话的吗？”陈明丽火了。 沈如芸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悄声道：“妈，我和你说，二十万不算多，这是卡尔大师亲自设计的衣服，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万，我只穿一次，然后转手卖出去也不止这个价，咱们还有得赚呢。” “真的能卖出去？”陈明丽一听，心动了。 这一倒手能赚三十万呢。 这笔生意不吃亏啊。 她眼珠转了转。 就算能赚三十万，她也舍不得一下子掏二十万出来买条裙子。 陈明丽捏了女儿的手一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沈凝道：“好吧，小芸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二十万就二十万好了，不过我这次出门没带这么多钱，等咱们回去之后，我马上把这笔钱打给你。” 她想得很好。 先拖延几天。 至于回去？ 哼哼！ 死丫头来了京城，还想回去？做梦！ 陈明丽想起自己安排好对付沈凝的计划，心里冷冷一笑。 沈凝摇摇头：“如果没钱，那我就不卖了，这么漂亮的裙子又是名设计师的作品，我这辈子还没穿过呢，我要留着自己穿。”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沈如芸一听就急了，她死抓着裙子不肯松手，冲她妈一个劲的瞪眼。 “妈，不就是二十万吗？你要是钱不够，我的卡里还有一些，咱们凑凑就够了！我不管，我一定要这条裙子！” 笨死了！ 陈明丽恨不得在自己的草包女儿脑袋上踹一脚。 自己在这儿给她搭梯子，她却在后面拆自己的台！ 陈明丽心里有数，只要这二十万打进了沈凝的卡里，就再也开不出来了。 可要是拖延过了今晚，那这笔钱她就再也不用付出去了。 她正准备再想个理由，沈凝笑盈盈的跟了一句：“陈阿姨，你和小芸两个人也凑不齐二十万吗？” 沈如芸一听就爆豆了。 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她立马跳起来叫道：“谁说我们没有二十万，你告诉我卡号，我马上转给你！” 转过头她又催促陈明丽：“妈，你先借我，等我赚了钱还你双倍！” 还个屁！ 这几年来，自己在这女儿身上花的钱，何止二十万？什么时候要她还过！ 陈明丽见女儿真的急了，只好点了点头。 沈凝笑着报了卡号，陈明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二十万转入了她的账户。 很快，沈凝的手机就响起了银行到账的提示音。 她查验了一遍，微微笑了起来。 陈明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这个死丫头一下子就赚了二十万，她当然笑得出来！ 可陈明丽心里却像刀剜了肉一样疼。 这可是二十万啊！ 干点啥不好，却偏偏落入了死丫头的手里，再也拿不回来。 “钱货两清！” 沈如芸却是激动加兴奋，如获至宝的抱着那条裙子，迫不及待的开始脱旗袍，准备试穿。 “那我晚上就穿这件旗袍吧。” 沈凝笑着拿起她换下来的旗袍。 沈如芸一听就不乐意了，劈手夺了回来，瞪起眼道： “这旗袍是我的！” 虽然和卡尔大师设计的裙子没法比，可这旗袍也花了她三万块，如果回到D城，在自己那群小姐妹面前穿出来，也是非常拉风的。 第3963章 各穿各的 沈凝也不生气，微笑道：“那好吧，既然这样，刚才的二十万还给你，咱们各穿各的。” “……”沈如芸愣住了。 死丫头，真是可恶！ 她在公主裙和旗袍之间扫了一眼，迅速做出了决定。 “算了算了，这件旗袍就当我送给你了，谁叫咱们是亲姐妹呢。” 沈如芸嘴上这样说，心里肉痛的不得了。 毕竟这件旗袍她也是很喜欢的。 她抱起公主裙就跑到里面试衣服去了。 沈凝笑了笑，对着陈明丽伸出手来。 陈明丽瞪眼道：“干什么？” 这死丫头刚赚了二十万，又要走了自己给女儿花了三万块做的旗袍，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沈凝的眼神很无辜：“陈阿姨，我的房卡呢？” “什么房卡？你的房间昨天就退了，没有房卡！”陈明丽现在恨不能把沈凝轰出门去，对她哪里还有好声好气。 沈凝慢吞吞道：“哦，既然这样，我只好给爸爸打电话要钱重新订一间房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陈明丽一下子就急了，抢过她的手机：“为什么要给你爸打电话？你自己不是有钱吗？我刚刚才转给你二十万！” “可是那笔钱我有用处，不可以乱花的。”沈凝眨眨眼睛，“陈阿姨，你放心，我不会向爸爸告状的。” 陈明丽恨得差点咬碎了牙。 死丫头的每句话都噎得她差点喘不上气来。 沈青山就是她的武器。 陈明丽最怕的就是沈凝背后在沈青山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她还想要继续当那个家的女主人，所以她不可以失去沈青山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软下来。 可让她重新再给沈凝订一个房间，她又舍不得。 反正过了今晚，这死丫头还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呢，就算给她订了房间也是浪费。 陈明丽眼珠一转，笑道：“啊呀，小凝，咱们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多好，你瞧这间套房这么大，不如你就住在这里，我和小芸一个房间，你自己住，好不好？” 沈凝大方的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住哪一间？” 陈明丽订的是一个豪华套房，除了起居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卧室，本来是她和沈如芸一人一间的，现在沈凝来了，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沈凝。 她进了房间把自己的衣物行李全都搬了出来。 沈凝也不客气，推着行李箱走进去，还不忘拿走了那件旗袍，然后就关上了房门。 陈明丽脸上强堆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面容扭曲狰狞，眼底浮起阴狠的光芒。 死丫头，就让你得意几个小时，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 “妈！我好不好看？” 沈如芸兴冲冲的打开房门，她换上了那条漂亮公主裙，正准备在陈明丽面前显摆。 突然看到陈明丽的衣物和行李都堆在客厅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妈，这是怎么了？” 陈明丽烦躁得哼了一声：“你别管，没你的事。我和你住一间。” 她拎起行李走向沈如芸的房间。 第3964章 生气的时候像个孩子 沈如芸一下子明白过来。 “妈，你把房间让给那个死丫头了？你凭什么啊，你是不是糊涂了啊？她没房间住让她自己去订，咱们刚刚给了她二十万呢！” 她越想越生气，向着沈凝的房门冲过去：“我去把她赶走！” “我说了，这件事你别管！” 陈明丽一把拉住了女儿，可沈如芸还是一脸气鼓鼓的。 “咱们进去，我和你说。” 她拉着沈如芸进了房间，母女二人嘀嘀咕咕的。 沈如芸惊喜的睁大眼睛：“妈，你都安排好了？” “当然！”陈明丽笃定的笑了笑，“晚上你就等着看戏吧！不过你要记住，别离那死丫头太近了，免得惹祸上身。” “妈，你放心，我记住了。”沈如芸连连点头。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都是得意之极。 * 房间里，沈凝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却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 她睡不着。 这次来京城，她就是想再见薄墨言一面。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是墨川吗？ 他是否拥有墨川的记忆？ 可他看到她的时候，没有半点认出她的意思。 想到前世深情无比的墨川，想到自己在弥留之际，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留给自己那个深情的凝视，对她说：“天上地下，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言犹在耳。 沈凝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流着眼泪。 如果薄墨言真的是墨川该有多好！ 她真的很想他。 想极了！ 前世的他对她那样的好，如果这辈子她还能再遇到墨川的话，她一定还要和他在一起，她要对他比上辈子还要好。 可他真的是墨川吗？ 如果他是墨川，那傅少北会不会就是楚少阳？ 一想到楚少阳，沈凝就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她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噩梦，可她每次想到靳少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楚少阳。 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尽管靳少北给她的感觉和楚少阳并不相同。 他们两个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靳少北不像楚少阳那样阴冷，尽管他也不喜欢说话，在他面前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可他却冲动、暴躁，生起气来的样子却像个孩子。 想起那天晚上在观星台上，自己把他剥光了拍照的样子，沈凝的唇角就不算觉的浮起了笑意。 可接着她又想到他接二连三的几次强吻，又恨得牙痒痒的。 不管靳少北究竟是不是楚少阳，她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现在应该想的是今晚上的慈善拍卖会。 薄夫人只邀请了陈明丽和沈如芸，自己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据她估计，像这种半私人性质的拍卖会，没有请柬是不可能进去的。 可陈明丽却一心一意想要撺掇自己去参加…… 要说这中间没猫腻是不可能的。 沈凝用后脑勺也能猜得到。 可她却猜不出来以陈明丽的智商，会给自己挖一个什么样的坑。 陈明丽以前没来过京城，她人生地疏，再加上她那智商，沈凝断定，就算是挖坑，也绝对是那种最没技术含量的坑。 第3965章 陌生电话 沈凝懒得再猜，反正就算是坑，她也相信到时候被坑的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随机应变。 这就是她对付陈明丽最好的办法。 她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都赶了出去，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准备晚上的战斗。 突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凝直接按掉，没接。 她不接陌生来电，经验告诉她，不认识的号码通常都是骚扰电话。 可是，铃声再次响起，而且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 她挂掉，对方接着再打过来。 这就不像是骚扰电话了。 沈凝疑惑起来，等对方再拨过来的时候，她按了接通键。 “为什么挂我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质问道。 沈凝皱了下眉：“你是谁？” “……” 对方似乎窒了一下。 接着冷冷的反问：“你说我是谁？” 声音又清又冷，有些熟悉。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手机扔出去。 是他。 傅少北！ “怎么是你？”她咬了咬牙，冷冷道。 手机是自己的，她忍住了冲动，手指却握得紧紧的。 “你有什么事？”她语气很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一问出口，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傅少北当然有她的电话。 不但有她的电话号码，就连她的家庭住址、成员、履历……等等所有她的个人资料，怕是他想要，他就没有弄不到的。 更何况他的助理彭俊凯已经不止一次给她打过电话。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傅少北电话那边的语气也不好。 他本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心情不错，可连着被挂了几次电话之后，再好脾气的人也会不高兴，更何况傅少北本来的脾气就不好。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沈凝语气很冷。 可她的心却不像她的声音那么冷，而是有些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 乍听到傅少北的声音，她脑海里居然浮现起他强吻她的画面，他炙热的呼吸，还有坚硬的胸膛…… 她的脸忽然发起烧来。 “……有事。” 傅少北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似乎他在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他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是彭俊凯暗示他的，虽然说得很委婉，他还是听懂了彭俊凯的意思。 傅少北没有交过女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沈凝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好感。 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关注起她来。 会不经意的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只要她一出现，他的视线立刻就会注意到她，尽管有时候他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也能准确无误的把她从人群中认出来。 就像上次在春和楼。 他很懊恼。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就走进了他的视线，并且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把她的影子从他脑海里抹掉。 他越想这么做，她的身影就变得更加清晰。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3966章 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每天那么多的公事要处理，从来没有把心思花在感情上面。 在那场车祸之前，他过得一直很好，生活很正常，也很规律。 可所有的一切，都从那次车祸开始，发生了改变。 确切的说，是她从植物人的状态中醒过来之后，他在医院第一次见到她，然后他的心态就发生了转变。 傅少北皱了下眉。 他握着手机，脑海里却浮现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接到她醒过来的消息之后，他放下手边正在处理的公务，赶到了医院。 本来是想向她说明车祸发生的情况，然后再告诉她所有的医药费都由他来负责，然后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 他以为自己和她从此再无瓜葛。 她坐在病房上，穿着宽宽大大的病号服，神情呆滞地看着他。 凭心而论，刚醒过来的她一点也不好看。 她的头发剪得很短，不比一个男生长多少，下巴尖尖，颧骨突出，面色腊黄。 可她的眼睛却因此显得非常的大而清亮。 乍一看到她的眼神，傅少北就觉得胸腔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 一股他从来没感受过的异样，在他的身体里流窜。 表面上，他和平时一样冷默寡言，眼神孤高，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诡异。 再后来，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要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她的资料很快就被彭俊凯整理出来，送到了他面前。 资料的内容很简单，她的身世也并不太复杂，可是傅少北却看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在琢磨，这个女孩究竟有哪点地方吸引了他，让他居然对她产生了兴趣。 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再后来他做出来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可他就是想那样做。 比如他突然想要吻她，他就毫不犹豫的吻了。 那是他的初吻。 是不是她的，他不敢问。 也不想知道。 虽然那次突如其来的强吻让他吃了一巴掌，可傅少北并不后悔。 他知道她要和别人相亲，他就嫉妒得要发狂。 是他安排人赶走了沈凝的相亲对象，又包下了整个餐厅前去赴约。 他想要狠狠的嘲笑她，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嘲笑就全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在她面前，一向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他，竟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为了掩饰这份无措，他只好戴上冷漠和傲慢的面具。 后来，她却狠狠的耍了他一道。 尽管他恨极了她，可听到有人想打她的主意，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处置了那三个家伙。 他做完了这件事，却并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想让她知情。 是彭俊凯暗地里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他藏在心底的秘密，瞒得了所有人，却没瞒过彭俊凯的眼睛。 “有事就说话，没事我挂了。” 沈凝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对面傅少北的声音，只听到他的呼吸有些不稳。 傅少北迅速收起了所有的思绪。 他淡淡的开口：“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第3967章 如何掳获芳心 沈凝想到那件漂亮得让所有人为之心动的公主礼服，突然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最正确又明智的决定。 忽然很想知道傅少北得知自己把他的礼物卖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嘴角浮起一抹坏坏的笑，声音亦变得甜甜的。 “非常喜欢，只是让傅少你破费了，还有，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电话那端的傅少北愣了愣。 他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柔和甜美的声音和他说话。 刹时间，就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挠着心脏，痒痒的。 他好看的唇角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 彭俊凯提醒自己打的这个电话，真值！ “喜欢就好，一件衣服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喜欢，再贵重的礼物我也送给你。” 这话冲口而出，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接了一句： “你治好了我外祖母，送什么给你都表达不了我的谢意。” 谢意？ 沈凝握着电话的手指却是一紧。 原来是这样！ 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送给自己礼物。 只是……他们有钱人表达谢意，就是用钱和礼物来砸人，呵呵哒！ 如果傅少北站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啐他一脸。 价值最少五十万的礼服，就是她救了老夫人的代价，这不是显摆，又是什么？ 还说再贵重的礼物他也送得起，她凭什么要收他这么贵的礼，她又不是他的女人。 她救治老夫人，一来是出于医者的本心，二来是因为和他之间的约定。 老夫人的病一好，她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她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所以不管她再喜欢那件礼服，她也毫不犹豫的卖给了沈如芸。 “傅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你没忘了我和你的约定吧，这份礼物我收了，但我不想再有下次。” 她的声音由甜美清脆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 傅少北感受到了她的拒绝，下巴绷紧了。 自己送给她的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漂亮裙子，怎么她的态度像是自己送她的是炸弹？ 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沈凝说完，不等傅少北说话，马上按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傅少北不可思议的拿起手机看了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确定，对方挂断了。 他怒气上涌。 他的话还没说完，从来没有人挂过他的电话，这个丫头她怎么就敢这样对他！ 傅少北马上按了重拨键，却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他又气又急，将手机狠狠摔了出去。 “彭俊凯，给我滚进来！”他按通桌上的叫人键，厉声喝道。 彭俊凯吓了一跳，一听到傅少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到了怒火即将要爆发的边缘。 周围的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就连他自己心情也很忐忑。 他想来想去，提醒boss给喜欢的姑娘送了礼物就要打电话问候一下，没错呀！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他的桌子上摊着一本《教直男如何掳获高冷妹子的芳心》。 第3968章 恋爱指南 彭俊凯知道boss从来没谈过恋爱，看到boss在那儿纠结来，纠结去，他暗暗着急，可是他也没有恋爱经验，帮不上忙。 于是他就去书店，想买几本这方面的书参考一下。 结果到了书店，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恋爱先生教你谈恋爱》。 《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帅哥泡妞秘籍》。 《做恋爱中的聪明男人》。 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彭俊凯看得头晕眼花，根本无从下手。 书店的小妹非常热情的上前招呼，那眼神看得彭俊凯又羞又窘。 他很想大声说，这些书买来不是自己用的，是给boss买来参考的！ 不过他不能出卖boss。 彭俊凯哪好意思向小妹请教，闭着眼睛胡乱的拿了好几本书，匆匆结账，落荒而逃。 这就是其中一本。 他埋头苦读，然后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窍。 原来追女孩子，要这样这样这样啊！ boss长得帅又多金，他不需要追求别人，也有大把大把的女孩子往上贴。 可惜boss对那些女孩子看都不看一眼，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女人这种动物，一直埋头工作。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彭俊凯跟在傅少北身边工作最少也有四年了，他也像boss一样，变成了工作狂，几乎没有私人时间，也从来没想过要追女孩子谈恋爱。 其实他的条件虽然比不上boss，也是极其优秀的人才。 否则傅少北也不可能从众多实习的大学生中挑中了他。 这几年他跟在boss身边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他聪明又勤奋，傅少北也对他越来越信任。 如果说他这世上有什么崇拜的人，那么非傅少北莫属。 帮boss排忧解除，更是他这个做下属必须要做的职责。 给沈凝送礼服这个主意，就是他看了书之后学到的一招。 然后他再用极其隐晦的方式向boss提了个建议。 “沈小姐治好了老夫人的病，我觉得傅少可以适当的向沈小姐表达一下谢意。” “怎么表达？” 傅少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盯着屏幕，虽然并没有看他，可是指尖却停止了打字。 彭俊凯就知道自己的这一招用对了。 “比如可以送给沈小姐一份礼物，沈小姐收到一定会觉得高兴的。” 傅少北仍是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波：“送什么礼物？” 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沈凝喜欢什么。 彭俊凯暗暗庆幸自己做足了功课。 他说道：“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首饰还有衣服，听说沈小姐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可以送她一件首饰，或是礼服什么的。” “你觉得送什么更好？”傅少北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 “送首饰往往都有特殊的含义，如果只是为了表达谢意，我觉得礼服比较合适。”彭俊凯小心翼翼的建议，揣摩着傅少北的神色。 可惜，他虽然了解boss，能从boss极其微小的动作来猜测出他的心理，可此时的傅少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让他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是不是说中了他的心事。 第3969章 别让她越走越远 傅少北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彭俊凯觉得紧张起来，后背阵阵冷汗。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招式。 可别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可是接下来，傅少北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说完，他就低头继续刚才中断的视频会议。 彭俊凯就知道自己的功课没白做。 他马上找人订了国际知名设计师的礼服，派人送到了沈凝所在的酒店。 关于要不要留下名片的事情，他也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留！ 万一沈凝收到礼物，而不知道这礼物是谁送的话，那boss的一番心意岂不是打了水漂？ 可也不能做得太露骨，免得让沈小姐太得意，那boss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彭俊凯思前想后，在名片上只写了一个“傅”字。 既让沈凝知道这礼物是谁送的，又能保持boss高冷的姿态。 可他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彭俊凯又建议boss等对方收到礼物之后，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 傅少北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彭俊凯马上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他一直在猜测，boss会不会打这个电话。 如今听到boss要爆发雷霆之怒的语气，他就知道一定是打了。 只是不知道boss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并没有讨得沈小姐的好，倒似乎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彭俊凯也很无奈。 他本来是一片好心，可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傅少北实在是让他很无语。 突然，他灵机一动，抓起桌上的书本，然后进了傅少北的办公室。 傅少北微微拧着眉，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彭俊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傅少。” 他一眼看到了地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觉得大事不妙。 “给我弄张今晚拍卖会的请柬。” 傅少北冷冷道。 “是。” 彭俊凯赶紧答应。 他等了好一会儿，本来以为会等到一场雷霆之怒，哪知道并没有。 “出去。” 傅少北低下头工作，再也不看他一眼。 这就完了？ 彭俊凯出乎意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走出两步，突然发现手里拿着的手，忙停下脚步，略一犹豫，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将书放在傅少北的老板桌上。 “这是什么？” 傅少北扫了一眼书名，立刻皱紧了眉头，语气不善。 “是、是我买的，傅少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彭俊凯舌尖打结，一说完，立马开溜，赶在boss发脾气之前离开了办公室。 傅少北瞪着那本书，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来想要扔进字纸篓。 可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书上其中的一行小字上。 本来想要扔书的手不知不觉收了回来。 “喜欢她就要告诉她，否则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傅少北心中一动。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坐在桌前，深呼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翻开了第一页。 * 下午六点，沈凝睡醒了。 她的精神很不错，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叫了份晚饭。 因为她知道陈明丽母女肯定不会吃饭。 第3970章 没品 沈如芸整天嚷嚷着减肥减肥，每天吃得不比鸟儿多多少，更何况今晚这么重要的日子。 那条卡尔大师设计的公主裙是沈凝的尺寸，她比沈如芸要高一点，瘦很多。 沈如芸可以勉强把自己塞进去，可是效果就有些差强人意。 这种情况，她更是不敢吃东西，甚至连水都不敢喝，饶是这样，她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最后还是在陈明丽的帮助上才拉上了后背的拉链。 沈凝梳了梳头发，她的头发变得长了一些，但也是只垂到耳际，既不能烫发，也不能盘髻。 她索性也不化妆，素着一张脸。 她出房门的时候，陈明丽和沈如芸还在房间里忙活。 为了晚上这场拍卖会，陈明丽可真是费足了功夫，下足了血本。 她还特意约了一个京城有名的美名化妆师来给沈如芸化妆。 上门一次的费用，贵得吓死人。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约了。 沈凝先离开房间。 七点钟，她准时出现在酒店的一楼大堂。 慈善拍卖会是晚上八点，陈明丽已经订好了酒店的车，大约可以提前半小时到达会所。 陈明丽不想让薄夫人等。 可沈清如在大堂里等了足足一刻钟，陈明丽母女才姗姗来迟。 陈明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化着浓妆，乍看上去，和漂亮的沈如芸就像是姐妹俩。 可她们两人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沈如芸吸走了。 沈如芸穿着梦幻般的公主裙，挽着陈明丽的手，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走路的姿势也像是一个高傲又美丽的公主。 浅碧色真的很美，就像是一汪清透的水，看了让人眼前一亮。 这种颜色非常适合年轻的女孩子。 可沈如芸早就过了清纯的年纪，她当了好几年的小明星，本身的气质和这颜色十分不搭。 再加上这裙子是沈凝的尺码，她比沈凝要丰满，所以在腰部的位置几乎差点把公主裙撑裂了。 漂亮的V领设计本来可以显得脖颈修长，可她的胸部太丰满，露出了一条深沟，非常的夺人眼球，让这美丽清纯的公主裙失去了原有的韵味，变得性感低俗。 她踩着金色的高跟鞋，脖子上、耳朵上，还有手指上全都是浅金色的珍珠首饰。 珍珠首饰本来给人高贵典雅的美丽，本来是陈明丽为了搭配银色旗袍而选购的，可临时换了裙子，陈明丽来不及再去另购一套。 这套价格不菲的金珠首饰不但没让沈如芸变得更高贵，反显得格格不入，十分没品。 大堂里的男客们几乎全都盯在了沈如芸饱满的胸前。 沈如芸更加得意了。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一出现，马上就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这种骄傲和满足感，让她不知道有多得意。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沈凝身上的时候，脸上得意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妈，你看那死丫头，她怎么可以把这件旗袍穿得这么好看！”她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那件银色旗袍是为她而量身定制的，她穿的时候前凸后翘，曲线玲珑，非常的诱人。 第3971章 反常必有妖 时代日新日益，现在早就不再流行老式的旗袍。 沈如芸还是更喜欢高贵洋气的公主裙，尤其还是卡尔大师设计的，这让她毫不犹豫的就抛弃了旗袍而选择了公主裙。 就算是穿着紧了点，长了点，又付出了二十万，她也一点没反悔。 直到她看见沈凝。 旗袍是低调又华丽的银色。 银色是很挑人的颜色，一般人穿着都不太出彩。 可却出奇的适合沈凝的气质。 她的发丝乌黑柔亮，在灯光的照射下，每个发丝都闪闪发亮。 一头短发却恰好突出她修长又嫩白的脖子，肩头纤薄，柔媚清纯，将这件旗袍穿得清雅温婉，端庄大气。 她站在角落里，并不是很引人注意，也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可是没多久，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为她而驻足。 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让她像是一朵水仙般亭亭玉立，卓而不群。 同样一件旗袍，沈如芸穿着就像是个妖娆的尤物，可沈凝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光沈如芸嫉妒得要死，就连陈明丽都大吃一惊。 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晚上带她去拍卖会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要是让薄夫人看到这样的沈凝，会不会改变主意？ 陈明丽转念一想，自己早就安排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算她再漂亮，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想到这想，她心里冷冷一笑。 “她就算打扮得再好看，也始终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上你漂亮大方？”陈明丽嘴上这么说，可她和女儿心底都有些发虚。 “妈，要不还是别带她去了。”沈如芸咬牙切齿，恨恨地道。 这样的沈凝要是去了拍卖会，一定会抢走属于自己的风头。 她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裳！ “怕什么，一切有我呢，你放心，妈都安排好了。这死丫头得意不了多久，有她倒霉的时候。” 陈明丽轻声，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沈如芸登时会意，她不再反对。 一行三人上了酒店的车。 沈凝坐前面的副驾驶，陈明丽母女二人坐在后排。 为了怕引起沈凝怀疑，这两个人并没有怎么说话，一直看向窗外，好像在欣赏京城美丽的夜景。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如芸这么喜欢八卦的人，变得这么安静，一定有问题。 沈凝唇角勾起淡笑，像是根本没察觉。 后排，陈明丽和沈如芸又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 半小时后，车子在圆山会所的门前停了下来。 陈明丽母女一下车，就被夜色中的建筑物惊得呆住了。 整个圆山会所就像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巨大圆色夜明珠，通体散发着晶莹璀璨的流光。 走进大厅，沈如芸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她的鞋跟很高，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面上亮得可以照镜子。 她一边挽着陈明丽的手，一边眼睛四处乱看，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皇宫，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第3972章 当场撒泼 陈明丽比她还要紧张，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手心直出汗，只是脸上佯做淡定。 沈凝不声不响的跟在两个人身后，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陈明丽母女也的确把她忘在了脑后，两人都被这华丽璀璨的装饰弄得心情大乱。 直到服务生把她们领到了拍卖会的入场口。 在这里需要出示请柬，再通过安检，验明身份才可以进入里面的拍卖场。 比机场安检还要严格。 陈明丽变得更紧张了，她拿出包包里的两张请柬，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 “很抱歉，这位小姐没有请柬，不能入内。” 工作人员仔细的核查了请柬和三人的身份证件之后，彬彬有礼的说道。 他指的人是沈凝。 陈明丽一听，表情比沈凝还要激动。 她指着请柬道：“谁说没有，这张请柬上面明明有她的名字，她为什么不能进？” 那张请柬上，沈凝的名字是她加上去的，和烫金色的沈如芸三个字截然不同。 工作人员依然微笑道：“这位女士，我们发出去的请柬都是印的名字，这是手写的，不作数。” “为什么不作数？不都是一样的吗？” 陈明丽哪里肯罢休。 要是沈凝进不去拍卖会，那她绞尽脑汗想出来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工作人员还是好脾气的解释。 几人在这边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沈如芸发现不少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忙拿起手里的请柬，故作扇风状，显示自己是有请柬的。 “妈，别再说了，不让她进就算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再吵下去所有人都在看咱们了。让她回去，咱们进去好了。”她压低声音道。 “不行！” 陈明丽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划。 眼瞅着就能除掉沈凝这个眼中钉，她怎么舍得放弃。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进个拍卖会居然比过安检还要认真麻烦。 她腆着脸对年轻的工作人员抛了个媚眼，笑道：“小同志，麻烦你通融通融，这拍卖场这么大，多进去一个人也没啥关系，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凑过去，给那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塞了一百块钱。 沈如芸看到她妈那个样子，只觉得脸上发烫，跺跺脚转过脸去。 她可见不得自己的妈这么丢人。 工作人员哪里肯接，可陈明丽非要往他手里塞，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了。 小伙子窘得满脸通红，想要推开陈明丽，可手又不知道该哪儿推。 “阿姨，您别这样，别这样……”他急得额头冒汗。 陈明丽一听就不乐意了，她看上去明明不过三十出头，这小伙子怎么也有二十岁了吧，居然管自己叫阿姨？ 这小子是不是眼瞎啊！ “你叫谁阿姨呢？谁是你阿姨！你看我有那么老吗？你是不是眼瞎啊，居然叫我阿姨！”她直问到小伙子的鼻子上。 小伙子又羞又窘，转头向身边的同伴求助。 在会所干了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陈明丽这种粗俗不堪的客人。 第3973章 黑色请柬 沈如芸的脸都红了，她也觉得自己的妈实在是丢人。 “妈，别吵了，咱们先进去吧。”她拉着陈明丽的衣服。 可陈明丽一把甩开她，恶狠狠道：“进去个屁！他要是不让沈凝进去，老娘和他没完！” 沈如芸恨得直咬牙，她怎么有这样一个妈。 沈凝一直冷眼旁观，神情淡淡的。 虽然陈明丽为了她和工作人员吵得面红耳赤，好像是在维护她。 可越是这样，这背后藏着的目的就越发的耐人寻味。 陈明丽和工作人员们拉拉扯扯，已经引起了很多人侧目，有人已经开始去叫会所的保安了。 “这位女士，我们的会所就是这样的制度，没有请柬是绝对不可以入内的，如果您还是要无理取闹的话，我们只好请您先出去，免得骚扰了其他的客人。” 工作人员的领班闻讯赶来，试图劝阻陈明丽。 哪知道陈明丽撒起泼来，不管不顾。 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你要赶我出去？你凭什么？老娘有请柬，你是不是眼瞎？你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知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你把上帝往外赶，你有这个资格吗？你说我骚扰客人，我骚扰谁了，明明是你们工作人员在骚扰我！就是他，他刚才还摸我来着！” 陈明丽指着刚才那个要检查她请柬的工作人员叫道。 那年轻的小伙子急得双手乱摇：“我没有，我没有，我一根手指也没有碰过你！”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沈凝终于不得不出面。 虽然她很想进入拍卖会，可再这样闹下去，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那只男人的手拿着一张黑色烫金的请柬。 “谁说她没有请柬，这就是沈凝小姐的请柬！” 声音又冷又硬，略微低沉，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霸气。 听到这个声音，沈凝只觉得后背一僵。 不用回头，她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傅少北！ 他怎么也来了？ 黑西装，浅蓝色衬衣，没打领带，随意中透着高贵。 黑亮的发丝，冷傲的气质。 他就像是个孤高不凡的王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是谁？” 有人低语。 “好像是……”有人似乎认出了他，声音低不可闻。 彭俊凯又取出一张黑色请柬，递给领班。 一看到这请柬，领班的神情立马变得非常恭敬。 虽然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可能接到黑色请柬的人身份全都非比寻常。 屈指可数。 他却一下子看到了两张黑色请柬。 领班抬头看向傅少北和沈凝，发现自己居然一个也不认识，登时汗颜。 接到这种黑色请柬，两人又这样的年轻，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不敢问，恭敬道： “傅先生，请进。沈小姐，请进。” 他亲自将傅少北和沈凝送进了会场，连安检这一关也没用。 看到这一幕，陈明丽和沈如芸的嘴巴全都张得大大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第3974章 想他快发疯了 沈如芸在看到傅少北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妈，是他！在机场的时候，死丫头就是跟他走的！” 她盯着沈凝的背影，语气和眼神满满全是嫉妒。 “妈，他是谁？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陈明丽哪里认识，她有些心思不属。 “管他是谁呢，和咱们没关系，咱们也进去吧。” 沈凝进了会场，她应该松口气，因为她又可以继续她的计划。 可是看到沈凝身边的傅少北，陈明丽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这个男人气场好大，他不会破坏自己的好事吧？ 不行，她得赶紧跟进去看看。 陈明丽和沈如芸只是普通的红色请柬，两人过了安检之后，才进入会场。 一进去，两个人的四只眼珠子就到处划拉，东张西望的。 陈明丽在找沈凝，沈如芸在找靳少北。 这么俊美又高贵的男人，简直可以和她心里的男神薄公子相媲美了，就算看一看也是极养眼的。 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找到目标。 拍卖会场很大，每个座位上都有编号。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看了看两人请柬，然后带她们走到座位上。 “妈，你看到死丫头了吗？”沈如芸问。 陈明丽摇摇头：“没有，薄夫人好像也还没来。” “妈，你说薄公子他会不会来？”沈如芸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薄墨言身上。 自打见过了薄墨言之后，她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梦到他。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嫁给他，她就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从梦里都是笑着醒过来的。 那张矜贵又高冷的俊颜，五官完美，挑不出半点瑕疵，乌黑深邃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让她脸热心跳。 只可惜，那天晚上他没有说话，哪怕一个字也没有。 不过沈如芸相信，他说话的声音一定也非常好听，应该优美低沉，如同大提琴般。 她想见他都想得快发疯了。 “肯定会来！”陈明丽笃定的道，“薄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请咱们来拍卖会，一定是薄公子要来，所以薄夫人才会送请柬给咱们，她是真的想搓合你们，只要你好好表现，你嫁入薄家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沈如芸听得心花怒放，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她笑颜如花，眼波流转：“妈，瞧你说的，要是我真的嫁给了薄公子，我不会忘了妈的。” 陈明丽一听这话，也是笑得看不见眼睛。 突然，沈如芸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怎么了？”陈明丽看向女儿。 沈如芸指着最前面的一排座席：“妈，你看那是不是死丫头？” 陈明丽看过去，脸色倏的一变。 “那是贵宾席啊，她怎么会坐在那里？” 沈如芸咬牙切齿，眼眸里透出浓浓的嫉妒和恨意：“肯定是她的野男人安排的！就是她在机场和刚才外面碰到的那个男人！没想到她在家里和爸爸面前装得一脸清纯的模样，可实际上却这么放荡，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这样亲近，勾勾搭搭，简直丢尽了咱们沈家的脸！” 第3975章 差别明显 拍卖场最前面的三排是贵宾席位，只有收到黑色请柬的最尊贵客人才有资格坐在那里。 沈凝是其中最年轻的。 她坐在那里，格外的引人注目。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可是却没人认识她。 如果薄夫人来了，她自然也有资格坐在贵宾席。 可陈明丽母女收到的只是普通请柬，她们的座位要远远靠后。 这种等级差别非常的明显。 本来陈明丽和沈如芸还因为能进入这样高级的拍卖会而沾沾自喜，可现在，两人都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坐在贵宾席里的沈凝，两人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妈，我好想撕了那死丫头的脸！”沈如芸死死盯着沈凝，咬着牙道。 陈明丽也想。 可她比沈如芸沉得住气。 “急什么，她得意不了多久的，等拍卖会开始之后，你看妈的手段。”她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可是，她和咱们离得那么远，你的方法行得通吗？” 这倒是个难题。 陈明丽事先没料到这点，不过，她眼珠一转，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芸，你一会儿这样……”她把嘴唇凑到沈如芸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沈如芸听着听着，转怒为喜，笑道：“妈，还是你聪明。” “那是，我是你妈，不聪明能行吗？”陈明丽得意的一笑。 * 贵宾席。 沈凝也没想到，傅少北给自己的黑色请柬居然会让她坐在这里。 不但是贵宾席，还是第一排。 坐椅舒适不说，还离前面的拍卖台非常近，看得格外清楚。 坐在这一排的人个个华衣锦服，气派不凡。 她只觉得格格不入，只是脸上依然淡定自如，看不出异常和怯场。 本来她以为傅少北会坐在她身边，没想到进了拍卖场，傅少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不知所踪。 她被工作人员领到了席位上。 这让她反而自在了许多。 她感觉到后方传来火辣辣的视线，微微侧头，向身后瞧了一眼。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 尤其是沈如芸，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一样。 沈凝微微一笑，回过头来。 自己在贵宾席，那对母女却坐在远远的后排，怕是气也要气死了。 看到她们又妒又恨的神情，她的心情马上变得很好很好。 接下来，她就等着陈明丽这对母女的表演了。 沈凝对着周围又扫了几眼，没有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微微有些失望。 薄夫人没来，薄墨言也没出现。 这个拍卖会，薄夫人是肯定会出席的，只是能不能见到薄墨言就不一定了。 但沈凝不想放过这个碰运气的机会。 她坐下没多久，就有侍者给她送来了红酒，西式小点，还有各种水果。 非常的丰盛。 这也是坐在贵宾席的贵客才有的待遇。 她漫不经心的吃了两颗葡萄，然后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突然，沈如芸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啊呀，小凝，原来你坐在这里啊，让我和妈好一个找！这里的位置真好，离前台又近，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第3976章 骚动 沈凝身边的座位空着。 沈如芸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沈凝面前的车厘子不客气的塞进了嘴巴里。 她的语气里透着亲热，挤出来的笑容非常勉强，因为她快嫉妒死了。 死丫头有什么资格坐在这样的好位置，还有吃有喝，就因为她认识的那个俊美贵公子？ 那贵公子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凝，你和那个穿黑衣服的贵公子认识？我在机场的时候就看到过他，他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如芸一古脑问出来，她快好奇死了，也嫉妒死了。 “什么贵公子？”沈凝眨眨脸，一脸天真的反问。 死丫头，故意装傻！ 沈如芸气得真想把手里的车厘子扔到沈凝脸上。 可这车厘子又大又甜，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又舍不得，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你不说就算了，我还懒得知道呢。” 她又抓起一块菠萝，这是泰国产的小菠萝，空运来的，甜如蜜。 看到沈如芸那副嘴馋的吃相，沈凝勾唇笑了笑。 “这红酒味道很不错，应该是西班牙运来的原汁葡萄酒，最少也有十五个年头了，你要不要尝尝？”她落落大方的笑问。 她刚才尝过一口，就知道这不是法国葡萄酒。 大多数人都知道法国盛产葡萄酒，却很少有人知道西班牙的葡萄酒也不输给法国。 尤其是西班牙的几个产地出产的葡萄酿出来的酒，很少在市面上销售，大多数都被懂酒的人私藏了。 她怀疑这酒就是私藏品。 只是这么好的酒，怎么会出现在拍卖场？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面前才有红酒，别人只有点心和水果。 这让她起了疑心。 这酒一定是有人特意安排了专给她的。 “好好，当然要尝。”沈如芸一听是西班牙的葡萄酒，眼睛立刻就亮了。 沈凝便招来侍者，让他给沈如芸也送一杯酒过来。 红酒盛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晶莹剔透，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沈如芸在她的小圈子里混过，为了附庸风雅，她也懂一点品酒，这酒是哪儿的产地她喝不出来，但是酒味甘醇，她还是能尝得出来的。 她对这酒赞不绝口。 三口两口就喝干了，差点连她来找沈凝的本意都忘在了脑后。 等她喝完了酒，这才想了起来，不由后悔自己怎么错过了这么好的时机。 “小凝，这酒真好喝，我还想再要一杯，可以吗？”她笑盈盈问。 “当然可以。” 沈凝笑着答道，招来侍者，让他给沈如芸再倒上一杯。 沈如芸握着酒杯，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她垂下眼帘，掩住了。 缓缓转动着酒杯，她正准备将酒出其不易的泼到沈凝身上。 突然，大厅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沈如芸吃了一惊。 接着，一道笔直的光柱亮起，照向贵宾通道的大门口。 门外响起了一阵骚动，拍卖场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看了过去。 第3977章 “一定是有大人物来了！” 沈如芸也跟着紧张的站了起来，掌心出汗，心在怦怦的跳着。 她觉得自己这趟真没白来，这样的场面她只在电视中看到过，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紧张迫人的。 在耀眼的光亮中，华丽的大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吊顶的水晶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照在浓黑如墨的发丝上，每条发丝都熠熠生光。 男性完美无瑕的清俊面容，像是用画笔精心缓出来的五官，眉清目朗，唇红齿白，深邃又乌黑的眼眸，就像是暗夜里的星辰，散发着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偌大的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人们屏着呼吸看向来人。 好多人都不认识他是谁，可却不由自主地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是傅少北！ 沈凝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脸色微微发白。 她早就该猜到的，傅少北一定会来。 只是她没料到他会用这样一种出场方式，在万众瞩目中，走进了会场。 拍卖会的主办人大步走上前，迎上了傅少北。 他带着一脸恭敬讨好的笑容，主动伸出双手。 “傅少大驾光临，真是难得之极，是敝人的荣幸啊！”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都颤抖了。 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位傅少是什么人？ 主办人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他这样年轻，会有什么样的大来头？ 如果他真的赫赫有名，怎么他们都没见过？ 傅少北旁若无人的上前一步，伸出手和主办人轻轻一握。 他冷如冰雪般的眸子却向着沈凝的方向瞥了一眼。 沈凝只觉得寒意迫人，本能的收回目光，不去看他，她牙齿轻咬着下唇，不知在沉思什么。 沈如芸却看直了眼睛。 这个神秘又冷俊的男人，她见过的。 对了，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贵公子！ 看到傅少北的目光看向自己，沈如芸只觉得呼吸一滞，脸上不由自主的飞上了红晕。 他在看我？ 他为什么要看我？ 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看我？ 一定是被我吸引住了！ 沈如芸忽然有了一种骄傲和满足的感觉。 这位在万众瞩目下入场的贵公子谁也不看，只看自己，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然后她又看到，那贵气十足的公子在向她走来，一步步越走越近。 他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闪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沈如芸觉得自己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候啊！ 简直比她成为女主角还要梦幻。 她脸上堆起迷人微笑，眼神满含期待和激动，一瞬不瞬地盯在傅少北那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颊。 心怦怦直跳。 “如果他向我示爱，我要不要接受？” 这个念头倏的钻进她脑海。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这贵公子的身份地位，可他那俊美无瑕的容貌，还有强大的气场却在瞬间掳获了她的心，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就连她心心念念的薄墨言都被她忘在了脑后。 第3978章 丑人作怪 “你今天真美。” 清朗又悦耳的声音从那张好看的薄唇里吐出来。 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的迷人。 啊，他居然夸我！ 沈如芸整个人都醉了。 她的脸红了，呼吸乱了，眼神痴迷了。 “……”她盯着傅少北的脸，呐呐的想说什么，可脑子变成了浆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优美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旗袍很适合你，比我送给你的礼裙还要好看。” 什么意思？ 沈如芸像是当头吃了一记闷棍。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礼裙，又看了一眼沈凝穿的旗袍，一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位贵公子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夸的人也不是自己。 他由始至终，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沈凝。 他赞美的也是沈凝！ 刹时间，沈如芸满脸通红，羞窘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是紧接着，一层强烈的妒意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恶狠狠地剜了沈凝一眼。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傅少北的目光落在沈凝的脸上，眼底露出欣赏的目光，只是一闪而逝。 他对她微微一笑，薄唇上翘，勾勒出一个悦目的弧度。 刚进场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笼罩着强大的气场，寒气迫人，冷峻神秘，让人不敢正视。 可他这一微笑，就像是万物解冻，春暖花开。 人人都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妖孽！ 沈凝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移开视线，避开了傅少北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莫名的心虚。 傅少北忽然看向她身边的沈如芸。 沈如芸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她低下头，红着脸，只觉得手足无措，口干舌燥。 这次不是错觉，这漂亮的贵公子真的是在看自己。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比死丫头还要好看了吗？ 本来就是！ 她穿着的可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大师亲自设计的礼裙，就像是高贵的白天鹅，而死丫头和她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丑小鸭。 怎么可能有人会在意丑小鸭，而忽略高贵漂亮的白天鹅呢？ “丑人多作怪，你根本不配穿这条裙子！” 傅少北丢下这句话，就再也没看沈如芸一眼。 可他的话却像当头一棍，彻底把沈如芸打懵了。 什么？ 丑人多作怪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自己吗？ 自己明明是漂亮的白天鹅啊！ 沈如芸满脸的不可置信，画着浓浓眼线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愕然和震惊。 她只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神里全是鄙夷和不屑，她的脸热辣辣的。 在这一刻，她恨死了这个高贵漂亮的贵公子。 他长得这么好看，可是嘴巴为什么这样毒！ 全是因为沈凝，全是因为她！ 她一下子恨极了沈凝。 沈如芸两眼冒火，直勾勾的瞪着沈凝。 心中恨意滔天。 就是因为她，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男人的眼睛里就只看到了她。 可她明明是个丑小鸭，自己才是那个高贵漂亮的白天鹅！ 不只是她在看沈凝，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傅少北的那句话，全都集中在了沈凝身上。 闪亮的光柱一下子笼罩了她。 第3979章 血色的花 拍卖会十分隆重，前来参加人不管男女，都穿得非常隆重。 尤其是女人们。 每个女人都将自己装扮得光彩照人，戴的首饰更是华丽贵重。 陈明丽花了无数的心思，想要融入这个圈子，想要让自己出彩，可惜的是，她那身花了不少钱打造的行头，完全被淹没在了衣香鬓影中，显得和整个圈子格格不入。 真正的高贵并不仅仅靠的是衣装，还有人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优雅，一举手一投足。 气质这种东西，陈明丽再花十年也学不到。 沈凝一张素颜，不施半点脂粉，银色的旗袍低调优雅。 本来在华服美颜的众人中并不如何吸人眼球，可当光柱笼罩着她的时候，她顿时变成了一个发光体。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不施脂粉更显得晶莹粉嫩，眉目如画，干净清透的肌肤在灯光照耀下，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见多了浓妆艳抹的妆容，再看到她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庞，人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在场的女人们，掩不住脸上的羡慕和嫉妒。 不少人都后悔自己的妆化得太浓了也太艳了，看人家这姑娘，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怪不得那清俊冷傲的神秘公子会在芸芸众人中一眼就发现了她。 在整个会场，她就像是一颗被掩埋了的珍珠，只有当光柱照在她身上时，人们才发现了她的美好。 “这小姑娘是谁啊？长得这么水灵！”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她能坐在贵宾席上，来头一定不小。” “听说孟部长家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不会就是她吧？” “当然不是，我见过孟思瑶，长得比她差远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都对沈凝的身份好奇万分。 沈如芸嫉妒得浑身都在发抖。 恨意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了。 好想撕了她的旗袍啊！ 突然，她想起了陈明丽告诉她要做的事情，目光落在手中的红酒杯上。 “啊哟！” 沈如芸好像是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手臂一抖，杯子里鲜艳漂亮的液体倾泻而出，全都洒在了沈凝的银色旗袍上。 瞬间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非常的刺眼。 傅少北目光一寒，冷冷的看向沈如芸。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沈如芸已经放下酒杯，一脸歉意的向沈凝道歉，一边道歉还一边拿餐巾纸给她擦拭。 “小凝，真对不起，我刚才拐了一下脚，没站稳，真的不是故意把酒洒在你身上的，你别怪我，好不好？”她眼中还泛起了泪光。 真不愧是演过几部电视剧，这眼泪说来就来。 沈凝看她一眼，早就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她不是故意的才怪！ 自打沈如芸过来找她，她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有鬼，怕是要搞什么小动作。 原来搞来搞去，是想毁了她的衣服啊！ 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沈凝觉得陈明丽的智商虽然低，也不至于低到这种吓人的地步。 这说不定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接下来，一定还会有后招。 第3980章 威胁的方式 沈如芸用餐巾纸擦了几下，将红酒渍印越擦越多。 三万多的旗袍顿时变成了大花脸。 她脸上的表情愧疚万分，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哼，死丫头，让你再出风头，看你现在有多丑！ 虽然毁了这件漂亮的旗袍，可是能看到沈凝当众出丑，她就一点也不觉得肉痛了。 沈凝轻轻推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再擦了，擦是擦不掉的。” 她心里有些许遗憾。 因为薄墨言还没有出现，她是希望能见到他一面，可她又不想让自己用这样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突然，一只骨结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我陪你去换衣服。” 是傅少北！ 他不由分说的握紧了她，带着她往后面的贵宾室走去，同时对身后的彭俊凯低语两句，彭俊凯点头离开。 沈凝本能的想要挣扎反抗。 可他的大手就像是铁箍一样，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挣不开。 “傅少北，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走。”她压低声音，同时看向周围。 人们的目光都好奇地跟随着他们，在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一幕要是被薄夫人和薄墨言看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要再敢挣扎，信不信我立刻就吻你！” 傅少北突然冒出来一句。 沈凝呆住了，她愣愣地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少北。 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她！ 要脸不要啊？ 傅少北根本不看她，目光直视向前方，脚下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沈凝咬住了嘴唇，不再挣扎，也不再反抗，乖乖的被傅少北带进了贵宾室。 一进贵宾室，傅少北就一脚踢上了门。 沈凝心里咯噔一下，再次挣扎。 她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傅少北，你放开我。” 傅少北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腕，吐出来的字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送你的裙子，怎么会穿在那个丑八怪身上？” 他冷冷质问，晦暗不明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 沈凝心中发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不喜欢，所以卖给她了。” “很好，你居然把我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卖了……”他的牙齿发出摩擦的声音。 沈凝再次暗叫不妙。 她好像真的把他给惹毛了。 “你放开……” 话未说完，她的唇上猛然一痛，傅少北低下头，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竟然咬破了她的唇皮，沁出血来。 这一口还真狠！ 沈凝气得抬起脚来，对着他的脚背狠狠跺了下去。 傅少北明明看到了，却压根没躲，他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好像根本不觉得痛一样。 可沈凝却知道自己那一脚有多重。 傅少北抬起头来，眼神盯着她唇上微沁的血渍，怒气突然就消失了。 “下次再敢卖我的东西，我的惩罚会比这次更厉害，不信你就试试！”他用威胁的语气警告。 这种惩罚还真是可怕。 沈凝别的不怕，就怕他硬来。 只要他一用蛮力，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3981章 他敢送，她敢卖 “傅少，我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了，你凭什么要管我的事情？那裙子是你送给我的谢礼，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你凭什么要管到我头上！” 她仰起头，像只不服输的小狮子。 宁可被他咬死，也不能被她吓死。 傅少北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欣赏的光芒。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样子。 不像别的女人，面对他的时候，要么胆小得像耗子，要么热情得像孔雀。 “牙尖嘴利，你是属什么的，嗯？” 他胸中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修长的手指挑起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轻轻替她拨到了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她一愣。 “关你什么事！”她扭开了头。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属什么的，而且她的祖宗十八代怕是都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傅少北没有忽视她耳尖闪过的一抹红晕，心情忽然变得大好。 回去就给彭俊凯加薪！ 不得不说，那本书的确有用。 傅少北的目光带着隐隐笑意，落在她被红酒浸湿的旗袍上。 初见她的那一刻，他真的惊艳了。 彭俊凯想的什么馊主意，送的什么卡尔的公主裙，完全不及这件旗袍给他的惊艳。 他决定，以后要让自己的家，挂满她的旗袍。 “告诉我，你把那条裙子卖了多少？” 他是真的好奇。 这小丫头很缺钱吗？ 如果她缺钱，为什么不开口？只要她开口，要多少钱他都有！ “二十万。”她冷冷的道，眼神里含着挑衅。 她就是想告诉他，自己压根就不稀罕他的东西。 他敢送，她就敢卖。 她以为傅少北会勃然大怒，可没想到，他的黑眸一闪，泛起丝丝笑意。 “笨，你吃亏了知不知道？那是卡尔设计并亲手制作的，市面价值最少200万，你才卖了二十万？看来你不适合做生意，否则非把自己都赔进去不可。” 他漂亮的眼睛微眯起来，像个妖孽。 “……” 沈凝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他不笑的时候是个妖孽，笑起来就更是个妖孽！ 不过一听到他说那条裙子居然价值200万，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抽了口冷气。 这么贵！ 早知道那裙子这么值钱，她还真的是要少了。 便宜了沈如芸。 “以后你想学做生意就来找我，我可以教你，保管你不会再吃亏上当。”傅少北又道，顺手又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虽然不长，可是发丝乌黑柔软，泛着亮泽，带着一股清甜幽香的味道。 手感和味道都让他很喜欢。 沈凝：“……” 找他？ 她躲他还嫌来不及呢。 “傅少，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和你之间再无瓜葛，你今天出现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沈凝向后退了一步。 距离他那么近，让她时刻都提心吊胆。 “这是拍卖会，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傅少北答得理直气壮。 这话没毛病。 可沈凝却知道，他就是为了她才来的。 “傅少北，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沈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第3982章 被心疼的感觉 “不能。” 傅少北符合得干脆利落。 “……”沈凝再次噎住。 她用牙齿咬住嘴唇，心中暗恼。 自己平时也算是伶牙利齿的，怎么到了他面前就处处碰壁，被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傅少北，真是她的克星！ 她气红了脸，转身就往门口走。 可她走得太急太快，没留意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傅少北及时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一下子撞在他胸口。 一股男性身上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瞬间羞红了脸。 她慌忙伸手去推，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手指触到的，是他弹性又强健的胸肌，热热的温度仿佛电流般，她马上像被烫了般的缩回手来。 刚才的情景，就像是她故意去摸他的胸肌一样。 沈凝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过窘。 就连上次看到他被脱得只剩一条遮羞小内内的时候，她都是落落大方的。 她恨不得把头钻进地缝里去。 “你、你别误会，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她急急忙忙的解释。 傅少北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清悦含笑：“不是故意的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故意……” 摸你这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没办法说出来。 “没关系，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不介意，如果刚才没摸够，你还可以再摸，我愿意让你占便宜。” 傅少北将她柔滑纤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真奇怪。 这种肉麻的话换了之前，打死他都说不出口。 可是面对她，他却说得无比自然，而且发自肺腑，他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肉麻。 沈凝的脸红到了耳根，她能感觉到他胸肌的弹性紧实，还有他的手在她的手指下，有力的跳动着。 不是没接触过男性的身体，她从来也不会紧张和羞窘。 可不知为何，一靠近他身边，她就紧张得像只小兔子，浑身的弦绷得紧紧的。 “傅少北，你放……” 她咬唇，抬头，用警告的眼神瞪他，想要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和紧张。 他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低头，吻在她唇上。 这是一个细腻又温存的吻。 和之前他强势霸道的吻完全不一样。 他的胳膊环在她的腰间，将她纤细单薄的身体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的手臂很有力，肌肉很结实，她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她只能无力的依靠着他，被他夺走属于她的呼吸。 傅少北的吻技明显比前几次进步了一大截，不再是野蛮的霸道冲撞，也不再吮得她舌尖发痛，而是缠绵温存，细腻柔软。 沈凝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有那么一会儿，她不知道吻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了一种被心疼的痛楚。 他就像对待一个晶莹易碎的宝贝一样，轻轻的吻着她。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自打她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回到家中，她就一直孤军奋战。 房小茹虽然支持她，但她只能给她精神上的鼓励，她要是来帮忙，也只会帮她的倒忙。 沈凝就算再坚强，她也是一个女人。 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第3983章 这是命中注定 傅少北坚强有力的怀抱无疑给了她依靠。 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他给她顶着。 她不想再争了。 她很累。 但这种软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她脑海里就飘过陈明丽母女三人贪婪的面孔，还有父亲沈青山那晦涩不明的神情。 如果她就这样放弃，岂不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外人？ 那是外公和去世的妈妈留给她的。 别的她可以不要，但是妈妈和外公的遗物，她一定要拿回来，绝不允许外人践踏！ 想到这里，她顿时冷静下来。 傅少北完全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只感觉到刚才的她还软得像一池水，可很快，这池水就结了冰。 沈凝冷冷的推开他，眼神漠然。 “傅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傅少北看着她忽然就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我，是想玩玩吗？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你找错了对象。”她用力抹了一下嘴唇，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迷失在他的吻里，心中懊恼又生气。 傅少北的双眸微眯，语气也一下子冷了起来。 “轻薄？玩玩？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难不成傅少你是认真的？你真的喜欢我？”沈凝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 傅少北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他也在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她！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丑得像个鬼，这些年来，在他身边围绕着的哪个姑娘都甩她十八条街，可偏偏只有她，一下子撞进了他心里。 从此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想到她的时候，他的心会觉得一阵阵绞痛，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不到她的时候，他会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满足的喜悦的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你是我的！” 傅少北毫不犹豫的冲口而出。 是的，她是他的！ 这是上天命中注定。 不管这个女人是丑还是美，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放过她。 沈凝：“……” 她没想到傅少北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怎么就变成他的了？ 这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傅少，你的意思是你看上我了？” “不错，我是看上你了。”傅少北定定的道。 沈凝只觉得一阵恶寒，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觉得，要不是这个男人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刚从植物人的状态中醒过来，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嫌弃得要死。 这个男人见过最丑时候的自己，他居然还会看上？ 他是得有多瞎啊！ 沈凝摇摇头，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才开口道：“傅少，我真的不明白你看上我什么了，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如果你喜欢丑的胖的，我相信无数人愿意为了你而改变，去迎合你的口味，但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第3984章 笨得像个蛋 “谁说我喜欢丑的胖的？”傅少北难得的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的听她说完。 然后冒出这样一句。 沈凝真想翻白眼。 如果他不喜欢丑的，当初怎么会看上比鬼还丑的她？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傅少北又接了一句。 彭俊凯给他的书里有这样一句话。 喜欢一个女人，就要说出来，如果你不说出口，那么她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心意。 傅少北最初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如果一个女人连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她都不知道，那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笨蛋！ 他傅少北怎么喜欢一个笨蛋？ 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眼前这个女人，就笨得像个蛋！ 他要是再不说，这个女人还会以为他是玩玩的。 这么多年来，他傅少北一直洁身自好，他要想玩玩，会找她？ 她有什么好的？ 脾气又硬又倔，浑身都是刺，他一靠近，她马上就像只刺猬一样，一脸的警惕，好像他要害她似的。 和她谈话也是一点都不愉快。 她对他从来就没好脸色，更没好声气。 傅少北觉得自己就是找虐。 这世上讨好他巴结他的女人一大把一大把的，可他却偏偏喜欢这个总让他碰钉子的丫头！ 沈凝彻底无语了。 她用手搓搓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刚才傅少北的那句话，居然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简直比他的吻还要可怕。 “那请傅少告诉我，你究竟喜欢我哪样？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改！” 傅少北的脸一下子黑了。 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她想气死他吗？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现在居然为了不让他喜欢她，她要改？ 做梦！ “好，我告诉你！”傅少北恨恨的道，“我就喜欢你总是怼我，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还有你笨得像个木头，连吻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喜欢吻你的时候，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喜欢你摆着一张臭脸，说话带刺！我喜欢你骗我，明明是只狐狸，却总是喜欢披上小白兔的皮！我喜欢你脱了我的衣服，拍我的果照！我还喜欢你吃饭时候的样子，喜欢你走路的姿势，喜欢你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 沈凝目瞪口呆。 就算是天上连着十二个雷劈在她头顶，她也不会这样震惊。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啊！ “对，千真万确，没有一个字假话！我傅少北从来不说假话！”傅少北斩钉截铁的道。 沈凝再次呆住了。 他居然把她看得透透的，还喜欢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连她怼他刺他，他都喜欢。 这该怎么办啊！ 看样子，她越是拒绝，就越会勾起他的征服欲。 要是她一直顺着他，像那些围绕着他的女人那样，哄他说好话，讨好他，怕是他没多久就会腻了，反过来甩了她吧？ 对了，他还说他喜欢吻她的时候毫无反应，像块木头…… 这男人简直是太奇葩了！ 第3985章 再亲我一次 沈凝用舌尖润了润嘴唇。 她突然勾起唇角，微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就像只坏笑的狐狸，一步步朝傅少北走去。 傅少北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小狐狸想玩什么？ 叶凝走到他身前，几乎贴到了他的胸膛上，然后娇媚一笑，如花朵绽放。 她的手臂柔软的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轻拉向自己。 傅少北眼神闪过一抹疑惑，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他微微低头，视线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他还是保持冷静，没有行动。 但，下一刻。 沈凝踮起了脚尖，主动的送上她柔软的唇，贴在他微凉的唇瓣上。 这次她变得非常主动。 舌尖分开了他的唇，就像一条灵活的小鱼，滑进了他的嘴里，挑逗着他。 傅少北只觉得大脑里“嗡”的一声，似有烟花绽放。 他的世界瞬间变得璀璨夺目。 很快，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燃烧。 像冰山一样冷峻的面容上，坚冰融化，黑眸变得幽暗深沉，紧紧盯在她脸上。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面容娇嫩，荡漾着浅浅的红晕。 神情妩媚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傅少北的目光灼热无比。 他没说过，她就是他的！ 沈凝吻得自己都脸热心跳，要是再吻下去，她怕是自己都难以控制，更让她觉得可怕的是，她察觉到了男人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她赶紧结束了这个挑逗性的吻，退后一步，深呼吸了几口。 然后她仰起脸，对他笑，眼睛亮晶晶的。 “喜欢这样的我吗？”她娇声俏语。 “喜欢！” 傅少北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眼眸眯起，看着她的视线变得晦暗不明。 他看穿了她！ 虽然明知道她在玩花样，可他还是被她挑逗得起了反应。 沈凝一下子懊恼了。 他居然喜欢？ 刚才他还说，喜欢她像一块木头，她才施展了浑身解数，主动去吻了他，挑逗他。 这样的她，够放荡、够主动了吧？ 他应该觉得厌恶才是。 “我这样……你也喜欢？”她疑惑的问出声。 “不但喜欢，而且非常喜欢。”傅少北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在她正准备逃离之前，把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笑起来的样子邪魅极了，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要你再亲我一次，小东西。”修长的食指滑过她红润的唇，目光紧紧盯住，就像只看到小白兔的大灰狼。 沈凝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她才会想到那样一个笨成驴的法子！ 她以为她主动，他就会厌恶？ 可男人的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向来不会拒绝。 傅少北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骨子也还是埋着男人的劣根性！ “我不要。” 她慌乱的扭开头，眼神惊恐。 “可是，我要。”傅少北缓缓低下头。 沈凝惊跳起来。 “傅少北！”她咬牙，明知道他有可能是故意吓吓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逃开。 第3986章 救星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傅少，沈小姐的礼服送来了。” 是彭俊凯。 一听到他的声音，沈凝就像听到救星般，松口气。 “来、来人了。”她结巴道。 来得真不是时候！ 傅少北皱了下眉，心底默默吐槽。 但还是放开了沈凝。 这只小白兔迟早是他的，早吃晚吃都在他碗里，跑不掉！ “进来。”他冷冷道。 房门并没有锁。 彭俊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拎着一只购物袋走了进来。 一看到那购物袋上的商标，沈凝就知道这件礼服价值不菲。 就算比不上卡尔大师那件，也相差仿佛。 傅少北接过购物袋，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彭俊凯看了她一眼，也跟在傅少北的身后走了出去。 房门合拢，然后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傅少北回过头来，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缓缓伸出手，抚了抚刚才被吻过的唇。 * 沈凝回过身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刚才她差点被憋死，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直到现在，她的腿肚子还有抽筋的感觉。 要是彭俊凯再晚一点进来，她怕是已经被傅少北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每次看到傅少北，她都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她嘴上说不怕，可心里却是怕的。 虽然他除了总是强吻她之外，也没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可强吻更加不可原谅！ 沈凝愤愤地抹了把嘴唇，突然意识到就在不久之前，她刚主动的吻了他。 这算不算是强吻？ 想到这里，她脸微微一红。 吻他的时候，她只想着让他厌恶她，所以倾尽全力的去撩拨他，结果却差点害得她自己沦陷了。 她又羞又恼，抬手便想将手里的购物袋扔出去。 她是有骨气的，才不稀罕他送她的东西！ 刚准备扔，她目光一下子落在身上被弄脏子的旗袍上。 难道就这样出去吗？ 沈凝不怕被人笑话，可她却不想让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薄墨言的面前。 她还是收回手，从购物袋里取出一条崭新的旗袍。 又是旗袍！ 颜色式样和她身上穿的很是相似，只是绣工更精致，面料更柔滑。 她换上之后，就像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样，比她原来的那件还要凸显身材。 她清瘦，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沈凝本来想不引人注意的回到拍卖场。 她悄悄的推开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哪知道她刚一进门，唰的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她身上。 接着响起了柔和的音乐声。 毫无异外，全场都被惊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聚集在她身上。 沈凝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就想要看自己当场出丑！” 她心想。 要是换了旁人，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多多少少都会露出慌乱失措，失去了方寸。 可她并没有。 沈凝脸上带着淡定自若的浅笑，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进了会场。 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高贵典雅，风度翩然。 第3987章 全都后悔 雪亮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白皙清透的肌肤脂粉不施，泛着莹润的光泽。 浅色的绣花旗袍高雅大方，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柔美的身材，她就像个闪亮的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人群倒吸口冷气。 “她是谁？”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肯定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咱们圈子里的我谁都认识，却偏偏不认识她！” “我猜是宁家的千金，听说她刚回国。” “不是不是，我见过宁家千金，长得虽然不错，但和这姑娘一比就差远了。” “唉，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把家里那个混蛋小子给带来，那小子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哪家的姑娘也瞧不上，要是让那小子看见这个姑娘，他的眼睛准直了！” “哈哈，那我也后悔，也该把家里的小子都带过来。” “……” 众人呱唧呱唧。 陈明丽和沈如芸也随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一眼看到沈凝的时候，两人都没认出来。 看到光芒四射的她，沈如芸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女性的妒意。 如果站在光柱里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妈，你看，居然是那个死丫头！” 沈如芸过了片刻才认出了沈凝，尤其是看到她那身简单又高贵的旗袍，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她费劲了心思，就想让沈凝在拍卖会上出丑。 可谁知道弄巧成拙，居然让她变成了一个发光体，引起所有人的啧啧称赞。 她用力咬住嘴唇，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眼光死死盯住沈凝，越看越气，越看越恨。 早知道这样，她那杯酒就该泼在死丫头的脸上。 要是一会儿薄公子来了，见到死丫头这艳光照人的样子，他的眼里还会有自己吗？ 就连卡尔大师的公主裙，都挽救不了沈如芸那颗颓丧的心。 “妈，你说过要让这死丫头身败名裂的，怎么还不动手？你看她现在得意成什么样子了！”沈如芸嫉妒死了，手指死死抠着手包，那只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愣是被她的长指甲抠破了皮。 陈明丽虽然也是又气又恨，但她远比女儿沉得住气。 她看了沈凝一眼：“嘘，轻点声，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可是妈，我就是见不得她这么得意！今天所有的风头都让她出尽了。” “嗯，不急，就让她先出出风头，最好是所有人都认识了她这张脸，到时候就更跑不了她了。她现在有多风光得意，到时候就有多丢脸失意！” 陈明丽声音压得很低，可笑得很得意。 沈凝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中，不疾不徐的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那道光束始终追随着她，让她像个闪亮的公主一样。 陈明丽眼珠一转，捅了自己的女儿一把。 沈如芸马上会意，起身迎上前去。 她要蹭一下死丫头的光芒。 要是旁人看到两个人认识，一定会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小凝……” 沈如芸心里虽然嫉妒死了，还是堆了一脸的灿烂笑容。 第3988章 这也太巧了 哪知道沈凝却看都没看她，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竟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 沈如芸的假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又羞又窘，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啊，太丢人了！ 她像只灰溜溜的老鼠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脸埋进了陈明丽的怀里，差点放声痛哭。 陈明丽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咬牙低咒：“死丫头，真是给脸不要脸，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凝走到贵宾席，正准备落座，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愣了愣。 “薄夫人，您好。” 她礼貌的对薄夫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自己就是换了件衣服的功夫，薄夫人居然到了，而且，她的座位就在她身边。 这也太巧了。 沈凝心中一热，下意识的向薄夫人身边看去。 坐在薄夫人身边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夫人，并不是薄墨言。 她垂下了眸子，掩住心中的失望。 难道今晚的拍卖会薄墨言不会出现了吗？ 如果他不来，那她再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薄夫人也愣了愣。 她并没有认出沈凝来。 “你是……” 在沈家的那一面，她只是匆匆扫了沈凝一眼，对她的那身土掉渣的装束嗤之以鼻，加上当时的沈凝非常瘦，颧骨突出，面色枯黄，活像是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儿。 她压根就没看上眼。 而眼前出现的女孩光彩夺目，虽然身材清瘦，可是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眼眸闪亮，双颊晕红。 走路的姿势高贵得就像是皇家公主。 就连挑剔如薄夫人，都找不到她的半点错处。 她正在疑惑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子是哪家的千金，自己怎么不认识，就看到沈凝和自己打了个招呼。 “我是沈凝。” 沈凝微笑着自我介绍。 薄夫人没认出她来很正常，就连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沈凝？ 薄夫人恍了一下神，登时想了起来。 是沈家的那个瘦津津的黄毛丫头！ 自己儿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可是她怎么一下子变了模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饶是薄夫人修养良好，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对沈凝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鄙夷的。 这个丫头换了身行头，就以为草鸡披上羽毛变成凤凰了？居然跑到贵宾席这儿来巴结讨好自己，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 还有，自己明明只邀请了陈明丽和沈如芸，这个丫头是怎么进来的拍卖场？ 她只瞥了沈凝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决定对这丫头视而不见。 沈凝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薄夫人冷漠的态度。 她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光柱才彻底消失。 拍卖场又恢复了刚才的气氛。 沈凝暗暗咬牙。 她知道刚才那一幕肯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仿佛已经呼之欲出了。 除了傅少北，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第3989章 隔着一个薄夫人 这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他明知道自己不想引人注意，却偏偏要把自己弄成众矢之的，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傅少北的身影。 但她敢肯定，等拍卖会开始的时候，傅少北一定会出现。 薄墨言呢，他会不会出现呢？ 薄夫人淡淡扫了一眼沈凝手中的黑色请柬，心里直嘀咕。 这丫头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黑色请柬都弄到手了，莫非她背后有什么通天的关系？ 但应该不会。 沈家的家底，她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 别说是沈凝了，就连她的父亲沈青山，都没进过京城。 在京城唯一和他们能沾亲带故的，就是薄家。 薄夫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沈凝身上，她转过头，和身边的那位贵妇说起了家常。 那位贵妇人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但薄夫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已经快六十岁了。 她高贵大方，斯文亲切，和薄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用温和的目光看向沈凝，明显对沈凝的身份很好奇。 “薄夫人，你认识这位小姐吗？”她轻声问道。 薄夫人很想摇头，可刚才沈凝和她打过招呼了，她要是否认也太假了。 她淡淡的点了下头：“见过一次。” “她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吧？”贵妇人又问。 薄夫人勉强的点点头，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贵妇人却很感兴趣。 她夸赞沈凝道：“这位姑娘的气质真好，落落大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 薄夫人一愣，她虽然不情愿，也不愿意驳了贵妇人的颜面，只好点头道：“当然可以。” 她看向沈凝，对她道：“沈小姐，这位是贺夫人。” 转过头来，她又对贵夫人道：“她姓沈，叫沈凝。” 这个介绍可以说是简单之极，对双方的身份半个字也没提到，显然她并不想让两人知道得太多。 她更不想让贺夫人知道这个沈凝是自己儿子订过婚的娃娃亲。 沈凝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大方的道：“贺夫人，您好。” “你好。” 贺夫人也笑着起身，伸出手和沈凝握了握。 这明显不是一个敷衍了事的握手。 单就这一个举动，就让沈凝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贺夫人产生了好感。 “咱们坐下说话吧。”贺夫人微笑道。 沈凝也笑着点点头，等贺夫人坐下之后，她才跟着坐了回去。 只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薄夫人。 薄夫人脸上虽然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可是眼睛却半点笑意也没有。 沈凝又看了一眼贺夫人，微笑道：“贺夫人，您近来的胃口是不是不太好？” 闻言，贺夫人有些意外，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丝诧异，接着又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年纪大了，就不怎么喜欢吃东西了，以前胃口不错的时候比现在胖，不过有钱难买老来瘦嘛，别人都说我瘦一点更好看。” 她略带调侃的语气很是平易近人。 对于沈凝的话她并不怎么在意，尽管沈凝说得没错，她最近的胃口有些下降，平时喜欢吃的一些东西现在也不爱吃了，但精神还不错，别的也没什么太异样的反应，所以就没去医院检查。 第3990章 看热闹的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十有八九胃口都不好。 她觉得这是正常现象。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贺夫人可以试着用酸枣仁加五味子泡水喝，每天早晨的时候喝上一杯，或许对您的胃口有所改善。” “好的，谢谢你，我会试试看的。”贺夫人对她笑着点了下头。 她虽然记下了，但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想着试试也无妨。 因为中间隔了一个薄夫人，两人只是寒暄了两三句，就各自坐好。 沈凝就坐在薄夫人身边，可薄夫人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只是偶尔侧过头，和身边的贺夫人说上几句。 陈明丽母女一直在后排抻着脖子观察，看到这个情形，两人都暗自高兴，本来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尤其是沈如芸，她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薄夫人看到光彩照人的沈凝之后，会改变了主意，现在她是彻底放心了。 “妈，别看死丫头坐在贵宾席，她以为她粘上鸡毛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想得美，你看薄夫人一点就不喜欢她，连话都不和她说呢。”她美滋滋的在和陈明丽咬耳朵。 陈明丽也是心里欢喜，抿着唇道：“嗯，你未来的婆婆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那个死丫头。”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薄夫人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和她打招呼吧，现在赶紧过去，别让你未来的婆婆觉得咱们太失礼了。” 沈如芸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扭了扭身子道：“妈，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是等一会儿再说吧。” 事实上，刚才薄夫人入场的时候，她就想上去打招呼。 可薄夫人正和身边的人寒暄，根本就没留意到她，让她当场很下不来台。 她以为薄夫人是故意的。 刚才碰了一个软钉子也就罢了，要是她这次主动过去，再碰一个钉子，她这张脸哪还有地方搁？ 陈明丽脸一沉，正准备训斥女儿一番，拍卖台上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本来有些嘈杂的大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候，重量级的宾客几乎都到齐了，拍卖会的主持人在众人殷盼的目光中，走上了拍卖台，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宣布当晚的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也热烈的鼓起掌来。 她们两人都是头一次参加这样大型又上流的拍卖会，心情都是兴奋中带着激动。 因为两人兜里都没啥钱，所以两人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来看一场热闹。 但就是这样的热闹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起的。 主持人在台上言简意赅的致开场白，讲明这是一场慈善拍卖会，拍卖所得的款项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用作善事，所以意义非凡，号召大家待会儿踊跃举牌。 对这种说辞，参加拍卖会的人早就听得腻了。 所以主持人也不多说，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开始拍卖。 这次拍卖会拿出来的拍卖品，全部都是京城名流人士捐献出来的，每一样拍品都是价值非凡。 第3991章 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些名流人士大多数都在现场，就坐在贵宾席中。 名流之间也暗藏波涛汹涌。 每个人都希望看到自己捐出来的拍品都拍出一个好价钱，要是被别人的拍品比下去，那可就很没面子了。 所以他们不可能随随便便捐东西出来拍卖。 大家都在想，不知今晚上最高拍卖的那个拍品是不是自己捐出来的。 正因为这样，拍卖会才格外让人期待。 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当第一件拍卖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登场时，两个人的手激动得直出汗。 可沈如芸一看到那件拍卖品，顿时泄了气儿。 那是一个黑乎乎毫不起眼的长木头条儿，不过二十公分长。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像是一根普通的木头。 “妈，那是什么东西，一块破木头也拿出来拍卖？” 沈如芸很失望，忍不住小声和陈明丽抱怨。 她以为拍卖会上一定会有很多让人耀眼生花的珠宝首饰，所以满怀期待。 哪知道却等来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她都看不懂，陈明丽就更不懂了。 “或许是根烧火棍吧。”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她生怕别人听到了笑话。 不过这棍子要是拿去烧火的话，也太短了点。 可会场里很安静，她的声音虽低，还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那人打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 “哪儿来的土包子，连镇纸也不认识，还烧火棍呢。” 陈明丽的脸腾一下红了，又羞又窘，恨不能找地方钻进去。 沈如芸也觉得脸上无光，狠狠白了陈明丽一眼。 “妈，你不懂就别装懂，能不能不要说话。” 陈明丽只好闭上了嘴，灰溜溜的，好半天都不敢抬头。 她心里却在嘀咕：“镇纸？那算是什么好东西了，也好意思拿出来拍卖？这京城里的人都穷成这样了？” 可这话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只听得台上的拍卖师朗声说道：“这块镇纸是董老先生捐出来的，是他个人收藏多年的珍品，起拍价是十万！” 十万？ 陈明丽猛的一个哆嗦，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过去。 那么一块黑乎乎的没人要的破镇纸，居然要卖十万？ 京城里的人要么是傻了，要么就是疯了。 就算他们疯了傻了，也不至于花十万块买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吧！ 沈如芸刚才还埋怨自己的妈见识浅薄，可这会儿也忍不住咂舌。 “我的妈呀，一块镇纸居然卖10万块，这是金子做的啊？” 一定是金子！ 故意刷上了一层黑漆。 陈明丽刚被人嘲笑了，心有余悸，忙对女儿嘘了一声，示意她少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沈如芸吐吐舌头，看了眼周围。 果然，旁边有人已经在议论开了，说的正是这块镇纸的来厉。 “董老真是舍得，居然把自己的宝贝镇纸都捐了出来，才十万起拍，真是便宜！” 有人不认识董老，便问：“董老是哪位？” 那人斜着眼睛：“董老都不知道，你还是京城人吗？他可是咱们当代最有名也最有成京的书法家，国画家，不管是在文化界和艺术界，都有极高的地位！” 第3992章 乐到最后才是本事 “董老这么牛？”听的人瞠目结舌。 包括陈明丽母女。 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随便一个人物都让她们听起来膜拜不已。 只听得那人又用得意的语气继续道：“这还不算啥呢，董老他还是一位大学者，对象形文字有着极深的研究，不但如此，他还是政协委员！” 听到的人顿时肃然起敬。 目光崇敬地看向前排贵宾旗上坐着的一位老者。 他就是董老。 刚才拍卖师提到他名字的时候，语气变得十分恭敬。 陈明丽母女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心怦怦直跳。 大人物，真是大人物。 这时候董老正站起身来，面带笑容，回头向众人示意。 他头发花白，红光满面，穿着一身唐装，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今年已经七十五了。 底下登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送给董老。 董老落座之后，拍卖师便宣布拍卖开始。 台上马上有人举起号码牌，迫不及待的喊价。 “二十万！” 陈明丽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的天哪，一块木头镇纸居然卖二十万，还真有人买？”她根本无法相信这样荒唐的事，而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沈如芸到底比她妈见过些世面，闻言撇了一下嘴：“妈，你快别老土了，你没听刚才人说嘛，那可是董老的珍藏品，我娱乐圈的小姐妹和我说，董老的字可是一字千金，就是这样，别人想要他的一幅字画都比登天还难呢。听说有一次拍卖会，他的一幅书法只有十个字，却卖出了五百万！所以光凭董老这两个字，就不只二十万了呢！” 我的妈呀！ 五百万…… 陈明梅听得浑身一抖。 她嫁给沈青山之后，自以为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乡下那些亲戚们不知道多羡慕她呢，可人和人不能比，比起来气死人。 这董老随随便便写几个字就能卖上五百万，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啊！ 要是自己当初嫁的人是董老，她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这些钱啊。 她还用得着挖空心思的从沈青山那里捞钱吗？ 陈明丽直着两眼，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又或是后悔。 这有钱人的世界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的。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如果她的女儿能嫁进薄家，那五百万算什么，就算是五千万、五个亿，她的宝贝女儿都拿得出来。 这么一想，陈明丽的心理顿时就平衡了，而且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她向刚才嘲讽自己的几个人斜了一眼，打鼻孔里喷了口气。 哼，你们得意个屁，老娘早晚会是有钱人，让你们狗眼看人低。 乐到最后的才是本事！ 不到十分钟，董老捐出来的那块黑木镇纸已经叫到了五十万。 陈明丽母女没想到京城的人会这么疯狂，可是这疯狂的人大有人在，根本不把钱当钱。 两人看到这一幕，都兴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一下子融进这个贵族的圈子里。 第3993章 天文数字 尤其是沈如芸，她感觉自己眼前仿佛铺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只要她踏上去，就会一步登天。 最后，这块镇纸的拍卖价格定在了一百八十万。 而得到它的拍主居然是坐在薄夫人身边的那边贺夫人。 陈明丽母女不认识她，沈凝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只是看她雍容大方，高贵典雅，让人油然而生好感和敬意。 薄夫人转头，笑着对贺夫人道了一声“恭喜”，她又略微诧异道：“只是没想到你也喜欢董老。” 贺夫人笑着摇头：“不是我喜欢，是我家那小子喜欢，他今天有事来不了，却千叮万嘱，如果有董老的东西拍卖，不管是什么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给他拍下来。” “远博居然这么喜欢董老，还真是看不出来。” “是啊，别看远博在军队里整天摸爬滚打的，可他却从小就喜欢书法和绘画，董老是他最崇拜的人，可惜这次董老没舍得拿出他的字画来，不过能拍到这块镇纸也不错了，远博看到一定很高兴。” 贺夫人嘴角上翘，神色中掩不住淡淡的得意和欢喜。 两个人的对话自然传到了沈凝的耳中，可是她并不在意。 她能够猜到，这个叫远博的人多半是贺夫人的儿子，而且在部队里的地位想必不低。 从贺夫人的神色中就能猜测得到，她是很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的。 正因为这样，她为儿子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只要儿子喜欢。 但这和她没半点关系。 她蓦然发现，傅少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贵宾席上，而且坐在当中最显眼的位置。 只要她一侧头，就能看到他那张俊美迷人的脸庞。 沈凝本来很好的心情立马变得阴云密布，要不是她还想等等看薄墨言是不是会出现，早就起身离开拍卖场了。 这个傅少北，还是阴魂不散。 仿佛能感受到她在看他一般，傅少北突然侧过头来，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对上了她的视线。 沈凝立刻扭开头，对他视而不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拍卖台上的拍卖师。 恰好这时，第二件拍品送了上来，拍卖师开始口齿灵动的介绍起来。 没过多久就成交了。 又是一个让陈明丽母女咂舌的数字。 接下来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件又一件拍品送上了拍卖台，每一件拍出来的价格都让陈明丽母女目瞪口呆。 到后来，两个人都觉得麻木了。 听到一串串惊人的数字，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了。 沈如芸的眼睛越来越亮，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发誓，自己一定要进入这个金光闪闪的贵族圈，这才是上等人过的生活。 这么多珍贵的拍品，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可她一样都买不起。 等她嫁给了薄公子，那一切都会不同。 到时候她会接到数不清的邀请帖，坐的是贵宾席，像那些豪门贵妇一样，优雅的品酒，从容的喊价，想要什么就拍什么，完全不用考虑价钱。 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第3994章 先声夺人 沈如芸正沉浸在想入非非的幻想里，突然之间，一件新的拍品送上展台。 拍卖台拿起台上的小纸条看了一眼，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他提高了声音，用激动人心的语气大声宣布： “下面这件拍品，是一对限量牌的江诗丹顿情侣对表，在此我要提醒各位贵宾，这一款情侣对表的市场价值是五百万元……” 拍卖师的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来参加拍卖会的都非富既贵，五百万对他们不算什么，但是有人居然捐出这么贵重的拍品，倒是比较少见，他们很好奇是谁捐的。 拍卖师用神秘的表情看向台下众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大家猜一下，捐出这对情侣表的是哪一位？” 这谁能猜得到？ 众人也不说话，只是看向拍卖师。 拍卖师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见把众人的胃口钓了起来，很快就宣布了谜底。 “是薄墨言薄公子。” 他这句话登时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整个会场的人都轰动了。 薄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在京城众所周知的薄姓只有一个，赫赫有名。 那就是薄家的老爷子。 众人都知道，薄老爷子有一个独苗爱孙就叫薄墨言，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他本人。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他越是神秘，众人对他就越是好奇。 一听到他的名字，有半数人都站起身来，向周围张望。 “薄公子也来了？” “这不是做梦吧，大名鼎鼎的薄公子也来参加拍卖会了？” “哪位是薄公子？我好像没看到啊。” “就算你看到了，你认得出来吗？说得好像你见过薄公子似的。” “我是没见过，可你又见过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像薄公子那样的人物，只要看一眼就会认出来。” 薄墨言先声夺人，还没出场，就已经引得全场议论纷纷。 沈凝只觉得呼吸一紧，不自觉得抬头看向周围，想要寻找薄墨言的身影。 她的视线撞上了另一道冷冷的目光。 是傅少北。 他俊脸如同罩着一层寒霜，只看了一眼，就冻得她浑身起鸡皮。 沈凝恼怒的瞪他一眼。 傅少北薄唇紧紧抿了抿，转头对身边的彭俊凯低语了一句。 彭俊凯点点头，起身走到拍卖会的主办人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主办人立刻露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看向靳少北。 然后他就匆匆起身，向着后台走去。 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他。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对限量版的情侣手表上，目光热烈，神情激动。 只等着拍卖师介绍完毕，就举牌喊价。 贺夫人微微一笑，对身边的薄夫人道：“恭喜啊，看来今晚上令郎的拍品要独占鳌头了。” 薄夫人笑着谦虚了一句：“这孩子做事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没想到他会掺和一脚，让贺夫人见笑了。” “不知令郎也来了吗？”贺夫人又笑问一句。 “应该会来吧。” 薄夫人看向周围，语气不确定的道。 她千叮万嘱，让儿子一定到场，可儿子却始终不置可否，就连她这个当妈的都猜不到这个宝贝儿子的心思。 第3995章 红颜知己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 薄墨言真的会来吗？ 她扬起眸子，却再次和傅少北的视线直撞。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啊？ 不盯着拍卖师看，两只眼珠子就跟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不会是对自己认真了吧？ 绝对不会！ 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会上树！ 沈凝并不相信在换衣间的时候傅少北那番表白，可她想起自己主动去亲他的情景，脸颊有些发热，暗悔自己太冲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居然做出那种大胆的举动。 现在他就像块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怎么办？ 她越想越心烦意乱。 这时候拍卖师已经介绍完毕，宣布竞拍开始。 “三百万！” 他话声刚一落地，马上就有人举起了牌子。 喊价的声音清脆悦耳，有如出谷黄莺，让在座的人都觉得耳中一亮。 众人循声看去。 刚才是耳朵一亮，现在则是眼前一亮。 喊价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少女，穿的戴的看不出有多华丽，比起盛装出席又画了两个小时妆容的沈如芸，她年轻的脸庞只是薄施脂粉，浅浅的涂了一层唇彩。 可是她坐在那儿，形貌端庄稳重，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沈如芸一样艳俗的小明星。 “咦，这不是孟部长家的千金孟思瑶吗？” “听说她在国外读名牌大学，今年硕士毕业，刚刚回国。” “她怎么会拍这对情侣表，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啊？” “你是不是傻啊，人家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哦哦哦，你的意思是孟思瑶对薄公子有意思？” “当然了，听说她还是薄公子的小师妹，薄家和孟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两家走动得很近。” 众人窃窃私语。 孟思瑶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却像没听到一样，脸上始终挂着平和淡定的微笑。 “四百万！” 众人的议论声中，又一个清利爽快的女子声音开口竞价。 这姑娘一头短发，穿着简单大方的职业装，一身黑色显得干练精明，双眸有神，虽然年轻，却有一种指挥若定的强者之风。 虽然论容貌比不上孟思瑶漂亮，但也是一等一的出色人才。 两名少女显然是认识的。 孟思瑶看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对着孟思瑶颔首微笑。 似乎关系还不错。 但是众人都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马上就有人问了： “她是谁啊？” “常秋雯！” “常秋雯是谁啊？” “真笨，咱们京城最有名的常氏集团，她就是常家大小姐！”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如此出色，都说常氏集团财大气粗，果不其然，这位常大小姐一开口就是四百万，眼都不眨一下。” “可不是，没想到常家千金也看上了薄家公子。” “薄公子的红颜知己还真不少呢。” “呵呵，有意思，咱们还是看热闹吧。” 众人嘻嘻哈哈的议论着。 虽然很多人对这一双限量版的情侣表感兴趣，可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看到两位京城名媛之间的竞争。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竞价。 第3996章 低调的常氏集团 果然，孟思瑶再次举起了号码牌： “五百万！” “六百万！”常秋雯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这两人每次加价都是一百万，而且眼都不眨一下的。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没有人再说话，静默中，众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在两个年轻优秀的女孩子之间燃起。 两个姑娘好像是杠上了，谁都不肯认输。 这让好几个还想要竞价的人都打消了念头，抱着隔岸观火的表情，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贺夫人微微一笑，她是过来人，更是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 她转头对薄夫人笑道：“令郎的拍品如此受欢迎，真是可喜可贺。” 薄夫人扯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贺夫人又笑道：“这两姑娘我看着都不错，出身名门，聪慧灵秀，一个知书识礼，一个聪明能干，你给我透个底，你更喜欢哪一个？” 她和薄夫人的私交不错，所以也就不掩饰心中的好奇。 薄夫人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孟思瑶和常秋雯她都认识。 薄家和孟家走动得很勤，两个孩子打小就认识，要是论亲疏远近，她自然是偏向孟思瑶。 可常秋雯是常氏集团的千金，听说也是未来常氏集团的接班人，她不到二十岁就硕士毕业，学的是工商管理，回国后马上进入了常氏集团，从底层做起。 不到三年间，她就从一个小职员，一跃成了她父亲常长冬的左膀右臂，羸得了无数人的夸赞。 众人都说她是商界难得的奇才。 常氏集团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没人知道常氏的家底有多厚，因为他们行事很低调。 薄夫人却是略知一二。 要是自己的儿子能娶了常家这位千金小姐，对他的前途一定大有助益。 不管怎么说，这两姑娘各有各的好，儿子不论娶哪一个，她都很满意。 可糟就糟心在，自己的公公给儿子订了一门娃娃亲，不退掉那门亲事，想给儿子另外结一门好亲事，那是想都别想。 老爷子那关就过不去。 想到这儿，薄夫人忍不住向身边的沈凝看了一眼。 她十分看不上沈凝，就算今天的她和上次见到时完全变了样子，可她已经先入为主，第一印象就不好，以后再怎么看都不会觉得顺眼。 当然，她最看不顺眼的就是沈凝穷酸的家世。 什么救命之恩！ 什么指腹为婚！ 早就老掉牙了，过时了！ 薄夫人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忿忿不平。 自己的儿子那般优秀，沈凝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给儿子提鞋都不配。 还有她那个姐姐和继母，一看就是庸俗不堪的两个人，一脑门子的想要攀龙附凤。 她们也不照镜子仔细看看，就凭沈家这样的门第，配嫁进薄家吗？ 要不是为了利用她们解除这门亲事，她理都不会理这母女两个。 这时候被贺夫人问及，薄夫人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她淡淡道：“我喜欢谁有什么用，得要墨言自己喜欢才行。” 第3997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贺夫人好奇道：“墨言怎么还没来？他不会是不来了吧？” “不会的，他答应过要来的。” 薄夫人心里也在打鼓。 其实儿子并没有亲口答应，可是看到儿子捐出这样一对价值不菲的拍品，她觉得应该会来。 她忍不住用眼角斜了一眼沈凝，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和不满。 要是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这个乡下丫头，而是儿子该多好。 沈凝垂眸静坐，面容平静，眼中波漾不现，谁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常秋雯喊出了六百万的高价之后，整个会场静默了约有三十秒。 让人奇怪的是，孟思瑶并没有马上再叫价。 拍卖师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环视了一圈，说道：“还有哪位继续出价？六百万第一次……” “六百五十万！” 他话音未落，孟思瑶又再次举起号码牌。 “七百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常秋雯就气定神闲的举牌，声音有力，面容坚定。 这让人看得出来，她对这款限量版的情侣表是势在必得。 孟思瑶几不可常的咬了咬嘴唇。 七百万不低了。 要是论家世地位，常家当然不及孟家。 可要是比财力，孟家却要被常家拉下老大一截。 孟思瑶的父亲孟远道从政不从商，不像常氏集团那样财大气粗，每笔生意都是上亿甚至上百亿。 而常秋雯又是常氏集团的继承人，她拿出七百万来就像是在骆驼身上拔根毛一样轻松。 可孟思瑶不同。 七百万她拿得出来，可要真是拿出太多的话，怕是会给孟家，尤其是她父亲惹来非议。 想到这里，她想要放弃。 可要是让她就这样认输，她又不甘心。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常秋雯，对方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顿时让她心中有气。 咬咬牙，她再次举牌报价： “七百二十万！” 她这次加价二十万，和之前的一百万、五十万一比，明显的后劲不足。 常秋雯微微一笑。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了过去。 毫无疑问，最后这对情侣表会拍出一个高价，只是最后花落谁家，好像已经有点尘埃落定了。 场面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火辣刺激，却已经足够燃起在场记者们心中的小火苗。 头条！ 明天这个消息一定会上头条！ “八百万！” 常秋雯果然不负众望，一开口加了八十万。 这一下，全场都轰动了。 像这样的慈善拍卖会，每年京城的上流圈子里都会举行个十次八次，主要是号召大家做做慈善捐捐款，可是却很少有这样叫到八百万高价的时候。 拍卖师站在台上，一直以为泰然自若的脸上也有了些激动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孟思瑶，见对方似乎没有再举牌的意思，便想赶紧结束这场拍卖。 因为他看得出来，两个姑娘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要是她们真的闹了起来，撕破了脸，那可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会严重影响到今天的慈善拍卖。 第3998章 他也看上薄公子了？ 而孟家和常家，来头都很大，哪个他都惹不起。 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 “这对情侣表的出价是八百万，如果没有人再出价，就由八号嘉宾常……” 拍卖师的话还没说完，常秋雯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向孟思瑶斜斜看了一眼。 孟思瑶仍是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谁也看不出有异样，更没有失落和沮丧，她甚至还对常秋雯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恭喜”。 眼见得就要尘埃落定，突然—— “一千万！” 一个清润冰冷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哗！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居然有人出一千万拍一对价值三百万的手表……就算是做慈善，也不用这么疯狂吧？ 究竟是谁这么执着，非要得到这表不可！ 众人循声看去，目光落在举着号码牌的那人身上时，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全场鸦雀无声。 沈凝只觉得目光一滞。 这个开价一千万的人，居然是傅少北！ 他捣什么蛋！ 傅氏企业在D城是龙头老大，傅少北的大名在那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虽然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可关于他的传说和绯闻，是整个D城最喜欢津津乐道的。 在D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傅少北的。 可这里是京城。 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他在出场的时候，曾经因为冷俊之极的容貌，强大的气势，引起众人瞩目，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除了廖廖数人之外，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这时候看到他一下子喊到了一千万的高价，众人都是抽了口冷气。 不过，没有人怀疑他拿不出这笔钱来。 只要看到拍卖会主办人对他恭敬中带着讨好的态度，就可想而知，这位傅先生的来头一定非同小可。 只是众人都疑惑，这对手表真就这么好？ 两个姑娘抢这对表有情可原，因为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借着这次拍卖来向心上人表达情意。 可这位神秘的傅先生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他也看上薄公子了？ 想到这里，好多人的脑海里都闪过一幅非常养眼的画面，但很快又恶寒的摇摇头。 不可能！ 自己这都想哪儿去了。 拍卖会的主持人也是瞠目结舌。 他当然知道傅少北的身份和实力，以他的身家，一千万不过是毛毛雨，别说只是一对情侣表，只要他愿意，他能买下所有名表的限量版而眼都不眨。 傅少北俊美的脸上没有半丝笑容，神情严肃，可是五官却是好看得出奇。 不少姑娘都忍不住看向他。 大胆些的眉目传情，羞涩的则含情脉脉。 饶是背靠着财大气粗的常氏集团，听到傅少北喊出了一千万之后，常秋雯的表情也有了一些不自然。 她看了一眼傅少北，也被对方那清冷的气质和俊美的容貌微微震了一下。 在京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和薄公子相媲美的男人。 可是这个俊美的男人，为什么要和自己争，和自己过不去！ “一千一百万！” 常秋雯面无表情，提高了声音，已经有了几分赌气的意思。 第3999章 高贵和霸气 “……” 会场上又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拍卖师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 今天唱的这是哪出戏啊？为啥刚按下葫芦马上又起来瓤？ 这薄公子捐出来的拍品就这么吃香？ 他看向傅少北的方向，还没等他开口，傅少北已经再次报价。 “一千五百万。” 傅少北冷漠的脸像冰山一样，说出来的每个字也都冷冰冰的，却一下子加了四百万。 拍卖师的额头开始冒汗。 这是要和常千金做对到底的意思啊。 常秋雯脸上笃定自信的笑容消失了。 她沉着一张脸，看向傅少北的目光变得非常不善。 可傅少北看都没看她一眼。 “去查一下这个人是谁！”常秋雯压低声音，吩咐身边的人。 会场变得骚动起来。 后排的好些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前方张望。 这场豪拍实在是太罕见了，真让人热血激昂。 记者们激动得握紧了话筒，准备等拍卖会一结束，就冲过去采访这位神秘的傅先生。 拍卖师看向常秋雯，确定她应该没有再加价的意思了，终于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要是这位大小姐不依不饶的再次出价，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自己这心脏都快被吓出病来了。 他微笑着对傅少北的方向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人再继续出价的话，这对情侣表最后就由……” 他不认识傅少北，仔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号码牌，正准备报数，忽然听得一个声音： “两千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拍品终于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拍卖师大吃一惊，差点把手里的话筒给砸到地上。 满会场的人都不淡定了。 这竞价的声音竟然是从二楼的看台上传来的。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一道清冷高大的男人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容貌，可他的那身军服却异常醒目。 会场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二楼看台上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却纷纷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震惊住了。 一身笔挺的军服让他的身姿更加挺拔，虽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上位者的高贵和霸气，仿佛他天生就该是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仰望和崇拜。 “哇，太帅了！” “我从来没见过把军服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简直迷死人了！” 少女们眼中冒出粉红泡炮，这场面一点也不亚于傅少北到来时引起的轰动。 傅少北的目光也随着众人落在了那个军服男人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薄墨言。 但他却一下子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沈凝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呼吸不由自主的顿住。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 “妈，你看，那是薄公子，是薄公子啊！” 沈如芸激动的屁股离开了椅子，抓着陈明丽的手，指尖深陷进肉，只掐得陈明丽一阵痛叫。 第4000章 美得冒泡 “傻丫头，快放手，你叫什么叫，别人都在看你了，还不快给我坐好！” 陈明丽也很激动兴奋，虽然是在呵斥女儿，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这时候已经有人向沈如芸投来不屑又鄙夷的目光。 “花痴！”有人冷冷的丢下一句。 要是换了平时，沈如芸早就尴尬羞愧得脸通红，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但不觉得害羞，反而得意。 “妈，你说薄公子是不是为了我才来的，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看我呢？对了，妈，你说这对情侣表明明是薄公子拿出来拍卖的，怎么他又出价两千万要买回去呢？会不会是他想买下来再送给我呢？” 她故意略略提高了些声音，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还眨了眨。 据说做这样的表情会让人显得很萌。 陈明丽当然听说女儿是在显摆，不过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否则他为啥要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猜啊，那对情侣表八成就是薄少想送你的礼物呢，只是他要是就这么送给你，显示不出他的诚意，他先拿出来拍卖，然后自己再把它买回去，这样送出来的价值可就不一样喽，小芸，薄少对你可真是有心！” 沈如芸一听，美得鼻子冒泡，身子轻飘飘的，好半天不知身在何地。 “妈，你一定是哄我开心，不可能是这样的。”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可是嘴上却还要扭捏。 知女莫若母。 陈明丽笑着戳了下她的鼻尖：“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傻丫头，事情一定像妈猜的这样，你想啊，薄夫人巴巴的给咱们送请柬来，让咱们大老远的跑京城来参加这个慈善拍卖会，为的是什么？就是想让咱们亲眼看到这个场面，越是这样，越能显示出薄少对你的重视和诚意，我的乖女儿，你就等着收礼物吧！” 她说着说着，咧开嘴笑得合不拢。 沈如芸也是一脸的幸福和喜悦，眼珠子几乎要粘在薄墨言身上了。 母女二人的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不少人都听得很清楚。 他们脸露诧异。 纷纷看向这对母女。 “她们是谁啊？” “不认识。” “没见过。” 好几人都摇头。 他们都是京城上流圈子里的人，常常参加这种拍卖会，彼此都比较熟悉，只是这对母女明显是生面孔，说出来的话没素质的让人震惊。 完全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嘛。 “我听她们说，是薄夫人请她们来的。” “薄夫人怎么会请这样的人？” “这可就不知道了。” 有人压低声音笑道：“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 “呵呵呵……” 众人的议论和笑声传到了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耳朵里，两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沈如芸又气又急，尤其是看到众人提到自己时那轻蔑的语气，她真想大声说出来，自己是薄家的未婚妻，马上就要嫁给薄公子了！她要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人知道，她沈如芸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他们谁还再敢嘲笑她。 第4001章 他是哑巴？ “你们……” 沈如芸正要站起身来，被陈明丽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 “小芸，别搭理他们，他们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你以后嫁到了薄家，薄少带你出席这种场合的时候，你就等着看他们一个个惊掉了下巴，上赶着巴结你的嘴脸吧。” 几句话顿时说得沈如芸心花怒放，转怒为喜。 “对，妈你说得对，我会让他们看到那一天的，我还要让他们知道看不起我沈如芸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到这里，她用眼光冷冷的扫了那几个阴阳怪气说话的人一眼。 “妈，刚才出价的好像并不是薄公子啊，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军官。”沈如芸的目光又痴痴的转向了薄墨言。 她这才留意到，薄墨言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年轻军官也站在他身边。 “那有什么，他应该是薄少手下的人，他出价就代表薄少出的价，一样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陈明丽拍拍女儿的手背。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沈如芸咬了咬嘴唇，想了半天。 “妈，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薄公子说过话啊，你听过没有？” 闻言，陈明丽也愣了一下。 这个好像真没有。 第一次薄墨言和薄夫人来沈家的时候，由头至尾，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她以为薄墨言很高冷，沉默寡言很正常。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薄少可能不喜欢说话，以后你和他在一起，也要少说话，知道了吗？”她叮嘱女儿。 沈如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妈，他不会是个哑巴吧？”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明丽更是唬得一愣，瞪眼道：“瞎说什么呢，薄少怎么会是哑巴，那天晚上他不是出去了一趟吗？薄夫人说他出去打电话了，他要是哑巴，怎么能打电话？” 沈如芸登时想了起来，拍拍胸口道：“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妈，他就算真是个哑巴，我也不介意的。” 陈明丽笑着点点头。 堂堂的薄少怎么可能会是哑巴！ 贵宾席上。 贺夫人看了一眼薄墨言，笑微微的转向身边的薄夫人。 “薄夫人，令郎的这个举动，倒是有点意思啊。” 捐出来的拍品，居然又自己出价买回去，这种情况在拍卖会上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薄墨言的做法，还是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薄夫人心里的吃惊半点也不亚于旁人，可是她脸上还不得不保持着笑容。 “这孩子一贯这样，做起事情来我行我素，我也管不了他。” 她看着站在二楼看台上那个英挺俊拔的身影，既觉得骄傲，又觉得有些恼意。 儿子大了，和她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这些年，她越来越猜不透儿子的心思了。 薄家不是没钱，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千万的，儿子却眼睛都不眨，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这样做，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她很不高兴。 第4002章 到底谁疯了 就算薄家现在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可是家里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所有的操持用度，哪一样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打理的？ 儿子一下子支出了两千万，真当薄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薄夫人越想心里越气，决定等拍卖会结束再和儿子好好算算这笔账。 要是这件拍品没拍到就罢了，要是拍到了，她就扣着钱不拿出来，看儿子到时候怎么办。 她就不信了，自己会收服不了这个犟脾气的儿子。 他要是不肯向自己低头，自己就不给他拿钱。 “现在是两千万！” 拍卖师又重复了一遍薄墨言的报价，声音有些沙哑。 他看了一眼薄墨言，又看了一眼傅少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男人离得很远，片语未谈，甚至连目光都未交接，似乎根本不认识。 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剑拔弩张的杀气！ 这让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度，冷飕飕的。 他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这拍卖究竟是咋回事啊。 好不容易两个女人的战争结束了，现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又要燃起来了吗？ 就算是要战争，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这两位贵人为的是哪般！ 拍卖师就算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原因。 他努力维持着笑容，看向傅少北的方向。 “请问这位先生还要继续出价吗？如果……” 话音未落，傅少北就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一亿。” 哗！ 会场再次哗然。 居然从两千万一下子加价到了一个亿！ 后排的人已经全都站了起来，抻着脖子往前看。 他们要瞧瞧这个报价的人究竟是傻了还是疯了？ 要真是钱多得花不完，可以扔过来，他们帮着花啊！ 在众人的目光中，傅少北还是冷漠的表情，越是这样，他清冷的五官就显得越发的俊美。 好多姑娘都很喜欢这样冷酷的他。 “哇，他长得真帅！” “冷酷又迷人！” 台上拍卖师的下巴差点砸到地板上。 不是吧！ 三百万的表，居然叫到了一个亿！ 这表是钻石做的吗？就算通体是钻石和黄金，也值不了这么多吧？ 一时间，他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说话，连身为拍卖师的职责都忘了。 傅少北冷冷的扫了看台上的薄墨言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说，但那种挑衅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薄墨言不是傻子，就连他身边的少校都能感受得到。 他额头冒汗，紧张地看着薄墨言，等候指示。 薄墨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仍是一言不发，可是那少校却收到了信息。 他的掌心里全都是汗水，还是强自镇静的举牌报价： “两亿。”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抖。 少校报价完毕，会场先是静默了一会儿。 人们屏着呼吸，现场针落可闻。 他们全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自己没听错吧，叫价到了两个亿？ 究竟是出价的人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第4003章 梦到两傻叉 人们看看薄墨言，又看看傅少北，一头雾水。 这两个男人就像是天之骄子，同样出色，同样醒目，同样优秀。 以他们这样的身家，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居然会争一对手表？ 太奇怪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许多人脑海里都不约而同的蹦出这句话来。 可接着他们就鄙夷自己。 嘁！ 自己不也是别人眼里的有钱人吗？怎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不过转念一想，人比人气死人。 自己在京城也算是有钱有地位，可和人家薄少还有那个神秘的傅先生比起来，花好几亿买一对几百万的表，自己那点家底还真不够看的。 和人家一比，自己可不就是个穷光蛋么。 且不提这些人心在懊恼、羡慕、嫉妒、疯狂。 台上的拍卖师才是真的快要疯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犯心脏病了。 干了这么多年的拍卖师，没有一次比这个场面更刺激的了。 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笑还是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了自己是拍卖师，该让拍卖继续下去。 “现在这位贵宾出到了两个亿，还、还有人出更高的价吗？”他舌尖有些打结。 但是他觉得不会有人出更高的价了。 除非是傻。 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啊！ 傅少北看都没看向薄墨言的方向，直接开口： “三亿。” 他声音平静得就像是说三毛，三块。 会场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人们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雷给震住了，也习惯了。 只是人人脸都带着梦游般的表情，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梦到了两个大傻叉！ 记者们却依旧保持着清醒，只是一个个的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好多人都屏着呼吸，心怦怦地跳着。 大新闻，天大的新闻！ 会比头条还要轰动。 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标题： “两大天之骄子的对决，最后鹿死谁手？” 拍卖师也被雷习惯了，他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 “三亿，还有人出价吗？” 所有人都看向二楼的薄墨言。 薄墨言刀劈斧凿般的英俊脸庞上还是一无表情，却微微抬了抬右手。 他身边的少校马上明白，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准备报价。 “够了！” 薄夫人忍不可忍，一下子站起身来。 她不能让儿子这样继续胡闹下去，所以也就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离好的风度和教养。 她快要被气疯了。 薄墨言身边的少校喊出两个亿的时候，她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没来得及喝止儿子。 因为很快，傅少北就喊出了三个亿，让她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儿子的意思显然是要继续竞价。 她就再也无法淡定了。 三亿啊！ 要是再让儿子这样继续胡闹，薄家的家底非给败光了不可。 到时候老爷子会先剥了自己儿子的皮，再剥自己的。 想到老爷子盛怒的表情，薄夫人就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 不等薄墨言身边的少校开口，薄夫人就飞快地道：“我代表我儿子放弃这次拍卖，这对情侣表就由这位先生拍得，刚才是小儿墨言胡闹，还请见谅。” 她非常得体的对傅少北点了点头，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的保住了薄家的风度和体面。 第4004章 真过瘾 傅少北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冷冷开口：“那就却之不恭，笑纳了。” 面对薄夫人的示好，他好像并不领情，靠在椅子里动都没动。 薄夫人心中暗暗恼怒。 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薄家，又有哪个不认识她这个薄家的当家主母？ 所有人看到她，都会客客气气，尊称她一声夫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薄老爷子，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这个姓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在她面前也这样大大咧咧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为了阻止儿子胡闹，她真想给这姓傅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薄夫人心里盘算，脸上依然保持着高贵的姿态，目光却严厉地瞪向看台上的儿子。 这个不肖子！ 看到儿子出现在拍卖场，她不但不高兴，反而生了一肚子的气。 因为儿子干的事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差点让薄家变成了众人的笑柄。 要知道，如果儿子最后真的拍到了那对情侣表，明天的新闻头条一定会吵得沸沸扬扬，也一定会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 瞒是绝对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薄夫人心中仍是一阵后怕。 傅少北冷冷看向二楼看台上的薄墨言。 他知道这个挺拔轩昂、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是谁。 就是她从小订了娃娃亲的那个家伙。 彭俊凯去查他的资料，查来查去都是众所周知的那几点。 他是被无数光环笼罩着的天之骄子，行踪却十分神秘，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傅少北第一眼见到薄墨言，就本能的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敌意。 他讨厌这个男人。 那种感觉仿佛是与生俱来，上辈子和他有仇一样。 一看到他，就让傅少北浑身不爽。 尤其是想到他的身份，傅少北就更加对那对限量版的情侣表誓在必得。 薄墨言的行踪虽然神秘，他的经历旁人知之甚少，但彭俊凯还是打听到了一条非常有用的消息。 想到这里，傅少北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意味。 看台上的薄墨言自从出场一直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 傅少北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射过来的时候，他就更加沉默了。 见薄墨言身边的少校没有再开口竞价，拍卖师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赶紧举起手中的小木槌重重一敲。 “这对江诗丹顿限量版的情侣对表最后由六号牌以三亿元竞得，让我们首先恭喜他，再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他对慈善事业做出的善心善举。”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会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也都用力鼓掌，现场气氛热烈无比。 人们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场拍卖会来得真值啊，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且不说拍出了三亿元的天价，就单单是刚才那两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够惊心动魄了，只看得他们眉飞色舞，大呼过瘾。 相信很快这场拍卖会的话题就会变成京城的风云话题，自己却能有幸亲眼目上都是，实在是振奋人心啊。 因为薄夫人的出现搅局，随着拍卖师的实槌落定，这对情侣表的最终归属，终于尘埃落定。 第4005章 冲动的后果 拍卖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准备开始拍下一件藏品。 沈如芸又是失望又是沮丧，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傅少北的背影。 “真讨厌！妈，这个男人真是讨厌透了，他为什么非要和薄公子争呢？我恨死他了！” 如果他不争的话，那对表最后就会由薄公子拍得。 他会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将那对表送给自己，做为订情信物。 那将是多有面子和光彩的一件事啊。 只要这样想一想，沈如芸就美得像是飞上了天，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可是美梦却硬生生被那个讨厌的男人给打破了，这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但这只是恨意的其中之一。 更让她恼恨的是，那个贵气又神秘的傅公子，整个晚上都在看着沈凝那个死丫头，两只眼珠子就像长在了死丫头的脸上一样。 他有意无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沈凝。 旁人没有留意到，可是沈如芸坐在后面，却看得清清楚楚。 偌大的拍卖场，人头涌涌，他眼里却根本没有旁人，好像这世上的人全都死绝了，就剩沈凝那个死丫头一人！ 沈如芸恨得指甲差点在掌心掏出一个洞来。 不用问，那姓傅的拍到了那对情侣表，一定是送给死丫头的。 一想到这里，沈如芸就怄得想吐血。 “妈，我恨她，我恨她！我恨死她了！”她压低声音，却怀着深深的恨意。 陈明丽却误以为女儿恨的是傅少北，忙安慰她道：“妈也不喜欢那姓傅的，你放心，回头我就和你爸说，那死丫头当着薄夫人的面，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眉来眼去的，你爸会收拾她的，还有那姓傅的再有钱，他也是咱们D城人，等咱们回到D城，你爸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她的丈夫可是副局长，她是名副其实的官太太，那些土豪的夫人见到她也要恭恭敬敬的，上赶着讨好巴结她。 所以在陈明丽心里，有钱不如有权。 有了权，还怕没钱么？ 陈明丽并没把傅少北放在眼里。 谁对死丫头好，谁就是她的敌人，她会把敌人们通通踩在脚下，休想翻身！ 这时工作人员上台，送上新的拍品，同时准备将那对情侣表送到后台。 工作人员刚拿起那对表，就听到傅少北冷冷的声音响起： “等等。” 怎么回事？ 拍卖师愕然，看向傅少北。 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想想也是，无论是谁，花三亿元买了一件价值三百万的东西，都知道是一时冲动的后果。 怪不得人人都说，冲动是魔鬼呢。 可这里是圆山会所的拍卖会，讲求的是落槌无悔，每个参与拍卖的贵客都知道这个规则。 这位傅先生不会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拍卖师经常主持这种拍卖会，来参加的他大多数都认识，可傅少北却是个生面孔，他完全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底来支付这三亿元。 万一对方拍下了，最后却拿不出钱来，那可要闹出大笑话的。 拍卖师不想出现那种局面。 他面带微笑，心里却在打鼓。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彬彬有礼的笑问。 傅少北面无表情，道：“不错。” 第4006章 霸气侧漏 “你请说。” 拍卖师继续保持笑容，心里却咯噔一下。 “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对情侣表中的女表送给一个人。”傅少北面不改色地道。 “……”拍卖师愣了。 他没想到傅少北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这是不合理的。 因为傅少北虽然拍下了这对表，可他并没有付款，交易也不算完成。 每件拍品都是等拍卖会结束之后，拍得藏品的客人会去后台交付款项，拿走拍品，钱货两讫。 在没有交钱的情况下，拍卖会是不会将藏品交给客人的。 拍卖师马上含蓄的答道：“请问先生想送给哪位，不如这样，等拍卖会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帮您送到您指定的人手中。” 在场的人很多人都为他的圆滑而暗暗叫好。 傅少北仍是一副冰山脸，冷冷道：“我现在就要送人。”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容置喙。 拍卖师心里直叫苦。 今天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啊。 遇上的全是些难缠的客人。 是自己说得太隐晦，这位客人听不懂意思吗？自己要不要稍微挑明一下，可那样会不会伤了贵客的面子？ 他为难得都快要哭了。 终于，他还是婉转的开口：“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拍卖会的规则……”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傅少北冷声道：“我不管什么规则，我说要送人，就要送人！现在，立刻，马上！” 哗！ 这话说得霸气侧漏，差点引发在场少女们的一声尖叫。 简直太酷太帅太拽了。 她们就喜欢这样有范的男人！ 可拍卖师脸上的表情却像吞了个苦瓜，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他只是个拍卖师，哪有资格做这个主。 这不是为难人嘛！ “傅先生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就在这时，拍卖会的主办人站起身来，及时给拍卖师解了围。 拍卖师一愣。 这是要坏了规则啊？ 可主办人都这么说了，他当然顺势下坡，笑道： “请问傅先生想将这表送给在场的哪位贵宾？” 傅少北抿紧了唇角，目光对着周围扫了一圈。 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怦然心跳，尤其是那些妙龄少女们，包括一些成熟的贵妇，全都在心底窜起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想送给我吧？ 就连刚才对傅少北恨之入骨的沈如芸，也燃起了一丝希望，心跳加速。 但转念一想。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由头至尾，那位高贵俊美又神美的贵公子眼里就只有死丫头一个人。 毫无疑问，他是要送给沈凝的。 沈如芸的肺都要气炸了，眼珠子通红。 她嫉妒地盯着拍卖师手里的那对表，恨不能冲上台去一把抢过来。 宁可摔了砸了毁了，她也见不得那么贵重漂亮的表戴在死丫头的手腕上，她真的会被气死的。 “就是她。” 傅少北没有指，只是下巴对着沈凝的方向扬了扬。 顿时，全场的目光唰的一下像探照灯般射了过去。 后台的灯光师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一道闪光的光柱从天而降。 第4007章 差了好几百条街 光柱中，笼罩着一个年轻姑娘。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出水而不染的芙蕖花。 耀眼的灯光从上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脸上，黑缎般的发丝闪着光泽，衬得她肌肤越发晶莹胜雪，樱唇涂丹，双眼乌黑闪亮，就像一对闪闪发光的黑宝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看到她，每个人脑海里都涌出这句赞美之词。 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她走进会场的时候，就着实惊艳了众人一把。 只是没人知道这姑娘的来历和身份。 “原来是她，呵呵，有眼光，好眼力！” 主办人夏东锋笑呵呵的摸了摸下巴，眼中充满了欣赏。 他六十多岁，红光满面，精神极佳。 显然，他和傅少北比较熟悉，之前看到傅少北的时候，他就主动热情的迎了上去。 只是他知道，傅少北行事低调，不喜欢张扬，更不喜欢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向旁边的人介绍。 夏东锋站起身来，走上拍卖台，从拍卖师手里取过对表中的那只女表礼盒，然后笑吟吟地向沈凝走去。 沈凝早就如坐针毡。 在傅少北说出要将那表送给一个人的时候，她心中就警铃大作。 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自己。 在场的姑娘们个个都想拒为己有的东西，可唯独她不想要。 她悄悄起身，想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会场，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她身上。 瞬间，她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而她站起身的这个时机也真是太巧了，像是她和傅少北早就有了默契，主动起身想接过那块表似的。 这个该死的混蛋！ 沈凝心中咒骂，恨得牙痒痒。 在这种情况下，走是来不及了。 夏东锋走到她面前，先是将她打量了一番，心里暗暗奇怪。 京城里什么时候我了这样一位出色的人物，而他居然不知道。 她坐在贵宾席里，显然身份不低。 贵宾席的客人他全都认识，可独独对沈凝很是面生。 夏东锋向来以记忆力卓然而引为自傲，只要是他见过一面的人，就会深刻在他脑海中，再也不会忘。 就连五十年之前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隔了数十年没见，在街上偶遇，他都能一口喊出对方的姓名，而对方则抓着脑袋，一脸懵然的看着他。 他没见过沈凝，他敢确定。 夏东锋并不在意一个人的长相是美还是丑。 他只是觉得惊讶，这小姑娘看上去很是年轻，最多二十出头，应该还在读大学，和他自己的女儿差不多。 可要是论沉稳气质，自己的女儿和人家一比，差了好几百条街去。 看看人家，在这么多人目光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沉静若水，光是这份性情和气质，就让她在京城众多纷坛的大家闺秀中脱颖而出。 “请问这位姑娘，贵姓啊？”夏东锋笑得很是温和。 沈凝面对这样一个笑容可掬的长者，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好感，就算再恼怒傅少北，也不得不笑着回答夏东锋的话。 第4008章 喂狗粮 “您好，我姓沈。”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显然她并不认识夏东锋，也不知道他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么举足轻重。 这反倒更让夏东锋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 小姑娘不错！很不错！ 要是自己有一个年貌相当的儿子，一定要这姑娘要自己当儿媳妇。 他摸着下巴，笑得眯起了眼睛，活像是只又奸又滑的老狐狸。 沈凝被他看得心里直犯嘀咕。 “呵呵，以前没见过沈小姐，你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沈凝点点头，不等她开口，夏东锋继续笑呵呵的道： “京城可是个好地方啊，有很多好风景，沈小姐去看过吗？不如我给你介绍介绍……” 谁也想不到，夏东锋居然站在那儿，和沈凝聊起了京城的风土人物，美食美景，半个字也不提来意。 傅少北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骂了一句：好一个故意捉弄人的老头子！ 沈凝笑盈盈的听着，也在心里直吐槽。 可她又不能走。 夏东锋是长者，长者为尊，正在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她总不能理都不理、拔腿就走吧？ 那太不礼貌了。 她只好静静的听夏东锋滔滔不绝的讲述，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薄夫人坐在她旁边，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讨厌这个姓沈的丫头，觉得她就像一只阴魂不散的苍蝇，总在她的耳朵嗡嗡叫，让她不得清静。 烦死了！ 贺夫人看了她一眼，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高。 但她没有多问，而是笑着倾听夏东锋和沈凝在谈些什么。 她对这个姓沈的小姑娘既有好感，又觉得好奇。 很显然，薄夫人是认识她的，可对她却很不待见。 这就更引起她的好奇了。 沈凝好不容易等夏东锋说了一个段落，忙道：“夏老，您讲的很生动有趣，只是很抱歉，我还有点事，想先离开一下。” 刚才夏东锋向她做了个自我介绍，只说了自己的姓氏，她也不知道这个夏老是什么样的人物。 夏东锋好像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呵呵笑着：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人老了这记性也不好使了，居然聊天聊得连正事都忘了，姓傅的小子该骂我了吧？”他故意看了傅少北一眼。 傅少北沉着脸没说话。 这夏老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记性，他会忘？ 分明就是捉弄自己！ “这对江诗丹顿的情侣对表，小傅说把这只坤表送给你，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还请沈小姐笑纳。” 说着，他把手里那只精美的礼盒递给沈凝。 在场的人无不羡慕万分。 那可是三个亿拍下来的限量款手表！ 一个男人把这么贵的表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一个姑娘，代表了什么？ 这是当众示爱啊！ 好多人都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起哄。 “收下它，收下它！” “在一起，在一起！” 众人的喊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 很多人都把傅少北和沈凝看成了一对，觉得他们就是跑到这里来秀恩爱的。 当众喂狗粮啊！ 第4009章 爱情的见证 夏东锋更是乐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向沈凝和傅少北的目光，就像是长者看到了一对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 没有人留意到二楼的看台上，薄墨言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就连他身边的少校也消失了身影。 沈如芸看到所有人都在为沈凝欢呼庆祝，怄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她死死剜着沈凝，牙齿咬得咯咯响。 为什么是她！ 又是她！ 所有的风光都让她一个人出尽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沈如芸。 为了在这场拍卖会上大出风头，她可算是费劲了心思，投入那么多，化妆美容，还穿着卡尔大师设计的高贵公主裙。 可就愣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薄夫人像是没看到她一样，而她最最期盼的薄公子出现了，对她也是一眼也没瞧。 沈如芸的心都要碎了。 她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而这一切，都是被沈凝那个死丫头夺走的！ 她和她的那个姓傅的小白脸狼狈为奸，两个人一定是早就商量好了，要抢走属于她沈如芸的光彩。 果然，现在一切都如了他们的意。 所有人都像看公主一样看着沈凝那个死丫头，而没有半个人留意到她沈如芸。 她绝对受不了这个！ “妈，你不是说过要让那丫头身败名裂吗？为什么还不动手？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沈如芸死死咬住嘴唇，每个字都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妈心里有数。” 陈明丽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如芸嫉妒得要死，她又何尝不气？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妈和你说，那死丫头得意不了多久，她现在爬得有多高，等会就跌得有多重！”说完，她对女儿使了个眼色，声音一下子压得低低的，只有她们母女两个才能听见。 “东西放进去了吗？” 沈如芸点点头：“放进去了。” “那丫头没察觉吧？” “当然没有察觉，当时她的魂都被那个姓傅的勾走了，看都没看我。”沈如芸有些小得意。 “好，那妈就放心了，咱们就等着看戏。” “可是，我等不及了！”沈如芸心急如焚。 陈明丽眼珠一转：“好，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我出去一下。”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留意自己，便起身悄悄离开了拍卖场。 沈如芸看向逃凝，冷冷的勾起唇角。 “哼，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整个会场的人都在欢呼，叫喊，没人留意到她们母女间的悄悄话和小动作。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夏东锋手中的那只精美礼盒上。 多么珍贵的礼物，马上就要做为爱情的见证送到这美貌姑娘的手里，这姑娘怕是已经开心兴奋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在场的京城名媛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她们真想娶沈凝而代之。 就连孟思瑶和常秋雯心里也不可避免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现在，这对表实际的价值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它价值三个亿！ 第4010章 给脸不要脸 用三个亿来示爱，这份礼物和情义的份量，已经是重到不能再重。 谁也不会怀疑这样的一份感情。 孟思瑶和常秋雯两人，一个家里有权，一个家里有钱，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样珍贵的东西都见识过。 可就连她们两人都不敢保证，有这样一份值三亿的礼物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会毫不动心。 就算她们已经心有所属，也会被感动的吧。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现场的呼声越发的响亮整齐。 大部分的人都喜欢乐见其成，看到一对情侣修成正果，而小部分的人则是在凑热闹，越热闹越有意思。 沈凝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那份礼物。 咦，这是怎么回事？ 夏东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中带着疑惑看向沈凝。 人们的呼声也渐渐变得小声了些。 “谢谢夏老，让您费心，可是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沈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夏东锋愣了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收？ 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会有人拒绝？ 但他接着就重露笑容。 小姑娘是害羞了。 傅小子太不会办事了，把事情弄得这样高调，小姑娘一看就不是喜欢高调的人，所以她才会不好意思。 “呵呵，沈小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傅小子的一片心意啊，快收下收下，你接受了，他才会安心，你总不会不给我老头子这个面子吧？” 夏东锋笑呵呵地，把礼盒往沈凝手里塞去。 他以为沈凝不过是故意推脱一下，自己送到她手里，她自会就势收下。 哪知道沈凝神情坚决，反将礼盒推了回来。 “这份礼物，我真不收！” 字字清晰。 夏东锋是真的愣了。 一时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不是害羞，是真的不想收这份礼物。 他看得出来，沈凝是认真的。 所有人也和他一样，都露出了错愕万分的表情。 她这是不接受那位傅先生的情意喽？ 是这意思，没错吧？ 可为什么？ 那傅先生有钱又有貌，是多少京城名媛的梦中情人，这样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人家向她示爱，她还不接受，是不是傻啊！ 众人看向沈凝的眼神都像看白痴一样。 不少名媛都打鼻孔里喷了口气，暗骂沈凝是给脸不要脸！ 这个机会要是给了自己，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下来。 好多姑娘们都纷纷看向傅少北，脸上带着同情还有期盼。 夏东锋回过神来，眼中露出浓浓的好奇。 之前他对沈凝还只是欣赏，现在倒觉得她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让他很感兴趣。 “沈小姐，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你不肯接受傅先生的这份礼物吗？” 沈凝毫不犹豫的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忽然看向傅少北，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傅先生，咱们之前的约定你应该没忘吧？要不要我当众重复一遍？” 第4011章 失窃 傅少北面沉似水，俊美的脸庞没有半分表情。 很好，她居然当众拒绝他的礼物。 他傅少北记住了！ 彭俊凯从后面看到自家少爷的脸色，心突突的跳。 他知道傅少一定是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很大的气。 像他这么要面子的人，却被沈小姐当众下了面子，不生气才见鬼。 彭俊凯只知道傅少千万别把这股怒火发在自己的头上，他真怕自己吃不消。 沈小姐啊沈小姐，您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傅少难得对女人用心，他对你这般重视，您却一点也不领情，究竟是要搞什么啊？ 但他只能在心里嘟囔，不敢说出口来。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人们已经停止了呼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场戏越演越好看了。 夏东锋手里拿着那只礼盒，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送吧，人家小姑娘不收。 收回去吧，傅小子的颜面何存？ 他正准备再琢磨点说词儿，劝说沈凝把礼物收下，忽然间，拍卖会的门外响起了一阵骚动。 保安主任带着十几名安保人员走了进来。 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保安是不会进入会场的。 夏东锋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保安主任。 “怎么回事？” 保安主任脸露歉意，对夏东锋道：“夏老，我们刚刚接到一位贵宾的报案，说是在会场丢失了一枚珍贵的钻戒。” 闻言，会场登时一片哗然。 人们个个脸露震惊。 失窃？ 这在拍卖会上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丢了东西。 难道是小偷？ 更不可能！ 像这样半私人性质的慈善拍卖会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而且安保工作更是做得非常到位，没有接到请柬的人就算是打了地洞也进不了会场。 而进入会场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他们怎么会行窃？ 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 所以夏东锋皱紧了眉头，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是哪位贵宾丢的？在哪儿丢的？有没有仔细找过？”他神情不悦。 如果没有仔细查找就去报案说是失窃，这要是传出去，会给他的名声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安保主任看到夏东锋脸色一沉，心叫不妙，他恭敬的答道： “是何副参谋长的夫人，她说戒指本来是戴在手上的，不过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将戒指接下来放在洗手台上忘了拿走，等转身再回去找的时候就不见了。” 说着，他后背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一听是何副参谋长的夫人，夏东锋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何副参谋长的大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为他有一个爱妻的好名声。 他和夫人已经度过了银婚之年，几十年相伴如一日，对妻子的好让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会觉得羡慕嫉妒。 众人无不羡慕何夫人，嫁了这样一个好丈夫。 何夫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说谎的。 第4012章 反了天了 “有没有查下监控，看是不是清洁工拿走了？”夏东锋道。 保安主任忙道：“已经查过监控了，何夫人离开洗手间之后，并没有清洁工进去过，所以不会是清洁工拿走的，而且我们已经搜过了所有会场的清洁工，没有发现那枚钻戒，洗手间也里里外外的找过了。” 夏东锋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你带人进入会场，是不是怀疑那钻戒是参加拍卖的贵宾拿的？谁会干这种事情？你给我说说看！”他语气十分严厉。 参加拍卖会的每一个客人都是他邀请而来的，他相信自己的这双眼，他选出来的客人不会有人干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保安主任神情越发惶惑，不安道：“是是是，夏老，您千万别生气，这件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您请来的客人们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夏东锋瞪着他。 保安主任吞了口口水，才道：“何夫人进入会场的时候，的确是戴着一枚钻戒，那是她和何部长银婚纪念日那天何部长送给她的礼物，她从不离身，所以……所以我觉得何夫人不会拿这样一枚珍贵又有纪念价值的礼物来、来玩笑吧？” 夏东锋怒道：“何夫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能拿这种东西出来开玩笑？这不是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怒气冲冲。 保安主任哭丧着脸道：“可是何夫人的戒指真的不见了，何夫人急得那个样子绝不是假装的，她找到我们，说如果找不回戒指，她就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何副参谋长……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惊动了您老人家，还有这会场里的贵宾们。” 闻言，夏东锋的脸色倏的一变，吃惊道：“什么，她要和何副参谋长说？不行，一定不可以！”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何夫人的钻指真的在自己举办的拍卖会上遗失了，这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是他夏东锋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他这么多年来在京城里营造的好名声，也就会全部毁于一旦。 从此以后，他哪里还有脸在京城立足，别说在何副参谋长那儿无法交代，怕是连京城都呆不下去了。 “查，一定要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东锋气呼呼的下命令。 “是是是，夏老，我们一定会努力查清楚……”保安主任点头哈腰。 夏东锋打断他：“不只是要查清楚，还一定要找到那枚戒指，同时把偷东西的贼给我揪出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给何副参谋长一个交代。 同时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跑在他夏东锋的地盘上偷东西。 反了天了还！ “是，夏老，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偷东西的贼，绝不会让他跑了！” 保安主任双足一并，行了一礼。 他是退役军人，一举一动仍是带着军人的彪悍和勇武，军姿笔挺。 第4013章 难登大雅之堂 顿了顿，保安主任又保证道：“夏老，我查过监控，从拍卖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人离开过会场，所以就算真的有人偷走了何夫人的钻戒，他也绝对带不出去，那枚戒指一定就在会场！” 他语气十分笃定。 夏东锋听了，微微点头。 只要钻戒还在就好。 “那就开始查吧。” 保安主任登时露出为难之色。 查，怎么查？ 在这偌大的会场里找一枚小小的戒指，无异于大海捞针。 偷戒指的人更不可能在脸上写明他是窃贼这几个字。 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要想找到戒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搜身！ 可是会场有数十人，全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小保安主任能惹得起的，他哪敢下令去搜这些人的身？ 看到保安主任投向自己求助的目光，夏东锋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 他心里暗骂一句： 真是个废物，蠢货！ 这里的人能让他搜身吗？想的是什么蠢主意！ 可是夏东锋自己也想不出来比搜身更好的主意。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周围的人已经都听明白了，知道发生了偷窃事件，顿时之间，议论纷纷，声音嘈杂，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自然不乏讽刺和挖苦。 听到这些怪话，夏东锋只觉得老脸一热，里子面子全都挂不住了。 要是不尽快抓住偷东西的贼，他的老脸都要没地方搁了。 还有，拍卖还没完成，要是这件事最后他拿不出个结果的话，明天就会上了新闻的头条。 这场轰动京城的拍卖会就会变成一个大笑话，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夏东锋本来很高兴，因为拍卖还没结束，就拍出了一个三亿元的高价，可以说是史上之最，就单这一件事已经让他觉得脸上有光。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就发生了失窃这种事。 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由天堂跌到了地狱。 他发誓，要是让他抓到了那个偷钻戒的贼，绝对饶不了他！ 会场变得乱糟糟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夏东锋被失窃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礼盒还没送出去，他匆匆将礼盒交给拍卖师，然后就和保安主任走到一旁研究对策去了。 沈凝冷眼旁观，眼角扫过陈明丽母女。 虽然这母女二个谁也没有看她，但越是这样，越证明她们心里有鬼。 尤其是沈如芸，自打进了拍卖场，那两个眼珠子就死死盯着她，就算她不回头也能感受到来自身后那双充满了嫉妒和恨意的目光。 现在居然不看她了，这不正常！ 沈凝若有所思，眼前这一幕，会不会就是陈明丽布的局，玩的花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对陈明丽还太失望了。 她这智商果然是难登大雅之堂，居然想出这样低级的手段。 不堪一击！ 沈凝讽刺的勾勾唇角，收回目光，忽然对上傅少北的视线。 他的两道眉毛压得很低，乌黑深邃的眼睛里含着冷幽幽的光，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当着京城这么多权贵面前拒绝了他的礼物，等于当众打了他的脸。 他应该是恨死她了吧？ 第4014章 生面孔嫌疑最大 沈凝不介意他恨她，只要能摆脱他，就让他恨吧。 可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恨，而是带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明的东西，让她看了居然心中一颤。 她慌忙移开视线，没留意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等她发现他靠近的时候，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沈凝本能的想要避开，却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你要有麻烦了，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管天大的麻烦，我都替你解决了。” 他离得她非常近，嘴唇几乎碰到了她的耳朵，让她耳尖蓦地一热。 她敢肯定，在场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到他的话。 “不需要！” 沈凝咬咬牙，冷冷的回了他三个字。 傅少北退开一步，黑眸沉沉，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夏东锋走到拍卖台上，拿过拍卖师手中的麦克风，清了清喉咙。 本来乱糟糟的会场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夏东锋环视全场一圈，然后缓缓开口：“各位贵宾，相信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错，何夫人的那枚银婚钻戒丢失了，做为本次拍卖会的主办人，我在此向何夫人致以深深的歉意，但是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将这枚戒指原封不动的找回来，物归原主！” 他声音铿锵有力，说完之后，羸得了会场的一片掌声。 夏东锋等掌声稍息，又继续说道：“我们的安保人员已经调齐了整个拍卖场全部的监控，相信这件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那枚钻戒也会浮出水面。现在，我希望那位拿走了戒指的人能够主动站出来，归还钻戒，并向何夫人赔礼道歉，那么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大事化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威严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 “否则，我不管这个拿了戒指的人是什么身份，等真的在你身上找到了钻戒，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最后这句话，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极为严厉。 会场先是一片安静，接着响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声。 人们都很震惊。 居然真的有人这样大胆，在夏老的拍卖会上偷钻戒！ 这在他们的圈子里可是闻所未闻。 丑闻啊！ 这件事要是一曝光，这个偷戒指的人算是身败名裂，从此以后怕是再也没法踏足这个贵族圈了。 另外他们也很好奇，究竟是谁会干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一枚钻戒！ 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别说是偷，就算是钻戒掉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弯下腰去捡。 有人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居然有人敢在夏老的拍卖会上干这种事，我还真想知道这人是谁。” “这年头，谁都有手头紧的时候，缺钱说一声就行了，至于到偷钻戒这种地步嘛！” “可不是，为了一枚钻戒，简直丢尽了脸。” “这事要是闹大了，再把人抓到了警局，他以后就没法做人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猜来猜去。 他们彼此之间大部分是熟识的，而最引起众人怀疑的，就是出现在今天拍卖场上的几个生面孔。 这几个生面孔才是嫌疑最大的！ 第4015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第一张生面孔，就是傅少北。 除了主办人夏东锋，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更不知道他的身家来历。 不过却没有人怀疑他。 因为一个能拿出三亿元去拍下一对三百万情侣对表的客人，是绝对不会去偷什么钻戒的。 就算何夫人双手把钻戒送给他，他怕是都嫌那戒指上的钻石太小呢。 第二个就是沈凝。 她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不过人们相信也不是她。 她能拒绝三亿元的礼物，又怎么会把一枚钻戒放在眼里？ 何夫人的那枚钻戒再值钱，怕是也值不了三个亿。 再接下来，就是陈明丽和沈如芸这对母女了。 这是最让众人怀疑的两个人。 首先她们也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的陌生人，其次，这母女二人在会场的低俗表现让众人侧目诟病，尤其是坐在她们身边的客人，感受最明显。 而这母女两人中，又是陈明丽的嫌疑最大。 因为她中途离开过会场，去了洗手间。 窃贼是谁，好像已经摆在眼前，呼之欲出了。 沈如芸见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自己母女看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谴责，心里顿时慌了。 她紧张地抓住陈明丽的手，压低了声音： “妈，你没留下证据吧？” “放心吧，你就等着瞧好戏，看那丫头被送进警局，身败名裂吧！” 陈明丽很笃定，也很镇静。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不方便给女儿使眼色，便捏了捏女儿的手心，让她别自乱阵脚。 沈如芸不愧是演过戏的，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沈凝瞥了一眼。 哼，死丫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等你被关进了局子，看你还怎么风光得意！ 到时候就连你的小白脸也救不了你。 夏东锋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有人出声。 他露出愤怒的表情，提高了声音：“很好，既然那个偷东西的人不肯露面，那么我只好进行下一步，搜身！希望各位贵宾谅解，并予以配合。” 在场的人都有头有脸，现场又有记者，说起来，搜身真不是一个好办法。 但夏东锋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也唯有这样，才能揪出窃贼，找到钻戒，物归原主。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感到很是愤怒。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搜身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但也有支持夏东锋的。 “搜吧，让咱们看看究竟是谁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 “不错，我支持搜身！” 这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大部分是富二代。 夏东锋沉声道：“我是主办人，出了事情我要负首要责任，所以，刘主任，就从我开始搜吧。” 他一脸坦然，对保安主任说道。 这一句话顿时平息了台下许多人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夏东锋比差远了，连夏老都第一个站出来让保安搜身，他们还能说什么？ 保安主任姓刘，刚才夏东锋和他已经商量过，逼上梁山，也只能用搜身这个法子了。 第4016章 先搜她 夏东锋主动脱下外套，交给刘主任。 刘主任当着众人的面前开始检查，外套里只有夏东锋的两三件贴身物品，别的什么也没有。 见状，那些对搜身有异议的客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这么多客人，从谁开始搜呢？ 一个个搜过去，怕不是天都要亮了。 为了一枚小小的钻戒就这样兴师动众的，值得吗？ 夏东锋早就想好了对策，搜身是不得己，搜一个就得罪一个，能不走到那一步，还是最好不要。 他清清嗓子，说道：“下面我们就先从中途离开过会场的人开始检查。从监控录像中显示，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中途一共有十三人离开过会场。” 众人一听，倒是松了口气。 不错，离开会场的人嫌疑最大。 那些由始至终坐在席位上的人更是露出轻松的表情，本来嘛，这事就和自己无关，要是真的被搜了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十三个人当中，就包括陈明丽，还有沈凝和傅少北。 夏东锋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刘主任，就从这位女士开始查起，先检查一下手袋，如果找不到赃物再搜身。” 他手一指，正指向陈明丽。 夏东锋是什么人？ 他是人精！ 这一指可不是随手乱指。 在场的贵宾几乎都是他亲自拟定的，只有陈明丽和沈如芸这对母女，是看在靳夫人的面子上才加上的，他连见都没见过。 沈如芸也就罢了，毕竟她也是拍过戏的小明星，言谈举止比她母亲强得多。 加上她穿的又是卡尔大师设计的礼服，看上去应该不会偷东西。 最主要的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离开过拍卖场。 可陈明丽就非常可疑了。 几乎一开始，夏东锋就把怀疑的目标对准了她。 她有好几个疑点。 首先，就是她那一身东施效颦的打扮，处处仿照京城的贵妇，可细节做不到位，显得滑稽可笑。 其次，她骨子里带出来的小家子气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夏东锋的眼睛多毒啊，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低俗浅薄，完全上不得台面。 第三，她离开过会场。 刘主任也和夏东锋是同样的看法。 他带着保安们走向陈明丽。 “这位女士，请您打开手袋让我们检查一下。” 陈明丽愣住了，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为什么要先搜我？” “是啊，不是有十一个人离开过会场吗？为什么不先搜她们！” 沈如芸也叫道。 她只觉得脸上发烫，不搜别人，先搜她妈，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她妈吗？ 刘主任不慌不忙的道：“因为这位女士是离开会场又最后一名进入会场的客人，而离开过会场的人都会检查的，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 沈如芸还想再说，陈明丽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淡定的道：“小芸，这没什么，咱们应该配合，那就先搜我好了，这是我的手袋。” 陈明丽主动打开了手包，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 第4017章 神不知，鬼不觉 里面有钥匙，唇膏，小镜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化妆品。 当然，大多数都是廉价货，也就是仿品。 陈明丽虽然当了官太太，可始终摆脱不到那种农材人的意识。 化妆品她要用名牌的，却舍不得花大价钱，于是买回来的都是那种假冒伪劣的仿品。 表面上看全是一些大牌，什么香奈儿啊，海蓝之谜啊，娇兰啊。 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真正的贵妇名媛。 真品和仿品，她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见陈明丽手包里拿出来的都是些冒牌货，便吃吃的笑了起来。 可笑的是陈明丽听到周围的笑声，还不知道这些人是在笑什么，睁大了眼睛莫名其妙。 哼，笑什么，想从自己包包里找到钻戒，那是不可能的！ 刘主任检查得很仔细，几乎将陈明丽的手包翻了个底朝天，没放过一个角落。 可何夫人的钻戒并不在其中。 刘主任愣住了。 他看了看夏东锋，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找到。 夏东锋也看见了，他皱起眉头，接着看了站在陈明丽身边的沈如芸一眼。 虽然沈如芸不在离开会场的十一人之中，可她是陈明丽的女儿，母女二人一直在一起，难保不是陈明丽拿了钻戒之后，移交到了女儿手里。 刘主任马上领会了夏东锋的意思，转向沈如芸： “这位小姐，可以麻烦你打开手包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沈如芸登时叫起来：“凭什么要检查我的包？我中途又没有离开过会场，不是说先检查离开会场的人吗？你们应该先查她，她离开过会场，我亲眼看到的！” 她指向沈凝。 刘主任面无表情的道：“请您配合我们，至于那位小姐，我们稍后会检查的。” 沈如芸忿忿不平，气得涨红了脸，她还要再说，陈明丽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这才反应过来。 “好，查就查吧，反正我没偷东西！” 她故意把那个偷字说得很响亮。 说完，她主动把手包递给刘主任，还用眼角扫了沈凝一眼。 因为她很有把握，这些人绝不会在她的手包里搜到那枚丢失的钻戒的。 而那枚钻戒，早就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沈凝的手袋里了。 事情非常顺利，她按照陈明丽的计划，走到沈凝所在的贵宾席和她搭讪，故意泼了她一身的酒。 沈凝换衣服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拿手包。 这时候别说是放进去一枚戒指，就算她放进去一颗炸弹，沈凝也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沈如芸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请您自己打开吧。” 刘主任没接，而是客气的对她说道。 沈如芸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个保安主任对自己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她妈更客气。 “好。” 她底气十足的打开手包，和刚才陈明丽一样，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枚冰冷坚硬的东西，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 她的手伸在手包里，半天也没拿出来。 刘主任忍不住问道：“小姐，请问你手包里还有东西吗？” 第4018章 一团浆糊 “没、没有了。” 沈如芸眼底闪过一抹惊慌，飞快地看了陈明丽一眼。 陈明丽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妙。 有问题！ 刘主任看向沈如芸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他冷冷的道：“真的没有了吗？这位小姐，请把你的手包拿给我们检查一下。” 沈如芸咬住嘴唇，手指死死抓住手包不肯松开，眼神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陈明丽哪知道发生了什么，理直气壮地道：“小芸，你怎么了？把手包交给他们检查啊，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气得沈如芸差点背过气去。 她又气又恼地瞪了陈明丽一眼，反把陈明丽弄愣了。 刘主任抓住她的手包，沈如芸无奈之下，只好松手。 “准备录像。” 刘主任拿到手包后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示意保安人员打开摄像，准备开录，以免到时候说不清责任。 沈如芸脸色变得苍白，牙齿咬住嘴唇，微微颤抖。 陈明丽奇怪地看她一眼，女儿怕什么，钻戒又不在她那里。 刘主任打开手包，开始检查。 突然，他大喊一声： “找到了！” 随着话声落地，就看到刘主任从沈如芸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钻石戒指。 灯光照耀下，钻石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呆住了。 沈如芸的脸唰的褪去了全部的血色，像个石像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陈明丽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珠子瞪得老大。 天雷滚滚啊！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钻戒会在女儿的手包里被发现。 女儿不是说已经把它放进沈凝那死丫头的手袋里了吗？ “不、不可能！不、不会的！” 沈如芸终于回过神来，她尖声叫道：“我没偷，钻戒不是我偷的，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包包里，我真的不知道……” 她语无伦次的叫嚷，越发显得她做贼心虚。 “呸！抓贼拿赃，东西都从她包里找到了，还装什么无辜！”人群中有人呸了一声。 人们看向沈如芸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轻蔑，还有厌恶。 就像是看到一锅美味汤中飘的一颗老鼠屎！ “穿的人模狗样的，居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 “就是，卡尔大师的裙子都被她给糟蹋了，她根本就不配穿！” “真丢人！” “本来她就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以为攀上了京城的高枝，就想混进咱们这里来，弄了半天是想来偷东西，当贼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 沈如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只恨不得远远逃开这里，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比现在还要难堪的场景。 简直就像是噩梦！ “这位小姐，钻戒在你的手包里找到了，请您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刘主任举起钻戒，冷冷地看向沈如芸。 沈如芸的脑子还是懵的，像团浆糊。 她下意识的道：“解释什么？为什么要我解释？我没偷，不是我偷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4019章 没理的，变成有理的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没有半点说服力。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更鄙夷了。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她是个贼的事实。 沈如芸真的要哭出来了。 她就算长了十七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妈，你告诉他们，钻戒不是我拿的，不是我！”她真的哭出声来。 可她就算哭得再大声，再梨花带雨，也无法羸得周围人的半点同情。 哭有用吗？ 哭就能掩盖她是一个小偷的事实吗？ 陈明丽也是着急带上火的，可是证据确凿，钻戒的确是在自己女儿的手包里找到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假不了。 她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她必须想法子救自己的女儿。 要是被人认定她是个小偷的话，那女儿的前途就全毁了。 薄夫人可就在会场，她怎么可能会要一个偷东西的儿媳妇！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等一下！谁说这钻戒是我女儿偷的，你们什么都没搞清楚，凭什么就冤枉我女儿是小偷？我要告你们诽谤！” 陈明丽一把抓住保安刘主任的手，大声叫道。 刘主任吓了一跳，本能的想甩开她，可陈明丽抓得很紧，一下没甩开。 就在这时，陈明丽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钻戒。 “谁说这钻戒是何夫人的，这枚戒指是我女儿的，她自己的戒指放在自己的手袋里，怎么就成了贼了？你给我说清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地方，是贼吗？”她咄咄逼人，又一把揪住了刘主任的领带，直问到刘主任的鼻子上。 “……”刘主任瞠目结舌，竟答不上来。 陈明丽撒起泼来的样子吓他一跳，他虽然干了多年的保安主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泼妇。 一时之间，他有些慌了神。 “你、你先放开手，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你放手……”他结结巴巴，又气又怒，又羞又窘。 太不要脸了！ “你说！你说不清楚，我就要告你诽谤！” 陈明丽见自己几句话问得刘主任哑口无言，不禁得意起来。 她得理不饶人：“你现在道歉，马上向我女儿道歉，否则我就去告你！” 刘主任也懵了。 难道这枚钻戒不是何夫人的？ 真的是沈如芸的？ 那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他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沈如芸对老妈点了个赞，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她加大了哭声： “你……你们冤枉我，侮辱我！你们要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来没理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有理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个神转折。 是啊，谁能证明这钻戒的主人是谁？ 夏东锋也皱紧了眉头，气恼地瞪着刘主任。 这个办事不利的家伙，事情还没弄清楚，就一口咬定那丫头是小偷，万一这戒指真是她自己的，他都不好下台。 得罪那对母女不算什么，可她两个人是薄夫人亲自向他讨要的邀请函，背后靠着薄家这棵大树，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哇！ 第4020章 缩写 刘主任看到夏东锋责怪的眼神，心里更慌了。 他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何夫人丢失的是银婚纪念的钻戒，戒指里定有标志，请何夫人一辨认，事实自然分明。” 说话的人正是傅少北。 沈凝微微吃惊，看了他一眼。 他这人一脸的孤傲，居然会管这样的闲事？ “啊，对对对，我怎么把这岔给忘了，小傅啊，还是你聪明。” 夏东锋被一言提醒，笑呵呵地拍拍傅少北的肩膀，一脸的赞叹之色。 傅少北的一张俊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众人也都恍然想起，是啊，像这样珍贵的钻戒，肯定是定制的，里面一定有logo！ 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脸色顿时一变，由刚才的得意洋洋、盛气凌人变得惊惶失措。 沈如芸求救地看向母亲，陈明丽则紧咬着嘴唇，筹思对策。 何夫人这时候被刘主任亲自请了过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又是生气又是痛惜，这枚戒指对她的意义重大，倒并不在于本身的价值。 “何夫人，请您辨认一下，这是您那枚钻戒吗？” 刘主任指着陈明丽手里握着的那枚戒指。 因为陈明丽抓得太紧，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他要是硬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太难看了。 何夫人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 “很像，不过我看不清楚，能让我仔细看看吗？” 她伸出手。 陈明丽脸色发白，仍是紧抓着戒指不放。 “这位女士，请您把戒指交给何夫人辨认一下，如果您拒不交出，那我们只好报警处理了。” 刘主任冷冷看着她道。 一听到报警，陈明丽心里咯登一下，加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着她，她再也不敢强硬，只好把钻戒交到了何夫人手里。 她脸色难看，手指发抖，心里在喃喃咒骂。 何夫人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激动了将钻戒牢牢攥在掌心里。 “是是是，就是我丢失的那枚戒指，这是我家老何送给我的，这戒指里面还刻有我的名字缩写呢！” 她又摊开手掌，把戒指对着光线，指着内圈，神情激动。 夏东锋、刘主任和站在她附近的人都凑过去看，果然看到戒指内侧刻着三个英文字母，正是何夫人名字的缩写。 事实摆在眼前。 从沈如芸手袋里搜出来的，就是何夫人丢失的银婚钻戒。 就算陈明丽和沈如芸浑身是嘴，也无法辩解了。 两个人都是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她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放在沈凝手袋里的戒指，却从沈如芸的手包里搜了出来。 尤其是沈如芸。 这戒指是她亲手放的。 刘主任声色俱厉：“这位小姐，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沈如芸的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一个字。 “既然你说不出理由来，我们只好报警处理了。”刘主任当机立断。 沈如芸吓坏了，她突然大声地哭了出来：“妈，你告诉他们，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我没有偷戒指，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越哭声音越大。 第4021章 辩护 这次倒不是装的，而是她真的很害怕。 怕极了！ 这枚戒指的钻石那么大，一定价值不菲，而偷窃的罪名也是根据失物的金额来定的，再加上何夫人在京城的地位，要是报了警，她这牢一定是坐定了。 一旦坐了牢，那她还有什么前途？ 别说嫁到薄家做儿媳妇，就连她的明星生涯也要结束了。 等她从牢里出来，也肯定是人老珠黄，这辈子就完了。 沈如芸眼前一片灰色。 更让她窝火憋气的是，由始至终，她就没偷过戒指。 这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被人冤枉的感觉，快把她给呕死了。 “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偷的，我要是偷了戒指，就让我不得好死！”她一边哭一边赌咒发誓。 众人都鄙夷地看着她。 证据摆在眼前，谁还相信她的誓？ “这位小姐，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话，还是等到了警局再交待吧。” 刘主任不耐烦再和她废话，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陈明丽一下子冲了过来，去抢他的手机。 “不许报警！”她凶霸霸的道。 刘主任干过武警，虽然退役多年，身手仍是不错。 第一次被陈明丽劈手夺走戒指，是因为他大意了，这次岂能再让陈明丽近身？ 他伸手一推，陈明丽就立足不定，往后退了两步。 陈明丽顺势往地上一坐，哭着叫道：“打人啦，保安打人啦！打死人啦！” 这副泼妇的姿势一摆，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刘主任又气又急，他见过的人多了，像陈明丽这样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只是在新闻纪录里年过这种无赖，没想到让他给碰上了。 “我根本就没打过你，你、你别胡说八道！”他气红了脸。 陈明丽哪里管他，只管扯着嗓子号哭，干打雷不下雨。 “你冤枉我女儿偷东西，还动手打人，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我要去告你！” 陈明丽撒泼归撒泼，可她一点也不傻，始终牢牢咬住了刘主任，并没有连会场的主办人夏东锋一起骂进去。 刘主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没冤枉她，戒指是在她手袋里找到的，这是事实！大家都能做证！” 陈明丽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可她不能任由女儿被警察带走，关进牢里。 她一开始也被这个事实惊得呆若木鸡。 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忍不住在心底骂起沈如芸来。 一定是这丫头眼皮子浅，看到这么大颗的钻戒就动了心，私自留了下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丫头也不想想，以后嫁进了薄家，她想要多大的钻戒没有，至于贪图别人的东西么？ 简直是气死她了！ 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要出力替女儿辩护的。 “什么事实，狗屁事实！事实就是，我女儿由头至尾就没有离开过会场，何夫人的戒指是在洗手间不见的，我女儿怎么可能拿她的戒指？我女儿就是被冤枉的！” 沈凝不由看了陈明丽一眼。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事情到了这步，还能想出这条理由来。 她虽然蠢，还有点小聪明。 第4022章 最后的稻草 陈明丽一说，在场的人也愣了愣。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戒指不可能是沈如芸偷的。 沈如芸才反应过来，她立马不哭了，理直气壮的挺起了胸：“对啊，我都没离开过会场，凭什么说戒指是我偷的！你们冤枉我！” 陈明丽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抓刘主任的手。 她不哭也不闹了，堆了一脸的笑，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刘大哥，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女儿是绝不会做偷东西这种事的，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别冤枉了好人！” 刘主任浑身一个哆嗦。 他赶紧后退一步，躲开了陈明丽。 瞧她那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还好意思管自己叫大哥，脸皮可真厚，他算是长了见识了。 他皮笑肉不笑：“这位夫人，你说得没错，你女儿的确没离开过会场，这戒指不是她拿的。” 听到这话，陈明丽和沈如芸登时松了口气。 哪知道两人心里的石头还没落地，就听到刘主任的声音继续响起： “既然不是她拿的，那就是你拿的，你拿了何夫人的戒指之后，便放在了你女儿的手袋里，这位夫人，你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吗？” 什么？！ 陈明丽像是挨了当头一棒。 整个人都懵了。 她万没想到，自己光顾着去捞女儿了，却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解释什么？ 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因为戒指就是她拿的！ 陈明丽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刘主任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重新取出手机：“我看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还是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吧。” “不、不能报警，求求你，一定不能报警！” 陈明丽慌了，抬眼求救地看向周围。 可所有人都用冷蔑和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偷东西的贼！ 夏东锋沉着脸，心里很后悔。 他真不该顾着薄夫人的面子，给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发了请柬。 结果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将一场赞誉京城的拍卖会给搞成了这样，出了这样的丑事！ 陈明丽心慌意乱，只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不可以坐牢。 她病急乱投医，把目光投向薄夫人，哀求的伸出手去，就像是溺水的人发现了一棵救命稻草，想牢牢握住。 “薄夫人，请您帮我求求情，千万别报警，我不是贼，我真的没有偷啊。” 蠢货！ 薄夫人的脸色难看之极，她只感觉到周围人都向自己看了过来，脸上热辣辣的发烫。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尴尬过，恨不能把陈明丽的嘴给堵起来。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薄夫人不说话，陈明丽更慌了。 “夫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您救救我，小芸她可是您没过门的儿媳妇啊，您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要帮我说说话啊！” 什么？！ 陈明丽的话像个重磅炸弹一样，惊得在场的人半天回不了神。 薄夫人没过门的儿媳妇？ 众人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吧！ 薄家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家攀亲戚！ 第4023章 移花接木 他们虽然不知道陈明丽和沈如芸是什么来历，可是这母女二人在拍卖会上的种种表现，可以说是丑态毕露。 丢人丢大发了。 别说是和这样的人攀亲戚，他们就连这两个人的身边都不愿意靠近。 薄家是怎么回事？ 薄老爷子能同意自己的宝贝孙子，娶那个偷钻戒贼的女人的女儿吗？ 贺夫人实在没忍住，悄声道：“她说的话是真的？她女儿真的是墨言没过门的媳妇？” 薄夫人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把陈明丽给掐死。 听到贺夫人的问话，她脸色又青又红，咬得牙齿咯咯响。 “不是！” 好半晌，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来。 在这一刻，她已经下了决心，绝不会让沈如芸踏进薄家的家门！ 就为了她有一个上不得台面，又不识眉眼高低的妈。 陈明丽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彻底断送了女儿的希望。 见薄夫人不说话，她又继续哀求。 薄夫人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她努力维持着平淡从容的神情，冷静的开口： “刘夫人，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事实究竟怎样，你心里最清楚。刘主任并没有针对你，要是你觉得不公平，被冤枉了，不如让警察来调查，相信他们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她这话一说，摆明了就是置身事外，不想管这闲事。 同时她的态度也表明，这对母女二人和薄家没什么关系。 在这种时候，薄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薄夫人才不会容许薄家在京城多年的好名声因为陈明丽母女这件事而被泼上污水。 否则薄老爷子不会放过她的。 邀请陈明丽母女来京的事情，薄夫人并没有禀报老爷子，她是擅自作主，本来是想拉拢一下儿子和沈如芸，让他们私下见个面，培养一下感情。 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出这档子事。 这对母女简直太让她失望了。 夏东锋和刘主任听了薄夫人的话，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薄夫人会替陈明丽出头，那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一边是薄家，一边是何家，两家可都不是能得罪的人物。 既然薄夫人摆明了态度，那这件事就公事公办好了。 夏东锋心中大定：“刘主任，报警吧，然后把这位女士带出会场交给警方，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处理好了。” 闻言，陈明丽和沈如芸脸色大变，像是挨了重重的一棒。 “不能报警！不能让警察抓走我妈！你、你们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沈如芸一急，又哭了起来。 陈明丽脸如死灰，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她本来以为的救命稻草薄夫人并没有出手相助，这是打算不管她死活了么？ 怎么办？ 要是自己进了警局，女儿也没希望嫁进薄家了。 可是现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容不得她抵赖。 但是…… 或许现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移花接木！ 陈明丽眼睛一亮，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人群中的沈凝一指，尖声叫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戒指是她偷的，就是她！她才是真正偷戒指的人！” 第4024章 撕破脸不要了 闻言，众人循声瞧去，都是一怔。 那不是刚被神秘阔少用三亿元示爱的那个姑娘吗？ 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夏东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刘主任看了沈凝一眼，心下也是半点不信。 他不耐烦了：“这位女士，请您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有什么话还是到警局再说吧。” 正准备指挥保安将陈明丽带出去。 就在这时，陈明丽一不做，二不休，她使劲挣脱了抓住她的保安，还挠伤了一名保安的脸。 保安们都惊呆了。 他们还没遇到比陈明丽更撒泼的女人。 陈明丽接着一头向沈凝撞了过去，骂道： “我撞死你这个死丫头，你太没良心了！小芸她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想用这种法子去害你姐姐！她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边骂一边哭。 沈凝也没想到陈明丽会真的撕破脸不要了。 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傅少北抓住她的手臂一拉，然后整个人挡在她身前。 他右手一挥，便将撞上来的陈明丽甩了出去。 陈明丽一跤摔倒，只听得“哧啦——” 她那条紧身旗袍扯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穿了黑丝的大粗腿，还一不小心露了底。 “哈哈！” “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大片嘲笑声。 陈明丽又气又羞，又恨又恼，加上刚才扭了脚，爬了半天没爬起来。 沈如芸臊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可陈明丽是她妈，她总不能任由自己的妈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出丑。 她只好上去把陈明丽扶起来，低声埋怨： “妈，别再丢人了。” 陈明丽正在气头上，闻言更火了，对她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任由你那个没良心的妹妹作践你，冤枉你！妈替你出头，你还拦着我？明明是她偷了戒指，却放在你的手袋里让别人冤枉你是贼，你就由得她欺负啊！妈平时虽然告诉你对妹妹要忍让，但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忍她？她抢了你的未婚夫，你忍了，现在她又诬陷你是小偷，你还能继续忍吗？” 陈明丽的声音大得很，满会场的人都能听到她的泼妇嗓门。 可众人都被她口里爆出来的料给惊呆了。 怎么个意思？ 他们看看陈明丽，看看沈如芸，又看看沈凝，都觉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沈凝在心里又给陈明丽点了个赞。 还真是够聪明的。 表面上这话是陈明丽在骂女儿，却字字都在指桑骂槐，把一盆脏水扣在了她的头上。 她扯扯唇角，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陈明丽做戏。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薄夫人。 这个抢未婚夫是怎么回事？似乎只有薄夫人能给他们一个解释了。 薄夫人不会无缘不故的请这对母女来参加拍卖会，众人都猜测他们之间或许是亲戚关系。 陈明丽的话，一下子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他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弄了半天是薄家的亲家！ 可是不知道薄公子的未婚妻，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 第4025章 声情并茂 记者们更是眼睛发亮，暗戳戳的欢喜，心道终于挖到了一条大新闻，今天所来不虚！ 沈如芸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 她立刻开始演起戏来，嘴巴一扁，眼泪就委屈的掉了下来。 “妈，我知道自己很傻，可小凝是我妹妹，我、我……” 她咬着嘴唇，声音哽咽，忽然抬头看向沈凝，声音可怜兮兮的。 “小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妈，自从我妈嫁给了爸爸，你就一直讨厌我们母女，你不回家，不和爸说话，不肯叫妈，这些我们都不怪你，可是我妈她真的待你很好，有好吃的她给你留着，不许我和彤彤吃一口，有漂亮衣服也是先给你买，你不穿的我才拿来穿。你发生车祸之后，妈更是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你出院了，妈又亲自给你做各种营养品，就连香奈儿的衣服几万块一件，只要你开口说要，妈都会毫不犹豫的买给你……” 说话这里，她的声音哽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红红的。 不少人都被她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打动了，纷纷向沈凝投以质疑的眼神。 沈凝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只看到沈如芸闭了闭眼睛，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越发的引人同情。 她又道：“我妈和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待你，怎么就换不来你的一点真心呢？你抢我的衣服，我不怪你，你抢了我心爱的男人，我也没恨过你，可是小凝，你为什么总是不满足？你为什么要偷了这枚戒指，然后陷害我？为什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整个都哑了，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沈凝掉眼泪。 真感人啊！ 好多人都开始同情起她和陈明丽来，而沈凝就是那个什么都要抢的恶妹妹！ 原来这才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和童话故事完全是相反的嘛！ 人们心想。 沈凝听到沈如芸和陈明丽这么颠倒黑白的说法，不气反笑。 面对众人质颖又愤怒的目光，她的脸色一如往常般平静，看不到半点羞愧。 她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小芸，你说这戒指是我偷了，然后栽赃给你的，能拿得出证据吗？” 沈如芸一愣，接着就下巴一抬：“我当然有证据，我妈就是证人，她亲眼看到是你偷了何夫人的戒指！” 转头她又对陈明丽道：“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吧，咱们不能再维护她了，你的一片好心只换来她反咬一口，咱们对她再好，可她却是一条没有心的白眼狼！” 她空口白牙的说着谎话，眼都不眨一下的。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们母女最后的机会，要是不把沈凝拖下水，她们两个就要被送进警局了。 陈明丽脸上的哀痛也十分逼真，还真的掉了两颗眼泪。 她叹着气道：“小凝，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我虽然是你的继母，可自问真没什么亏待你的地方，可你总是恨视我，我本来想帮你隐瞒的，可现在瞒不住了，不错，我是亲眼看到是她拿了何夫人的戒指！” 第4026章 十个后妈九个毒 沈凝真服气了。 怪不得沈如芸可以去当小明星，是因为她有一个演技这么好的妈！ 这也难怪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把陈明丽当成了宝，完全没看透她低贱庸俗的本质。 沈凝再次勾唇，反问一问：“既然你亲眼看到我拿了戒指，为什么不早说出来？真的是为了帮我隐瞒吗？” 陈明丽眼神哀戚：“小凝，你始终不相信我，不管我怎么待你，你都觉得我会害你一样。但是不管怎样，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 她又流了两行泪，抬头看向刘主任，请求道：“刘大哥，我家小凝肯定不是有意要拿那枚戒指的，她可能只是想先帮何夫人保管一下，后来可能就忘了，把它放在了小芸的手袋里，她们姐妹俩经常拿错东西，所以不小心放错了也是有的，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是不是？” 刘主任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这偷和拿的性质能一样吗？ 偷就是偷，再怎么掩饰也没用！ 可这偷戒指的人，究竟是谁？ 他更倾向于陈明丽是贼。 不过折腾了这么半，他已经捋清了思路，眼前这对母女是亲生的，另一个不是。 这三人的关系还够复杂的，够写本书的了。 现在的情况是，后妈为了自保，一口咬定钻戒是丈夫前妻的女儿偷的。 呵呵！ 都说十个后妈九个毒，看来还真是这样。 在场的人几乎都和刘主任一样的想法。 陈明丽的这番说话并没有打消他们的怀疑和鄙夷。 沈如芸眼角看过去，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于是咬着嘴唇，再次开始了表演。 她哀戚的看向沈凝：“小凝，你平时怎么讨厌我，怎么恨我都不要紧，甚至你冤枉我偷东西，我也不怪你。可是我妈她对你那么好，现在她就要被冤枉是贼了，你真的就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我求求你，你就承认了吧！你这样害我妈，你怎么忍心啊……”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接着她又抬起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周围，哀求道：“你们也别怪我妹妹，她一定不是有意要拿那枚戒指的，她是不小心拿了，又放错了地方……她还小，你们别怪她，也别抓她……” 这台词说来就来，眼泪说有就有。 别说，沈如芸把这个温柔脆弱又楚楚可怜的姐姐形象，演得还挺不错，最起码羸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和怜惜，觉得她真是被冤枉被陷害的。 而那个陷害她的人，就是那个恶毒妹妹。 “我相信这位小姐，她看着不像是贼，更不会偷东西。” “不错，人家穿着的可是卡尔大师设计的礼服，怎么可能会偷钻戒？” “我看就是那个妹妹故意栽赃陷害的！” 现场的不少舆论纷纷倒向了沈如芸这边。 陈明丽和沈如芸心中窃喜。 夏东锋和刘主任互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凝。 不是他们怀疑沈凝，而是沈凝的确是离开过会场。 第4027章 漏洞百出 他们都记得那场骚乱，她被泼了酒，然后被带离了会场，过了好一会儿，她了一身礼服后，重新回到会场。 那个场面还引起了全体注目，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表面上看她是去换衣服了。 但这段换装的时间不短，她中途又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现在想想，她的嫌疑也很大。 夏东锋忍不住看了傅少北一眼，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傅少北立刻眼神凌厉的瞪了回去。 啧啧，这小子还真够护犊子的。 夏东锋心里嘀咕，却也因此打消了对沈凝的怀疑。 他早就看了出来，傅家这小子是看上这小姑娘了，可这小姑娘对他却明显没那个意思。 这小姑娘连送到手的上亿元礼物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会去偷一枚几百万的钻戒？ 很可笑嘛！ 夏东锋相信沈凝不会是贼。 但他相信，不代表别人也相信，如果不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来，看样子想洗清她身上的嫌疑是不太可能的。 他有心想帮沈凝，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怪只怪，那个后母和姐姐太会演了。 沈凝眯了眯眼睛，唇角始终挂着有意无意的浅笑。 不得不说，陈明丽和沈如芸这对母女配合起来演的这场戏还算是精彩。 可惜，漏洞百出！ 尤其是沈如芸，居然把自己演成了一朵矫揉造作的白莲花，让人见之作呕。 她勾起唇角，不去理会沈如芸，而是直接问到陈明丽的面前： “陈阿姨，你刚才说，你亲眼看到我拿了何夫人的钻戒，又亲手将它放进了小芸的手袋里，是不是？” 不知怎的，陈明丽看到沈凝脸上那始终淡然的表情就觉得有些心慌。 她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低下头半晌，心里却在盘算刚才的话有没有破绽，不会被死丫头抓住什么把柄了吧？ 这死丫头可是聪明得很！ 可她想了又想，觉得没破绽。 于是她抬起头来，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小凝，这些年我扪心自问对你不薄，小芸虽然是我亲生女儿，可我对你比对她还要好，但这次我不能再袒护你了，不是我向着小芸，而是你做得太过份了。你不当小芸是你亲姐姐也就算了，可你不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害她啊？她要是进了警局，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她说到这里，又挤出了两滴眼泪来。声音也变得哽咽：“自从我嫁给你父亲，你就不喜欢我，你怪我。可是你心头有气，对我不满，你可以站着我来啊，但是小芸她是无辜的，她那么善良，对你那么好，一直拿你当亲妹妹一样，你却这样害她……你、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这番如怨如诉的控诉，引起了周围人对沈凝强烈的不满。 过份，太过份了！ 本来众人都厌恶鄙夷陈明丽母女二人的鄙俗，可现在众人纷纷把这份厌恶和鄙夷转嫁到了沈凝的身上。 原来童话故事灰姑娘在现实中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并不是所有的后妈和姐姐都是恶毒的。 恶毒的妹妹也大有人在。 眼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第4028章 风向逆转 “什么妹妹啊，真让人恶心！” “就算是后妈又怎么样？这样好的后妈她还不知足，没良心的白眼狼！” “可怜了她那个姐姐，对她的好全喂了狗，反而被狗咬了一口！” “太不要脸了！” “刚才还故作清高不肯接受那只情侣表，我看全是假装的，怕是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叫着我要我要！” “这就是欲擒故纵嘛！别瞧这小姑娘一脸清纯的样子，谁知道骨子里是什么东西。” “人不可貌相啊！” “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薄少的未婚妻！她根本就不配，她那个姐姐我看还差不多。”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都在指着沈凝的鼻子骂。 虽然不带脏字儿，可话却越来越难听。 风向一下子就逆转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都心头窃喜。 沈凝一脸的云淡风轻，对这些话明明听在耳中，却像是如清风过耳，没有半点反应。 夏东锋和刘主任看在眼里，都觉得奇怪。 这小姑娘真沉得住气。 换了他们两人在沈凝这个年纪，面对这么多的讽刺漫骂，他们都做不到像沈凝这样气定神闲。 夏东锋忍不住又看了傅少北一眼。 这小子眼光不错！ 傅少北却根本没看他。 他站在沈凝身边，距离极近，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沈凝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只要你点一下头，我马上把这件破烂事解决掉，让这些人都闭上嘴，还你清白！” 她不禁勾勾唇角，讽刺的笑了笑，眼角都没有扫向傅少北。 他愿意帮她的忙，肯定是有条件的。 可她不会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她能打得出去，就能收得回来。 看戏看到这里，陈明丽母女的伎俩已经全都暴露无疑，再下去也没什么新花样了。 沈凝突然上前一步，眸光清澈如水，盯在陈明丽的脸上。 “陈阿姨！”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 陈明丽却本能的愣了一下，一接触到沈凝那双眼睛，心头突的一跳，暗骂了一句。 死丫头又想玩什么？ 沈凝似笑非笑的开口：“我想请您再清清楚楚的说一遍，你是亲眼看到我在洗手间的台子上拿了何夫人的那枚钻戒，然后又亲手放进了小芸的手袋里的吗？” 她的眼睛又清又亮，又大又圆，清澈得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陈明丽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直犯嘀咕，直觉告诉她，死丫头好像在给自己挖坑。 可她仔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证词没毛病，她拿钻戒的时候看得很仔细，周围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嘴长在她身上，她说是谁拿的，就是谁拿的。 不过…… 她还是很保守地点了下头：“我的确是亲眼看到你拿了那枚戒指，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放在小芸手袋里的，我没有亲眼看到，否则，我也不会允许你那样做。” 沈凝微微一笑。 这个陈明丽还有点小聪明，可惜，完全没用对地方。 她的确是在挖坑，可陈明丽还是没有察觉的跳了下去。 第4029章 步步紧逼 “既然你是亲眼看到的，那么请你再仔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我是怎么拿到那枚戒指的，最好细致到具体的动作，比如，我是用哪只手拿的戒指？” 沈凝的神情不慌不忙，语速也不疾不缓。 可她的问题却让陈明丽一下子卡了壳。 “这个……”她哪里知道，戒指根本就是她拿的，她只好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夏东锋沉下脸来：“我们不想冤枉每一位客人，这位女士，你最好仔细回想一下，如果还是想不起来，我们只好请你去警局里回想了。” 他这一开口，众人都明显的意识到了什么。 哟，看样子夏老是站队恶毒妹妹了！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莫非那妹妹是被冤枉的？夏老可不是随便站队的人。 那些对沈凝冷嘲热讽的人全都闭紧了嘴巴，心中暗暗后悔，万一这钻戒真不是那妹妹偷的，自己刚才的话可就得罪了夏老。 这可大大不妙。 这些人后悔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听到要去警局，陈明丽下意识的心中一个哆嗦。 她只好硬着头皮胡编：“我想起来了，我刚进洗手间的时候，看到洗手台上好像有东西一闪一闪的，也没在意，就进去方便了，我出来的时候就正看到小凝她左右张望，然后飞快的拿了那枚戒指……” “陈阿姨！” 沈凝打断她，追问：“请您说得再仔细一点，我是用只手拿的戒指？” 陈明丽略一犹豫：“右手。” 沈凝点点头：“那我是怎么拿的戒指，是一把抓起？还是用手指拿的？如果是用手指拿的，那么我用的是哪几根手指？是拇指和食指？还是拇指食指和中指？” 她步步紧逼。 “这个、这个……” 陈明丽被问得满头大汗，心里慌得不得了。 死丫头，问题太刁钻古怪了，让她怎么答啊！ “我、我没看清楚，你速度太快了。”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 沈凝诧异道：“你不是亲眼看到我拿的戒指吗？怎么会没看清楚？陈阿姨，你再仔细想想。” “这个……你当时背对着我，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才没看清楚。” 陈明丽情急智生，很快想出了一个理由。 沈凝微微一笑。 刘主任这时候开了口：“你刚才明明说是亲眼看到，这会儿又说被挡住了视线，也就是说，你刚才是在说谎，你根本没亲眼看到这位小姐拿了何夫人的戒指，是不是？”他声音徒转严厉。 他是个人精，从夏东锋的一句话里就听出了门道。 然后他也马上选择站队沈凝。 陈明丽慌了一下，忙道：“我是亲眼看见的，我、我没有说谎！” 她意识到自己是证人，证词要是变来变去的话，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忙一口咬定。 “既然是亲眼看见的，为什么又说没看清楚？”刘主任继续追问。 陈明丽被问得额头直冒汗。 她脑子飞快的转着，很快又想出一条理由： “我看清楚了，刚才是我没记清楚，我想起来了，她是用右手，对，就是右手！用的是拇指和食指！” 第4030章 继续演戏 陈明丽的语气很笃定，就像是真的亲眼目睹。 哼，这几个家伙想跟死丫头一起套她的话，把她当傻瓜啊！ 她一点也不傻。 一般人都习惯用右手，除非是左撇子。 陈明丽回想起平日吃饭的时候，沈凝都是用右手拿的筷子，所以她不是左撇子。 而大多数人去拿像戒指这种小物件的时候，都习惯性的会用拇指和食指。 她就是这样。 拿走那枚钻戒的时候，她用的就是这两根手指。 说起来也真是机缘巧合，本来她准备了另一样东西想栽赃给沈凝，没想到机缘巧合，在洗手间的台子上发现了一枚闪亮的钻戒。 那钻石又大又亮，最少也有三克拉重，一看就是哪个参加拍卖会的贵客遗失在这里的。 陈明丽一下子就动了心思。 她自己准备的那样东西价值和这枚钻戒比起来，可差远了。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枚钻戒，她可以不着痕迹的将这把火引到沈凝的身上。 这枚钻戒的主人身份一定不凡，要是知道自己的戒指被死丫头偷了…… 嘿嘿，这么一想，陈明丽就美得冒泡。 她毫不犹豫的拿了那枚戒指，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洗手间，交给了沈如芸。 然后沈如芸又偷偷放进了沈凝的手袋。 一切进展都顺利之极。 沈凝听完之后，点了下头，又问：“那后来我拿走钻戒，把它放在小芸手袋里，您并没有亲眼看到，是不是？” 陈明丽现在小心得不得了，就怕沈凝给她挖坑。 沈凝的每句话都让她如履薄冰。 她想了一想，才点头道：“我的确没亲眼看到，我只是看到你拿走了那枚戒指，当时我以为你是拿着戒指去找失主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把它放进小芸的手袋里！小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你爸爸失望了……” 她声音哽住，一脸的痛心疾首。 沈如芸赶紧扶住她，劝道：“妈，你别伤心难过，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虽然她不当我是姐姐，可我却始终把她当成亲妹妹。要是爸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小凝失望的，我不忍心看到爸爸失望的样子，妈，你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样哀婉的神情和语气，再次博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好感。 “多好的姐姐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到顾着她妹妹。” “真是人美心也美。” “可不是，姐姐这么好，妹妹却是个白眼狼！” 众人被沈如芸打动，又开始对沈凝侧目而视。 沈如芸委屈的垂下眼帘，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哼，死丫头，让你和我斗，姐姐可是演戏的！ 沈凝挑了挑眉梢，用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如芸的这番表演，唇角缓缓翘了起来。 她没有再理会这对母女，而是转向了刘主任。 “既然现在人证俱在，那么有一种方法可以验证何夫人的钻戒究竟是不是我拿走的。” 第4031章 指纹鉴定 “什么方法？”刘主任问。 现在人们一边倒的向着陈明丽母女，他暗暗为沈凝担忧，可这姑娘却一脸的不慌不忙，还真让他大开眼界。 “报警。” 沈凝清清楚楚的吐出两个字。 报警？ 众人都大吃一惊。 尤其是陈明丽母女。 夏东锋和刘主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呆呆看着沈凝。 这丫头是不是傻啊！ 现在有了人证也有了物证，她就是偷钻戒的人。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她肯向何夫人赔礼道歉，态度诚恳的话，或许何夫人不会追究这件事。 在场的都是京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事情闹到警局，对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所以夏东锋和刘主任都想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现场有不少的记者，但只要他示意一下，这件事情就不会被曝光。 一旦报了警，事情可就闹大了，再也没办法回头。 到时候等着沈凝的，可就是牢狱之灾了。 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夏东锋不相信沈凝这样聪明的人会想不到。 可她为什么要主动的把绳子套进自己的脖子里呢？ 夏东锋想不明白。 何夫人的钻戒价值不菲，以偷窃罪判刑的话，她最少要坐个三年五年牢，大好的青春就这样糟蹋了。 就算她背后有傅少北这个靠山，可进警局容易，捞出来却难。 傅少北有这个实力捞人，可他却不可能堵住京城人的攸攸之口。 到时候沈凝的名声就会彻底败坏，她想再嫁进傅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这里，夏东锋忍不住看向傅少北，想瞧瞧他是怎么个意思。 傅少北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沈凝。 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沈凝毫不考虑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显然是成竹在胸，他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从这场指证中脱身出来。 如果她失败了，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现在，他决定暂不出手。 夏东锋没从傅少北那里得到半点提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刘主任频频看向他，显然是等他的决定。 夏东锋不想把事情闹到警局，这事传出去对他也不好，毕竟是在他举办的拍卖会上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想了想，他问沈凝： “沈小姐，你确定要报警？其实，这件事情还可以……”他想劝一下沈凝，让她给何夫人赔个礼道个歉，把这件事了结了。 可沈凝没等他说完就点点头。 “夏老，我觉得还是报警的好。相信到了警局，一定可以还我一个清白。” 夏东锋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就这么笃定，自己是清白的？” 沈凝微微一笑，从容淡定：“因为我的确是清白的。真正偷钻戒的人一定忘了件事，如果戒指真的是我拿的，那么这戒指上一定会留下我的指纹，否则，留在戒指上的就是真正窃贼的指纹，到了警局，只要做一个指纹鉴定，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指纹鉴定！ 众人登时恍然。 第4032章 垂死挣扎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多简单的事情！ 刘主任更是惭愧的连连摇头。 或许在圆山会所干了这么多年的保安主任，第一次遇到偷窃这种事，他才一时没想到这个。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啊。 夏东锋摸摸下巴，赞许地冲沈凝点点头。 “不错，好法子，刘主任，那就报警吧。” 从沈凝的这一句话就可以判断出她绝不会是小偷。 在场的很多人都后知后觉的随声附和起来。 “对对，报警！” “只要一验明指纹，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刘主任本来和夏东锋的意思一样，这事能不闹大还是别弄到警局的好。 可现在夏老都这样说了，他只好点点头，取出手机准备报警。 “不能报警！” 陈明丽的脸色唰的变了，冲过来要抢刘主任的手机。 刘主任吃了一次亏，哪里还会吃第二次。 他轻轻一推，陈明丽就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等她还想冲上来的时候，四名身材高大的保安人员已经像堵墙般挡住了她。 “为什么不能报警？” 刘主任并没有马上拔号码，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陈明丽。 陈明丽紧张得额头冒汗，眼神闪躲，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可她还在垂死挣扎：“不、不能报警，一旦报了警，就会毁了我家小凝的前途。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不能看到她就这样毁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真相说出来，夏老，求求你，不要报警，不要毁了我家小凝的前途，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过，我……我不指证她了……” 她咬着嘴唇，泪珠泫然欲泣，终于从眼角滚落下来。 这戏演得连沈凝都想拍手称赞。 沈如芸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现场这些人不是傻子，陈明丽的戏演得再好，话说得再漂亮，也没人会相信了。 夏东锋的心里更是跟明镜似的。 他神情严肃，语气冰冷，视线像刀锋般射向陈明丽，只看得陈明丽根本不敢抬头。 “这位女士，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能收得回来吗？你刚才亲口指证沈小姐就是偷钻戒的人，所有人都听到了。当时指证她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就没想到会毁了她的前途？既然你说的时候没想到过，现在又说这种假惺惺的话做什么！” 他的话义正辞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陈明丽伪善的假面具。 在场的人都为夏老的这番话叫起好来。 陈明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我是真的当她是我女儿的……” 她还想继续表演，可夏东锋已经不想再看她演戏了。 他直接下命令：“刘主任，报警！” “不能报警！” 陈明丽再次尖叫，冲过去想抢刘主任的手机，可保安人员哪里容得她靠近。 两只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臂，熟练的轻轻一扭，就将她的胳膊反到了背后，让她动弹不得。 第4033章 防线崩溃 陈明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还不死心的继续哀求： “求求你们，千万别报警，你们会毁了我女儿的前途的！” 呸！ 这拙劣的演技！ 就连沈如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脸颊热辣辣的发烧。 众人那鄙夷不屑的眼神就像探照灯一样，照得站在陈明丽身边的她都无法抬头。 夏东锋冷冷道：“毁了你女儿的前途？我怕你是怕毁了自己的前途吧！” 陈明丽心中一颤，还没等她开口狡辩，刘主任已经先声夺人：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如果你不说，就等到了警局再说，不过到时候怕是你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戒指上的指纹就是最好的证据！” 陈明丽的脸色大变。 她百密一疏，居然忘了还有指纹鉴定这件事。 更何况当她看到那枚光闪闪的钻戒的时候，她整个脑子都懵了，一门心思想的是拒为己有。 后来想了想，才决定把它留着栽赃给沈凝。 她当时那么激动，拿钻戒的时候怎么可能想到会留下指纹这种事。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要到了警局一验指纹，马上就能证明自己说的全是谎话。 不但暴露了自己，还暴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为这戒指上不只有她的指纹，还有沈如芸的。 该死！ 陈明丽越想越恨，越想越悔。 “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所有人都盯着陈明丽，等她认罪。 可她还是死咬着牙不肯承认那钻戒是自己偷的。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一旦承认，就坐实了偷窃的罪名，到时候女儿一样会被她连累，再也没希望嫁进薄家了。 可她不承认就行了吗？ 一旦报警，真相还会大白。 只不过多费了一道手续而已。 沈凝勾勾唇角，鄙夷的移开了视线。 陈明丽要继续蠢下去，她才懒得管。 “妈，妈！”沈如芸又气又急，都快哭了，扯着陈明丽的衣角，压低声音：“你就承认了吧，要是真的报了警，会连累到我的。” 她现在想想都要怕死了，那戒指上有她的指纹啊，到了警局，她就算长一百张嘴解释不清楚。 所以她只想让她妈认罪，好把自己解脱出去。 陈明丽脸如死灰，浑身发抖。 全完了！ 她费劲心思安排的计划会变成了这样。 居然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 陈明丽眼前一片灰暗。 她为女儿铺就的光明前途，被她给亲手断送了，很快，她们母女两个就会锒铛入狱，一副锃亮的手铐扣在她的手腕上。 只要想一想，她就全身哆嗦。 刘主任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拒不承认，也懒得再和她多说废话。 他看向夏东锋：“夏老，真相已经大白，这偷戒指的人已经呼之欲出，既然她不承认，那我就报警了。” 虽然几次三番的把“报警”两个字挂在嘴上，可他还真没这意思，不过是故意给陈明丽的心理上施加压力。 果然，他话音刚落，陈明丽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不能报警，我说，我说……” 第4034章 向她下跪 就在这时，沈如芸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妈，你不能乱说！” 她突然想起，要是她妈承认了是贼，那她就是贼的女儿，哪还有希望嫁进薄家？ 薄夫人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啊。 沈如芸的反应比她妈慢了不只一拍。 她想到的，陈明丽早都想到了。 可这时候，她不承认的话就要被送进去坐牢，权衡利弊，她宁可承认，然后向何夫人求情，免了牢狱之灾。 但沈如芸不愿意。 她忽然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扑通！” 她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沈凝的面前，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神情哀婉动人。 “小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发泄在我身上吧，不管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绝不怨言。只是我求求你，放过我妈妈吧，好不好？她是做错了，不该把脏水泼在你身上，可看在爸爸的份上，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好吗？求求你，不要把我妈送进警局。” 她居然会向沈凝下跪！ 就连沈凝都觉得匪夷所思。 沈如芸给她的印象一直像只高傲的孔雀，她本来以为沈如芸是那种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人。 看样子，这对母女比她想的还没有下限。 她扯扯唇角，眼底闪过一抹讥嘲。 “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求错人、也跪错人了？我既没有偷戒指，也没有坚持要报警，再说，咱们都是一定人，我怎么会害自己人呢？” 这几句话她说得慢条斯理的，可话中的讽刺意味浓得不能再浓。 好多人听了都哧哧地笑出声来。 沈如芸臊得满脸通红，跪在那里，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死丫头，太牙尖嘴利了！ 尤其是听到沈凝提到“一家人”三个字的时候，沈如芸就觉得咋这么渗得慌。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沈凝，见对方唇角那个似有似无的笑意，忽然觉得她很陌生，而且很强大。 强大到让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 在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跪下去的时候，沈凝又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扶了起来，还给她拍了拍裙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体贴亲热得让她都不认识了。 “姐姐，咱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千万别再这样了，让人看笑话。”沈凝又道。 她在心里微微一笑。 要演戏，谁不会？ 果然，她这几句话轻轻巧巧地就扭转了众人对她的印象，纷纷对她产生了好转，然后向陈明丽母女侧目而视。 鄙夷和厌恶毫不掩饰。 “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母女两个一起做戏，尤其是这个姐姐，还想往她妹妹身上泼脏水，真恶心！” “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丑！” “……” 陈明丽母女被骂得是狗血淋头，根本抬不起头来。 两个人这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陈明丽哪里肯这样甘心。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在人群中滑来滑去，仿佛在找什么人。 第4035章 最怕拖下水 突然，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顿时眼睛一亮。 “薄夫人，求你帮帮我们，求你，求求你了！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 她挣扎着向薄夫人扑过去，可是被保安扭住了，她只能眼神哀求地看着薄夫人。 薄夫人却冷冷退后一步，神色淡淡的，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陈明丽的心中顿时一凉。 看样子薄夫人是根本不打算帮她了。 她哪里知道，薄夫人心里在一个劲的大骂： 蠢货！ 死到临头还想着连累别人，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陈明丽母女是夏东锋看在薄夫人的面子上才发的请柬，她们出了这样丢人的事情，薄夫人的脸上也不好看。 她正又羞又愧又后悔，没想到陈明丽还想着让她帮忙，想得美！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被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拖下水，坏了薄家这么多年维持的清誉和美名。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怕是一怒之下，夺了自己掌家的大权。 陈明丽见薄夫人想要置身事外，心里一片绝望。 她咬咬牙。 不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两败俱伤！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薄夫人，声音变得很轻：“薄夫人，既然您不看佛面也不看僧面，那可就休怪我不顾咱们两家的交情了，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大家……” 她故意顿了顿，观察薄夫人的反应。 薄夫人万万没想到陈明丽会来这一手。 她呆了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嘴唇不自禁地哆索了一下。 虽然她很快就掩饰得若无其事，可沈眼还是眼尖地看到了。 她一愣。 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一定和薄夫人有关，否则薄夫人不会变脸。 “……”薄夫人死死盯着陈明丽。 陈明丽显然是豁出去了，不但不退缩，反而和她对视着。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架的怕遇到不要命的。 薄夫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陈明丽这摆明了是在要挟她，可她却无法置之不理。 罢了罢了！ 就当是为了老爷子，为了薄家，她不能让这对母女被送进警局，然后丑闻曝光，薄家蒙羞。 想到这里，薄夫人轻咳一声，看向夏东锋。 她缓缓开口：“夏老，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不要闹大为好。既然何夫人的钻戒已经找了回来，完璧归赵，那就这样算了啊，拍卖还没结束，不如就此告一段落，继续拍卖如何？” 她这一番话，正和夏东锋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就等着有人开口好给他搬梯子呢。 只是如果不报警不惩治窃贼，他也不好给何夫人一个交待啊。 他踟蹰了一下，说道：“薄夫人说得有道理，可是这要是不报警，也太便宜这小偷了吧。何夫人的东西虽然找到了，可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他眼神森严地看着陈明丽。 陈明丽羞愧地低下头。 薄夫人淡淡地道：“这件事说不定是一个误会，这位陈女士捡到了何夫人的戒指，未必是想要据为己有，或许她是想要还给失主，只是一时忘记了也说不定。” 第4036章 烂在肚子里 这话明摆是自欺欺人，给陈明丽的脸上贴金。 众人心中全然不信，可谁也没有说出口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话是从薄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就冲着薄老爷子的面子，众人也不好反驳她。 薄夫人的一句话点醒了陈明丽。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连连点头：“对对对，薄夫人说得一点也不错，就是这样的，是、是我……我拿了那枚戒指……” 本来她打死不肯承认，这时候又突然认了，因为她有了底气，薄夫人给她撑腰啊！ 她还怕啥？ 见众人都不说话，她大着胆子继续胡诌：“事情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我在洗手台上发现了一枚戒指，当时洗手间没有人，我猜想这枚戒指可能是某位贵宾不小心落在了这里，便好心的替她收了起来，想着等拍卖结束的时候交给保安，但不知怎的竟然糊里糊涂地戒指放进了我女儿的手袋里，拍卖开始后，我就把这件事忘了个精光，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偷戒指，我也不是那种人，我就是暂时替何夫人保管了一下……” 现场一片沉默。 其实好多人都想喷她。 因为陈明丽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差点让人笑掉大牙。 就连沈如芸都低下头，满脸通红，心想自己怎么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娘，连谎话都说得这么烂！ 只是谁都没有出言反驳或是质疑。 他们看得很清楚，夏东锋和薄夫人的意见一致，都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打算息事宁人了。 所以只要有一个能在何夫人面前交待得过去的说法就行，管它是真还是假。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众人心知肚明，也只能让真相烂在肚子里了。 京城里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儿，都知道多栽花少种刺的道理。 他们不想得罪夏东锋，也不想得罪薄夫人。 夏东锋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陈女士，虽然这戒指你说是想要替何夫人保管，可还是给何夫人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于情于理，你都要向何夫人赔礼道歉。” 一听到只要道歉，陈明丽喜从天降，点头像捣蒜一样。 “我道歉，我道歉，我马上道歉。” 夏东锋没搭理她，继续沉声道：“并不只是道歉就结束了，你要态度诚恳，取得何夫人的谅解。还有，以后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主任，你将陈女士的名字记下来，列为永不欢迎的名单之中。” 他虽然没有报警，可还是用这种方法给了薄夫人一个小小的警告。 如果不是薄夫人邀请了这对母女，也不会在他的拍卖会上发生这种丢脸的事情。 薄夫人心知肚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微微一红。 陈明丽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要不把她送进警局，别说只是道歉，就算让她给何夫人磕头都行。 她舔着一张脸，向何夫人走近几步，然后深深地弯下腰躬了一鞠。 “何夫人，实在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给您造成了伤害，请您原谅我好吗？如果您能原谅我，我来世做牛做马的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第4037章 告一段落 这番陈腔滥调的说辞让听到的人都浑身发麻。 何夫人也觉得麻酥酥的。 她抬眸看了薄夫人一眼。 真相是什么，她心里有数。 只是在上流社会嘛，今天你给了我面子，我明天肯定也会还你的人情，大家礼尚往来，都别撕破脸当仇人。 更何况这种拍卖会，本来就是为了拉关系、笼人脉的场合，谁也不真的是为了做善事才来的。 何夫人看得很明白，如果坚持要将陈明丽送进警局，自然可以出一口气，但由此一来，可能就得罪了薄家和夏老。 薄家的老爷子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德高望重又一言九鼎的人物，就连她的丈夫何副参谋长都挖空了心思想要结交。 但想攀上薄家的岂是这么容易的？ 倒不如卖给薄夫人一个面子，也为日后和薄家攀上交情打下基础。 想到这里，何夫人显得非常的宽宏大度，对陈明丽微微点了下头： “既然是个误会，就算了吧。这也怪我不小心，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洗手台上，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保管，否则这戒指要是落到别人手里，一定是找不回来了。” 何夫人这话明显是在给陈明丽台阶下，愣是给对方脸上贴了一层金。 在场的谁听不出来？ 他们都替陈明丽觉得脸红。 可陈明丽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来了一句：“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无耻！ 就连何夫人都在心里骂了一句。 好多人都若有意若无意的瞟向薄夫人，心道：这母女二人究竟和薄家是啥关系？莫非那姐姐真的是薄少的未婚妻？ 有这样无耻的娘，这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薄家究竟为啥要和这样的人家攀亲戚？ 天下的好姑娘只剩她一个了吗？ 他们都为薄墨言感到忿忿不平。 薄夫人虽然保持着得体端庄的仪态，可她却觉得脸皮发烫。 她所有的脸都被陈明丽母女给丢尽了。 不后悔吗？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对母女如此上不得台面，她怎么也不会邀请她们来参加拍卖会！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幸好儿子提前离开了，没有看到这对母女后面拙劣的表演，否则儿子能同意这门亲事才怪！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呆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可她要是就这样走了，会引起别人的更多非议。 就在这时，夏东锋看出了她的尴尬，出言替她解了围。 “很好，这件事这样解决就很好嘛，就此告一段落。” 他清清嗓子，提高声音：“下面我宣布，本次拍卖会还有一个重量级的拍品将做为压轴最后拍出，这件拍品是由傅先生捐出来的，现在请大家各归各位，拍卖继续进行！” 众人面面相觑。 傅先生？ 在京城这么久，他们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傅先生。 但是看夏东锋这样郑重其事的介绍，又将他的拍品留在压轴，想必这位傅先生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他捐出来的东西也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众人都纷纷回到座位上，等着压轴好戏上场。 第4038章 爱咋想咋想 陈明丽母女也灰溜溜的坐回原位。 本来坐在两人身边的客人都向两人投以厌恶和鄙夷的目光，冷嘲热讽不断。 “像这种人还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简直刷新三观！” “什么人，就是两只过街老鼠！” 沈如芸臊得抬不起头来，脸都快埋到膝盖里了，她真想马上离开这里。 这场让她无比期待，以为会让她风光无限的拍卖会，变成了她这辈子永远忘不掉的耻辱场。 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薄公子早就离开了会场，没有看到这丢脸的一幕。 是的，真丢脸！ 虽然最后因为薄夫人出面，才免了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到警局的悲剧发生，可薄夫人显然是生了她们母女的气，再也没看她们一眼。 这门亲事会吹了吧？ 一想到这个，沈如芸的心都要碎了。 她只想赶回酒店，扑到床上大哭一场。 “妈，咱们为什么不离开，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我想走……” 她带着哭腔，再留下来，她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陈明丽却比她镇定得多，周围那么多冷嘲热讽，她却浑若未闻。 看到女儿一脸的失意沮丧，她皱了下眉头，说道：“打起精神来，你这副样子，别人只会当咱们真的偷了东西，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问心无愧。” 沈如芸毕竟年轻，没她妈脸皮厚，气呼呼的道：“都怪你，妈，全都赖你，你想的什么馊主意，你说过要让那死丫头身败名裂，现在倒好，咱们反而变成了过街老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你的主意这样不靠谱，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你的！你看别人都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咱们，个个都当咱们是贼！” 陈明丽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别人怎么样你管他的呢，他们爱咋想咋想，反正咱们不是贼，只要有薄夫人一句话，谁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她语气很是洋洋得意。 薄夫人就是她的护身符。 就在刚才，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本来已经置身事外的薄夫人会开口为她求情！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薄夫人心里的鬼啊！ 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说有一个秘密，薄夫人就马上转变了态度，这里面的东西可就耐人寻味了。 陈明丽又奸又滑，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但她可以断定，这个秘密一定和薄夫人还有沈家有关，说不定就是薄家和沈家结亲的原因！ 怎么样才能知道这个秘密呢？ 她心里盘算着从丈夫的嘴里再套套话。 但这事不急，等回D城再说。 “薄夫人薄夫人，妈，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三个字啦！我这辈子都没希望嫁给薄公子了！” 沈如芸的心像是被刀剜一样的疼，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在这绝望得要死，可是她妈却一脸的得意。 陈明丽在她耳边悄声道：“少胡说八道的，妈给你打包票，你一定会嫁进薄家的！” 第4039章 就是陷阱 “真的？” 沈如芸又惊又喜地抬起眼睛，就像是绝望的人在夜里看到了一盏明灯。 她紧紧抓住陈明丽的手，声音颤抖：“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我看薄夫人生了咱们的气，她肯定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了。” 陈明丽抿唇一笑，笃定道：“傻丫头，这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如果薄夫人真的打算和咱们撇清关系，刚才就不会开口帮我说话。既然她开口帮了我，就说明她还是在意你的，特别中意你这个儿媳妇。” 她巧舌如簧，几句话说得沈如芸转悲为喜，心花怒放。 扬起嘴角，她喜气洋洋的道：“妈，你说得有道理。” 陈明丽笑吟吟的道：“这不是道理，是事实。” 她那一脸风光得意的模样，就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 和之前要被送到警局时苦苦哀求的可怜虫模样，判若两人。 无耻！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都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只是众人碍于她们是薄夫人的客人，只能冷嘲热讽，都不好意思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出口。 夏东锋也回到了自己主办人的席位上，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沈凝。 闹剧结束，沈凝也回座，坐在了薄夫人身边。 薄夫人连眼角也没扫向她，明显当她是空气，是摆设，比之前对她的态度还要冷漠淡然。 可沈凝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眼睛幽然闪亮，一脸云淡风轻。 夏东锋看在眼里，更是暗暗称赞。 小姑娘这样的年轻，又这般的宠辱不惊，实在是难得。 京城这么多的名媛闺秀，可没几个及得上她呢！ 傅小子眼光不错！ 唔，将来，这小姑娘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啊！ 他眼光毒辣，观人入微，仅从刚才那件事上就看出来沈凝的与众不同。 事情发生后，陈明丽母女将所有的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后妈的指认，姐姐的指责，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百口莫辩。 可她呢？ 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抽茧剥丝般引导她那个后妈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是的，就是陷阱！ 这小姑娘挖了一个坑，让她的后妈毫无察觉的跳了下去。 想到陈明丽听到“指纹验证”那四个字后惊骇异常的表情，夏东锋差点放声大笑。 太有意思了！ 这小丫头简直比狐狸还要狡猾，而她的后妈就像是头傻不拉叽的蠢驴，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场戏看得夏东锋很欢乐。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向傅少北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傅小子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一个宝贝，要是自己有儿子，绝不会便宜了这臭小子。 咦？ 夏东锋摸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 亲儿子虽然没有，干儿子倒是有一个。 干儿子是极出色的，和沈凝这丫头也算是年貌相当。 他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傅少北哪里知道，有人已经开始打起沈凝的主意来。 拍卖继续进行，一样样拍品很快就拍出去了，无波无漾，无惊无喜。 一切都很顺利。 在目前拍出去的所有藏品中，薄墨言捐出来的那对情侣对表仍是牢牢占据着第一的位置，没有半点撼动。 而排名第二的藏品也才拍到了八百万。 看来他这件拍品是稳占鳌头了。 第4040章 木雕 贺夫人向身边的薄夫人微微一笑：“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令郎了。” 薄夫人正心神不属，勉强回了一个笑容，却没有说话。 儿子的拍品独占鳌头，的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现在她却开心不起来。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丑事，薄夫人就觉得心里像堵了团大棉花，让她难受之极。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薄家的面子，她早就抬脚离开会场的。 可她却不能走！ 只要她一走，明天的报纸不知道会怎么写。 所以她只能若无其事的留下来，直到拍卖会结束。 很快，拍卖会就迎来了最后的高潮。 整个拍卖会就剩下了最后一件拍品。 就是傅东锋所说的压轴之物。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 按照每次拍卖会的常规，做为压轴的藏品一定是最珍贵的，也往往都能拍出一个天价。 可是有了薄墨言的珠玉在前，这最后一件藏品还能拍出一个超过三亿元的价格吗？ 众人又是期待，又是怀疑。 他们更好奇的是，这究竟是怎样一件藏品。 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傅少北捐出来的那件藏品终于被送上了拍卖台。 那件藏品被珍而重之的用水晶盒子罩了起来，上面还盖了一块红布。 拍卖师慢慢的掀开了红布，露出了藏品的真容。 众人无比期待的目光看了过去。 水晶罩子晶莹剔透，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无比的光芒。 好一会儿，现场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包括台上的拍卖师。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件藏品。 拍卖师的眼睛盯在藏品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去看放在旁边的藏品介绍。 看完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更茫然了。 那张小卡片上通常会写出藏品的出处，来历和市场价值，还有起拍价。 可这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木雕。 起拍价10万。 拍卖师忍不住抓抓头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木雕！ 他当然看得出来，眼前的拍品是一件木雕。 只是好歹也该注明一下这位工艺大师是谁，还有用来雕刻的是什么木头，这样他才可以添枝加叶的向客人们介绍，勾起众人的拍卖欲。 现在什么也没有，让他说啥？ 台底下的客人们终于起了骚动，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什么？” “好像是件木雕。”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是木雕，我的意思是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这个……看不出来，我只看出来是木头雕的。” “是什么木头？这木头一定是价值连城吧？会不会是金丝楠木？” “我怎么看着就像是桃木呢？” “桃木？快别逗了，桃木值几个钱，会当成压轴来拍卖？” 众人盯着水晶罩子里的藏品，七嘴八舌，还有的因此起了争执。 夏东锋看到那件藏品后，也大出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样。 他不由得瞠目结舌。 傅少北这臭小子，搞的什么鬼！ 居然拿出一个破烂桃木的雕刻品来拍卖，是故意和自己捣蛋吗？ 第4041章 艺术品的来历 夏东锋离得近，看得很清楚，加上他又爱好雕刻，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雕刻这件藏品的木头就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桃木。 雕工虽然还不错，但也没达到大师的级别。 拍卖会上的每一件拍品都是由在场的贵宾自愿捐出来的，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份做善事的心意。 就算有人拿出一双自己穿过的臭袜子出来拍卖，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只是没有哪位贵宾会这样做。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生怕拿出来拍卖的东西会落于人后，更怕落人笑柄，所以捐出来的东西哪样都能拍一个好价钱。 除此之外，拍卖会还有一个规定，当晚拍卖价值最高藏品的主人，会获得主办人赠与的一件礼物。 这件礼物不一定有多贵重，却代表了一份殊荣。 谁都想要的殊荣。 夏东锋深知以傅少北的身家，他要是想压过薄墨言，拿到今天的拍卖魁首并不是难事。 可他万没想到，傅少北拿出来的会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木雕。 说它是艺术品，那是好听的说法。 在他这种收藏大家眼里，这件东西就是一个雕刻爱好者刻出来的不值钱的玩艺儿！ 东门那条大街上，哪个摆地摊的摊位上都有这么十好几件。 件件都比傅少北拿出来的这件能说得出名堂。 最不济的也是件仿品。 可傅少北拿出来的这件木雕，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桃木原色，没有上漆，雕刻的是一株桃树，桃树下站着一名古装少女。 那少女青丝垂落，秀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她仰着脸去摘树上的桃花。 这种题材在雕刻作品中很是常见。 夏东锋的眼光很毒，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雕刻这件作品的人不是大师，技法很有些稚嫩。 但是整个作品却出奇的和谐，如行云流水般纯出自然。 那少女的神情雕得尤其出色。 她眉毛轻扬，眼波如水，唇边含着盈盈浅笑，看上去娇艳明媚，又活泼动人。 虽然只是一件木雕，这少女却给人的感觉像是充满了灵性和生气。 夏东锋很快就被这块木雕吸引住了。 虽然不是大家之作，也可以算得上一件艺术品。 因为它很传神，也很细致，更给人一种真实得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古代少女，站在桃花树下，落花如雨，她却巧笑嫣然，伸手攀折桃花。 好美！ 看着看着，夏东锋忽然觉得这古代少女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可在哪儿见过，他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夏老，请问这件、这件……艺术品是什么来历，能请您老给讲解一下吗？恕我眼拙，愣是没认出来。” 一名坐在夏东锋身边的客人笑着对他道。 他是常参加拍卖会的，更是一名雕刻收藏爱好者，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件木雕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在场的众人鉴赏水平虽然是参差不齐，可他们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是不是宝贝，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可这木雕是什么宝贝，却是人人犯糊涂。 第4042章 无从夸起 夏东锋呵呵一笑，向傅少北看了一眼。 傅少北的脸上就像冰山雕出来的一样，冷漠傲然。 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儿！ 夏东锋摸摸下巴，摇了摇头：“我也认不出来。” 他话说完，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夏东锋可是京城有名的鉴定大师，更是珠宝鉴定协会的副主席，尤其是喜好雕刻。 古今中外的雕刻作品，他全都历历在数。 随便拿出一件作品，他就能说得来历，而且说得详细之极。 这件雕品却连他都认不出来，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就是，这是一个孤本，失传已久，所以连夏东锋夏老都没见过。 第二个可能就是，这就是一块普通的木雕，根本不是大师之作，根本不值什么钱！ 众人倒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时候台上的拍卖师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他指着那件木雕，脸上露出笑容。 “下面开始拍卖这件藏品，这是一件木雕艺术品，起拍价，十万元。”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名拍卖师的经验也算得上是丰富，每件藏品送上来的时候，他都会讲解一番，用恰到好处的词汇美化一下拍品，从而提起众人的竞拍欲。 可这块木雕真的把他难住了。 他只好用最简朴实在的语言结束了讲解，开始站在一旁等着众人竞价。 但他却觉得根本不会有人出价。 一块不起眼的桃木雕，居然也起价十万元，真把在场的这些客人当成傻子吗？ 这要是放在东门大街的地摊上，连一千块都卖不出去！ 夏东锋呵了一声，也是差点被气乐了。 十万块！ 这小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拍卖师的话音落下，台下就响起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嗡嗡之声。 很多人都对这块木雕嗤之以鼻。 只是为了顾全夏东锋的面子，没有人敢出言讽刺，可是过了很久，台下连一个报价的人也没有。 会场上出现了整个拍卖会进行以来最大的冷场。 拍卖师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心中尴尬，脸上的笑也尴尬。 按照常规，这种时候他应该抓紧机会介绍并夸赞一下这件藏品的来历或价值。 可他一无所知。 让他想夸都无从夸起。 总不能说它像一件出土文物，或是某位爱好雕刻之人的心血之作吧。 聚光灯照在那件木雕上，显得冷冷清清的。 夏东锋不满地轻咳一声，瞪了一眼拍卖师。 拍卖师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不能继续冷场下去。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夸赞：“诸位请看，这件……这件艺术品，雕刻技巧十分娴熟，将这桃花和这位古代少女雕刻得栩栩如生，我站在这里仿佛才闻到桃花的清香，还有这位少女，她的脸部表情雕刻得更是十分传神，眼睛水灵灵的，连眼睫毛都清晰可见，还有她脸上的笑容更是非常自然……” 拍卖师一边观察着木雕，一边向大家做着介绍。 说着说着，他忽然觉得这木雕少女有些眼熟，就像是在什么地方刚见过一样。 第4043章 黔驴技穷 他有些迷糊的抓抓头皮，想不起来。 只好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藏品，谁能最后拥有它呢？下面请大家踊跃出价！” 他说完之后，台下还是静悄悄的。 没人报价。 谁也不傻。 十万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小数字，就像拔根汗毛一样。 可他们却不愿意被人当成傻子。 他们不在乎扔出去十万块，却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笑话他们花十万块买了块破烂木头回来。 看走眼对他们来说，是比损失金钱更丢面子的事。 拍卖师尴尬的站在台上。 迟迟没人出价，这在拍卖会有始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 他急得额头冒汗，嘴里把能想到的各种赞美和煽动之词说了个遍，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夏东锋。 不会流拍吧？ 像流拍这种事情，还从来没出现过。 万一今晚这最后一件藏品真的流拍了，那么这次拍卖会就会变成京城中的一个大笑话，身为主办人的夏东锋也会脸上无光。 该怎么办？ 夏东锋也觉得头疼。 他不禁狠狠瞪了傅少北一眼。 都是这臭小子给自己出难题！ 弄了这么个破烂玩艺儿上台来，自己本来还以为这小子要拿出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来呢，还屁颠屁颠的给他安排在了压轴出场。 也怪自己太相信这臭小子了，没有提前看一眼这件藏品，要是看上一眼知道是这么个破木头玩艺儿，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完了，现在后悔也晚了，笑话已经要传出京城了。 夏东锋气得肝儿疼。 想到这里，他再次用冒火的眼神瞪向傅少北。 傅少北似乎压根儿没感受到来自夏东锋的熊熊怒火。 他对自己惹出来的这个大麻烦也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神情冷漠地低声对身边的彭俊凯说了一句。 彭俊凯点点头，走上拍卖台，对拍卖师说了两句话。 拍卖师顿时眼睛一亮，喜容满面。 他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要是这件藏品最后没有人出价的话，傅先生愿意出一千万将这件藏品拍回。由此可见，这应该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诸位贵宾，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大家出价吧！” 听了这话，夏东锋终于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哼，算你这个臭小子会做人！ 他悻悻地把目光从傅少北的脸上收了回来。 虽然回书比流拍也好不了多少，但说出去总好听一些。 更何况傅少北愿意拿出一千万来回收，足见他的诚意。 夏东锋心里总算舒坦了。 本来他打算到最后真的没人出价，他就自己出价十万，买下这件木雕，也算是给自己圆了圆面子。 但那样做的话，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怕是日后还会拿这件事来当成笑话说，自己以后哪里还好意思再举办拍卖会？ 因为傅少北愿意回收，拍卖师心里有了底气，声音也变得有力而短促。 他决定速战速决，赶紧结束这最后一轮尴尬的拍卖。 “有哪位贵宾愿意出价？如果没有出价，那么我宣布，这件藏品最后由……” 第4044章 买回自己！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十万！” 同时，一个号码牌从贵宾席上举了起来。 拍卖师一愣，在场的人也全都一愣。 居然真的有人出价买那个不值钱的木雕？ 他们循声看过去。 却见举着号码牌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容貌秀美的少女。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凝。 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可她坐在那里，神情安然，落落大方，让谁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坐在她身边的薄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转过视线，不再理她。 哼，小丫头片子也学别人玩起拍卖来了。 十万块！她拿得出来吗？ 她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鄙夷。 而贺夫人也在看着沈凝，眼中却是温柔的好奇。 这件木雕不值钱，也不是名家之作，虽然雕刻的人物很自然灵动，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艺术之作。 她好心的提醒沈凝：“沈小姐，你很喜欢木雕吗？据我所知，这件木雕还算不上是一件成熟之作，如果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几个收藏的雕刻作品，可以送给你把玩。” 沈凝对贺夫人这明显的善意示好有些意外。 就连薄夫人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了贺夫人一眼。 贺夫人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 沈凝只愣了一下，就冲贺夫人点头微笑：“谢谢贺夫人的美意，我并不懂木雕，只是……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件作品。” 贺夫人也笑着颔首：“有钱难买心头好，你喜欢就好。” 她又向那件木雕看了几眼，忽然心中一动。 这桃花树下的古代少女，竟然和身边这位沈小姐十分神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越看越觉得像了。 会不会这个木雕就是照着沈小姐雕的？ 她再看了沈凝一眼，但是从沈凝的神态上却看不出异样。 贺夫人抿抿唇角，她敢肯定，这两者之间一定有故事。 沈凝表面上镇定，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看到那个木雕的第一眼，她就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根本没有办法把目光从那件木雕上移开。 她定定地看着那桃花树下的少女，她的青丝被风吹乱了，拂过她柔美的脸庞，下巴纤巧，眉毛轻扬，眼睛含笑。 旁人都以为她伸手是想去攀折桃枝上的桃花，可她却知道不是的。 那花枝勾住了她的簪子，她是去拿簪子的！ 少女盈盈浅笑，活泼又真实，快乐又自信。 那是她啊！ 沈凝看着木雕，越看越神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迷茫了，仿佛看到了那个穿越到了古代的自己，在桃花树下飞扬舞动的青春！ 她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美过。 一阵冲动之下，她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号码牌，喊了价。 但是，她并不后悔。 在看到这件木雕之后，她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渴望。 她要把那个青春飞扬的自己，买回来！ 陈明丽母女坐在后排，她们抻长了脖子看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本来以为定然是一件价值连城、稀世仅见的宝贝，可没想到却是一件毫不起眼的木雕。 第4045章 恼怒，要咬人 母女二人都十分失望。 可是两人都不敢开口评论，生怕说错了被人笑话。 但她们不说，不代表周围的人不说。 很快就有人低声私语讨论这件木雕的。 听了几句之后，母女两个都在心里嘁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弄半天还真的就个破木头疙瘩，不值钱！ “傻瓜！” 看到沈凝居然开价10万去竞拍那块根本没有要的烂木头时，母女二人差点笑了出来。 两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可夏东锋却并不这么想。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沈凝脸上，突然心中一震。 这姑娘好眼熟啊，和那木雕少女竟然有七八成的相似，而这件木雕又是傅少北捐出来的，这两个人中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实在是耐人寻味。 想到这里，他举了举手中的牌子。 “十五万。” 他随口报了个价，然后对着傅少北瞥了一眼。 果然，傅少北的脸色在他报价之后，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夏东锋笑呵呵的收回目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哼，傅小子害得他差点丢光了老脸，自己怎能就这样让他如愿？ 不好好难为他一下，自己也就不是夏东锋了。 傅少北眼眸沉沉，盯着夏东锋看了一会儿，可夏东锋眼睛微眯，根本不看他，仿佛啥事也不知道。 这老狐狸！ 拍卖师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夏老会对这件不知名的雕刻作品感兴趣，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继续鼓动： “现在是15万，还有人继续出价吗？” 他看向沈凝的方向。 沈凝咬了咬嘴唇，她一时冲动举牌喊了价，但她并不后悔。 在看到那个木雕少女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她的目光无法从那木雕的脸上移开，脸颊泛红，心口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一个念头疯狂的涌上来。 她要这个木雕！ 必须要！ “二十万！” 再次举牌，她声音镇定，完全看不出她激烈的心理活动。 会场又响起一片不可思议的嗡嗡声，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是不解。 这个木雕有啥好的？居然连夏老都出了手。 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这木雕是某大师之作？ 好几人心里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还是准备再观望观望，要是夏老再继续出手，那他们再竞价也不迟。 傅少北的目光紧紧盯着夏东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含着满满的警告意味。 夏东锋呵呵一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号码牌。 看来傅小子恼羞成怒了啊，这模样像是要咬人一样。 呵呵，有意思。 不过他也就是故意让傅少北着急一下，并没有存心想给沈凝捣乱的意思。 因为他这一搅局，沈凝就多花了十万。 在夏东锋这样的人眼中，十万就和平常人的十块钱差不多，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到夏东锋没再继续举牌，傅少北仿佛松了口气，盯着他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沈凝的脸上。 这件木雕，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人配得到它。 如果她不要，他就会自己拍回来。 现在的结果，比他想得好太多！ 第4046章 终于拍出去了 见没有人再继续出价，拍卖师一槌定音。 “二十万，成交！” 最后这件压轴的藏品，竟然只拍出了二十万，可以说是整个拍卖会拍出的最小数额，小到根本没人重视。 但拍卖师却松了一口长气。 总算是拍出去了，没有流拍。 没有人把这二十万看在眼里，可这却是沈凝能拿出来的所有钱，还是从沈如芸那里卖衣服得来的。 她想到这里又有些肉疼。 这钱在她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从手指缝里又溜走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拍卖会结束后，沈凝走到后台，在工作人员那里交付了款项，划走了卡里仅有的二十万，然后接过那件木雕的礼盒。 在抱住礼盒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激动的，几乎想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好好欣赏一下那个飞扬春春的自己，可她还是控制住了，脸上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异样。 沈如芸摇曳生姿地向她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礼盒。 “啊哟，真看不出来小凝你这么有钱，居然花了二十万买了这么个破木头疙瘩，嘻嘻，是不是有点傻啊？” 她抿着唇，笑着花枝招展。 沈凝看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沈如芸却不肯就这样放过她，难得逮着了一个可以讽刺沈凝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错过。 她撇撇嘴：“要是爸知道你这样乱花钱，看你回去怎么交代，要是你愿意向我求个情，或许我会帮你瞒下来。” 沈凝淡淡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更何况这笔钱还是赚的你和陈阿姨的，要是让爸知道你们花了二十万买了一条裙子，你说爸会怎么想？我看需要担心回家怎么交代的人是你和陈阿姨吧？” 沈如芸：“……” 她瞪着沈凝，被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走过来的陈明丽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坏了！ 转账给沈凝的那笔钱并不是公账，是她私底下存的小金库，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十几万来。 要是被丈夫知道自己私吞了这么多钱…… 她登时后怕起来。 必须堵上死丫头的嘴，绝不对让她把话传到沈青山的耳朵里。 否则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再也不受自己的掌握了。 没有钱，那她这个女主人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明丽一想起过去没钱的苦日子，就不寒而栗。 “沈凝，你得意什么！”沈如芸咬牙瞪了沈凝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再得意，薄夫人和薄公子也不可能看上你的！” 她能赶过来奚落沈凝，就是看到由始至终，坐在沈凝身边的薄夫人都没搭理过她，而薄墨言虽然在会场出现了片刻，却也很快离开了。 这说明薄夫人和薄公子都不待见沈凝。 陈明丽也顺势接腔，她皱了皱眉：“小凝，你姐姐也是关心你，不想让你乱花钱买没用的东西，一番好意，你却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未免不识好人心，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 第4047章 夜中猎豹 道歉？ 沈凝勾勾唇，忍住了笑。 这对母女的嘴脸她早就看透了，而且，陈明丽的心眼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想出来的全是馊点子。 想要害她，结果却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今晚上要不是薄夫人出面替她解了围，怕是这会儿她都要在警局里痛哭流涕的忏悔呢。 沈凝眼珠一转，微笑道：“陈阿姨，我看需要道歉的人是你吧，薄夫人就在那边，您要是还不赶紧追上去向她道歉，怕是这门亲事就要攀不上了。” 她笑盈盈地对着前边指了指。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向薄夫人道歉，我又没做错事……” 陈明丽就像被踩中了痛处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想要咬人。 可她的眼角顺着沈凝手指的方向瞥过去，果然看到了薄夫人的身影。 她哪里还顾得上在这里和沈凝斗嘴，忙不迭的拉着女儿，向着薄夫人的方向慌慌张张的追过去。 道歉！ 必须要道歉！ 沈凝懒得去看陈明丽母女那副谄媚讨好的嘴脸，直接转身走出了会场。 参加拍卖会的人非常多，但每个人都有专车接送，只有她和陈明丽母女是被酒店的车送来的。 酒店的车管送不管接。 陈明丽不知道拍卖会什么时候结束，也就没定下来接的时间。 会所建在半山腰，又是晚上十点多钟，山风很大，夜晚犹凉。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沈凝的旗袍下摆，冷风灌了进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抚了抚露在外面的胳膊。 她想招辆出租车。 可会所是会员制的，能加入的会员哪一个会没有私家车，出租车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参加拍卖的客人们相继乘车离开，只有她还在站在那儿，不少人都对她投以诧异的目光。 沈凝不喜欢被人当成围观的对象，她抬抬下巴，决定自己走下山去。 到了山脚下，肯定会有出租车，而且走走也有利于身体健康。 想到这儿，她毫不迟疑的抬腿便走。 夜风习习吹拂在脸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在拍卖会一坐两个多小时，她正坐得浑身难受。 走了没多远，刚刚转过一个弯道，突然，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驶了过来，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她的身边。 就像是暗夜中的一头猎豹。 沈凝停下脚步。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 傅少北！ 他神色淡漠，目光并没看她，只是凝视着前方。 “上车。” 他薄唇轻启，却带着命令的意味。 沈凝恍若未闻，眼角都没有扫向他，抱着怀里的礼盒，继续往前走。 看到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傅少北的下颏绷紧了。 车子启动，突然斜刺里挡在她面前，将她逼在路边。 “我再说一遍，上车。” 傅少北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轮廓优美的面容像是冰雕出来的一样，眼神幽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 他的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的车身中，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就像是一头盯住了猎物的豹子。 第4048章 他雕的 沈凝心里突的一跳。 这周围除了他们两个，连辆经过的车也没有，万一他想要干什么，她叫天不应，叫地无门。 她下意识地去摸手上的戒指。 那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傅少北的眼睛盯着她。 她一言不发，去拉后座的门，却拉不开。 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只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还没等她寄上安全带，车子就猛然起动，向前飞驰而去。 虽然这车子的性能极佳，沈凝还是被惯性震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前冲去，眼见脑袋就要磕在玻璃窗上，突然一只大手挡在了她的额前。 车速缓了下来。 “笨死了！”耳边传来傅少北不耐烦的声音。 沈凝撇撇嘴，系好了安全带，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谢谢，请送我去京城大酒店。”她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傅少北却没有说话。 刚才罩在他脸上的冷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唇角浮起的一抹浅笑。 他漫不经心的开着车，眼角却一直瞄着她。 沈凝没有回头，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她抱紧了怀里的礼盒，动也没动。 表面看上去她和平时一样的冷静淡漠，可她的心里却像是翻涌的海浪，起伏不休。 脑子里不停的闪过一幅幅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傅少北的脸。 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他的冷漠，还有他酷酷的向她剖白心意，他说他喜欢她！ 这是他傅公子一惯用来追求女孩子的手段吧？ 只要他一开口，天底下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他？ 虽然他的口气又冷又硬，可她还是无法否认，在听到他表白的那一刻，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 不能相信！ 不要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要是她信了他的话，那她就完了！ “很喜欢我雕的这件作品？这么舍不得放手？” 傅少北看到她收紧的胳膊，莫名觉得心情好转，语气轻松：“早知道你喜欢，我就直接送你了。” 他雕的？ 沈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这、这是你……你自己雕刻的？” 傅少北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嗯了一声。 沈凝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口一样。 她将手压在心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沈凝就感觉一记天雷当头劈下，把她整个人都劈懵了。 他记得！ 他就是楚少阳！ 她记得楚少阳曾经对她深情款款的表白，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在桃花树下。 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的桃树上，她被桃枝勾住了发簪，笑着伸手去摘，她的身边还有小如…… “我、我不知道你还会雕刻……” 她讷讷地，有些语无伦次，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 傅少北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傅少北转头看着他，忽然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4049章 梦中的女人 他的脸距离她非常近，一双眼眸紧盯在她脸上，声音低沉暗哑：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雕刻，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当我醒来之后，梦里的景象历历在目，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我就拿起刀，随手抓了一块木头，雕出了这件作品，如果它也算得上是一件作品的话。” 沈凝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忘了挣扎，也忘了反抗。 傅少北的眼中闪过一抹困惑：“这就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一个站在桃花树下的古装少女，但我发誓，以前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这件作品雕完之后，我很快就把它忘了，连那个梦也忘记了。后来，我见到了你，总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我找到了这件被我扔到角落里的手工品，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你面熟了。” 沈凝还是没有说话，她是说不出话来。 “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女人，你是唯一闯进我梦里的那个人，好象冥冥之中就注定我和你会认识，所以才会让我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这就是天意，沈凝，你逃不掉的，你就是我的！” 傅少北捏紧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地说道，声音变得异常的冷酷，就像是一个发号施令的王者。 沈凝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觉得不能呼吸了。 他是楚少阳？还是傅少北？ 在她的眼前只有一双闪烁着危险又深情的眸光，让她什么也分不清了。 他低下头，薄唇压在她的唇上，带着冰冷的气息。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整个意识还是混沌之中，只感觉到他的舌尖缠了上来，她只能被迫仰起头承受。 是的，她逃不开。 车厢里到处流淌着的都是他的气息，她动不了，也无力再反抗。 而他把她整个人都纳进了怀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胸膛宽厚又结实，就像是一个避风港，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这个男人给她顶着。 他究竟是不是楚少阳？ 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的鼻息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手臂不知不觉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被蛊惑了一样。 那颗冷硬的心在慢慢变得柔软。 她分不清正在亲吻她的男人是谁。 闭着眼，她纤细的手指落在他脸上，一点点抚着他的五官。 从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一直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喉结处，明显感到他肌肉一紧。 接着，她的手指就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 “别再对我来那一套，不管用了！” 他的唇离开了她，呼吸微喘，直喷到她脸上。 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更不会因为意乱情迷就再次着了她的道儿。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缠，她蓦然就红了脸。 其实刚才她并没有想做什么，可被他这一提，她就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第4050章 小野猫 “你想多了。” 沈凝淡淡道，却垂下眼眸，心中懊恼。 她是恼怒自己居然因为一时蛊惑，再次被他占了便宜。 为什么不推开他？ 为什么要让他吻自己？ 为什么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 就因为他的那番表白吗？ 沈凝啊沈凝，你清醒一点，那是他这种花花少爷随口编出来哄你的，不知道骗过多少女孩子了，你居然也会相信？还差点被他打动？ 想到这里，她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自己真不该上他的车！ 沈凝想都不想就要下车，可怎么也推不开车门。 傅少北的眸光一下子变冷了。 刚才她还脸带羞涩，被他搂在怀里亲吻的时候，柔美得像一个梦，都不像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了。 可就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冷漠又难以接近，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居然还想要下车！ 傅少北本来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见状，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要干什么？”他冷冷开口。 “让我下车。”她头也不回的道。 “休想！” 傅少北恼了，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扭过脸来，可她还是不肯看他，目光直直地看向车窗外面，一脸的冷漠。 他再次将唇压在她唇上。 她没动，可是却死死咬住了牙齿，不容他的舌尖进入半分。 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角斗。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沈凝最后还是不敌傅少北的力气，被他压在靠背上，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近得几乎没有了一丝缝隙。 但这次沈凝心里没有了半点旖旎如梦的感觉，她只觉得愤怒，觉得羞辱。 她更加痛恨自己刚才居然会一时心软，而被他迷惑。 “傅少北，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要和我比力气！”她咬着牙，喘着气，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目光如火瞪视着他。 傅少北根本不想理会她说什么，攥紧了她的胳膊，他冷漠的勾勾唇角。 他脸部的线条又冷又硬，睫毛很长，眼珠深黑。 因为离得太近，沈凝近得看不清他整体的脸庞，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也很遥远。 这一刻，他又不像楚少阳了。 或许，她对他的抗拒，只是因为他这张脸。 因为他长了一张酷似楚少阳的脸！ 也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那张脸。 如果他并不是楚少阳，而只是长了一张和楚少阳酷似的脸呢？ 自己这样抗拒他，对他公平吗？ 她又迷惑了。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这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傅少北磨着牙齿，手指在她的头皮上缓缓划动。 她对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却勾得他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旺更烈。 刚才他差一点就失控了。 这只小野猫！ 完全不像书里所写的那样好收服。 沈凝偏过头去，不看他，手指却无意识的蜷曲了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既然不喜欢，就应该干脆的拒绝，这样牵牵扯扯、纠缠不断的样子算什么！ 她之前明明想得很清楚的，可为什么在他亲她的时候，她并没有马上推开他，究竟是怎么了？ 第4051章 差点撞车 一时间，车里静得出奇。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可傅少北也没有放开她，两人依然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 傅少北心里的怒火慢慢地熄灭。 他低了低眸子，凝视着她白皙无瑕的脸，慢慢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关于那场车祸……” 话没说完，突然，一道闪亮的灯光从对面照了过来。 雪亮的晃花了两个人的眼睛。 紧接着，一辆白色路虎飞快的从对面驶了过来，速度快得出奇，几乎就要迎面撞向柯尼赛格的车头。 沈凝大吃一惊，急忙推开傅少北。 傅少北虽惊不乱，他迅速回到驾驶座上，但还没等他发动汽车，白色路虎已经擦着柯尼赛格的车身驶了过去。 两辆车之间的空隙不到一根头发。 沈凝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方刚才那架势，分明像是不管不顾要把他们撞上天。 而电光火石的车身交错间，她模糊的看到对方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的侧影。 只是速度太快，她没看清楚。 白色路虎绝尘而去，很快就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了。 傅少北的下巴绷紧，眼眸深黑，紧盯着后视镜。 一直到白色路虎消失不见，他才从薄唇里吐出三个字： “薄、墨、言。” 真的是他？ 沈凝猛抽了口凉气。 刚才那模糊的影子的确像极了薄墨言，只是他不是早就离开拍卖场了吗？怎么会从对面开车过来？ 但她相信傅少北不会看错。 那辆白色路虎的驾驶者一定是薄墨言。 从这条路往上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圆山会所。 这深更半夜，他又回圆山会所做什么？ 是去接薄夫人吗？ 可薄夫人早就离开了。 又难道……是去接她的？ 这个念头刚一在她心里升起，立马就被她掐灭。 不可能！ 薄墨言怕是连她是谁都不认得了，怎么还会特意过来接她！ 她简直太痴心妄想了。 可……万一薄墨言就是墨川呢？那他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想，沈凝的心突然怦怦直跳，真想推门下车，向薄墨言追过去。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 “怎么，对我就这样冷冰冰的爱搭不理，看到你订了娃娃亲的那个未婚夫就变得这么激动？” 傅少北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由一脸的冷若冰霜，在听到“薄墨言”这三个字的时候，瞬间燃起了光彩。 这让他嫉妒得要发狂。 “你想下车去找他？做梦！” 他恨恨地丢下一句，然后猛踩油门，柯尼赛格像离弦之箭般直射出去。 沈凝又惊又怒，大声质问：“你要去哪儿！” 傅少北理都不理，把油门踩到了最大，车子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沈凝从来没坐过这样快速的车，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来了，脸色也发了白。 “傅少北，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停下来，停车！” 傅少北恍若不闻，目光直视前方，车速越来越快。 第4052章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幸好现在是深夜，路面又宽，一路上没有遇到别的车辆，饶是这样，沈凝的心仍是紧紧的提在了胸口，紧紧抓住把手。 她不想死！ 她的仇还没报！ “傅少北，你究竟怎么样才肯停车？”她提高了声音。 现在的她别提多后悔了。 自己要不是脑袋进了水，怎么会上了贼车。 傅少北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可是当他的眼角扫过她苍白的脸颊时，车速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沈凝的一颗心仍是悬在半空里，刚才她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 终于，车停在了路边。 沈凝用力打开车门，下了车。 迎面而来的夜风清凉无比，让她憋胀的胸腔舒适了许多，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 她没吐。 她从来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人。 迈开腿，她大步往前方走，头也不回。 身后响起了有力的脚步声。 是傅少北。 他跟了过来。 沈凝没有回头，就当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沈凝！” 他喊了她一声。 她还是没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傅少北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迈开大长腿，两步就挡在她面前，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憋出这句话来。 他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可他当时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她的眼睛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变得闪亮，他心里的妒火都快要把他烧化了。 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情绪。 可要让他开口向她道歉，他又拉不下面子。 沈凝还是不理他，挣开他继续走。 傅少北见她现在走的是下山的方向，没有往山上的圆山会所走，显然不是想去和薄墨言见面，心里的妒火又熄了一分。 他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不离开。 就这么走了好一段路。 沈凝快他也快，沈凝慢，他也慢。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发的哪门子疯？ 沈凝曾经觉得自己这双眼睛算是能看透人心的，可她却看不透傅少北这个人。 在她以为她看懂他了，但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懂过他。 他下车追过来的时候没锁车门，连车钥匙也没拔，就这么走了，几百万的车不要了？ 再说，他跟着她做什么？ 沈凝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傅少北，你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你不回家，你跟着我做什么？” 傅少北薄唇紧抿，垂下眼帘看着她，眸光幽深幽深的，像一口井。 他没说话，就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沈凝恼了，提高了声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说得好好的，你现在纠缠我是什么意思？” “纠缠？”傅少北吐出两个字来，扯了扯唇角，“我只是喜欢你。” 夜深人静，蓦然间听到这样直白的表达，饶是沈凝觉得一颗心坚固冷硬，还是跳了一跳。 她很快就稳住心神，狠狠瞪他一眼。 整天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上的男人，根本靠不住！ 她欣赏的是那种放在心里默默喜欢的方式，而不是光靠嘴巴说的。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要看他为她做了多少，而不是说了多少。 第4053章 她做不到 傅少北记得很牢，彭俊凯给他的那本书上说：“喜欢就要告诉她，不说出口来她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心意。” 他果然这样做了。 哪知道效果却适得其反。 要是他知道现在沈凝心里的想法，非立马将彭俊凯开除不可。 沈凝也勾起唇角，讽刺的笑了笑：“傅少，恕我问一句，你喜欢过多少女人？” 傅少北想都不想的答：“只有你一个。” “呵呵！”沈凝冷笑出声，“那我还真是荣幸，那再请傅少告诉我一声，你喜欢我哪些地方？我好改。” 傅少北的下巴再次绷紧。 他终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根本不稀罕他的喜欢！ 见他迟迟不再说话，沈凝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山下走去。 走出没几步，傅少北大步追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他拉住她，不由身说的往回走。 沈凝挣扎：“傅少北，你放开我！” 可她怎么抵得过他的力气，很快就被他拉着回到了车上。 把她往副驾驶的座椅上一塞，重重关上车门，锁住。 然后绕到另一侧上了驾驶位，傅少北发动了汽车，一路向山下驶去。 沈凝放弃了挣扎，她冷冷地道：“傅少，劳你驾送我回酒店，如果你想强行用武力把我带到我不想去的地方，那后果会很严重！我虽然是个弱女子，但我一定会报复你，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 可听在傅少北的耳朵里，却让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报复？ 她的手段他见识过，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可他并不怕她的报复。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又松了开来。 “咱们去玉龙山，给我外祖母看病。”他抿了抿唇角，语气生硬的开口。 一听到是去玉龙山，沈凝坚硬的外壳立刻融化了几分。 她关切地道：“老夫人的病加重了吗？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不待见傅少北，可她对老夫人的印象非常好。 她喜欢那位慈祥又亲切的老人家。 上午她离开的时候，老夫人的精神和身体都不错，她才放心离开的。 但是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病情很容易出现反复，她最担心的就是老夫人会出现什么并发症。 傅少北冷着脸道：“我不清楚，我又不是大夫，你去还是不去？” 倒好像是她欠了他好几百万，要求着他去似的。 沈凝很想赌气说不去。 可一想到老夫人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不去”这两个字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傅少北将车停在路边，定定地看着她。 沈凝的嘴唇张了张，终于还是吐出一个字：“去。” 她不再费力气挣扎。 她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向傅少北妥协，而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医生，医生就要为病人负责。 更何况老夫人待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对老夫人的病不闻不问，冷眼旁观？ 她做不到。 听到她答应了，傅少北绷紧的面孔登时缓和了不少，也不再那样冷冰冰的寒入人心了。 第4054章 睡公主 他再次发动汽车，汽车平稳地向前驶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沈凝斜着看了他一眼，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侧脸的线条英俊却冷漠。 路灯的光线浮光掠影般在他脸上变幻。 她轻轻地垂下睫毛，努力克制心头浮起的异样感觉。 车厢里安静得出奇。 傅少北虽然目不斜视，可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从眼角瞄过去，只见她向后靠在椅背上，脸庞侧向车窗的方向，露出纤巧的耳朵，呼吸轻浅。 好像是睡着了。 傅少北眉目不动，收回视线，却不自觉地放缓了车速。 沈凝本来只是想靠着假寐一会儿，可车里的安静加上舒适的温度，加上平稳的车速，她居然真的沉沉入睡了。 一路上畅通无阻。 傅少北的车子就是通行证，玉龙山的警卫都认得这辆车，虽然在黑夜中，仍是那样醒目。 玉龙山上更是安静。 他的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停在了小楼前面的停车场。 傅少北侧头看了沈凝一眼。 她睡得很香甜，半个侧脸粉嫩白皙，呼吸平稳，睫毛又长又翘，微微翘起的唇就像是粉色的樱桃，诱人品尝。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不自觉的喉结滚动一下。 片刻后，他倾身过去，低头在她鲜嫩饱满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就像蜻蜓点水一样。 很快就离开了。 他不想惊醒她。 她仍是沉沉睡着，唇角微翘，仿佛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一缕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滑下来，拂过她柔嫩的面颊，他伸出手指，将那缕发丝替她拢到耳后。 然后他就坐在黑暗的车厢里，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 小楼前面有一盏灯，散发出柔和莹润的光晕，浅浅照在她脸上。 安静睡着的她像童话里的睡公主。 傅少北很难把这样柔美的她和一见到他就张牙舞爪，浑身竖刺的她结合在一起。 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他素来坚硬如冰的心，不知不觉软化成了一池温水。 只要这样看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很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吓了傅少北一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 可是他的目光一落在她的脸上，眸底就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暖暖笑意，就像被春风拂过心尖，软洋洋的。 傅少北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柔柔的，软软的，肌肤细腻水滑，就像是水豆腐做的。 沈凝没有醒，只是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然后继续睡。 那神态可爱得像个孩子。 傅少北眸底的笑意更深。 他正想收回手指，忽然发现，她似乎要醒了。 沈凝揉着眼睛，慢慢睁了开来，她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眼睛里有着刚睡醒的朦胧，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那眼神让他的心更软了几分。 “咱们到了。”他别过头，不想让她看见眼中的笑意，声音含着冷硬。 “到了？” 沈凝又揉了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心里有些歉意。 第4055章 不怕，就留下来 等她回头看向车窗外面的时候，只见整幢小楼都笼罩在黑暗中，登时，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傅少北，你为什么骗我！” 她竖起眉毛，恼火地瞪着傅少北。 现在已经接近深夜，如果老夫人真的病情出现反复，小楼里一定会有灯光。 房间里没有点灯，说明老夫人已经安歇了。 沈凝气得脸都红了。 她没想到傅少北会用谎话把自己骗了过来，而她更气的是自己，她居然相信了他！ 明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怎么偏就上当了呢？ 傅少北没有回头，目光定定看向窗外，不过沈凝能感觉得到，他的脸色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下了车，走过去打开她的车门。 “下车。” 沈凝瞪着他，动也不动，冷冷地道：“麻烦你送我回酒店，我这辈子最讨厌说谎的男人！” 傅少北没说话，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她的眼神平淡无波，在他脸上更是看不出说谎后被人抓个正着的羞愧。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厚脸皮的男人！ 沈凝觉得自己是见识到了。 她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上了玉龙山，就等于上了傅少北的贼船。 玉龙山的警卫森严，不管是上山或是下山，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上山不容易，下山也不容易。 她没有通行证，如果傅少北不送她，她怕是这辈子也离不开这里了。 傅少北终于沉声开口：“我没有骗你，外祖母指名要见你，不过是明天。” 说完，他又闭紧了薄唇。 沈凝有些意外。 他居然解释了？ 不过这也并没有平熄她心中的怒火。 她冷声道：“既然是明天，那我明天再来，今晚还要麻烦傅少送我下山，或是派人送我下山也可以。” 傅少北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深邃：“在这里住一晚，不行么？” 沈凝咬咬嘴唇，很想说：不行！ 哪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少北又道：“你是不是怕我？”唇角还有一抹讽刺的笑。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冲口而出：“谁说我怕你！” “如果不怕，那就留下来。” 傅少北说完，转过身不再看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把她一个人留在门外。 山上的风还是很大，也很凉。 沈凝站了一会儿，浑身都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她想回到车里，在车里好歹暖和一些，反正再过几小时就开亮了，在车里凑和一晚上也没关系。 可她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 “……”沈凝跺跺脚。 早知道这样，刚才她就不该下车。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她下了车，傅少北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他是算准了她一定会进去。 沈凝看着客厅里亮起了一盏柔和的灯，橘黄色的灯光发出融融的暖意。 为了和傅少北赌气，自己继续站在门外吹冷风，这种行为是不是太傻？ 其实只要想通了，自己进去住一晚上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沈凝挺挺胸，迈步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她就愣住了。 第4056章 陌生女人 偌大的客厅里，除了傅少北，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看上去不比沈凝大几岁，穿着一身家居服，披散着一头乌黑柔软的卷发。 她应该是刚刚沐浴过，乌亮的发丝上还有些湿润，脸上不施脂粉，肌肤白皙细腻。 宽松的家居服也掩不住她那身高挑又丰满的好身材。 她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透着成熟与美艳，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实，不用品尝，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它的果汁一定甘甜如蜜。 傅少北就坐在她身边，她一只胳膊软软的搭在他肩头，正娇笑着在他耳边说着话。 两人神情亲密之极。 看到这幕情景，沈凝顿时一愣，呆在了门口。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昨天晚上还在这儿住了一个晚上，可她并没有见过这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可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姿态，好像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是傅少北的什么人？ 沈凝扫了一眼那女人搭在傅少北肩头上雪白细腻的手臂，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不可抑制的升上一股怒意。 果然，男人说话要是能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这个男人刚才还在信誓旦旦的向她表白，不过眨下眼的功夫，就有美人投怀，而他毫不抗拒！ 瞧他们那亲昵的样子，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 “咦，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脚步声，漂亮女人抬起头来，看向沈凝。 她美丽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眼睛水汪汪的，全是媚意。 虽然沈凝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简直漂亮的出奇。 就连她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她明明是在质问，可是尾音软糯，微微上挑，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浓浓的女性气息。 和她一比，沈凝觉得自己完全不像个女人了。 不过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神情淡然，落落大方。 “我是傅少请来的客人。”她说道。 “什么？” 漂亮女人似乎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傅少北，修长的眉毛蹙了蹙，“少北，她是你的客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女人带到家里来？” 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傅少北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漂亮女人明显不高兴了：“我必须要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带女人来的地方吗？你马上让她出去！” 傅少北语气不悦：“我说了不用你管，就是不用你管。”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修长的双腿显得他格外挺拔，大步向沈凝走过来。 “走，我送你去房间。”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沈凝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闻到从他身上飘过来的淡淡香氛，那是漂亮女人留在他身上的。 想到刚才两个人耳鬓厮磨的亲热模样，她的俏脸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谢谢，我认得路，不敢劳烦傅少。” 她冷冷的拒他于千里之外。 第4057章 谁和她是一家人 傅少北再次皱眉，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 在路上的时候她还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变了。 这个女人也太善变了吧？ 沈凝用力甩开他的手，迈步往楼上走去。 她头也不回，步子走得又急又快，胸口闷闷的涨得难受。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心情低落到极点。 “你给我站住！” 漂亮女人明显生气了，可她就连生气的时候声音都很好听，指着沈凝压低声音叫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想住在这里？出去，你给我出去！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我告诉你，少北他根本不会喜欢你，永远也不会！” 呵呵！ 沈凝回过头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漂亮女人。 后者挑高了眉毛，一脸的怒气冲冲。 她忽然看向傅少北，问：“你喜欢我吗？” “……” 傅少北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直接答道：“喜欢。” 干脆利落。 沈凝扬了扬眉毛，挑衅的看了一眼漂亮女人，心里那种不快已经消失了，取而失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喜悦和得意。 漂亮女人的眼睛睁得老大，漂亮的嘴巴张成了O形，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哦，少北！”她低呼了一声，转头看向傅少北，又问了一句：“她是谁？” “沈凝。”傅少北吐出两个字。 “原来她就是沈小姐呀！” 漂亮女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刚才还一脸的冷漠敌视，瞬间，她就笑容满面，笑意盈盈的向沈凝走近。 “沈小姐，我不知道是你，刚才多有得罪，你可别生我的气。” 她一步步上楼，家居服的下摆在脚下飘动，就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太快，沈凝心里直犯嘀咕。 看到沈凝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她笑意更浓。 “沈小姐真的生我的气了吗？啊呀，不知者不怪嘛，刚才我不知道你就是沈小姐呀，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个一家人真把沈凝说糊涂了。 谁和她是一家人！ 她忍不住看了傅少北一眼，希望他能解释两句。 可傅少北就像个锯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漂亮女人已经上楼走到她身边，亲热地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小凝，你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 热情得过分！ 沈凝想推开她，可她挽得很紧。 漂亮女人又回头对傅少北道：“今晚上沈小姐就和我一起睡，你没意见吧？” 傅少北冷冷地道：“她有自己的房间，不劳你费心。” “怎么，怕我把你的客人吃掉？啧啧，这位沈小姐长得真不错，就是瘦了点儿。少北，真没瞧出来你喜欢这口儿的，只是她这小身板，能吃得消你吗？” 漂亮女人笑嘻嘻的，一边打量沈凝，一边打趣傅少北。 这女人还真是口无遮拦！ 沈凝心里吐槽，不过她神态还是落落大方，任由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第4058章 可爱的小妹妹 “啧啧，沈小姐好气度！” 漂亮女人见状，忍不住赞美了她一句。 她眼底露出淡淡的诧异，没想到这小姑娘瘦归瘦，可是不卑不亢，这份沉稳她喜欢。 沈凝倒是更疑惑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坐在沙发里，而且和傅少北的态度那样亲密，又对她露出明显的敌意，沈凝以为他是傅少北的女人。 可当傅少北承认喜欢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她热情得过份。 沈凝再聪明，也猜不出她的身份。 漂亮女人眼珠一转，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沈小姐，你猜我是谁？” 这个女人不但漂亮，还很聪明。 沈凝对她多了一丝欣赏，坦然地摇摇头：“猜不出来。” “嘻嘻，咱们先去房间，然后我再告诉你。”她挽着沈凝的胳膊往楼上走。 傅少北的脸色沉了沉：“三姐，你别胡闹，她是我的客人，她的住处自有我安排。” 三姐？ 沈凝惊疑的挑了下眉，看向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嘟了嘟嘴，不满地瞪了傅少北一眼：“你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你就把人交给我，明天早上我保证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不会少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的，你就放心吧！”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沈凝上了二楼。 傅少北知道他三姐的脾气，要是再执意阻拦，怕是会惊醒了外祖母。 他虽然一肚子的不愿意，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漂亮女人把沈凝劫走。 漂亮女人直接将沈凝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咱们一起住吧。”她把门一关，笑容满面。 沈凝看着房间里那张大大的双人床：“……” 她很想自己独住，尤其不习惯和别人同床。 可面对漂亮女人的热情，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只好点了点头：“有睡衣吗？” “当然有。”漂亮女人很快找出一套全新的真丝睡袍给她。 “这套是我的，还没穿过，送给你。” “……” 沈凝看着那件性感得要命的睡袍，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穿上它会是什么样。 “不喜欢这件？” “不喜欢，我想要睡衣。”沈凝实话实说的摇了下头。 漂亮女人怔了怔，接着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凝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只是看着她。 “啊哟，小妹妹，你真是太可爱了，怎么还有像你这么纯的女孩子，少北是从哪儿把你发掘出来的，嗯？”漂亮女人笑着擦去了眼角的泪。 沈凝的脸微微一红，自己要套睡衣怎么了？ 不是人人都有像她这么好的身段好不好！ “喏，这是睡衣。” 漂亮女人笑完了，还是找出来一套睡衣给沈凝。 这套睡衣虽然也是低领的，但比那件吊带的性感睡袍要好多了。 沈凝松了口气，接过睡衣道了声谢，然后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在琢磨漂亮女人的身份。 她真是傅少北的三姐？ 看样子还真是！ 弄了半天，是自己闹了个乌龙，居然把她当成了傅少北的女人。 第4059章 天下红雨 洗完澡，换上睡衣，又吹干了头发，沈凝已经有了些倦意。 拍卖会上精彩迭出，她虽然一直抱着看戏的态度，却还是被牵扯到了其中，要不是她早有防备，怕是今晚上就要在警局里过夜了。 看戏也是很耗精神和体力的。 从浴室出来，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快上来睡吧。”漂亮女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沈凝无奈，也只好上床，躺了下来。 她很快就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这段时间来，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保证十一点前睡觉，这样才可以有充足的黄金睡眠。 而且想到第二天要给老夫人复诊，她必须要养足了精神，才有充沛的体力和精神来为老夫人把脉。 但是漂亮女人明显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她对沈凝一肚子的好奇，不打听清楚了怎么行？ 漂亮女人支起一只手臂，雪藕似的胳膊在柔和的灯光上欺霜赛雪，笑盈盈地看了闭眼装睡的沈凝一眼。 “得了，别闭着眼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她笑道。 沈凝没说话，也没睁眼。 漂亮女人扑嗤一笑：“你是不是好奇我是谁？本来还想逗逗你的，不过少北那小子已经揭了我的老底，现在我就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傅笑薇，是少北那小子的亲姐姐。” 这样一来，沈凝不好意思继续装睡了。 她只好睁开眼睛，对傅笑薇打了个招呼：“傅小姐。” “得了，什么傅小姐三小姐的，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些客套，你就叫我三姐，我就喊你小凝！”傅笑薇干脆利落的笑道。 沈凝倒是很喜欢她这爽脆的性格。 “好。”她点了下头。 傅笑薇显得很高兴，拉着她的手，一副要和她长谈的架势：“小凝啊，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一直想要见见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沈凝奇道：“见我？为什么？” 傅笑薇抿唇一笑：“当然是要感谢你了，你治好了我外婆，如果不是你，我外婆哪里好得这么快！从小是外婆把我和少北带大的，我们姐弟对外婆的感情特别深，只是我一直在国外，外婆病了他们都不告诉我，直到昨天你治好了外婆，少北才打电话通知我，我马上就订了机票飞回来……”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昨天没有看到傅笑薇。 沈凝谦虚的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老夫人喝了一杯从家里带来的茶而已。” “一杯茶就治好了我外婆的病，你还说没什么？依我看，你就是神医！比专家组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厉害。” 傅笑薇从彭俊凯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茶居然还能治病？ 要不是知道彭俊凯绝对不会说谎，打死她都不敢相信。 她早就想见见沈凝了，正准备寻找机会呢，没想到沈凝就送上门来了。 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再加上沈凝一进门，自己那个眼睛里从来没有女人的弟弟居然开口说喜欢她，更是把她赫了一大跳。 天下红雨了么？ 第4060章 姓傅的，全是老虎 傅笑薇心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但她掩饰得很好，没让沈凝看出来。 沈凝只好笑了笑，说道：“三姐，我想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给老夫人复诊。” 傅笑薇马上道：“我就和你说两句话，不会耽误你太久，放心。” “好吧，三姐想说什么？” 傅笑薇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对你态度不好，但是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 沈凝登时愕然。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你不用否认，我看得出来，你看我的眼神里有敌意，很不友好，而且并不是因为我要赶你离开，那是为什么？”傅笑薇继续追问。 “……”沈凝被问得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确是这样。 “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弟弟？”傅笑薇索性一口气说出来，“你以为我是少北的女人，是不是？所以看到我和他样子亲密，你就很生气？嘻嘻，你不用否认，三姐我是过来人，这双眼睛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 沈凝再次目瞪口呆。 她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不好？ “当然不是！”她马上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傅笑薇追问。 “我……我……”沈凝顿了一下，答道：“我没有不喜欢你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开朗，对人又热情，我很欣赏你。” 傅笑薇被夸得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呵呵，小妹妹的嘴巴真甜，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不过，你越是这样说，就越表明你不想接近我，你为什么想和我保持距离？” 她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沈凝。 沈凝的脸微微一红。 她是在有意和傅笑薇保持距离。 对于傅笑薇的主动热情她有些吃不消。 “小凝，你不用对我保持距离，我这个人就是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老虎，不会把你吃掉的。反倒是我那个弟弟，你千万要小心他，他才是个危险人物，我真担心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吃得消呢？不过他说他喜欢你，想必是真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亲口说喜欢女孩子呢！以前我都以为他就是个石头人，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分男人和女人！” 傅笑薇的名字里有一个笑字，她果然也很喜欢笑。 一知道沈凝的身份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可又不让人感觉到虚伪，而是给人温暖大方的感觉。 只是沈凝却始终没办法放松对她的警惕。 别看傅笑薇漂亮大方，可她的心眼比她弟弟傅少北多了去了。 她就像是一只笑不露齿的老虎。 字字句句都在套她的话。 他们姓傅的，全都是老虎，和他们打交道，她得提一百二十个心。 沈凝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对傅笑薇，还是什么话也不说为妙。 “小凝，这里没外人，你就和我说句实话，你喜欢不喜欢我弟弟？”傅笑薇突然凑近了来，吐气如兰。 “……”沈凝瞠目。 有这么直接的么？ 第4061章 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 “喜欢？”傅笑薇歪头看她。 沈凝赶紧摇头。 “不喜欢？”傅笑薇继续盯着她。 她点了点头。 对，就是不喜欢！ 傅笑薇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笑吟吟的道：“我弟弟的条件很好哦，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可他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头顶上，你可是他第一个表白的对象呢！像我弟弟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说喜欢你，我就不信你不动心，小凝，你还是承认了的好。你放心，就算你承认了，我也不会告诉他的，我会帮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男人嘛，都是这样，你只要不告诉他，他就会继续追着你的屁股不放，可你要是对他剖白了，他马上就不稀罕了，会当你是臭狗屎！” 扑哧！ 沈凝直接被她给逗笑了。 她忽然觉得，傅笑薇其实很可爱，说话直白爽朗又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说，比她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弟弟强多了。 “三姐，我真的不喜欢他。” 沈凝不想让傅笑薇继续误会下去，心想告诉了她，她就会转告傅少北，让他死了那条心。 “真的不喜欢？”傅笑薇有些吃惊，她看沈凝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说笑。 她疑惑道：“像我弟弟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天底下可不多见了，我是不介意你吊吊他的胃口，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我劝你还是早点告诉他的好。” 沈凝啼笑皆非，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可他当我说的话是空气。” 这次轮到傅笑薇笑了出来。 她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对，少北就是这个脾气，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话，如果他不喜欢，就算拿枪逼着他，他也不理，可只要他认准了你，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小凝，我看你是逃不掉了。” 沈凝一听，心里更增加了几分烦恼。 连他姐姐都这么说，他是打算对她纠缠不休了吗？ 凭什么只要他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这世界是围着他傅少北转的吗？ 他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事事如意。 她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越是强势霸道，越是势在必得，就越是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避之都唯恐不及。 傅笑薇察言观色，见到她烦恼的神情，又笑了出来，拍拍她的肩膀。 “小凝，我给你讲讲少北的事情吧，我这个弟弟呢，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有三个姐姐，喏，我就是他的三姐。从他一出生，就被家里人当成了宝，所有人都宠着他。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傅家，可以说，少北他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也就养成了他霸道不讲理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小时候是这样，大了也一样。只不过他小时候喜欢的是各种模型，大了……就变成女人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闪烁地看向沈凝，意味不言而明。 沈凝垂下眸子没有说话，手指却不自觉的握紧。 第4062章 清纯得像白开水 她就知道是这样，在傅少北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得不到的新玩具，也是他想要征服的目标。 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至于他说的喜欢，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的一种手段罢了。 傅笑薇又继续道：“少北眼高于顶，从来没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你是唯一的一个，只是我没想到他喜欢的会是你这种类型……啊哟，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觉得他很有眼光，你虽然瘦了点，可你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连我也很喜欢你呢。” 她抿着唇笑。 沈凝还是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就算不搭腔，以傅笑薇的性格，也会说个不停。 果然，傅笑薇笑了几声，又接下去：“少北的脾气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是放不下，挖空心思也要弄到手，因为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看上了又得不到手的东西。后来他接手了我爸爸的生意，在做生意这方面也是如此，谁也逃不掉他的算计。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提醒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那么就不要和他纠缠不清，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这个道理不用傅笑薇说，她也懂。 可是怎么斩？ 她不是没斩过，却是斩不断，理还断。 傅笑薇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其实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咦，她真想帮自己？ 沈凝抬眼看她。 “这个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不要和他对着来，你对他越是抗拒，他就对你越是不肯放手，你越是想逃到他的视线，他就越会盯你盯得紧紧的。” 沈凝不自觉的咬了下嘴唇。 傅笑薇没说谎，傅少北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可她和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办法就是想劝自己答应傅少北，和他在一起吗？ 不可能！ 傅笑薇瞧了一眼她握紧的双手，笑嘻嘻道：“小凝，你犯不上这么紧张，我弟弟他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他最多就是把你吃了而已……” 沈凝微微红了脸，努力不去想她提到的那个“吃”字和自己想到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她的脸红明显取悦了傅笑薇，让她都笑出了声。 傅笑薇越瞧沈凝，越觉得欣赏了。 弟弟的眼光还真不赖！ 乍一看到沈凝的时候，她有些吃惊加意外，弟弟眼界很高，她一直以为弟弟会喜欢那种睿智又成熟的女人，风情万种，又韵味十足。 而沈凝看上去那样年轻，完全是个没长开的青涩小果子。 可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傅笑薇就开始觉得自己小觑了这个少女。 她虽然一脸不涉世事的天真，还动不动就会脸红。 可她的一双眼睛长得真美。 清灵如水，波光潋滟。 顿时让她有了种惊艳的感觉。 傅笑薇看多了各种各样的美人，而她自己和家里的两个姐姐也都是让人惊艳的大美女，眼光自是高得出奇，什么样出类拔萃的美人没见过。 相比较那些美女们的成熟美艳，沈凝的清纯就像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 她那样年轻，怕是还在念大学吧，还会脸红，应该连男朋友都没交过，更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了，完全没开窍。 第4063章 你站哪边的 傅笑薇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向着自家弟弟的，可她看到花苞一样的沈凝，心中不由一动。 “小凝，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有话直说。我的确没想到少北会喜欢你这个类型的，追他的女孩子像城墙下的蚂蚁那么多，可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那些女孩子，他这个人是很认死理的。虽然你的条件不错，也很吸引男孩子，但我想少北他对你这样紧追不舍，并不一定是真的看上了你，应该是你的缘故。” 沈凝听不懂了，问道：“我的缘故？” 她从来没有鼓励过傅少北，更没有对他示过爱，从一开始她就是拒绝的。 傅笑薇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猜，一定是少北开始就得罪了你，让你对他产生了抗拒，你的拒绝不但没有让他知难而退，反而越缠越紧，是不是这样？” 沈凝回想了一下和傅少北认识之后的情形，还真是这样。 她默默的点了下头。 “看，我说对了吧！”傅笑薇胜利的双掌一击，又道：“少北被人宠惯了，没被人拒绝过，你的拒绝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不习惯被人碰钉子，所以他就会很不服气，你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是来劲。” 不得不说，傅笑薇分析得很有道理，沈凝听进去了。 “所以啊，我的办法就是，如果你不想他继续纠缠你，那就不要和他对着干。”她做了总结。 沈凝想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你的意思是，让我答应他的追求？” 如果这才是傅笑薇对自己说这番话的真正意图，那她不得不承认，傅笑薇真是这世上口才最好的说客。 她差点被说动了！ 傅笑薇却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小凝，你还是太单纯了，看问题也太简单了。别看我弟弟没谈过恋爱，可像和他一比，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你根本斗不过他。要是你答应他的追求，那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弄到床上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沈凝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受不了的扭过头去。 她说话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吗？ 傅笑薇笑得前仰后合的：“我就是说说，你就脸红成这样，这算什么大事了！男人看到女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而且我这个弟弟脑回路比较清奇，他会认为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对你的诚意，他甚至不觉得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种侮辱……” 沈凝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姐弟两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这都行？ 不过她越听越糊涂了。 傅笑薇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劝自己接受傅少北呢，还是不接受？ 她这么聪明的人，都愣是没分析出来。 沈凝不想再去猜她的心思，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三姐，你是站哪边的？” 傅笑薇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波浪般的卷发闪动光泽。 就连沈凝都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妩媚又动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媚惑，就连她这个同性看了都有些心动。 第4064章 他是狼，你是兔 “傻丫头，我当然是站我弟弟那边的，虽然我也挺喜欢你的，但是，弟弟更重要，你说是不是？” 傅笑薇一边笑，一边对她挤挤眼睛。 这是实话。 沈凝点了点头。 她和傅笑薇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当然会向着自家弟弟。 傅笑薇不再笑了，拍着她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你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弟弟，所以我也对你说句真心话，你不喜欢他不要紧，但是你也不要把他当成敌人一样处处戒备，时刻防范，刚才看你们俩的样子，就像是大灰狼和小白兔，当然他是狼，你是兔……” 她说着说着又想笑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继续道：“你可以试着把他当成朋友，自然一点，不要太排斥了，你越往后退，他就会越想往前逼近。” 沈凝低头，细细回想了一遍她的话。 好吧，她承认，傅笑薇的话真的打动了她。 她对傅少北就是十分戒备。 因为他那张酷似楚少阳的脸，让他一靠近她，她全身的寒毛就会竖起来，本能的产生排斥。 “小凝，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说这些话虽然是为了我弟弟好，但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接受他的追求，那自是最好不过，我还可以教给你法子，把他牢牢掌握在你手里。但是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强扭的瓜也不甜，你再和他纠缠下去，对你们两个都不好，万一闹大了，我们傅家也丢不起这个颜面。所以我建议，你想要摆脱他，就先改变一下对他的态度，比如，你试着对他笑……” 笑？ 沈凝顿时皱起了眉头。 面对傅少北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哭的人都有，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傅笑薇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我弟弟我最清楚，别看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很严肃很吓人，但是他却有一颗很善良也很柔软的心，他是那种外刚内柔型的，只要你对他有一分的好，他就会回报给你十分，不，一百分！但要是你对他坏，他就会比你更坏十倍，百倍！” 沈凝听得心惊胆颤。 想到自己把他剥光了拍果照，还把他扔在山顶上……她就不寒而栗。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出来傅笑薇话中的暗示。 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就可以他之间一笔勾销。 可她忘了，狼始终是狼，是要吃人的，永远也不会变成吃草的绵羊！ 傅笑薇要是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了适得其反的作用，非吐几口血不可。 “不过你不用怕他，只要你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去做，他是不会吃了你的，你也别怕他……” 傅笑薇看到她打了个寒颤，忙笑着安慰她。 沈凝淡淡道：“我不怕他。” 她只是不喜欢纠缠。 “呵呵，如果你不怕他那就更好办了，你先试着对他笑。如果你笑不出来，你就盯着他的脸看，他的五官总有一样能让你笑出来的。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也不是挑不出毛病来。比如，他的睫毛很长，比我这个女人的睫长还长，每次看到他的睫毛我就吐槽，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的睫毛干什么，真娘！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就能笑出来了？” 第4065章 博士后 呵呵。 沈凝还真的差点笑了出来。 她回想了一下傅少北的眼睫毛，果然又长又密，能夹死苍蝇。 “三姐，你的这张嘴太能说了。” 用舌灿莲花来形容毫不为过，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凝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因为傅笑薇的话，字字句句都说进了她心坎里。 傅笑薇得意地笑了笑：“但是我的话很有道理，是不是？” 沈凝只好点点头，她承认。 “这就是了，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透。我再举个例子，比如他要请你吃饭，你不要拒绝，答应就是了，不就是吃顿饭吗？反正你也是要吃的，和谁吃不一样？你和他一起吃饭也不会少块肉。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要是拒绝，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就连我这个当姐姐的，都猜不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傅笑薇看到沈凝的脸色微微一变，忙笑着道：“我再打个比方，如果他想要牵你的手，而你又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那你别用蛮力，你先大大方方的让他拉，然后再对着他笑，那么他自然就会松开手。可你要是强行想抽回手来，那他虽然会暂时松开，但我保证，他下次再握住你手的时候，会握得更用力，更长久！” 太有道理了！ 傅笑薇的话仿佛在沈凝的面前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她研究过心理，却从来没有研究过男女相处这一方面的心理。 从这一点来比较，她就像是幼稚园，而傅笑薇是博士后。 沈凝心里惊叹，傅笑薇真是这世上最了解傅少北的人。 而傅笑薇也很了解人心，因为她说的每个字都打动着她。 沈凝呼出一口气来，再次点了点头。 傅笑薇拍拍她的手，笑道：“小凝，相信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不再表现得那么抗拒他，那我保证，他对你的兴趣不会维持太久，因为你根本不是他应该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你，也并不适合他，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要娶出门的女孩子，都是应该八面玲珑的……我并不是贬低你，而是说一个事实。” 她生怕沈凝误会，又赶紧解释了几句：“少北是我们傅家唯一的男孩子，家里人都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还有我妈……要是她看不上眼的姑娘想嫁到我们家来给她当儿媳妇，是有得苦头吃的。还有我家的老爷子更是难缠，想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更是千难万难。你虽然聪明，但你的经历太单纯，就算嫁给少北，也不会幸福。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对你失去兴趣，这对你大家都好。只要你别和他硬来，慢慢地他的注意力就会从你身上移开，我会再给他介绍别的女孩子，相信我，他对你的兴趣不会太持久的。” 非常有道理。 沈凝一个字一个字的全听进去了。 “好，我相信你。”她慢慢点了下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酸涩的感觉。 第4066章 奇怪的梦 虽然傅少北对她的纠缠让她很不舒服，总是想要逃避，可一想到他会去注意别的姑娘，她就…… 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讨厌他吗？ 听到能摆脱他，自己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沈凝吸了口气，收起了胡思乱想，努力露出笑容。 “三姐，我会照你的方法去做的。”她笑着告诉傅笑薇。 可却抹不去心底的那股酸涩之意。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小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就算你不能嫁给少北，咱们还是一样能成为朋友的，是不是？你不讨厌我吧？”傅笑薇拍拍她的手，像个大姐姐一样。 “当然不讨厌。”沈凝飞快地摇摇头，对她又笑了笑：“晚了，咱们睡吧。” “好。” 傅笑薇也躺了下来，熄了身边的灯。 躺在黑暗里，沈凝睁着大大的眼睛，她睡不着。 所有的倦意都被傅笑薇的话给驱走了。 她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傅笑薇说过的话。 这一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稳。 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她又做起梦来。 她居然在梦里见到了傅少北！ 桃花纷纷，落花如雨。 她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桃花林，在林中穿梭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心中有一个潜意识告诉她，有人在这片桃花林里等着她。 是谁呢？ 她心里迷迷糊糊的，只是不停的寻找。 突然，她站住了。 在一株桃花树下，她看到了身穿古装的傅少北。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深情中带着哀伤。 珍惜中有着凄楚。 他明明一个字也没说，可他的眼神却仿佛说出了千言万语。 沈凝怔怔的和他对视，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剧烈的抽痛起来。 傅少北一步步向她靠近，她心里明明想要躲开，可脚下却生了根，一动不动，任由他向自己靠近。 她的心猛烈地狂跳着，在这一瞬，竟然有了一丝期盼。 他想对她说什么吗？ 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两人之间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就像一道闪电，劈在两人的中间。 一双大手拉着她转身就走，快得她都没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谁，她只是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傅少北。 “凝儿，别走！”傅少北凝视着她，眼底涌上深深的痛苦。 沈凝觉得整个心脏都痛了起来。 她用力挣扎，想要挣脱那只大手。 “少北，救我，救我！” 声音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猛然间，她从梦中惊醒过来，手指抓住胸前的睡衣，剧烈的喘息着。 虽然醒了，可她眼前晃动着的，依然是傅少北那双深深凝视她的眼神。 她居然在梦里喊了他的名字！ “做噩梦了？”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她转过头，眼前是傅笑薇含着笑的脸。 沈凝一时间没有回神，怔怔看着她。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第4067章 眼珠子掉地上了 天光早已经大亮，傅笑薇早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还化了精致淡雅的妆容，整个人容光焕发，看上去比昨天晚上的她更漂亮更迷人。 “我……”沈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是一个噩梦吗？ 她居然梦见了傅少北，一身古装的他和楚少阳越发像了，可她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傅少北，不是楚少阳。 有人要将她从傅少北的身边带走的时候，她竟然不情愿，竟然挣扎！ 简直不可思议！ “不、不是噩梦。”她轻轻摇了下头。 “真的？那你梦到我家少北了？”傅笑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沈凝大吃一惊，脸一下子热了。 “当然没有。”她飞快的否认。 但她否认的太快了。 傅笑薇笑弯了腰：“得了，别否认了，我都听到你喊少北的名字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嘛！再说我和你聊了一晚上的少北，你要是不梦见他才怪呢。” 被她这一说，沈凝才觉得不那么尴尬了，脸上的红潮慢慢消褪。 没错，梦见他很正常。 她起床梳洗。 傅笑薇等她从浴室出来，看她的眼睛都直了。 昨晚上灯光下，她只是觉得沈凝长得还不错，清清秀秀，斯文大方，除了一双眼睛，别的也没特别出众的地方。 沈凝没带换洗的衣服，傅笑薇便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送给她。 这是一条浅粉色的名牌裙子，长度刚到膝盖，料子是极好的。 可是傅笑薇试穿之后很不满意。 穿在身上的效果显得臃肿又呆板，和睡袍差不多，所以她便扔在了衣柜里，再没碰过。 然后正好拿给沈凝。 要说她是百分百的善意，也并不算。 既然和沈凝约定好了，她也想远离自己的弟弟，那还是不要把沈凝打扮得太出众，尽管她有很多件漂亮又没穿过的衣服，她还是决定拿这件出来。 她不想让沈凝太好看。 可换了粉色裙子的沈凝，却让她大吃一惊。 粉色特别适合她，衬得她青丝更乌，肌肤更嫩，双颊红润细嫩，眼眸纯净澄澈，活脱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少女！ 明明是直筒没有腰身的裙子，可穿在她身上却硬是多了一份灵动的飘逸，行动之间，裙摆飘曳，显得她腰肢越发纤细玲珑。 傅笑薇目瞪口呆。 自己是不是做了件蠢事？ “三姐，怎么了？” 沈凝见傅笑薇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诧异地问道。 傅笑薇长长的吐出口气来，由衷地道：“小凝，你真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我那个弟弟眼光真不错！就你这模样，京城里都挑不出第二个来！” 沈凝被夸得脸上一红。 “走，咱们下楼去吃早饭。” 傅笑薇拉着她准备出门，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昨晚上我和你说的话还记得吧？” 沈凝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记得。” “那就好。”傅笑薇笑了，“我想和你打个赌，我那个弟弟看到你，准会把眼珠子掉在地上，你信不信？” 第4068章 没一个省心的 当然不信。 沈凝只是淡然一笑，并没说出口来。 傅笑薇拉开房门，突然吓了一跳。 傅少北那挺拔修长的身影正站在门前，就像一尊门神。 “少北，你犯什么神经！大早上的杵在我门口做什么，差点让你吓死！” 傅笑薇用手拍着胸口，没好气地瞪了傅少北一眼。 傅少北脸上全无表情，盯着傅笑薇：“你昨晚和她说什么了？”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好。 因为他太了解自家这个三姐了，她从来不是主动热情的人，可是一看到沈凝，就二话不说的拉回自己房间，不用问，肯定是想从沈凝的嘴里套话。 而且，她们肯定说了一晚上的他。 傅笑薇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懒洋洋的狐狸，慢吞吞的语气：“我们说了很多很多啊，你问哪一句？” “全部！”傅少北也眯起了眼睛，眼眸里透出一股寒气。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他的寒气冻到，吓得实话实说。 可傅笑薇不是别的，她太了解自家弟弟的性格了。 她一点也不怕。 “嘻嘻，那可就一言难尽，内容太长，一时半会说不完。” “长话短说！”傅少北冷冷的。 傅笑薇转转眼珠，笑嘻嘻的拍拍傅少北鼓鼓的胸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我教她怎么样抓住男人的心。” 傅少北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拍掉了傅笑薇的狼爪。 “你教她？你自己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有什么资格教别人？”他打鼻孔里冷嘲一声。 傅笑薇不乐意了：“呸，有你这么损自己姐姐的吗？你这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早知道你的嘴巴这么毒，我就该在你小时候就把你给毒哑了。” “你现在毒哑也来得及！” “你当我不敢吗？” 姐弟俩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挺起了脖子就像两只斗鸡。 你瞪我，我瞪你。 沈凝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为这点狗屁小事都能吵起来？ 这姐弟俩真没一个省心的。 她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劝架，只觉得头大。 不过，傅笑薇很快就笑了起来，不再理会傅少北，转过身来，亲亲热热的挽住了沈凝的手。 “我是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当姐姐的就让你一刀，小凝，咱们下楼吃早饭去。” 她拉着沈凝往外走，还对傅少北说了一句：“好狗不挡路，你让让。” 傅少北突然伸出手，按在沈凝的右手上。 “不用你，我带她下楼。”他用命令的口吻道。 目光没有看向沈凝，而是像老虎般盯住傅笑薇。 他的掌心热度惊人，落在沈凝的手背上时，她被烫得心头一震。 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甩开他的手。 可耳边马上响起了傅笑薇说过的话： 不能和他硬来！ 你越是甩开他，反会让他抓得更紧。 沈凝只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理会那种异样的感觉。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傅笑薇的眼睛，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然后微微一笑，似乎在说，她做对了。 傅笑薇松开手，笑道：“好，随你。” 第4069章 对他笑了 她抢先一步出了房间，向楼下走去，又不忘回头损了弟弟一句： “啧啧，瞧你那稀罕的样子，好像她是了不得的宝贝一样。” 说完，她就摇曳生姿的下楼地去了。 傅少北狠狠瞪了她背影一眼，回头看向沈凝。 他的视线落在被他握住的那只纤纤素手上。 奇怪！ 平时自己一碰她，她立马就像小刺猬一样炸开了毛。 今天这是怎么了？ 自己握着她的手，她居然没有马上甩开？ “傅少，我认识下楼的路，况且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走路不会摔跤，还要您牵着我的手下楼。” 沈凝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没有以前的排斥和抗拒，甚至她的唇角上翘，还带了几分笑意。 傅少北盯住她唇角的那个笑容上，愣住了。 自己不是眼花看错了吧？ 她居然对他笑了？ 他冷峻的脸上不知不觉起了变化，就像是冰山遇到了春风，坚冰慢慢开始融化了。 本来想要放开她的手，可转念一想，他却握得更紧了。 “跟我走。” 他不容置喙的道，握紧她的手，迈开大步。 沈凝只能身不由己的跟了上去，心里却直犯嘀咕。 怎么不好使啊？ 他姐姐明明说只要自己对他笑，不主动推开他，他就会松开手吗？怎么反而越握越紧了？ 她不好再挣扎，只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下楼。 从二楼到一楼有十几层楼梯，可傅少北却觉得这段路出奇的短，要是再长些，有几百步，几千步多好。 握着她柔滑细嫩的手，他的掌心直出汗，手指僵硬，想要用力，又怕弄疼了她，想松一松手指，又怕她溜了。 这种复杂的心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女人的手，怎么可以这么软，这么轻！ 他的心里也直嘀咕。 下了楼，进了餐厅，他都一直没有松开沈凝的手。 傅笑薇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用餐，看到两人手牵手进来，她的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神情，快得让人抓不住。 很快，她就笑吟吟的和两人打招呼： “嗨，快来吃饭，老夫人已经醒了，不过她老人家在楼上用饭，听说小凝来了，她很高兴，她还特意叮嘱说，让小凝不要着急，慢慢吃，吃完了再上楼。” 听了这话，沈凝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老夫人真好！ 这样亲切又慈祥的长辈，让她体会到了种从未体验过的亲情和温暖。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亲祖母该有多好。 但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奢侈的念头。 做人，不该去奢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低头，默默地吃着小保姆端上来的早餐。 “多喝点粥。” 傅少北看着她，皱了皱眉，将一碗红豆燕麦桂圆粥推到她面前。 沈凝有些愕然。 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喝粥？ 碰巧了吧。 “谢谢。” 她低声说了一句，便默默地喝起粥来，再没说话。 吃完了早饭，她准备上楼去给老夫人复诊。 傅少北立刻站起身来，想和她一起上楼。 傅笑薇却眼珠一转，笑吟吟的拉住了他。 第4070章 唐夫人 “小凝要去给外祖母复诊，你不懂医术，去了只会添乱，不如陪我去外面走走，我刚从国外回来，这里变化还真大，你陪我出去看看去！”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傅少北就走。 傅少北却冷着脸甩开她的走：“要看风景，你自己去。” 他大步走到沈凝身边，拉住她的手，往楼上就走。 刚才他还没牵够，现在继续牵。 沈凝无语，看向傅笑薇。 这就是她教给自己的办法？ 他要牵就顺着他让他牵，可他牵起来没够怎么办？ 傅笑薇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看着傅少北，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家弟弟了，以前的他可从来没这么古怪的，什么时候变了性了？ 她对沈凝使了个眼色，意思还是让她继续顺着傅少北的毛捋，然后也不管沈凝看懂了没有，她就施施然的自己离开了餐厅，走到外面看风景去了。 得，这也是个不靠谱的。 沈凝咬咬牙，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她只能先暂时以为惹怒傅少北为易。 上了二楼，傅少北在老夫人的房门上轻轻敲了敲，右手仍然和沈凝十指紧扣，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傅少，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让老夫人看到这样……不大好。” 沈凝脸颊微红，低声说道。 傅少北看她一眼，因为她脸上的红晕而心情大好，依言放开了她，却在她耳边道： “下次我要牵的时候，不许拒绝。” 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就打开了。 她赶紧抢先一步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闻到了清新的茶香。 老夫人已经用过了早饭，正坐在窗前的沙发前面喝茶。 看到沈凝，老夫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小凝啊，我正等你呢，吃过早饭了吗？来来来，过来喝茶。” 沈凝的目光对着周围一扫，发现那些医疗仪器都已经撤离了房间，只留了一名小护士继续观察加照顾老夫人。 在老夫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个陌生人。 沈凝没敢细看，走到老夫人的面前，笑着打招呼： “老夫人，您好。” “好好好，我当然好，少北，你也来了，过来坐吧。” 老夫人又看到了随后而来的傅少北，笑容更加深了些。 傅少北先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他的目光落在老夫人对面的那位客人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凝肃了几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那位客人点了点头。 那位客人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对傅少北淡淡一笑，也没有说话。 沈凝觉得奇怪，定睛向那位陌生客人瞧去。 那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贵妃，虽然穿戴打扮上看不出华丽，五官也说不上有多出众，可是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高贵柔和的感觉，让人一见之下，肃然起敬。 沈凝没见过她，正在疑惑。 老夫人已经笑着给她介绍：“这位是唐夫人，她是我的一个晚辈，来探望我这个老太婆的，本来是探病，哪知道我这病却被小凝给治好了，她正吃惊呢，非要见见治好我的神医是谁，小凝，来见见唐夫人。” 第4071章 逆鳞 沈凝便向唐夫人笑着点头：“唐夫人好。” 那位唐夫人仍是没有起身，面含微笑打量着沈凝，然后转头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您不是开玩笑吧，真的是她治好了您的病？她这么年轻，二十岁都不到吧，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的医术？我不信。” 这话无疑是对沈凝最好的赞誉。 老夫人乐得呵呵笑了起来，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她拉着沈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拍拍她的手背，献宝一样对唐夫人道：“不错，就是她，别看她年纪轻轻，医术可真了得，她都没开药，就泡了一杯茶，我老婆子的病就好了！” 虽然这件事情唐夫人不是第一次听到，可亲眼看到沈凝这样年轻，她还是惊讶万分。 专家组的大夫们是什么水平？ 那都是国家顶尖的医疗专家，有几名甚至是专给中央领导治病的御医！ 连他们都治不好老夫人的病，却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治好了？ 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唐夫人自然也不信。 “老夫人，您别夸我了，我只是略略读过几本医书，然后误打误撞的治好了您的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沈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欣赏。 “不错，年纪轻轻就懂得谦虚，不骄不躁，这样的性子在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中很是难得。来，咱们说说话，你不要拘着。” 她又看了傅少北一眼，笑道：“傅少也坐吧。” 很显然，她是认得傅少北的，可是傅少北对她的态度却保持着距离。 傅少北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毫不客气的在沈凝身边坐了下来。 周围明明还空着两个单人沙发，可他却选择坐在她身边。 “……” 沈凝的表情微微一僵，他离得这么近，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本能的想要避开，但她的另一边就是老夫人，她能避到哪儿去？ 要是她起身坐到旁边空着的单人沙发上去，又太过明显，好像是当面扫他面子一样。 不能触他的逆鳞！ 她暗中告诫自己。 傅少北见她没有避开，眼底划过一抹满意，抿抿唇角不再说话。 老夫人呵呵一笑，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异样，笑着对沈凝道： “小凝啊，少北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不过就是提了一句，想接你来给我复下诊，他居然就大半夜的把你接了来，哪有这样请客的道理！瞧你这黑眼圈，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觉啊？” 老夫人的声音充满了真正的关切，让沈凝心底不由自主的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她笑着摇摇头：“我睡得很好，还起晚了呢，您老人家都比我起来得早，您这样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夫人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少北这孩子办事毛躁，昨天我话都没说完，他就跑了，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干什么，要是他有什么对你不礼貌和不规矩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她故意严厉地瞪了傅少北一眼。 第4072章 捧杀 不礼貌和不规矩的地方？ 那可多了去了！ 数都数不过来！ 沈凝心里吐槽，转头看了一眼傅少北。 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恰好落在傅少北的脸上。 他那张脸和平时一样又冷又硬，面无表情，看到她的目光，面部的线条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眨下眼的功夫，笑意就消失了。 他冷冷看了看他，就绷紧了下巴。 还是像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沈凝心里哼了一声，回过头来。 虽然老夫人说要给她做主，可她能感觉得出来，这对祖孙的关系，亲昵着呢。 老夫人坐下来说了没几句话，可字字句句都提了傅少北的名字，可见在老夫人心里，这个外孙的位置有多重要。 更让她感动的是，傅少北这个看上去又冷又硬没心没肺的人，对老夫人会这样孝顺。 久病床前无孝子。 老夫人病了这么久，身边的亲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是傅少北工作那么忙，还是会经常来陪伴她，从D城飞京城，又从京城飞D城。 这是真孝还是假孝，老夫人心里最有数。 “傅少对我很好，很礼貌，也很客气。” 当着老夫人的面，沈凝不能揭傅少北的短，只好顺着老夫人的语气说道。 傅少北忽然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的，这一眼竟然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梦。 她心头一跳，赶紧收回目光，面不改色的道：“老夫人，我给您把一下脉吧？” “好啊。” 老夫人笑着伸出来手，不过又道：“我觉得自己好得很，哪哪儿都好，胃口也好了，也能下床了，唐夫人都不相信，前天我还是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等死的老太婆，今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坐在这里和她喝茶聊天了。小凝啊，这全都是你的功劳，你的神医妙手，让我百病全消。” 沈凝和唐夫人都被老夫人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但沈凝很快就消起了笑容，静下心来，给老夫人把脉。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唐夫人和傅少北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 就连老夫人的眼神也有些忐忑。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啥大毛病了，可万一这小姑娘再给自己瞧出啥毛病来咋办？ 片刻后，沈凝收回手来，笑了笑。 她这一笑，房间里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就松驰了。 “老夫人您说得对，您的身体现在的确很好，就是肠胃的功能还有些弱，还是要继续注意饮食，多吃一些软糯好消化的食物。” 老夫人放下心来，却笑瞪她一眼。 “你这丫头，我刚夸完你，你就拆我的台。” 沈凝抿了抿唇，笑嘻嘻道：“您这不是夸我，是想捧杀我呢。” “什么捧杀，我是实话实话。”老夫人不承认。 她看向对面的唐夫人，不遗余力地夸赞道：“你别看小凝年纪不大，医术方面的造诣可高着呢，那些专家老头子们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她一根小手指头，这才叫人不可貌相！” 第4073章 真实的故事 唐夫人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话，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沈凝脸上，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但是她看人的眼神非常的柔和，一点也没有引起沈凝的反感。 听了老夫人的话，唐夫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并不接老夫人的话。 这不置可否的态度让老夫人不高兴了。 “小唐，你这是啥意思？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老夫人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唐夫人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老夫人别误会，我听说这位沈姑娘的医术高超，居然连药都没开，就用了一杯茶就治好了您的病，这可是连专家组都治不好的病，是不是这样？” 老夫人沉着脸道：“就是这样，这话我都和你说了二十遍了，你还是不肯相信吗？” 唐夫人笑了笑道：“不是我不肯相信，是实在难以相信。您病了有好几个月了吧，国内国外的专家都给您瞧过病，可他们谁也没治好您，反而让您的病情日渐加重。这么多专家都治不好，可这小姑娘连药都没用，就给您治好了，这话要是说出去，您说有几个人能相信？” 她语气柔和温婉，虽然说着反对的意思，却并不惹人反感。 老夫人也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不服气。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病是自己好的喽？”她继续板着脸，瞪着唐夫人。 唐夫人笑了笑，忽然问道：“老夫人，您知道什么是治尾病吗？”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我只听说过治未病，没听说过什么治尾病！” 唐夫人也不生气，笑着解释：“治尾病只是一种叫法，意思就是病人生病之后，就算不用药，到后面身体也会慢慢的恢复健康。所以我觉得，沈姑娘的医术固然是挺高的，但是运气也是极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老夫人的病能够痊愈，沈凝靠的是运气。 老夫人就不乐意听了，瞪着她：“你说小凝是靠运气治好了我的病？” “中医里有一句话，不知道老夫人听说没有，叫做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这是一个典故，说的就是中医的运气有时候比医术还要重要，所以就连他们中医自己，都认为能不能治好病，也要看时运济不济呢。” 唐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舒适的往后一靠，笑吟吟地看了沈凝一眼。 老夫人明显没听过什么典故，哼了一声：“什么砒霜活命，甘草杀人的，你把话说明白些，别这样云山雾罩，我老太婆听不懂。” 她没听懂，沈凝却是听懂了的。 她知道那个典故。 中医界的确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她曾经一本医书上看过这个记载：有一件大夫喜欢喝酒，有一次喝醉了之后给病人抓药，结果错把砒霜拿给了病人。 结果酒醒之后，大夫吓一大跳，认为自己杀人了。可没想到误打误撞，那味砒霜居然治好了病人的怪病。 于是从此之后他名声大噪，求医者络绎不绝。 第4074章 打一个赌 这位大夫却深以为戒，从此之后滴酒不沾，开方抓药都份外小心仔细，再也没有出过抓错药的现象。 十几年后，他给一个病人开了一味甘草。 甘草本性温补，并没有毒，可病人服下之后却一命呜呼。 他因此而锒铛入狱，被判了斩刑。 这句话就是他被处斩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延伸至今。 后来中医式微，常常有人拿出这句话来讽刺中医的医术时灵时不灵。 沈凝对这种说法早就看淡了，所以半点也不生气。 老夫人却是第一次听到，她略一琢磨，就听出意思来了。 不过她没有发怒，反而笑了笑，对唐夫人道：“说来说云，你还是不肯相信中医。” 唐夫人微笑道：“不是我不信中医，而是不相信中医有这么神医，一杯茶就能治好这么多西医专家治不好的病，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老夫人听了，笑容可掬地对唐夫人点点头：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小凝的医术，这有何难？你伸出手来，让小凝给你把一下脉，只要她一给你摸上了脉，你身上所有的毛病她立马全都门儿清。我还可以和你打一个赌，要是她有一样说错了的，我就把我房里那块端砚输给你！” 老夫人话音刚落，傅少北就猛的抽了口冷气。 “外婆！” 他瞪着老夫人：“那怎么可以，那块端砚是外公留下来的，是你的宝贝！你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 老夫人嘿嘿一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意味。 “就因为是宝贝，所以我才不会输，我相信小凝的本事。小凝啊，你就好好显显本事，我这海口可是替你夸出，你可千万别让我老太婆丢脸啊！” 她转头看向沈凝，神情严肃，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沈凝啼笑皆非。 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老夫人就把她给捧上了天，等于是把她架在火堆上烤嘛！ 当然，她知道老夫人并不是有意对自己严厉，而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自己“显本事”。 这让她本来想应付一下的心思，破灭了。 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可看老夫人的意思，是非要让她出这个风头不可。 这位唐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老夫人苦心孤诣的想了这个法子，让她在唐夫人面前露脸？ 沈凝猜不出来。 正因为猜不出来，她才想要韬光养晦。 可现在老夫人夸下了海口，逼得她连退路也没有了。 要是她故意认输，那老夫人的家传宝贝就要输出去了。 当众让老夫人丢了面子，还让老夫人输了心爱的宝贝，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沈凝思前想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唐夫人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准备让沈凝把脉。 “等一等。” 老夫人又突然叫停。 两人都抬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又是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因为这一笑更加深了几分。 第4075章 为中医正名 她眯起眼睛看向唐夫人，那模样让沈凝觉得有些眼熟。 对了，好像只老狐狸啊！ “小唐，要是你输了呢，你准备输什么宝贝给我啊？”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唐夫人的身份应该不低，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老夫人一开口就喊她小唐。 沈凝和傅少北都觉得有些好笑。 可唐夫人在老夫人面前还是很恭敬。 她愣了一下，接着就笑道：“老夫人看上我的什么宝贝了？只要您开口，什么都行。”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我老太婆还不至于贪图你的东西，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做得了你家那位的主儿？” 唐夫人又是微微一愣，笑道：“大事是他做主，小事我做主，不知道老夫人说的是大事还是小事。” 老夫人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来，你家发生过什么大事没有？” 唐夫人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好像真的没大事，全是小事。” “哈哈，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我就向你讨一个承诺，你家那位的承诺。”老夫人的眼中露出一抹狡狯，一闪即逝。 唐夫人就坐在她对面，当然看了出来，却不露声色，笑着摇摇头：“这个嘛，我恐怕没办法答应您。” “哼，你是怕输，还是怕做不了你家那位的主啊？”老夫人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别说，这招激将法还真管用。 唐夫人看上去气度谦和，可还是上了老夫人的当。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立马就高兴起来，对沈凝道：“丫头，拿出你的本事来，好好的把脉。别再让她说嘴，说你们中医没本事，靠的是运气。” 沈凝笑着说了声好。 她心里涌上涌涌的感动。 表面上看，老夫人似乎很孩子气，想为她出头争口气，可实际上，她是想在唐夫人面前替中医正正名。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老夫人并不相信中医。 不只是老夫人不信中医，现在大多数的人生了病，去医院看的都是西医。 甚至包括中央领导层的大领导们。 他们普遍认为中医治疗慢，效果差，只知道吃药调理，病去如抽丝。 而西医呢，打个针、输个液、吃两片抗生素，一两天这病就好了。 现在的生活节奏很快，人生不起病，也没时间生病，要是靠吃中药调理，最少也得一个星期，他们耗不起。 所以还是西药更神奇，能让他们更快的恢复健康，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去。 但他们却忽略了，西医治标，中医治本。 沈凝跟古清泽学的是中医，她亲眼见识到医术的神奇力量，所以她更相信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医术，也愿意在中医式微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中医正名。 “那就一言为定。”唐夫人笑着颔首。 老夫人看了眼傅少北：“少北，你给我们做个见证，要是小唐输了，可不许她赖皮。” 傅少北自打进房间之后，一直就默不作声，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不过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所以旁人也都没觉得异常。 听了老夫人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第4076章 老脸都押上了 傅少北看向沈凝，眼里仿佛含有一层深意。 他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相信沈凝的医术，而他却并不怎么相信。 虽然沈凝治好了老夫人的病，连药也没用，但在他心里，也觉得她是运气好得过分。 因为资料显示，沈凝从来没有学过医。 她在大学里读的是心理学，拿到过“记忆之王”的荣誉称号。 这些背景显示出她的聪明才智，但是和医术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她怎么突然就会把脉，会治病了呢？ 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外祖母，这是他和她的秘密。 现在老夫人却特意给她制造了一个在唐夫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在唐夫人面前露脸，可他们都没这个机会，老夫人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把这个机会给了沈凝。 用心良苦。 可沈凝她真的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吗？ 别露脸不成，反而出了丑。 傅少北想到这里，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逞强，如果不行就提前说出来。 因为唐夫人不是普通人，在她面前逞强，到时候出丑露乖，丢的可不仅仅是老夫人的面前，怕是连她这辈子的前途都要搭进去了。 沈凝看到这个眼色，完全没弄懂什么意思。 她懒得去猜他的心思。 她也猜到了老夫人是用心良苦，有意要在唐夫人面前为自己铺一条路。 自己要不要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呢？ 如果不显本事，不仅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良苦用意，更坐实了中医有名无实。 可要是一显本事，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平静了。 老夫人却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催促道： “来来来，小凝，快给小唐好好把脉，我这张老脸可全都押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我的宝贝让我丢了面子，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她似嗔似怒的瞪了沈凝一眼。 这一来，等于在沈凝的脖子上又坠了一个砝码，让她根本没有退路。 沈凝微微一笑，看了看唐夫人。 唐夫人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但那是因为保养得宜，她的真实年龄应该过了六十，可老夫人却一口一个小唐的叫她。 从这一个称呼就足以看出，两人的关系颇为亲近。 唐夫人也笑道：“老夫人，谁羸谁输可还不一定呢，依我看啊，您老人家的那块宝贝端砚今天晚上就要躺在我家的书房里了，我家那位可是对这块端砚念念不忘呢，要是看到我拿了这件宝贝回去，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她对老夫人不像旁人那们带着惧意，而是尊敬中透着亲切。 老夫人呸了一声，冲唐夫人瞪眼： “胡说八道！我家的宝贝绝不会跑到你家去。丫头，你给我好好的把脉，咱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逼上梁山，沈凝想退也不行了。 她清脆地答应一声：“是，老夫人。” 唐夫人靠在沙发上，优雅的伸出左手。 沈凝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形状古拙，看上去不像是值钱的东西，似乎纪念意义更大于它的价值。 第4077章 好眼熟 好眼熟。 沈凝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戒指，却想不起来。 她没有多想，吸了口气，屏除杂念，然后缓缓将三根手指搭在唐夫人的脉博上，微微闭了双眼。 唐夫人打量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好奇。 她不是第一次让中医把脉问诊了，对中医也略有一些了解。 一般中医问诊，都是望闻问切这一套，把脉之前，都会问一些她的身体情况。 可沈凝把脉的手法和那些中医差不多，却一个字也没问。 她真的能仅凭摸脉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唐夫人并非一点不信中医，只是她不相信中医的医术会达到这种神奇的地步。 科学日新月异的今天，西医的治疗明显比中医见效快，而检查的方式也是简单有效，只要照照片子，身体里有什么毛病全都一清二楚。 而中医这摸脉，感觉就像玄之又玄的东西。 怀疑归怀疑，唐夫人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没有让这份怀疑流露出来。 片刻后，沈凝收回手来，笑着对唐夫人道：“夫人，我想再搭一下您右手的脉。” 看到她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唐夫人心里有些好笑。 这丫头还真能看出什么？ 她又伸出了右手。 沈凝认真搭脉。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六只眼睛全都盯在沈凝的脸上。 她却浑若未觉，微微垂眸，纤浓羽睫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半点情绪。 老夫人轻咳一声，开口道：“丫头，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你摸出什么就说什么，只管放心大胆的说。” 她语气严肃中透着鼓励。 这是怕她故意放水啊。 沈凝肚子里暗暗好笑，恭敬的点点头。 然后继续把脉。 这时候炉子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卟卟卟的声音。 房间里的小护士赶紧走过来，提起小水壶重新泡了壶茶，然后给每人都倒了杯茶。 这茶叶还是沈凝从D城带来的，虽然清香宜人，但在唐夫人和老夫人这里，都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更何况她们现在也没心思喝茶。 傅少北却端起茶杯，轻嗅茶香，缓缓喝了一口。 甘香芳冽，入口生津。 这茶似乎也与众不同。 他在这儿悠闲的品茶，老夫人和唐夫人的四只眼睛却都盯在沈凝的脸上。 两人表面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可心里面都在较着劲呢。 谁都不想输。 别看老夫人一开口就把家传的端砚拿出去当了赌注，可她心里有数着呢。 她相信沈凝的医术，更相信沈凝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看到沈凝给唐夫人把完了两只手的脉，然后久久沉吟不语，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本来一直很笃定的心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她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凝丫头啥也没瞧出来？ 唐夫人却是微微一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她的身体她有数，有没有毛病，她比谁都清楚。 别看她六十多岁了，可她这身体健康着呢，没毛病！ 这也是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 第4078章 输掉心肝宝贝 今年年初，她刚做过一次非常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身体机能和五十岁出头的人非常相符，也就是说，她比同龄人都要年轻健康。 她和老夫人打那个赌，倒不是真的想贪图老夫人的端砚，只是想凑一下老夫人的趣罢了。 而她也不相信沈凝的医术像老夫人说的那样神奇，要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托大，一开口就答应了老夫人要一个承诺，要是让她家那位知道了，准和她没完。 这时候看到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唐夫人的笑意更加深了。 这个赌，看样子她羸定了。 只是老夫人的面子上却过不去，那块端砚，自己还得想法子还给老夫人才是。 沈凝沉吟半晌，抬起头看向唐夫人，微微一笑： “夫人，您平时很注重保养，所以您的身体状况十分良好。” 一听这话，唐夫人就笑了起来，然后有些得意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的脸色一沉，一肚子不高兴。 这人吃五俗杂粮，怎么可能会不生病？ 小凝不会是害怕得罪人，瞧了出来却不敢说出口吧？ 她便道：“小凝啊，你刚才是不是没摸仔细，不要紧，你再仔细摸，好好摸，等你摸明白了，再下结论也不迟。” 看到老夫人不肯服输的劲儿，唐夫人忍俊不禁，笑道：“是是是，老夫人您说得对，小凝，你再摸摸看，摸多久都没关系，千万别随便下结论，你这一下结论不要紧，老夫人那心肝宝贝输给我可就不好了。” 她笑吟吟的又伸出了左手。 老夫人忍不住呸了一声，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凝抿着嘴直乐。 这老夫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傅少北虽然一言不发，可是看到老夫人现在的样子，眼眶不由得发热。 谁能想到，就在一天之前，外祖母还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水米不进，有气无力。 长期卧床加病痛，让老夫人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易怒，就连他这个平时最疼的外孙子，都被骂得满头包。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老夫人的笑声，没有看过老夫人的笑容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这次怕是要真的失去外祖母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像刀绞似的疼。 可谁能想得到，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杯小小的清茶，居然就让外祖母转危为安，不但能吃能睡，还能说能笑了！ 傅少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只能定定地看着沈凝。 这个丫头，他要定了！ 他那直勾勾的眼神让沈凝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 她往老夫人身边靠了靠，笑着摇摇头。 “不用再把脉了，唐夫人的身体情况，我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了。” 唐夫人“哦”了一声，然后看向老夫人，故意调侃道：“看来您的那块端砚要保不住了，傅少，还不快去把老夫人的端砚拿出来，我一会离开的时候要带走。” 老夫人要是长了胡子的话，准会被气得翘起来。 第4079章 糊弄不过去 她鼓着腮帮子，像孩子一样生着气，摆着手道：“罢了罢了，我老太婆认输了，少北，你去把我那块端砚找出来，免得有人说我输了不认账。我老婆子虽然老了，可说话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从来没有反悔过！” 唐夫人笑呵呵的，并没有开口阻止傅少北。 这块端砚是老夫人去世的老伴留下来的，老夫人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她当然不会要了老夫人的，只是想先让老夫人着一会儿急，再想法子还给老夫人。 傅少北站起身来。 “等一等，傅少，先别去，我还有话说。” 沈凝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傅少北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疑问。 沈凝没瞧出唐夫人的病，他一点儿也不奇怪，本来这丫头就不是学医的，瞧不出来才正常。 她误打误撞的治好了老夫人，已经是运气爆棚。 唐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她是糊弄不过去的，像这样直接承认了就很好，虽然输了老夫人的宝贝端砚，又输了老夫人的面子，但那都是自家人，总比要被唐夫人戳破了牛皮谎话要好得多。 沈凝却没再看他，而是对老夫人微微一笑。 “老夫人，您别急啊，先听我把话说完的。” 老夫人一脸的不高兴，板着脸道：“你还想说什么，你已经害我老婆子输了宝贝，还想把我的面子也输光吗？”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生沈凝的气，只是觉得之前自己吹足了牛皮，现在在唐夫人面前有点下不来台。 况且她也不相信沈凝会瞧不出来。 沈凝心里有数，抿唇一笑，并不和老夫人争辩。 唐夫人的心情却大好，和颜悦色的对沈凝道：“小凝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得越仔细越好，我也想知道我的身体究竟有什么毛病，只要你能说出我的毛病来，我还有礼物送给你。” 显然，她是胜券在握。 这几句话只听得老夫人直瞪眼睛。 沈凝笑道：“唐夫人的身体的确非常好，只不过……”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 老夫人眼睛立马一亮，追问道：“只不过什么，她还是有病，是不是？”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唐夫人肯定会生气。 哪有盼着别人身体有毛病的。 可是在场的三人听了，都忍不住想笑。 唐夫人好气又好笑，看了老夫人一眼没说话。 沈凝也是轻笑一声，继续道：“月有阴晴圆缺，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唐夫人您的身体状况虽然很好，不过您却有一个难言之隐，而这个难言之隐，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困扰到您。” 什么难言之隐？ 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难言之隐算什么病了？ 她以为唐夫人准会笑话沈凝，更准备拿话岔开。 哪知道唐夫人的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唐夫人心里非常震惊，表面上也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一动。 莫非凝丫头说对了？ 她立马精神大振，大声道：“什么难言之隐，快说出来听听。”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就连老夫人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第4080章 无辜躺枪 人家凝丫头都说了是唐夫人的难言之隐了，自己还追着是几个意思。 老夫人的老脸讪讪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少北，你尝尝这个茶，是小凝特意孝敬给我的，就是这茶治好了我的病！这茶是小凝从D城带来的，你整天送这送那给我，怎么就不见你送这样的好茶来！” 她开始数落起傅少北来。 傅少北无辜躺枪。 他看了沈凝一眼，沈凝却眼角都没扫向她。 傅少北心底却隐隐冒出一丝喜悦。 他答道：“好，我这次回D城，一准给您带几箱好茶送过来。” “这才像话！”老夫人满意了。 不过，她还是被沈凝说的那个“难言之隐”勾得心痒痒的，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 反正唐夫人是她的晚辈，她也不在乎了。 “小凝，你不是医生吗？有句话说的是什么疾不讳医，小唐她有什么病，你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嘛！什么难言之隐不难言之隐的，你要是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你说，慢慢地说，细细地说，这可关系到小唐她的身体健康，一定不能打马虎眼儿，你看出来什么就说什么，这也是为了小唐的身体好嘛。这里没外人，你要是讲得清楚明白，小唐刚才说了，还会有礼物送给你呢。” 老夫人这番话一说完，房间里的三个人表情各异。 沈凝和傅少北都在肚子里笑得打跌。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觉，老夫人是这样幽默，这样会捉弄人的呢。 可两人都想笑不敢笑，拼命憋住。 唐夫人却是哭笑不得。 她算是领教了老夫人的厉害了，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她被老夫人的话挤况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对沈凝道：“老夫人说的对，我这身体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好了。” 既然唐夫人都同意了，沈凝也就没必要保持神秘。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微笑道：“那我就说了？” “说，说，快点就。” 老夫人催促，就差拍桌子了。 这人年纪越老，好奇心就越强，她就喜欢听八卦，也好打听。 越是不能让她知道的难言之隐，她就越有兴趣。 沈凝笑道：“这难言之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唐夫人会说梦话，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说梦话，而唐夫人因为这件事而深自苦恼，又不愿意告诉别人，所以我才说这是难言之隐。” “什么？就是说梦话？这算什么难言之隐了！” 老夫人一听，大失所望，又问：“除了这个，她再没别的毛病了？” 唐夫人忍不住看了老夫人一眼。 她这是觉得自己毛病不够多啊？ 沈凝摇摇头：“除了这说梦话的毛病，唐夫人身体很健康，您老人家说得对，这的确算不上是大病。” 三人都听了出来。 不算大病，也算是一个病。 老夫人虽然觉得这说梦话不算是什么毛病，可她不想认输，又生怕唐夫人不认，忙点头道：“不错不错，不算大病，算小病，小唐啊，你承不承认这是病？” 第4081章 碍于面子 别看老夫人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是直犯嘀咕。 这人哪有不说梦话的，难道是个人就有病？ 老夫人自己就常常说梦话。 所以她特别担心唐夫人会不承认。 没想到唐夫人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慎重起来，收起笑容，正色看向沈凝。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我的难言之隐，小凝，既然你看出来我有这个毛病，你说这病能治好吗？” 神情竟含着十分的期待。 咦？ 这次轮到老夫人诧异了。 沈凝沉吟了一下：“我可以试着帮您治疗一下，但能不能完全治好，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为夫人您得的这个毛病，大部分是因为心理原因，和您的身体无关。” 闻言，唐夫人脸上的表情就更惊讶了。 小姑娘连自己心理上的病都看出来了？ 这究竟是从脉得知，还是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打听到了自己的秘密？ 唐夫人看向沈凝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小唐啊，这说梦话也要治吗？”老夫人是个藏不住疑团的人，想到啥就问啥。 唐夫人笑着点点头。 只是她的笑容有些苦涩。 沈凝开口道：“说起来说梦话不算是大毛病，对很多人来说不用治，但，如果说梦话影响到了唐夫人的睡眠，这就算是一种病了，如果唐夫人真的想治，我可以试试。” 老夫人“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了。 她想起刚才沈凝提到了“难言之隐”，心里隐隐有些明白，怕不只是说梦话这么简单。 唐夫人脸上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问沈凝：“需要怎么治疗？要吃中药吗？” 一想到吃中药，她就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她不喜欢吃中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沈凝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用吃药，推拿几下就会见效。” “推拿？”唐夫人又是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她对推拿更没什么好感，印象中都是一些江湖骗子混饭吃的手法。 “嗯，就是推拿。您这个病不是身体上的，所以需要吃药，是药三分毒，吃药对您的身体反而有害。而推拿会有助您放松心情，要是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帮您推拿一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唐夫人就算不情愿，也不好意思拒绝。 她可有可无地道：“好，那就试试吧。” 但她心里却半点也不相信。 甚至她对沈凝和老夫人都起了一层警戒之意。 本来她乍一听到沈凝说出自己说梦话的毛病，的确是大吃一惊，因为这件事除了她身边最亲密的人，没人知道。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也难免会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这样神通广大，她想打听的事还有打听不到的吗？ 说不定是老夫人有事想求自己，所以故意布了这个局，弄了这个小姑娘来装神弄鬼说是会医术，给自己把脉，一口说中自己的病症，来取得自己的信任。 唐夫人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中医，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神奇的医术。 但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她只好配合着把这出戏演下去。 第4082章 脸上没长花 唐夫人心里想得很明白，却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就让这小姑娘给自己推拿一下，这病是肯定治不好的，反正没坏处就是了。 “要躺下来吗？”唐夫人问，顺便看了傅少北一眼。 沈凝摇头道：“不用，夫人您就放松心情，坐在那里就好，最好什么也别想，就当自己睡着了。” 唐夫人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 沈凝坐在她身边，拉过唐夫人的左手，从食指尖开始，顺着手指往上推，一直慢慢推到了手肘处，然后再回来，又从指尖开始按起。 每根手指按了三次，手劲由轻到重，一次比一次用力。 唐夫人开始觉得有些疼，但还能忍耐，她没有出声。 这小姑娘的手劲倒是挺大。 她寻思着，也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夫人，您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沈凝一边推拿，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突然开口道。 唐夫人依言吸气吐气。 如此几次之后，她就忽然觉得身体某处的堵塞，好像通畅了。 就像是患了重感冒鼻子不通气的病人，突然间鼻子通气了，那股畅快感，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 可要让她具体说是哪里堵了又通了，她又说不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 舒服！ 唐夫人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笑容，她睁开眼，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沈凝的脸上。 沈凝全无所察，正聚精会神地按摩她手肘处的一个穴位。 淡金色的阳光照在沈凝的脸上，她的肌肤润滑粉嫩得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光滑如玉。 她这样年轻！ 唐夫人心里惊叹。 她又这样好看，还有这样高明的推拿手法。 唐夫人又惊又喜，身体的舒适让她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能把这丫头留在自己身边，时时帮自己推拿就好了。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下去。 谁知道这丫头这推拿的法子是不是奏效。 她这个说梦话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曾经找过这方面的专家看过，国内国外的都有，可谁都说不出原因来，也始终治不好。 她不相信就凭沈凝这几个简单的推拿手法就会治好自己的顽疾。 唐夫人微微闭上眼睛。 因为沈凝推拿的手劲小了许多，让她不再觉得疼，而是很舒适。 不知不觉，她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微微扯着鼾。 听到唐夫人的鼾声，老夫人惊讶的张开了嘴。 怎么回事？ 就连傅少北总是冷峻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老夫人知道，唐夫人最是重视仪态，不管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底下，她从来都没有过半点失礼的举动。 可今天，她居然当着自己还有两个晚辈的面前，睡着了。 匪夷所思！ 沈凝没有停下手，而是继续帮唐夫人按着，她的一双妙目停留在唐夫人的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好像唐夫人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老夫人和傅少北都好奇地看着她。 然后两人又顺着她的视线，落回唐夫人的脸上。 唐夫人脸上没长花啊！ 两人心里嘀咕。 突然，唐夫人平静的睡容产生了变化。 第4083章 失职的彭俊凯 唐夫人的容貌娟好，谈吐斯文，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优雅自信。 就连她睡着之后，都保持着良好的睡容。 可这时候，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面部肌肉抽动，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老夫人吓了一跳。 “小唐……”她忍不住失声叫道。 沈凝赶紧抬起头，对老夫人轻轻嘘了一声。 老夫人马上会意，可她的目光却没办法从唐夫人脸上移开。 因为现在的唐夫人和平时那个雍容大方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发生的变化，老夫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就是唐夫人。 唐夫人一边咬牙切齿，同时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也紧紧攥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好像是在不停的用力。 然后，她就开始就起了梦话。 声音含糊，听不清楚。 可是她的表情凄厉，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 老夫人目瞪口呆。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看到这一幕。 之前她还觉得说梦话不算是病，可是亲眼看到唐夫人说梦话的样子，她觉得这就是梦。 还是一种很可怕的病。 如果唐夫人的伴侣半夜醒来，突然看到她这个样子，保不准会被吓到。 说不定已经吓到了。 怪不得唐夫人认为这是一个难言之隐。 沈凝仍是没有停止推拿，只是她又加大了力度。 慢慢地，唐夫人说梦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含糊。 又过了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平静，呼吸也恢复了均匀。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唐夫人匀净平稳的呼吸声。 谁都没有说话。 老夫人是被刚才那一幕震住了。 她心里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沈凝，可又怕吵醒了唐夫人，只好硬生生憋住。 傅少北若有所思的目光只在唐夫人脸上停了片刻，就看向沈凝。 她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手法？ 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又不知道的？ 他突然觉得彭俊凯很失职。 彭俊凯给他弄回来的那堆自以为很详细的资料里，根本没有半个字提到她会医术。 这是怎么调查的？ 沈凝终于收回了手。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鼻尖因为用力而沁出了点点汗珠，像是小巧晶莹的珍珠。 傅少北忽然有一个想法，想伸手替她擦掉。 但他指尖一颤，仍是一动不动。 片刻后，唐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微带困惑。 “我刚才睡着了？”她有些怀疑的开口，声音也透着丝暗哑。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但又觉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就这样睡觉呢？ 这种失礼的事情自己做不出来。 老夫人点点头道：“小唐啊，你不但睡着了，还说了梦话呢。” 唐夫人大吃一惊，失声道：“我说梦话了？” 老夫人关切地看着她道：“还说了不少呢，看你的样子，像是做了噩梦，你梦到什么了？” 唐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第4084章 可大可小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做梦说梦话的样子的，想到那个样子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微微一红。 不过唐夫人很快变恢复了正常。 她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总是这样，会做梦，说梦话，可当我醒来之后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说完她看向沈凝：“我说梦话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沈凝微微一笑：“夫人，这不是什么大病，您以后会慢慢好转的。今天我给您推拿了一次，您的症状已经减轻了大半。另外我再给您推荐一个方子，您可以用百合花泡水喝，只要常喝这个水，您这个病症也会进一步减轻。” 唐夫人奇道：“百合花泡水？这花也能治病吗？” 不等沈凝说话，老夫人就插口道：“花治病有什么奇怪的，我这病还是小凝用一杯茶给治好了的呢。” 她现在对沈凝是推崇备至。 唐夫人笑了笑，又看向沈凝。 沈凝笑道：“您这算不上是病，只是因为一件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您才会做噩梦，说梦话。百合花虽然不是药材，可是它能宁气安神，有调节睡眠的功效，对您的症状非常合适。” 听了她的话，唐夫人心里的惊讶已经是不能就言语来表述了。 她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沈凝。 心理阴影？ 她不会连自己的那个秘密也知道了吧？ 但不可能！ 这小姑娘才多大，当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根本没出生呢。 更何况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知道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唐夫人久久没有说话。 沈凝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诊断，微笑道：“夫人要是不信我，当然也可以不用。” 唐夫人定了定神，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虽然她不懂医术，但是通过刚才这一段推拿，沈凝能让她不知不觉的睡着，又把她说梦话的原因说得丝丝入扣，半点不错，她实在是没办法不相信沈凝。 她很快就打消了对沈凝的怀疑。 沈凝不可能知道她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就是通过给她把脉，然后推测出来的。 神医。 真的想不到，中医会这样的神奇。 更想不到的是，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有这样神奇的医术！ 唐夫人由衷的赞叹出来：“小凝，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没看出来你是个神医，老夫人说得没错，那些专家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一个你。” 听了她的夸赞，老夫人心里别提多美了。 她笑着没说话，端起茶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 现在她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打的这个赌，羸定了。 老夫人很聪明，她并没向唐夫人要什么实际的东西，只是要了唐夫人那口子的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可大可小。 唐夫人和她那口子都是言出如山的人，只要唐夫人答应了，那么这个承诺就一定会兑现。 老夫人这样的身份地位，加上年纪又大了，对世上万物都无所求，她也压根没想着从唐夫人那里捞到什么好处。 第4085章 真长脸 这个承诺，她是给沈凝要的。 沈凝不知道唐夫人是什么身份，可是老夫人知道。 所以她才煞费苦心的安排了这次会面。 否则，她干嘛别人都不邀请，单单请了唐夫人来探病，还特意叫了沈凝在探病的这个时候来复诊？ 一切都是出自她的预谋和安排。 因为她感念沈凝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要报答她。 同时，她也不想让沈凝这么高明的医术被埋没。 如今看到唐夫人果然被沈凝的医术给折服了，老夫人又岂能不高兴得意得手舞足蹈？ 呵呵，小凝果然有出息。 好，真好！ 太给我老太婆长脸了！ 老夫人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没有逃过唐夫人的眼睛。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忍不住失笑。 事到如今，她要是再没瞧明白老夫人安的是什么心思，那她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这老夫人，越活越像只狐狸，居然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唐夫人腹诽归腹诽，不过她还是愿赌服输。 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老夫人，您推荐的人果然名不虚传，看样子您的那块宝贝端砚你今天是带不走喽，还得输给您一个承诺，这次来探病，我可是得不偿失。” 唐夫人故意叹口气，露出遗憾的表情。 老夫人看在眼里就更得意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更像一只老狐狸了。 “得了得了，那块端砚是我老头子留给我的宝贝，你还真想把它拿走啊？那可是我将来要留给我的宝贝外孙媳妇的，要是被你羸了去，我拿什么给我的孙媳妇啊？” 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唐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傅少北一眼，又看了沈凝一眼。 她寻思，老夫人当着两孩子的面前说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难不成，她看上了这个姓沈的姑娘？ 这也不是不可能。 唐夫人本来只是对沈凝的医术感到惊讶，这时候却对沈凝又多了几分好奇。 “对了，小唐，你刚才可说过，如果小凝能治好你的病，你就有礼物送给她，你说的梦话全都不记得了，可这句话总没忘吧？” 老夫人话题一转，居然帮沈凝向她讨要起东西来了。 唐夫人不觉好气又好笑，白了老夫人一眼。 她的确是说过那话，不过是故意凑趣的，当时她以为自己羸定了。 可没想到，结果却是她输了。 不过她也不后悔。 沈凝给她推拿了这一番，她只觉得睡醒之后，浑身轻松，像是脱掉了一个沉重的枷锁般，心情大好，对沈凝也是暗暗感激。 “老夫人，您还真是偏心小凝，人家孩子还没开口呢，您就巴巴的替她讨东西，难道我还会赖了孩子的东西不成？” 唐夫人嘴上这样说，却笑着拉过沈凝的手来，从自己手上摘下了一枚翡翠戒指，要给她戴上。 “来，小凝，我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枚戒指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也跟了我十几年，今天就送给你，你别嫌弃。” 第4086章 谁说得不到 戒指是银托，光泽润滑，一看就是多年的物事。 可是这颗翡翠蛋面却是晶莹透亮，宛如一汪碧水。 但凡懂翡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翡翠中的精品。 沈凝虽然不是很懂，也知道这枚戒指非同寻常，连忙推辞。 “不行，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受得起呢？我不能要。” 要是论价格，这枚翡翠戒指应该远超过唐夫人无名指上的那枚古拙戒指。 可唐夫人明显更在意那枚戒指，这么贵重的翡翠戒指她只是随便戴在了右手。 但饶是这样，能让唐夫人随身带着的，都不会是凡品。 唐夫人执意要给，沈凝坚辞不收。 两人推让了几次。 老夫人不耐烦了，从唐夫人手里接过那枚翡翠戒指，二话不说就戴在了沈凝的手上。 然后握着她的手不准她摘下来。 “小凝，你就收着。一来这是唐夫人的一番心意，二来，这就是一颗小石头嘛，就算是你给小唐看病收的诊费。” 老夫人的话让唐夫人和沈凝都哭笑不得。 小石头？ 这颗翡翠蛋面可不是普通的小石头。 沈凝不好再推辞，低头看着手里的翡翠戒指，心想这诊费收得也太贵了。 可老夫人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再退给唐夫人。 唐夫人瞪了老夫人一眼，没好气道：“小石头？老夫人您倒是也送我一颗这样的小石头！” 老夫人也回瞪过去：“你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谁说我舍不得？” 唐夫人对沈凝笑了笑：“小凝，你就安心收下，这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收，老夫人以后就有得说嘴了，我肯定会被她说成是言而无信之人。” 沈凝只好点点头，向唐夫人道谢：“谢谢唐夫人的厚礼，只是无功受禄，实在惭愧。” 那翡翠戒指套在她的右手中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傅少北忽然看了那戒指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光芒。 老夫人心里很好，笑眯眯地看向唐夫人。 “小凝啊，你别和小唐客气，像这样的戒指，她那儿多得是。” 唐夫人忍不住又白了老夫人一眼。 多得是！ 她那又不是藏宝窟，像成色这么好的玻璃种帝王绿，她也只有一颗好不好。 “小唐啊，除了这戒指，你好像还输给我一个承诺呢，这个没忘了吧？” 老夫人是个人精，马上又打蛇随棍上。 就算这事她不提，唐夫人也不会忘。 可老夫人偏偏又提了。 唐夫人被气笑了。 自己刚送出去一枚价值连城的翡翠戒指，老夫人马上又来向自己讨要承诺，这是有多偏心沈凝啊。 看来，老夫人已经把这姓沈的小姑娘当成自己人了。 唐夫人就笑着点点头：“放心吧老夫人，我忘不了。哎，这一次来探病，我可亏大了。” 她一脸痛惜的表情。 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知道，自己要的这点东西对唐夫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唐夫人不会在意这种身外之物。 她故意做出这副表情来，就是想逗自己开心。 第4087章 当成自家人 老夫人真正想要的，也压根不是什么承诺和翡翠戒指。 她只是想要让沈凝入了唐夫人的眼。 而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后，唐夫人肯定会对沈凝另眼相看。 有了唐夫人这个靠山，以后沈凝来到京城，别说横着走，她就是想飞都没人敢拦。 唐夫人和老夫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她又笑着说了一句：“这次来探病付出的诊费还真不小，小凝啊，下次你再给我看病的时候，这诊费能不能收得便宜一点？” 这就是和沈凝开玩笑了。 显然，她虽然看出了老夫人的心思，仍是没影响她对沈凝的喜爱和欣赏。 沈凝也笑着点点头：“好，下次给您免费。” 老夫人却冲她一瞪眼睛：“那可不行！小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瞧病的，你下次要是有病人介绍，得先过我这一关。” 她听明白了唐夫人的言下之意，是想介绍新的病人给沈凝。 这可是个好机会。 能让裴夫人介绍来的人物，绝对非同寻常。 要是沈凝能治好了，就能一步登天。 老夫人的心里乐开了花一样，可嘴巴却咬得很紧。 唐夫人有些无奈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她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在老夫人眼里不够瞧的，老夫人就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把沈凝护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吃了亏。 看样子老夫人是真把她当自家人了，不管老夫人想不想认她当外孙媳妇，这小姑娘在老夫人心里的位置都快赶上她的亲外孙傅少北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唐夫人心里更有了数。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凝一眼：“不过我这一趟来得真是值了，小凝，你说的这百合花泡水的法子，真的有效？” “夫人放心，只要您坚持喝，您这病就会不药而效。”沈凝说得很肯定。 “那我就放心了。” 唐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表情也变得轻松多了。 她告辞离开。 老夫人便让傅少北去送唐夫人，又留沈凝陪自己说话。 只是她年纪毕竟大了，又是久病初愈，强打精神陪唐夫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沈凝就劝她上床休息。 老夫人还是不肯，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老夫人，您要是这样，下次我可就不来看您了。”沈凝只好用出威胁的法子。 可老夫人偏就吃这套。 “好好好，那我去睡了。不过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可不许不来。”老夫人叮嘱道。 “您放心，我敢哪不来？” 老夫人这才答应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她恋恋不舍地握着她的手：“小凝，你还要在京城呆几天？” 沈凝心里也有些不舍得老夫人，想了想道：“三四天吧。” 她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主要是想见见薄墨言。 这个目标没有达成，她不甘心就走。 更何况，陈明丽母女还准备上薄家拜访老爷子，只有得到老爷子的认可，沈如芸才有嫁进薄家的希望。 尽管昨晚上陈明丽母女在拍卖会上爆出了丑闻，但她们两个肯定不会死心，还会继续对薄夫人死缠烂打的。 第4088章 一说一个准 老夫人就道：“那你有空就来瞧我，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 她也知道沈凝来京城有自己的事，不能总是把她拘在自己身边。 沈凝答应了，等老夫人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之后，她才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她想回酒店。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陈明丽母女在出了那个大丑之后，不会善罢干休。 肯定还有后招。 但是傅少北会不会放她离开呢？ 她又吃不准。 就算傅少北不肯放人，还有傅笑薇呢。 想到这里，沈凝有了底气。 她从房间出来之后，就下了二楼。 在客厅的沙发里，她看到了傅笑薇，但她不是一个人，在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听到脚步声，傅笑薇回过头来。 “小凝，我外婆的身体怎么样，我想上去瞧瞧她老人家。” 沈凝微微摇头：“老夫人恢复得很好，就是刚才说了一会儿话有些累了，正在睡觉。” 听说老夫人在睡觉，傅笑薇就叹了口气，对那漂亮姑娘道：“我外婆睡了，等她醒了再去瞧她吧？” 那漂亮姑娘点了点头，却有些好奇地看着沈凝。 “笑薇，这位是？” 傅笑薇笑着给她介绍：“她叫沈凝，我外婆的病就是她给治好的，小凝，她是程雯，是我的好姐妹。” 虽然傅笑薇并没有提到程雯的出身来历，但一看到她的言谈举止，就能猜到她家世一定不俗。 沈凝微笑颔首：“你好。” “你好。”程雯脸上明显露出一丝诧异，看向傅笑薇，“你说老夫人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她是医生吗？” 傅笑薇抿唇笑道：“也难怪你不相信，就是我第一次看到治好我外婆的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时，我也和你一样不相信呢。她是不是医生我不知道，不过我外婆真的是小凝治好的，这个我可以打包票。” 她又看向沈凝，问：“小凝，昨天忘了问你，你是学医的吗？在哪家医院？” 沈凝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医生，也没学过医，能治好老夫人的病，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可傅笑薇却不肯相信：“什么运气好，你就是医术好。要不然为什么专家组的那么多专家都治不好我外婆的病，却偏偏让你给治好了？这不是医术是什么！小凝你就别谦虚了，程雯可是个实心眼儿，你说什么她都会当真的。” 顿了顿，她又对程雯道：“你别看小凝年纪比咱们小好几岁，可她的医术很厉害的，她都不用摸脉，只要看一眼你的气色，就知道你的身体里有什么毛病，一说一个准。” 沈凝那个汗颜啊。 也不知道这个傅笑薇从哪儿听说来的。 虽然自己的确有这个本事，可她并没有显露过啊，傅笑薇怎么会知道？ 就连刚才在老夫人房间里，老夫人和唐夫人打赌，她也是仔细给唐夫人摸过脉才做出的诊断。 “真有这么厉害？”程雯先是吓了一跳，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怀疑了，摇头道：“我不信。” 第4089章 是不是有了？ 傅笑薇哈哈一笑：“你不信就让小凝给你看一眼。” 程雯果然对沈凝道：“沈小姐，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有什么病吗？” 沈凝啼笑皆非，忍不住瞪了傅笑薇一眼。 按理说，这个程雯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两人没有半点交情，她一上来就问自己有没有病是很唐突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出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沈凝并不反感程雯。 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程雯的气色，点点头道：“程小姐，你的身体很好，没什么病。” 说也奇怪，一听说自己没病，程雯脸上反而露出失望之色。 她向傅笑薇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意味深长。 仿佛是在说，你就胡乱吹吧，这世上怎么会有连脉都不用把就能看出病症的神医！ 傅笑薇有些意外，但她却相信沈凝是有真本事的。 她治好老夫人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真本事！ 那些个专家都束手无策，她却用一杯茶治好了老夫人，这就是本事，别人做不到的本事。 但这都是耳听为虚，眼见才是实的。 所以她很想亲眼见识一下沈凝的医术，才会在小姐妹面前替她吹嘘，希望沈凝能露一手。 “没病是好事，怎么，你还希望自己有病不成？”傅笑薇回瞪了程雯一眼，又狐疑地看了看沈凝。 她怀疑沈凝是看出了什么，却故意隐瞒了不说。 程雯笑了笑不再说话，但明显对沈凝的兴趣变淡了。 傅笑薇却不肯死心，刨根究底的追问道：“小凝，程雯是我的闺蜜，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你看出了什么就说，不用替她遮着瞒着的。” 程雯也附和着说了一句：“沈小姐不要有顾虑。” 但她神情是明显是不信的。 沈凝就不好再推脱了。 她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外人，就轻声道：“程小姐这几个月身体有些不大舒服，常常会下腹坠痛，是不是？” 闻言，程雯呆了呆。 接着她就看向傅笑薇，脸上表情很是古怪。 她的确有这个毛病，也烦恼的和傅笑薇提起过，会不会是傅笑薇告诉了沈凝？ 没想到闺蜜这样不靠谱，连自己的这种私事都向外人透露。 她顿时不高兴起来。 傅笑薇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赶紧举手发誓：“我没说，我一个字也没提起过。” 没提的话沈凝怎么可能会知道！ 程雯明显不相信。 沈凝又道：“程小姐大约有五个月没来好事了吧？” 什么！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程雯大吃一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沈凝，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傅笑薇。 傅笑薇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沈凝说对了。 她也大大的诧异起来，想都没想的就冲口而出：“不是吧，你居然五个月没来好事了？你……你不会是有了吧？” 她和程雯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平时说话就肆无忌惮，有什么说什么。 程雯的脸都红了，又气又恼瞪她一眼。 “胡说八道，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了！” 第4090章 有这样做朋友的么 可傅笑薇却盯着她的小腹一个劲的瞧。 程雯身材苗条，穿着修身的裙子，小腹平腹，不见半点隆起。 傅笑薇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五个月不来好事，这说明她身体有问题。 “小凝，你快说，程雯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程雯也担忧的道：“我的病究竟严重不严重，会不会是子宫里长瘤子了？” 她好事迟迟不来，最清楚的人就是她自己。 但是讳疾忌医，她害怕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毛病，所以越发的不敢去医院检查。 只要不知道，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得过且过的装糊涂。 用很多病人都是程雯的这种心理，沈凝见过不知道多少。 “程小姐，你不用担心，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有瘤子，你好事不至，是因为半年前你生过一场病，后来又吃了很多寒凉的食物导致的。” “你、你怎么知道？” 程雯又是大吃一惊。 这总不会是观察她的气色得出来的结论吧？那也太神奇了。 沈凝笑了笑，说道：“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吃螃蟹，还有冰凉的东西，对不对？你常常会觉得燥热难当，晚上很难入睡，于是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在睡觉之前吃点寒凉的东西，这样才能睡得安稳。殊不知就是因为寒凉之物吃得太多，在你体内积蓄起来，导致你体内寒气过重，好事不至。所幸时间还短，否则对你的身体会有极大损害。” 她说完之后，程雯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沈凝说得一点也不错，就好像是亲眼看到一样，丝丝入扣！ 半年前她得过一次感冒，感冒好了之后却得了一个后遗症，就是喜欢吃凉的东西，尤其是螃蟹和冰激淋。 每天晚上睡前要是不吃掉一个冰激淋，她就睡不着。 这个习惯傅笑薇也知道。 所以她再次严重怀疑是傅笑薇把自己的事告诉了沈凝，所以沈凝才一说一个准。 还有，这件事说不定也是好友和对方串通的，故意弄得玄而又玄，还说什么不用把脉只观察气色就能说出自己的毛病来…… 全都是骗人的！ 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医术。 程雯听都没听过，就算听过她也不信。 不把脉，不检查，不化验，只看了看她的气色就把她的身体情况还有她的习惯说得一清二楚，像是亲眼见到，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反正她是不信的。 程雯瞪着傅笑薇，她很生气。 自己这样相信好友，把什么事都告诉她，她却和别人串通了来戏弄自己，还拿自己最担心的事来开玩笑。 有这样做朋友的么！ 傅笑薇却完全没注意到程雯生气了，她和程雯这么多年的朋友，程雯有什么习惯她当然清楚。 程雯喜欢吃螃蟹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半年前她生了一场病之后，就更喜欢吃了，几乎是顿顿都要吃个三四只，而且还养成了睡觉前吃冰激淋的习惯。 所以她的吃惊完全不亚于程雯本人。 “小凝，既然你看出了程雯的病，那你能不能给她治治？” 第4091章 绝不糊弄人 傅笑薇面露忧虑，显然很担心好友的身体。 可程雯却认定了她和沈凝是串通好了戏弄自己，所以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沈凝点点头，说道：“程小姐的病才刚刚半年，不算太久，还可以治。说起来程小姐的体质本来就偏虚寒，平时应该多吃些温和的食物，像螃蟹这种寒凉之物，以后还是不吃为好。” 听到这里，程雯忍不住了。 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中医的术语，开口道：“沈小姐，我常常因为燥热而难以入眠，应该是阳气过盛，你怎么反说我是体内虚寒呢？” 沈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表面上看，你的燥热很像是阳气过盛，很多人都会这样认为。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你是因为体内的寒气积蓄得太多，发作不出来，然后造成了一种燥热的假象。你的体内寒气越重，就越会觉得燥热难当，总是想吃凉的东西将这种心火压下去，但这样一来，就好比是你身体里着了火，你没有用水去灭火，反而往火上又浇了一勺油，这火势就会越烧越大，越烧越烈，造成的后果就是你的好事迟迟不至……” 她尽量把道理说得浅显易懂。 傅笑薇和程雯果然听懂了，两人都是一边听，一边点头。 “啊，原来是这样，程雯，以后你千万别再吃那些寒凉的东西了。”傅笑薇马上对好友道。 程雯也因为沈凝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也不再以为是傅笑薇和沈凝串通好来捉弄自己了。 她上前一步，有些紧张的问沈凝：“那我的病还能治好吗？要动手术吗？” 她不想动手术，因为她听说动手术会伤元气。 沈凝笑着摇摇头：“发现得还早，你这病不算严重，不需要动手术。我给你开几副药，吃下去好事就会来了。不过你要注意一下饮食，螃蟹冰激淋千万不要再碰，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偶尔吃些是可以的。” 只吃几副药就能行？ “是中药吗？”程雯问。 “是中药。”沈凝肯定的语气。 程雯就有些将信将疑。 她这个毛病困惑她好几个月了，如今听说吃点中药就能好，中药有这么神奇吗？ 程雯和别人的观点一样，中医早就没落，是老掉牙又过时的东西。 现在去医院，根本没有看中医的，更别说吃中药了。 众所周知，西药疗效高，见效快。 中医，算什么？ “好，谢谢你。” 怀疑归怀疑，程雯还是向沈凝道了谢。 沈凝也瞧出了她言不由衷，却不点破，写了一张药方。 她开的自然是中药。 西药治标，可中医却治本。中药和西药比起来，的确是见效稍慢，主要是以调整身体的营卫为主，靠激发自身的抵抗力来治病。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相信中药，也偏爱中药。 她从古清泽那儿学到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可没想到穿越回来之后，却发现中医没落如此。 所以她决定要振兴中医，她要用自己的法子告诉世人，老祖宗传下来千百年的中医医术，绝对不是糊弄人的！ 第4092章 通行证 程雯接过药方，随手放进了手袋里，再次向沈凝道谢。 但看上去她并不是很重视这张方子，只是碍于傅笑薇的面子，才收了下来。 沈凝虽然没说话，却在心底叹口气。 她料到会这样。 中医式微，她还能说什么？ 她但凭一己之力，又能挽回多少人对中医的信心？ 中医没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岂是她想振兴就能振兴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沈凝只觉得长路漫漫，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上必将是布满了荆棘和坎坷的。 突然之间，她就有了一个新的目标，也有了朝这个目标奋斗的勇气和动力。 除了从陈明丽母女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她还要为中医正名！ 程雯抬头看了看楼上，转头对傅笑薇道：“笑薇，我还有点事，就不等老夫人睡醒了，我明天再来探望她老人家。” 傅笑薇点点头，也不多留，送她出门。 看得出来，两人感情的确很不错。 沈凝不由想起房小茹来。 自己离开D城好几天了，也只和房小茹联系过一次，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等她有空就给小茹打个电话问问。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快中午了，就准备等傅笑薇回来之后告辞。 就在这时，一条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客厅门口的光线。 沈凝不需要抬眸去看，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了客厅，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 她本能的想往后退。 可是耳边却响起傅笑薇说过的话： “不要抗拒他，他对你的兴趣不会维持得太久……” 想到这里，她站住脚步，神情镇定的向他点了点头。 “傅少。” 傅少北定定地看着她。 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洒落在她身上。 乌黑的青丝泛出清润的光泽，年轻细嫩的脸颊，泛着红晕，就像枝头初绽的桃蕊，嫩红轻柔。 这样的容颜，怎么也看不够。 不过傅少北还是觉得有些不一样。 她对他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之前每次看到他，要不就是冷冷的理都不理，要不就像看到毒蛇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的她，虽然说不上笑脸迎人，但最起码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而这些变化都是从昨天晚上傅笑薇和她住了一晚后才发生的。 要是说傅笑薇没有向她说过什么，傅少北打死都不相信。 可他也知道，想从自己那个三姐的嘴里套话，比登天还要难。 他大步向她走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握住了她的手。 沈凝咬咬唇，虽然她给自己定下的方针是不主动也不抗拒，可是看到他那张神采飞扬，酷似楚少阳的脸庞时，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悸动。 她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还是仰起脸来，试着对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傅少，老夫人正在安睡，她老人家说，请你给我一张通行证，让我下山。”她面不改色，说得像真的一样。 “下山？下山做什么？”傅少北握着她软如柔荑一样的手，心里再次觉得不可思议。 第4093章 一起吃饭 她没有把手抽回去。 奇怪，太奇怪了。 “傅少，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来京城是有事情的。”沈凝耐着性子解释，努力忽视他掌心的热度。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可是掌心却微微粗糙，并不像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吃了午饭再走。” 傅少北没有松手，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转头吩咐保姆：“去准备午饭。” 然后他就迈开长腿，拉着她往楼上走。 沈凝脚步一僵：“傅少，你要去哪？” “看我外婆。”他头也没回。 她顿足：“老夫人睡着了，你还是不要打扰她。” 傅少北停步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乌黑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她一样。 沈凝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不让他看出自己心虚。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好，那等外婆醒了，咱们一起吃饭。” 沈凝暗暗叫苦。 她现在突然很后悔，自己真不该听傅笑薇的煽动，相信她说的什么不抗拒，现在的傅少北就像牛皮糖一样缠上了她，她要怎么办？ 午膳是在老夫人的房间里吃的。 老夫人没有睡太久，吃午饭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傅笑薇送程雯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应该是两人一起离开了。 老夫人看到沈凝没走，很是高兴，吃饭的时候特意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傅少北则坐在沈凝的对面。 餐桌不大，却摆满了菜肴，都是按照沈凝的食谱做出来的适合老夫人身体状况的清淡食物。 老夫人的目光对着桌上扫过，眉头一皱，有些不快。 她转头对小护士道：“平时我自己吃这些也就罢了，家里有客人，怎么可以吃这种清淡的东西！快去让厨房再做几道菜来，要红烧狮子头，油泼大虾，还要酒酿丸子！” 沈凝一听忙阻止道：“老夫人，我喜欢吃清淡的，这些菜就很好。” 傅少北斜睨着老夫人：“外婆，我看是你自己想吃狮子头了吧？” 老夫人被戳破了心事，也不生气，笑呵呵道：“人老了这胃口就不好，吃什么东西嘴里都没味儿，就想吃些味道浓些的，小凝啊，我什么时候可以吃那些菜？” 沈凝想了想道：“等一个月之后，您的身体调养好了，就可以适量的吃一些，老是吃清淡的，营养也会不均衡。至于您说嘴里没味儿，这个好办，等我去配一味九转乌梅，不仅可以生津止渴，还有助消化。” 老夫人高兴起来，连声说好。 她大病初愈，只觉得浑身轻松，再加上最疼爱的外孙子陪在身边吃饭，还有一个沈凝，别提多开心了。 老夫人自小家训很严，讲究的是“寝不言食不语”，平时傅少北和老夫人一起用饭的时候，老夫人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可今天在饭桌上，她却滔滔不绝，有说有笑，足以心情极佳。 沈凝却慢慢的扒着饭，菜肴虽然美味，她却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因为傅少北就坐在她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俊挺的眉眼，和深邃的眸光。 第4094章 哄死人，不偿命 尤其是那道目光，总是盯在她脸上，让她心惊肉跳，生怕被老夫人看出异样。 为了掩饰，她只好不停的往嘴里扒拉饭，头也不抬。 “你这孩子，怎么净吃饭不吃菜！是不是嫌我这儿的菜不合胃口啊？” 老夫人注意到了，关切地问她：“小凝，你喜欢吃什么菜，只管说，我这儿的厨子不管南北口味的菜，都很拿手。” 沈凝忙抬头，冲老夫人笑了笑：“这些菜我都喜欢吃的。” “那就多吃一些。”老夫人盯着她道。 沈凝只好给自己碗里夹满了菜，老夫人这才满意了。 傅少北眸光深深，看着她微微红晕的脸颊。 他伸出修长结实的腿，在桌底下轻轻碰触她的小腿。 沈凝大吃一惊，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汤碗，脸色一下变白了。 “怎么了？”老夫人也被她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 沈凝掩饰道：“是、是这汤太烫了，我没留神碰到了。” “是吗？快去拿烫伤膏来，让我看看，烫到哪儿了，厉害不厉害？” 老夫人马上放下筷子，关切的凑过来检查她的手指。 沈凝一脸的尴尬，忙道：“我没事，没烫到。” 可老夫人还是执意让护士取了烫伤膏来，亲自给她涂在手指上。 沈凝心里感动，眼眶微微发热。 老夫人待她是真的好！ 可恨她的那个外孙子，就知道背着老人家搞小动作，调戏她。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 沈凝不想再和傅少北呆在一个房间，就提议老夫人去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 老夫人很高兴的答应了。 傅少北站起身道：“外婆，我也去。” 老夫人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今天不忙公事吗？” “什么事也比不上陪您老人家重要。”傅少北道。 一句话逗得老夫人咧开嘴笑了起来， 沈凝心里直吐槽。 还以为这个家伙不爱说话，没想到一开口说话，就能哄死人不偿命，怪不得老夫人这么疼爱他。 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沈凝扶着老夫人走得很慢，傅少北也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边。 他的胳膊总是有意无意的轻轻碰触着她，温热的手指每次碰到她的肌肤时，都让她心中惊跳。 沈凝欲哭无泪。 她真后悔自己提了这个馊主意。 可为了怕老夫人看出异样，她只能装作浑若无事的模样，陪老夫人说话。 傅少北微微低头，斜着眼角看向身边的她，眼底闪过狡狯又快乐的光芒。 沈凝却是提心吊胆，她不能躲，因为也没地方躲，再躲她就要撞到老夫人怀里了。 可他靠她这么近，近到她的鼻息全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他手掌上传来的灼人热度，处处都让她煎熬！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俊朗不凡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容光焕发，风姿卓然。 可他的脸实在是太像楚少阳了。 一想到楚少阳，沈凝的心里就是一阵紧缩。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忘了那场噩梦，可他的脸总是让她回想起那些噩梦。 只要她一经想起，就浑身颤栗。 第4095章 订过婚了 “小凝啊，你今年多大了，还在念大学吗？念的是什么专业？” 老夫人拉着沈凝的话，和她闲话家常。 沈凝收回心神，笑答道：“我二十四，已经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心理学。” “心理学，你不是学医的吗？”老夫人诧异地抽了口气。 “学医只是我的爱好，不是专业。”沈凝笑笑。 “只是爱好，你的医术就这么精通了？”老夫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又问：“那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沈凝答。 不过她现在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目标，有了方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老夫人看了出来：“怎么，想好将来干什么了吗？” “想好了。”沈凝用力点了下头。 她要把中医发扬光大，她要让世人都知道，中医并没有没落，它一点也不比西医逊色！ 老夫人没有多问，只是欣慰地握了握她的手。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开口，千万别和我客气。”她道。 “老夫人，我会的。”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老夫人突然话风一转。 沈凝顿时一窒，不自觉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傅少北面无表情，眼角都没有斜向她。 她想了想，说道：“我已经订过婚了。” 傅少北的眸光瞬间变得冷如寒霜，转头狠狠盯住她。 沈凝却看也不看他。 “啊，你才刚大学毕业就订婚了？”老夫人明显吃了一惊，“你未婚夫是你的大学同学？人品是不是很出色？他条件一定很不错，否则你也不会看上他。” 沈凝微微一笑道：“不是我的同学，是我父母给我订的娃娃亲，指腹为婚的那种，我也只见过他两次，连话也没和他说过。” 老夫人更吃惊了：“现在还有这种老套的婚配方式？小凝啊，你是不是不喜欢你那个未婚夫？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告诉我，我能想法子帮你搞定。” 沈凝哭笑不得。 老夫人这热心得过了头，像是巴不得要拆散她的婚姻一样。 她摇摇头道：“我很喜欢他，只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老夫人顿时气忿起来：“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他居然还不喜欢你？你这个未婚夫真是有眼无珠！要是让我看到他，我非狠狠替你教训他一顿！你告诉我，你这个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沈凝失笑道：“老夫人，我把您当成亲人，所以什么话都愿意告诉您，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要自己解决。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会想办法让他喜欢我，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没本事，怎么能劳烦您老人家替我出头呢？就算您出头说了话，让他答应娶我，可他心里还是不喜欢我，我就算嫁给他也没意思，我不要强扭的瓜。” 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这话说得在理，小凝，你很有志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哎，我也是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觉得你像是我的亲孙女一样，我总感觉咱们像是一家人……” 第4096章 喜欢的女孩 见沈凝不愿意多说，老夫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她的未婚夫是谁，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傅少北身上，奇道：“少北，你今天怎么像个锯了嘴的葫芦，散了半天的步，你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 傅少北的下巴绷得很紧，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 他还是一言不发。 沈凝刚才那番话，其实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想让他知难而退，也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他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劳而已。 因为她已经有了未婚夫，而她喜欢的也是她的未婚夫。 老夫人瞪了外孙子一眼：“少北，不是我说你，工作是很重要，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你看看，那些和你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个个都结婚成了家，你什么时候也考虑一下你的个人问题，早点给我老太婆抱个曾孙子！” 傅少北眼角扫了沈凝一眼，还是没有出声。 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宝贝外孙子的婚事了，为了这件事，她真是操碎了心。 可是外孙子的脾气执拗，他好像就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女人这种动物似的，一门心思全扑在公事上，就知道做生意赚钱。 这钱已经多得他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赚这么多钱，没有老婆没有儿子，他给谁赚的！ 真是个木头脑袋，怎么说也不开窍。 见傅少北始终不说话，老夫人生气了：“少北，今天你就给我说句话，你到底有没有看中的女孩子？” 傅少北终于出了声。 “嗯。” “嗯是什么意思？”老夫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可傅少北就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又不出声了。 老夫人快急死了，一肚子的火：“你个臭小子，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啊，和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傅少北终于又说了一个字： “有。” 这次老夫人是听懂了，可她还是翻翻白眼。 这孩子的嘴巴也太紧了，有了意中人，居然瞒着她，一个字也不透露，真该打！ “真的有？你不会是骗外婆吧？你喜欢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不认识？” 老夫人气过之后，很快就转怒为喜。 外孙子长到这么大，这可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承认他有意中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铁树要开花，木头疙瘩终于开窍了！ 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不等傅少北说话就念叨开了：“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少北你可算是开窍了，你快告诉外婆，那女孩子多大了？是京城人吗？她家里是做什么的？不，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长得怎么样，好看不好看？性格好不好……” 她一口气问下去，好像要把祖宗八代都问个清楚明白，更是恨不能马上就看到外孙子成亲，她好抱大胖曾孙子。 傅少北皱了皱眉：“外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只是说我喜欢她，可没说她喜欢我。” 第4097章 八字没一撇 老夫人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瞪着傅少北，半天说不出话来。 敢情说了半天，外孙子这是在闹暗恋啊！ 她又想起了沈凝刚才的话，这丫头怎么和外孙子一样，都是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自己。 这两孩子这么优秀，他们看上的人一定也很优秀，可究竟优秀到什么地步？ 老夫人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你告诉外婆，你喜欢的那姑娘叫什么，外婆倒要瞧瞧，这姑娘是皇帝的女儿吗？居然连我外孙子也看不上！”老夫人越想越是忿忿不平。 沈凝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气都透不过来了。 她的头几乎埋到了胸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傅少北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就是皇帝的女儿。” 老夫人气得拿手去拍他：“胡说八道！就知道胡说骗我这个老太婆，这年头哪有什么皇帝，你这臭小子，是打算气死我啊！你给我说清楚，这姑娘究竟是谁！” “外婆，您就别替我操心了，我看上的人不会有错，就算她不是皇帝的女儿，但在我心里，她比皇帝的女儿还要高贵。” 傅少北说话的时候，一眼也没看向沈凝。 可沈凝的心却怦的一跳。 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发起热来，一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着，又热又痛。 难道自己对他，真有这么重要？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些喜悦，有些骄傲，有些甜蜜，还有一种莫名的烦恼。 不行！ 这全都是他的花言巧语，他就是想用这种手段来引她上勾，如果她真的信了，那她就正中了他的圈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自己一字要牢记！ 沈凝赶紧把心猿意马都收拾起来，脸上保持着平静，一言不发。 散完了步，老夫人习惯饭后午饭，她打了个哈欠，露出倦容。 沈凝便劝她上楼休息，又道：“老夫人，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老夫人虽然不舍，也不好强留，便吩咐傅少北：“你亲自送小凝下山，不许有半点闪失。” 她暗暗叫苦，可又不能拒绝。 把老夫人送回房间，又看着老夫人睡着之后，沈凝才离开。 她刚到楼下，就看到傅少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 沈凝马上道：“傅少，不用麻烦你送我了，您那么忙，只要您送我出了门口的警卫就可以，我能自己叫车回去。” 傅少北没有说话，薄唇微抿，冷着脸看她。 她只觉得寒气侵体，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老夫人的话，你不听？”他冷冷开口。 一听到这个，沈凝就放弃了抵抗。 她想坐后排，离他远一点，可傅少北冷笑一声： “你当我司机？” 他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把她推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傅少北发动汽车，飞快地往山下驶去。 他一路上沉默不语。 开出了十几分钟，车子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山道，他停了车。 这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车。 两旁种满了高大的白杨树，树叶苍碎，迎风招展，落在车身上，显出一个个斑驳的影子。 第4098章 不留一丝影子 沈凝的后背绷紧了，双手握拳，转头看着他。 “为什么停车？”她声音中透着丝紧张，“好，如果你不愿意送我，我就在这里下车。” 她去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傅少北锁了车，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寒冽。 明明外面阳光普照，车厢里却寒气逼人。 沈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傅少北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向自己。 他的双臂像铁箍一样圈住了她，呼吸清冽，直喷到她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夫！”他冷冷开口。 沈凝努力把头往后仰，让自己距离他远一点，声音也很冷：“从小指腹为婚的，别说你不知道。” 他调查过她，现在又来装什么糊涂！ “你很喜欢他？” 傅少北又抿了抿唇，这几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 沈凝有些紧张的吸了口气，才答道：“喜欢。” “说谎！”傅少北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视线落在她饱满诱人的红唇上，冷冷一笑：“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我。” “我不喜欢你。”沈凝飞快答道。 现在的她紧张得像是一把绷紧了弦的弓，脑海里一片空白，早就把傅笑薇告诉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不抗拒，什么试着对他笑…… 她全忘了个精光。 现在的她，满身心都被恐惧给笼罩了。 因为距离太近，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脑海里晃动的全是楚少阳的脸。 她绝不会喜欢上楚少阳！ “是吗？”傅少北冷冷一笑，“我吻过你，你那个未婚夫也吻过你吗？” “……” 沈凝瞪着他，答不上来。 她连薄墨言的一根头发也没碰到过，他吻她？怎么可能！ 傅少北见她不答，心里喷薄的怒火稍微熄灭了一些，可他还是很火大。 尤其是听到她在老夫人面前亲口说她有未婚夫的时候，他的每根头发丝都在往外喷着火。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老夫人看出半点异样。 “我吻过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好像要喷出火来，清冽的气息更是直奔到她脸上。 她拼命往后仰头，想避开他。 可他的气息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他强壮的胸肌，有力的臂膀，还有他灼热的呼吸，都让她想起他火辣又炙烈的吻。 “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以后也别想嫁给别的男人，想都别想！你最好把你那个未婚夫彻底忘掉，不留一丝影子！否则……” 他的眸光从她红润饱满的唇缓缓下滑，落在她光滑纤长的颈项。 沈凝紧张得全身都弓了起来。 他要干什么？ 突然，他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很用力！ 她疼得一个哆嗦，只感到他坚硬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肌肤。 这个变态！ 她没有叫，也没有挣扎，因为这两样只会越发的刺激他，天知道刺激他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里周围都没有人，他想要做什么，她又哪来的力气反抗？ 第4099章 疯狂的念头 “否则，我就把你吃掉！” 傅少北抬起头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吻在她的唇上。 灼热的气息直透进她的嘴里，他强势霸道的亲吻方式让她喘不过气来，更是无从闪避。 而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冽气息更是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觉得自己每一分每一寸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他的手掌宽大，微微粗糙的指腹从她的脸颊划向她的脖子，触摸着柔嫩的肌肤，又酥又麻，让她全身发软，又不由自主的颤栗。 出于恐惧，她开始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她的身体撞在了汽车喇叭上，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 顿时，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这一刻，她竟然害怕有人来，看到现在的一幕。 “你别这样，放开我……”她喃喃地从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 因为他的舌尖始终不放松的纠缠着她，让她再一次想起了曾经的噩梦。 她闭着眼睛，全身都在发抖，像一只瑟瑟害怕的小羊。 这一刻的她看上去特别无助。 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这不是软弱，而是恐惧。 傅少北的舌尖尝到了眼泪的咸涩，他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她。 她居然哭了？ 就因为自己吻了她，她就哭了，至于吗？ 自己也没把她怎样，就是抱抱亲亲，这也不行？也要哭？ 傅少北没有恋爱的经验，他所有的经验就是从书里看到的那几条。 书上可没有说当你亲吻心爱的女孩子的时候，对方会掉眼泪。 然后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傅少北，咱们说得好好的，我治好了老夫人，你以后就不再纠缠我！你明明答应了，为什么又要欺负我？” 沈凝睁开眼，眼珠通红，仍沁着一汪湿润，语气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他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吻自己，她讨厌他的吻！ 因为刚才他吻得太激烈，她还在喘息着，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 可她还被他箍在怀里，两人靠得极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每一下的起伏，那饱满又柔软的地方顿时引起了他身体的异样。 一股热力从小腹直窜而上。 傅少北突然起了一种疯狂的念头，他想要撕开她的衣服，想要把她揉碎在他的体内，想要…… 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下去。 真可怕！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那因为气愤和委屈而涨红的白皙脸庞，心里蓦然一软。 低下头，他又轻轻吻了吻她的脸。 “我只是亲亲你，这也叫欺负？”他声音里带着笑，看到她委屈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短发。 刚才他脑海里闪过的疯狂念头，才叫真的欺负。 他的眼眸里含笑，让她的心蓦然又是一跳。 沈凝心里颤动，用力转开头，避开他的目光。 “你就是欺负我，你说话不算话。”她仍是委屈。 第4100章 以后，会让你知道 傅少北轻轻一笑，胸中那股不知名的怒火因为刚才那深深的亲吻得到了满足，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握住她的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大掌中显得越发小巧可爱。 她的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漂亮得像一朵兰花。 让他爱不释手。 “是，我说过不再纠缠你，可后来是你先食言，是你先纠缠我，挑逗我，你不会忘了吧？” 他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斜眼睨着她。 沈凝气得脸都红了，叫道：“胡说，我什么时候纠缠你，挑逗你了！” 傅少北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嘘，瞧你心虚的，昨天晚上是谁主动亲我的？” 沈凝蓦然想了起来。 啊，那是她为了甩脱他的纠缠，才想到的那个法子。 可谁想到会势得其反！ 她的脸先是一热，可接着又发白了。 是的，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苦果她只能自己认了。 可惹上了傅少北，她这辈子就完了，她还能摆脱掉他吗？ 她看向车窗外面，眼神一片茫然。 “在想什么？我说过，你的心里只可以有我一个，永远不想再有其他男人的影子！” 傅少北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脸对着自己。 虽然她刚才看的是窗外的白杨树，他心里还是涌上一股妒意。 自己难道还不如那棵树好看？ “看着我，说你喜欢我！”他强势霸道地命令。 沈凝的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不，她不喜欢他！ 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他！ 可是嘴唇一动，她又想起傅笑薇的话。 “你越是拒绝，他就越会纠缠，相信我，只要你不抗拒，试着对他笑，他对你的兴趣不会持久的。” 真的会这样吗？ 沈凝咬咬唇，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决定要试一试。 因为她试过抗拒的结果，只会让他缠得更紧。 “我……不知道。” 她努力又努力，还是没办法看着他的脸说出喜欢那两个字来。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墨川！ 沈凝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起一张酷似墨川的脸庞来。 眉眼俊挺，气质出众。 那是薄墨言的脸！ “很好，以后我会让你知道！” 傅少北并没有生气，而显得很高兴，他攥紧了她，低头凝视着她的脸庞。 她肌肤晶莹，像一块上好的美玉，嘴唇嫩得像一块玫瑰豆腐。 他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细细吸吮，软甜细滑。 滋味真好。 傅少北像宣誓主权一样在她唇上啄了几下，就松开了她，然后发动汽车。 他注意到她眼圈下有淡淡的乌青，明显是没睡好的模样，眼神惺忪，失去了平时的光彩，心里有了一丝怜惜。 这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是要放在心尖上去疼去宠的。 “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沈凝没有说话。 她神情木然，呆滞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树影，心里一片酸涩。 到了酒店大门，她立刻下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房间，她把自己扔在床上，明明闭上了眼睛，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倦，可怎么也睡不着。 第4101章 给我一分钟 她的头发上，脸庞上，嘴唇上，甚至衣服上，到处都留着傅少北身上的气息。 这味道带着一丝清冽，不难闻，却让她觉得厌恶。 她从床上跳起来，冲进了浴室，站在蓬蓬头下面，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一直搓到皮肤有了痛感，她才擦干了身体，裹上浴袍出来。 洗了个澡，她精神了许多，脑子也变得清晰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氛。 沈凝把傅少北的影子从脑海里彻底驱逐出去。 她不要去想。 只要不想，就不会烦恼了。 她打开窗户，深深呼吸了一下凉爽的空气，只觉得头脑变得更清楚了。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糟糕！ 她又是一夜没回酒店。 陈明丽不会放过这个向沈青山告状的机会。 她拿出手机开机，发现果然有沈青山的未接来电。 沈凝拔通了电码，电话很快接通，沈青山严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小凝，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晚上没回酒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这样不自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为什么电话关机！” 沈青山十分愤怒，呼呼的喘着粗气。 沈凝一听就知道，果不其然，陈明丽已经抢在前面告状了。 她不知道陈明丽是怎和以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但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肯定是有多难听说多难听。 她没有马上为自己解释，而是等沈青山的话告一段落，这才声音轻柔的开口： “爸，昨天晚上临时发生了一件急事……” 话未说完，立马被沈青山打断。 “什么急事！再急的事连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吗？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拍卖会结束之后，你陈阿姨发现你不见了，她和小芸都要急疯了，两个人找遍了整个会场都没找到你的影子！为了找你，她和小芸一晚上都没睡！小凝，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沈青山气急败坏的说道，气得差点把电话都砸了。 要是沈凝在他面前，他都恨不得抽她一耳光。 沈凝不紧不慢，等他发完了脾气，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含了一丝委屈： “爸，您能给我一分钟，听听我的解释吗？” 沈青山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想起沈凝一向懂事，他便道：“好，你说！” 沈凝简短的道：“上次和您说过，我一个朋友的长辈生了病，是我给看的，昨天晚上拍卖会一结束，那位长辈就派人来接我去复诊，因为怕老人家的病情反复，事情紧急，我就忘了给您打电话，手机也因为没电而关机了。至于陈阿姨，我倒是想和她说一声，可是她和小芸急匆匆的追着薄夫人道歉去了，我追不上……” 她最后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就把火引到了陈明丽母女的身上。 果然，沈青山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他的注意力瞬间从沈凝身上转到了陈明丽上。 “小凝，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你陈阿姨为什么要向薄夫人道歉！” 电话那端，他的声音都变了。 第4102章 告黑状 沈凝就猜到陈明丽不会把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沈青山，除非她是傻了。 陈明丽肯定是抓住她夜不归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来败坏她在父亲面前的好印象，而她自己在拍卖会上出的那个大丑，她一个字也不会提。 听到沈青山追问，她故意犹豫了一下，显得因为失言而后悔。 “爸，您别问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越是推脱，沈青山就越是要追问到底。 他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小凝，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爸，你就给我说实话！” 沈青山很愤怒。 但这愤怒并不全是冲着沈凝，也有一部分是冲着陈明丽。 拍卖会结束没多久，他就给陈明丽打了电话，想打听一下情况。 陈明丽的声音显得很高兴，她先是把拍卖会场大大的夸赞了一番，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可听在沈青山的耳朵里，反倒少了几分可信度。 他耐着性子听陈明丽吹嘘了半天，忍不住问到重点，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薄夫人和薄公子对她们的态度。 陈明丽的语气更夸张了：“老沈你是不知道，咱们家小芸昨晚上打扮得可漂亮了，就像是个小公主，她一出现在拍卖场啊，整个会场上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一直在偷着打听小芸的名字，后来知道她是薄夫人没过门的媳妇，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放屁！ 沈青山听到这里，脑海里蹦出两个字。 沈如芸是他的女儿，长得的确漂亮，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而京城参加拍卖会的都是高门权贵，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会看到小芸就变成了傻子？ 但他没有反驳陈明丽，顺着她的意思嗯啊了两声。 陈明丽继续夸大其辞：“薄夫人一看到我们就热情得不得了，拉着小芸的手不肯放开，问长问短，非要小芸坐在她身边，还一个劲地和我说话，还问你好。” 沈青山没说话。 上次薄夫人来沈家的时候，态度可是很高冷，由头至尾好像都没有正眼看过沈家的人，话也没说几句。 她会这么热情？ “那薄公子呢？他去了么？”沈青山问。 “去了去了，当然去了，薄公子也见到小芸了，他一看到小芸，那两眼珠子就直了，直勾勾地盯着咱们家小芸看，转都舍不得转一下的，一整个晚上，他就一直坐在咱们家小芸身边，没离开过呢。” 陈明丽说得好像真事一样，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可沈青山却半信半疑。 “后来啊，薄公子还拿出了一对江诗丹顿的限量版情侣对表出来拍卖，然后又自己出价拍回去，这意思一看就是想拍回来送给咱们小芸的，可惜却半路杀了个程咬金出来，把那对情侣表给拍走了，真是可气！” 陈明丽不等沈青山问，就滔滔不绝的告起状来。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男人和小凝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一直和小凝眉来眼去的，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她指的是傅少北。 第4103章 母女一唱一和 沈青山听得莫名其妙：“什么男人？小凝认识什么男人了？” “我不认识那男人是谁，问小凝和他是什么关系，小凝也不说。但那个男人却明显对小凝有意思，他先是在机场把小凝接走，然后小凝又一个晚上没回来，肯定是和那男人在一起。那男人又出现在拍卖会，花了三亿拍下了那对情侣表，还当着所有人面前要送给小凝！” 陈明丽拉不住，一边喷一边告状。 可这话听在沈青山的耳朵里，却有了丝惊喜。 三亿？ 自己没听错吧！ 且不管那个男人是谁，能花三亿元买礼物送人，这身份一定不同凡响，最起码是个超级富豪。 至于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像陈明丽描述的贼眉鼠眼，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男人对他女儿小凝有意思，肯花三倔买礼物送给她！ 这说明自己的宝贝女儿要给自己引来一只金凤凰了！ 他当然不会把心里的喜悦透露给陈明丽，只是沉着嗓子哼了一声：“不象话！” 陈明丽得到了支持，底气更足了：“老沈，小凝不是我亲生的，我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训斥她。可她做得真有些过份。当着拍卖会那么多人的面前，尤其是薄夫人的面前，她就和那个男人勾三搭四、眉目传情的，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她现在好歹也还是薄家没过门的媳妇吧，还没退亲，就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前和别的男人这样，真是丢尽了咱们沈家的脸，败坏了咱们沈家的家风。我实在看不过眼说了她两句，她居然就和那个野男人跑了！” 她肆无忌惮地往沈凝身上大泼脏水。 沈青山越听越怒。 他不介意有别的男人追求自己的女儿，但是女儿当着薄夫人的面前这样丢脸，他却是万万容不得的。 他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太不像话了！”他咬牙怒骂，骂不到沈凝，他就把怒气发在陈明丽身上：“你是怎么给她当妈的！她这样不检点，你就由着她？你为什么不管管她！” 陈明丽被吼得愣了愣，接着就委屈道：“你冲我凶什么呀，小凝是你女儿，她什么时候管我叫一声妈了？我也想管她，可她不听我的啊，她就当我是空气。我不过就说了她一句，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大声说我是后妈，她的事轮不着我来管，弄得我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要是再说下去，只会更丢人。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小芸。” 说完，她把手机塞给了沈如芸，又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沈如芸会意，接过来继续告状：“爸，妈说的全是真的，小凝她……真的很过分，当众让妈下不来台。拍卖会一结束，她就不见了，我和妈怎么也找不到她，我猜，她一定是和那个男人私奔了。” 母女俩一唱一和，说的全是沈凝的坏话。 只听得沈青山火气直往上窝，两个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全是怒气。 他恨不得立马把沈凝赶出家门，不认这个丢脸的女儿。 第4104章 一切顺利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粗重呼吸，陈明丽母女别提多提意了，两人挤眉弄眼，得意的笑。 挂断了电话，沈青山一脑门子全是怒火，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马上打给沈凝，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越是打不通，他就越是恼火。 这火憋了一整个晚上，差点要把他憋爆了。 沈凝的电话一打过来，他看到之后，马上就爆发了，不由分说就在电话里冲沈凝发了一通火。 这火发出去了，他的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觉得女儿不会做出那种不知分寸的事情，她一夜没回酒店，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和别的男人私奔了，但看在那男人一出手就是三亿的份上，他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还是不要把女儿骂跑了。 要是骂跑了，他就少了一个金龟婿。 想到这里，他语气登时就缓和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缓过口气，就从沈凝的嘴里听到了另一个让他提心吊胆的讯息。 陈明丽居然追着薄夫人道歉？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连连追问，可沈凝却怎么也不肯多说了。 “爸，你真的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她语气很坚定。 沈青山了解她这个脾气，如果她不肯，那么怎么也问不出来。 “好，那我不问了。”他想了想又道：“你那个朋友的长辈没事吧？” 好像很关切的样子。 可他关心的并不是那个朋友的长辈，而是沈凝的那个有钱朋友。 如果女儿能够抓住这个有钱男人，而小芸又能顺利嫁进薄家的话，那他可就真是赚大了，心里的两块大石头都落了地。 “嗯，老人家没什么大碍了，恢复得挺好，她老人家还让我经常去看她。”沈凝提到老夫人的时候，想起老夫人关切慈祥的面容，心里浮上一丝暖意，声音也变得柔和了。 沈青山更是显得十分通情达理，连连点头：“那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 沈凝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她把手机一扔，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 三言两语，她就扑灭了陈明丽在沈青山心里点燃的熊熊火焰，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把这把火引到了陈明丽自己的身上。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关于陈明丽的坏话，可是却成功的引起了沈青山的怀疑。 沈青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打听拍卖会发生的事情。 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肯定能打听到。 到时候就看陈明丽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了。 要是她圆不过去，那她在沈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她的官太太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想到这里，由于傅少北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的心里变得晴空万里。 躺在床上，乌黑柔顺的青丝铺陈在柔软的鹅毛枕上，衬得她脸如白玉。 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唇角微微翘起。 “一切顺利。”她心想，“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完成心愿。” 但是，她又想到，陈明丽不会就此甘心，她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的。 到时候她一定会想办法反扑。 我会小心的。 她对自己道。 第4105章 有好戏看了！ 沈凝放松了心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且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无梦无忧。 而那边沈青山挂断电话之后，却是喜怒参半。 他一方面因为沈凝这个女儿有可能要攀上富贵人家而高兴，另一方面想到陈明丽有可能得罪了薄夫人而烦躁不安。 沈青山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对方说得是真话假话，他心中有数。 陈明丽的言辞太过夸张，水分十足，就算他再喜欢听好消息，也并未完全相信。 但他不愿意再给陈明丽打电话，因为就算他问了，陈明丽也不会说出实情。 拍卖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明丽越是隐瞒不说，越是说明那件事肯定不是光彩的好事。 沈青山不想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开始给京城里的朋友打电话。 官场这么多年，他在京城也有几个相熟的朋友，旁敲侧击的想打听昨晚拍卖会上的情形。 只是那是一个半私人性质的拍卖会，接到请柬的都是京城的权贵人士，他的这几个朋友都不够格。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拍卖会有不少各大报社的记者参加，而且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头版头条。 全都是赞誉之词，主要用浓烈的词语渲染了那对拍卖出三亿元的情侣对表，而对会上发生的丑闻却是一字未提。 很明显，是有人暗中使了力气，封住了记者们的嘴巴。 虽然参加拍卖会的人都颇有默契的对发生的丑事保持了缄默，但总有嘴巴不牢的，沈青山的朋友还是听到了一些从嘴缝里漏出来的消息。 一鳞半爪的。 但就是这一鳞半爪的消息已经足以让沈青山气得浑身哆嗦了。 好一个陈明丽！ 好一个沈如芸！ 自己在她们两个身上寄予了厚望，可她们倒好，跑到京城来，不但没有给他脸上添光，反而在那样高贵的人群面前，丢人现眼，做出那种不光彩的事情来！ 他这一气非同小可，几乎是立刻就打电话订了飞往京城的机票，要去京城找陈明丽算账。 时间太晚，他没买到当天的机票，只买到了第二天一早的。 他没再给陈明丽打电话，因为他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 只是给沈凝发了一个短讯。 沈凝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短讯提示声，睁开眼睛来看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 爸明天要来京城？ 接着她就想到，沈青山是干什么来的，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 有好戏看了！ 看看手机时间，才晚上八点钟，陈明丽母女应该还没有上床睡觉。 沈凝想了想，就起身离开房间，走到她们母女住的豪华套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沈如芸过来开门，看到是她，不由愣了愣。 “你来干什么！”她看到沈凝就像看到仇人一样，语气恶劣之极。 沈青山不在，她不需要再扮演高贵得体的大家闺秀，也不用再装出温柔贤淑的姐姐模样。 沈凝微微一笑，气定神闲：“我来看看你和陈阿姨，你们还好吧？昨晚上追到薄夫人了吗？她有没有接受你们真诚的道歉？” 第4106章 你胖是谁的错 一听这个，沈如芸就快要气死了。 昨天晚上她和陈明丽两人像哈巴狗一样追在薄夫人屁股后面道歉，可薄夫人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上了车，扬长而去。 她们吃了一鼻子的车尾灰。 最后在无数人嘲讽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会所。 回想起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如芸怒气上冲，上前就想撕打沈凝：“都是你这个死丫头，你害得我们当众出丑，还跑到这里来讽刺我们！我打死你，打死你！” 沈凝不慌不忙，不闪不避，只说了一句： “爸明天来京城。” 什么？ 一句话就让沈如芸的手定在了空中。 沈青山要来？ 沈凝笑道：“你想打我？好啊，你打吧，如果你打了我，只会让爸更厌恶你，更同情我，如果你还要做这样的蠢事，那你就下手啊！” 沈如芸呆住。 她扬在空中的手距离沈凝只有不到一尺，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咬咬牙，她硬生生收回手。 不错，她不能再做让沈青山生气的事。 打了沈凝，她脸上一定会留下印迹，到时候跑到父亲面前告她一状。 最重要的是，父亲为什么要来？会不会是听说了她们昨晚上发生的丑事？ 想到这里，沈如芸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哪有心思再和沈凝纠缠。 她转身就往房里奔。 “妈，妈！不好了，爸要来了，爸明天要来京城了！” 沈凝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给自己叫了份晚餐。 吃过之后，她又和房小茹通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在京城一切都好。 房小茹听出她语气轻松，也放下了心，叽叽呱呱的和她诉苦，说自己这几天面试了好几家公司，却全都碰了一鼻子灰。 “小凝，你说我为什么面试总是失败，甚至我一进去，说了不到三句话，对方就说行了让我回去等通知，我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完……真气死我了，不就是嫌弃我胖吗？我胖有罪？胖也不是我的错啊……”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 沈凝只是微笑倾听，等她发泄完了，她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你胖是谁的错？” 一句话差点把房小茹噎死。 她冲着手机怒气冲冲的吼：“小凝你是哪边的，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同情我？” “我很同情你，不过我更同情你身上的那些肥肉，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如此被人嫌弃……” 房小茹气得哇哇叫：“谁说那是肥肉，明明就是腱子肌！” 沈凝抿唇笑着，听到好友在那边愤怒的控诉她的罪行，心情一片大好。 “小凝，你真的没事？什么时候回来？” 房小茹发泄完了，又关切的问她。 “再有几天吧，我办完了事就会回去。” “那个……你那个后妈和后姐没欺负你吧？”听得出来，房小茹十分担心。 “呵呵。”沈凝笑了笑，“她们倒是想，就是没那个本事。” “小凝，你终于出息了啊！哈哈，那我就放心了。以前你就像个包子，明知道那母女三个不安好心，你却傻不拉叽的装不知道，我怎么说你也不听，整个一个糊涂蛋！现在你可算想明白了。” 房小茹在电话那端笑得像猪叫。 第4107章 尝过甜滋味 和房小茹聊了好一会儿。 挂断电话后，沈凝心情良好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而豪华套房里的陈明丽母女，却是焦头烂额，彻夜难眠。 听说沈青山要来京城，陈明丽的心像是猫爪抓了一样，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她浑身像是长满了刺，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 来来回回地折腾着。 弄得另一个房间的沈如芸也睡不着了。 她推门进了陈明丽的房间，害怕得扑到母亲的怀里。 “妈，明天爸就要来了，他一定是知道了咱们的事，咱们可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 她真的很怕。 她怕父亲一怒之下把她们赶出家门，那她就一无所有了。 沈如芸从小跟在陈明丽身边，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 自从陈明丽嫁给了沈青山之后，她才由一个乡下姑娘，一跃成了城里人，成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官家大小姐。 后来她又靠着父亲的关系，在影视圈中渐露头角，一些D城的厂家借着请她拍广告来和沈青山拉关系，获得一些便利。 要是失去了沈青山的光环，她就再没了倚仗，谁还会来请她拍广告，演戏？ 尝过了甜的滋味，沈如芸再也不想过苦日子了。 陈明丽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打回原形。 听到丈夫要来京城，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一定是沈凝！ 肯定是死丫头在丈夫的跟前吹了风，所以丈夫才会来京城找自己兴师问罪。 陈明丽怕归怕，可她还是努力捋清思路，想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局。 她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所以，她会倾尽全力来挽回。 “妈，咱们怎么办，怎么办啊？” 沈如芸趴在她怀里，怕得哭了起来。 她虽然风光骄傲，可却一直生活在陈明丽的庇佑之下，遇到挫折都有陈明丽替她出头，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 所以一碰到难事她就会躲在母亲怀里哭，反正母亲这个保护伞一定会护住她。 陈明丽抱住女儿，咬着牙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越是急，就越想不出办法来。 沈如芸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为什么那辆车没有撞死她！为什么！如果她死了，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薄公子就会是我的了！” 她想起昨晚上薄夫人冷若冰霜的脸就伤心欲绝。 完了，她再也没希望嫁给心爱的薄公子了。 都恨沈凝那个死丫头。 她为什么不死！ 陈明丽的心也像刀绞一样的难受，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儿，恨得想吐血。 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哭什么！”突然，她磨了磨牙，眼神阴霾，“事情还没结束，不到最后绝不轻言放弃，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陈明丽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线希望。 薄夫人的确是恼了她们，可薄夫人明显更不待见沈凝那死丫头，最主要的是，她的手里还握有当年薄家和沈家定亲的信物！ 只要有信物在手，陈明丽就不相信薄家敢赖账。 第4108章 扰人清梦 要是薄家不认这门亲，她就敢把这件事捅出去，闹得满城皆知。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看薄家还要脸不要！ 想到这里，陈明丽心里有了底气。 沈如芸抬起泪眼，怀疑地看着她妈：“妈，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希望嫁给薄公子吗？” “当然！” 陈明丽语气笃定：“你放心，只要有妈在，一定会让你心愿得偿，风风光光的嫁到薄家去。哼，沈凝那个死丫头，看她怎么和我斗！上次没死算她命大，但我就不信了，她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沈如芸只觉得毛骨悚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好像不认识她妈了一样，喃喃叫了一声：“妈……” 不是吧？ 难不成妈的意思是想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太可怕了。 陈明丽安抚女儿：“别怕，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明天过了你爸那关再说。” 沈如芸一听又急了：“爸不会原谅我们的，他会把咱们赶出门去的！” “他敢！”陈明丽瞪眼道：“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知道他的脾气，他想断就断，有这么容易！” 说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沈如芸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聪明的没有多问。 见母亲似乎成竹在胸，她也只好放下心来，母女俩一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明丽就把女儿叫醒，收拾行李。 沈如芸揉着眼睛，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妈，咱们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收拾？是要走了吗？” “不是走，只是换个房间。” 陈明丽手脚麻利的开始把东西收进行李箱。 “为什么要换房间啊，这里住得很舒服。”沈如芸懵懵的。 “你动脑子想想，你爸来了，要是看到他看到咱们住这么好的套房，死丫头住普通房，他肯定会生气。” 沈如芸一听连连点头。 两个人很快收拾好行李，然后去楼下退了房间，又重新开了个普通标间。 “妈，你确定能重新羸得爸的欢心吗？”沈如芸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当然！” 陈明丽信心十足。 沈青山不是无缝的蛋。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掌握的不只是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有一些沈青山不为外人得知的秘密。 但是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动用。 她准备先礼后兵。 沈如芸便没再多问，她相信母亲一定有办法。 这些年来，别看家里一直是沈青山当家做主，可实际上，真正说得算的人，是她妈！ 可以说，她妈把爸爸吃得死死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就在房间里等着沈青山的到来。 * 沈凝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没有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没有薄墨言，也没有傅少北。 早上六点，她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是谁这么讨厌，扰人清梦！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想都不想就按了拒接，然后闭眼再睡。 紧接着，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不接，铃声就锲而不舍地继续响着。 第4109章 忍无可忍 沈凝忍无可忍，接通了电话。 “喂！”她语气很不好。 “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 傅少北！ 沈凝一个机灵，睡意全飞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关机键。 看到黑屏的手机，她烦燥地扔到了枕头下面。 眼不见心不烦。 天知道傅少北发什么神经，早上六点就给她打电话！ 沈凝重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突然，铃声又响了。 她吓一跳，忙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是关机状态。 可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 不是手机，是门铃！ 沈凝拍拍额头，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一定是服务员。 这五星级酒店的服务也太好了吧？大清早六点就来打扫客房，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啊！ 房门一开，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株白杨般挺立在门前。 不是服务员，而是一身休闲运动装的傅少北！ 他神采飞扬，换下了西装的他显得俊朗挺拔，容光焕发，显得格外年轻俊美。 “为什么关机！”一见面，他就气势汹汹地质问，漂亮的眉毛皱着，深黑地眼眸像盯着猎物一样盯在她身上。 现在关门也来不及了。 沈凝只好认命地放他进屋。 他身上带着外面空气的清冽气息，头发上仿佛还沾着朝露，清新漂亮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而她再看向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蓬头垢面，衣服皱巴巴得像咸菜，和叫化子似的。 这对比！ 沈凝只觉得风中凌乱。 “你这么早来干什么！”她没好气道。 “找你爬山。” 傅少北穿着运动装的腿笔直修长，随便往沙发上一坐，催她：“快去洗澡换衣服。” 爬山？ 沈凝觉得被雷劈了下，不是把自己劈傻了，就是把他的脑袋劈傻了。 “我没空，不去。” “不去？” 傅少北的眸光闪了闪，直勾勾的视线落在她润红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模样活像要把她吃掉。 沈凝的肌肤上顿时冒出一阵颤栗。 傅笑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抗拒，别拒绝……” 好吧，不能说不！ 否则这头恶狼一定会把她当成猎物吃掉。 “好，我去。”她认命的答应下来。 看到她答应了，傅少北的眸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沈凝找出一套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她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青山今天要来京城。 她不想留在酒店里看那对母女演戏，倒不如出去爬爬山，来个眼不见为净。 洗了澡换好了衣服。 因为要去爬山，所以她特意挑了一套休闲运动装。 白色纯棉的T恤，一条宽松的运动裤，白色胶底运动鞋，清爽干净的短发上扣了一顶帽子。 镜子里的她，眼眸明亮，面颊红润，充满了年轻的朝气。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初入大学的自己。 可是镜子是骗人的。 镜子里的她依然年轻，可她的内心却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她了。 第4110章 别怕，有我 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她，傅少北的眼睛不由一亮。 “你真漂亮，就像十八岁。” 他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沈凝没有理他，可他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忍了忍没有抽回。 “去爬什么山？”她问。 京城有好几座出名的风景名山，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玉龙山，堪称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可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尤其是沈凝昨天才从玉龙山下来，她也不想再上山，那种三步一警五步一哨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跟我走就是了。” 他带着她去爬象鼻山。 远远看去，这座山形似象鼻，不算陡峭，可以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开到山顶。 据说站在山顶上，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一览京城全貌。 不过既然说好了要爬山，当然不能开车上到山顶，否则就失去了爬山的意义。 傅少北把车停在山脚下，然后拉着沈凝，徒步上山。 只爬了不到一半的山路，沈凝就气喘吁吁，汗出如雨。 而傅少北却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好像闲庭信步一样。 前面是一个非常陡峭的石壁，呈七十度向上，需要手足并用攀爬上去。 只有这一条路，左边是光秃秃的崖壁，右边就是一处断崖，往下一看，乱石嶙峋，让她毛骨悚然。 沈凝望而却步。 她泄气道：“不行，我爬不上去。” “不许说不，跟着我，一步步爬。” “我真的不行了。” 沈凝摇头，汗珠从她的鼻尖上滴落，脸红得像红萝卜。 傅少北回过头来，深深地看她。 “把手给我。” 他沉声，带着命令的口吻。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里，被他紧紧握住。 “跟着我往上爬，抬头向上，不要往下看。” 傅少北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石壁上爬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的心顿时不再那么紧张，慢慢变得安定。 而他的手掌大而有力，紧紧包裹住她的手。 爬了一半，她就掌心出汗，手足酸软，又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别怕，有我。” 傅少北好像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同时一只手揽过来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几乎是被他半扶半抱着爬上了石崖。 站在崖顶，她兀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爬上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她软弱的时候给了她力量和依靠，让她意识到，她也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当她觉得累觉得怕的时候，有这样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她身边。 傅少北没有松开她的手，两人十指交叉，紧紧相握。 沈凝心思恍惚，没有挣脱。 爬到山顶，比原定计划晚了将近一小时。 最后那段路，两人走得都不快。 上午十点钟的阳光已经很猛烈，站在山顶眺望了一会儿风景，傅少北就拉着她找了个树荫坐下来休息。 山顶的风很大，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要是被山风一吹，极有可能风寒入体。 傅少北坐在外侧，替她挡住了大半的山风。 第4111章 树下的猫 沈凝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他薄唇微抿，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伸出手指，慢慢地托起了她的下巴。 “累吗？” 他问，低哑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温柔。 沈凝摇摇头，也没看他。 她的下巴纤柔，原本粉嫩润滑的唇有些泛白，鼻尖上还有几颗细细的汗珠。 他手指落在她的鼻尖上，替她擦去了细汗，动作又轻又柔，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稍一用力就能弄碎了。 她身上散发出幽幽的馨香，钻入他的鼻端。 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向她俯身过去，去吻她的唇。 沈凝却头一侧，让他的吻落了个空。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抢先开口： “我渴了。” 傅少北定了定神，凝神看她。 沈凝的脸色很自然，看不出异样，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显得很无辜。 眸光清流得像一汪水。 傅少北的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好，我去给你买水。” 他起身，迈开长腿，向山下走去。 傅少北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出行之时自有人为他打点好一切，准备得十分全面。 他自己就想不到爬山要带水。 说到底还是没经验。 他们从山脚爬到山顶用了将近三个小时，一路上全是石头土路，要一直下到山脚，才有一个卖食品饮料的小卖部。 也就是说，他要翻下山才能买到水。 沈凝以为他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就下山去了。 她的嘴唇微微一动，想要喊住他，却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下山离开，越来越远。 坐在树荫下，她背靠着大树，头顶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落在她身上。 温暖而不灼烈，很舒服。 她本来就没睡醒，加上爬山累了一路，手足都是软的，不知不觉竟然靠着树干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 是傅少北身上的味道。 她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正对上一双浓黑的眸子，俊眉飞扬，正是傅少北。 “你……你回来了？”她惊讶出声。 然后她才发现，她竟然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他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肩膀，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 他应该是刚回来不久，脸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额头上还有亮晶晶的汗珠。 “嗯，喝水吧。” 他拧开一瓶水，送到她的唇边，手指下意识地在她柔嫩的下巴上抚了抚。 她就靠在他的怀里，身上散发的馨香幽幽钻入他的鼻息，痒痒的缭绕，像是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一回来就看到她在树下睡着了，像只猫儿一样。 让他忍不住把她揽在了怀里，正想低头吻她，她就醒了。 她的肌肤凉滑细软，让人爱不释手。 傅少北迷恋上这种感觉。 沈凝躲开他那火辣辣的眸光，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然后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离开。 她注意到，他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第4112章 变戏法 再看看手机，他一来一回，才花了不到两小时！ 傅少北也拧开一瓶水，一口气喝干了。 “累吗？”沈凝故意问他。 “不累。”傅少北答得很干脆。 嗯，两小时不到下山再加上山，能不累吗？ 但沈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抿了抿唇角。 她对着山下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转头道：“傅少北。” 声音又清又脆。 傅少北心头再次一跳，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 比她称呼傅少的时候动听百倍。 “嗯？”他凝视着她，语音含着丝缱绻。 “我想吃冰激凌。”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好！” 傅少北答应得更痛快，立马起身。 沈凝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想吃什么口味的？”他停步转身，想起什么似的问她。 她略一犹豫，答道：“香草。” “好，等着。”傅少北脸上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又问：“还想吃别的吗？” 沈凝慢吞吞的道：“不要了。” “在这等我。” 傅少北弯腰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转头意气风发的走了。 沈凝却整个人都发起呆了。 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到，她是在有意捉弄他。 让他上山下山的来回跑，换了是个再好脾气的人，怕是也忍不住要生气发恼。 更何况傅少北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可他居然一句怨言也没有，她说要什么他就马上去买…… 对她这样好！ 沈凝心里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要让他知难而退，可他却对她百依百顺。 这样子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他？ 她烦恼的抓着头发。 突然，一片阴影罩在她的头顶。 沈凝一抬头，就看到了傅少北。 同时一只香草口味的冰激凌出现在她面前。 她张开了嘴巴合不拢来。 他走了连五分钟都不到！ 这冰激凌从哪儿变出来的？ 看到她呆呆的模样，傅少北忍不住笑了，冷峻的眉眼沾染了笑意，让他整个人都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傻丫头。” 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冰激凌塞到她的手里。 “吃吧。” 沈凝看着他又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其他不同口味的冰激凌，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橙子、枰果、葡萄、车厘子…… 除了冰激凌和水果，还有各种好几种薯片之类的零食。 沈凝目瞪口呆。 他这是变戏法吗？ 不过她眨眨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不可能上山下山这么快，而是他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就买好了这些东西，然后放在车上，开山一路到了山顶。 一劳永逸。 她顿时懊恼起来，自己真笨，居然没想到他会这样。 没能捉弄成功，沈凝的情绪变得不高。 冰激凌再甜再美味，她吃在嘴里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同时她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转过头看他。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凝视他。 阳光下，他微微泛红的脸庞显得干净健康，漂亮的眼睛乌黑深邃，就像是两口深井，看着看着就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第4113章 家常菜 她不敢多瞧，目光赶紧下移。 因为热，他脱了外面的休闲衣，只穿了一件紧身背心。 沈凝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把一件简单的背心穿得这样好看。 宽肩窄腰，胸肌坚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 隔着背心，隐约能看到六块腹肌。 沈凝不好意思再看，脸开始发烫。 真的很热。 一定是阳光太强烈了，晒的。 “想看就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傅少北突然开口，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她立刻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鼓涨的胸肌，饱满得几乎要透体而出。 “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什么时候摸，就什么时候摸。” 明明是那么肉麻又暧昧的话，可他偏说得一本正经。 沈凝的脸在热辣辣的发烧。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用力按住。 “傅少北，你……”她努力吐出几个字，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 两个相距这么近，她相信他一定听到她心跳的声音，一定会看穿她的心思。 “嘘，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傅少北的手臂环在了她的腰间，把她整个人揽在胸前，紧紧抱住。 他的身体散发着灼热，烫得她心里一阵阵酸麻。 沈凝觉得自己在心底筑就的城墙好像在慢慢融化，她有些迷茫。 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自己的一再妥协是为了最终让他远离。 可她的心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沉溺。 不行！ 沈凝狠狠咬了一下唇，她的意识又清醒了起来。 不能被他打动。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都是为了得到她的手段而已。 从象鼻山上下来，傅少北又带她去了一家小饭馆。 在京城一个非常偏僻的胡同里，半点也不起眼。 乍一进门，沈凝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 可进了院子才知道，这是一家私人菜馆。 傅少北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门就有人热情的招呼他。 “傅少，您好久没来了……” 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却在看到傅少北身后的沈凝时，凝固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笑道：“两位请进。” 他是这家菜馆的老板，亲自引着两人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可是布置得干净清雅，家俱都是古色古香的实木，已经磨得泛起了油光。 菜馆老板亲自招呼，送上菜谱。 傅少北转头问沈凝：“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随便点。” 沈凝点点头。 爬了大半天的山，体力消耗太多，她早就饥肠辘辘，所以也没客气，拿起菜谱就准备点菜。 看到菜谱上的菜，她愣了愣。 本来以为傅少北常来吃的菜馆一定都是山珍海味，可这张菜谱上只有非常简单的几道菜，还都是最简单不过的农家菜。 “山药、地瓜、芋头、茄子还有炸馒头，再加一个三鲜汤。” 沈凝把菜谱交还给老板。 不是她点的少，而是菜谱上实在没别的菜。 点完了菜，她不禁狐疑地看了傅少北一眼。 第4114章 这才是最好吃的 他这么有钱，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吃这种农家吃食，想必这就是富家子弟想要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普通生活吧。 沈凝倒不介意吃得这么简单，这几种菜她都爱吃，再加上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等了好一会儿，她面前的一壶茶都喝得没了味道，老板才亲自送上来第一道菜。 是山药。 沈凝就疑惑了，蒸个山药要这么久？ 山药并不是蒸熟的，而是盛在一个两个小碗里，捣成了糊状，雪白雪白的，冒着热气，闻起来就喷香扑鼻。 “尝尝看，喜欢不喜欢。”傅少北凝视着她。 沈凝用小勺舀了送进嘴里。 然后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这、这是山药？” 她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山药泥咽了下去，吃惊地看着他。 “嗯，就是山药。” 傅少北一脸波漾不惊的模样，慢慢地品着面前的山药泥，那样子好像吃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是沈凝还是无法置信。 要是山药这么好吃，那她以前吃过的全都是假山药！ “太好吃了。” 她风卷残云般把一小碗山药吃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的恨不能再来一碗。 不够吃啊不够吃。 “别急，一会儿还有。”傅少北看着她，墨黑的眼底漾起了淡淡笑意。 沈凝脸微微一热，接着就若无其事了。 她一点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暴露真我，最好吓到他，吓得他离她远远的才好。 地瓜和茄子也相继送了上来。 沈凝发现，这几道菜不过就是随便加了个名字而已，菜的味道已经和名字没有半点关系。 她毫不客气的把这两道菜也全送进了肚子里。 然后就是三鲜汤。 只喝了一口，她就觉得满口生津，鲜美无比。 真想知道这三鲜汤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可以鲜成这样！ 沈凝一面吐槽，一面大口喝汤。 等最后一道炸馒头送上来的时候，她已经饱得一口也吃不下了。 傅少北看她一眼，冷峻的唇角勾起一抹悦目的弧度。 “吃一口，否则你会后悔的。” 沈凝一听这话，顿时眼睛放光，她撑起腰挟了一小块炸馒头，小小地咬了一口。 接着她就大大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好吃？”傅少北问。 “不是，简直太好吃了！我后悔为什么没留点肚子，现在我才发现，这炸馒头是所有菜里最好吃的！” 沈凝愁眉苦脸的盯着碗里的炸馒头。 那模样让傅少北差点忍俊不禁。 “没关系，我让老板再做一份，给你打包带走。”他马上道。 “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就是现做出来的好吃，打包了就没这个味道了。”沈凝摇了摇头。 “那以后再来吃。”傅少北道。 “好啊。” 沈凝冲口而出。 傅少北眼底闪过一抹光芒，薄唇轻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她顿时反应过来，心里有一些懊恼。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个吃货，居然为了美食就把自己给卖了，也太廉价了吧。 这样的自己和房小茹有什么区别！ 远在D城躺在床上吃薯片的房小茹无辜躺枪，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喃喃自语。 卧槽不是感冒了吧？ 第4115章 挨打了 吃完饭，傅少北把她送到酒店大堂，似乎想说什么。 可沈凝飞快地摆摆手：“再联系。” 丢下一句话，她就匆匆离开，好像身后有老虎要咬人一样。 傅少北没有追上去，目送她的身影上了电梯，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虽然她现在对他还有戒备，但总算不那么抗拒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 沈凝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冲了一个澡。 擦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她整个人又变得容光焕发，虽然两条腿还是因为爬山而又酸又痛，可她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她找出一身旧衣穿了，镜子里的她神清气爽，过气的旧衣不但不显老气，反而有一种飘飘的林下之致。 沈凝想起今天是沈青山要来京城，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陈明丽的房间里和那对母女算过账了。 她正好可以去看看热闹。 不过她却扑了个空。 她找服务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陈明丽退掉了豪华套房，换了一套普通标间。 呵呵，还真能做戏。 沈凝很快打听到陈明丽的新房号，便过去按响了门铃。 是沈如芸来开的门。 一看到她，沈如芸的脸色就是一变，恶声恶气地道：“你来干什么！” 话未说完就要关门。 沈凝眼疾手快，伸脚抵住了房，轻轻笑道：“我来找爸。” 沈如芸两眼冒火，恶狠狠地道：“滚！” 她刚被沈青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都是拜沈凝所赐，这时候吃了沈凝的心都有。 沈凝却勾起唇角，扬声对里面喊了一声：“爸，我是小凝。” 声音又脆又甜。 听得沈如芸那个胸闷。 沈青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小凝吗？进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更透着丝疲惫。 沈凝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沈如芸想拦又不敢，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爸。” 沈凝叫了一声，眼角一扫，发现只有沈青山坐在沙发上，沉着脸，却没看见陈明丽。 “陈阿姨呢？”她顺口问了一句。 好像是回答她的话一样，只听得洗手间的门响了下，陈明丽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她洗了脸又化了妆，沈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异样。 那样白里透红的脸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红红的印迹，好像是挨了打。 两只眼睛红红的全是血丝，明显是哭过了。 沈凝明知故问道：“陈阿姨，你还好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明丽一听，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两只眼珠子瞪着沈凝，突突的往外直喷火。 她准备好了等着丈夫的到来，想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丈夫好好解释解释，哪知道丈夫一进门，二话没说，上来就抽了她两个大嘴巴，只打得她眼前金星乱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后来她和沈如芸两个又哭又说，才总算暂时将沈青山安抚住了。 可她往日的气焰再也不敢拿出来了，在丈夫面前畏缩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沈凝这死丫头在背后使的坏！ 第4116章 钓个金龟婿 所以她看到沈凝，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丈夫就坐在旁边，她有再大的气也不敢朝着沈凝身上撒。 “我很好，谢谢关心。” 陈明丽努力把涌到嗓子眼儿火气咽下肚，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小凝，你昨晚上跑到哪儿去了，一整个晚上都没回酒店，我和小芸找你找到半夜，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向你爸交待？” 她一句话不显山不露水的把沈青山的火往沈凝身上引。 哪知道沈青山却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道：“小凝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你用不着管了。” “……”陈明丽愣住了。 怎么个情况？ “青山，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管小凝的事了？” 沈青山沉着脸点点头：“你只要管好小芸和小彤就行了。”语气仍是十分不悦。 他之所以原谅了陈明丽，并不是因为被陈明丽的眼泪和柔情所打动，也并没有相信陈明丽的那一套辩解之词。 而是他觉得沈如芸这个女儿还有用。 陈明丽刚被丈夫揪住了把柄，连打带骂的训斥了一顿，乖得像只猫，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沈如芸也大气都不敢哼。 母女两个这是第一次看到沈青山发怒的样子，真的吓到她们了。 还好，陈明丽终于靠着自己的眼泪和柔情，让沈青山的怒气慢慢平息了下来。 但余怒还在。 陈明丽心头暗恼，当真是一步错，步步失误。 自己在丈夫面前经营了这么多年得到的地位，就因为一次失误，全都失去了。 现在想要收回战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和心思。 沈青山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碟，让她们明天一早就回D城去，不得再继续留在京城丢人现眼。 陈明丽和沈如芸虽然不甘心，也不得不答应。 “小凝啊，明天我们就要回D城去，你在京城还有其他的事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沈青山对沈凝说话的态度格外客气，看得陈明丽和沈如芸好一阵嫉妒。 她们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原因。 沈凝略一犹豫。 这就回去了？ 她还没见到薄墨言呢。 看样子父亲虽然原谅了陈明丽，但对她们还是很失望，觉得出了那样一桩丑事，沈如芸高攀薄家没了指望，所以把最后的一线希望押在自己身上。 他是希望自己再努力一把。 就算自己攀不上薄家，也能钓到一个家大业大的金龟婿，他一样不吃亏。 沈凝觉得自己把父亲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爸，我还再留几天，处理一些事情。”她想了想，决定留下来。 不能白来一趟，她一定要见到薄墨言一面。 “好，那你就多留几天，这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你喜欢什么就给自己买点什么。” 沈青山非常大方的塞给她一张银行卡。 “谢谢爸。”沈凝坦然收下了。 这是她爸的钱，不花白不花。 她不花也不会省下一个子儿。 更何况她心里清楚，父亲不会凭白无故的给她这么一大笔钱，他是想让她用这些钱来结交薄家。 第4117章 老爷子召见 陈明丽和沈如芸的眼珠子都红了。 两人心里像猫爪挠的一样难受。 尤其是陈明丽，又气又恨，丈夫问都不问自己，眼都不眨地就给了死丫头五万块，这是明显向自己示威呢。 可她现在一声不敢吭，因为她心虚。 陈明丽哪甘心就这样失败，眼珠乱转，盘算着回到D城之后，怎么样重新把丈夫的心笼络住，到时候她会东山再起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陈明丽心情烦燥，眼角扫了一眼屏幕号码，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激动得手指发抖。 她飞快地接听。 “薄夫人，您好您好。”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她还是露出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 一听到“薄夫人”三个字，沈青山和沈如芸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两人都屏着呼吸，紧张不安地看着陈明丽。 “薄夫人，真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真是太意外了，您、您的身体还好吧？” 陈明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那模样活像一只向主人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沈青山却完全不觉得，反而更向陈明丽凑近了几分，侧耳倾听。 薄夫人的这个电话来得还真是意外。 电话那端，薄夫人的语气不冷不热的。 “老爷子听说你们来了京城，想见见你们。” “见我们？”陈明丽一阵激动，不过她愣了愣。 这个“你们”指的是谁？ “薄夫人，您的意思是……”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薄夫人淡淡道：“老爷子想见见那丫头，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你把小芸也带来，他老人家看着也高兴。” 陈明丽顿时明白了薄夫人的暗示。 她是说薄老爷子要见的人是沈凝这个正牌未来孙媳妇，可薄夫人却不喜欢沈凝，才让她带着沈如芸一起去薄家，意思想让沈如芸取而代之。 要是沈如芸表现得好，入了薄老爷子的眼，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嫁进薄家。 陈明丽一想明白，立马连声答应。 薄夫人就挂了电话。 这边，陈明丽捧着挂断的手机，差点没乐出声来。 沈青山听得不甚清楚，催着她快说。 陈明丽得意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这才道：“薄老爷子听说小凝来了，想见见小凝，不过薄夫人说，老爷子喜欢热闹，让我带着小芸一起去拜访老爷子呢。” 沈青山大喜，笑得合不上嘴。 “好，好，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对了，薄夫人有没有说让我一起去？”他也很想去拜访薄老爷子。 可薄家门坎太高，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陈明丽摇了下头，脸露歉意：“抱歉啊老沈，刚才薄夫人说这事的时候我太激动了，就忘了提你也来京城这事了。” “没关系没关系。”沈青山摆了摆手，他现在心情大好，笑道：“我去不去不重要，不重要。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薄家？” “明天。” 沈青山一听就坐不住了：“那还在等什么，咱们赶紧带小凝和小芸出去买衣服，把她们两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丢了沈家的人！” 第4118章 重见青天 陈明丽早就给沈如芸置办了好几身行头，从裙子、包包还有首饰，全套都齐的。 但她却什么也没给沈凝准备。 因为她由头至尾就没想过要带沈凝去薄家，按照她的计划，沈凝在拍卖会那天晚上就该被送进警局的。 很有可能她一辈子就在牢里度过了。 只是陈明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没算计到沈凝，还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 听到沈青山要去给沈凝买新衣服，她就不乐意了。 沈凝垂下眸子，声音温软的开口道：“爸，我不需要什么新衣服，只要小芸穿得好看就行了，我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沈青山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的旧衣物，而一旁的沈如芸却打扮得光鲜亮丽。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瞪着陈明丽，他语气严厉：“明丽，这个家我交给你管，可你一碗水要端平！小芸有的，小凝也要有，下次，我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 训得陈明丽低下头来，低声下气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没当好这个家，我考虑不周，没给小凝准备足够的衣物，以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会给小凝多买几件新衣服的。” 迫于丈夫的压力，尽管陈明丽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大出了一次血，给沈凝买了一条名牌裙子。 只不过这三条裙子虽然都是名牌，却是换季打折的处理品，是旧款。 沈青山是男人，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只觉得女儿穿上这件裙子格外清新飘逸。 月白色软绸质料，裙长直到小腿，领口有细碎的花边，镶了一圈珍珠。 “真老土！”沈如芸一点也看不上这条裙子。 现在最时髦的穿戴都是露得越多越好，像这种遮得严严实实的裙子她才不要穿。 看上去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沈凝却很喜欢这条长裙。 她对沈青山甜甜一笑：“谢谢爸。” 沈青山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小凝啊，别辜负了爸的期望。” 第二天一早，陈明丽就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然后带着打扮得光采照人的沈如芸，还有沈凝出门，叫了一辆专家前往薄家。 沈如芸今天穿的是一条大红色的紧身短裙，身材丰满有致，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白花花的十分夺人眼球。 脚上穿的是一双红色细高跟鞋。 她对自己的装扮满意得不得了。 陈明丽也赞不绝口，夸她时髦又明艳，高贵又喜庆。 她特意研究过，老人家大多数都喜欢喜庆的颜色，所以她才建议女儿选最亮丽最鲜艳的大红色。 薄老爷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母女二人都对穿着月白色长裙的沈凝十分不屑。 “哼，素得像个寡妇一样，薄老爷子要是能喜欢才怪！” 沈如芸坐在后排，偷偷和母亲咬耳朵。 陈明丽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脸上始终绽放着笑容，显得她心情好极了。 这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薄夫人的一个电话，登时把她从愁云惨雾里解救了出来，让她重新看见了青天。 老天爷真是太厚待她了！ 第4119章 人间仙境 昨天晚上，沈青山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陈明丽明白，丈夫这是又把宝押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所以，这次去薄家，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薄家在京城里有好几处住宅，有花园洋房，也有别墅，还有一座拥有百多年历史的四合院。 但是薄老爷子并不喜欢住在城里，而是住在京城东郊的温泉山庄里。 这是一处安享晚年的洞天福地。 山庄里不仅有温泉，还有园林，有小桥，也有流水，环境幽静又雅致。 车子行驶到山庄大门，被岗哨的警卫拦住。 经过一番盘问之后，很快就放行了。 显然，薄夫人已经打过了招呼。 刘雪梅的神情有些洋洋得意，车子继续前行，她和沈如芸两人四只眼睛一直看向车窗外面，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妈，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啊，这么美的园林，我只在电视中才看到过，要是能住在这里，只要一天我也满足了。” 沈如芸扒着车窗兴奋得直嚷嚷。 陈明丽抿着嘴笑：“想住这里还不容易，等你嫁到了薄家，你就是薄家的女主人，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到时候别忘了你老妈。” “妈，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把你接过来一起住。” 母女二人笑得别提有多得意了。 沈凝坐在前排，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抹色，幽深清亮的眼眸深处涌动着一种异样的波漾。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薄墨言，那张酷似墨川的脸。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一样，又酸又痛，同时还泛着一丝丝的甜蜜。 终于，车停在了一栋高级法式洋楼前面。 红墙白瓦，四面爬满了绿色的藤状植物，小楼看上去古朴中透着现代，典雅又充满威严。 下了车的陈明丽母女都被震住了，停下了一路上的叽叽喳喳。 过了好一会儿，陈明丽才深吸口气，带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应该是薄宅的保姆，看到三人，她很客气地问： “是沈夫人和沈小姐吗？” “是是是。”陈明丽笑得像朵花一样，连连点头。 对方虽然只是个保姆，可薄家的保姆也和寻常人家不一样，她努力想给薄家所有人都留下好印象。 “三位请跟我来。” 保姆在前面带路，引着三人进了大门。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什么茄子南瓜扁豆西红柿的，都是寻常家里最常见的蔬菜，看得陈明丽母女直纳闷。 住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为什么要种这么多菜，种点名贵的花草不好么？ 沈凝却知道老一辈的人更喜欢自己种菜，既保健又养生。 穿过院子就是三层楼的别墅。 保姆引三人进了客厅。 刚一进去，陈明丽就愣了一下。 客厅里坐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的都有，看到三人进来，都纷纷抬头。 她顿时有些激动，不用问，这些一定都是薄家的人，他们一定是听说薄少的未婚妻要来，所以才出现的。 第4120章 赶她们走 没想到薄家会这么重视。 沈如芸也是又惊又喜，又有些害羞，她抓着陈明丽的掌心开始出汗，紧张得浑身僵硬。 但那些人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目光从她们三人身上一掠而过，就继续低声商议什么去了。 “……” 沈如芸这一气非同小可。 这些人眼瞎啊，没看到一个大美女活生生就在他们眼前么！ “三位这边请。” 保姆没有停步，引着三人到了客厅旁边的一个小会客厅里，然后送上热茶和水果。 陈明丽忍不住问：“薄夫人和薄公子都在家吗？” 保姆点点头：“夫人和少爷都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夫人少爷？” 保姆略一犹豫，答道：“夫人和少爷还有小姐都在楼上老首长的房间里，因为今天早上的时候候老首长发病，他们都在照顾老首长，怕是一时没空见几位，请几位稍等一些时候。” 什么，老爷子病了！ 陈明丽心里咯登一声。 太不凑巧了。 她忙问：“老首长得的是什么病，严重吗？” 保姆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应该挺严重的吧，外面坐着的都是请来的专家，他们讨论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没有结论呢。” 闻言，陈明丽看了女儿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事儿咋就这么寸！ 薄家老爷子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她们来拜访的时候生病，他这一病，薄夫人和薄公子一门心思都想着他的病，哪还有心思接待她们？ 她们花了那么多心思准备的拜访，看样子是要泡汤了。 母女两个并不关心薄老爷子生的是什么病，只是暗暗埋怨他这病生得太不是时候了。 沈凝却在刚进客厅的时候就留意到了，那十几名专家中有好几人都穿着白大褂，还有人在白大褂里穿着军装。 一看就是军总医院的专家。 她估计薄老爷子的病情应该不容乐观，否则不可能一下子来了十几名专家。 保姆送上茶和水果后就退了出去，应该是去向薄夫人禀报去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哪有心思喝茶，她们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的抻着脑袋向外张望。 沈凝握着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客厅的一角，几名专家正在小声地争辩着什么。 她侧耳倾听，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陈明丽和沈如芸精神一振，忙起身迎向门口。 来的正是薄夫人。 她穿得还是雍容得体，高贵大方，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薄夫人，您好。” 陈明丽和沈如芸赶紧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薄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也没心情招呼她们，板着脸道：“老爷子病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更是连眼尾也没有扫向沈凝。 陈明丽一愣，赶她们走？ 那怎么行！ 她马上殷勤地道：“老首长病了吗？正好我带来了不少营养品，都是很好很贵的补品，给老首长补补身体正好。” 第4121章 熟人 陈明丽示意女儿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薄夫人。 薄夫人却看都不看，更没有接。 沈如芸尴尬的收回手来，求助地看了她妈一眼。 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 好歹也让她见见薄公子。 薄夫人冷淡地道：“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乱吃东西。” 言下之意，是根本瞧不上她们送的东西。 陈明丽和沈如芸顿时臊得脸通红，窘得说不出话来。 沈如芸气恼得翻了她妈一个白眼：真没脑子，也不想想薄家住在这样的豪华住宅里，要什么样珍贵的补品没有，哪会稀罕她们带来的这点东西，真丢人！ 薄夫人懒得再理她们，直接吩咐保姆：“你替我送她们离开。”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陈明丽母女登时傻了眼儿。 “薄夫人，请留步，我有句话请问。” 沈凝却突然出声，同时加快脚步，挡在了薄夫人前面。 薄夫人登时就怒了，扬起了眉毛，目光不善地瞪着沈凝。 “你想说什么？”她冷冷道。 要不因为这是在薄家，客厅里还坐着十几位专家，她几乎就要当场发怒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敢拦自己的路，她也不照照镜子看她是谁，跑别人家的地盘上撒野来了。 沈凝完全无意薄夫人带着怒气的目光，认真的问道：“请问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严重吗？” 薄夫人本待不理，可沈凝就挡在她面前，两道目光坚定执著地盯着她。 她心里衡量了一下，淡淡道：“是老毛病了，谢谢你关心。” 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讽刺。 沈凝就知道薄夫人误会了，以为自己想要借着薄老爷子攀上薄家这根高枝儿。 事实上，她只是念着薄老爷子和外公的交情，才对老爷子的病情上了心。 但薄夫人既然不待见自己，她也不能上赶着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便往旁边一站，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吴妈，送客！” 薄夫人已经毫不掩饰对沈凝的厌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讨厌的蚊子或是苍蝇。 陈明丽还想再说什么，薄夫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气恼地瞪了瞪沈凝。 都是这死丫头，要不是她乱说话惹恼了薄夫人，薄夫人也不会这么毫不留情面的赶她们走。 她们三人跟在保姆吴妈后面向门口走去。 沈凝若有所思，路过客厅的时候，她不禁抬头，向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人。 薄墨言并没有出现。 是啊，他怎么会这里，老爷子病了，他应该寸步不离才是。 “小沈，是你吗？”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凝听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果然认识。 “伍老，你好。” 伍思树也是这次被邀请来的专家组成员，他从沈凝第一次路过客厅的时候就认出了她，不过当时专家组的组长正在和他们讨论老爷子的病情，他不便出声招呼。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沈凝，非常热情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沈，你也是被请来给老爷子治病的吗？” 第4122章 尴尬脸 不等沈凝说话，伍思树就摸了摸下巴，笑道：“你一来，老爷子的病就用不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他的话说完，客厅里就静了一下。 专家组的成员们全都抬头看向沈凝，脸露困惑。 怎么回事？ 这个年轻丫头也是医生？ 不可能吧！ 看她这样年轻，就算是学过医，也应该还在某医科大学读书，要不就是某家医院的实习生。 京城里有名的专家里，从来没有这样年轻的。 专家们看了沈凝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伍思树却一把抓住沈凝的手腕，把她带到了专家组长的面前，用非常热情的语气介绍道：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位年轻的医生，她叫沈凝，别看她年轻，可她的医术高明着呢，我的一位病人卧床三个多月，请了多位专家都没治好的病，让她用一杯清茶就给治好了，你们说，她的医术神奇不神奇？” 伍思树虽然含糊其词，没有提到那位病人是谁，可是京城就这么大，没有不透风的墙。 众专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那位老夫人。 老夫人的病能够痊愈，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几天之内就在京城的医学界传得是沸沸扬扬，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震惊。 在座这些专家们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他们虽然也听说治好老夫人的是个年轻姑娘，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年轻。 好几人看着沈凝，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传言不可信，全是扯淡！ 如果这茶能治病，那大家都喝茶好了，还要医生干什么！ 专家们都抿紧了嘴巴，谁都没有接腔。 就连专家组的组长都是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伍老就觉得脸上一热，十分尴尬。 他没想到这些人不但不给沈凝面子，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 事实上，他虽然也算是专家组的成员，但这些西医专家们和上次给老夫人看病的专家们一样，都没把他这个老中医看在眼里。 他们刚才在讨论老爷子病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征询他的意见，全程当他是空气。 伍老心中有气，却也不能拂袖就走，只能摆着一张尴尬脸坐在那里。 这时候见专家组的人又是一副不待见沈凝的样子，他就压不住火了。 沈凝却早就司空见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按了按伍思树的手背，说道：“伍老，有这么多专家在，也轮不到我搬门弄斧，我只不过是来坐客的，即然老首长生了病，我改天再来拜访，告辞了。” 伍思树一愣，瞪着眼道：“怎么，你不是被请来给老爷子治病的吗？” 沈凝摇摇头，她不想和伍思树解释太多，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 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抬头一看，登时撞上了一对幽深幽深的眸子。 她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足下像生了根一样动也不能动。 薄墨言！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上，高大的身形挺拔如松，双腿笔直修长，那张脸庞和她印象中的墨川几乎完全重合。 第4123章 截肢 沈凝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薄墨言没有下楼，他看了看身后的少校，那年轻少校点点头，大步下楼，向沈凝走来。 他停在沈凝面前，非常有礼貌的开口道：“沈小姐，老首长病了，薄少想请您留下来一起参与会诊，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他问得非常有礼貌，可听到的人却都是大吃一惊。 沈凝不由自主的抬眸向楼梯上的薄墨言看去。 她只看到一双平淡无波的黑眸，里面没有她熟悉的浓烈的热情。 他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她的心再次一痛。 他真的不是墨川？还是他的记忆里没有了她的影子？ 他为什么长了一张和墨川一模一样的脸？ 而专家组的成员们全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医生？薄少居然请她给老首长看病，他们没听错吧？ “沈小姐？” 见沈凝迟迟不语，年轻少校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沈凝回过神来，她吸口气，点了下头： “好。” “谢谢沈小姐。”年轻少校见她同意了，便向楼梯上走去。 沈凝再抬头的时候，楼梯上的薄墨言已经不见了。 她心神有些不属，牙齿轻咬嘴唇，直到伍思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来来来，小沈啊，咱们坐下，我给你说说老爷子的病情。” 沈凝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专家们个个都对她侧目而视，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薄少是不是疯了啊，居然请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给老爷子治病，她毛都没长齐，能治个屁啊！ 可这话谁也没说出口来。 他们的目光扫过沈凝清灵秀气的脸庞时，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 薄少怕是看上这丫头的脸了吧！ 他们继续讨论病情，谁也不和沈凝搭话。 陈明丽和沈如芸看到这个情况，她们两个也不走了。 凭什么死丫头可以留下，却要赶她们走，要是她们走了，岂不是等于把机会白白的让给了死丫头？ 母女两个也不理会吴妈，自顾自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吴妈没想到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在心里鄙夷了一下，便去向薄夫人汇报情况去了。 沈凝不等伍思树开口就主动问：“伍老，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 伍思树叹口气道：“是老毛病，四十多年前在战场上留下来的病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犯病，只是今年特别严重，已经不能下床走路了。我们刚才研究出了一个治疗方案，可是老爷子不愿意接受，大发雷霆，把我们都轰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 说是研究出来的方案，可专家组们根本没有人征询过他的意见，他想插话都插不上。 沈凝又问：“您能详细说下老爷子的情况吗？还有专家们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伍思树就道：“老爷子的右腿里有当年受伤留下来的弹片，这么多年一直没取出来，现在已经严重地压迫了神经组织，那部分神经组织已经开始坏死，情况很严重，专家组的建议是……” 他顿了顿，不情愿的说出两个字：“……截肢。” 第4124章 谁说的！ 对这个方案，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可惜的是没人听他的意见。 截肢！ 居然这么严重！ 沈凝吃了一惊，但她脸上还是平淡无波，道：“我想看看老爷子的检查报告。” 伍思树就把自己的那份报告给了她。 她打开报告，低头静静地看了起来。 专家们虽然在讨论，可眼角都若有似无地瞥向她，心里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薄夫人来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吴妈已经向她禀报了刚才的事。 她没想到儿子会拆她的台，她赶走的人，儿子居然把她留下来，还让她加入专家组给老爷子看病。 那丫头会看个屁啊！ 不过儿子既然开了口，她要是再赶人走未免不给儿子面子，所以她只好忍下来，就当眼前没有沈凝这个人。 她是来找专家组长的。 一过来她就开门见山的道：“老爷子坚持不同意截肢，你们再想个别的方案出来。” 她刚才在楼上好言劝说老爷子接受专家们的方案，结果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所以脸色越发的难看。 专家组长露出为难的表情，很是无奈的一摊手： “薄夫人，不是我们想给老首长截肢，而这是保住老首长的命的唯一方案，如果不截肢，就会造成大面积的神经组织坏死，最后的结果会不堪设查，我们也是为了老首长……” 薄夫人越听越烦，她听不懂这些医学术语，她只知道这些专家们要锯掉老爷子的一条腿。 老爷子一生傲骨，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突然，旁边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说截肢是唯一的治疗方案？”语气带着质问。 专家们都是一愣，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是沈凝。 沈凝已经看完了检查报告，她神色平静的合上报告，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专家组长。 “病人的病情并没有严重要需要截肢的地步，我不同意截肢！”她用不赞同的语气，掷地有声的道。 什么！ 专家们的下巴差点掉了。 是笑掉的。 呵呵，这丫头片子的口气还真大。 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啊，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有谁问过她了么！ 京城里这么多赫赫有名的资深专家都在这里，轮得到她指头划脚了么，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专家们全都心中有气，要不是因为沈凝是薄少让留下来的，他们就要大声呵斥赶人了。 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听听，这丫头片子的话就像是在质问他们，好像他们要害老首长一样。 他们谁也不想给老首长截肢，那是为了保住老首长的病！ 伍思树却是眼睛一亮，神情激动地看向沈凝。 这和他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认为老爷子的病情完全没有严重到需要截肢的地步，只是他想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薄夫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待见沈凝，可沈凝的话却让她眼前一亮。 第4125章 打娘胎带来的 不需要截肢？ 刚才她被老爷子骂得抬不起头来，所以一听到不用截肢，她就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再一看说话的人是沈凝，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说不用截肢就不用截肢了？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说？你是哪家医科大学毕业的？当了几年医生？” 沈凝不慌不忙地道：“我没有行医资格，学的也不是医科，更没有当过一天的医生，我只是从病人的检查报告上推断出，病人的病情没那么严重。” 如果不是在薄家，如果不是老爷子威名在外，专家们不敢放肆，他们差点要哄堂大笑了。 弄了半天，这个丫头片子是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 还跑到这儿来指责他们的治疗方案有误。 脑子进水了吧！ 他们都鄙夷地看了伍思树一眼，意思是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治好了老夫人病症的神医？ 呵呵，还真是神啊！没学过医就能治病！ 打娘胎里带来的？ 伍思树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老羞成怒，双手握拳，想为沈凝辩解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上次在老夫人家里他和沈凝聊过天，觉得她对中医方面的造诣比他自己都要高深，经验也十分丰富，所以他完全没想到沈凝居然没上过医科，也没当过医生。 他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听得沈凝自暴其短，薄夫人呵呵了一声，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 她转身就走，她要去问问儿子，为什么要把这个根本没有学过医的丫头留下来给老爷子治病，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丫头，如果你没有学过医，就少在这儿发表言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专家组长等薄夫人一离开，就沉下来脸来，语气严厉地对沈凝说道。 沈凝讽刺地勾勾唇角，不慌不忙地道：“我是没学过医，论资格的确不如你们在座的这些专家们，可是我却知道一点，你们的方案是错误的！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给老爷子截肢！” 她说完，就再也不看众专家们一眼，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向伍老问一些老爷子的详细状况。 专家们先是一愣，接着就被气得浑身哆嗦。 专家组长指着沈凝：“你、你、你……” 他真想破口大骂，然后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赶出去。 可这里是薄宅，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没资格赶人。 最后只好一屁股坐下，呼呼地生气，眼珠子瞪向沈凝，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沈凝恍若未见。 她本来不想插手，京城有这么多有名的专家都在，轮不到她来出手。 可她看完了薄老爷子的检查报告之后，心头涌起一股怒火。 老爷子的病是很严重，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是有可能危及生命。 但，截肢却绝不是唯一的方案！ 她虽然没有见过薄老爷子，却听说过关于薄老爷子的传奇故事。 他戎马一生，纵横沙场，歼敌无数，从来没打过一场败仗。 第4126章 丢不了面子，嫁不了薄郎 像他这样一位常胜将军，虽然老了仍是虎虎生威，现在竟要被锯掉一条腿，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他宁可死，也绝不会同意截肢。 专家们研究半天，却给出这样一个治疗方案，难怪老爷子要大发雷霆，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虽然沈凝知道从西医的角度来说，截肢是最有效的方法。 但她生气的地方是，这些西医专家们太过固执己见，不肯听半点不同的意见，更十分的瞧不起中医。 伍老爷子应该想提出别的方案，可他们置之不理，听而不闻。 就在这时，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一直跟在薄墨言身边的年轻少校大步下楼，走到沈凝面前。 “老首长请您上楼，他想要见见你。” 什么！ 专家们都大吃一惊，瞪向沈凝。 他们以为薄夫人上楼去之后，带回来的消息是把这个黄毛丫头赶出去。 没想到会是这样。 “好。” 沈凝懒得理会专家们个个瞪眼瞪小眼的样子，起身跟在年轻少校身后，往楼上走去。 专家们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也想跟上去瞧瞧，可是他们刚被赶下来不久，又没得老爷子发话，不敢触犯虎须。 还是伍思树咳了一声，适时的说道：“咱们也上去给老首长复一下诊吧。” 对了，复诊！ 专家们齐齐眼前一亮，这真是最好不过的理由。 于是坐在客厅里的专家们呼啦啦的一齐起身，跟着往楼上走去。 沈凝听到他们随后而来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客厅里只剩下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二人。 看到沈凝居然被请到楼上去见老爷子，沈如芸的眼珠子立马红了。 “妈，怎么办？老爷子见她不见我，我是不是没希望了？”她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 陈明丽咬咬牙，低声斥道：“没出息的东西，把你的眼泪收起来，跟我一起上楼去！” “可是，妈，人家没请咱们上楼……”沈如芸心虚地。 “废话，腿长在咱们脚上，他们还能赶咱们下来不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丢不了面子嫁不了薄郎！”陈明丽拉着女儿急走几步，跟在专家们的屁股后面。 她又悄声跟女儿咬耳朵：“一会儿进了房间，你要抢在那死丫头的前面和老爷子打招呼，知道了吗？” 先主为主这个道理，她给女儿灌输了不下十次，这时候又提醒了一遍。 沈如芸马上点头：“妈，我记得的。” 只要老爷子先对她有了好感，那么再看沈凝的时候，就怎么也不会顺眼了。 一行人来到二楼薄老爷子的房门外面，停下了脚步。 年轻少校先在房门上轻叩，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这才轻轻推开房门。 他闪在一边，让沈凝先进。 沈凝还没来得及迈步，沈如芸已经把她往旁边一推，抢在她和一众专家的前面进了房间。 沈如芸非常自信，她打扮得这么光彩照人，穿的又是喜庆的红色，老爷子看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就算是有病，心情也会变好。 第4127章 猛虎虽老，军威犹存 房间里，薄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薄夫人站在床前，好声好气地说着什么。 薄墨言则站在窗的位置，一双黑眸冷冷地扫了过来。 沈如芸硬生生把爱慕的目光从薄墨言脸上移开，她现在的目标是老爷子。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上前，还没走到床前，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老首长，您好！” 声音又甜又糯。 她很想喊声爷爷，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如芸这一张口，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乌鸦，打扮得俗不可耐不说，还一点不懂规矩和礼貌。 老爷子的房间是外人说进就能进的吗？ 这只乌鸦不但进来了，还拍着翅膀呱呱叫着，是想让老爷子病上加重吗？ 专家们都用不善的目光瞪着沈如芸。 薄夫人也是眉头一皱，露出厌恶之色。 这丫头太不懂事了，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你是……” 薄老爷子虽然在病中，身体不好，心情更不好，一肚子的火想发，可是看到陌生人，还是没有马上发作，而是皱着眉头看向沈如芸。 “爷爷，我姓沈，叫沈如芸。” 沈如芸一见老爷子居然和自己说话，高兴得忘乎所以，一声“爷爷”脱口而出，忙不迭地自我介绍。 薄老爷子的眉头又皱了皱。 沈如芸是谁？ 薄夫人赶紧介绍道：“爸，她就是沈家的那个女孩儿。” 她故意说得很模糊，想要混淆概念，让老爷子误以为沈如芸就是和儿子订了娃娃亲的那个姑娘。 显然，她也懂得什么是先入为主，和陈明丽的想法不谋而合。 薄老爷子一愣，他正准备仔细打量一下沈如芸。 薄墨言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沈凝的手臂，将她推到了病床前面。 他仍是一言不发。 沈凝也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沉住了气，对薄老爷子不卑不亢的点了下头： “老爷子您好，我叫沈凝，想给您瞧瞧病。”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 薄老爷子虽然躺在病床上不能行动，神情却是不怒自威，一头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威严和生气。 猛虎虽老，余威犹存！ 看到薄老爷子，沈凝心里就冒出这八个字的赞语来。 果然不愧当年的“军神”之称。 薄老爷子心里正烦躁，听到“瞧病”这两个字就冒火，想都不想就道：“我没病，出去！” 毫不客气地就下了逐客令。 陈明丽和沈如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掩不住眼中的欢喜。 哼，死丫头想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一下来就碰了个钉子，真好！ 年轻少校看了薄墨言一眼，开口道：“老首长，她是薄少从小订亲的那位姑娘，您刚才不是说要见见她的吗？” 薄老爷子一怔，疑惑地看看沈凝，又看看沈如芸。 他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我是想见见那姑娘，可是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个？你们两个，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究竟谁才是墨言的媳妇儿！” 他声若洪钟，这一声厉喝只震得人们耳朵轰轰直响。 第4128章 好，让你治！ 沈如芸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口干舌燥，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明丽忙偷着在她腰上使劲掐了一把。 沈如芸一疼，回过味来，忙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我……” 沈凝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她目光清亮地看着薄老爷子：“谁是真谁是假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给您老人家治病。” 薄老爷子一听就发起了脾气，骂道：“你们这些人别想用这种法子来骗我，什么墨言没过门的未婚妻，假的！全都是假的！你们这些医生狗屁本事没有，上来就要锯老子的腿，还编出这种谎话来骗老子，老子告诉你们，没门！哪个想锯老子的腿，老子就送他吃枪子儿！” 他以为沈凝也是专家们串通好了想劝自己接受截肢手术的，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只骂得专家们个个脸上无光，低头不语。 老爷子当年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骂起人来口不择言，完全不看对方是谁。 就连他的顶头上司，他也是想骂就骂。 他们都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虽然挨了一通狗屁呲，却谁都没有离开。 专家组长尴尬的扯扯嘴角，大着胆子道：“老首长，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治疗方案，您的这条腿情况真的很严重……” 话未说完就被薄老爷子打断： “考虑个屁！老子脑子进水了也不会答应你们锯掉老子的腿！既然你们治不好，就通通给老子滚蛋，全都滚，一个也别留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专家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走吧，怕是会刺激得老爷子病情加重。 要是就这样离开吧，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被一条病腿给拖挎，直到不治？ 医者仁心，他们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凝上前一步，不疾不缓的开口道：“老爷子，谁说您的腿一定要截肢了，我可以治好您的腿。” 什么！ 在场的人齐齐一惊。 小丫头在他们吹吹牛皮也就罢了，居然跑到老爷子面前也吹起牛皮来，还吹得这么大！ 别说是她，就连全国公认医术最高明的谢老爷子，也不敢打出这样的包票来。 可惜的是谢老爷子年纪太大了，已经是百岁高龄，身体情况一直不好，否则倒是可以央求他老人家出手，或许还能保得住老爷子一条腿。 但就算是谢老，也从来不给病人打这样的包票。 众专家都在心里冷笑，但当着薄老爷子的面前，谁都大气不吭一声。 薄老爷子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沈凝：“你说不用锯腿，也能让我好起来？” 他半信半疑。 沈凝肯定的点点头：“我能，如果您愿意让我给您医治的话。” “好，我让你治！” 薄老爷子突然开口，掷地有声。 众人又是浑身一震。 专家们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次是吓掉的。 老爷子是什么人？他老人家跺一下脚京城就得抖三抖。 岂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给他老人家治病的吗？ 像他们这些医疗组的专家，也是经过千挑万选才有这个资格的。 第4129章 你还不够格 更何况刚才这丫头自己都承认了，她根本没学过医，也没有当过医生，她有什么资格给老爷子瞧病？ 就算她想逞能，也不能这样害他们吧？ 她要是万一把老爷子治坏了，这个责任谁来负？人治坏了，她拍拍屁股走人了，这口锅还不是要自己这些人来背？ 想到这里，专家组长脸色很是难看，对沈凝厉声道： “你有行医资格吗？如果没有就不要在这里乱讲话，乱打包票！要是老爷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负得起责吗？” 语气已经毫不客气了。 沈凝直视着他，眼神没有半点退缩或是怯意：“我负不负得起责不重要，我只知道病人的腿不需要截肢就能治好。如果你们想不出比截肢更有效的方法，那就不要开口。” “……” 一句话怼得专家组长险些背过气去。 他是京城里德高望重的老专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平时处处都是被人奉承着，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说他没本事，他如何能下得来台？ “好，你有本事，那你来治！如果你不用截肢就能治好老首长的病，我当场给你磕头，拜你为师！”他气极了，这些话没经大脑就冲口而出。 他本来是气话，可是沈凝却看他一眼，微微摇头。 “对不住，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肯收的。” 言下之意是你还不够格。 …… 现场登时出现一阵诡异的沉寂。 专家组长的脸色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而他身边的专家们也个个快气死了。 不知怎的，沈凝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看向自己，如芒在背。 她回眸一瞥，正和薄墨言的眼神对在一起。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她却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尽管对方的脸上仍是一片冷峻。 “呵”一声轻笑，不是薄墨言，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少校，他实在忍俊不住，笑出了声来。 但他很快就收住了，脸上神情显得很严肃。 听到笑声，专家组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瞪着沈凝的眼珠像要吃人一样。 薄老爷子大手一挥，不耐烦地瞪了那专家组长一眼，对沈凝道：“行了，丫头，别和他们这些个废物说废话了，不如留着精力给我老头子看病。你过来，给我瞧瞧，要怎么样才能保住我这条腿。” 他这一开口，专家组长也不好再冲沈凝发作，只好悻悻地退后两步，让出了床前的位置。 薄老爷子之所以让沈凝给他治腿，并不是因为他相信沈凝。 他不怕死，但要锯他的腿，还不让死了好。 所以他一听到专家们商议了半天的方案居然是“截肢”，他就火冒三丈，说要送专家们吃枪子儿，真不是说着玩的。 这时候忽然听到沈凝说不用截肢就能治好他的腿，他看沈凝就怎么看怎么顺眼，管她是不是医生，有没有行医资格。 那都不叫事儿！ 薄夫人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要阻拦，可她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把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第4130章 啊，原来是你 沈凝微微一笑，说道：“老爷子，我想先给您把一下脉。” 薄老爷子就眼睛亮了亮：“你学的是中医？” “嗯。” “中医好，中医好啊！”薄老爷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感叹道：“我就相信中医。想当年我的战友中有一个神医，他就是中医，几乎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可惜他前些年故去了，要不然，我哪还需要这些个废物在我面前说这许多的废话，还想要锯掉老子的腿！” 沈凝心中忽然一动，脱口道：“您说的那位神医，是不是姓孔？” “不错，他是姓孔，咦，你怎么知道？”老爷子瞪着她，一脸诧异。 沈凝心里蓦然一酸，低声道：“他是我外公。” “啊！”老爷子一听，张大了嘴，喃喃道：“怎么会是你，啊，原来是你！”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沈凝，才是真正和墨言订了娃娃亲的那个姑娘，而不是刚才那个打扮得像红孔雀一样的女人。 自己当年就是为了报答孔神医的救命之恩，才许下了这门亲事，而现在这丫头长大了，就站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愣是不认识了。 他心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愧疚：“丫头啊，是我老糊涂了，居然没转过弯，也没认出你了，你别生我老头子的气。来来来，好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大了，瞧你这模样，和你外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他在这儿自怨自艾，本来威严的脸上线条变得柔和了，居然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周围人都看呆了。 这么多年来，谁见到铁血的薄老爷子笑过？ 没人！ 沈凝没有避开，任由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握着自己的手，听他说自己和外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笑又觉得心酸。 她看过外公的照片，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但薄老爷子明显是看到自己就想起了外公。 她柔声道：“是晚辈不好，这么多年来没来拜见您，请您见谅。” 薄老爷子唏嘘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的错。这桩婚事是当年我坚持要订下来的，你外公并不同意，他觉得是高攀了，你外公那个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怕是连你妈都瞒在鼓里，是不是？” 听到老爷子提到去世的母亲，逃凝心里又是一酸，低下头道：“是，我妈也从来没提过，我是直到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这就是了，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都怪我没早点和你们联系。你外公不想落一个施恩图报的名声，所以就把这门亲事瞒了下来，可他不想认，我却一直没忘。现在墨言回来了，你也长大成人了，这桩婚事也该抓紧时间办一办了。” 他言下之意，显然对沈凝很满意，要当场订下完婚的日期。 一听这个，好几人都心中大急。 陈明丽和沈如芸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张着嘴巴想说话，可是慑于薄老爷子的虎威，不敢开口，只好求助地看向薄夫人。 第4131章 别被她骗了 薄夫人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时候咳了一声：“爸，这件事以后再提也不迟，还是让她先给你治病要紧。” 薄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和小凝在说话，轮得到你插什么嘴！” 对她竟是毫不客气的训斥。 薄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她知道老爷子就是这个脾气，看不顺眼的时候谁都怼，也不是有意给她难堪。 只是她心里对沈凝越发的厌恶了。 沈凝悄然抬眸，看向薄墨言。 薄墨言站在床的另一侧，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在她脸上扫过，面无表情。 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她心底微微一沉。 看样子今天是没机会和他说什么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老爷子看病。 虽然老爷子神色如常，可她看得出来，老爷子是在用了极大的毅力忍住了痛楚，她不能让老爷子再继续受病痛的折磨了。 沈凝把所有的私情杂绪都屏除脑海，对老爷子温和一笑：“薄夫人说得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我还是先给您把一下脉吧。” 面对沈凝，薄老爷子的火气立马就消失了。 “好。”他非常痛快地点了下头。 本来他只是一时意气，不想听那些专家们的废话，才指定要让沈凝给自己治病。 这时候知道了她的身份，还知道她是孔神医的外孙女，对她徒然又多了几分信心。 孔家的人，医术肯定都差不了，最起码比那些一门心思只想着要锯他腿的那些庸医强百倍！ 就算被治坏了，他也乐意。 沈凝轻轻将三根手指搭在老爷子的手腕上，然后就微垂双眸，静心把脉。 现场一片寂静。 专家们都在心里喷出一口气来。 老爷子偏心！ 他们更不相信沈凝会看出什么来。 因为老爷子的腿是外伤，是老毛病，光凭中医一个把脉能看出什么门道来，还不如看拍的x光，一看片子老爷子的病情就清清楚楚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两个被众人挤到了一边，谁也没搭理她们，就连薄夫人也忘了让人赶她们走。 她们呆在房间的角落里，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 “妈，怎么办啊？要是死丫头治好了老爷子的腿，那我就再也没指望嫁给薄公子了。” 沈如芸的眼珠根本舍不得从薄墨言身上离开，虽然她站的位置只能看到薄墨言的一个背影和后脑勺，但就这样都让她爱慕得死心塌地。 她觉得自己要是嫁不成薄墨言，还不如死了的好。 陈明丽握紧她的手，低声道：“不怕，死丫头在逞能呢，她以为她是神仙啊。专家们都说要截肢，她偏说不用。你等着看吧，要是她治坏了老爷子，她还想嫁进薄家？门都没有，她就等着在牢里坐一辈子吧。到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可她万一治好了呢？”沈如芸担心地道。 “她有那个本事？”陈明丽冷笑一声，不屑地撇撇嘴：“她什么时候学过医术了？她在大学学的是心理！她连医科的门都没迈进去过，她懂个屁的医术！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的唬人罢了，别人被她骗了，你也被她唬住了不成？” 第4132章 你就是杀人凶手 她的话登时给沈如芸吃了个定心丸。 母女二人都在等着看沈凝怎么倒霉。 沈凝把完了脉，收回手来，却没有说话，而是眉头轻蹙，仿佛在思考什么。 薄老爷子的脾气变得出奇的好，居然没有出声催促，就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心底带着一丝期翼。 这丫头说自己的腿不用截肢也能治好，不会是哄自己开心的吧？ 沈凝越是不说话，他心中越是忐忑。 到了老爷子这个年纪，他早就把生死看得开了，他不怕死，却不想窝窝囊囊的去死。 这条腿是几十年的老毛病，时好时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次犯起来格外严重，疼得他连床都下不了。 看样子，这条腿这次是真的要废了。 “小凝，你看出什么就说出来，放心大胆的说，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薄老爷子等了半天都没见沈凝说话，就鼓励地看着她。 薄夫人心里冷笑一声，也扫了一眼沈凝，却是轻蔑的眼神。 她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沈凝，这时候就更看不上了。 她一心认定沈凝是在装模作样的讨好老爷子，她想嫁进薄家，所以就用了这种不入流的方法。 做梦！ 只要有她在，沈凝就休想嫁到薄家来给她当儿媳妇！ 薄夫人轻咳一声，提议道：“咱们还是到外面去说话吧，让老爷子先休息一下。” 这话没毛病。 医生都不会当着病人面前讨论病情，这是最起码的医德和规则。 专家们也是给老爷子看过之后，离开了房间才探讨出结果来了。 沈凝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哪知道薄老爷子却道：“不必离开，有什么话就当着我面说，我有权知道自己的情况。小凝，你看出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忌，我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受不住的。” 专家们听了这话，都暗中一咧嘴。 别看老爷子说得豪气豁达，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听说要截肢，老爷子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把他们一个个骂得那叫惨不忍睹。 伍思树是亲眼见过老爷子发脾气的样子，是真吓人。 他担心沈凝真的实话实说，激怒了老爷子，忙偷着对她使眼色，暗示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婉转点。 沈凝会意，对他感激的笑了笑。 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道：“老爷子，您想多了，您的腿没什么大毛病，完全不需要做手术截肢。” 她一说完，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 房间里站了最少十几名专家，个个都是京城的一把手，还有好几名是军区总院的教授级别。 他们十几个人研究出来的治疗方案，居然被这黄毛丫头轻易的否决了…… 简直是当众打他们的脸啊！ 专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她这样说，倒好像他们这些人心存不轨，有意有锯掉老爷子的一条腿似的。 这让人如何能忍？ 专家组长第一个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的质问她：“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医术，你学过医吗？装模作样的把脉，你把出什么脉来了？你知道老爷子的腿伤有多严重吗？如果不动截肢手术，一旦危及生命，你就是杀人凶手！” 第4133章 脚痛医脚 另一名专家也道：“小丫头信口呲黄，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说八道。” “为了讨好老爷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在指责沈凝。 沈凝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可她面对众人，仍是神情自若，目光对着众人扫视一眼，淡淡地道：“我说过我会负责，治不好老爷子，你们就拿枪来崩了我。” 一句话怼得众人说不出来。 薄老爷子却呵呵大笑起来，拍着沈凝的肩膀，大笑道：“好丫头，有豪气，我喜欢！” 他睥睨众人，豪气十足地道：“丫头，你就放心大胆的给爷爷治，不管治好治坏都不要紧，我的腿我做主，我说让谁治就让治，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众专家见老爷子如此袒护沈凝，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薄夫人心中不忿，忍不住劝道：“爸，这件事不是小事，沈凝她的确没学过医，要是万一您信错了人，您的这条腿可就保不住了，还有可能……” 她没说完，薄老爷子就斥道：“闭嘴！” “爸，我只是担心您……”薄夫人脸上一红，呐呐道。 “担心个屁！老子自己都不担心，轮得到你们担的哪门子心！”老爷子对薄夫人说话毫不客气。 薄夫人只好闭上了嘴。 薄老爷子看向沈凝，刚才还是狂风暴雨，立马就变得和风习习。 “小凝啊，你刚才说我的腿不严重，不用截肢也能治好，这话不是骗爷爷的吧？” 他居然连爷爷两个字都说出来了，言下之意对沈凝已经是十分的认可了。 沈如芸听得宛如万箭穿心一样，两眼珠子狠狠的剜着沈凝。 沈凝却像是没有听懂老爷子的言下之意，神态仍是十分尊敬，并没有顺着杆儿喊爷爷。 “老爷子放心，我从来不骗人。”她微微一笑。 “中医真有这么神奇？”薄老爷子不由吧嗒一下嘴。 他是在想，这丫头的医术不会比她外公更神奇吧？ 想当初他中弹之后，战地医生也提出要截肢，是他坚决不肯同意。 是老孔想尽了方法才保住他这条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条腿的状况一天比一天更差，就算是老孔还在，怕是也不敢这么说。 沈凝抿唇笑了笑：“您见过我外公的医术，您说神奇不神奇？” 薄老爷子被她逗乐了。 “哈哈，有意思，你这丫头说话很有意思。” 他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都惊呆了。 天啦噜！ 老爷子居然笑了！ 老爷子是什么人啊，有个外号那叫冷血战神，只会杀人，不会笑的！ 沈凝又道：“其实不是中医神奇，而是中医更擅长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说到这里，她眼角扫过那些专家组的成员们，淡淡道：“中医不像西医那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病人的腿出了毛病，就嚷嚷着要截肢。” 一番话说得专家们个个恼羞成怒，气愤填膺。 他们的感觉就是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 第4134章 唬人玩呢 不过就是仗着老爷子喜欢你，给你撑腰，居然如此的目中无人，竟敢这样瞧不起西医！ 这话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西医比不上中医吗？ 中医算个屁啊！ 西医们的确看不起中医。 中医治个风寒感冒都要一个星期，哪里比得上西医的疗效！ 他们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沈凝的这话明显戳到了他们的痛脚。 专家组的组长脸都气红了，瞪着沈凝道：“好，那你就露一手，让我们这些西医见见一下你们中医的手段有多神奇！” 这话明摆着是连伍思树也一起怪上了。 伍思树翻了翻白眼，浑不在意，他早就看这些屌屌的西医专家们不顺眼了。 这时候他不帮沈凝，更待何时？ 他就上前一步，拍着沈凝的肩膀大声道：“小沈啊，你也就别客气了，露一手给他们瞧瞧，要是治好了老爷子的腿，你还能收一个徒弟呢！” 听了这话，专家组长的脸唰一下红了，狠狠瞪了伍思树一眼。 伍思树呵呵一笑。 薄老爷子拍掌赞道：“好，说得好！” 他又道：“那你说说，我这条腿该怎么治才能好？” 沈凝不慌不忙地在老爷子右腿膝盖关节一寸的位置，点了点，说道：“您在这个位置有一个弹片没有取出来，这么多年来一直用药物压制没有发作，可现在药物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所以您的腿才会越来越疼，是不是？” 薄老爷子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吃了一惊。 因为沈凝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这么多年来就靠孔神医给他的药方在维持，可是现在那药越来越不管用了。 专家们虽然也是一惊，但很快就嗤了一声。 还以为这丫头有多神奇呢，她分明是看过了检查报告，又听伍思树和她详细描述过老爷子的病情，才会判断得这样准确。 唬人玩呢！ 伍思树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 薄老爷子的病情他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根本没有提到过用药物压抑，也没说清那弹片的具体位置。 沈凝也没看过那张x光片。 可她手指的位置，和弹片所在的位置，分毫不差！ 这也太神奇了！ 伍思树也是中医，摸脉是他的强项，可他却没办法仅仅是通过摸脉摸出那弹片的准确位置来。 这丫头的医术，还真在自己之上，中医后继有人啊！ 他欣慰地连摸下巴，下巴上的几根胡子都快让他摸秃了。 薄老爷子心中惊讶渐去，对沈凝的医术徒然又多了几分信心。 他点头道：“不错，我这条腿里有一块弹片，四十多年前留下的，当年医生也说要开刀，我坚持不肯，是你外公想了个法子，才保住了我这条腿。没想到他去世之后，你会来接手。好孩子，你说说不用截肢的话，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来治？” 沈凝胸有成竹地道：“我想推拿加针炙，通过刺激穴位来疏通您体内被弹片压制的神经组织，再加上中药辅助调理，相信用不了多久，您老人家就能站起来了。” 第4135章 七天 闻言，专家组的成员们都差点嗤笑出声。 太可笑了！ 老爷子的腿情况非常严重，已经要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如果不尽快截肢，神经组织一旦坏死，就会造成骨关节坏死，进一步蔓延到全身。 一旦恶化，老爷子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想用推拿加针炙就治好老爷子的腿。 不是她疯了，就是他们这些人疯了。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专家组长本来已经打算不再插言了，可他看到薄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想到老爷子戎马一生，到老来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忽悠得耽误了病情，要是有个万一…… 他可真不忍心。 所以他决定再尽力劝阻一次。 “老首长，您千万不要相信这丫头的话，她所说的推拿和针炙最多只能缓解一下疼痛，是不可能治好您的腿的，您的病情已经耽搁不起，必须要马上治疗，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拿出的方案是最有效最有行的……” 薄老爷子冷冷地道：“你们这个最有效最可行的法子就是锯掉我的腿，我不同意！” “老首长……”专家组长还想劝说。 “我宁可被这丫头治死，也绝不锯腿！”薄老爷子斩钉截铁地道。 “……” 专家组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见老爷子一意孤行，自己劝不动，只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薄夫人。 薄夫人便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开口：“爸，您别生气，专家们都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我知道您相信孔神医，但他的后人不一定有他那样高的医术，何况她还这样年轻，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坚持己见不要紧，可要是万一耽误了病情，让我们这些晚辈情何以堪？” 她声音柔和，说得入情入理，薄老爷子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 他瞪了薄夫人一眼：“我的身体我自己还做不了主吗？” 薄夫人温柔道：“您也要为我们考虑一下，要不，还是做两手准备，好不好？” “什么两手准备？”薄老爷子皱了下眉。 薄夫人看向沈凝：“你说推拿加针炙可以治好老爷子，你需要多长时间？七天够不够？如果七天之后老爷子的腿没有起色，你就负责说服老爷子住院，接受专家们提出来的治疗方案，如何？” 她一说完，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凝。 这话厉害了！ 专家们都知道，推拿加针炙的确有舒缓经脉的作用，但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才会见效，短短的七天是根本没用的，更何况老爷子的病已经很严重。 七天之后，要是这姑娘的治法不见效，她就得劝老爷子住院接受截肢手术。 她先是给了老爷子希望，然后又亲手把这希望掐灭，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希望。 老爷子不恨死她才怪！ 薄夫人这是故意挖了个坑给这姑娘跳啊。 专家们心里都有了数。 看样子，薄夫人并不中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哎，豪门恩怨是非就是多，不是他们这些人掺合得起的。 第4136章 丫头，好好干 沈凝冰雪聪明，如何看不懂薄夫人的用意？ 她扫了一眼薄夫人，淡淡地道：“不需要七天，三天之内，要是老爷子还是不能下床行走，我会劝说老爷子住院接受手术。” 嗡嗡嗡！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嗡嗡声。 专家们都把眼睛瞪得老大，下巴快掉了。 小姑娘的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七天都不会见效，她居然还给缩成了三天！ 这是拿老爷子开玩笑啊。 同时也等于是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绞索。 三天之后，她治不好老爷子，老爷子这条腿还是要锯掉，到时候老爷子还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孙媳妇才怪！ 薄夫人心里已经要笑出声来了，生怕沈凝反悔，忙板上钉钉的跟上一句： “好，那就一言为定。” 薄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薄夫人还是感到一阵心虚，好像被看透了心思一样。 “好，丫头，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动手治疗吧，让我看看你从孔神医那儿学到的本事。如果要是真不管用，三天之后，我愿意接受截肢手术！”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沈凝脸上，立马就多了信任和宽容。 看得薄夫人都觉得嫉妒起来。 自己嫁到薄家这么久，老爷子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好过？ 现在这丫头还没进薄家的门，老爷子已经偏心成这样，将来她要是真的嫁进了薄家，到时候自己还有地位吗？这个家迟早会交到这丫头的手里。 想到这里，薄夫人恨恨不已地剜了角落里的陈明丽母女一眼。 枉费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这对母女始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专家们听了老爷子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老爷子终于松口了。 不过他们谁也没想过要离开，虽然不相信，仍是想亲眼看看沈凝怎么样给老爷子治疗。 不就是推拿加针炙吗？每家中医诊所的大夫，甚至包括实习生都会，这种手法最多就是缓解一下症状，没听说过能治疗大病。 难道这丫头会玩出花来不成？ 众人的视线唰唰唰地全集中在沈凝身上。 在聚光焦点中，沈凝仍是神情自若，不慌不忙。 “伍老，我想借您的针炙包一用。” 她这次是来做客的，身边没有准备治疗工作，想到伍思树是中医专家，针炙包是一定随身携带的。 果然伍思树带着。 他立马取了出来，交给沈凝，同时鼓励地道：“丫头，好好干。” “我会的。” 沈凝微微一笑，将针炙包放在手边。 她先开始推拿，从老爷子的右足足踝开始往上推，一点一点的，一路推到了膝盖的位置。 专家们尤其是伍思树都仔细观察她的手法，发现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和别的中医一个样。 沈凝一边推拿，一边感受到一道炯炯的视线盯着自己，如芒刺背。 她蓦然抬眸，却迎上了薄墨言的目光。 是他！ 她顿时一愣。 薄墨言的眼底幽深，深邃得像不可测的大海，仿佛有波澜起伏。 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心脏部分被什么扯住了一样，难受。 第4137章 比关公 沈凝马上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薄老爷子双眼微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反应。 沈凝一遍推过之后，又从下往上推了一遍。 一直推到第三遍。 前两遍薄老爷子没什么感觉，但是第三遍推拿过后，他突然眉头一皱，“嗯”了一声。 薄夫人马上关切地问道：“爸，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说着，她忍不住狠狠瞪了沈凝一眼。 哪知道薄老爷子摇头道：“不是不舒服，而是舒服多了。” 他这条腿因为弹片压住了神经组织，虽然靠着药物抑制才能行走，但一直麻麻的涨涨的，像木头一样没有感觉。 可发起病来的时候，又疼得像刀割一样，折磨得他一宿一宿的难以入睡。 但是现在呢？ 他只觉得这条腿产生了一丝丝的凉意，就像是那种燥热之后凉风轻拂的舒服，好像皮肤上的毛孔全都张开了，一阵阵凉意顺着毛孔钻了进去。 薄老爷子又惊又喜，忙道：“丫头，你的手法不错，再给我按几下。” 闻言，专家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才沈凝推拿的时候，他们看得眼珠都不眨，觉得她的推拿手法平平无奇，能见效才怪。 可这才多久，老爷子的话就狠打了他们的脸。 他们的脸热辣辣的，可心底的疑惑却没消。 会不会是老爷子为了抬举这丫头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薄老爷子心里的感受，现在已经不是“舒服”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他现在就像是三伏天突然吃了一大碗冰渣子，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透着舒爽。 那股让他浑身抽搐的痛消失了，木然而僵硬的感觉也减轻了，他甚至感觉到那条病腿在呼吸。 太神奇了！ 薄老爷子把大腿拍得啪啪响。 恨不能沈凝再多给他按几遍，他突然就对沈凝充满了信心。 沈凝微笑道：“现在不需要推拿，您的毛孔疏张，是针炙的最好时机，接下来我要给您施针了，会有些疼，您要忍住。” 薄老爷子立马吹胡子瞪眼睛，不悦道：“丫头，你是在小瞧我吗？” 沈凝笑嘻嘻道：“是我失言啦，老爷子您铁骨铮铮，就算是刮骨疗伤也不会皱一皱眉的。” 这话是拿老爷子比关公了。 薄老爷子一听更高兴了。 只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 矮油！ 还真疼！ 沈凝如第一枚针就扎在了弹片附近的足三里穴。 薄老爷子虽然没哼声，可他全身的肌肉都不自禁的一颤，随后就变得若无其事。 沈凝看他一眼，眼底露出钦佩。 她手法非常快，落针如风，很快就在老爷子的右腿膝盖周围施满了针，密密麻麻，有好多落针的部位甚至根本就不是穴位。 不光专家们看糊涂了，就连对针炙也颇为拿手的伍思树也糊涂了。 这针炙不都是在穴位上吗？这丫头咋的乱扎一气，她是不是压根就不会针炙，拿老爷子的腿来练手啊？ 专家组长心头有气，就想开口喷沈凝。 第4138章 这牛皮吹的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这是老爷子的家务事，给老爷子施针的是他未来的孙媳妇，就算她乱扎一气，只要老爷子乐意，他们这些人的话算个屁啊。 痛！ 真的很痛！ 薄老爷子只觉得膝盖处的骨头像是被一块块地用刀削着，比伤处发作的时候还要痛上十倍。 可他一声没哼，反而笑道：“也没什么感觉嘛，丫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扎。” “老爷子，真英雄。” 沈凝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一句简单直白的称赞顿时取悦了薄老爷子。 他高高的挑起了眉毛，笑容满面，连腿上的疼都抛在了脑后。 “小丫头嘴巴真甜，哄得爷爷很开心。” “……” 见状，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了。 角落里，陈明丽和沈如芸被人遗忘了，就像两只丑不拉叽的老鼠，根本没人看她们一眼。 沈如芸的心头在滴血，快要哭出来了。 薄老爷子每夸一句沈凝，就像在她的心头扎了一刀，现在她的心被扎得是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陈明丽忙掐了女儿一把，低声喝道：“别做出一副死人脸，事情还有转机。” 沈如芸带着哭腔道：“妈，还有什么希望？” “那丫头吹牛，很快就要倒霉了，我就不信她能治好老爷子，你等着瞧吧！”陈明丽很有信心。 沈如芸一向听她妈的，想想也是。 死丫头怎么可能会医术？ 她要真这么能耐，早用得着等到现在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她吸口气，把涌到眼眶的泪水又逼了回去，不再看沈凝，而是含情脉脉的看向薄墨言。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薄墨言的半张侧脸。 但就是这半张侧脸，也好看得要命。 眉峰凌厉带着寒意，眼睛像是淬了冰的深井，鼻梁又挺又直，嘴唇薄而微抿。 他的身材也让人着迷。 薄墨言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半条结实的胳膊。 因为常年在军中锻炼的缘故，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 两条腿修长笔直，背影挺拔英俊。 沈如芸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充满了爱慕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薄墨言身上。 突然，薄墨言一侧头，犀利的眸光对上了她。 那眼中的冰寒瞬间让沈如芸打了个冷颤。 她忙垂下眼，不敢和那道目光对视，心脏扑通乱跳。 虽然全身发冷，心里却甜丝丝的像是吃了一勺蜜糖。 他看我了！ 他看我了！ 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叫着。 她很想抬头再看一眼，可却说什么也没了那个胆子。 “老爷子，现在要停针二十分钟，然后我再给您取针，除了按摩和针炙之外，我再给您开一个方子，是中药，您按方服药，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她一说完，周围又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啧啧，这牛皮吹的。 专家们都打心里嗤了一声。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从来没有医生敢这样向病人打包票，要是到时候患者的病没好，非砸了自家招牌不可。 第4139章 不是经方 他们斜眼睨着沈凝，觉得这就是一个愣头青。 她说自己没读过医科没当过医生，果然是真的。 只有像她这种没经验的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很好，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盯着，瞧三天之后这丫头怎么打自己的脸！ 薄老爷子眼睛亮了亮，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吭声。 因为他正在忍受右腿的剧痛。 他性子刚硬，遇强则强，从来不肯在人前有半点示弱，这会儿那条腿疼得像刀割斧劈一样，可他不会让旁人看出半点异样。 沈凝走到一旁写了个药方，然后交给了伍思树。 “伍老，这是我给老爷子开的药方，请您老人家斟酌一下，这方子可还妥当？” 她说得很是谦虚。 这一举动再次让众专家吃了一惊，他们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专家组长，他再次觉得被沈凝当众打了脸。 他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瞪着沈凝的两眼呼哧呼哧的冒着火气。 好你个丫头片子，明明老子才是专家组的组长，你开了药方不给老子瞧，倒拿去给了伍老头子。 他的脸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伍思树的心里乐开了花，别提多得意了。 让你们这些西医瞧不起中医，还是沈丫头好，给我们中医长脸！ 他接过方子，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颔首道：“不错，这方子妥当，非常对症。” 说实话，他虽然是中医专家，却愣是没看出沈凝的这张药方有什么妙处来。 方子上好几味药都是活血化瘀的，还有几味药是调理身体的，凑在一味药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可以断定这不是经方，估计是这丫头自己想出来的方子。 真是够大胆啊！ 伍思树虽然不摸这张方子的潮水，但并不泛妨碍他力挺沈凝到底。 就算最后这张药方不奏效，伍思树也愿意替她背这口锅。 他对沈凝能治好薄老爷子的腿虽然有信心，但也是不相信她能在三天之间创造奇迹，要是三天之后老爷子不得不接受截肢手术，他会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 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专家们打压了这样一棵中医的好苗子。 伍思树又十分恭敬的把药方递给薄老爷子：“老爷子，您看看这张药方……” 薄老爷子却摆摆手：“不用看了，我信得过沈丫头，就照着这方子抓药好了。” 专家组长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建议道：“老首长，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还是把这张药方交给我们辩证一下再用药不迟。我们军医总院就有好几名中药专家，我马上叫他们过来研究一下这张药方。” 他是西医不懂中药的方子，所以才会这样提议。 但这话却得罪了伍思树，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 瞧不起他，不相信他是不是？ 专家组长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他现在看到伍思树和沈凝就有气，这两人就是来拆他台让他丢面子的。 薄老爷子把脸扭向一边，冷冷道：“不必辩证了，我决定就吃这个药。” 他是看到专家组长就生气，一群人号称专家，研究了半天给出的方案就是要锯掉他的腿，他能待见这些专家才怪！ 第4140章 失传针法 专家组长碰了一鼻子灰，登时讪讪的下不来台。 伍思树心里乐得哈哈大笑。 还是老爷子牛！ 他心情大好，说道：“小沈啊，你在这守着老爷子，我去煎药。” 沈凝忙道：“哪能麻烦您老人家呢，还是我去吧。” 伍思树连连摇手：“你还要给老爷子拔针呢，这药还是我去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煎药的水平？” 沈凝就笑了笑：“当然相信，只是太辛苦您老人家了。” “煎个药有什么辛苦的。”伍思树呵呵一笑，拿着药方准备离开。 薄老爷子对身边的警卫员道：“你去帮伍老爷子打个下手，抓抓药什么的。” 那年轻的警卫员行了个行，道声：“是。” 专家们齐齐一惊，心里都是羡慕之极。 就冲薄老爷子刚才这句话，伍老头儿以后的地位肯定会扶摇直上，不可限量！ 伍思树受宠若惊，他知道这警卫员是上级领导派给薄老爷子的，忙连声推辞，可薄老爷子一瞪眼，他就把话咽了回去，心里美滋滋的，和警卫员一起离开房间，为老爷子煎药去了。 二十分钟后，沈凝开始给薄老爷子起针。 她起针的时候比施针时慢得多了，尤其是起到弹片附近的银针时，她屏住呼吸，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住针尾，慢慢地旋动。 起一枚针，居然用了五分钟。 起完针后，她的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像是花瓣上的露珠。 她不在意的随手擦去，突然觉得有目光看向自己，等她抬头看时，薄墨言已经不看她。 他漂亮的脸上一无表情，就像她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沈凝眼睛里的光顿时黯了黯。 “小凝，累了吧，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薄老爷子喘了口气，他现在浑身松快，尤其是右腿，已经不再痛了，好像沈凝的针炙将所有的痛都集中在一起发作出来。 “嗯。” 沈凝没客气，真的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刚才针炙的时候看似寻常，却消耗了她大量的心神和体力。 施针的时候她用的是普通的平针法，可是起针的时候却大有学问，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针法，现在这个时代，只有她一个人会。 这是古清泽独创的针法，以她这样聪明，学了三个月才终于学会，只是好久不曾使用，手法有些生疏了。 若是起针的位置稍有一点不对，老爷子这条腿就会毁在她手里。 她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 好在大功告成。 几分钟后，药也煎好了，伍思树亲自用托盘端着，和警卫员一起回到了房间。 沈凝看着老爷子，略一犹豫：“这药有些苦……” 薄老爷子一掀眉毛：“良药苦口，不苦还能叫药！” 说完，他就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药，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爽利得让人咂舌。 沈凝抿唇一笑，取出一颗蜜饯递了过去。 “我不要这个！”老爷子冲她瞪眼睛，尽管嘴巴里苦得发麻，可不能打自己脸啊！ 沈凝笑道：“这是九转乌梅，是治病的药，对您的身体很有好处的。” 第4141章 小伍是谁？ 薄老爷子这才接过来放在嘴里，嚼了几嚼，严峻的眉眼就舒展了开来。 “味道不错，还有没有？”他伸出手，竟是一副活脱脱孩子讨糖吃的模样。 看得周围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有是有，但这九转乌梅是药，不是糖，不可多吃，每次吃完药才能吃一颗，您老要是能保证做到，我就给您。”沈凝慢悠悠的说道。 伍思树心里憋不住的想乐。 薄老爷子号称冷血军神，人人见到他都情不自禁的打怵，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沈丫头不但不怕，还把老爷子当孩子哄。 老爷子还偏就吃她这一套！ 呵呵，有意思。 “好好，都听你的，吃完药吃一颗！”薄老爷子保证道。 沈凝这才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交在了薄老爷子手里。 薄老爷子立刻紧紧握住，那模样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了宝贝似的。 伍思树看得又是心里一阵发笑。 “老爷子，您服了这药该躺下来休息，药效才能正好的发挥作用，我就先告辞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来给您推拿针炙。”沈凝道。 薄老爷子就点点头，转头看向薄墨言，用命令的语气道：“你明天去接小凝。” 沈凝的心咚的一跳，本能的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一个和薄墨言相处的绝好机会。 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薄墨言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也一言不发，但薄老爷子就当他是同意了。 他挥了挥手，不容置喙地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当真是沈凝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房间里没人敢反驳他的意见，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往门外退去。 薄老爷子突然又开口道：“小伍的药煎得不错，你就留下来帮我老头子煎三天的药，其余人从哪儿来都回哪儿去。” 众人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小伍是谁？ 接着就明白了，伍思树啊！ 伍思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平时都被人尊称为伍老的。 今天却被老爷子叫了一声“小伍”。 可他却激动得满脸光彩，连连答应：“好，好，好。” 专家们再看向伍思树的眼神，全变了。 这伍老头子的命也太好了吧，就是帮老爷子煎了一副药，居然就得到了老爷子的另眼相看。 别的专家都不留，专留他！ 薄墨言却留在了房间里没有出来。 薄夫人亲自送众人下楼，当然不是送沈凝，而是送请来的专家们。 她彬彬有礼地向专家组长说了声抱歉，便派人用专车送专家们离开。 专家们虽然不想走，他们想等着三天后看沈凝怎么打自己的脸，可老爷子既然发了话，他们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薄宅的客厅里就剩下沈凝还有陈明丽母女。 薄夫人显然没有让人送她们的意思，专家们一走，她就返身上了楼，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当她们三个人是空气。 陈明丽惶恐得要命，想追过去讨好解释，可薄夫人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很快就走得连影子也不见了。 第4142章 骂街都没力气 陈明丽站在楼梯口，向上呆望着，不敢上楼，因为吴妈正虎视眈眈地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刚才就是因为她一个不留神让这对母女钻空了上了楼，挨了夫人好一通训斥，她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沈夫人，你们快点离开吧。”吴妈催促道。 离开？ 陈明丽也想离开，可她们没车，怎么走？ 来的时候她们叫的是酒店的专车。 她打得如意算盘，料定这次拜访一定会大功告成，薄夫人肯会派人送她们回酒店，哪知道会遇到这么个情况！ 死丫头想出风头，结果硬是得罪了薄夫人。 现在薄夫人连她们母女也一起恼了，不派车送她们离开，难不成让她们用两条腿走回去吗？ 就算她们可以打电话叫车，但叫来的车也只能停在温泉山庄的门口，根本进不来，这山庄这么大，从门口到薄宅汽车都车了二十多分钟，要是用腿走的，一个小时也走不到！ 尤其是她们母女两个都穿了细高跟鞋，漂亮是漂亮，但是根本没法走路啊。 陈明丽腆着脸央求吴妈：“能不能给我们派辆车，就送我们到山庄门口就行。” 吴妈道：“夫人没吩咐，我只是个保姆，做不了主，请你们快点离开吧，一会夫人要是看见你们还没走，会生气的。” 陈明丽无奈，只好和女儿往门外走去。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惊喜回头，却见吴妈拎着她们带来的礼盒，塞到她手里。 “夫人吩咐，这些东西让你们带回去。” 陈明丽的笑全僵在了脸上。 好气啊！ 薄夫人这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在她们母女身上了，可这关她们什么事？ 走出薄宅大门，陈明丽的脸像吃了大便一样难看。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沈凝，只差破口大骂了。 沈凝却一点也不在乎，她穿着白色软底的平跟鞋，舒适又好看，就算走一个小时也不累。 走了十几分钟后，离山庄大门还遥遥甚远，沈如芸就“哎哟”一声，一把脱掉高跟鞋，向她妈诉苦： “妈，我走不动了，我的脚好疼，脚上磨起了好大一个水泡。” 陈明丽的脚也疼，手里的礼盒有千斤重，她把礼盒把旁边一扔，也顾不上仪态了，一屁股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脱鞋揉脚。 “死丫头！” 她眼角扫过沈凝，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又看到对方脚下的平跟鞋，肺都要气炸了。 她们被人像老鼠一样灰溜溜地赶出了门，落到这般狼狈的地步，全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 好恨呀！ 沈凝回眸看了两人一眼，唇角浮起讽刺的笑意，道：“陈阿姨，小芸，我先去门口叫车，你们慢慢走。” 说完，她就迈开腿，步履轻快的离开了。 “……” 陈明丽母女差点气吐了血。 她们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磨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山庄入口处。 看到门外面空荡荡的，不但没有车的影子，连沈凝也影子也没看到。 陈明丽气得差点骂街。 但她连骂街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4143章 又被逮了 还是沈如芸拿出手机叫了辆车来接她们。 她们在山庄门口忍着警卫的白眼，枯坐着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了那辆车，喜悦得就像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看到了绿洲。 回到房间，两个人累得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沈青山正在房间里转圈圈，焦急着等着消息。 突然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回来，大吃一惊。 陈明丽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床上，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沈青山问了好几句，她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老沈，先让我歇歇，我快累死了。” 话一说完，她就合上了眼皮，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沈如芸也不比她好多少，她挣扎着说了一句：“爸，有什么话等我睡醒再说。” 说完，她就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间。 沈青山又是气又是急，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他看到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陈明丽，叫都叫不醒，可他又太想知道薄家那边的情况了。 突然他想到了沈凝。 明丽和小芸都回来了，小凝应该也回来了。 于是他去找沈凝，可敲了半天的房门也没动静。 他去楼下大堂找前台查了一下，说是沈小姐还没回来。 奇怪！ 这丫头去哪儿了？不会是被留在薄家了吧？ 沈凝本来倒没想把陈明丽她们母女两个抛在山庄门口独自离开的。 倒不是她好心，而是她还没看够那对母女的狼狈模样。 只是她刚一出了山庄门口，正准备打电话叫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 她目光一凝，心头突突乱跳，本能的就想转身往山庄里跑。 可紧接着，傅少北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跑什么！我是吃人的老虎么！” 真是傅少北！ 沈凝的脸色不由一白，心里没来由的慌乱。 她强自镇定道：“谁跑了。” 傅少北牢牢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眼睛凝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似的。 沈凝牙齿咬住嘴唇，努力维持平静，和他对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傅少北的眸底隐隐有火焰跳动。 语气带着质问。 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沈凝不禁皱了下眉。 “我什么时候说给你打电话了？”她反问。 “昨天。”傅少北定定地道：“你临走的时候答应和我联系的！” “……”沈凝瞪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就因为她随口一句话，他就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他的眼底有着浅浅一层青色，眼中还有血丝。 沈凝心中一动。 他不会是为了等她的电话一晚上都没睡吧？ “我是说会和你联系，但又没说是什么时候。”她低声，心里有些歉意。 “走。” 傅少北二话不说，把她塞进副驾驶，然后发动了汽车。 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飞驰而去。 沈凝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 本来她只是避免和傅少北说话，但是没想到座椅太舒适，她又因为施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居然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第4144章 你就是无聊 等她再次醒来时，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一睁眼，她就吓了一跳。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俊美脸庞，轮廓深邃，五官完美得没有半点瑕疵。 那双墨色的眸子正盯着她，俊眉星目，正是傅少北。 “你……”她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他的怀里，他的胳膊环在她的肩上，而她的头就枕在他的肩膀。 他的肌肉鼓鼓的充满弹性，给她当了枕头。 怪不得她睡得这么香这么舒服。 沈凝脸一红，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你流口水了。”他忽然一本正经地道，目光下垂，落在她微微翘起的红唇上。 “啊！” 沈凝又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去擦唇角，可是发现什么也没有。 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被傅少北捉弄了。 她又气又恼地瞪他一眼，心里却在纳闷，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居然也会开玩笑？ “这是哪儿？”她扭头看向窗外，然后发现周围的风景很熟悉。 她有些吃惊：“象鼻山顶？” 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他居然把车又开到了象鼻山上。 傅少北薄唇紧抿，没有答话，他的目光浓冽，渗透着丝丝寒意。 虽然关着车窗，却仿似有山顶的冷风灌了进来。 他伸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 她不自觉的紧张，唇瓣微启，像是粉嫩的花瓣，诱人品尝。 可他没有吻她。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气：“你去见了你那个未婚夫，是不是？” 明知故问！ 沈凝心里嗤笑一声，他都追到了薄宅的大门口了，还问这种问题，不嫌幼稚吗？ 同时她又有些生气。 “你凭什么派人跟踪我！” 傅少北也恼了：“我有这么无聊？” 她背着他去偷偷见未婚夫，把他当成了什么？昨天她还被他抱在怀里像只甜蜜的小猫，转头她就去找了别的男人，自己拆穿了她，她还倒打一耙！ 他生气，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白皙的下巴泛出一点乌青。 挺疼。 可沈凝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方越是用蛮力，她就越是不肯服输。 这时候她早就把傅笑薇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抬起手，不假思索地打掉了他的手，非常用力，打得他手背上一片通红。 “你就是很无聊！你不无聊你等在山庄外面做什么，你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老跟在我一个女人身后，这不是无聊，什么是无聊！” “你……” 傅少北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咬牙瞪着她，恨不能一口把她吃掉。 “傅少北，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我不是你的女人，你没权力限制我的自由！我最讨厌别人跟踪我，以后你要是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沈凝豁出去了，一点也不害怕地和他对视，完全无视他那杀人般的目光。 “……”傅少北心口顿时像被堵上了一团大棉花。 他死死盯着她。 这个女人说话太气人了，而且还冤枉他，他几时派人跟踪过她！ 他不过就是太想见她了，等不到她的电话，又怕打扰她睡眠，就一大早赶到了酒店外面，像个傻子似的坐在车里等她。 第4145章 明明心虚 后来终于见到她出来，象牙白的长裙，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一抹影子，仍是让他眼睛一亮。 还没等他下车迎上去，就看到她和她的继母，还有那个打扮得像红凤凰一样的姐姐上了酒店的礼宾车，车子绝尘而去。 他想都不想就跟在了后面。 不是想跟踪她，只是担心她被那对母女欺负了…… 嗯好吧，他承认，并不是他怕她被欺负了，而是想见见她欺负那对母女的模样。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跟就跟到了温泉山庄。 沈凝的车子畅通无阻的进去了，他的车子却被拦在了外面。 傅少北只要想进，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进去。 可他不想。 沈凝在里面不觉得时间有多久，可傅少北等着每个头发丝都在冒火。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薄家的老爷子就在这里，毫无疑问，沈凝是进去拜见未来的爷爷了！ 他坐在车子里生闷气，直到看到她出来，这股火才消了一大半。 车厢里幽静如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身上的幽香和他的清冽之气，揉和在一起，竟莫名的多了几分撩人的意味。 因为靠得太近，这股气息直往她的鼻子里钻，让她脸红心跳，莫名的烦躁。 傅少北本来被那口闷气涨得胸腔疼，可她脸上的红晕却取悦了他。 小丫头脸红了，是不是意味着…… “你脸红了。”他忽然道。 沈凝下意识的摸摸脸，果然很烫。 “车里太热了。”她喃喃道。 “明明是你心虚。”傅少北盯着她，“你和你的未婚夫说什么了？” 说到“未婚夫”三个字的时候，带着一股掩不住的浓浓醋意。 沈凝心头猛的一跳，眼前浮起薄墨言那张酷似墨川的脸庞来。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淡淡地道：“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傅少北磨了磨牙，“你进去那么久，怎么可能没说话！” “事实就是这样，我和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沈凝一脸的坦然。 说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抹怪异的感觉。 她最少见过三次薄墨言，却一次也没听到他开口说过话。 前两次他不说话也罢了，可今天在他自己家里面，他居然仍是一言不发，有什么事情都是他身边的年轻少校来传达。 他不会是个哑巴吧？ 上次在拍卖会的时候，沈凝心底就升起过这个疑惑，但很快被她打消了。 因为不可能！ 如果薄墨言是哑巴，京城里面早就传开了，怎么她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应该只是他不爱说话而已。 傅少北看着她清亮如一汪泉水的眸子，忽然就信了她的话，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你有没有主动和他搭话？”他很快又追问。 那模样像个不达目标不罢休的小孩子。 沈凝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不知怎的，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微微一软，还是答了。 “没有。” “那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傅少北皱了下眉。 第4146章 全依你 沈凝据实以告：“因为薄老爷子病了，我给他老人家治疗了一下，花费的时间有点久。” “哦。” 傅少北心里终于舒坦了。 他眼里的寒意散去，看着她的眸子里多了丝温度，绷紧的下巴也柔和了。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不由自主带着宠溺。 “饿不饿，咱们吃饭去。” 一听到“吃”字，沈凝眼睛一亮。 “好啊，吃上次那家的油炸馒头！”她脱口而出。 上次她吃得好饱，等油炸馒头送上来的时候她只吃了一小口，就撑得再也吃不下了。 可那一小口的滋味却让她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好，全依你。” 傅少北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顺便在她的脸颊捏了一把，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心里涌上一股冲动，低头在她唇上啜了一下。 沈凝正想推开他，他已经放开了她，发动了车子。 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警告他：“傅少北，以后不可以这样！” “我想怎样就怎样！” 傅少北目不斜视地答了一句，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更是气得她要命。 她抬起手背狠狠的擦了擦嘴唇，想要抹掉他的气息。 傅少北突然握住她的手，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好好开车！”她想挣扎又不太敢，车速这么快，万一出事咋办。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却歪过头来看她。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挑占我的极限。在我允许的范围里，我会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 他的语气突地一沉，眸光又深又黑，“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否则，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吃掉！” 他霸气四溢的宣布，好像她已经成了他的私属品。 沈凝被气得浑身哆嗦，真想狠狠抽他一个巴掌。 “无赖！流氓！”她气得想哭。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傅少北的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他的眼底一片阴霾。 这让她忽然又想起了对她势在必得的楚少阳。 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沈凝猛的打了个哆嗦。 她死死咬住嘴唇，知道他说到就会做到。 万一触怒了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耳边再次响起了傅笑薇的话，心头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又忘了，对这个偏执狂的大魔头是不能对着干的，否则他会发疯！ 因为咬得太重，她眼底泛起了一层蒙雾，像水波一样盈盈。 傅少北的心不知怎么就软了。 他生硬的别开视线，看向前方。 “我又没拿你怎样，动不动就像小兔子似的红眼睛，让人看到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他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却多了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宠溺。 沈凝抿紧了唇角。 到了山下，傅少北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了那条小巷子里。 还是那家饭店，老板热情的迎了出来，再看到沈凝的时候，他的态度变得亲切又自然，像招呼熟客一样招呼她。 菜还是那样美味。 沈凝尽管心情很糟，本来没什么胃口，还是被这美味的菜勾起了食欲。 第4147章 鬼才靠着你 等填饱了肚子，她对傅少北的气也就慢慢消了不少。 “去看场电影？” 两人从饭店出来，时间还很早，傅少北不想送她回酒店，他舍不得，于是提议道。 这也是从书上看来的经验之谈。 书上说，看电影最容易培养感情，增加亲密度。 傅少北是个工作狂，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事，有那么多会议要开，公司所有的计划都由他来决策，他还要考察，忙得团团转。 偶尔难得有的私人时间，他会去运动健身。 他从来没看过电影，也不懂在黑暗的空间里看电影有什么浪漫可言。 不过和她一起看电影，却让他有了一丝期待。 “不看。”沈凝摇头，直接拒绝。 她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他去做这种男女朋友才做的亲密事情。 “可是我想看。” 傅少北的脸微微一沉。 他还是不习惯被人拒绝，尤其是这么美好的提议。 沈凝一窒，生硬地点了下头。 傅少北见她同意了，心情立刻又变好了起来，他握着她的左手，和她十指相扣，将她纤嫩柔滑的手整个包在自己的掌心中。 他很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 沈凝却在心里咬了咬牙。 两人买票进了电影院。 电影是傅少北选的，他问她过的意见，她只是回了两个字：“随便。” 于是傅少北真的就随便选了一部片子。 看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看。 进了电影院，沈凝才发现傅少北买的居然是那种情侣卡座。 尼玛！ 她在心里怒骂一句。 可是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傅少北已经坐了下来，并把她也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卡座不大，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沈凝浑身都不自在，傅少北却横过一只胳膊，非常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你可以把头靠在我肩上。”他施恩一样的语气道。 “……” 沈凝在心里呸了一声。 鬼才要靠着你。 电影开始没多久，沈凝的眼皮就打起了架，她没坚持一会儿，就靠在傅少北的肩头睡着了。 她的呼吸匀净，呼出来的气像小刷子一样痒痒的，喷在傅少北的耳边。 他的耳朵登时变得滚烫滚烫。 侧过头，借着屏幕的光线，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贪睡的小丫头。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她在他面前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真让他百看不厌。 要是她醒的时候也像睡着一样就好了。 傅少北抬起手指，抚着她柔腻光滑的脸庞，爱不释手。 电影演了些什么内容，他半点也没注意到。 整场电影，他都在看着她，目不转睛，心无旁骛。 沈凝一直睡到散场才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灯光大亮，周围除了傅少北空无一人。 “电影演完了？”她大吃一惊，自己睡了多久？ “嗯。” 傅少北坐在那一动不动，目光炯炯。 沈凝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靠在他身上睡了整场电影。 “走吧。”她站起身来，匆匆就走。 哪知道走了好几步都没有听到身后追过来的脚步声。 第4148章 腿麻 她回头一看，傅少北正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姿势很是古怪。 怔了怔，她才反应过来，他那是腿麻了。 “看什么看！没良心的丫头，都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笑！” 傅少北斜她一眼，俊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怕惊醒了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结果现在一动，两条腿好像千万条针在扎，被她看了笑话。 沈凝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活该！”她低低地道。 “你说什么？”傅少北挑起眉头。 她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但看她的神情也知道她在幸灾乐祸。 “没什么。” 她想到他腿麻的原因，心中一软，走过去握住他的右臂，在他的肘关节按了几下。 傅少北没好气道：“我腿麻，你按胳膊有什么用……” 话未说完，他忽然就觉得两条腿一下子不麻了。 沈凝瞥他一眼，松开手快步就走。 真是神奇！ 傅少北怔了一会儿才迈开大步追了出去。 虽然两人都没再说话，但车厢里的气氛却比看电影之前明显柔和了许多，不再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傅少北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 可沈凝斜眼去瞧，却发现他的唇角一直在微微上扬，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傅笑薇说得没错，果然，她顺着大魔王的毛捋了一把，他就变成了顺毛羊。 她说了一声累了，他就二话不说的送她回酒店。 “不要开到酒店门口，就在前面停车。”沈凝眼瞅着快到了，忙说了一句。 傅少北这辆跑车太拉风了，每次出现在酒店大门口的时候，酒店的门童都会一脸殷勤的迎上前来，替他开车门。 弄得她也变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没吭声，却在她指定的地方停了车。 “谢谢。” 沈凝匆匆道了声谢，就准备下车。 “等一等。” 傅少北忽然沉声道，他向她倾过身来，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凝紧张地往后靠去。 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递给她一个礼盒。 她以为是他送他的礼物，摇头道：“我不要。” “不要？”他的眼眸眯了起来。 沈凝心中突的一跳，想起傅笑薇的话，吸了口气将礼盒接过来。 “谢谢你的礼物。”她口不对心地道。 “不是我的礼物，是你自己的东西，既然买了它，就要珍惜它，如果你这么不知道爱惜，那么我会把它收回来。” 傅少北盯着她，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沈凝突然就明白了这礼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是那座木雕艺术品。 他亲手雕刻的她的肖像！ 呀，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但那能怪她吗？要不是他把她弄得心烦意乱，她也不会把她自己拉在他的车上。 “我会好好爱惜的。”她郑重保证道，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不是因为那是他的作品，而是因为那是她飞扬逝去的青春。 她的态度明显取悦了他。 他勾唇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薄唇轻吐：“乖女孩。” 第4149章 全是他逼的 沈凝听了这三个字，后背觉得麻酥酥的。 “以后别再摸我的头，我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她躲开他的手，抗议。 “是吗？” 傅少北目光不自觉地往她胸前瞄了瞄。 的确，这段时间来她已经不再是那副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模样。 虽然还是很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也有了些肉，抱她在怀里的时候，他饱满的胸肌能感觉到她的柔软。 “你往哪儿看！”沈凝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瞧，登时恼羞成怒。 臭流氓！ 傅少北收回视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脸不红心不跳的道：“看一眼怕什么，上次你还主动脱了让我看……” 啊！ 沈凝一听到这个，脸顿时红得像猪肝，捂着耳朵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远。 快羞死了！ 他不提，她都快忘了那件事。 不过那是她的错吗？分明是他逼的！ 沈凝又羞又臊，又气又恼，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酒店。 而她不知道的是，酒店里正有一场大风暴在等待着她。 * 陈明丽狠狠地睡了一觉，她醒过来之后，不等沈青山询问，就开始告状。 她的情绪激动又愤怒，把去薄家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把沈凝给薄老爷子治病的事情，说得更是加油添醋。 “……那么多专家都在场，全都是京城有名的专家，他们给出了治疗方案，薄夫人还没说什么，可她却一口否定，说她不赞成，还打下包票，说三天之内就能治好薄老爷子！老沈，这丫头是想害死咱们啊！” 陈明丽把在薄家受到的冷遇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她为了讨得薄老爷子欢心，什么话都敢说啊，她什么时候学过医术，可她就敢否定专家的意见，还打了包票！薄老爷子不想截肢，就听了她的，相信她用什么推拿加针炙能治好病，她还给老爷子开了药方，煎了药，当时在场十几位专家都急红了眼地劝老爷子不要喝这个药，可见这药不靠谱，要是薄老爷子喝了药之后有个好歹，咱们就完了！” “真有这样的事？” 沈青山也吓到了：“她真的给薄老爷子开药方了？” “千真万确，她不但开了方子，老爷子还喝了她的药，虽然当时没什么事，但谁知道后果会怎么样！”陈明丽又把专家们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得沈青山脸色都变了。 他大怒道：“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她是聪明，记忆力好，但不代表她读了几本医书就会治病！上次她误打误撞治好了她朋友家的长辈，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她居然敢拿老爷子试药，是疯了不成！” 陈明丽又火上浇油道：“我看她不是疯了，她是太想讨薄老爷子欢心了，她想嫁进薄家，可小芸也没和她抢没和她争，她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去讨好老爷子，当时的情景你没看到，她对老爷子那个献媚的样子……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把咱沈家的脸都丢光了。” 第4150章 这个责，谁来负 沈青山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盛怒之下的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对陈明丽的话全都信之不疑。 不错，那丫头就是在逞能，在显摆，她害怕小芸抢走了她的婚事，就不择手段不设后果的去讨好老爷子。 太愚蠢了！ 万一老爷子吃了她的药有个好歹，他们一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这个，沈青山气得跳脚。 要是沈凝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一巴掌抽死这个闯大祸的女儿。 “去，马上把那死丫头给我叫来！”沈青山咆哮道。 沈如芸按捺住心头的兴奋，对她妈暗暗竖了下大拇指，就揣着看好戏的心去叫沈凝。 哪知道沈凝还没回来。 她和沈青山一说，沈青山越发的恼怒，本来十分的火气噌噌噌地上到了十二分。 陈明丽看着丈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爽了。 死丫头，看你这次怎么死！ 沈凝一回来，就被叫到了沈青山的房里。 沈青山脸色铁青，坐在沙发里，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全是看在她故去了的母亲份上。 “你今天干的好事！”他怒目圆睁。 居然没动手。 陈明丽和沈如芸都很失望。 她们本来以为会看到沈凝被连抽好几巴掌。 沈凝瞄了一眼陈明丽母女，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却故意不知，睁大无辜清澈的眼睛：“爸，我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一碰到她小鹿一样的眼神，沈青山窜到脑门子的火气就消了三分。 但他还是很生气，恼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陈阿姨都告诉我了，你跑到薄家去，不但给老爷子治病，还打包票？你知不知道这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要是老爷子吃了你的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吗？你不但会害死你自己，你连我们全家都要害死了！你……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越说越气，扬起手来就想抽沈凝一嘴巴。 沈凝站在那没动，只是不慌不忙地“哦”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如果我治好了老爷子的病呢？” 沈青山的手定在了空中。 治好？ 怎么可能！ 他怒道：“胡扯！你什么时候学过医治过病，你要是会治病，母猪都会上树！” “爸，难道你忘了，我朋友的长辈就是我治好的。” “……” 真没忘，可沈青山以为她是在吹牛，心底其实是不信的。 “爸，我建议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对您不好，虽然我会治病，但生病遭罪的是您，对不对？看您生病我会心疼的。”沈凝突然放柔了语气。 这句话听得沈青山心中一软，扬起来的手也落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明天就给我回D城去，希望老爷子没事，那就万事大吉。”他沮丧地抓抓脑袋。 沈凝却摇摇头：“爸，我不走。” 沈青山再次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答应过三天之内治好薄老爷子，明天还要去给他老人家治疗，如果我走了，老爷子的病半途而废，那这个责谁来负呢？”沈凝慢悠悠地道。 第4151章 熊猫眼 “这个……” 沈青山噎住了，瞪着沈凝：“你真有把握能治好老爷子？” 他看到女儿一脸的笃定，心里忽然又有了那么一丝小希望。 是啊，要是女儿真的能治好老爷子呢？ 陈明丽看出他心中松动，忙道：“老沈，这是不可能的，老爷子病得非常严重，那么多专家都没办法，说是要截肢，小凝却打包票说不用截肢，这病情一耽误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沈青山一凛，不错，非常严重！ 沈如芸怯怯地开口：“爸，你说老爷子要是有个万一……薄夫人是不是要恨死咱们了？” 这一针扎得沈青山好痛！ 正扎在他最害怕的地方。 老爷子要是真的被沈凝这丫头给治坏了，别说他的前途了，就连他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死丫头，你真的是要害死全家啊！” 沈青山本来降下去的火又窜到了脑门子上，抬手就要打沈凝。 沈凝抬起脸道：“爸，我明天还要去薄家给老爷子治病，您确定要打我？” 得！ 沈青山打不下去了。 “你、你……”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爸，我今天忙了一天很累，明天还要养足精神给老爷子推拿，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沈凝说完，眼角瞄都不瞄都那对母女，转身就走。 这就完了？ 陈明丽母女睁大眼睛，失望的不得了。 她们以为这次沈青山就算饶了沈凝，也会狠狠教训她一顿。 结果她们期待的一幕根本就没发生。 真是没用的东西！ 陈明丽忍不住怨怼地瞪了丈夫一眼，他在自己和女儿面前威风八面，怎么一遇到沈凝那死丫头就吃瘪。 果然他的心还是长偏了。 “算了算了，先由得她去吧。” 沈青山无奈地摆摆手。 他现在拿沈凝无可奈何，打不得。 骂呢，女儿根本不当回事。 陈明丽不死心，大声道：“由得她去？万一她把老爷子治坏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 沈青山火大的叫道，面对陈明丽，他的脾气本事全回来了，一句话吼得陈明丽不敢再吭气。 这一晚沈青山几乎就没合眼，他烦恼得快把头发都挠光了，也没想出个对策来。 第二天早上，沈青山还没睡醒，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笃笃笃。” 敲得非常有礼貌。 沈青山以为是客房服务，顶着一头乱发加一对熊猫眼爬起来去开门。 他还憋了一肚子火呢，准备全都发泄在这不长眼的服务员身上。 哪知道一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穿着笔挺军服的年轻少校。 沈青山一愣。 “请问您找谁？” 准是敲错门了吧！ “请问您是沈副局长吗？”年轻少校彬彬有礼的开口。 “我是，您是哪位？” 沈青山更愣了。 他不认识军队上的人，眼前的少校军衔不低啊。 年轻少校对他点了下头，道：“薄少派我来接沈小姐，不知道沈小姐现在方便吗？” 什么！ 一听到“薄少”两个字，沈青山浑身就是一抖，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第4152章 薄少亲自来了 房间里的陈明丽也听到了，却是满脸的兴奋。 太好了，薄家终于来人了，一定是薄老爷子病情恶化，薄公子派人兴师问罪来的。 她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准备瞧热闹。 沈青山结结巴巴的道：“她……她在隔壁房间，这丫头闯了大祸，还望您在老爷子和薄公子面前美言几句，她年轻不懂事，说是给老爷子治病，其实她根本不懂医术，也从来没学过医……” 年轻少校微笑着打断他：“沈局长，您太谦虚了，沈小姐的医术很高明，昨天她给老首长针过炙，老首长服了她开的药，今天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所以薄少才派人一早来接沈小姐过去，继续给老首长治疗。” 什么？ 真的好转了？ 沈青山张大了嘴巴，大得足以吞下一个鹅蛋。 “你、你没说说说错吧？老首长真的好转了？”他现在晕头转向，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陈明丽也是大吃一惊，脸上的兴奋迅速变成了失望。 不是真的吧？ 自己会不会是大清早见了鬼，不可能的事居然发生了！ 年轻少校肯定地点头。 沈青山重重咬了一下舌头，终于有了真实感了。 他顾不上自己是什么形象，忙不迭地跑过去敲沈凝的房门。 沈凝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梳洗停当，穿着一身休闲服，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看到年轻少校，脸上也没什么异样，淡淡点了下头道：“咱们走吧。” 沈青山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怎么看沈凝怎么顺眼。 这女儿真争气哇！ 在老爷子面前给自己露脸了哇！ 他腆着脸凑上前：“小凝啊，你去了薄家一定要好好给老爷子治，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用心来，知道不？爸相信你哦！” 他还一脸慈爱地拍拍沈凝的肩膀，和昨晚上那个暴跳如雷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沈凝的神色依然平静，宠辱不惊，点了下头。 “爸，我有分寸，您就放心吧，好好休息。”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沈青山的黑眼圈，同时目光扫过沈青山身后的陈明丽。 陈明丽呆若木鸡的样子活像是被雷给劈了。 突然，旁边的房门打开了，沈如芸探出一颗蓬头散发的脑袋来，还没看清外面什么情况，就兴冲冲地嚷道： “是不是薄家派人来抓沈凝了？我就知道，她肯定把老爷子治坏了，她要倒大霉了！” 闻言，在场的人除了沈凝，都是脸色一黑。 沈青山狠狠瞪着她，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 年轻少校看了沈如芸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光，让沈如芸不由打了个寒颤，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外面的情景，一时转不过弯来，呐呐道：“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少校没理她，十分恭敬地对沈凝道： “沈小姐，薄少亲自来接您，他在车上等您，咱们下去吧。” 薄少？ 沈如芸顿时睁大眼睛，她一时间以为那句沈小姐指的是自己，忙大声道：“好好，等等我，我马上换衣服，这就去见薄少！” 说完她那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就缩了回去。 第4153章 别做梦了！ 真丢脸！ 沈青山臊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过去抽醒这个做白日梦的女儿。 年轻少校掩住眼中的鄙夷，对沈凝道：“沈小姐，咱们走吧。” “好。” 沈凝头也不回地跟在年轻少校向电梯间走去。 一直到两个人乘电梯下了楼，过了好久，沈青山都如在梦中，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凝她真的会医术？真的让薄老爷子好转了？我不是听错了吧？” 他揪着陈明丽问，还无法消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女儿明明没学过医术，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神医呢？ 太不可思议了！ 他又惊又喜。 陈明丽的脸色却阴沉得难看，她快嫉妒死了，偏偏丈夫还像个得了大宝贝的傻子一样拉着她求证。 让她说什么？夸沈凝那个死丫头吗？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喷死对方。 “不可能！”她没有回答沈青山的话，在心里咬牙切齿：“死丫头不可能会治病，更不可能让薄老爷子病情好转，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她的话连她自己都没办法骗自己了。 薄老爷子要是没有好转，薄公子会亲自来接死丫头吗？ 怎么办？ 她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感觉自己的女儿距离嫁近薄家家门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行！ 陈明丽握紧了拳头，她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一定要让女儿嫁进薄家。 自从昨天看到了薄家那美如人间仙境一样的别墅之后，她就更坚定了这个信念。 旁边客房的门一下子被拉开，沈如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冲了出来。 看到外面空荡荡的，一脸的兴奋顿时变成了惊讶。 “咦，人呢？去哪儿了？不是说来接我的吗？那年轻的军官呢？”她一头雾水。 “别作梦了，人家少校是薄公子派来接小凝去薄府的，关你屁事！” 沈青山没好气道。 现在沈如芸的地位在他心里已经一落千丈。 和沈如芸比起来，沈凝这个女儿嫁进薄家的可能性要高出十倍，不，百倍！ 小凝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迈成了薄家的大门。 所以陈明丽和沈如芸这对母女在她眼里已经变得没啥价值了，只会给他丢人现眼！ “什么？” 沈如芸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沈青山懒得再看这个女儿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倒在床上继续做他的美梦去了。 * 沈凝和年轻少校出了酒店的旋转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薄墨言。 他穿着笔挺的军服，站在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前。 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望着远处的天空默默出神，根本没有发现他们走近。 他的头发浓黑茂密，修剪得非常整齐，虽然短短的，却让他充满了一种惊人的帅气。 沈凝一看到他，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加速了跳动。 她呼吸凝窒，目光几乎是贪婪地落在他的脸上。 像，太像了！ 她的心底涌上一抹熟悉又炽热的暖流，那股暖流一直往她的眼眶冲去，泪水瞬间充盈了眸子。 墨川，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4154章 野性和凶残 薄墨言终于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慢慢转身，目光落在沈凝脸上。 冷峻的五官没有半点表情，眼神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淡漠。 这不是墨川的眼神！ 沈凝咬咬嘴唇，努力维持平静，和他打招呼。 “您好。” 薄墨言还是没有说话，薄唇紧抿，神情严肃。 一股浓浓的生人勿近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冻得沈凝心里结成了冰。 她努力想从这张熟悉的脸上寻找熟悉的眼神和表情，可她却失望了。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全无温度，不露半点情绪。 然后，他就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还是年轻少校帮沈凝拉开了车门，对她歉意地笑了笑：“沈小姐，请上车吧。” 沈凝轻声道：“谢谢。” 年轻少校心里不由吐槽自家少将，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面瘫脸，寻常人不被他吓坏才怪，老爷子派谁来接沈小姐不好，非要派他这个宝贝孙子，也不怕把沈小姐吓跑了？ 看沈小姐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过。 他不禁在心里为沈凝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但吐槽归吐槽，在薄少北面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保持沉默将车开得又稳又快。 沈凝独自一人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薄墨言的后脑勺还有小半张侧脸。 就是那小半张侧脸也足以勾起她的心跳。 因为像，实在是太像。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会儿，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于是硬生生移开视线，投向车窗外的风景。 但是窗外有什么景色，她却是视而不见，一颗心像是油锅里煎熬般，半点平静不下来。 “墨川。” 突然，她轻轻唤了一声。 薄少北没有回头，甚至连头发丝也没晃动。 他没有半点反应。 这本就在沈凝的意料之中，可她还是掩不住心底的失望。 她轻阖眼帘，遮住了含了泪雾的眸子。 他不是墨川，他不是墨川！ 车子在温泉山庄的大门前停了停，警卫们例行检查。 沈凝无意识的往外面扫了一眼，突然浑身一震，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山庄外停了一辆超极拉风的黑色跑车，而一个男人正靠在汽车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灼热得仿佛能穿透车窗玻璃。 俊颜冷傲，又酷又拽，不是靳少北又是谁？ 沈凝的心咚的一声，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又来了？ 靳少北的目光只在她脸上略略停顿，就投向了坐在前排的薄墨言身上。 他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虽然是在笑，可却笑得让沈凝毛骨悚然。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头猎豹被激怒了。 被他看到的这一幕情景，激起了他身体里潜伏的所有野性和凶残！ 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嘴唇微动，想要下车对他解释，根本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可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年轻少校已经和警卫打过了招呼，油门一踩，车子驶进了山庄。 沈凝不禁回头，看着靳少北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再也无法平静。 怎么办？ 他一定是误会了。 他会干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来？ 第4155章 自己作死 车子停在了薄家的别墅门口。 刚一停车，薄墨言就一言不发的打开车门，大步往门里走去。 整个车程足有半个多小时，可他愣是一声也没出，就连和年轻少校也没说过话。 沈凝愣愣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咬了咬嘴唇。 “沈小姐，你别在意，我家薄少他……他就是、就是……”年轻少校带着歉意地看她，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道，“他一向都这样，不喜欢说话。” “嗯，我明白的，我并没在意。” 沈凝非常自然地点了下头，将心里的那抹心酸掩饰得半点不露。 她再次告诉自己，薄墨言不是墨川，他不可能像墨川那样，用深情似海的眼神看自己。 自己对薄墨言而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就算他们有婚约在身，但那婚约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挣脱的束缚。 换言之，他并不想要她这样一个未婚妻。 又或许他已经有了意中人，那么他对她的冷淡和排斥，就非常可以理解了。 沈凝沉默地下了车，她有些心神不定，跟在年轻少校的身后，进门的时候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登时向前摔跌下去。 完了，要出丑！ 沈凝心里叫一声倒霉，却努力伸出手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提，她就借力站稳了身体。 抬眸一看，她愣住。 居然是薄墨言！ 但没等她开口，薄墨言已经抽回了手掌，转身大步上楼。 沈凝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沈小姐，用早膳了吗？”吴妈迎上来，笑容满面的问候道。 她回过神来，也笑着点点头：“我吃过了。” “哦，老首长吩咐过，要是沈小姐还没用早膳，就在我们这里吃，要是沈小姐吃过了，老首长在楼上等您。” 沈凝谢过吴妈，便往楼上走去。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薄老爷子门前，轻敲房门，听到老爷子声若洪钟的道：“进来！” 推门而入。 老爷子精神很好，虽然还不能下床，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和昨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一看到她，就冲她瞪眼睛：“怎么来得这么晚！年轻人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懒，以后嫁到我们家里，天天早上五点就跟我去跑步！” 他虽然退下来十几年了，可还是保持着部队里的作息习惯，每天五点必须起床，然后跑步，回来之后才吃早饭。 听到这个“嫁”字，沈凝心里苦笑一下。 这桩婚事本来是天作之合，水到渠成，偏她自己作死，把好好的一门婚事给作没了。 像薄墨言那个高傲的男人，怎么能受得了当面被人拒婚。 怕是恨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对她一直冷漠不待见，也就变得情有可原。 想通了这一点，沈凝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是了，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既然是这样，那就还有办法挽回，只是，自己要不要挽回呢？ 万一他真的只是薄墨言，和墨川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怎么办？ 第4156章 小针儿扎人 沈凝笑眯眯地走过去：“老爷子吃饭了吗？” “吃了三个大馒头，一碗粥，四盘子菜，奇怪，我以前怎么没这么能吃！” 老爷子嘀咕一句，他以前的饭量也不少，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好过，好像整个胃口都打开了，虽然吃的是清粥小菜，却香甜无比。 沈凝微微对他一笑：“老爷子真的当那九转乌梅是甜蜜饯吗？” 老爷子就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丫头弄的鬼。” 他声音虽然严厉，可是眉间眼角全都是对沈凝的宠溺之色，显然已经真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老爷子身边的人都知道，别看老爷子脾气不好，但他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以后在这京城想横着走就横走，就算想飘起来，都没人敢拦着。 沈凝见房间里只有老爷子的警卫员，薄夫人和薄墨言都不在房间里，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取出针炙包，露出一排亮闪闪又大小不一的银针来。 “又要拿这些小针儿扎我老头子了。” 薄老爷子看到银针，便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凝笑道：“再扎两天，您老人家就能下地走路了。” 老爷子眼睛一亮：“丫头，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和爷爷说实话，我这腿两天之后真的就好了？” 沈凝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敢情你这丫头是骗他们的，好你个小丫头，连我老头子也敢骗！你好大的胆子啊！” 薄老爷子眼睛里的光迅速黯淡了，好像是很生气，小警卫员都吓得一哆嗦，暗自为沈凝捏把汗。 这小姑娘居然糊弄老爷子，还真的大胆啊。 沈凝笑笑道：“我只是和专家们说，三天之内保证您能下床走路，别的我可没保证过。” 薄老爷子一怔，瞪眼道：“这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沈凝笑嘻嘻道：“您这腿里面可是有一块弹片呢，如果不取出来，您这条腿就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完好，虽然我这次可以治好它，但它下次肯定会再次发作，所以，我现在先疏通您的经脉，让您这条腿的神经组织恢复活力，然后再做手术将这块弹片取出来，一劳永逸。” 薄老爷子狐疑道：“丫头，你不会是和那些人串通了，还想锯掉我老头子这条腿吧？” 他一听到要做手术就皱起了眉头。 “老爷子，您看我像是那种说谎的人吗？我向您保证，只要您听我的，这条腿保证会完全恢复！”沈凝笑着大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要是专家组长说出来，老爷子一百个不相信。 可是沈凝这样笑吟吟的说出来，他却愿意相信。 “好，听你这丫头的，谁叫你是我老头子未来的孙媳妇呢。”薄老爷子呵呵一笑。 他心情变得很平和，能够亲眼看到未来的孙媳妇这样聪明懂事，就算被据掉一条腿又如何。 说到底，他也并不是百分百相信沈凝的话。 沈凝当然听出了老爷子的意思，她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第4157章 心机女 今天和昨天的治疗方法一样，先推拿再针炙。 只是针炙的时候，薄老爷子觉得明显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趁着停针的时候，沈凝走出房间，亲自给老爷子煎内服的药。 伍思树也在小厨房里，看到沈凝，高兴地对挑挑眉： “药我已经快熬好了，误不了你的事。” “谢谢伍老爷子。”沈凝有些意外，诚心向他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等治好了老爷子之后，把你这法子的窍门告诉我，如何？”伍思树笑道。 他昨晚上就住在薄宅，守着老爷子，怕老爷子发生什么状况。 但老爷子的情况出奇的好。 除了不能下床之外，老爷子的精神比平时还要好不少，饭量也增加了，而且吃嘛嘛香。 老爷子心情一好，也就不怎么骂人发脾气了，还和他聊天，给他讲一些过去的经历。 伍思树将老爷子的变化全看在眼里，心里对沈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丫头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嘛！ 他更想研究出沈凝那张药方有什么门道儿了，可他研究了一晚上，一无所获。 于是就厚着脸皮向沈凝求教。 沈凝笑道：“好，没问题。” 她一口答应。 伍思树大喜。 薄老爷子服了药之后，沈凝叮嘱他好好休息，又约定了明日再来的时间，便告辞离开。 老爷子想让薄墨言送她回去，可警卫员却说，找不到薄少。 气得老爷子将床板拍得啪啪直响。 沈凝忙说自己不用人送，可薄老爷子不同意，吩咐警卫员去通知薄夫人，让司机送沈凝回去。 薄夫人今天一直没有露面。 她不想见沈凝，因为一看到她就生气。 昨天的事情让她非常不高兴，她不相信沈凝会医术，认为她就是想卖弄，想方设法讨好薄老爷子，甚至不顾老爷子的病情，完全没有孝心，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女！ 她绝不会要这样的女人给自己做儿媳妇。 当然，她也生老爷子的气。 老爷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代战神，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唬住了，被那丫头像牵傻驴子一样往前走。 那丫头说什么，老爷子就信什么，那丫头说不用动手术，老爷子就不顾专家和自己的反对，愣是把专家都给赶跑了。 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薄夫人想到这个心里就堵得慌。 薄家现在在京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老爷子就是薄家的定海神针，老爷子在一天，薄家就一天不会倒。 可万一哪天老爷子不在了……这京城非得反个天不可。 薄夫人不敢想下去。 虽然她的儿子墨言也很优秀，在军中的地位也一步步攀升，但和当年的老爷子比起来，他毕竟还年轻，根基不稳，他还需要老爷子扶上马再送他一程。 老爷子糊涂啊！ “哼，一个小城市来的乡下丫头，老爷子凭什么这样看重她，就为了当年订下的娃娃亲？凭什么啊！”薄夫人越想越是忿忿不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保留着那样的旧习俗，老爷子明明是军人不讲这一套的，可这次为啥就偏认死理呢？” 第4158章 守承诺 薄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头憋了一股子闷气，不知道该和谁说。 她不敢在老爷子面前露出对沈凝的不满和怨怼，怕老爷子吼她。 但她憋得难受，于是去找儿子吐苦水，说沈凝的不是。 她看得出来，儿子对这门亲事和沈凝也是百般不待见，自己在儿子的耳边吹吹风，或许就能得到儿子的支持和赞同，主动去向老爷子提出退掉这门亲事。 哪知道她才开口说了沈凝一句不好，儿子就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她当时的表情简直是错愕万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怎么所有人都和她过不去！ 她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晚饭都没吃。 吴妈在薄家工作了几十年，也算是她的半个心腹，看出她心情不佳，于是做了可口的宵夜给她送了进去。 “夫人，您胃口不好，就少吃一些吧，饿坏了胃可对您身体不好。”吴妈温言软语地劝道。 薄夫人看着吴妈，终于找到了一个吐苦水的人。 她知道吴妈忠心，嘴巴又紧，于是把心里的怒气告诉了吴妈。 她气愤愤地道：“老爷子喜欢她，墨言又不肯退亲，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丫头嫁到我们薄家来不成？” 一想到这个，她就受不了。 吴妈柔声安慰她：“夫人，这是老爷子很多年前订下的婚约，老爷子认这门亲事，是守承诺。” 这话对薄夫人没有半点安慰作用。 她恼道：“守个屁承诺，老爷子糊涂，你也糊涂！那丫头根本就不会治病，她是拿老爷子的命开玩笑呢！” 吴妈道：“我看那位沈小姐好像挺有把握的样子……” 话未说完就被薄夫人怒斥：“她那是装模作样！哼，我早就把她打听得清清楚楚，她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跟医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从来没有学过一天的医，居然就跑到咱们家来给老爷子治病，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啊？” 吴妈被吓住了。 她对薄家忠心耿耿，听了薄夫人的话，也立马和薄夫人站在了一队，对沈凝又是怀疑又是憎恨，觉得她是对老爷子不怀好意。 警卫员来向薄夫人传达了老爷子的吩咐，薄夫人表面上答应，转头就对吴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会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今天家里的两辆车都没办法送客人，司机小张请了假，另一辆车出了问题还没修理，薄少的专车除了他之外，别人不敢动。” 警卫员一听就愣住了，他点点头，转身准备上楼向老爷子汇报。 薄夫人忽然又道：“等一等，这种小事就不用告诉老爷子了，免得让他烦心，不过就送个人嘛，我自己开车送她好了。” 警卫员哪里能猜到薄夫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感激地点头离开。 薄夫人怎么会送沈凝，她巴不得沈凝越倒霉越好。 等沈凝从楼上下来，她连面也没露。 只有吴妈走上来歉意地对沈凝道：“真是抱歉，沈小姐，老首长说让司机送您回去，可是太不巧了，家里的司机请了假，一时抽不出人来……” 第4159章 他疯了！ 沈凝一听就明白了，她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我自己走。” 看到她离开薄家的大门，越走越远。 薄夫人站在窗前，目光冷冰冰的。 吴妈就站在她身后。 两人一起目送沈凝离开。 “哼，这丫头还在痴心妄想，她以为得到了老爷子的喜爱就有用么？除非她真的能治好老爷子，老爷子才会感激她、器重她，对她死心塌地的支持，否则她一切都是白想！” 薄夫人冷冷地道。 “夫人，如果沈小姐真的治好了老首长的病，那她会不会真的能嫁给薄少，做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吴妈忍不住问。 她在薄家做了这么多年，薄家上上下下对她都很好。 听了薄夫人对沈凝的描述，她也觉得沈凝是个心思深重的心机女，一想到这样的心机女要成为她未来的主人，她就心里打鼓，觉得吃不消。 “除非是我死了，否则她休想嫁进薄家！”薄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吴妈一颗心登时落回了肚子里。 * 沈凝从薄宅走到山庄门口用了足足二十分钟，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害怕傅少北还在山庄门口等着她。 所以她一出了薄宅就拿手机出来预约了车来接她，等她来到山庄大门的时候，看到自己预约的车牌号时，一颗心登时落了地。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傅少北和他那辆骚包的黑豹，更是放下了心。 她加快脚步从山庄里走出去，正准备打开车门，突然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揽在她纤细的腰间。 紧接着她就被人一把抱起来。 她都没用抬眼去看，一闻到那熟悉的清冽的气息，脸色就是一白。 傅少北！ 他怎么还在这里？ 她被他狠狠地丢进了车子里。 就像是扔货物一样，颠得她一阵头晕脑胀，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傅少北非常聪明，他把车子停在了拐角处。 从山庄大门是看不到这个死角的，害得她以为他走了，没想到…… 他的耐性会这么好，居然守在这里等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傅少北上了车，用力狠踩油门，车子像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他开得非常快，快得让沈凝脸色发白，紧紧抓住扶手。 她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因为侧眼看过去，傅少北的俊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冷得像是要冻成了冰。 虽然他一眼也没看她，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整个车厢里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傅少北完全不管不顾，车子开得像飞一样。 沈凝的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 “他疯了！” 她心想。 可她没有大叫大嚷，也没有惊惶失措，因为她知道，这两种反应只会更加刺激他，让他变得更加狂躁。 她只是漠然地看向前方，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他真的要把车开到地狱里去，她除了奉陪，别无办法。 这种命运交在别人手里掌控的感觉让她很不甘心，可遇到了像傅少北这样的疯子，她还能说什么？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第4160章 野兽 沈凝回过神来，看向车窗外面，只见面前是一幢高大的复式别墅。 傅少北一言不发，冷着脸下了车，走到她这边打开车门，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把将她抱起。 她想挣扎，可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她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般毫无反抗之力。 他抱着她大步进了别墅，一进门，就毫无怜惜之意地将她丢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客厅非常大，落地的窗户让阳光洒了满屋。 纯白色的地毯又厚又软，带着一股阳光的温暖，沈凝跌在上面，一点也没觉得疼，可她心底却敲响了巨大的七味警钟。 傅少北盯着她的眼神，活像一只要吃羊的狼！ 她就是那头跑不掉的猎物。 沈凝紧张得每个细胞都在抖。 傅笑薇的警告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禁懊恼，自己为什么又忘了她的话，现在她要被活生生地吃掉了。 可这能怪她吗？ 又不是她想要薄墨言来接她的。 事实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薄墨言说过一句话，可眼前的男人显然是在暴怒中，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 可她还是想为自己的命运挣扎一下。 “傅少北，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今天只是去……唔！” 她的话没有说完，傅少北就像只敏捷的猎豹一样扑了上来，将她压在地毯上，同时堵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他用力地吻她，或者说那不叫吻，而是撕咬。 他咬她的唇，咬她的舌尖，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个野兽！” 她在心底恨恨地骂，她也想骂出口来，可她的唇被他整个侵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气啊！ 沈凝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吞吃入腹，她气极了，于是也用力回咬过去，一口重重咬在他的唇瓣上，死死不肯松，直到嘴里溢满了鲜咸的腥味。 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混在了两人的嘴里。 可他还是紧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吻开始变得火辣缠绵，她渐渐的无力反抗，只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他的唇传向她的身体，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被点燃了，变得滚烫滚烫。 两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大掌一开始紧紧掐住她纤细的腰肢，现在沿着她腰肢的曲线慢慢上滑，接近她饱满的胸前。 沈凝猛的一个激灵，所有的理智都回来了。 她用力抽出一只手，奋起全身的力气向他脸上抽了过去。 “放开！” 她的怒喝被卡在喉咙里，扬起来的手也被他迅速抓住。 他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过头顶，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条躺在地毯上的鱼，任由他宰割。 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越发无助，可她仍是死死地瞪着她，目不稍瞬。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目光在空中交错，眼底都翻涌着怒浪，似乎要用眼神斗个你死我活。 沈凝豁出去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强要了她，她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但事后，她绝对会疯狂地报复回来。 第4161章 受惊的兔子 她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傅少，你平时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占有女人的？真让我瞧不起你！”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傅少北的脸上。 不过他俊脸的脸毫无表情，冷酷的目光像狼一样，每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 “我警告过你，不要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你那个未婚夫，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沈凝迎视着他的咄咄眼神，半点惧怕也没有，用力怼了回去：“我去给老爷子治病，老爷子让薄墨言去接我，我路上连半个字也没和他说过，这就叫和他在一起？如果这样你也要生气，那你干脆把我杀了！” 傅少北眼神略缓。 “真的没和他说过话？”他神色明显不信。 沈凝冷笑：“我没必要骗你，你不是神通广大得很吗？天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以去查。” 傅少北眼底的怒气又消了几分。 可他还是掌握着她的手，挺起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似乎在琢磨她话中的真假。 他跟了他们一路。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没说话，但他看得很清楚，那个一脸冷酷的男人坐在前排，而她一个人坐在后排。 那个冷酷的男人连头也没有回过。 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男人只是听老爷子的话去接她，她没什么错。 可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气疯了，那股怒气憋在他胸前，整整三个多小时，越来越怒。 这才让他盛怒之下，差点侵占了她。 那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她变成他的！ 然后再把她锁在这里，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见不到她，让她彻底变成他一个人的。 这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直到这时他清醒过来，想到刚才自己的疯狂念头，他自己都被吓住了。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这还是人吗？ 傅少北蓦然心惊，低头看向被他压在身下的她。 她的衣服在挣扎中被他扯乱了，露出雪白的脖子和细致的锁骨，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一道青紫的掐痕。 还有她的嘴唇，薄薄的唇皮被他咬破了，正微微沁着血，唇瓣被他吻得肿了起来，微微嘟着。 她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却像不服输的小狮子一样瞪着他。 她全身都在发着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傅少北心里猛然划过深深的怜惜。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要疼宠的女人，可他却对她做了什么？居然用那种暴力的方式对她。 他立刻从她身上起来，然后俯身去抱她，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动作轻柔得好像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沈凝本来想挣扎，可她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角斗中用光了。 她躺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拉了拉被他扯歪了的衣服，掩住了胸口的那道风景。 傅少北坐在她身边。 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身体紧向后靠去，手指抓紧胸前的衣服，眼神戒备又愤怒地看着他。 第4162章 缓兵之计 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很可笑。 如果他真想要做什么，刚才在地毯上就做了。 她松开手指，眼神冷漠。 白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意。 傅少北心里又是一阵愧疚，但沈凝这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更让他觉得受伤。 他生气吃醋，还不是因为他太在意她？ 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他缓缓抬手，像是要抚摸她的脸庞，她一偏头，避开了他的手指，小脸上满是厌恶，好像他的手是一条毒蛇。 傅少北胸中的火气又窜了起来，但他用力压了下去，低低地开口： “还疼吗？” 他的声音低沉，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 可沈凝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嘴唇不但疼，而且还木木的涨涨的，这全都是拜他所赐。 冷冷扫了他一眼：“傅少，现在假惺惺的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如果你的气消了，就请放我回去，我想休息。” 她是真的很累。 给薄老爷子施针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神和体力，每次施完针，她都累得出一身汗，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她很想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可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所以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本来她就体力透支，又被他强行挟持到这里，来了一场激烈的角斗，她现在真的是累得连抬一根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傅少北没有说话，静静凝神她。 她那白皙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涌起的红色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正常的苍白，还有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黑圈。 现在的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张牙舞爪的小凶豹，而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看着看着，他心里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涌上了一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酸涩和柔情，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化了。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自己刚才居然发了疯，对她做出那种事来！ 他轻轻伸出手，抚过她肿起的唇瓣，非常非常的轻。 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没等她惊觉躲闪，他的手已经从她的唇落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好。” 他说完，就一把抱起她，大步往楼梯上走去。 沈凝闭着眼睛，没有挣扎，她已经疲倦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傅少北用脚踢开一间房门，然后大步走了进去，将她放在正中的法式大床上。 床单是新的，还有刚刚浆洗过的清香，同时还有阳光的温暖，柔软的羽毛枕头，还有光滑的蚕丝被。 “乖，你睡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傅少北弯腰，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沈凝躺在柔软的床上，意识还有一丝迷怔。 他走了？ 居然放过她，就这样走了？ 不会是使什么缓兵之计吧？ 直到傅少北挺拔的身影离开了房间，完全走出她的视线，她的心仍是没有落下地来。 可她太倦了，太累了，懒得思考了。 闭上眼睛，她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熟睡中。 第4163章 亲眼目睹的车祸 傅少北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房门外面，静静的听着。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很显然，她睡着了。 但他还是不很放心，二十分钟后，估摸着她已经彻底睡熟之后，他才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一步步走到床前。 她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只小手紧抓住被单，手指纤细优美得像雪白的兰花，那样让他怦然心动。 他忍不住俯下去，嘴唇在她柔软的指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很快他就直起身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定定凝视着熟睡的她。 她有一头很浓密又乌黑的头发，因为出了车祸被全部剃光，现在已经又长了出来，不是很长，只到她的耳际。 发丝冰凉柔滑，将她的小脸衬得越发盈白赛雪，嘴唇微微嘟起，像樱桃般鲜红。 她睡着的样子也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抹挥不去的怒气。 挺秀的眉微蹙，眼帘阖起，两排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像是小扇子，遮住了她那双明亮水润的大眼睛。 傅少北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在她的脸上。 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凝视一个女人。 在他以前的生命里，没有女人，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甚至是个有需要的男人。 繁忙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而剩下的精力他则投在了健身运动上，他甚至从来没有过像别的男人那种血气方刚的冲动。 他知道现在有一个很流行的名词叫：禁欲。 但他清楚自己不是。 他只是不喜欢女人，也没有想过要找女人去发泄，也因为他没有多余的精力。 傅少北不是花花公子，尽管他长了一张足以让天下女人为之疯狂的面孔，可事实上，他是很厌恶女人的。 他觉得女人这种生物是愚蠢的。 她们不仅四肢不发达，连头脑也简单得可笑。 每次看到这些女人们看到他的脸时露出那样惊艳的表情，傅少北都是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一眼。 像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到他的青睐！ 傅少北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女人能吸引住他的视线。 直到……遇到了她。 在医院的那一面，只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而他却是见过她的。 那是一场他亲眼目睹的车祸。 一辆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卡车闯了红灯，直接将走在斑马线上的少女撞得飞了起来。 少女纤细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重重地砸在他的车窗前面。 那张满是血污的血在他的眼前放大。 肇事车辆根本没有停留，很快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让他不禁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蓄意的谋杀。 可当时没时间让他思考别的，他飞快地下车，将重伤的少女放进后车座，飞快地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撞伤少女的司机。 傅少北没有解释，他默默地支付了少女所有的手术费用和后续治疗的费用。 少女没有死，但却失去了意识，变成了植物人。 第4164章 翘班 傅少北没有再去医院，却吩咐身边最得力的特助将少女送进了自家的医院，住进了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 少女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问心无愧，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少女能不能清醒过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他也不是很关心。 他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直到有一天彭俊凯给他打来电话，说那个少女苏醒了。 傅少北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医院。 他要告诉这少女，自己并不是那场车祸的肇事者，而真正的肇事者已经逃之夭夭，或许这少女应该知道是谁想要害她。 尽管傅少北没有去调查，但第六感告诉他，那不是一场普通的事故。 那辆大卡车出现的太突兀，而那一段正好又是监控的死角，没有拍下车祸现场的录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也根本没时间去记下卡车的车牌。 但这关他屁事！ 少女和他素不相识，他却为她支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他已经仁至义尽。 可就是在医院他见到这少女的第一眼，他就狠狠地震了一下。 心脏某处似乎有电流通过。 丑！ 这少女丑得像一只鬼！ 可他的目光却牢牢的被这丑陋的面容所吸引，或许，他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眼睛。 她的脸瘦得出奇，颧骨高耸，皮肤枯黄，可那双眼睛！ 他简直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那双眼睛。 算不得有多美丽，可却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让他平静多年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波漾，而且很快就汇成了滔天巨浪。 强烈的震撼让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傅少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医院，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坐在办公室，面前的落地窗能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可他却无心工作，将所有的卷宗都推到了地上。 他烦燥不安，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只困兽。 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少北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坚固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角，而那道裂隙正在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他觉得心悸。 他努力想要平复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可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平时让他精力四射的工作变得枯燥无味，他只看了两个报告就丢在了一旁，然后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他这异样的举动惊呆了公司的所有员工，包括彭俊凯在内。 boss这是肿么了？ 工作狂一般的傅少北是公司所有人心目中的偶像，因为他工作起来，好像从来不知疲累。 他能开气一口气开十二个小时仍是精神翼翼。 他还和国外的头脑开视频会议一整个通宵，第二天仍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公司里。 他整整三年没有休息过一天。 “工作狂魔”是所有人背地里送给他的外号。 可这个工作狂魔却翘班了！ 傅少北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浮起一丝浅笑。 第4165章 找个更合适的时间 他现在的感觉很满足。 整个心都被填得满满的。 这是任何工作都无法带给他的满足感。 他愿意就这样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一辈子。 甚至碰都不碰他。 傅少北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可现在，他却觉得以前所有的日子都白活了。 以前的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只知道工作。 而现在的他，因为一个女人，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的心脏在怦怦跳着，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在血管里沸腾燃烧，他甚至觉得天都变得格外的蓝，阳光也变得金灿灿的。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都焕光着异样的光彩。 这一切的所有变化，都是因为有了她！ 傅少北没有爱过，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这样的美妙，让人如饮琼浆，明明没有喝酒，却醺然欲醉。 每一次想到她的时候，他心头都会甜甜的像是吃了一勺蜜。 每个夜晚他躺在床上，都会在脑海里回想她的笑貌，她明亮的眼睛，花瓣一样的脸庞，鲜果一样诱人的红唇。 想着想着，他会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他的女人！ 他心想，原来心里藏着一个人，感觉这样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俯身，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她的脸旁，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 她在梦里蹙着眉，好像还因为不久前的事而委屈气愤，让他心疼又好气。 他就是气着了，吓吓她，真的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她瞪着他的眼神，居然比他还凶狠！ 像只猎豹！ 但是，就算她是只猎豹，也是他心里再可爱不过的小豹子。 他愿意把她放在掌心里宠的小豹子。 * 沈凝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 她在梦里感觉到有些冷，但很快就不冷了，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港湾，靠在那个港湾里，她睡得无比安心。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她才醒了过来。 慢慢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房间。 她一惊坐起，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她的胸前拥着一床轻薄又暖的蚕丝被。 怪不得她会在梦里觉得温暖，原来是这床被子。 沈凝慢慢回过神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傅少北把她抱到这间房放在床上，再然后，她实在太困太累了，就睡了过去。 她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然后很快就松了口气。 所有的衣物都穿得好好的，只是布满了褶皱，完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看来那个男人没有趁她睡着就占她的便宜。 但这并不能平息她心底的愤怒。 她的唇还红肿着，一丝丝的疼。 虽然他没有把她吃掉，但他的力气大得超乎她想象，她发现自己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婴儿。 他没吃掉她，并不代表他不想吃，只是他还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吃她而已。 第4166章 当场抓包 沈凝想到这里，后背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行，她要马上离开这里，逃开这个魔窟。 她跳下床，光滑白皙的脚掌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息。 鞋呢？ 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鞋子，这才恍惚着想起，傅少北把她压在地毯上，她用力挣扎的时候，鞋子掉了，但她完全没留神到。 沈凝悄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走廊上也铺着厚厚的白色长毛地毯，她赤足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她一步步下楼，站在楼梯上往下看，客厅里也没有人，只有她的一双鞋子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口的玄关架子上。 咦，傅少北呢？ 走了不成？ 下了楼梯，沈凝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包包，忙过去拿起来，打开一看，手机和什么都在其中。 看到手机她的心就定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手机上会有定位，就算傅少北走了，她也可以叫车离开。 她正猫着腰踮着脚，像作贼似的悄眯眯往门口移动的时候，她听到了傅少北的声音。 “醒了？”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离她应该有十米左右，却让她浑身一僵，抬起来的脚顿在了空中。 完了，逃跑被当场抓包！ 沈凝的脸不由一红，但她很快就静下来，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想回去。”她板着一张脸道。 “嗯，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傅少北看了她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 接着里面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沈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出现在她面前的傅少北和平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居然系着一条小熊围裙，滑稽得很，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 难不成他亲自下厨作菜？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会作菜？ 沈凝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好奇心促使她向厨房走去，探头到门口中一看，只见傅少北正背着她在切菜。 他切菜的样子很认真，头微微偏垂着，手臂上卷起了半截衣袖，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皮滑光滑细致。 沈凝居然这样子的傅少北看起来很养眼。 虽然他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但沈凝认为，他的背影远比他的正脸还要好看。 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傅少北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来。 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庞，幽黑而狭长的眸子，眼底在看到她的时候，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让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多了几分温暖的味道。 “饿了是不是？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他的声音里也含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沈凝本来想拔足就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鬼始神差地点了下头，同意了。 傅少北的眸子里笑意更深了深，让他的脸看起来容光焕发。 沈凝顿时懊恼起来。 她虎着脸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傅少北的气。 第4167章 这是什么鬼？ 自己也太没出息了！ 刚被他那样欺负过，马上就没骨气的留下来准备吃他做的饭。 但她很快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很靠谱的理由。 他这么强势霸道，怎么会容许她说走就走？ 她这不是妥协，而是暂时的屈服，不去招惹他的虎须。 只要顺着他的毛捋，他就会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绵羊。 这可是傅笑薇亲口传授她的经验。 沈凝等了没多久，傅少北就从厨房里出来，将做好的菜一道道摆在餐桌上，然后叫她去吃饭。 她抱着不触怒他的想法，来到餐桌前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四菜一汤，热气腾腾。 只是，她的嘴角一抽。 她面前这道黑乎乎的菜是什么鬼？ 见沈凝直勾勾地看着那道菜，傅少北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难得的飞上一抹红色。 他飞快地拿起那盘菜，倒进了旁边的垃圾筒。 “这道番茄炒蛋没炒好，你先尝尝这个汤。” 那是番茄炒蛋？ 沈凝惊讶地瞪大了眸子，这么简单的一道菜居然被他做成了那个样子，她真心替番茄和鸡蛋默哀。 这道汤看上去还不错，最起码没有黑乎乎的颜色，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 下一秒，她就把嘴里的汤喷了出去。 幸好傅少北坐在她身边，否则非被她喷个满脸花不可。 “这、这、这是什么汤？”沈凝漱了半天的口，还是觉得嘴里阵阵发苦。 她这是肚子里没食，否则她非吐个翻天覆地不可。 饶是这样，她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反胃的感觉。 “鲫鱼汤，不好喝吗？” 傅少北疑惑地皱了下眉，这道汤他可是严格按照食谱上的做法熬的，足足熬了一个多小时。 沈凝皱眉抿唇：“你自己尝尝。” 傅少北依言拿汤羹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紧接着，他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太他娘的难喝了！ 这又苦又涩的是什么鬼！ 傅少北气得抓起旁边的菜谱，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走过去将一整碗汤全都倒进了下水道。 “骗人的食谱，真吭人！”他气得一张俊脸都红了。 因为他的做法一丝不苟，没半点误差。 虽然他是第一次下厨，但他相信自己这样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虽然番茄炒蛋的火候因为没掌握好将鸡蛋炒糊了，可这道汤他可是信心十足的。 沈凝看着他那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是不是没剖鱼肚子，整条鱼放进去炖的？” 傅少北看着她，纳闷道：“是啊，鱼还要剖肚子吗？” 一听这话，沈凝不由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表面看着聪明，实际是个厨房大白痴！ 傅少北不放心，又尝了尝另外的两道菜，觉得总算可以下咽了，这才推到她面前。 “唔，先吃这两道菜吧。” 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仍能让她看出眼中的一丝尴尬。 本来想在她面前露一手，没想到演砸了。 这两道菜一个是香菇炒肉片，另一个是耗油生菜，都是最普通的菜。 第4168章 求表扬 虽然傅少北提前尝过了，可沈凝吃过亏之后，哪敢轻易下筷。 她先是提心吊担地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道菜，发现那肉片切得和肉块差不多，生菜也炒得老了，但看上去还算正常。 挟了一点放进嘴里，总算没有什么怪味儿。 她实在是饿了，虽然这菜的味道不咋的，她还是风卷残云般的将两道菜都扫荡了个精光，还吃了一大碗白米饭。 别说，傅少北的菜做得不咋的，但是米饭却焖得喷香，一粒粒的像雪白的珍珠。 事后沈凝才知道，那不是傅少北的手艺好，而是因为他用来焖米饭的锅好，绝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看到她把自己做的菜吃得一点不剩，傅少北的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虽然他两道菜都只吃了一小口，可他心里那个美，比喝了两大碗蜂蜜还要甜。 “好吃吗？”等她吃完了最后一口，傅少北立刻就问。 沈凝看他一眼。 他脸上分明挂着“求表扬”这三个字。 “不好吃。” 沈凝实话实说，否则她的良心会痛的。 傅少北俊颜一沉。 不好吃你还全吃了？ 他心里吐槽。 “下次我保证让你说好吃。”他语气笃定地道。 下次？ 沈凝永远不想和他有下一次。 但她知道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来。 “饭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嗯，等我换件衣服就送你。” 傅少北果然说到做到，他起身走上了二楼。 沈凝以为他很快就会下来，哪知道等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长长的走廊上，有厚厚的羊毛地毯，他走路的时候应该没有发出声间，可她却像是有第六感一样，猛的抬头向楼上看去。 傅少北正拾级而下。 他应该是洗了一个澡，乌黑的头发半湿不干，每个发丝都发着亮光，走廊的窗户开着，有风吹了进来，扬起了他的发梢。 乌发下，他的眼眸乌黑深敛，像是两汪深井，看不出心思。 他穿着一身手工订制的深色西装，将他挺拔伟岸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凝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所有男人中，把西装穿得最好看的一个。 当然，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薄墨言穿西装的样子，她想如果薄墨言要是穿上西装，一定会比傅少北更好看。 但就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惊艳。 傅少北不光一张脸孔生得完美无瑕，他的身材也是好到无以复加。 宽肩膀，大长腿，窄腰劲腹，全身的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处。 沈凝看得都有些嫉妒起来。 老天真是够厚待他的，给了他这样一副好皮囊！ 坐在他的车上，沈凝习惯性地转头看向窗外，并不是因为窗外的风景有多好看，而是她想躲避身边男人那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眼神。 像是随时要把她吃掉一样。 傅少北没有发动汽车，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向自己。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这次我没有动你，但下次，”他语气沉沉，眼底闪动着危险的信号，“我不敢保证。” 第4169章 开玩笑的吧？ 沈凝差点被气哭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傅少北还更不要脸的。 能把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他凭什么！ 她气得把脸扭向一边，懒得搭理他。 可傅少北指上加劲，再将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神情无比严肃。 “我不是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沈凝气结，冲口而出道：“他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和他在一起才叫光明正大，我和你算是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她一气急，又将傅笑薇的话抛到了脑后。 要是他真的敢动她，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傅少北没有说话，但能听得出他呼吸变粗变重，他的火在噌噌噌地往上冒。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她压在身体下面，然后用行动告诉她，他才有资格。 可他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 “你真的喜欢他？”他低沉着嗓音问。 声音里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沈凝心里一惊，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明明只要顺着他，他就不会发疯，可她怎么就是控制不住，总是会惹到他。 这头狮子一发起疯来，会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深吸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我没说喜欢他，只是我和他订了婚，这是事实。” 傅少北心里的火气果然又降了几分。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容置喙地道：“那就退婚！” 不等她说话，他就紧接了一句：“你不会是舍不得这门婚事吧？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他，我也会把你抢过来，你是我的人，只属于我一个人！这辈子要嫁也只能嫁给我！那家伙能给你的，我全都可以给你，比他给你的还要多十倍！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语气狂傲，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逼面而来。 自大狂！ 沈凝心里回了他一句，本来想反驳，可转念一想，她又改变了主意。 她两眼放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又惊又喜的模样。 “你说的是真的？我想要什么就可以给我什么？”她仰起一张拜金脸。 傅少北肯定道：“说，想要什么？” 沈凝眼珠骨溜溜一转，指着车窗外面的三层别墅道：“我喜欢这栋别墅。” “好！” 傅少北非常痛快地答应一声，松开手，下车，打开车门将她也拉了下来，大步走到门边。 那是指纹锁，他直接给她录入指纹，然后又道：“密码是你生日的后六位数，记住别忘了。以后这房子就是你的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明天你把证件给我，我找人去办过户。” 沈凝目瞪口呆。 这里是什么地段她不清楚，但是她看到周围的风景如画，只稀稀疏疏地盖了几幢别墅，也知道这里的房价不会便宜。 在京城随便一处这样的别墅小区都是寸土寸金。 这一栋花园别墅，怕不值好几个亿？ 他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将好几亿的别墅送给她…… 开玩笑的吧！ 第4170章 喂甜枣 “你……你……”沈凝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本意是想让对方认为自己是个抱大腿的拜金女，没想到他说送就送，还催她去办过户。 看样子，送别墅他是认真的。 沈凝心里默默吐了句槽，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这一下砸得够疼的，现在该怎么收场？ 真的要了这房子？ 她怕自己噎死。 “我开玩笑的，就是试试你的诚意，这别墅我不要。”沈凝憋了半天，终于拒绝道。 傅少北盯着她，皱起了眉：“为什么要试？我的诚意表现得还不够？” 沈凝被问得无言以对。 她想起他在拍卖场上随便就拿出三亿拍了一对三百万的表，现在想想他送几个亿的别墅给自己，还真是不算什么了。 有钱，就是任性！ 她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自己是抱上金主的大腿了，如果真的跟了傅少北，她这辈子都花不完他的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真的那样，她和他豢养的笼中鸟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她这一辈子就沦为他的玩物，永远没有自由。 不自由，勿宁死。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不矫情了。 “别墅我不要，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等薄老爷子的病治好了，我会提出退婚的。” 沈凝给他喂一颗安心丸。 果然，她一说完之后，傅少北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这别墅平时也空着，你住酒店也不方便，不如就搬到这里来住。”他提议道。 沈凝吓一跳，她才不要住到这里来，来了岂不是羊主动投进虎口？ “你放心，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绝对不会住进来。”他又道。 那她也不住。 本来她想真的要了这栋别墅，看他肉疼不肉疼，后悔不后悔，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要了容易，还起来难。 如果到时候他不肯收，两个人誓必还要牵扯不清，能少一事就绝不多一事。 “不用了。”她还是拒绝。 傅少北就脸色一沉，不高兴了。 沈凝忙再喂他一颗甜枣：“这别墅在你名下和在我名下也没什么区别，再说，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我要是住在这里，我爸肯定不同意。” 傅少北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有道理。 现在她的身份是沈家的女儿，自己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能让她搬出沈家和自己同居，更何况他家里的情况还那么复杂。 他想起彭俊凯递交上来关于她的资料，一个后妈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啧！ “好，不过要是你那个后妈和妹妹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们。”他想起上次她遇险的事情。 虽然那三个家伙都被他处理了，但是罪魁祸道还在逍遥法外。 看来，是时候对付了。 沈凝摇头：“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欺负我。” 她的事情，她要自己处理，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尽管她知道，只要傅少北一出手，怕是能灭得陈明丽母女三人连渣都不剩。 第4171章 直男的表达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想要得知母亲去世的真相，她总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母亲的身体虽然说不上有多健康，但也不柔弱，怎么会生了一场急病就去了呢？ 她甚至都没听完母亲的最后一句遗言。 最可疑的是，母亲刚去世没多久，陈明丽就带着一双女儿嫁进了沈家。 那一双女儿一看就是沈青山的骨血。 傅少北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阵高兴，但也有些委屈。 自己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还不够？ 不过她说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欺负她，是不是说，她只让自己欺负，别的男人都没门？ 包括那个薄墨言在内！ 这样一想，傅少北更高兴了。 他心情好也不掩饰，直接凑过去亲亲她的脸。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干出欺负你的事，不过你只准让我一个人欺负。” 这话真是矛盾。 沈凝看他一眼。 这就是直男的表达方式？ 矮油，还真是让她另眼相看。 他对她的好，全是掺了蜜的毒，她可不想碰。 * 傅少北果然说到做到，没有再纠缠她，赶在天黑之前把她送回了酒店。 沈青山就在大堂里等她，他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自从沈凝离开之后，他的一颗心就悬着，有欢喜也有担心。 弄得他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中午过后，沈凝一直没回来，沈青山反而高兴起来。 一定是薄家留小凝吃饭！ 这说明薄家很喜欢小凝啊，小凝回来得越晚，就越有戏！ 后来他在房间里呆不住了，直接跑到酒店大堂来等着，他甚至希望这个女儿最好一晚上别回来，被薄家留宿，这样女儿嫁进薄家就更有戏了。 可事与愿违。 六点刚过不久，他就看到女儿从玻璃门走了进来。 沈青山忙起身抻着脖子向外面看去，正好看到一辆拉风之极的黑色跑车刚刚开走。 不用问，一定是那辆车送女儿回来的。 能开得起那样豪车的，是薄家人无疑，说不定还是薄公子亲自相送呢。 沈青山高兴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 “爸，你怎么在这儿？”沈凝一进酒店大堂就看到了傻笑中的沈青山，微微惊讶。 沈青山笑呵呵道：“爸不放心你，所以在这儿等你回来，小凝，吃饭了吗？饿不饿？走，爸带你去吃大餐！” 他变得这样大方，沈凝倒有些不习惯。 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 “好啊。” 沈凝一口答应下来。 要是陈明丽和沈如芸母女俩知道父亲带自己吃大餐而没她们两个的份儿，怕是会气吐血。 只要能让这两母女添堵的事，她就愿意。 沈青山带她去了酒店顶楼的餐厅。 整个餐厅呈圆形，整圈都是落地长窗，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俯瞰京城的夜景，环境优美，收费也十分可观。 沈青山却一点也没考虑价格的问题。 虽然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让他看了心中一抖，但他觉得这钱花得值。 “小凝，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给爸省钱。” “好。” 第4172章 两渣 沈凝也没客气，照着菜谱上最贵的点了几个菜。 沈青山不但不觉得心疼，反而很高兴。 女儿现在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大气了，点的菜都是这么的……不凡，让人刮目相看。 菜很快就送来了。 沈凝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菜的味道及不上价格，但是和傅少北烧的那几道菜比起来，简直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沈青山也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向女儿询问去薄家的情况。 他心情很忐忑，生怕女儿生气。 昨天他还冲着这个女儿大发脾气，还差点伸手打了她，要是他真的动了手，他怕是肠子都得悔青了。 所以他今天才决定大出血，请女儿吃顿贵的，表示一下歉意。 当然，表达歉意是次，主要的还是想知道女儿究竟有没有拿下薄老爷子和薄大公子。 沈凝明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却故意带偏，说的全是她给薄老爷子推拿时候的情况，一个个专业的医疗用语听得沈青山一愣一愣的，云山雾罩，完全不懂。 可他还得不配合的微笑点头：“嗯嗯嗯。” 听了一通，半点有用的没听到。 沈青山郁闷了。 一顿大餐吃得沈凝很满足，沈青山却吃了一肚子瘪。 两人下楼回到所在的楼层。 沈凝站在沈青山和陈明丽住的房间门口，故意提高了声音： “爸，顶楼餐厅的菜真的很好吃，明天咱们还可以再去吃吗？” “可以，当然可以。”沈青山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只要你喜欢吃，想吃什么都行，爸高兴。” “谢谢爸。” 沈凝像个害羞的小女儿一样，腼腆地笑了笑，又引起了沈青山心里的一阵疼爱和怜惜。 这个女儿真好，又懂事又争气，娇羞腼腆，在外面给他争面子，在家里又像小鸟依人一样可爱，这才叫女儿呢。 他又想到沈如芸和沈若彤，这两个女儿一个就知道买买买，一个就知道炫炫炫。 和沈凝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一比，简直就是两渣！ “明天还要去给老爷子治病吗？”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沈凝点点头。 “那你快去休息了，好好休息才有充足的体力和精神，明天千万不能马虎。”他叮嘱道。 “我知道的，爸，那我去睡了。” 沈凝冲他摆摆手，拿出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青山用慈爱的目光送她，直到她关上房门，他才拿出自己的房卡，正准备刷卡进门，房门却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 陈明丽脸色很不好看，带着怨气质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和小芸都在等你，我们两个都没吃饭，一直饿到现在！” 沈青山推开她，不以为意地道：“是吗？那你们就出去吃吧，或是点了外卖送回来也行，我已经吃过了。” 虽然那笔餐饭花掉了他两个月的工资，还什么话也没套出来，他还是觉得值。 只要宝贝女儿开心，他明天还可以再带女儿去吃。 现在在女儿身上不管投入多少他都不觉得心疼，反正女儿一嫁进薄家，他所投的这些必会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 第4173章 看门的叭儿狗 看到沈青山的样子，陈明丽更是气得要命。 她刚才在门里已经听到沈凝说的话，他们是在顶楼餐厅吃的饭！ 顶楼餐厅那是高档消费场所，她只是听听，压根就没敢打去那儿吃饭的谱儿。 可丈夫居然带着死丫头去了，还不叫自己母女，分明把那死丫头当是亲生的，自己母女成了外人。 这叫陈明丽如何不恨，如何不堵？ 她本来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气也气饱了，就算给她龙肝凤胆也吃不下。 这一晚上，沈凝睡得很好很香。 而隔壁的三个人都没怎么合眼。 陈明丽和沈如芸是气的加饿的，两人都没吃晚饭，连气带饿，更是睡不着。 沈青山却是美的。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做美梦，想到一旦小凝嫁到了薄家，那么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青云直上，官途一片坦途，说不定还会被调到京城来当官儿。 那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他越想越美，闭着眼睛呵呵地笑出了声，把躺在他身边饿得前心贴肚皮的陈明丽吓一跳。 听到丈夫的笑声，她心里更堵了。 第二天，晨曦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暖暖地落在沈青山身上，他一惊而起。 忙忙的起身梳洗，把他身边直到早上才合眼的陈明丽也给惊醒了。 “老沈，你起这么早干什么？”陈明丽揉着眼睛，捞过手机一看，才刚七点。 “不关你的事。” 沈青山不耐烦的语气，自顾自梳洗好了，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陈明丽也睡不着了，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门口的猫眼儿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 她以为沈青山是出去办什么要紧事儿，哪知道丈夫穿戴整齐，却根本没离开，就站在沈凝那死丫头的房门口，站得直挺挺的，活像只给那死丫头看门的叭儿狗！ “啊啊啊！气死我了！” 房间里的陈明丽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能冲出去将沈青山骂个狗血淋头。 现在丈夫的眼睛里只有那死丫头一个，当她们母女都是死的，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她手指握在门把上，还是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勇气冲出去。 现在她还得依附沈青山，要是惹毛了丈夫，她们母女就啥也捞不动，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沈凝六点就准时起床，然后换了衣服出去跑步，七点半回到酒店准备冲个澡再去吃早饭。 哪知道却看到沈青山西装笔挺的站在她的房门前。 “爸，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早？” 沈青山回头看到她，脸上笑成了花：“唔，你起来啦？走，爸请你吃早饭去！” 沈凝：…… 她这是成了香饽饽了？ “好，不过爸你等我一下，我刚才跑步出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送上门来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反正给沈青山省下来的钱，一个子儿也落不到她的口袋里，都会被陈明丽搜刮走。 更何况父亲的钱有一大半是外公和妈妈留下来的，沈凝花起来心安理得。 第4174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洗，爸就在这等你。”沈青山笑得更是慈祥。 沈凝笑了笑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二十分钟后，她神情气爽，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 她将手挽进沈青山的臂弯，冲他甜甜一笑：“爸，咱们走吧，不过昨天是爸请客，让爸破费了，今天的早饭我请爸！” “胡闹，你又不赚钱，请什么请，还是爸请你，你想吃什么只管说，要不咱们还是楼上的餐厅吃自助？想吃什么有什么……” 沈青山揉揉女儿的短发，神情声音里全是慈爱和宠溺。 除去女儿的可用价值，女儿本身也是非常可心的，尤其是挽着他胳膊的这个举动，让他的心暖得不要不要的。 记得还在女儿小时候这样挽过自己。 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女儿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心里感慨着。 “……啊啊啊，气死我了！” 房间里的陈明丽眼珠子差点从猫眼儿里蹦出去，看着那对神情亲密的父女越走越远，她的肺真要被炸裂了，每根头发丝都透着醋意和恨意。 再这样下去，那死丫头就要把丈夫的心全都抓走了，以后自己和小芸小彤在丈夫心里再也没有半点地位了。 沈家的家业就会落进死丫头的囊中了！ 陈明丽如何能够甘心？ 她做小伏低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重新拢回丈夫的心。 沈凝和沈青山吃完早饭，沈青山亲自把她送到酒店的大门口。 他是想见见薄家的人。 要是今天薄大公子又是亲自来接小凝的话，那他心里可就更有了底儿。 哪知道薄墨言没来，连那个年轻少校也没出现。 只有薄家的司机等在酒店门口，一看到沈凝出来，就笑着迎了上来。 沈青山很是失望，但他没有流露出来，又当着司机的面前叮嘱沈凝：“一定要治好薄老爷子，给咱们沈家争气！”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 沈凝心中暗暗好笑，却认真的点了下头。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给老爷子推拿，她许下过承诺，今天之后，老爷子就能下床走路了。 到了薄家，她又见到了一群熟悉的人。 十几名西医专家们不请自来，在客厅里坐了一堂。 看到他们，沈凝的唇角不禁微勾。 这些人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也好，就让他们看个够好了。 伍思树一见到她就赶紧上前，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沈丫头，你看到这阵仗了吧？” 沈凝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伍思树道：“这些人是来看你的笑话的，你给我透个底儿，老爷子的腿今天真的能下床走路？” 他在薄家住了两个晚上，虽然老爷子的精神状态很好，饭量也比以前大了，也不再嚷嚷着腿疼，可他那条伤腿还是不能动不能弯，下床的时候都得要人搀扶或是拄拐。 沈凝的推拿针炙加药疗是有效的，这点他可以肯定，也看出来了，可要是说再经过一次推拿就能下床正常行动，还是太不靠谱了。 第4175章 见证“奇迹” 伍思树暗暗为沈凝担了把冷汗，他太了解这些专家们了，平时被人吹捧到了天上，一个个自大成狂，拽得和二五八万一样。 他们就等这样一个机会来狠狠打沈凝的脸呢。 沈凝微微一笑：“您老就放心吧，我说过的话哪有不作数的。”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伍思树也只好把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沈凝上了二楼，进了老爷子的房间，伍思树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也尾随上楼来的专家们，暗暗生气。 这群人不请自来就像苍蝇一样，真讨厌！ 专家组长刚一进房间，就迎上前和薄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两天不见，您气色大好了！我们来给您老人家复诊来了！”他笑容满面，热情洋溢地说道。 薄老爷子见到他们这一大帮子人，立马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对他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地道： “是吗？你看出我气色大好了？你不是西医吗，什么时候也学会中医望闻问切这一套了？” 一句话讽刺得专家组长脸都没地方搁，瞬间变成了猴屁股。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专家们也都羞愧的低下头不语。 沈凝和伍思树对视一眼。 牛！ 老爷子就是牛啊！ 专家组组长被薄老爷子一句话怼得答不上话来，讪讪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辈子他都没这么尴尬过。 这时候还是薄夫人出现，替他打了个圆场：“爸，专家们也是一番好意，关心你的身体。” 她转向专家组长，微笑道：“你们太有心了，多谢。” 薄夫人的大度和宽容化解了专家们的尴尬，专家组长堆出一个笑：“薄夫人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他们对薄夫人登时好感倍增。 薄老爷子哼了一声，虽然不待见这些专家们，却也没出声赶他们离开，专家们于是就厚着脸皮继续留在房间里。 他们所有人都盯着沈凝。 因为两天前她可是夸下了海口，三次治疗结束，老爷子就能下床走路。 他们要亲眼见证这个“奇迹”！ 当然，没人相信这奇迹会发生，他们是来看沈凝的笑话，顺便看老爷子是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然后他们再依照之前的约定，把老爷子送进医院，进行截肢手术，这样才能保住老爷子的命。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忍辱负重，为的都是老爷子好。 可老爷子却偏偏不领他们的情。 哎，医生难为啊！ 专家们心中感叹。 沈凝没有理会专家们的那些小心思，对薄老爷子道：“现在开始治疗，您准备好了吗？” “早就做准备好了，开始吧。”老爷子笑道。 本来严峻的面容在看到沈凝的那一刻，就化作了春风，看得薄夫人又是好一阵嫉妒。 沈凝不慌不忙的开始推拿，手法和前两次没什么异样。 老爷子闭着眼睛，感觉却和前两次大不相同。 第一次推拿的时候，他觉得腿上的毛孔好像被打开了，有一丝凉气透进去。 第二次，凉气变成了暖风，很舒服。 可这第三次一推，他就觉得右腿开始发热，而且是由里而外，好像血管里的血液在沸腾。 第4176章 十分钟 咦，真是神奇！ 老爷子本来还存着的三分疑心也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说不定今天治疗结束，自己真的能下床走路。 沈凝推拿完了之后，取出针炙包，准备施针。 薄老爷子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那条右腿。 看上去一切如常，没有半点变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整条右腿烫得可以在上面烙饼了。 就像是被火烧灼过，但只是烫，又不疼，烫得他还很舒服。 瞧着老爷子呆呆的模样，专家们心情都很复杂。 看样子老爷子也知道这推拿不管用，期待了三天，最后等待老爷子的结果还是要截肢。 老爷子一定很失望。 他们都很同情老爷子，谁叫他信错了人。 沈凝还是没有理会众人，自顾自的给老爷子施针。 二十分钟后起针。 然后伍思树已经将煎好的药送了进来给老爷子。 老爷子端起药碗，并没像前两次那样一口喝干，而是看向沈凝： “丫头，你说过，我喝完了这碗药就能下床走路，这话不假吧？” 沈凝抿唇一笑：“当然，我说话算话，您喝了这药，再休息十分钟就可以下床了。” “好！” 老爷子一听，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了药，他就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右腿，连每日必吃的九转乌梅都忘了。 沈凝见状，又是笑了笑：“老爷子，您先静卧片刻，让药效发挥作用，十分钟就好。” 老爷子心里早就像猴爪儿抓一样，别说十分钟，他连一分钟都要憋不住了。 像他这样一个行动规律的军人，自律了几十年，每天都按步就班的规律生活，突然腿不能动了，被硬生生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憋也憋坏了。 要是别人劝他，他准不听，可沈凝一说，他就立马静卧在床上，还闭上了眼睛。 沈凝也没有说话，将用过的银针消了毒，放回了针炙包里，脸容平静，一点也没有焦灼之意。 看得伍思树都为她着急起来。 万一十分钟之后，老爷子还是下不了床，怎么办？ 薄夫人坐在沙发上，眼中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专家们却谁都坐不住，他们站成了两排，一会儿看看老爷子，一会儿又看看沈凝。 沈凝收好了针炙包，目光对着房间轻轻扫了一圈，然后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失望。 她没看到薄墨言。 按理说，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他应该会出现的。 他没来，是不是接到了任务？ 沈凝不知道薄墨言隶属于哪个部队，但她知道，军令如山，只要接到命令，就算有再紧急的事情也必须要服从军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凝不觉得，可是伍思树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似乎刚眨了一下眼睛，十分钟就到了。 专家组长看了看手表，说道：“十分钟了。” 伍思树不禁瞪了他一眼。 用他提醒？当大家没眼睛吗？ 床上的薄老爷子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向沈凝：“丫头，我可以下床了吗？” 第4177章 感觉，太棒了 沈凝笑着点了下头，走上前扶住老爷子：“您的腿刚刚才好，不能多走，只可以在房间里转悠转悠，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要是您能做到，那我就同意您下床。” 薄老爷子瞪眼道：“你这丫头居然管到我头上来了，五分钟不够，十分钟！” 沈凝笑着摇头：“您是病人，不可以和医生讨价还价，就五分钟。” “好，五分钟就五分钟，依你依你。” 老爷子无奈地妥协。 周围的人已经全都听傻了。 军神薄老爷子是什么样的火爆脾气，向来说一不二的，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几时听过别人的劝？ 怎么在这丫头的面前，老爷子的脾气就全没有了？ 这丫头也太牛掰了吧！ 沈凝就松开了手：“那您自己下床吧，小心点。” 薄夫人立刻走上前，不满地瞪了沈凝一眼，埋怨道：“老爷子是病人，你怎么说松手就松手呢？爸，我来扶您起床。” 薄老爷子却一摆手推开了她。 “谁都不要扶我！我老头子又不是残废，不需要人扶，我自己能走！” 薄夫人的一张脸登时臊得通红。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转头狠狠剜了沈凝一眼。 都是这死丫头害自己丢脸。 沈凝知道薄老爷子要强好胜的脾气，再加上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对老爷子这条伤腿的恢复情况更是心中有数，所以她才会大胆的放开手，让老爷子自己行动。 看到薄夫人都被老爷子呵斥了，本来想上前帮忙的专家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们就亲眼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老爷子先是试着将那条病腿慢慢移到了床边，然后左脚先落地，再是右腿。 看得出来，他的右腿还是不怎么灵活，很僵硬，行动也很缓慢，但他的右腿真的能动了。 老爷子双足着地，两眼放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但他还是不太敢迈步，怕一迈步，这条腿就会再次犯病。 沈凝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鼓励道：“您走一步试试看。” “好！” 老爷子这个人遇强则强，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他吸了口气，开始迈出右腿，走了一步。 咦！ 不疼！ 老爷子一开始还有些忐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可他越走越觉得右腿很有力气，越走越是高兴，最后竟不知不觉的加快了速度，在房间里转起了圈子。 “……” 看到这一幕，专家们个个都变成了泥塑的木偶。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老爷子不但站起来了，还真的行走自如了！ 专家们个个都惊住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开始觉得牙疼，脸疼，一个个从齿缝里不停的吸气。 这被打脸的感觉简直太糟了！ 薄夫人也觉得自己的脸被抽肿了，可她心中还是大喜。 只要老爷子的病能好，管它是谁治好的，不重要！ 重要的老爷子病一好，薄家的顶梁柱就又立起来了。 “丫头，你真的把我的腿治好了！”薄老爷子高兴地看向沈凝，一边咧开嘴呵呵笑，一边继续在房间里绕圈子。 第4178章 为专家们说好话 闻讯赶来的薄家下人们也全都挤到了房间门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们的下巴差点掉了，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那么多专家们都说老爷子的腿治不好了，必须要截肢，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居然只用了推拿加针炙就让老爷子下了床，行走自如了。 这事说出去，任是谁都没办法相信吧。 “哈哈哈！沈丫头，你的医术简直是神了，我老伍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哇！” 要是说所有人当中最喜悦也最兴奋的人，还真不是薄老爷子，而是伍思树。 他乐得张开了一张大嘴，不管不顾地哈哈笑了起来，半天都没合上。 就在之前他还怀疑沈凝的医术能不能奏效，现在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神奇。 更让他觉得佩服的，还是沈凝面对那么多专家的质疑和杂难，始终没有放弃那份自信，那是一种对自己医术极度自信才表现出来的镇定。 这丫头的医术，简直可以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容。 伍思树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丫头太年轻了，就算她在娘肚子里开始学医，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年的经验，怎么这医术就愣是把自己拉下好几条大街，让自己拍马也追不上呢。 且不说伍思树在这自怨自艾，专家组们的成员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拉脑袋的。 他们看到老爷子恢复了行走虽然高兴，但这远远及不上他们心中的沮丧。 因为沈凝这一举动证明了，中医就是比西医强。 他们西医所有人诊断的结果是要截肢，可人家中医愣是用推拿加针炙加汤药给治好了，这以后让他们这些西医专家们如何在医术界立足？ 传出去之后，他们的名望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波及。 怕是从这件事之后，中医就要兴起了。 但还有一件事更让他们忐忑不安，提心吊胆。 因为他们害怕老爷子来个秋后算账。 他们讨论的方案是截肢，要锯掉老爷子的一条腿，现在老爷子的腿被那小姑娘给治好了，老爷子要是想起前事，非追究他们的罪不可。 怕是以后他们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专家们个个坐立难安。 他们都后悔自己今天不该来，这不是上门来送脸给人家脸，顺便再让老爷子踢他们的屁股吗？ 这叫什么事儿啊！ 沈凝看了这些专家们一眼，已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 “老爷子，五分钟的时间到了，您现在必须上床休息，等吃了晚饭之后，可以再走上十分钟。”她拦住了走得兴起的薄老爷子，挑了挑眉道。 老爷子显然还没走够，但他还是听话的坐到了床上，红光满面的。 “对了，老爷子，正好几位专家也在，让他们给您检查一下，看您的腿是否还需要手术，他们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而且对您的病情十分上心，尽职尽责。” 沈凝声音柔婉，听得那些专家们个个心头一震。 他们不敢相信的看向沈凝，这丫头是在为自己说好话吗？ 第4179章 主刀 她真的有这么大度宽容？ 但事实告诉他们，这是真的。 老爷子本来想狠狠地打这群专家们的脸，但听了沈凝的话，他改变了主意。 他越来越喜欢沈凝这丫头了。 她长得好看倒是其次，医术高明也不重要，难得的是她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又不念旧恶，心地善良、宽容、大度又孝顺，简直是百里……不，万里挑一！ 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她更满意的孙媳妇了。 “好，就听你的。” 薄老爷子转头对专家组长道：“你们来给我检查一下。” 没有发脾气，没有瞪眼。 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却也是专家们从来没见过的好脸色。 专家组长登时受宠若惊。 “是是是，老首长，我们马上给您做下检查。” 检查的仪器早就带来了，甚至专家组长连医院的病房都安排好了，他决定亲自主刀给老爷子动手术。 可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 专家们围在老爷子身边，量血压的量血压，听心跳的听心跳，检查腿部的专家就有好几个。 虽然他们敢肯定弹片还在里面，可老爷子的腿真的就能走路了。 专家们检查完了，脸上都是一副梦游般的表情。 弹片明明还压迫着神经组织，老爷子他是怎么恢复行走的能力的呢？ 虽然做过了检查，可检查后的结果让他们更迷糊了。 “老爷子，您的腿……”专家组长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斟酌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向老爷子汇报病情。 要是说老爷子的腿好了吧，可是弹片还在里面。 要是说没好吧，老爷子又能走路了。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他实在是搞不清，也不敢乱说话。 沈凝看他一眼，接口道：“老爷子，我之前说过，您的腿要想完全恢复，必须要做手术取出弹片，他们的诊断也不算失误，如果你坚持不做手术取出弹片的话，那么我只能治得了您一时，下次再发作可就没这么容易治好了。” 之前专家们劝老爷子动手术，老爷子宁可不肯答应。 但现在他能走路之后，对沈凝已经信之不疑。 这丫头不会和专家们串通骗自己动手术，锯掉自己这条腿的。 想到这里，薄老爷子非常痛快地点了下头。 “行，就听你的，动手术吧。”他看向专家组长：“手术时间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专家组长又惊又喜，都忘了答话。 他做梦也想不到老爷子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手术了。 “丫头，你会不会动手术，要不你来给我主刀怎么样？”薄老爷子又问沈凝。 沈凝笑着推辞：“我是中医，动刀子什么的可不擅长，我向您推荐这位专家组长，他经验丰富，手术一定会非常成功。” 专家组长浑身又是一震，感激地看向沈凝。 这丫头真是不念旧恶，居然把这样一件大功劳送给自己。 取弹片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完全用不上他这样的外科专家，但是能给薄老爷子亲自主刀，这对每个外科大夫而言，都是极大的荣耀。 第4180章 留饭 薄老爷子便点了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 专家组的成员们都用羡慕之极的眼神看着他们组长。 同时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老爷子不但没有怪罪他们，还让他们的组长主刀做手术取弹片，这是不追究他们的意思啊，同时也挽救了他们的名望。 说起来，全都是这位沈姑娘的功劳。 专家们对沈凝都是既感又佩，之前的成见全消失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专家组长安排手术日期和进程，没有沈凝什么事儿了。 等专家组长敲下之后，便带着专家们告辞，离开了薄老爷子的房间，一个个兴高彩烈的，那样子像是刚打羸了一个大胜仗。 他们下楼，在楼下的客厅里正好遇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薄墨言。 他穿着军服，衣服上有灰有土，看上去摸爬滚滚得脏兮兮的，可半点也没影响他英武不凡的气质，哪怕他就是随意站在那里，也是鹤立鸡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气息，不容人忽视。 “薄少好！” 专家组长和专家们纷纷和他打招呼，态度非常热情，也不失恭敬。 谁都知道，薄家的大公子薄墨言是薄家未来的掌舵人，虽然他在军中的声威还不及老爷子，但他还年轻，再加上薄老爷子的栽培和雕琢，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薄墨言高大的身影挺立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在地毯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他对专家们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少校开口道：“几位给老首长了吗？老首长的腿如何了？” 他的态度很是谦和。 专家们都看向他们组长。 专家组长便道：“经过沈姑娘的精心治疗，老首长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而且老首长也同意三天之后动手术，取出弹片。” 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闻言，年轻少校也是脸上一喜。 他还没向薄墨言禀报，就看到薄墨言迈开长腿，大步向楼梯走去。 房间里，沈凝也向薄老爷子提出告辞，可薄老爷子却不肯放她走，非要留她一起吃饭。 她推辞了两句，薄老爷子就沉下脸来不高兴了。 无奈，她只好答应。 可一听她答应了，薄夫人的脸色就不好了，但她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流露出来，便道：“那我去吩咐吴妈多加两个菜。” 薄老爷子马上道：“两个菜怎么够，最少要加八个菜！对了，小凝你喜欢吃什么菜，你不用客气只管说，我让他们去做！” 沈凝笑道：“我什么都吃，不忌口，不过您老人家把我当饭桶了吗？加八个菜这么多，吃不完不是浪费？” 薄老爷子却笑嘿嘿道：“不会浪费的，中午墨言那小子就回来了，以他的饭量，可以吃得下一头牛，有多少能吃多少！” 一听到这话，沈凝心里咚的一跳，脸颊不觉一热。 如果她留下来，岂不是能和他一起同桌吃饭？ 薄夫人注意到她的变化，心底却是沉了沉，向门口走去，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 第4181章 麻酥酥 她在房门外遇到了正准备进门的儿子。 薄墨言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迈开大步进了房间。 薄夫人张了张嘴，本来想叮嘱儿子几句话，愣是没来得及。 她不悦地回头，瞪了房间里的沈凝一眼，心情越发不好了。 这个碍眼的丫头，总是阴魂不散，难不成真想嫁到他们薄家来当儿媳妇？ 她想了想，决定吃完饭就马上派人把这尊瘟神送走，免得和儿子多接触，万一儿子真看上她咋办。 房间里，沈凝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看到薄墨言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她忽然上前一步，拦在薄墨言的面前，没让他靠近老爷子的床。 “薄少，请留步。” 薄墨言猛然停下脚步，要是他稍慢一点儿，他坚硬的胸口就要撞到她的鼻子尖。 他皱着眉看着沈凝，没有说话，眼神却透出不解。 沈凝抬头，凝视着他墨黑深邃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您身上太脏了，有很多的细菌，老爷子快要动手术了，不能被感染，所以请您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看望老爷子比较好。” 闻言，站在门口的年轻少校不禁为沈凝捏了把冷汗。 薄少将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和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根本不容人置喙。 在军中更是如此。 从来没有一个士兵敢违背薄少将的命令。 这个女人，好大胆！ 以她这单薄的小体格，薄少将一根小手指就能拎起她来丢在一边。 哪知道他想象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薄墨言盯着沈凝看了片刻，然后足跟一转，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年轻少校惊呆了。 咦！ 什么时候薄少将听女人话了？自己不是眼花了吧？ 他只顾着发呆，忘了自己挡了薄墨言的路。 薄墨言瞪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忙让开门口，薄墨言大步上了三楼他自己的房间，洗沐更衣去了。 年轻少校也是一身汗水和泥土，想起刚才沈凝说的话，不敢进入老爷子的房间，忙不迭地下楼也找了个房间洗浴不提。 房间里，沈凝陪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吴妈就进来说开饭了。 老爷子刚恢复了行走的能力，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床上吃饭，非要到楼下的餐厅。 沈凝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反正三天之后就要动手术取出弹片，老爷子这几天只要不活动过量，是不会影响到那块弹片的。 老爷子不让任何人搀扶，自己慢慢地走下楼梯，来到餐厅。 薄夫人和薄墨言都已经到了，看到他，齐齐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薄家一直保持着军队上的作息和习惯，薄夫人虽然不是军人，但嫁到薄家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 “爸，您还坐老位置，小凝就坐在您的旁边，好不好？” 薄夫人笑着替老爷子拉开餐椅，对沈凝的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 可沈凝却看出她是皮笑肉不笑。 那一声“小凝”唤得别提多生硬了。 听得她麻酥酥的。 第4182章 巧合，故意？ 薄老爷子对薄夫人的安排很满意，他坐下之后，示意沈凝也坐下来。 “一会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别客气，这就是家常便饭，没那么多拘瑾的，我就喜欢大大方方的孩子。” 沈凝笑着坐下来：“好，那一会儿我不客气的时候，您老可不许笑话我。” 薄墨言和薄夫人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餐桌并不大，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圆木餐桌，和沈凝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这漂亮的豪宅里摆放的应该也是那种电视剧里常见到的宫廷式长餐桌，哪知道这房间里的家俱，比她想的要简单的多。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张普通的餐桌也并不普通。 桌子呈深紫色，木纹中隐隐泛着红色。 让她想起了传说中的一种珍稀木材，比红木还要珍贵得多。 但她目光只是平平掠过，没露出半点异样。 薄夫人观察她的神情，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谅她也猜不到这张桌子的价值。 饭菜送了上来，香气四溢。 薄老爷子拿起筷子，说了一声：“开饭。” 他就第一个吃了起来。 因为薄家虽然是军队作风，却十分讲究传统礼节，他不动筷，谁也不会动。 沈凝果然像她说的，一点也没客气。 她不挑食，但是遇到爱吃的就会多挟几筷子，反正桌上这么多的菜，她怎么吃也吃不光。 薄老爷子素来讲求的是寝不言、食不语，吃饭的时候谁也不开口讲话，大家就是吃饭。 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讲。 可是今天他自己却先违反了这个规定。 他一边吃，还一边和沈凝聊天，问她一些问题。 沈凝都一一作答。 看到这一幕，薄家的下人们都惊呆了。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老首长吗？ 不但不严肃了，简直可以称得上“谈笑风生、和蔼可亲”这八个字。 他们别提多羡慕沈凝了。 能得到老首长这样的另眼相看，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他们谁都想要，可谁都没有。 就连老首长最疼的大孙子，老首长都没对他露过啥笑脸！ 薄夫人一边慢慢地吃饭，一边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沈凝。 这小丫头吃饭的时候倒没有一些坏毛病，比如吧嗒嘴，比如口沫横飞，只是……她太不懂规矩了！ 第一次在他们家吃饭，就这样没规没矩，没人给她挟菜，她自己吃得欢实！ 薄夫人喜欢那种很拘谨守礼的女孩子，有大家闺秀的风度，吃饭的时候小口小口，食量不比一只金丝雀大多少。 反正她自从嫁到薄家来就是这样，每到吃饭的时候很谨慎，就连咀嚼食物也不发出半点声音。 她深以为傲。 薄墨言依旧是一言不发，默默吃菜吃饭。 菜大多数都是他爱吃的口味，只是有那么几次，他的筷子伸出去，居然和沈凝的同时挟向一道菜。 这让他不禁抬起眼来，打量了对面的女孩一眼。 如果说这不是巧合，那就是这女孩故意的。 她想要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薄墨言垂下眼睑。 她以为她是谁！ 虽然她治好了爷爷的腿，他很感激，但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第4183章 娶谁不是娶 对这门自幼订下来的亲事，薄墨言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反感。 他常年在部队，很少有在家的时候，偶尔回家也是陪着老爷子身边尽孝道。 对于结婚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老爷子提起他也没有反对。 既然老爷子让他结婚，那他就结婚，老爷子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一来是为了尽孝，二来，他对所有的女人从来没有留意过，觉得她们和一棵树没啥两样。 既然是这样，那娶谁不是谁。 娶一个让老爷子高兴而满意的妻子替他尽孝，也很好。 他就是揣着这样一个想法去的D城相亲。 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却因为这女孩子的一句话，让他的骄傲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这女孩子居然一口就拒绝了婚事。 “我想和令公子解除婚约。” 清清脆脆的声音，却像在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 他刚从外面接了电话进来，就看到一个瘦削的女孩身影背对着他，对他的母亲说出这句话。 呵呵！ 薄墨言当时心里就冷笑一声。 被拒绝，在他的人生字典里这是第一次。 他倒对这个拒绝了他的女孩子有了一丝好奇，却没有愤怒。 他没有出声，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的阴影中，没有人发现他，他却可以从很好的角度观察到客厅里每一个人的表情。 这个女孩子很瘦，头发很短，却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侧颜，他也可以断定，这个女孩就是和自己亲了娃娃亲的那个，而不是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的姐姐。 她不如她姐姐长得好看。 可能因为她太瘦。 听说她出过车祸，那么她变成这个丑样子也有情可原。 是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真的不好看，但薄墨言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她几眼，或许就因为她拒绝了他，她和他订了娃娃亲。 但是，后来当这女孩子看到他的脸时，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本来冷傲的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红，眼中还泛起了泪光，她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个名字。 墨川。 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她初恋情人吗？ 是他长了一张和她初恋情人一模一样的脸，所以她才会这样激动到失态？ 薄墨言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阵恼怒。 他讨厌面前这个女孩子！ 讨厌被别人当成替代品！ 这门亲事，他不想要了！ 薄墨言想得太久，以至于薄夫人一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就连薄老爷子和沈凝都注意到他的异常，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薄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轻声道：“墨言，这蘸料就这么好吃吗？” “……” 薄墨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筷子居然伸在一碟子蘸料里面挟个不停。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微微一热，但很快就不动声色，点了下头，将沾了蘸料的筷子送进嘴里。 看得薄老爷子忍俊不禁，就差没乐出声来。 呵呵，有意思！ 刚才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墨言这小子那两眼珠子就盯在沈丫头的脸上，这才看出了神，连菜都挟错了。 第4184章 把事给办了 只是薄老爷子知道这孙子脸皮薄，所以他把取笑的话憋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否则这臭小子非一扔筷子，羞恼地离开不可。 看来，自己这桩亲事真是定得对极了！ 薄老爷子心情大好，居然又破例多吃了一碗米饭，看得薄夫人提心吊胆的。 “爸，您的身体刚刚恢复，过两天还要手术，不要暴饮暴食。”她轻声劝道。 同时不满地斜了沈凝一眼。 以前老爷子的饭量根本没这么大，都是吃了这丫头给的什么九转乌梅，每天的食量都变得很惊人，真不知道那个鬼乌梅是啥东西。 老年人饮食讲究清淡，要吃七分饱，还得多运动，才会不容易生病。 薄夫人对养生也颇有研究。 薄老爷子不以为意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再者说了，有沈丫头这个神医在，我能有什么事！” 什么狗屁神医！ 薄夫人心里嗤笑一声。 沈凝微微笑了笑，解释道：“薄夫人，您不必担心，老爷子食量增加是正常的，是因为服了九转乌梅的缘故。老爷子以前的饮食都太过清淡，造成身体所需要的维生素非常缺失，我只好用这种方法恶补一下，这样方便老爷子术后能够尽快的恢复，等停了这九转乌梅之后，老爷子的饮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这乌梅是我用特殊方法炼制过的，可以促进消化吸收，就算老爷子吃得再多也不要紧，不会给身体机能造成负担。” 薄老爷子本来就对她极是相信，听了这话更是高兴，斜了薄夫人一眼。 “听到小凝说的了吧？我没事，以后多把心思放在墨言身上，你选个日子，抓紧时间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什么！ 薄夫人吓了一跳，忙抬眼看向老爷子，说道：“爸，这事儿不着急，再过三天您就要做手术了，等您的身体完全好了再说吧。” “怎么可能不急！你不急，我急！我急着要抱大白胖重孙子！”薄老爷子瞪眼。 薄夫人心里发急，忍不住看向自家儿子，希望他能表示一下反对。 哪知道儿子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吃饭，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这是怎么个意思？ 薄夫人心里有些打鼓。 本来她很笃定的一件事就是，儿子不喜欢沈家这个丫头，所以他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只要儿子反对，那自己再表示不赞同就是顺理成章，老爷子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 可现在薄墨言的态度却让她不那么确定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丫头治好了老爷子，儿子心怀感激，就想要娶她过门？ 万万不能！ 薄夫人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道：“爸，这件事情咱们也不能一厢情愿啊，也得征求一下沈家那边的意思，听说小凝的爸爸也来了京城，不如等您手术之后，约个时间见个面，两家人商量一下这件事，这样比较好吧？” 薄老爷一听，倒是正合心意，便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定了，等我出院之后，就两家人见个面，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第4185章 治未病 沈凝有些意外。 薄夫人会这么好？ 接着她就明白了。 薄夫人这是还没死心，还想着让沈如芸替自己嫁进薄家。 等到见面那天，她一定会尽力让沈如芸在老爷子面前露脸，以期羸得老爷子的喜欢，她还会给沈如芸和薄墨言多多制造机会，要是薄墨言喜欢上了沈如芸，那么就算薄老爷子中意的人是自己，怕是也不愿逆了孙子的心意。 只是，薄夫人也未免太高看沈如芸，也太小瞧她沈凝了。 本来她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退亲的，但她万没想到，她自幼订婚的男人居然长得和墨川一模一样。 就算他不是墨川，沈凝也不准备让沈如芸嫁进薄家。 因为她不想让这个男人被坑，她更心疼薄老爷子，沈如芸要是进了薄家的门，她非把老爷子气吐血不可。 沈凝心底还有一个不能言说的理由。 因为她不想把墨川让给任何女人。 上辈子他给了她全部浓烈的热情，她这辈子想要回报给他。 如果薄墨言真的是墨川，那他就是她的，是她沈凝的！ 吃完饭后，薄老爷子兴趣很好，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吴妈送上了茶水和甜品，几人一边喝茶吃着点边，一边聊天。 当然，主要是薄老爷子和沈凝说话，薄夫人在一旁聆听。 至于薄墨言，由始至终，沈凝都没听到他开口说话。 有人喜欢用惜字如金来形容沉默的人，沈凝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薄墨言这个人就是用金子打造的，因为他就没有说过半个字！ 薄老爷子问了沈凝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事情，对她所说的“治未病”很感兴趣。 他忽然指了指薄夫人，问道：“丫头，你说治未病是医术中最高的境界，你们的四大手法又是‘望闻问切’，其中望字排在第一位，你能不能不用把脉，只观察气色就说说她有什么病？” 薄夫人吓一跳，忙道：“爸，我没病，我的身体好着呢。” 薄老爷子道：“有没有病，你说得不算，小凝说得才算数。” 这话真让人哭笑不得。 薄夫人心中暗恼，却不敢再出声反对。 沈凝也觉得有些难堪，这让她怎么说好呢？ 不过老爷子一双虎目盯着她，显然是不想放过她，她只好道：“薄夫人，我就姑且说一说，要是说错了你别见怪。” 薄夫人抿了下唇角没有说话，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 哼，以为自己误打误撞治好了老爷子，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好，让你说，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要是说错了，可别怪我当着老爷子的面前狠狠打你的脸。 她便道：“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沈凝就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 不得不说，薄夫人保养得非常好，她平时非常注重养生，所以看上去还是肌肤滑嫩，眼角几乎没有皱纹，气色也很好。 仔细看了一会儿，沈凝道：“夫人您的身体非常好，很健康，比同龄人最少年轻了十岁。” 第4186章 牛皮吹上天 几句话说得薄夫人挺满意，但这并不能消除她对沈凝的不喜，以为对方是在讨好她。 “还有什么？”她不动声色，淡淡地问。 “您最近的睡眠不好，会经常失眠，往往一失眠就是整个晚上，只有天快亮的时候才能睡两三个小时，不过好在时间还不长，情况还不太严重，只要及时治疗的话很快就会见效，要是拖得时间长了，就不太好治了。”沈凝实话实说。 薄夫人大吃一惊，微张着嘴。 居然全对了！ 近来她的确是常常失眠。 没有失眠过的人不会知道失眠的滋味有多难受，多折磨人。 以前的她吃得好，睡得香，所以看起来也十分年轻。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她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每天早晨起来对着镜子，她都看到自己明显憔悴了许多，眼角还隐隐多了两三条细纹，害得她不得不用脂粉遮住。 要是再这样失眠下去，她怕是很快就要步入同龄人的行列了。 薄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儿，但凡是美人没有不尽力想要留住青春和美貌的，薄夫人在这方面一向自诩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她年近六十，可是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不管出席任何场合，她都是最引人夺目的那个人。 就连那些年轻小姑娘也别想压得过她去。 可一想到很快就要韶华老去，变得皱纹满面，鸡皮鹤发，薄夫人就不寒而栗。 尽管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越晚越好不是么？ 所以听了沈凝的话，她几乎立刻就激动起来。 “对对，你说得很对，我这个失眠有法子治疗吗？”她冲口而出的问，完全忘了对方是自己最厌恶和痛恨的那个人。 问出口之后，她心里又暗恨，自己为什么会失眠，还不全是拜这个丫头所赐！ 自打见过这丫头之后，她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弄得她吃不香睡不着的，什么时候这丫头滚蛋了，离得薄家远远的，再无瓜葛，她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会搬走，她也才能睡个安稳好觉。 “夫人的病还不严重，不难治，也不用吃药和打针，等我回去做一个药枕，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枕着这个药枕，会对您的失眠症大有帮助的。”沈凝想了想道。 “那就多谢你了。” 薄夫人扯扯嘴角，淡淡地道。 狗屁药枕！ 她心里大骂，不过就是江湖骗子的伎俩罢了。 薄夫人见多识广，对这种药枕之类的推销产品可以说是司空见惯，都是些夸大其辞的东西，牛皮吹上了天，可实际上半点效果也没有。 她的一个圈中好友就特别相信这种东西，经常向她安利一些神奇的保健用品，比如药枕啊，艾包啊，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可包治百病。 但是结果证明，那些统统是骗人的！ 她那个圈中好友不但被骗了钱，还耽误了病情。 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 从那件事之后，薄夫人对这种宣传得言过其实的东西就更加不相信了。 第4187章 被老爷子当枪 要是沈凝给她把过脉，再给她开点药或是针炙加推拿的，她或许还会相信几分，毕竟她是亲眼见证过，老爷子的腿就是在她的推拿加针炙下有了起色的。 或许这丫头在推拿和针炙上有点本事也是真的。 但是药枕神马的就算了。 薄老爷子却似乎很满意，对沈凝道：“好好好，那你明天再来，记得带药枕来！” 明天？ 沈凝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薄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她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根本不是想让这丫头带什么药枕来，明明是老爷子看中这丫头了，想方设法的给这丫头和自己儿子制造见面的机会呢。 自己居然被老爷子当成了枪。 她正一肚子不高兴呢，就听得老爷子又道：“丫头啊，你的医术这么厉害，不如给我这孙子也瞧一瞧？” 闻言，沈凝又是一怔，不自禁地抬起头看向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薄墨言。 他也有病？ 薄夫人的脸一沉，叫了一声：“爸！” 她连连对薄老爷子使眼色。 沈凝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薄墨言已经从沙发上一下子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像个巨大的阴影罩在沈凝的身上。 他冷冷的转身，向外就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薄老爷子喊了一声。 薄墨言恍若未闻，步子迈得又急又大，转眼的功夫就从客厅走了出去，并砰的一声带上了大门。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马达发动的轰鸣声。 他那辆越野车像离驰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从落地长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薄夫人急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顿足埋怨道：“爸，您好好地提这事干嘛？这不是明摆着刺激他吗？” 薄老爷子的神色有一丝尴尬，显得有些心虚后悔，但他还嘴硬地道： “小凝是神医，我让她给臭小子看看病有什么不对了？要是小言能治好他的毛病呢？” 薄夫人想都不想地道：“这不可能！连世界最顶级的医生都没办法，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办法，爸，您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一听这话，落老爷子就不高兴了。 他板起脸来训斥道：“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别人，小凝那是别人吗？她是我未来的孙媳妇，是你没过门的儿媳妇！” 薄夫人见老爷子动了怒，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薄老爷子呼哧呼哧几口气，瞪着薄夫人，但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凝满腹疑团，也不方便开口询问。 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薄墨言真的有病。 但是，他究竟是什么地方生了病呢？ 她回想了一下。 这三天她天天来到薄宅，每次都能见到他，尤其是今天还同桌吃过饭，他就坐在她对面，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清峻冷酷的容貌。 虽然她没有刻意去瞧，但他的每个表情都没有逃出她的眼睛。 她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注意到他。 因为每当看到他的脸，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墨川，那个上辈子她刻在骨髓里爱过的男人。 第4188章 军神，老了 如今有这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面前，让她忍住不看，她根本做不到。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眉挺目秀，眼睛的形状是微微狭长的，很像凤凰的眼睛，这也是一双墨川的眼睛！ 每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沈凝都觉得那是一口深井，里面盛的不是水，而酒。 让她不由自主的沉醉。 可是，曾经溢满了柔情的眼神再也瞧不见了。 她接触的是那双凤目中冷漠如陌生人般的眼神，刺得她心中一阵疼痛。 他的肤色没有墨川那样白皙，带着微微的古铜色，显得更加健康阳光。 这和他军人的身份脱不开关系。 这是一种非常健康的肤色。 薄墨言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那么，他应该不是身体上出现了毛病，既然不是身体，那就是心理？ 沈凝想到这里，脑海里猛的窜过一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 他会不会真的是个哑巴？ 因为她从来没听到薄墨言开口说出一个字。 本来她以为他沉默寡言，人如其名，真是的一字千金那种人。 可这三天接触下来，她却觉得事实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或许，他真的不能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但是，薄老爷子和薄夫人都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 薄老爷子显得有些疲累，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吩咐薄夫人派人送沈凝离开，就慢慢地走上楼梯。 沈凝看着他的背影，那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着，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尤其是那条右腿。 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曾经叱咤沙场战无不胜的军神，老了。 他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薄墨言在他心中重于一切。 薄老爷子进了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 薄夫人并没有遵照老爷子的吩咐让司机派沈凝回酒店，她又随口找了个理由出来，还是没有派车送她。 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自己不喜欢她，根本不想让她踏进薄家的大门。 沈凝笑了笑，也不着恼，客客气气地道别，然后离开。 她不介意走这一段路，反正到了山庄门口，她可以叫车离开。 多走走路对身体也好。 所以她心情很好的欣赏了一路的风景，然后来到山庄门口。 不出意外，她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跑。 这次没有藏在阴影的角落里，而是堂而皇之的停在了山庄正门口，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带着股霸道的气势。 再次看到傅少北，她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越是和他相处，她就越了解他。 事实上，外表强势霸道的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尤其是在对感情上，他固执单一的有些病态。 只要她顺着他一些儿，他可以为她做一切。 当然，前提是她不去触怒他。 她主动走到了傅少北的黑色跑车前面，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这一举动显然让傅少北心情很好。 他歪头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赞了一句：“真乖。” 那模样就好像她是他养的小猫小狗一样。 第4189章 难道她像饭桶？ 沈凝心里一阵恶寒，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走吧。” 因为知道她来薄宅是为了给老爷子治病，加上傅少北看到薄墨言开着越野车独自离开，所以这次居然破例没有吃醋。 他没有马上送她回酒店，而是开着车带她去了一处豪华的私人会所。 车子停了下来，沈凝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疑惑地看着他。 傅少北说了两字：“吃饭。” 沈凝：“……” 又吃饭。 她才在薄家吃了一肚子的饭。 难道自己长得像饭桶，所有人都要请她吃饭？ 可她不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因为一看傅少北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吃，说不定他又是一大早就来了，枯坐在车里等了好几个小时。 她在薄家又吃又喝，他却在外面饿着肚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歉疚。 但转念一想，他饿肚子也是自找的，活该！ 谁叫他放着那么多公事不做，天天盯着她做什么。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只有会员才能进入。 平时这里的座位十分紧俏，需要提前一个星期订座才会有位置，当然，沈凝并不知道这一切。 更不知道傅少北就是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 傅少北带她来到三楼的红烛餐厅。 这一层全都是单间。 每一个单间都布置得极具特色，有的主打海洋风，有的走温馨路线，有的则是奢华夺目。 他选的自然是最好的单间。 不奢华，却简单大方，低调中透着情调。 这个单间全部出自他的创意和设计。 沈凝不知道，只是她一走进这个单间，看到周围的摆设和布置，就莫名觉得喜欢。 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傅少北的心情也莫名的大好，冷酷的唇角微微勾起，凌厉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 “喜欢这里吗？” “喜欢。” 沈凝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开始赞美起来：“我喜欢这个房间的布置和摆设，这个设计师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傅少北的唇角弧度越勾越大。 他点点头：“谢谢你的赞美。” 沈凝睁大眼睛：“这是你设计的？” “正是。”傅少北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她，“只是业余爱好，点菜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沈凝愣愣地接过菜单，还没消化刚才的消息。 看上去跟又冷又硬和冰块一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居然还喜欢室内设计？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再不喜欢他这个人，却喜欢他所设计的这个房间，这风格实在太对她胃口了。 单间的门是抽拉式的镂空雕花木门，沈凝一看到那如意卷纹的花样，心里就蓦然一动。 一些久远的回忆再次浮上心头。 这个单包可以说将古典和现代的风格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 “要是真喜欢，咱们结婚以后的卧房我也会亲自设计，一定会让你满意。” 傅少北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脸上，没有忽略她的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他的设计，这让他情不自禁的心情飞扬，这句话脱口而出。 第4190章 我就是那个坑 “什么！” 沈凝猛地回神，他的话让她脸颊发烫，心里一阵焦燥。 她恼怒地瞪他一眼。 谁说要和他结婚了，痴人说梦！ 她不能接话，也不能反对，于是低头看着菜单。 只看了一眼，她就心惊肉跳。 尼玛！ 这家会所是要宰人啊！ 尼玛！ 一盘大白菜居然要三百多！ 尼玛！ 这家开的是黑店吗？ 虽然花的是傅少北的钱，但沈凝却觉得这贵得吓死人的菜让她很气愤，她不喜欢被人坑的感觉。 这里的菜比昨天沈青山带她去的五星级顶楼餐厅的菜还贵三倍！ 傅少北见她皱起了眉，小脸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问道：“怎么，不喜欢吃这里的菜？” 他也不想带她来外面吃饭，他更想带她去别墅，由自己做给她吃。 可他昨天晚上练习了一个晚上，做出来的菜还是难以下咽，他还学着炸最简单的薯条，结果把修长好看的手指烫了两个大水泡。 无奈，他只能暂时放弃。 这家会所的菜式在京城里首屈一指，也是他非常赚钱的产业之一，每次招待贵客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接待，每次客人都吃得很满意。 吃得满意了，这生意自然就好谈成了。 所以傅少北对自家餐厅的菜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只要她不喜欢，他就会马上炒了餐厅的大厨。 沈凝摇摇头，指着菜单道：“你不觉得这家菜价高得太离谱了吗？一个大白菜要三百多，这红烧狮子头要一千多，就算是真的狮子肉也不能卖这么贵吧？这就是家实人的黑店嘛！我不想在这里吃了。” 她把菜单往桌上一放，抬头看向傅少北。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你喜欢让人坑，可是我不喜欢，吃这一顿饭得花多少钱！有这钱还不如捐出去做慈善呢。” 傅少北盯着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忽然道：“你这是给我省钱的意思？” 他心里都快笑出声来了。 这丫头心疼他的钱，是不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沈凝鼓着腮帮子道：“我是不喜欢这家会所的老板，简直就是坑，巨无霸的坑！” 傅少北努力憋着笑意，面无表情地道：“我就是那个坑。” “……” 沈凝张着嘴，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头顶上飞过一群嘎嘎叫的乌鸦，表情尴尬得让她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表情极大的取悦了傅少北。 他心里不知道乐成了什么样子。 可脸上还是显得很冷酷。 “点菜。”他沉沉地吐出两个字。 沈凝立马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她不管了，既然他是老板，那么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何必给他省钱？ 她狠狠地照着菜单上最贵的菜点了好几道。 房间里的服务员是个甜美动人的小姐姐，她当然识得自家老板，但她却从来没看到自家老板带异性过吃过饭。 这还是第一次。 莫非是老板的女朋友？ 沈凝点菜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就在偷偷打量着沈凝，想看她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居然让从来不沾女色的冷帅老板都对她另眼相看。 第4191章 反撩 模样长得是不错，不施脂粉的脸上看得出皮肤很好，娇嫩得像是水豆腐，掐一把就滋滋的能冒出水来。 眼睛大而且黑，晶莹剔透得像是水晶琉璃做的，里面能照出人的影子。 但，长得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比她漂亮的也不少。 服务员小姐姐就是这家会所首屈一指的大美女，所以她才有资格在这个单间做服务。 她觉得自己的容貌也不逊色于老板带来的小美女。 可为啥老板从来就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呢？这小美女究竟还有啥地方吸引了老板的？ 听到沈凝的话，服务员小姐姐开始鄙夷起沈凝来了。 弄了半天，自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板，居然喜欢的是一个土包子啊！ 沈凝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看看菜价估计得上万了，但旁边的傅少北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 牛！ 她心里恨恨的吐了口气。 有钱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够了么？”傅少北问她。 沈凝点了下头。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饿，点这些菜纯是为了泄愤，谁叫他问都不问就带她来吃饭。 傅少北吩咐服务员小姐姐：“就这些，上菜快些。” “好的。”服务员小姐姐冲自家老板笑得很是甜美灿烂，可傅少北连正眼也没给她。 服务员小姐姐掩住心里的失望，退出了房间。 沈凝眨眨眼，忽然道：“她喜欢你。” 傅少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他盯着她：“你喜欢我吗？” 一句话问得沈凝卡了壳，本来她还想撩一撩他，结果反被撩。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小心被呛到了，咳了起来。 “没关系，就算你现在不喜欢，不久的将来你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傅少北笃定的道。 他横过一条手臂，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凝视着她的眼神里含着宠溺。 “咳、咳咳咳……” 沈凝一听这话，咳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笃笃的声音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傅少北立刻皱紧了眉头。 谁这么不长眼？ 他的房间也有人敢来打扰，难道服务员都是死人吗？不知道拦着的？ 他沉着脸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又敲了两下门，没听到里面应声，那人就自顾自的拉开雕花门，走了进来。 这个举动相当的没有礼貌。 “哈，少北，果然是你！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呢，没想到你真在这儿！好几个月没见，你一直猫在D城，把京城的小伙伴儿都忘了吧？我们这些兄弟你还认得不认得？” 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得很时尚，一身名牌，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说话带着明显的京腔儿。 一听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他模样长得算是端正，只是笑起来的样子很邪气，看上去像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他一进门，就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在傅少北的身边，目光对着沈凝上下打量，十分无礼。 第4192章 衙内公子 不等傅少北说话，他就“哟嗬”了一声，用肩头捅了捅傅少北，笑眯眯道： “北哥，这个漂亮的小美眉是谁啊，给哥们介绍一下呗。怪不得最近总是没有你的消息，原来果然是很忙，忙着和漂亮小美眉约会啊！” 傅少北脸色不悦，身子往后一让，皱眉道：“别胡说八道。” 那公子哥儿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沈凝，然后对傅少北道：“哥几个都在外面，他们听说你来了，都吵着要见你，是我拦着，说先来探探路看是不是认错了人，北哥，你难得回一次京城，可不能重色轻友，有了漂亮美眉就忘了兄弟啊！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哥几个都叫来。” 说完，他不等傅少北开口，就快速起身离开。 傅少北脸色很不好，他现在没心情和那些兄弟们叙旧论交情。 可是他也不能抬屁股就走，毕竟那些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哥们，虽然近几年来他和这些人渐行渐远，但双方的长辈却是都有来往的。 他看向沈凝，叮嘱道：“一会儿来的那些人都是些口无遮拦的家伙，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理，当他们放屁，你只管吃你自己的……” 话未说完，就听到门口有声音打断了他。 “哟，北哥，这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啊，居然说兄弟们的话是放屁，这不是当着漂亮小美眉埋汰哥几个吗？你也太不仗义了。” 说话间，包间里呼啦啦的进来了好几个年轻人，身边还都带着女伴。 幸好这间包房非常大，进来了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挤。 这些人和傅少北应该很熟，也不等他说话，就自己找位置坐了下来。 沈凝本来和傅少北之间隔了一个座位。 傅少北忽然道：“坐到我身边来。” “……” 沈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坐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这样一来，就离那几个年轻人远了一些。 几名年轻人的目光却全都落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毫不掩饰脸上的诧异。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傅少北的身边有女伴。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傅少北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 “北哥，这位姑娘是谁，给哥几个介绍一下呗！” 最先一个进来那个年轻人一脸贼忒兮兮的贱笑，对傅少北眨眼睛。 傅少北板着脸，开始给沈凝一一介绍了一遍。 “这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叫陈飞扬，他老子是常务副主席。这个穿白色休闲服的是王振东，他老子是城建局局长，还有这个戴金丝眼镜的是罗常林，他老子是xx省的高官……” 六七个年轻人，竟然个个都是衙内公子。 沈凝现在知道这些人那股子不可一世的气势由何而来了。 原来仗的都是他们老子的势。 这几个公子衙内对傅少北的介绍明显不满。 陈书扬笑骂道：“北哥，你好端端地光介绍我们人不行，为啥要带上我们老子？好像咱们哥几个是仗着老子才威风的，这不是让小美眉瞧不起我们吗？” 第4193章 堵住这些人的嘴 傅少北冷着脸道：“我说错了？” 陈书扬等几个衙内都笑了起来，点头道：“对对对，北哥说得都对。” 很明显，傅少北是这群衙内的头儿，虽然在年龄上不占优势，几个衙内都比他大，可大家都一口一个北哥的称呼他。 沈凝知道在这个衙内的圈子里，他们肯服为老大的并不是看个人的本事，有没有能力，而拼的都是自己老子的官位够不够高。 老子的官位越高，儿子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老子的官职要是没前途，那他的儿子在衙内圈子里也是抬不起头来。 沈凝就暗暗纳闷。 傅氏集团在D城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不假，但是放眼到京城来，居然也能数得上数？ 就算真的在京城也能站住脚，到底也只是一个顶级的大财团，怎么能让这些衙内都不敢小觑了去？ 除非傅少北还有她根本不知道的后台背景。 陈书扬指了指沈凝，笑眯眯道：“北哥，你把哥儿几个都介绍了一遍，怎么不给哥几个介绍一下这位小美女？” 傅少北真想把这几个男人盯在沈凝脸上的眼珠子挖出来，再扔到他们脸上去。 想到小时候的交情，他还是忍住了。 他冷着脸道：“她是一个神医，你们要是有病，可以找她，诊金的话我会关照她给你们几个打八折。” 几个衙内一听都不干了。 “什么意思啊，北哥，一见面就咒我们有病啊！” 神医神马的，他们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也不相信沈凝是医生，都以为不过是傅少北随口胡诌来糊弄他们的。 就算沈凝真的是个医生，他们也没看在眼里。 这些人年纪轻，身体棒，没病也没痛，他们只是觉得傅少北的口味有些奇怪。 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结果一找就找了个医生。 他是有多怕自己有病啊！ 或者说，他真是有什么难言之瘾的病症，才会找了个医生做女友？ 众衙内公子交换了一下视线，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傅少北直接叫来服务员大美女，扔给几个衙内，让他们点菜好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陈飞扬知道这会所是傅少北的产业，也不客气，又点了十几道菜，热气腾腾的摆满了一桌子。 他们这些衙内出来吃饭没有不喝酒的，喝的还都是最贵的。 沈凝冷眼旁观，见这一桌子酒加菜，最少怕没有十万。 但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静静的做个看客，填饱肚子就好。 对这些不请自来的衙内们，沈凝一个都没啥好印象。 可她想安安静静的做个透明人，不代表这些无风不起浪的公子哥儿们不找她的事。 陈飞扬明显对她有兴趣，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头一个出现在傅少北身边的女人。 他招招手，让服务员大美女送来了一瓶皇家礼炮，然后看了傅少北一眼，豪爽地道： “今天所有的酒和菜都由我来买单，北哥，虽然这是你的地盘，但是你一定要给小弟这个面子！” 傅少北皱了一下眉，刚想出言反对。 第4194章 呱唧呱唧 沈凝悄悄拉了他一把，将嘴唇凑近他耳边，轻声道：“随他便，既然他愿意买单，就让他破次财好了。” 她的声音糯糯的，就像是软软的棉花糖，带着甜香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际。 傅少北觉得自己的整个右耳都要甜酥化了。 他心里一高兴，看了看陈飞扬，淡淡道：“好。” 这就是同意了。 陈飞扬更加兴奋，在他们这些公子衙内的眼里，钱就是个数字，他们不在乎花多少钱，在乎的是面子和排场。 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沈凝这个小美女面前显摆。 他又叫服务员大美女拿来两个高脚杯，打开皇家礼炮就往杯子里倒。 一瓶酒刚好倒了一半，两只酒杯全满了。 他端起一只盛满了威士忌的酒杯，笑着送到沈凝面前。 “神医美女，初次见面，能够认识你很高兴，请你赏脸喝杯酒，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啦，以后你有事只管找我陈飞扬，我保证随叫随到！” 众公子衙内都起哄叫好，怂恿沈凝喝下这杯酒。 傅少北又是皱了下眉，不快写在他脸上。 皇家礼炮不是普通的酒，价格昂贵不说，后劲还特别的大。 这瓶威士忌有40度，600毫升，这一杯就是150毫升，将近三两。 就算是能喝酒的人一口喝下去，怕是也吃不消，更何况是沈凝？ 这群臭小子明显是想看他傅少北的女人出洋相啊！ 傅少北当场就想发作，准备把这群不干人事的家伙们轰出去。 本来的好心情全都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给搅和了，他一肚子的气。 沈凝却站了起来，笑着点头：“既然陈少这样客气，那这杯酒我一定要喝。不过，陈少不觉得这种喝法太小家子气吗？不如咱们换成大杯，将这瓶酒匀了，一人一半，一口喝干！” 她的话立刻羸得了现场的叫好声。 这些衙内公子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到沈凝主动要和陈飞扬拼酒，哪还有不起哄的。 陈飞扬心里直嘀咕，瞄了一眼还剩了半瓶的皇家礼炮。 一口喝半瓶，这后劲可足得很，自己的酒量虽然不差，但万一这小姑娘更厉害咋办？ 可周围的小伙伴都在起哄，他骑虎难下，要是说不，岂不是当众示弱，表示自己连个女人也不如？ 他立马笑道：“好，爽快！就照美女神医的法子，咱们一人一半，一口喝干！” 他叫来服务员要来两只大容量的玻璃杯，将刚才那两只高脚杯里的酒分别倒在两只大杯里，又将瓶子里剩下的酒匀了。 两只大杯里的酒量差不多。 陈飞扬豪气冲天的对沈凝道：“美女神医，你先挑。” 沈凝随便端起一只杯子，笑道：“我就喝这杯好了，陈少，您请。” 傅少北眉头又是一皱，霍地起身去拿她的酒杯，沉声道：“你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我替你喝了。” 众人又是起哄又是叫笑，怪叫声不断。 “北哥心疼了？” “啧啧，神医小美女，瞧咱们北哥对你多好。” “咱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北哥帮别人挡过酒……” 众衙内呱唧呱唧。 第4195章 突然不行了 傅少北差点想抢过酒杯泼到这群不识趣的人脸上。 沈凝却对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我能行。”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像只狐狸。 傅少北一看到这熟悉的眼神，心头就是一跳。 这丫头肚子里在冒坏水…… 他想起自己在她手下吃的那个瘪，心情变得很好，唇角微微勾起，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好，但是喝不了就不要逞强，有我。” 最后这句话一说，沈凝心头一热，只觉荡气回肠。 她垂下眼帘，低低嗯了一声。 很快，她又抬起眼皮，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对面的陈飞扬，笑嘻嘻地举起杯子，和他一碰：“陈少，咱们干。” 沈凝这样豪爽，大出陈飞扬的意料之外。 酒场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姑娘。 他立马痛快地一点头，说道：“好，我是男人，就先干为敬了！” 说完，他就端起大杯来，一口气将整杯酒都喝了个干净，眼睛都没眨。 喝完之后，他还把酒杯口朝下，笑着对沈凝道：“神医美女，看你的了，你可以悠着点喝，要是醉了，咱们的北哥会心疼的。” 沈凝微微一笑，举起杯子放在唇边，作势欲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脸上。 陈飞扬也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一大杯酒喝到肚子里，就连他都有点拿不住，到时候就看这小姑娘怎么出丑发酒疯。 他倒不是对沈凝有恶意，只是看到她是傅少北的女伴，便想捉弄一下她。 像他们这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公子哥儿，做事是不会考虑后果的。 沈凝的酒还没碰到嘴唇，陈飞扬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他只觉得肚子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热浪，带着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向着他的喉咙口直冲而上。 坏了！ 陈飞扬暗叫一声，忙深吸一口气，想把这股热浪压下去，哪知道这口气一吸，他就“嗝”的一声，打了一个异常响亮的酒嗝。 一个酒嗝刚打完，紧接着又是一个嗝。 每个酒嗝都带着一股浓烈之极的酒气。 而陈飞扬一张白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红得似乎要滴血。 他一只手抓住脖子，一只手捶着胸口，想止住这一个接一个的酒嗝，可越是这样，他的嗝声就越响。 太难受了！ 他从来不知道打嗝的感觉会这样痛苦，胸口烧着一团火，似乎要炸裂了，每打出一个嗝，就增加了一份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就是转下眼的功夫，他就眼珠外凸，呼吸急促，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众衙内公子全都惊呆了。 “飞扬，你怎么了？” “陈少，你别吓我们啊！”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当口，陈飞扬摇摇晃晃的转了个圈子，然后咕咚一下仰天摔倒，脸上肌肉扭曲，嘴巴歪斜，嘴角冒出白色的泡沫。 众人都吓傻了。 不过就是喝了半瓶皇家礼炮，以陈少的酒量不至于这么不剂啊，咋就突然要不行了呢？ “快，打120！” 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叫急救，可是手指发抖，怎么也按不准号码。 第4196章 一戳就好 就在这时，沈凝放下酒杯，不慌不忙分开众人，说道：“你们让一下，给他留出足够的呼吸空间，我给他治治。” 众人一听，这才想起刚才傅少北介绍说，她是个神医。 难道她还真的会治病？ 沈凝走到陈飞扬身前，陈飞扬两只直勾，眼珠凸起，呼吸喘得像牛一样，脸上红得几乎发了紫，口角的白沫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多。 那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沈凝只看了一眼就道：“大家别担心，陈少没什么事，就是酒喝得急了些，马上就会好。” 众人一听，谁信啊！ 陈少这分明是马上要咽气的意思，你却还在那儿说没事，骗鬼呢吧。 沈凝不慌不忙，取过一根筷子，往陈飞扬的人中重重地戳了下去。 陈飞扬发出一声惨叫。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对沈凝怒目而视。 “你为什么戳我！疼死了！” 众人全都大惊，瞪着陈飞扬。 “陈少，你你你……” “你好了？” 他们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刚才陈飞扬还像条死鱼一样，就被戳了一筷子，立马就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陈飞扬只觉得上唇剧痛，捂住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胸腹间的那股热浪却慢慢的落回了肚子里，只是头晕脑胀的，他明白这是酒力上涌的结果。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还有些迷糊，只知道自己不停的打嗝，快把他憋死了。 至于他是怎么好的，全是糊里糊涂。 众衙内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道：“陈少，是神医美女救了你。” “她用筷子戳了下你的人中，你立马就好了！” “要不是她，你就要翘辫子了。” “还不快点谢谢神医美女！” 陈飞扬：…… 他的命是那丫头救的？ 可是这些哥们不会说谎，他们说是，一定就是了。 他红着脸对沈凝道：“神医美女，谢谢你救了我。” 沈凝微微笑道：“不用客气，我治病收费不便宜，不过看在这顿饭是陈少请客的份上，这次就不收你的诊费了，只是陈少，以后喝酒要注意，你有胃病，要是再像这种喝酒，怕还会再次发作。” “啊？”陈飞扬张大嘴。 他的胃每次喝完酒之后都会不舒服几天，不过像他们这种衙内公子，几乎天天都要上酒桌，不是他们请别人，就是别人请他们，天天不拉。 在酒场上，人人都是英雄，陈飞扬也当仁不让，从来不肯认输。 但像今天发作得这样厉害，还是第一次。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翘辫子了。 “神医美女，你是怎么看出我有胃病的？”陈飞扬震惊之后，脸上露出好奇。 “我是中医，看你的气色就能断定。” “中医？不都是要把脉才能诊病吗？”陈飞扬疑惑道。 虽然他没看过中医，可电视上都这么演。 沈凝笑了笑：“中医有四种手法，望闻问切，望就是看气色，切才是把脉，望字排在第一位，所以只要看气色就可以断症。” 第4197章 走两步 陈飞扬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中医真的这么神奇？” 他身边的小伙伴们也惊呆了。 傅少北冷哼一声，道：“不信可以再试。” 这些衙内公子面面相觑，有了陈飞扬的例子，亲眼所见，信之不疑。 一个叫王振东的衙内公子看了沈凝一眼，开口道：“神医美女，我这几天正好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瞧一下吗？” 他的语气很客气。 可实际上，他却是给沈凝挖了一个坑。 对方不是说只要瞧自己就能看出自己有啥病吗？所以他只说了自己不舒服，却不说自己得了啥病，有考一考沈凝的意思。 沈凝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没问题，不过我的诊费有点贵。” 王振东的老子是xx局局长，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听了沈凝这话就不乐意了。 这是嫌自己没钱吗？ 他马上拍胸脯道：“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钱不是问题！” “好，既然你付得起诊费，那我就给你开个方子，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哮喘。”沈凝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表情。 “……” 王振东没说话，眼珠一下睁得老大，看着沈凝。 他的确有哮喘的毛病，只是不很严重，只有到季节才会发作。可是他现在完全没发作，就连和他很熟的小伙伴也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对面这个小美女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啊？ “你、你怎么知道？” “听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了，这是做中医的基本功。” 沈凝笑了笑，随手取出一张餐巾纸铺在桌上，笔她是随身携带的，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众人都看着她，心里惊诧不已，尤其是那个王振东。 只凭一句话就能断定出他患了哮喘，这也太神奇了吧？ 沈凝刚一写好药方，准备递给王振东，王振东已经猴急的接了过来。 他看到纸上写的密密的全是中药名，还有煎药的方子，不禁傻了眼。 平时他每次哮喘发作都是去看西医，吃药挂水，现在让他吃中药，这方子真靠谱？ 沈凝扫他一眼，淡淡道：“下次哮喘发作的时候连服十剂，就可去根，不再复发，如果此方不灵，你可以随时找傅少。要是灵验了，记得把诊费付给我。” 王振东还是有些怀疑，他不是怀疑沈凝的医术，而是怀疑中药的药性。 但他还是谢过了沈凝，把写着药方的餐巾纸收了起来。 另一名叫罗常林的衙内也有了兴趣，笑道：“神医美女，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沈凝看他一眼，道：“走两步。” “什么？”罗常林一愣。 “你走几步我看看。”沈凝又道。 众人愣了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都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春晚小品，以为沈凝是在说笑。 罗常林涨红了脸，羞恼地瞪向众人。 沈凝一本正经地道：“你的病情有些特殊，走两步我看看才能断定。” 罗常林这才解除了尴尬，高高兴兴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沈凝点点头：“你会经常头疼，记忆力不好，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到原因，是不是？” 第4198章 看我，快看我 罗常林：…… 他被吓住了。 因为沈凝说得一丝也不错。 众人一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沈凝说对了，他们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罗常林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 沈凝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直接拿过餐巾纸开始写药方。 一边写一边道：“你小时候吃河豚鱼中过毒，这是食物中毒的后遗症，你照着这个方子一天三次，连吃三天就可以见效。” 罗常林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双眼直勾勾瞪着沈凝。 额滴个神呐！ 这是人还是仙啊，怎么连他小时候吃河豚中毒的事都知道。 那还是在他九岁的时候，久远的连他自己都给忘了，怪不得他总是觉得头疼，记忆力也不好，本来总是名列前茅，从那次以后名次一落千丈，每次升学都要他老子动用关系才能进入好学校，成绩永远是吊车尾。 他成绩虽然差劲，还好老子牛掰，这才吃喝不愁。 罗常林晕晕乎乎地接过药方，还像是在梦游一样。 沈凝又道：“吃好了之后，和陈少一样，诊金付给傅少。” 她知道自己和这些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诊金神马的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但通过这件事，给傅少北在他这些狐朋狗友面前长了脸，以后就算得罪了他，他想到这件事说不定也会放自己一马。 罗常林还没从梦游的状态中醒过来，就被另一人挤到了一旁。 那人高瘦白净，急匆匆地嚷道：“神医小美女，你看我，快看我……” 猴急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沈凝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扫了他一眼，摇头道：“你的病我治不了。你的右腿骨折，里面上了钢钉，当年你要是坚持复健的话不出一年就能恢复，可惜现在有点晚，但只要你坚持锻炼，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那人呆若木鸡，然后用力打了个响指，叫道：“全对！真是神医啊！”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他们这些衙内公子哥们平时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却全都被沈凝所展露出现的医术给折服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技啊！ 傅少北看着小伙伴们这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美得直冒泡。 他看向沈凝的眼神变得炽热而毫不加掩饰。 但还有人不肯服气。 就是这些公子哥儿带来的女伴们。 公子哥们带女伴的目的也是为了互比，比谁的女伴漂亮，出彩，能干。 她们看到今天的风头全都被沈凝占了，心中自是不忿。 一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伴开口道：“神医美女，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沈凝看了她一眼。 这女伴长得的确非常漂亮，身段玲珑，冲她身边的男伴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媚。 她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影星，前段时间刚主演了一部很火的电影，在京城的名气很响亮，好多公子哥儿都在追求她，都以得到她的青睐为荣。 第4199章 鼻子上长花 在沈凝没有出现之前，她是这个聚会中的主角，那些公子们看向她的眼神都是火辣勾人的，她很得意。 可所有的风光得意，都被沈凝给抢走了。 就凭她那个吹得上了天的医术？ 她才不信！ 沈凝看得很仔细，然后慢慢点了下头，却没说话。 那女伴笑道：“沈小姐莫不是看不出来？” 她很自信，因为她知道她没毛病，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沈凝笑了笑道：“你身体很好，没毛病，只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啊，看出什么就说什么嘛，只要你说对了，我不会否认的。”那女伴抿着嘴笑，眼神含着嘲弄。 沈凝就道：“好，那我可就说了，我只是觉得挺可惜，你的鼻子本来长得挺好，虽然不够挺但是很直，可你却不满意，硬是动刀子垫了东西，这块东西暂时还不影响，但等你到了三十岁，怕是会发生异变，所以我建议，还是尽早把鼻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为好。” 她的话一说完，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公子哥们儿都不说话了，全都盯在了那女伴的鼻子上。 就连他们的女伴也是。 那名女伴觉得自己鼻子上好像长出了一朵花，就算没长花，也被众人看出花来了。 她的脸一热，旋即大怒。 这个臭丫头，居然敢当众说自己整容！ 其实在娱乐圈中整容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已经等于是明星们公开了的秘密，哪一个长得漂亮的明星没整过容？ 开眼角、隆鼻子、垫下巴、磨腮骨……神马的根本就是司空见惯好嘛！ 可被沈凝这么当众说出来，那女伴就觉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她一定是嫉妒自己的美貌！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沈小姐的建议，只是你这次却说错了，我的鼻子是天然的，根本没有动过刀。” 她一口否认。 关于整容这种事，如果当事人不承认，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毕竟没有证据。 沈凝也不和她强辩，提议道：“咱们光喝酒也没意思，不如来玩个猪鼻子的游戏，如何？输了的人就要罚变猪鼻子。” 说完，那女伴脸色立刻大变。 她拎起自己的包包，匆匆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去下洗手间。” 不等她的男伴开口，她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了房间。 这样一来，就等于不打自招。 房间里的男人们顿时大笑起来，就连他们带的女伴也咯咯娇笑。 带那女伴来的公子哥脸上无光，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弄了半天也是个整了的，整天鼓吹自己是天然美，老子眼瞎居然信了她！以后再也不找她了！” 沈凝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名挑衅未遂的女郎去了洗手间再也没回来，想必她已经知道自己就算是回来，也失去了好不容易傍上的靠山，她也没脸回来。 包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起来。 公子哥们想向沈凝敬酒，却又不敢，因为他们看出得来，他们的北哥对这个神医小美女似乎蛮紧张的，他们不会那么不识趣，去在北哥的老虎屁股上拔毛。 第4200章 你们可以滚了 平时开开小玩笑无伤大雅，北哥不会生气，可真的要动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北哥绝对会翻脸无情。 一顿饭在非常热闹的气氛中结束。 公子哥们纷纷找沈凝要联系方式，以为她是哪家大医院的医生，得知她只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还是主修的心理学时，众人又全都吃了一惊。 陈飞扬连说可惜，抓抓脑袋提议道：“小神医，你想不想开家私人诊所，只要你在京城开上一家诊所，我敢保证，你的生意一定会火爆了！”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都夸这是一个好主意。 陈飞扬洋洋得意，又道：“只要你有这个意思，开诊所的一切我全包了，你只要负责坐诊，找房子装修办证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老子各行各业的都有，个个都是一把手，开办一家诊所的程序是非常复杂的，但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沈凝心中一动。 她的确有过这个打算，但现在开的话有点操之过急，主要是她的计划还没完成，要是跑到京城来开诊所，岂不是等于放弃了计划？ 不过对陈飞扬的提议她还是很感激的，于是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谢。 “多谢陈少，如果我想开诊所的话，一定会找你帮忙。” “包在我身上！”陈飞扬把胸脯拍得很响。 傅少北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可以滚了。” “哈哈，北哥嫌咱们碍事了，咱们走吧！” 陈飞扬哈哈一乐，手一挥，和众人一起离开了包间，然后众人纷纷回头，向沈凝挥手道别。 沈凝也笑着挥挥手。 她以前不喜欢这种衙门公子，但一顿饭吃下来，接触中发现他们虽然纨绔习气比较重，但心眼儿都不坏，也没仗着自家老子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无非就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罢了。 真难想象，傅少北这个一心只有工作的人居然会和这群人交上朋友。 很快这群人走得一个也不剩。 房间里只剩下傅少北和沈凝两个人。 傅少北突然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眼神炽热得像是烧着的火，看得她心头一跳，想往后退。 他一把握住她，紧盯着问：“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管找我，知道了吗？” 沈凝就明白他是啥意思，他这是吃陈飞扬的醋了。 她点了下头，道：“太晚了，送我回去吧。” 傅少北没有松开手，定定道：“你想开诊所吗？” 他倒觉得陈飞扬提了一个好建议。 “不，暂时没这个想法。”沈凝道。 “为什么？” 沈凝不想说原因，便道：“等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找你帮忙。” “好，一言为定。” 傅少北没再追问，和她十指交握，大步走出单间。 他是会所的老板，很多人都认识他，一路上总是会遇到和他打招呼的人，无不例外的都看向他身边的沈凝。 那眼神分明把她当成了傅少北的女人。 沈凝暗暗咬牙。 第4201章 太尼玛的准了 傅少北停下车，扭头问她：“什么时候回D城？” 沈凝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告诉过他，等薄老爷子的腿一好，自己就会离开。 她沉吟一下，道：“后天。” 这次来京城该办的事都办了，她想见薄墨言也见到了，虽然双方仍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却羸得了薄老爷子的喜爱，以后她想再见他，还会有机会的。 更何况薄老爷子已经向她发出邀请，等他手术成功身体康复后，就会请沈家全家去作客。 到时候她还会再见到他的。 “咱们一起走。”傅少北道。 沈凝想起来的时候他那驾私人飞机，忙拒绝道：“不用了，我和家里人一起回去，就不劳烦你了。” 傅少北不快地道：“和我也用这么见外？” 沈凝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傅少北看着她，忽然问：“明天你有事吗？去我家看看我爸妈？” 沈凝吓一跳，双手摇得飞快：“不不不，我明天有事。” 这怎么就发展到见父母了？ 她的心都被吓得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要是真被他拉着去他的父母，她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有什么事会比见我爸妈更重要？”傅少北沉下脸来，山雨欲来。 “我答应过薄老爷子，明天给他老人家送药枕过去。”沈凝实话实说。 “什么药枕？”傅少北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薄夫人有失眠的毛病，所以我想买点药材放在枕头里面，因为人的头颈之处经脉密布，长时间睡在药枕上，头部产生的热量可以激发出枕头里的药效，同时能够更好的吸收，缓慢持久地刺激穴位，达到防病治病的目的。” 虽然有很多医学术语，傅少北还是听懂了，他颇感兴趣地道：“这药枕有这么神奇？除了失眠，还能治什么病？” “还可以治疗高血压，糖尿病……很多种病症都有效，虽然有的病不能完全根治，却可以达到缓解的效果。”沈凝一丝不苟地答道。 说起医术，她就可以滔滔不绝。 傅少北特别喜欢这样的她，她一提医学方面的知识，两只眼睛就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 刚才在酒席上的时候她侃侃而谈的样子，深深镌刻在他心上。 傅少北忽然问道：“那你看我需要用什么样的药枕？” 沈凝闻言，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说道：“你身体很好，没病，但是因为你长时间面对电脑，眼睛会经常感觉到疲劳，现在年轻还没什么大碍，大约到你三十五岁的时候，就会因为近视而戴眼镜。” 傅少北：…… 说得太尼玛的准了！ 他最近的确感觉到眼睛疲劳，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滴最好的眼药水，但效果不大。 沈凝笑了笑道：“不过不用担心，李明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了一个明目枕的法子，对你再适合不过了，用的是苦荞麦皮，菊花，决明子，还有绿豆和黑豆皮做成药枕，天天枕的话能清心明目，缓解眼部疲劳。” 第4202章 你们很高兴？ 傅少北眼睛一亮，立刻道：“我就要这个明目枕。” 顿了屯，又补充一句：“要你亲手做的！” 沈凝不禁抚了抚额。 这个男人看着高大成熟，可这脾气就像孩子，自己给别人的糖果，他见着了也非要吵着要。 “好好好，我明天就做好了给你。” 她一口答应，傅少北显得非常高兴，立马开车把她送到京城最大的药店，里面中西药俱全。 沈凝想要的药材居然全都有。 她买了好几份不同的药材，然后又去礼品店买了四只大大的鹅毛枕。 傅少北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买四个？你还要送谁？薄墨言吗？” 他心里的醋意又涌了上来。 沈凝冲他翻了个白眼：“一个是送给薄老爷子的，一个是薄夫人的，一个给你，还有一个送给你的外祖母。” 她上次给老夫人把脉，发现老夫人的血压有点偏高，吃降压药的话效果并不好，如果常用药枕的话，对降血压有很好的作用。 傅少北满意的揉揉她的头发，赞道：“真乖。” 一听说她的两个枕头是送给自己和外婆的，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那点刚升起的醋意瞬间消失无踪。 回到酒店，沈凝将四个枕头放在床上，拿出药材包，准备缝制药枕。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打开房门，沈青山和陈明丽、沈如芸三人站在外面。 沈青山在酒店里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眼珠子都直了。 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终于听到隔壁房间的沈凝回来了，立马赶过来要问问今天的情况。 陈明丽母女当然也非常关心这件事。 当然，她们心里的盼望的和沈青山截然相反。 最好死丫头治疗失败，被专家们狠狠打脸，再被老爷子轰了出去，这样才对！ 沈青山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薄老爷子的腿好了吗？” 沈凝扫了陈明丽和沈如芸一眼，看到两人眼底的期盼之色。 她知道这两人绝不会盼老爷子恢复健康。 “爸……” 沈凝故意欲言又止，然后道：“三天之后，老爷子要住院动手术。” “什么！” 沈青山像是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 他本来对这个女儿充满了信心，只要她治好了老爷子的腿，她嫁进薄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挨了一记闷棍，打得他找不到北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太好了！ 薄老爷子还是要去做手术锯腿，这丫头没有治好老爷子的腿，反而耽误了治疗，老爷子一定会恨死她，薄家上上下下也都会恨死她！ 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到薄家去了。 沈凝忽然道：“陈阿姨，小芸，你们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陈明丽和沈如芸赶紧收起嘴角的笑，装出一副担忧的表情：“你看错了，我们都为老爷子担心呢。” 但这表情转换得太不自然，沈青山也看了出来。 他心里全是沮丧和失望，又不好冲沈凝发作，陈明丽和沈如芸的笑就撞在了枪口上，激得他胸口的火噌噌噌地直往上窜。 第4203章 没说话也挨打 “笑个屁！老爷子要动手术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沈青山反手一挥，抽了陈明丽一个大嘴巴。 “……” 陈明丽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她什么话也没说，这也挨打？ 转头她用杀人般的眼神瞪向沈凝。 死丫头，这笔账她记住了。 沈凝慢悠悠的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道：“爸，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好消息？” 沈青山的脸还扭曲着，没从刚才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老爷子今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不过他腿里的弹片还是需要动手术取出来，所以三天后老爷子只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取出弹片，完全没有危险……” 沈凝的话还没说完，沈青山就一蹦三尺高，瞪大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老爷子不需要截肢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爸，这种事我怎么敢说谎。” “哈哈哈，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沈青山由怒转喜，放声大笑。 “对了爸，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快说。” 现在的沈青山心花怒放，比猪八戒连吃了十八个人参果还要舒坦，看出来什么都是好的美的，尤其是他这个女儿，简直越看越顺眼，越中意。 自己真的是生了个宝！ “老爷子说，等他手术出院之后，想请咱们全家去作客。”沈凝转达了一下薄老爷子的意思。 “真的？” 沈青山这次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他现在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让他快承受不住。 沈凝点了下头：“爸，不过这件事不急，老爷子手术后还要恢复一段时间，咱们先回D城吧。” 沈青山乐得合不拢嘴。 按照他的意思，还回什么D城，直接就在京城住下，等着薄老爷子病愈之后自己立马就登门拜访。 可他又觉得沈凝的提议也不错。 老爷子恢复还要时间，自己不能显得太心急，不够矜持。 另外，他这次是请了假来的京城，在这换届选举的节骨眼儿上，他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否则会给别人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他就同意了。 “好，那咱们就订明天的机票回去。” 沈凝摇了下头，说道：“订后天的吧，我明天还要再去一趟薄宅，薄夫人有些失眠，所以我准备做个药枕送给她。”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沈青山现在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 他现在都快美出鼻涕泡来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听了沈凝的话，心里却咯登一声，有种不妙的感觉。 怎么回事？ 死丫头居然给薄夫人送药枕，她不会是抱上薄夫人这条腿了吧？薄夫人明明很不待见她的啊！ 陈明丽母女的心像猫爪一样，恨不得马上给薄夫人打电话问个清楚。 薄夫人就是她们最后的一根稻草，她们要是失去了这个靠山，就再也没有嫁进薄家的希望了。 “小凝，要不明天我带小芸和你一起去薄家吧，我们也想去探望一下老爷子和夫人，向他们问好。”陈明丽厚着脸皮说道。 第4204章 半山别墅 她准备要是沈凝不同意，她就继续拉下脸皮来央求，只要能去薄家，让她下跪她都乐意。 无论如何也要为女儿争取一次机会。 沈凝看她一眼，非常痛快地点了下头：“好。” 她这一答应，陈明丽反倒愣了。 太痛快了吧！ 这丫头会不会是肚子里憋着坏给自己下套呢？ 陈明丽开始嘀咕起来，不过她把心一横，就算是个套她也认了，她必须去一趟薄家。 沈青山一听也有些激动，他也想去，可是他又想，自己毕竟是一家之主，没有邀请就登门未免冒失，还是让妻子带两个女儿去更好一些。 “既然你们明天要去薄家，就不能空着手，趁现在还有时间，去买礼物。”沈青山看着陈明丽，“上次你准备的什么东西，人家根本看不上，这次要好好用心准备。” 陈明丽答应了，眼角向着沈凝床上的枕头看了一眼，心里鄙夷。 薄家什么没有，会缺这几个破枕头？ 拿着这样的东西上门，非被薄家扔出来不可！ 自己随便选样礼物就能把死丫头的东西压下去。 她信心十足。 “老沈，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选到让老爷子和薄夫人都满意的礼物。”陈明丽想到沈凝说的话。 老爷子快要动手术了，薄夫人还失眠，这送什么礼物不是呼之欲出吗？ 她去药店买了非常昂贵的野山参还有鹿茸，准备送给老爷子补身体。 给薄夫人选的则是进口香熏，有助于安眠的。 沈青山今天格外高兴，非常大方地领着全家人去了顶楼的餐厅吃饭。 沈凝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要抓紧时间做药枕。 虽然枕头是现成的，可是药材的比例也非常重要，需要精心调配。 她一直忙到很晚才上床睡觉。 * 很多人都以为傅氏集团是D城的龙头老大，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傅家在京城的根基比D城还要大。 傅家在京城名下的产业就有十几套。 其中傅家二老住在豪华如皇宫般的半山别墅。 这里的房价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只有顶级富豪才买得起的这样的宫殿。 偌大的餐厅中，灯光十分柔和。 一家四口正在聚餐。 平时家里只有傅少北的父亲和夫人两个人住在这所宫殿里，傅少北和傅笑薇都有各自的住所。 但凡是周末，只要在京城的时候，傅少北和傅笑薇都会回家里来陪父亲吃晚饭。 今天也不例外。 傅正舟和傅夫人看到一双儿女都回来了，非常开心，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两人喜欢吃的。 但是今天有些不对劲，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傅正舟问了儿子一些公事上的问题，傅少北简单地回答，让傅正舟很满意。 傅氏集团他已经把大部分的生意都放手交给了儿子去做，儿子的表现非常出色，自打傅少北进入傅氏集团之后，他这个傅氏的掌舵者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轻。 他现在乐得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儿子去处理，自己和夫人提前享晚年的清福。 产业后继有人，儿女都那么出色，他觉得心满意足。 第4205章 秒变哑巴 但唯一让他和傅夫人觉得不满意的，就是这两个人都没结婚成亲。 尤其是傅少北。 年纪也不小了，人又是一等一的出色，长到二十八岁，居然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这说出去谁信！ 傅正舟的那些老伙伴们的儿子也和傅少北差不多大，几乎个个都成了家，有的人连大胖孙子都抱上了。 想到这个，傅正舟就觉得头疼。 他夫人比他还要着急操心儿子的婚事。 平时没少给儿子物色对象，可儿子一句工作忙，全给推掉了，连面都没见过。 傅正舟和傅夫人两个这个气啊，不见面的话，对方就是个仙女也没用。 所以每次傅少北回家来吃饭的时候，二老总是免不了要叨叨他的个人问题。 傅正舟问了儿子几句公事之后，就开始提到了重点。 “少北啊，工作是很要紧，但是你的个人问题更重要，你准备什么时间结婚？就算不结婚，找个女朋友总可以吧？” 傅夫人接口道：“如果你没时间找女朋友，妈可以帮忙，吴书记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长得别提多漂亮了，人又孝顺，正好你也在京城，不如明天见个面？” 傅正舟连连点头：“听起来不错，这事还是要抓紧办，少北，听你妈的安排。” 傅笑微忍不住偷偷抬眼，对着傅少北挤眉弄眼。 瞧，这对老的又开始安排相亲大戏了。 傅少北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吃着饭，一言不发。 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爸他妈的话一样。 傅正舟和傅夫人对视一眼，眼神都很无奈。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提给他介绍女朋友，儿子秒变哑巴。 这还是不愿意的意思咩！ 傅正舟和傅夫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关于儿子的一个传言，很难听。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传出来的，说是傅氏集团的少东不好女色。 不好女色，那就是喜欢男人呗！ 听到这个传言之后，傅正舟和傅夫人的心情全都不好了。 所以他们两人决定，今年无论如何，也要给儿子物色一个对象，然后让儿子快点结婚，打破传言。 傅夫人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又是好气又是着急，为儿子的婚事，她简直操碎了心，可儿子还不领情。 “少北，我和你爸说话你听到没有？一整个晚上都在看手机，还只吃一个菜，这别的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吗？这道油泼茄子明明是你最喜欢吃的。” 傅笑薇看了傅少北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妈，我说你就别管他的事了，他的事他心里有数。” 傅夫人没好气道：“他要是有数，早就娶媳妇了，我也早抱上大胖孙子了。” 傅笑薇抿嘴道：“那是因为他以前没开窍啊，现在的他一开窍，说不定你们明年就能抱上胖孙子了。” 说完，她又笑吟吟地斜了傅少北一眼。 虽然傅少北还是摆着一张冷酷脸，可是他看手机的时候，眼里隐隐含着笑意，那一抹不经意的温柔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第4206章 继续爆料 这让傅笑薇很好奇，他那手机里有什么宝贝，让他这样心意荡漾的。 不用问，一定是沈凝那丫头的照片。 看来，自己上次在沈丫头的身边吹得枕边风挺有效果啊。 傅夫人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有门儿！ 她急吼吼地女儿问：“你说少北他开窍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敢乱说吗，我说爸妈，你们以后就别操心了，少北他有喜欢的人了。” 傅夫人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 傅正舟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碗，看向傅笑薇：“这是真事？” “千真万确，爸妈，你们连我的话也不信了吗？我还亲眼见过了呢，你们要不信我说的，就问少北。” 傅正舟马上转向傅少北，沉声道：“少北，你三姐说的是真事？” “少北，你快说话啊，你得急死妈啊。”傅夫人也没心思吃饭了。 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傅少北。 傅少北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点了下头，又继续埋头看手机去了。 “……” 傅正舟和傅夫人那个气啊。 这儿子平时不喜欢说话就罢了，遇到这种大事居然吝啬的连嗯一声都没有。 “你给我说话，有还是没有！”傅夫人火大。 “有。” 傅少北果然说话了。 一个字。 傅氏二老差点把碗扣儿子脑袋上，希望能多砸出几个字来。 不过还是舍不得。 傅夫人把端起来的碗又放了回去。 她知道再逼问儿子，儿子还是半个屁也打不出来，索性放弃了，去问傅笑薇。 “你快说说，少北他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男的还是女的？” 她眼巴巴地盯着傅笑薇的嘴，生怕她说儿子喜欢的是个男人，连傅正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傅少北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傅笑薇笑得连筷子都掉在了桌上，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把头埋到了餐桌底下。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傅家二老被笑得莫名其妙。 傅夫人恨不得揪着女儿的耳朵问个清楚。 “我的妈呀！你怎么能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来！少北他是个男人，他怎么会喜欢男的？他喜欢的当然是个女孩子！啊哈哈哈哈！”傅笑薇毫无形象的放肆大笑。 换作平时，傅夫人早就教育女儿几句，让她注意仪态。 可听了傅笑薇的话，傅家二老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差点喜极而泣了。 傅夫人一把揪住女儿不放：“快把话说清楚，少北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家的千金？今年多大了？长得漂亮不漂亮？她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吗？她家住哪里？不行不行，我要赶紧准备一下，去拜会亲家……” 傅笑薇忍不住翻翻白眼。 这一下子就跳到亲家上了。 她亲妈这思维跨度也太大了吧？ 这得是多巴着她亲弟娶媳妇啊。 她瞅了傅少北一眼，看他还是一张冰山脸，撇撇嘴继续爆料：“妈，我弟的眼光还能有错吗？他看上的人肯定是个美人儿，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美女，她不是京城人，是哪儿人来着？我想想，怎么想不起来了……” 第4207章 你儿子是武松 傅夫人急得像猫挠心一样：“想不起来就算了，她是哪儿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好不好？性情温柔不温柔，对了，她的性格不会像……你吧？” 傅笑薇瞪眼：“像我有什么不好？你是我亲妈啊，连自己的女儿都瞧不上？” 傅夫人尴尬地笑笑：“妈不是说你不好，你是妈亲生的，在妈的眼里你哪哪都好，可这娶媳妇讲究的是娶妻娶德，万一……” “你怕万一娶了个像我这样的母老虎，你的宝贝儿子会受气，是不是？你可真是我的亲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对方是个母老虎，遇到少北她也得变成猫，因为你儿子是武松！” 傅夫人一想，没错。 她登时笑开了怀，还想继续追问，就在这时，傅少北一直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到上面的号码，傅少北眼睛就是一亮。 他立刻接了起来，声音沉沉地“喂”了一声。 哎哟喂，有情况！ 傅笑薇立马没了和她妈八卦的心情，竖起耳朵听傅少北讲电话。 别看傅少北只是“喂”了一声，但这声调明显立马变得温柔了。 不用问，一定是沈凝打来的。 这么晚打电话，看来两人之间进展的不错啊，自己功不可没。 傅夫人也看出了苗头，激动地拉着傅笑薇问：“是不是那个女孩子打来的？是不是？” “你看我弟那一脸荡漾的表情，还用问？”傅笑薇鄙夷道，继续竖耳朵偷听。 傅夫人就觉得不能呼吸了，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 她已经在盘算着拿出黄历好好选选，找一个好日子去拜会亲家了。 屋子里三个人的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傅少北手中的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傅少北绷了一晚上的下巴变柔和了，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他说了一声“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只有一个字，还是让傅家二老惊呆了。 一个电话就能让儿子的冰山脸解冻，这这这…… 傅笑薇的神情还算淡定。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自家弟弟这表现已经很好了。 傅夫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刚才好像看到儿子笑了一下，没看错吧？ “少北啊，刚才是谁来的电话？是你的……朋友？” 傅夫人回过神来，笑眯眯地开口。 傅笑薇忍不住丢给她妈一个白眼。 问得还真含蓄，直接问是女朋友不就完了吗？ 傅正舟也是一副期待脸看着儿子。 傅少北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淡淡地“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个语气词，已经让傅家二老笑逐颜开了。 “是……女的？”傅夫人又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 傅少北脸一黑，他放下筷子，优雅地起身，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他迈着大长腿，施施然离开。 留下二老目瞪口呆。 “这熊孩子！” 傅夫人抱怨一句，又把苗头对准了傅笑薇。 “你别跑，你一定要把那女孩子的情况告诉妈，不说清楚别想走。” 第4208章 仇人 傅笑薇慢悠悠地吃着菜，道：“妈，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再问我也没用，你想知道啊，问我弟去。” “你弟要是能问出来，我用得着问你吗？” 傅夫人生气地瞪着女儿。 “可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傅笑薇睁大无辜的眼睛。 知女莫若母，傅夫人一看女儿这表情就知道她有什么幺蛾子。 她没好气道：“说吧，这次又看上什么了？” 傅笑薇一把抱住她妈：“妈，你真了解我，嘿嘿嘿。” 傅夫人板着脸：“要多少？” 傅笑薇笑嘻嘻地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这么多？妈没有，找你爸要去。”傅夫人一竿子把女儿支到了丈夫那里。 傅正舟哪里不知道女儿是在趁火打劫？ 但他正被儿子有女朋友这件事勾得心痒痒的，所以也变得出奇得大方，直接甩出一张卡扔到女儿面前。 “拿去，但不许乱花，我会查你的账。” “谢谢爸！” 傅笑薇笑着收起了卡：“瞧您说的，你女儿我什么时候乱花用，我的钱都是用在了刀刃上。” 傅夫人忍不住催促道：“好了卡你也收了，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 “妈，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那个女孩子我见过，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有本事，她是学心理的，可她最厉害的不是心理学，而是医术，她还治好了我外婆的病呢。” 傅夫人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你、你外婆病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傅笑薇似乎后悔失言，忙道：“已经被少北的女朋友治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傅夫人盯着她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你要是真的关心外婆，怎么不去看她？你们住得又不远。” 傅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角微微抽动，别过视线。 “既然没事就好，大人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傅笑薇就撇撇嘴。 她妈就是这样，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关心得不得了，却总是不肯低头。 这么多年，愣是没踏进外婆家门一步。 不过这脾气也真是和她妈的妈，也就是她外婆一个样。 她外婆表现得比她妈还要明显，甚至不能在她面前提她妈的名字。 哎，一个是她外婆，一个是她亲妈，明明是母女两个却像是仇人一样。 这个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得开。 傅笑薇在心里叹口气，然后看着她爸。 傅正舟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也没办法。 妻子心里的结已经变成了死疙瘩，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地解，却始终没有成功过。 “咳，笑薇，你说少北这次是认真的吗？” 傅正舟咳嗽一声，把话题重新引了回来。 因为只要一提到傅夫人的妈，傅夫人心情就会低落好几天，他可舍不得让妻子心情不好，而能让妻子心情好起来的，就是少北的女朋友。 傅笑薇当然知道父亲的心思，马上答道：“少北是认真的，但是……” 她语气一转折，立马把傅夫人的心思勾了回来。 “但是什么？”傅夫人紧张地问。 “但是他还没追上。” “什么？” 傅正舟和傅夫人齐齐吸了口冷气，对视一眼，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4209章 是个瞎子吧 对方是什么人啊？ 难不成是皇帝的女儿？ 就算是个公主，自己的儿子也尽能配得上，怎么可能还追不上？ “笑薇，你说的是真的？少北他正在追这姑娘，这姑娘还没答应？”傅夫人追问。 傅笑薇叹口气，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这确实就是真的，要不是我看着不忍心帮了他一把，怕是那姑娘现在还把他当成毒蛇猛兽，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傅氏二老的表情更惊悚了。 还有这事？ 能让自家儿子这块万年冰山动心，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可儿子看上的姑娘却看不上他？这这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啊。 这姑娘得多优秀、多骄傲，才会看不上他儿子？ 傅夫人突然想起一事，担忧道：“那姑娘不是个瞎子吧？” 要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 “噗！” 傅笑薇一下子笑喷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连点头。 “哎哟喂，我的妈，你还真说对了，那姑娘就是个瞎子。” 她一笑，傅夫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一红，抱怨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明明是你想歪了嘛！” “这能怪我想歪了吗？如果那姑娘是个正常的，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少北，还拒绝他？” 傅笑薇撇嘴：“妈，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弟是长得不错，可你看他那性格，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还整天摆着一张冰山脸，拽得像二五八万一样，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说软话哄女孩子欢喜，不温柔也不解风情，和木头疙瘩没什么两样，换了你是女孩子，你会喜欢这样无趣的男人？” “呃……” 傅夫人虽然觉得女儿说的话有道理，可儿子是她生的，她始终还是觉得自家儿子天下第一，没人能比得了。 “虽然少北不喜欢说话，可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他聪明能干，长得好又有钱，管理这么大的家族企业，只要那姑娘嫁给少北，咱们一家都把她当公主娘娘一样供着，她这辈子都吃穿不愁啊，这有什么不好？” 傅笑薇忍不住给她妈洗脑：“妈，你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旧思想啊，现在嫁给谁不都是吃穿不愁，人家姑娘不图这个！” “女人嫁汉，穿衣吃饭，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理儿，那姑娘不图这个图什么？”傅夫人兀自嘴硬。 “那你当初嫁给我爸，也是为了穿衣吃饭？我记得我爸娶你那会儿，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您不还是义无反顾的嫁了他？” “我……” 傅夫人被女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瞪着女儿：“我嫁给你爸那时候，你就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没出来呢，哼！” 傅笑薇呵呵一笑，抱住母亲的肩膀，亲昵地在她脖颈上拱了拱。 “妈，我逗你开心呢，不过我说的是真话，那姑娘真的没看上咱家少北的钱。” 第4210章 咱是天然的 傅夫人喜道：“没看上咱家的钱，那好哇，说明这姑娘品性好，不贪钱。” “可您想想，您儿子除了钱，他还有什么优点？” 傅夫人傻了眼，顿了顿才道：“他长得好。” “哎哟我的妈，现在这年头流行整容，长得好的小鲜肉满马路一抓一大把，虽然说比不上您儿子，可看着也不差啊。” 傅夫人争辩道：“可咱家少北是天然的。” “那又怎样？人家姑娘的未婚夫长得一点也不比少北差，家世也不比咱家差，现在想想，我都替少北捏把汗，我怕他追不上。” “什么，那姑娘有未婚夫的？”傅氏二老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 “对，不但有未婚夫，而且她未婚夫家的来头还大得不得了。” “有多大？”傅正舟明显有些不服气。 在京城里能比他傅家还要大的家族没几个。 傅笑薇知道父亲的小心思，故意摇摇头，卖个关子：“我怕说出来吓你们一跳。” “你说吧，我们保证不跳。”傅夫人帮腔道，她也不信。 “那我可真说了？” “说！” 傅笑薇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往上指了指，吐出两个字： “薄家。” “什么，薄家？” 傅氏二老一个没忍住，跳了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说的不是真的吧？”两人一起瞪着傅笑薇。 “哎，我就知道你们要跳，这不还是跳了？”傅笑薇摊摊手，脸上闪过促狭的笑。 傅氏二老顾不得尴尬。 傅正舟一脸的严肃：“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给我说清楚，那姑娘真的是薄家大少的未婚妻？” “如果我说是呢，你们是不是就认怂了？” “你给我严肃点！”傅正舟一脸正气，“如果那姑娘真的是薄家没过门的媳妇，那少北就给我死了这条心，这姑娘不能碰也不能沾，想都不能想！” 傅笑薇奇道：“爸，你不会是怕了薄家吧？” “这不是怕，而是敬重！薄老爷子是什么人？那是军神！要是当年没有薄老爷子，咱们这些人能吃上饱饭，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就冲这个，薄家的人咱们就不能动，你去把少北给我叫过来，我要使劲敲打敲打他，这小子看上什么人不行，非要去招惹薄家的人，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打断他的腿！” 傅正舟说得义正词严，傅夫人也连连点头。 “不错，少北要是执迷不悟，我就要动用家法。” 傅笑薇看着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哭笑不得。 “我说爸妈，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动家法呢？咱家的家法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傅夫人脸一红，瞪她：“你皮痒了？” “爸，妈，你们怎么一听说少北喜欢的姑娘是薄家的未婚妻就急眼了呢？未婚妻未婚妻，没过门那还不是薄家的人，少北她要是喜欢，他就有权去追，更何况那是薄老爷子当年和那姑娘的姥爷指腹为婚订下的娃娃亲，那姑娘根本就不知情，她也不喜欢薄家大少，要是她喜欢少北，我倒觉得他们俩挺合适。” 第4211章 解释就是掩饰 傅氏二老异口同声：“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们都没见过那姑娘。”傅笑薇眨眨眼道。 “见没见过也是不合适，总之薄家的人就是不能碰！就算那姑娘是个天仙，少北也不许打人家的主意！我傅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不知廉耻的事来！不为别的，就冲着薄老爷子，我就不许少北有这个念头！”傅正舟脸色都变了。 傅笑薇也站了起来，毫不退缩地和她爸对视。 “爸，妈，我觉得你们就是老思想，老顽固！那姑娘一没姓薄，二没嫁人，怎么就成了薄家的人了？少北凭什么就不能喜欢她？那种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根本就是不靠谱，可笑！难道她不喜欢薄家大少也非要让她嫁过去不成？” 傅正舟摇头道：“她喜欢谁嫁给谁我管不着，总而言之，少北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这姑娘！要是他敢这样做，以后我就没他这个儿子！” 他说完就气咻咻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傅笑薇气得直跺脚。 “老顽固，封建思想！妈，你不会也和爸想的一样吧？” 傅夫人倒没有像丈夫那样激烈的反应，她一开始知道儿子喜欢的姑娘是薄家未婚妻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可不成。 可她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觉得女儿的话也有道理。 不过是老一辈指腹为婚才订下的婚约，现在这种婚约早就不作数了，只要那姑娘喜欢自家儿子，儿子又喜欢她，两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薄老爷子虽然是军神，也是讲道理的吧。 想到这里，傅夫人的八卦小火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笑薇，你和我详细说说这是咋回事？少北是怎么认识薄家大少的未婚妻的？” 她心里对这姑娘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能成为薄家大少未婚妻的姑娘，一定是极优秀的，怪不得没看上自家儿子，她准备支持儿子，追到底。 要是能打败薄家大少，那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傅笑薇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说不定就是他们在马路上遇到了，少北一下子看对眼了……” “胡扯！你弟是那样的人吗？他平时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就算在路上遇到了，他也不会看人家姑娘一眼。” 傅夫人还是很了解自己儿子的。 “那你问我弟去，说实话我也很好奇。” 傅夫人知道就算去问儿子，也是啥都问不出来，索性放弃了。 “怎么认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想法子帮你少北把这姑娘追到手。” 傅笑薇瞪大眼：“妈，你这是同意了？” 傅夫人白女儿一眼：“你当我是你爸那老古董？算了不管他，他爱同意不同意，反正这姑娘我是看上了。” “妈，你好像还没见过她好不好？” 傅笑薇啼笑皆非，“你不是看上这姑娘了，你是看上这姑娘是薄家大少的未婚妻身份了吧？行了妈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傅夫人嫌弃地把她推开，道：“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是不是我生的啊。” 第4212章 有没有……那个过 傅笑薇笑着又搂住她妈：“正因为是您生的，所以才了解您，您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去，妈，你就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帮少北搞定，一定要把这姑娘娶到咱们傅家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我可不帮忙。” 傅夫人连连点头：“行，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八个也全都答应。” “好，在我弟没搞定那姑娘之前，你和你爸千万不许插手，尤其是你要看好我爸，别让他搞破坏，否则闹个鸡飞蛋打可不关我事。” “放心吧，你爸那边交给你妈我。” “你不许派人去查这姑娘，也不可以偷着看她。” “行行，妈都答应你。” 傅夫人只要一想到儿子终于有了意中人，弄不好她就快要抱大胖孙子了，就喜心翻倒，别的她啥也不考虑。 傅笑薇安抚完她妈，就去找傅少北邀功。 傅少北靠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没有看夜景，而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问都不用问，又是在看沈丫头的照片。 傅笑薇直撇嘴，不就是一张照片嘛，有本事看真人去。 “少北，你准备怎么谢我？” 她笑吟吟地在傅少北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来，伸了个懒腰。 傅少北没抬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鄙夷：“把我的消息卖了多少？” “呵，你挺了解我的吗？”傅笑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掏出卡，晃了晃，“爸妈出手很大方，由得我随便刷。” 傅少北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小气鬼，我就给爸妈透了个话，爸就给了我一张卡。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帮你的忙，你连根草都没送给我，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下次不帮你了。”傅笑薇把卡收起来，起身就走。 看到她弟这拽酷拽酷的样子就有气。 走出两步，她回头，傅少北坐在椅子里连屁股也没抬。 她只好又走了回来。 “喂，给姐透个话儿，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那个过？”她八卦之心泛滥。 傅少北抬眸看她：“哪个？” “就那个啊！”傅笑薇嘟起嘴，用力嘬了两下。 “关你屁事。” 傅少北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眼眸却是一深。 傅笑薇哈的一声：“那就是有了？不错嘛，少北，看不出来你虽然是个闷葫芦，却是个行动派！进展迅速啊！” 她得意地在傅少北肩膀上一拍：“再加把劲，把这丫头拿下，姐看好你哦！” 傅少北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嗯，我会。” 闻言，傅笑薇顿时伸出大拇指，赞他：“霸气，有气魄，这才不愧是我亲弟！” 傅少北二话不说扔给她一个东西。 “马屁拍得够了。” 傅笑薇一把接过，定睛一看，眼珠子都直了。 “啊哈！果然不愧是我亲弟，就知道你姐我喜欢什么！” 她抱住那东西狂亲一口，又扑过去要亲傅少北。 “来来来，让姐啵一个！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辆限量版阿普利亚，嗷嗷嗷嗷，姐爱死你了！” 第4213章 疯狂的爱好 傅笑薇兴奋得像一个得了宝贝的孩子，又叫又笑又跳。 外人看她这个傅家三小姐总是高贵迷人，风情万种，充满了十足的女人味。 可谁能想得那全是她的假象。 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她。 她有一个疯狂的爱好，就是赛车，紧张刺激又危险性十足的竞技体育。 但她却痴迷不悔，爱得死去活来。 因为这运动太危险，傅家二老严厉制止，她就偷偷去参赛，结果她比赛的视频被人传给了傅正舟，气得傅正舟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 傅笑薇只好向弟弟求助。 这辆限量版阿普利亚是世界顶级赛车，傅笑薇梦寐以求的小宝贝，可她只有眼馋的份儿，只能每天晚上看着床头贴的赛车海报，流着口水入梦。 在梦里能开一把阿普利亚也是极好的。 没想到这次傅少北出手比她爸还要阔绰，居然送了她一辆真货，不是模型哦！ 傅少北嫌弃地躲开她的魔爪，冷着一张俊脸：“你再闹我就收回钥匙。” “你敢！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嗷嗷嗷嗷，我的阿普利亚小宝贝，我爱死你了！” 傅笑薇亲不成她亲弟，就抱着车钥匙狂亲几口。 只是她弟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一想，这礼物自己拿得心安理得。 她的忙没白帮。 傅笑薇抱着车钥匙，重新坐在她弟对面。 “少北，我再问你一次，这次你对小凝是认真的吗？你是因为她是薄墨言的未婚妻而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是她而喜欢她？” 她忽然担忧起来，担心她弟和她妈是一个心理。 因为他们傅家和薄家之间，有心病。 她严重怀疑傅少北是因为沈凝的身份，才疯狂的展开追求。 傅少北没有抬头，声线清冷：“你以为我是咱妈？” 傅笑薇气结：“严肃点。” 傅少北抬头，俊美的脸上冰山一样，没有半点笑容。 他静静地道：“我很认真。” “有多认真？” “我想和她结婚，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傅笑薇抽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样子你是真的认真了？” 都想过要生儿育女过一辈子了，她都没想那么长远。 “废话。” “好，那我可得提醒你做好失败的准备，据我对小凝的了解，她对你似乎有很深的成见，总是想躲着你，要不是我用激将法，她怕是现在早躲得你远远的了。” 傅少北眸光一闪，他就猜到是傅笑薇在背后使了力气，要不然那丫头的态度不会起那么大的变化。 所以他才一出手送了他三姐这份礼物。 傅笑薇收了这样一份大礼，要是再不出把力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她开始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帮她弟做分析。 “虽然说是个人就会有弱点，可我却没看出小凝的弱点在哪里，她不是个爱钱的人，你别想用钱打动她，你砸她身上越多的钱，越会让她瞧不起你，我也瞧不起你。” 傅少北白她一眼。 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 傅笑薇回瞪过去：“别说你没干过！” 第4214章 泡妞的真谛 呃！ 傅少北一窒。 他还真干过。 他花了三亿拍下来的情侣表还躺在他房间的角落里吃灰，那丫头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傅少北不吭声了。 傅笑薇头一次占了弟弟的上风，心里得意，扬扬眉毛继续道：“还有，你也别想霸王硬上弓，你以为生米煮成了熟饭，最好她再有了孩子就能奉子成婚嫁给你？想都别想！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只会让她恨死你，你就算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呃，这话太老土了，总而言之，在她答应嫁给你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对她来硬的！” 傅少北再一次傻眼。 又让傅笑薇说对了。 他的确是有过霸王硬上弓的念头，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要是她主动对我献身呢？难道我也不答应？”想了想他又问了一句。 傅笑薇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想什么美事呢？小凝她会主动对你献身，做梦呢吧。据我观察，小凝虽然长在现代，可她骨子里是个很保守的人，怕是连让你拉拉小手都不肯的，是不是？” 傅少北再次默然。 虽然说他抱过她亲过她已经不只一次了，可每一次都是他强迫的，就没看到她心甘情愿过。 每次被他亲过之后，她都一副被毒虫咬过的表情，让他别提多憋屈了。 就连拉手，也都是他主动的，就这样她还不肯乖乖的被他拉。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 这女人简直比这世上最麻烦的方程式还难搞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我怎样？”傅少北按捺不住地道。 “傻瓜，当然是用情来打动她了。” 傅笑薇用看像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要想让一个女人爱上你，首先你就要先付出你的真心，要让她看到你的诚意，用你的真心和诚意一点点地感动她，打动她，就算她的心是石头是冰山，也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感化，相信我，没错的！” 她拍着胸脯打包票。 傅少北却一脸怀疑地瞅着她，道：“你都没谈过恋爱，身边连个男人也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 傅笑薇恼羞成怒，挥挥拳头：“没吃过猪肉难道我还见过猪跑吗？这是我看了五百本言情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下面我就传授你泡妞的真谛，你要好好记住，一个字也别漏了，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我保证小凝她飞不出你的五指山。” 见她说得这样笃定，傅少北打起了精神，集中注意力。 “好，你说。” 傅笑薇像背书一样，一字字地念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她一个人，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她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她、骂她，要相信她，别人欺负她，你要在第一时间出去帮她，她开心了，你就要陪着她开心，她不开心了，你就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觉得她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她，在你的心里面只有她。” 她念完之后长出了口气，道：“就是这样，做得到吗？” 第4215章 想揍那男人 傅少北没吭声，他在思索这段话。 月光从露台外面照进来，落在他完美得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上，本来冷硬的线条竟显得柔和了许多。 傅笑薇虽然看惯了他这副容颜，还是觉得他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过天怒人怨。 一个男孩子，生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她充满怨念，要是能把他的颜值分给自己一点该多好。 “喂，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她见傅少北迟迟不说话，忍不住抱怨。 刚才说得她自己都感动了，这个冰山一样的臭小子不会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吧。 “嗯听到了。”傅少北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我怎么觉得这番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呵呵呵。” 傅笑薇干笑几声，“或许是我说梦话的时候你偷听的。” “真的？” “咳咳咳。”傅笑薇咳了几声，“你赶紧记下来，我说的这几条你要是都能做到，别说是小凝，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非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不可。” 傅少北再次沉默。 “喂，你别不说话啊，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傅笑薇捅捅他。 傅少北摇摇头：“太难了。” “很难吗？”傅笑薇愕然。 虽然是有点难，但正因为难才能检验出一个男人究竟有多诚心，她本来以为这个弟弟是认真的，看样子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还是不肯为女人付出。 她突然就生气起来。 幸好小凝没答应，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就连她这个亲弟弟也是这样！ “做不到的话，你就别再去招惹她，你们男人都一样，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哼，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了！” 傅笑薇霍地站起身，气咻咻地转身就走，手里还紧紧握住车钥匙，生怕傅少北反悔抢了回去。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傅少北的声音： “谁说我做不到？” 傅笑薇站住，回头，瞪着傅少北。 “你什么意思？你能做得到？” 傅少北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我全能做到，可是有一样我做不到。” “哪一样？”傅笑薇好奇。 “她看到别的男人开心，我还要陪着她一起开心？我想揍那该死的男人！”傅少北眼底闪过一抹厉光。 每次看到她和薄墨言在一起，他胸口都愤怒的像是要炸了开来，没有向薄墨言动手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他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他也不相信有男人能做到，除非那人是傻的吧。 “哦？”傅笑薇的嘴角抽了抽，想笑又忍住，她又走了回来，双手按在傅少北的肩膀上。 “你看到小凝和薄家大少在一起了？你很愤怒，想和薄家大少打架？” “是。” 傅少北冷冷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干脆利落地道。 “哈哈，这是好事啊！” 傅笑薇蓦地松了口气，拍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北，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认准沈丫头，你这种表现叫嫉妒，男人只有真的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强的嫉妒心，这很好哦！我真是服了沈丫头，她居然能不动声色地就降服了你这颗骄傲的心！” 第4216章 当心小宝贝 傅少北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瞪着她：“你看笑话？” 眼瞅着弟弟像只要发怒的狮子，傅笑薇赶紧收起笑容给他顺毛。 “你可是我亲弟，我怎么会笑话你！少北，你真的很想揍那男的？” “当然。” “好。”傅笑薇转转眼珠，不但不阻止，反而推波助澜，“我支持你。” 傅少北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味。 “你不会是想害我吧？” 傅笑薇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支持你和薄少干一架，而且这一架一定要当着小凝的面前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看到男人为了她而大打出手的，男人之间的战斗代表着强势，欲望，权力，还有征服欲！古罗马帝国的时候，男人之间就是通过战斗来羸得女人的芳心。” 这什么狗屁逻辑！ 傅少北差点骂出声。 他现在怎么越听越觉得他这个亲姐不靠谱了。 面对弟弟怀疑的眼神，傅笑薇却浑然不觉，她浑身的小宇宙都被兴奋的点燃了，继续滔滔不绝地贡献自己的建议。 “听我说，你这一架迟早要打，但是，你不要先出手，谁先出手谁就输了，还有你一定要记得，不管你有多少武力值，是否能够一拳就把那家伙打趴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打输！不过输也要输得漂亮，要让小凝看到你的武力值，让她看到你的血性和刚勇，看到你愿意为了她拼命，然后你最后再让自己受点小伤啥的，我和你打包票，她要是再不投到你怀里，她就不是个女人了！” 傅笑薇越说越兴奋，眼睛闪闪发亮，和狼一样。 傅少北：“……” 这真的靠谱吗？ “相信我，没错的！” 傅笑薇笑得眯起眼睛，在傅少北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方法我都传授给你了，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就看你自己的临场发挥了，好了，我要去陪我的小宝贝，就不陪你喽！” 她抛了抛车钥匙，转身就走。 “等等。” 傅少北叫住她：“这么晚了你还要去试车？” “当然，要是不试试我的小宝贝，我会一晚上睡不着觉的。” 傅笑薇扬起头笑。 “小心安全。”傅少北盯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你还是小心点你的小宝贝，别被薄家大少给抢走了！” 傅笑薇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哼，他有那本事吗？ 傅少北现在对自己越来越有把握，也越来越有信心了。 他想起沈凝不久前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唇角缓缓勾起，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让傅家的下人们都看呆了。 少爷笑了？ 这是真的吗？ 今天他们好像看到少爷笑了两次，两次哎！ 沈凝在电话里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 她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可是她想起傅少北之前的威胁，还有他守着手机等了她一整个晚上。 为了避免骚扰，她纠结了半天，还是拔通了傅少北的手机号。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一声“喂”时，她又突然觉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讲什么。 第4217章 声控 她一时沉默。 电话那端的傅少北也沉默。 气氛变得很诡异。 沈凝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想得到，他一定是面无表情，冰山脸。 她不禁心里有气。 他不说话让她打什么电话，她跟他根本就无话可说。 沈凝很想挂断电话，又怕傅少北炸毛，于是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废话： “明早来接我。” 她知道自己就算不说这话，傅少北也一准会出现。 “好。” 电话那端传来傅少北的声音，干净，流澈。 如果不看他的脸，他的声音也是很好听的。 沈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声控，可傅少北的这一声好，却让她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她的脸不知不觉就是一热。 挂断电话之后，她的心兀自在怦怦直跳，觉得浑身都热。 房间里开暖风了吗？怎么这么热。 沈凝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走过去打开了窗户，透进来一丝丝凉气，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薄家，她做完药枕之后，就洗澡上床睡觉。 房间里都是药枕的香气，闻着这淡淡的草药香，她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早上她晨跑回来，又在自己的房门口看到了沈青山。 “小凝回来了？走走走，咱们去顶楼吃饭。” 沈青山现在把这个女儿当菩萨一样供着，对她格外的好。 沈凝一口答应。 “陈阿姨和小芸不去吗？”她看了一眼两人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 “小芸在化妆没时间，你陈阿姨……她不舒服。”沈青山随口找了个理由。 “陈阿姨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她看看？” “不用不用，她……她就是小毛病，躺一会儿就好。”沈青山有点尴尬，拉着沈凝就走。 沈凝就聪明的没有多问。 她就知道，不是陈明丽不想来，而是沈青山不想带她一起去吃饭。 毕竟顶楼的自助餐很贵的，他的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给陈明丽吃？那不是浪费么。 两人吃了饭回来，沈凝就回房间换衣服。 她出来的时候，陈明丽和沈如芸还没换好，只有沈青山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她。 沈凝没有穿名牌的小洋服，她穿的还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一套浅绿色的真丝长裙，虽然样式有点旧，但这年头不就流行复古风么？ 衣服的料子非常好，绣工也是现在的工艺没法媲美的，那一丛牡丹绣得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阵阵花香。 她外面又搭了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古典中透着优雅，飘逸中带着柔美，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出水清莲般，让人眼前一亮。 沈青山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呆呆看着她，半晌都没出声。 “爸，爸？” 沈凝连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小凝，你穿你妈的衣服真好看，这裙子也只有你才配穿。”沈青山看着女儿娇嫩的脸庞，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红。 这是触情伤情了吗？ 沈凝心底一阵冷笑，如果真的对她妈有感情，那陈明丽母女就不会进沈家的大门。 现在看到她们母女住在属于她外公的房子里，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外公和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还想着把她扫地出门，她心里就好恨。 这些事情虽然是陈明丽瞒着沈青山，但沈青山不会一无所知，他纵容那对母女糟蹋她母亲的东西，沈凝不会原谅他。 第4218章 回味无穷 隔壁房间的门开了，沈如芸还没出来，沈凝就闻到了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 这香水不便宜，沈如芸还真是舍得喷，下了血本。 沈如芸脚上踩上十公分的高跟鞋，穿着名牌裙子，拿着名牌包包，新做的头发蓬松柔软，看上去时尚又漂亮。 可沈青山只看了一眼，他觉得沈如芸这打扮没啥出彩的，电视上明星都这样穿。 反倒是他更喜欢沈凝的这身旧裙子，典雅温婉，让人回味无穷。 沈青山虽然用情不专，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他觉得沈如芸就算去了薄家，也是个炮灰的命运。 但他并没有阻止，反正多送一个女儿过去，就多一分希望。 万一老爷子看上了二女儿，薄大公子看上的却是大女儿呢，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沈如芸本来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充满了自信，她会把沈凝那死丫头秒成渣。 她挂着自信又得意的笑容出了房门，然后一眼看到了沈凝。 顿时，她的眼睛直了，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这死丫头，怎么把旧衣服穿得这样好看！ 明明是过了时的旧衣服，可穿在沈凝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身为女人的她都看直了眼。 她心里嫉妒得要发狂，有种冲动想拿剪刀把沈凝的裙子剪个稀巴烂。 就在这时，陈明丽也从她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沈凝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神。 沈如芸忍不住酸溜溜的语气：“爸，我觉得小凝穿这身去薄家不大好，这衣服是她过世了的妈妈穿过的，穿死人的衣服去别人家做客，是不是有点晦气？” 事实上是她觉得沈凝愣是把她给比下去了。 她不想让沈凝出这个风头。 陈明丽略一犹豫，也道：“我觉得小芸这话说得有道理，小凝啊，你是不是没有新衣服了？阿姨不是才给你买了两条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去小芸的房间里看看，你喜欢哪件穿哪件，随便挑。” 她说得非常大气，让沈青山对她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很会抓沈青山的心理。 现在沈青山把沈凝看得和国宝一样，她要是和沈凝对着干，只会让丈夫厌恶自己。 之前她做了很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她要努力挽回丈夫的心。 沈如芸却哪里懂她妈的心思，听说让沈凝去自己房里挑衣服，登时不干了。 “妈，我的衣服凭什么要让她挑！” 陈明丽恨铁不成钢地对她使个眼色：“你们是亲姐妹，衣服首饰都可以随便换着穿，你这个当姐姐的要大方一些，你看小凝就比你大方懂事。” 沈如芸有些明白了，但她还是不怎么情愿，嘟囔道：“什么亲姐妹，她要是把我当姐姐，当初那套翡翠首饰怎么都不舍得借我戴一晚上？还不小气！” “你这孩子别乱说话，那是小凝的妈妈留给她的遗物，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陈明丽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教训女儿。 沈青山就点了点头，他觉得大女儿虽然不怎么懂事，但陈明丽还是很识大体的。 第4219章 抖起来了，偏心眼儿 沈凝懒得再看陈明丽母女演戏，这拙劣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沈青山。 她出声道：“陈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的，很有纪念意义，爸，你觉得我妈妈的衣服晦气吗？” 她仰起脸看向沈青山，无辜柔弱的表情让沈青山想起了亡妻，心中狠狠一痛。 小凝的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她穿过的衣服怎么就晦气了？ 刚才沈如芸脱口就说是死人的衣服，已经让他很不爽了，要不是陈明丽及时出现，他已经忍不住要大声呵斥沈如芸了。 “爸很喜欢你这件衣服，你很有孝心，好孩子。” 沈青山宠溺地抚了抚沈凝的头发。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责骂沈如芸，但这话不啻于在沈如芸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沈如芸恨得差点吐血。 这个死丫头现在抖起来了，她亲爸也开始偏心眼儿了。 陈明丽赶紧一捏女儿的手心，对她使个眼色，让她闭嘴。 她知道这个女儿表面上看着挺聪明，实际上就是一草包，不过现在的女人要那么聪明干什么，只要脸蛋长得好看就行，男人喜欢的还不都是漂亮脸蛋和美妙的身材？ 像沈凝那死丫头一肚子心眼儿，有男人喜欢才怪！ 沈如芸不吭声了。 她懂她妈的意思，现在沈青山一心向着沈凝，她说多错多，还不如装哑巴。 沈青山将她们三人送到酒店门口。 沈凝一眼就看到了傅少北那辆拉风之极的跑车。 “上车。” 傅少北眼角也没有扫向她身边的三个人，直接用命令的语气对沈凝道。 沈青山没见过傅少北，愣住了。 陈明丽和沈如芸却认出了这个冷俊的帅哥就是沈凝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在拍卖会的时候他还出了三亿拍下了一对情侣表要送给沈凝。 现在他又开着一辆一看就是超级豪华的跑车来接沈凝，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沈如芸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凭什么这么有钱的帅哥来接的人不是自己？ “小凝，这位是……”沈青山虽然不认识傅少北，但常年混迹官场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傅少北身份不凡，非富则贵。 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让他这个副局长都情不自禁地在他面前低头弯腰，说话都不敢高声。 “他是我朋友，特意来送我去薄家的。” 沈凝简短的说道，并没打算把傅少北介绍给沈青山。 她把手里的抱枕放在车后座上。 陈明丽也准备把自己买的鹿茸人参等礼物放进后备箱，却看到沈凝往她面前一站，淡淡道：“陈阿姨，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叫酒店的车去薄家吧。我这位朋友脾气有点古怪，他不喜欢陌生人上他的车。” “你……” 陈明丽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如芸本来兴奋之极，想着自己能坐进这种限量版的车子里，以后回到D城可以向闺蜜们好好吹嘘一番，正美着呢，听到沈凝的话，气得浑身都哆嗦。 第4220章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她指着沈凝叫道：“凭什么你能坐，我和我妈就不能坐？你、你太欺负人了！” 沈凝眼角也没扫她，道：“凭他是我朋友，不是你朋友。” 一句话怼得沈如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你看小凝，她分明是瞧不起我妈和我，觉得我们不配做她朋友的车。”沈如芸向沈青山告状。 沈青山却比她识时务。 他看得出来，傅少北身份不凡，他坐在驾驶座上，眼角这么冷冷一扫，就让他呼吸不畅，不由自主想低头弯腰。 这样的人物惹不起，只能抱大腿。 小凝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牛逼的人物了？ 他心里啧啧称奇，却觉得欢喜。 听了沈如芸的抱怨，他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小凝的朋友来接她，你们就自己叫车好了，真不懂事。” 他转头又对沈凝笑道：“你朋友来接你，你就快上车吧，别让你朋友久等了。” 沈凝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傅少北立马一踩油门，跑车留下一道拉风之极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沈如芸又气又恨，使劲跺了两下脚。 “妈！” 陈明丽赶紧息事宁人地道：“小芸，你爸说得对，人家是小凝的朋友，又不是咱们的朋友，咱们自己叫车好了。” 两人坐进计程车里，和沈青山告别，沈青山虽然也一门心思想去薄家，但一来薄老爷子没邀请他，他不请自去，说不定会惹得人家厌烦，二来他也怕掉了身价，让人瞧不起。 陈明丽在车上就开始叮嘱女儿，让她到了薄家看她的眼色行事，一定不能乱讲话，尤其是在薄老爷子面前。 她看得出来，薄老爷子对自己的女儿不感兴趣，对沈凝那死丫头的印象却是出奇的好，所以她已经不准备打薄老爷子的主意了。 这次去薄家，她是让想女儿抓住和薄家大公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最好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虽然这个机会很渺茫，但，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么。 只要让她逮着机会，她就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最重要的是，陈明丽还想再薄夫人那里努力一把，她留意到薄老爷子虽然很喜欢沈凝，但薄夫人却对沈凝始终淡淡的，只要薄夫人肯出力，相信幸运的天平还是会偏向自己女儿的。 车子驶向温泉山庄，因为沈凝提前和警卫打过招呼，陈明丽她们的计程车也很顺利的进入了山庄大门。 沈如芸虽然是第二次来山庄，可她还是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看到一路上的豪华别墅，眼睛闪闪发光。 计程车停在了薄家大宅的门前，陈明丽母女两个下了车，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华贵礼盒。 “妈，咱们就这样进去吗？死丫头呢？” 沈如芸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却没看到沈凝的身影。 她有些紧张，口干舌燥。 陈明丽也疑惑道：“她应该比咱们来得早才是，不会是不等咱们，自己先进去了吧？” 沈凝坐的可是限量版跑车，那速度不是她们坐的计程车比得了的。 第4221章 天生的好感 “一定是她自己先进去了，哼，这丫头心眼真坏。”沈如芸恨恨地。 “妈，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带的礼物太寒酸了，所以才故意不等咱们，就是怕咱们的东西把她比下去。” 沈如芸想起沈凝拿了四个破枕头，嘴角泛起嘲弄的笑意。 陈明丽点点头，道：“我去按门铃。” 门开了，身穿军服的年轻少校看着门外的两个人，疑惑道：“两位找谁？” 沈如芸眼睛一亮，认了出来，这年轻少校一直跟在薄家大少身边，他在，薄家大少肯定在家。 自己这趟没白来。 “您好，咱们见过面，我是沈如芸。” 沈如芸立马对年轻少校笑得甜甜的，还妩媚地撩了撩头发，声音更是甜得能掐出水来。 她对军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更何况这年轻少校是薄家大少的身边人，她更想羸得对方的好感。 年轻少校却皱了下眉头，被浓烈的香水味刺得他鼻子难受。 “很抱歉，我不认识你。”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准备关门。 这个假模假样的女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沈如芸很少在男人面前吃瘪，可是最近她却连碰了三个男人的钉子。 那个喜欢穿黑衣的一脸冷傲贵气的帅哥眼角都没看过她一眼，薄大少也对她理都不理，就连眼前这个年轻少校明明看到她了，还是没什么表情，这让沈如芸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值是不是下降了。 不应该啊！ 她明明打扮得比平时还要妩媚动人，这些男人个个都是瞎子不成？ 眼瞅着年轻少校就要关门，沈如芸急了，用脚抵住门道：“我是沈凝的姐姐，这是我妈妈，我们是跟沈凝一起来探望薄老爷子的。” 她一急，嗓门就大了起来，也不是刚才扭捏作态的娇滴滴了。 听到“沈凝”两个字，年轻少校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但他还是没让沈如芸进门。 “沈小姐呢？她怎么没来？” 意思就是怀疑她喽？ 沈如芸咬咬嘴唇，本来不想提沈凝的名字，没想到不提这丫头的名字，自己连薄家大门也进不去。 陈明丽立马堆着笑容上前：“这位少校，你应该认识我吧，那天你去接小凝的时候，在酒店咱们见过的，听说小凝今天要来探望薄老爷子，我放心不下，就带她姐姐陪她一起过来的，不过小凝有朋友送她来，我们没坐一辆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先到了。” 她果然比沈如芸说话圆滑得多，年轻少校看了她一眼，有点印象。 但他眼中的警戒之色并没有减少。 “沈小姐还没来，如果两位是陪沈小姐来的，那就等沈小姐来了一起进来吧。” 沈如芸和陈明丽气了个倒仰。 敢情死丫头不来，她们连门都进不去。 两人只好站在门口等，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手里拎着的礼盒越来越重，几乎拿不动了。 就在两个人等得腿肚子都直了的时候，才终于看到那辆拉风之极的跑车出现在视线里。 可算是来了。 沈凝之所以姗姗来迟，并不是她想，而是不得己。 第4222章 女为悦己者容 她一上车，傅少北就把车开走，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方向不是去温泉山庄的路线啊。 “喂，你要去哪儿？我答应过薄老爷子今天去给他送药枕的，你别让我言而无信。” 沈凝有些头大，她后悔自己怎么想都不想就上了贼车。 傅少北横了她一眼，没说话，把车开得风驰电挚一般。 她不由气结。 可和傅少北这样的人，能讲得通道理么？ 她冷下脸来不再说话。 车厢里有一种淡淡的药味，闻了让人有种心神宁定的感觉。 傅少北忽然道：“这就是你说的药枕？” 沈凝把脸扭向窗外，只当听不到。 “我的呢？”傅少北又问。 “哼。” 小丫头生气了。 昨晚上还主动给他打电话，今天一大早就给他脸色看，傅少北也不高兴。 他已经很委曲了好不好，相信没有男人能做到像他这样，送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另一个男人家里，他连发泄一下都不行吗？ 可这话他只会憋在心里，绝不会说出口来。 傅少北也不再说话，把车开到僻静的路边停下来。 他转头看她，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娇嫩的脸庞上，不知怎的，只要看到她，心里的火气就慢慢地熄灭了。 她穿着一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老式长裙，衣服不是新的，但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来当年这件衣服价值不菲，绣工精美。 明明是旧衣，却被她穿得灵动飘逸，别有一番韵味。 傅少北心底的醋意又浓了起来。 她刻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是为了讨薄墨言的好吗？ 想到这里，他妒意大发，盯着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往她嫣红的唇瓣擦去。 “你干什么？” 沈凝吃了一惊，只觉得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在自己唇上来用的擦，顿时愤怒的想要甩开她。 傅少北指上加劲，捏得她下巴生疼。 “不许擦口红，不许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去见他，我不高兴。”他黑着脸霸气四溢地宣布。 沈凝目瞪口呆。 这什么狗屁理由！ “我是去见薄老爷子，给他送药枕的！昨天我就和你说过了，而且我根本没擦口红，没化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傅少北看了看手指，上面果然没有半点口红的痕迹。 那她的唇色这么好看，是天然的喽？ 他盯着她的唇，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真想亲亲她。 可他马上想到昨天晚上傅笑薇说过的话，强行忍住冲动，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揉了揉。 “疼吗？” 他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 沈凝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发青，她气道：“疼！” “我帮你揉一下。” 傅少北很喜欢捏住她下巴时凝玉般的触感。 “不必了。” 沈凝别开脸，他现在有种想吃她豆腐的嫌疑。 傅少北看着她冷冰冰的小脸，心情却莫名变得好转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 她并没有打扮，说明她对薄墨言根本不在意。 “我脖子痛。”他忽然道，“你帮我捏捏，等我不疼了，我就送你去薄家。” 第4223章 一辈子的时间 闻言，沈凝忍不住想冲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男人也太孩子气了吧，连这么蹩脚的理由也说得出来，真是服了他了。 她本来不想理他，可想到答应过薄老爷子的事，她不能言而无信，只好顺坡下驴。 “哪个部位疼？”她声音冷冰冰的，但总算是转过脸来看他。 傅少北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是落枕了吗？”沈凝问，然后轻轻在他的颈椎部位按了按。 “嗯。” 傅少北嗯了一声，然后专注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长得真美，又大又亮，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别动，你转来转去的我怎么按。”沈凝把他的头扳过去，朝向窗外。 这家伙的眼神直勾勾的，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简直是撩人。 傅少北抿紧了薄唇。 他能感受到她的手在脖颈上揉捏按压，力度恰到好处，让他觉得很舒服。 本来只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没想到却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丫头的手法果然有一套，比那些专业的理疗师还要高出一筹。 只被她按揉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就觉得后颈大为轻松。 “你这是长时间伏案工作才导致颈部肌肉僵硬，平时要多做做运动，否则时间长了会有后遗症，如果你愿意敷药膏也可以缓解。” 沈凝本来是想敷衍性的给他按压一下，结果真的发现他颈堆有问题，于是态度就变得认真起来。 她是个医者，习惯性的对患者负责。 “我愿意。”傅少北马上答应。 沈凝一怔，他这么痛快？ 现在很多人都不喜欢敷药膏，不喜欢药膏的味道，但其实敷药膏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治疗方式。 她想了想道：“药店里的药膏功能性比较单一，还是我给你做几贴吧，只是做这种药膏需要几种特殊的药材，要过几天才可以做好。” “不急。” 傅少北道。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那等回了D城再给你。” 沈凝想了想道。 “好。” 傅少北现在像一头被捋顺了毛的猫，嘴角含笑，神情柔和，只是他面朝着窗外。 沈凝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的怪脾气过去了。 “好了，不疼了。”傅少北虽然很享受她的小手给自己按摩，让他心里又痒又颤栗，可他舍不得让他的女人累到。 按摩也是很累的好么。 他回身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深邃乌黑的眸子盯在她脸上，语气柔和：“累么？” “不累。” 沈凝摇摇头，才按了这么一小会儿，能累到什么程度。 只是她想抽回手，却没抽动。 “咳，咱们可以走了吗？” 沈凝有些尴尬的别开脸，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傅少北深吸口气。 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好。”他松开手，却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撩得她一阵心跳加速。 傅少北将车直接开进了温泉山庄。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看到他的黑跑，警卫直接开门放行，都没让车停下检查。 第4224章 宣示主权 沈凝的嘴唇动了动，想问又忍住。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车子在薄家门口停下来，还没下车，沈凝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陈明丽母女。 她扯扯嘴角，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你这人怎么回事，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 沈如芸一看到她，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大声质问。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冷傲之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的女人这样说话！” 闻言，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包括沈凝。 沈凝恨不得一把堵上傅少北的嘴。 这家伙说的是什么鬼话啊，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女人了！ 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自己刚才和他做了什么。 她又气又恼地瞪向傅少北，傅少北却冷着眼看向沈如芸，那散发出来的气势顿时吓住了沈如芸，让她蹬蹬蹬往后连退三步。 沈如芸甚至都没听清楚傅少北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寒气逼人，浑身发冷。 这个男人好可怕！ 陈明丽却听得真真的，心中不由一动，马上看向沈凝。 可她一看沈凝的裙子穿得好好的，连褶皱也没有，心里就是一阵失望。 “道歉！”傅少北没有放过沈如芸，冷声下着命令。 那语气就像呵斥一条狗。 沈如芸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就向沈凝道：“对、对不起。”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骂她一个字，否则……” 傅少北没说完，但越是这样，越有慑人的气势。 沈如芸已经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傅少北不再理她，把两个抱枕从后座拿出来，交给沈凝。 “你去吧，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语气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冷冷地扫视了站在门口的年轻少校一眼，带着宣誓主权的意味，然后上车，开走。 一直到他的车开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在场的这些人才缓过一口气来。 年轻少校看得目瞪口呆。 沈凝抱着枕头走向大门，年轻少校回过神来，忙上前抢着要接她手里的枕头。 “沈小姐，我来帮你拿。” 沈如芸看得鼻子都气歪了。 自己手里拎着那么重的礼盒站在门外半个多小时，这年轻少校连手都没伸一下，可死丫头的枕头才多重，他就抢着献殷勤，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沈凝笑着摇摇头：“谢谢你，这枕头不沉，我拿得动。” 年轻少校笑道：“您是客人，还是我来拿吧。” “真的不必了。” 年轻少校就不再坚持。 “沈小姐请进来吧，老爷子一直在等你。” 他提都没提陈明丽母女二人。 陈明丽和沈如芸也厚着脸皮跟在沈凝的身后。 哼，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拽什么拽！等我成了薄家的女主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如芸狠狠瞪了一眼年轻少校的背影，眼神怨毒。 “薄夫人，沈小姐来了。” 第4225章 弄颠倒了 年轻少校引着沈凝进了客厅，客厅里却只有薄夫人坐在沙发里，正在摆弄着花瓶修剪花枝。 闻言，她并未起身，也没回头，只淡淡道：“知道了。” 陈明丽一看这情形，心里就是一喜。 她马上加快脚步抢在沈凝的前面。 “薄夫人，我带小芸来探望您和老爷子，不请自来，冒昧了。” 听到她的声音，薄夫人这才回过头来，目光先是落在沈凝的身上，看到她那身老式长裙，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这是哪个年代的旧衣服，居然也好意思穿出门！ 等她再看到沈如芸的时候，冷漠的眼神就变得多了几分温度。 “小芸也来了，打扮得这么漂亮，真是越看越好看。” 薄夫人直接无视了沈凝，对沈如芸笑着伸出来，“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孩子真会打扮，不像有些人都不会穿衣服。” 沈如芸受宠若惊，忙走到薄夫人身边弯腰行礼，甜甜地叫了一声：“夫人好。” 陈明丽也笑着送上礼盒：“薄夫人，这是我和小芸特意给您和老爷子准备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夫人笑讷。” 她生怕今天送的东西再让薄夫人给扔出去，心里忐忑不安。 薄夫人今天的态度却格外和蔼，一直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她和沈如芸手中的礼盒，点点头。 “你们太有心了，老爷子正需要人参鹿茸，我还惦记着去买来给老爷子补补身体呢，你们就送了来。” 陈明丽暗想自己这礼物还真买对了，不像死丫头就带了两枕头过来，寒酸死了。 这样越发显得自己的礼物贵重，怪不得薄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和上次大不相同。 她赶紧又献宝一样把买的进口香薰拿出来。 “听说夫人最近睡眠不好，这是最好的香薰精油，可以助夫人您安眠宁神。” 薄夫人看了香薰一眼，微微颔首：“你有心了。” 她吩咐保姆把香薰送到自己的卧房去，又指着那几个礼盒让保姆送到老爷子房里。 “和老爷子说一声，说沈夫人和沈小姐来探望他老人家。” 保姆答应着去了。 陈明丽激动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薄夫人这是很重视她和小芸啊，还特意为她们铺了路，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 她扫了一眼被薄夫人忽视的沈凝，看到她抱着两个枕头站在那里，既寒酸又孤单。 活该！ 谁让她送这么见不得台面的礼物，难怪薄夫人不待见她。 年轻少校有些看不下眼去了。 他万没想到沈凝会受到薄夫人这样的冷遇，明明沈凝才是救了老爷子的大恩人，可夫人却对她冷若冰霜，反而对另一对母女温和亲切。 这事情是不是弄颠倒了？ 他匆匆上楼，去向薄墨言禀报。 楼下客厅里，薄夫人和陈明丽母女坐在沙发里，保姆送上了香茶和水果，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气氛轻松愉快。 三个人好像都不知道旁边还站着一个沈凝。 就连家里的保姆都为沈凝感到尴尬。 可薄夫人只让她送了两杯茶给客人，分明就没沈凝的份儿。 第4226章 马屁拍的，没水平 沈凝环顾了一下周围，她把手里的枕头放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自顾自的也坐了下来，神态悠闲，好像完全没感受到被人冷落的意思。 薄夫人的眼眸就冷了冷。 这丫头怎么这样不识趣，还不滚？ 但沈凝是老爷子邀请而来的，她总不能开口把人赶走，只好用这种方法来赶她走。 可没想到沈凝脸皮比城墙还厚，居然对她的冷漠视而不见，就是不走，还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是来人家做客的样子吗？ 没教养！粗俗！ 薄夫人心里暗骂。 沈如芸一边倾听薄夫人和陈明丽说话，一边悄悄抬起眼睛往楼上瞅。 她知道薄公子住在楼上，这一次她就是为了见他一面才厚着脸皮主动上门的，她可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机会。 突然，她心中怦的一跳。 楼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穿着灰色修闲服的薄墨言站在二楼的扶手处，仿佛正在向她看来。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没穿军服的薄墨言，一时竟没认出来，只觉得楼上的贵公子说不出的优雅贵气，五官更是深邃迷人。 等她发现这位贵公子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薄家大少时，顿时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起来。 陈明丽马上察觉了女儿的异样，顺着女儿火辣辣的目光看过去时，顿时又惊又喜。 那不是薄家大公子么！ 她赶紧对薄夫人道：“咱们大人在这儿聊天，孩子们坐着怪无聊的，不如让小芸陪薄公子说说话，夫人您觉得好不好？” 这是明目张胆的给女儿制造机会。 薄夫人也看到了站在二楼上的儿子，心想他怎么出来了？ 不过陈明丽的提议正合她的心意，她微微颔首：“沈夫人说得不错，小芸听咱们说话一定是闷坏了吧？” 沈如芸马上乖巧地摇摇头，甜甜地道：“我很喜欢听夫人说话，夫人谈吐幽默，学识渊博，让我学到不少东西呢。” 啧，这马屁拍的，真没水平。 沈凝扯扯嘴角，露出淡淡嘲讽的笑意。 忽然，她觉得后颈微凉，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下意识地抬头，正迎上薄墨言的目光。 薄墨言面无表情，幽深的目光却锁定在她脸上。 那熟悉的眼神让沈凝心中猛的一跳。 看到那酷似墨川的五官和神情，回忆像是翻江倒海一样涌了上来，她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和墨川在一起的一幕一幕。 曾经以为已经淡忘，却没想到淡忘只是表象，深情却深埋心底。 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视线从薄墨言的脸上移开，而是带着一种贪婪痴迷的神情，痴痴地看着。 薄夫人虽然在和陈明丽母女说话，眼角却一直在留意沈凝的表现。 这时候看到她的神情，眼底不屑之意更浓，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看到自己儿子就拔不出眼睛来的浅薄丫头！ 根本配不上她高贵优秀的儿子。 当然，沈如芸也不比沈凝好到哪儿去。 沈如芸一看到薄墨言出现，就像是热锅里的蚂蚁根本坐不住了，眼光频频往楼上瞟，对薄墨言暗送秋波。 她甚至没有发现沈凝也在看薄墨言。 第4227章 主动送上门 陈明丽却注意到了，心里更是暗骂沈凝：不要脸！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薄夫人对楼上的儿子招招手： “墨言，沈夫人和沈小姐来了，你下来见见吧？”她笑得温婉柔和，语气含着宠溺。 薄墨言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薄夫人脸上的笑微微一僵，接着就若无其事。 “这孩子脸皮薄，不喜欢和生人打招呼，两位别见怪。” “不怪不怪，当然不怪，是我们来得太唐突了。” 陈明丽忙道。 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么舍得错过？ “薄夫人，不如让小芸上楼陪薄公子说说话，一回生二回熟嘛，他们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有话说，您觉得呢？”她还是想把沈如芸往薄墨言身边送，现在这是好时候。 薄夫人怎么会看不出陈明丽的用意，但她转念一想，也是个好主意。 “好啊，咱们长辈的一起说话，就让他们孩子聊自己的吧。”她唤来保姆，让她带沈如芸去楼上薄墨言的房间，又叮嘱道： “沈小姐是咱们家的客人，你告诉墨言，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好好招待，不许怠慢了沈小姐。” 保姆答应了，领着沈如芸往楼上走去。 沈如芸兴奋极了，满心都是掩不住的喜悦，忍不住向沈凝得意的翘了翘鼻子。 哼，光讨老爷子的欢心有什么用，还是未来婆婆好使。 她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薄墨言的房间，激动得心怦怦直跳。 沈凝垂下眼眸，继续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那里，不过她脸上看不到半点尴尬和难堪。 薄夫人就纳闷了，难道自己给她的羞辱还不够？ 她怎么还能继续赖着不走？ 保姆领着沈如芸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第一个房间，轻敲房门。 “大少爷，沈小姐来了。” 沈如芸站在那里，手指绞在一起，激动兴奋地等待着。 房间里一片静默，似乎没有人。 保姆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再敲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薄墨言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沈如芸从来没有离得薄墨言这样近，他身上有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沁人心脾。 “怦怦怦！”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薄公子，是夫人让我上楼来陪你聊天，我……啊哟！” 沈如芸脸带娇羞，然后似乎脚下一扭，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摔去，正要倒进薄墨言的怀里。 保姆见状，忙一把拉住她。 “沈小姐，小心些。” 被拉住的沈如芸不由怒火中烧，转头想狠狠瞪保姆一眼，可一想到薄墨言就在眼前，马上怒意变成了笑颜。 “谢谢你。” 她甜甜地向保姆道谢，声音脆脆的，却听得保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保姆赶紧松开手，心道这沈小姐变脸的速度够快的。 薄墨言的目光落在沈如芸脸上，眼神中闪过一抹错愕，还有一抹失望，仿佛在说：“怎么是你？” 沈如芸完全没看懂，她正准备往前一步，迈进薄墨言的房间，然后再反手关上门。 剩下的事情就由得别人去猜好了。 第4228章 真是，与众不同 反正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房间里，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想得越多越好。 沈如芸得意地笑着。 “砰！”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震耳欲聋。 沈如芸的鼻子差点撞在门板上，更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目瞪口呆。 发生什么了？ 保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 “为什么关门？啊，薄公子，你为什么把我关在外面，是薄夫人让我来陪你聊天的，薄公子，你开门啊！” 沈如芸不死心，一边拍门一边娇滴滴地叫。 坏了。 保姆脸都变色了，忙上前拉开了沈如芸，小声道：“沈小姐，我家大少爷脾气古怪，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就连我想去给他打扫房间都不行，你还是别打扰大少爷了，大少爷发起脾气来很可怕的。” 沈如芸哪里肯走，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放过了，她就是傻瓜！ “我不走，是薄夫人叫我来的，薄公子不会连薄夫人的话也不听了吧？” 沈如芸还算聪明，知道搬出薄夫人来。 保姆一听，脸都绿了。 这位沈小姐太不识趣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劝，房门突然一下又打开了。 沈如芸又惊又喜，正准备往里走，她脸色蓦然一变。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薄墨言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出凛烈的杀气，黑眸中没有半点暖意。 沈如芸头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脚一软，差点吓尿了。 保姆赶紧一把扶住她，连声道：“大少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拦住沈小姐，您千万别生气，沈小姐是夫人请来的客人，您……您这样会吓到她的。” 薄墨言盯着沈如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他做了一个手势，保姆马上答应。 “是是是，我这就带沈小姐离开，再也不会让她打扰少爷您休息。” 她几乎是连拖带抱把沈如芸弄了下楼。 沈如芸像只软脚虾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向陈明丽，把头拱进她妈的怀里，瑟瑟发抖。 陈明丽慌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保姆看着薄夫人，支吾着不敢说。 薄夫人就心里有了数。 这个沈如芸，真没本事，给了她机会她都抓不住，看样子她是没这个福气进薄家的门了。 沈如芸抱着陈明丽，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妈，他好凶，他拿枪指着我的头……呜呜，吓死我了，我的脚现在都是软的，他想要杀了我，真的，他想要杀了我！” 什么？ 陈明丽一听，脸色也变白了，眼底露出恐惧之意。 薄公子这脾气也太古怪了吧，动不动就拿枪指人，就算他是吓唬人，但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她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薄夫人，你看这……这……令郎这爱好……还真是、真是……与众不同。”她勉强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薄夫人不动声色地道：“我看小芸是误会了，墨言虽然是个军人，但部队上有纪律，枪支是不可以带回家的。小芸看到的应该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枪罢了，小芸，你别害怕，墨言对你没恶意，他估计是想吓唬你玩呢，等我去说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的玩具！” 第4229章 玩具枪 她风姿优雅地起身，往楼上走去。 玩具枪？ 弄了半天是个玩具！ 陈明丽登时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推开女儿，低声道：“真没出息，被一把玩具枪吓成了这样，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沈如芸擦了擦眼泪，想起刚才的情形兀自觉得后怕，委屈地撇着嘴道：“我怎么知道那是玩具枪，我又没见过真枪，怎么能分得出来？更何况他的眼神太吓人了，好像真的是要杀了我一样……” 她猛的打了个哆嗦。 虽然嫁给薄墨言是她最大的梦想，可她刚才真的被吓住了，差一点就尿了裙子。 “没出息！” 陈明丽看出女儿想打退堂鼓，立刻没好气骂道，“薄公子是军人，身上当然得有军威，他要是没军威怎么能震住人？他现在对你凶，那是因为你还没抓住他的心！等你成了他的女人，他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凶你，你看你爸，平时在官场上的时候不也是威风八面的，回到家里来还不是乖得像只猫？妈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学了这么久，妈的本事半点没学到，要是换了我，早就把薄公子拿下了。” 她怕让薄家人听了去，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坐在她们附近沙发上的沈凝还是听了个清楚。 沈凝斜眼瞥了沈如芸一眼，又看向陈明丽，眼神中若有所思。 沈如芸会碰薄墨言的钉子，原就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薄大公子会拿出枪来，直接吓得沈如芸屁滚尿滚。 这位薄公子拒绝人的本事倒是了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看沈如芸的样子就知道她被吓破了胆，不管陈明丽再怎么说，她怕是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去纠缠薄墨言，讨好卖乖了。 “妈，我还是很怕，你是没看到他看我的那个眼神，凶得就像是……就像是我是他的仇人一样，我……我真的不行。”沈如芸往后缩了缩身子，脸上仍是掩不住的恐惧。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也不知道薄夫人是怎么劝说薄墨言的，薄墨言居然跟在薄夫人身后下楼来了。 陈明丽又惊又喜，忙掐了沈如芸一把，让她露出笑容。 沈如芸看到薄墨言，虽然还是眼前一亮，却不敢上前去凑近乎了。 薄夫人轻描淡写地道：“我说嘛，刚才就是个误会，墨言正在整理房间，拿出了小时候的玩具枪，正巧这时候小芸去了，他一时没来得及放下枪，结果吓到了小芸，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她虽然嘴里说是道歉，可连腰都没有弯一弯。 至于薄墨言，则一下楼就坐到了沈凝对面的沙发里，看都没看陈明丽母女一眼。 陈明丽哪里能让薄夫人给自己道歉，忙拉着沈如芸站起来，双手连摇。 “薄夫人太客气了，这事儿哪能恨薄公子呢，都怪小芸胆子小，又冒冒失失的去打扰了薄公子，应该是她给薄公子赔礼道歉才是真的。” 她推了推沈如芸，朝着薄墨言的方向努嘴：“还不快去向薄公子赔礼！” 第4230章 你挡到他了 沈如芸虽然还是有点害怕薄墨言，但她也知道母亲又在给自己制造机会，要是自己再错失了，机不再来。 她脸带羞涩，微垂着头走到薄墨言面前，不敢看向薄墨言的眼睛，声音娇柔地开口： “薄、薄公子，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她不愧是演戏的，这种娇柔的小白花让她演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看到她这副咬着嘴唇略带委屈的样子，一定会被打动人。 可惜薄墨言不是别的男人。 他甚至都没看沈如芸一眼。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抬起手来挥了挥。 沈如芸只当他是原谅了自己，笑颜如花，正准备上前献殷勤，却见薄墨言浓眉微拧，登时又吓得不敢靠近，站在那里不敢动。 保姆看出了苗头，忙悄声提醒道：“沈小姐，我家大少爷的意思好像是你挡到他了，你往旁边让让。” 沈如芸不解其意，往旁边退开两步，然后顺着薄墨言的视线看过去。 啊！ 她差点气歪了鼻子气炸了肺。 弄了半天，薄墨言是嫌她挡了他看沈凝的视线！ 薄夫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她也没怎么劝说，儿子就自觉地跟着她下楼来，本来她以为儿子终于回心转意，可没想到，儿子居然坐在了沈家二丫头的对面，两只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在那二丫头脸上，半点也不掩饰地瞧着。 这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看上这二丫头了？ 她暗中咬咬牙，不行！ 沈凝也没想到薄墨言突然变得这样大胆，居然毫不掩饰地坐在对面看她，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被他的目光看得垂下了眼帘。 但很快她就扬起弯翘的睫毛，大胆地对视过去。 凭什么他能看她，她就不敢看他？ 她心里隐隐有一丝期翼。 他突然这样看着自己，是想起什么了？还是认出了自己？ 他究竟是不是墨川？ 可惜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身边总是有外人，有些话她没法当着别人的面前问。 她想从薄墨言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但薄墨言的瞳孔很深，就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无波无澜，看不到半点情绪的波动。 他看她的神情，就像看着对面的一个摆设，不含半分感情。 虽然坐在沙发里，他的腿却显得更加修长，气度冷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姿态。 他的样子，实在是像样了墨川！ 唯一不像的，就是他的眼神。 想起墨川深情的凝视，沈凝心中狠狠一痛，鼻子微微酸涩。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那样深情的凝视，她再也见不到了。 就算眼前的男人长了一张和墨川一模一样的脸，可他不是墨川。 不是！ 她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掩住脸上的失望。 坐在她对面的薄墨川几不可察的微一挑眉。 她突然就不和他对视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意兴阑珊。 怎么，她对他这张脸觉得不够满意？ 还是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如那个男人英俊？ 第4231章 春风化雨的本事 沈如芸呆呆地站在他旁边，看到他和沈凝互相对视的眼神，恨得差点吐出血来。 她真想一把撕了沈凝那张脸。 突然，她灵机一动，从随身带着的名牌包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笑着往薄墨言身前送去。 “薄公子，这是我特意给你挑选的礼物，是一条领带，你看看喜不喜欢。” 别看只是一条小小的领带，却花了她将近两万块，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薄墨言仍是不看她，也不看那只礼盒。 沈如芸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得不知道是收回来，还是往前递。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明丽。 陈明丽也没招了。 还是薄夫人及时出面。 她走过去接过沈如芸的礼盒，笑道：“小芸，还是你有心，连我家墨言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我刚给他订制了一套西装，准备庆祝老爷子痊愈的时候开个party穿，正愁配什么领带好呢，你就送了这条领带来，还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思，你眼光好，选的东西墨言一定会喜欢。” 一番话轻描淡写就化解了沈如芸的尴尬。 沈凝都佩服她这番春风化雨的本事，不愧是薄夫人。 沈如芸立马又变得洋洋得意起来，高兴地问道：“夫人，你们家要是开party，一定很豪华很隆重，我要是也能来参加就好了。” 啧，还真是赤果果的毫不掩饰呢。 陈明丽这个当妈的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 薄夫人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发请帖的。” “真的吗？夫人，你不是骗我？”沈如芸又惊又喜，睁大了明媚的眼眸。 陈明丽也是惊喜得不敢置信。 女儿接二连三的出丑，薄夫人居然还愿意给自己女儿机会，这是有多不待见沈凝啊！ 薄夫人拍拍沈如芸的手，一脸慈爱地道：“小芸，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否则我会失望的。” 她其实也很无奈。 要不是看到刚才儿子目光咄咄地盯着沈凝，她几乎已经打算放弃沈如芸了。 可现在看来，沈如芸母女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一定来，一定来。” 沈如芸那样子活像是只得了骨头的小狗。 她简直爱死薄夫人了，恨不能抱着薄夫人猛亲两口，可她又不敢，只是心痒痒的不知道怎么讨好薄夫人才好。 目光一转，落在薄夫人刚才正在整理的花瓶上面。 她马上献媚道：“夫人，你刚才在插花啊，我来帮您吧，我学过插花，插得可好看了。” 也不等薄夫人同意，她就抢过去拿着花枝往花瓶里插。 结果，那瓶身很滑，她一个没拿稳，花瓶从她手中滑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 漂亮的花瓶变得四分五裂。 保姆“啊”了一声，脸色大变。 “这怎么是好？夫人，这可是老爷子最宝贝的古董花瓶啊！” “……”沈如芸一下子呆住了，扁着嘴巴，委屈得要命，“这不怪我，是瓶子太滑了，它怎么这么滑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薄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第4232章 赔得起吗？ 薄夫人忍不住黑了脸。 这个丫头还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她机会，她不但没有把握住，反而砸碎了老爷子心爱的花瓶。 真想让人把她轰出去！ 可是想想她的那点利用价值，薄夫人忍了忍怒气，淡淡道：“没关系，就是一个花瓶而已。” 虽然她嘴上说得没关系，可脸上的表情已经不那么自然了。 陈明丽就知道这个花瓶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这可是老爷子的宝贝啊。 她瞪了一眼闯大祸的女儿，刚才的满心欢喜化成了泡影，只觉得本来已经到手的请帖又长了翅膀飞走了。 不行，她一定要帮女儿把飞走的请帖再抓回来。 她马上一脸歉意地对薄夫人道：“这花瓶是老爷子心爱的东西，怎么可能没关系呢？这样吧，我一定要赔偿，如果不让我赔偿损失，我会过意不去的。” 薄夫人看她一眼：“你真的要赔？” “真的真的，这花瓶多少钱，我马上赔给您。”陈明丽一脸的诚意。 薄夫人淡淡道：“三年前在香港拍卖会上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拍出了三千万港币。” 什么，三千万港币？ 陈明丽脸一白，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把她全部身家都卖了，也赔不起十分之一啊！ “不过，看在咱们两家老一辈的交情上，我也不要你赔这么多，只要意思一下就好。”薄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笑意，“三百万，不多吧？” 三百万！ 陈明丽欲哭无泪，她想掐死女儿的心都有了。 打碎什么不好，偏偏打碎一个这么值钱的。 薄夫人看着她：“怎么，沈夫人连三百万也拿不出来吗？” 哼，刚才自己都给了台阶让她下台，她偏要打肿脸冲胖子。 赔？她赔得起吗？ 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薄、薄夫人，我今天来府上做客，没、没带这么多钱，我、我……”陈明丽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才说得出话来，她满脸通红，语气里带着哀求，“能不能请薄夫人宽限些时间，等我回去之后再把钱给您送来。” 完了，她心下一片绝望。 三百万！ 她要怎么样向丈夫开口拿出这三百万！ 虽然丈夫的钱都是她经手，家里也不是没有这笔钱，但要一下子拿出这笔巨款来，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最难的是，丈夫早晚要知道，一旦知道了，她满身是口也说不清楚。 可女儿闯的祸，这口锅只能她来背。 薄夫人淡淡一摆手：“算了，我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哪里真能让你们赔钱。” 她也知道陈明丽一下子拿不出来，故意为难她一下，给她母女一个教训。 “谢谢薄夫人，谢谢薄夫人。” 陈明丽和沈如芸一听不要她们赔钱，立马松口气，向着薄夫人点头哈腰的鞠躬。 沈凝忍不住把脸扭向一边，实在看不下去这种丑态。 薄夫人吩咐保姆把花瓶碎片收拾了下去，又叮嘱暂时不要告诉老爷子。 陈明丽母女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心里对薄夫人感激不尽。 第4233章 百脉通，病不生 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接着薄老爷子如洪钟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丫头，来了也不上楼去瞧我，倒让我这个老头子下来瞧你，有你这么当晚辈的吗？” 沈凝忙从沙发上站起身，迎到楼梯上，去扶薄老爷子。 薄老爷子冲她吹胡子瞪眼睛的，却没拒绝她的搀扶。 只看得薄家的下人们一个个惊掉了眼珠子。 薄老爷子最是好强，虽然腿上有伤常常痛得连走路都不稳，但只要他还能动，就绝不拄拐杖，也不要人搀扶。 谁要是敢上前扶他，准会被他骂个狗血喷头。 他们看到沈凝上前去扶老爷子，都为她捏了把冷汗，以为她准会挨老爷子一顿狗屁呲。 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没发脾气。 不但没发脾气，好像还一脸很满意的样子。 薄夫人也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你这丫头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等你半天了！”薄老爷子好像气不顺，可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爷爷在埋怨孙女的意思。 沈凝俏皮一笑：“老爷子是在等我，还是在等我的药枕？” 老爷子眼睛一亮：“药枕做好了？快拿来我看看。” 沈凝就把放在沙发上的一只药枕取过来，交在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不难闻。 他问：“只要枕着这个东西睡觉，就能不失眠？” 沈凝笑着：“这药枕可以治疗的病多着呢，不仅可以治疗失眠，还可以降血压，明目清心，是非常好的保健用品。” “啧啧，听上去很神奇，不会是你这丫头忽悠我老头子的吧？” “我哪有这个胆子，这都是医书记载的，用药香治疗是从华陀那里传下来的，当时他是把药材缝制成香囊悬挂于室内，用来治疗肺痨、吐泻等疾病，后来经过延伸发展，就变成了咱们今天用的药枕。这药枕的疗效比香囊又好得多，因为人的颈肩部分非常重要，有三条经络通过这里，如果长期使用药枕，里面的药材可以缓慢地刺激经络穴位，促进气血流通。俗话说，一脉通百脉通，百脉通病不生，就是这个道理。” 老爷子越听眼睛越亮。 哦，好像很有道理嘛。 他心开始痒痒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就不想着给我老头子也整一个！” 本来他向沈凝索要药枕是为了缓和一下她和薄夫人之间的关系，可听着听着，他也想要。 沈凝笑着抿了抿唇角：“这只药枕就是特意为你老人家准备的，给薄夫人治疗失眠的药枕是那一只。” 她指了指沙发上的那只药枕。 老爷子一听就乐了，他抱紧手里的药枕，一副生怕被人抢了宝贝的样子。 “呵呵，还是你这孩子孝顺，最懂得我的心思。” 陈明丽和沈如芸看得又妒又恨，这死丫头拿了一个不值钱的破枕头来，怎么就让老爷子高兴成这样！ 她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人参和鹿茸，老爷子却完全视而不见。 太气人了。 可是慑于老爷子的军威，两人连上前打声招呼都不敢，赔着笑脸站在那里，活像两只缩着脖子的鹌鹑，没有半点存在感。 第4234章 哪个坟里爬出来的 沈如芸也想上前讨好薄老爷子，可她上次在薄老爷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加上老爷子的军威，她见到老爷子腿肚子就哆嗦。 虽然看到她妈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还是迈不到腿，张不开嘴。 没出息！ 陈明丽在心里骂了一句女儿。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冲着薄老爷子打招呼：“老爷子，您好。” 陈明丽想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这样才能给女儿脸上增光，可惜她毕竟没那个胆气，也没那个修养，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敢看向老爷子，目光闪躲，神情谄媚，显得又拘谨又猥琐。 见她不等自己介绍就冒冒失失地上前，薄夫人的脸色顿时一沉。 太失礼了！ 但凡是有教养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薄老爷子微一皱眉，他是军人，虽然不讲究这种繁文缛节，但看到陈明丽的第一眼，本能就觉得不喜。 上次陈明丽也跟在众人之后进过薄老爷子的房间，只是当时的她没半点存在感，薄老爷子连眼角都没扫她一眼，所以根本也不认识她。 “你是谁？”薄老爷子直接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妇人年纪不轻了，却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俗不可耐，薄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上门。 陈明丽就尴尬了。 她用求救般的眼神去看薄夫人，想让薄夫人帮自己介绍一下。 薄夫人却装作看不到。 谁砸的锅谁自己背，她才不去丢这个人。 陈明丽无奈，只好继续厚着脸皮自我介绍：“我是小凝的母亲，特意来拜见你老人家的，老爷子面色红润……” 她开始拍老爷子的马屁。 陈明丽也算是个聪明的，看出来薄老爷子重视沈凝，所以她就直接说自己是沈凝的母亲，而没提沈如芸，估计老爷子都不知道沈如芸是谁。 沈凝的唇角一扯，似笑非笑。 呵，这陈明丽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沈凝的母亲”这几个字，她是怎么好意思出口的？ 为了讨好老爷子，她还真是毫无底线！ 薄老爷子面露诧异，直接打断陈明丽拍马屁的话：“小凝的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你是从哪个坟里爬出来的？” “……” 一句话怼得陈明丽说不出话来，脸羞得通红。 沈如芸的脸也差点埋到地毯下面去了。 她妈简直太丢脸了！这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怼得好！ 沈凝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心里给老爷子点了一万个赞。 薄夫人的表情很古怪，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尴尬，估计她心里也是乐的吧。 薄墨言坐在沙发上，虽然还是一张面瘫脸，黑眸却泛着隐隐的笑意。 至于薄家的下人们，全都在心里偷着乐。 他们都瞧不上陈明丽那对母女，讨好谄媚的嘴脸简直不要太难看。 听说她们是大少爷自幼订亲的那家亲戚，下人们就纳闷了，以老爷子的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人家！ 后来他们才从保姆的嘴里打听到，其实真正和大少爷订婚的那位姑娘并不是那对上不得台面的母女，而是治好了老爷子的那个姑娘。 他们这才恍然，觉得老爷子眼光就是好。 只有这位神医姑娘才能配得上他们家的大少爷。 可他们想不明白，这对小丑一样的母女总往薄家跑是怎么个意思？ 第4235章 又被赶了 薄夫人就在心里叹口气。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对母女。 她有些想要放弃了。 可她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再为沈如芸争取一下。 她就笑盈盈地上前，指着两人带来的礼盒道：“爸，这是沈夫人和沈小姐送给您的人参和鹿茸，她们是特意来探望您老人家的。” “沈夫人，哪个沈夫人？”薄老爷子脸上还是没有半点笑容。 薄夫人的笑就僵了僵，她不知道老爷子这话是不是明知故问。 “难道是小凝的那个后妈？”薄老爷子又道。 听到“后妈”这两个字，陈明丽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嘴巴似的。 “是你请她们来的？”老爷子盯着薄夫人，眼神凌厉。 薄夫人好多年没看到老爷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忙道：“当然不是，她们是跟小凝一起来的，我事先完全不知道。” 薄老爷子脸色一沉：“你是怎么管家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苍蝇蚊子也往里进，你要是管不好家，就不必再管了！” 扑哧！ 沈凝差点乐出声来。 老爷子果然就是老爷子，简直不要太赞！ 这种有气魄的话，也只有老爷子才能说得出来。 陈明丽和沈如芸羞得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 老爷子简直就是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是阿猫阿狗，苍蝇蚊子啊，她们怎么还有脸再呆？ 薄夫人更是尴尬得要命，满脸通红。 老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让她很下不来台。 归根究底，都是那对母女害得她丢脸。 看起来老爷子很不待见她们，自己要是再给她们制造机会，老爷子对自己也会毫不留情面。 想到这里，她就冷下脸来，对陈明丽道：“沈夫人，你和令千金还是请回吧。”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陈明丽和沈如芸就像两只落水狗一样，被从薄家赶了出来，连她们带来的礼盒也都丢在了大门外。 两人又气又急，又羞又恨，差点吐血。 同时两人又有点傻眼。 怎么会这样！ 沈如芸就开始哭，她觉得这辈子都没这样丢脸过。 陈明丽先是羞臊了一阵，接着就把恨意加到了沈凝身上。 她可不敢恨老爷子，她相信老爷子之所以这样对她们，一定是沈凝在老爷子面前说了她们的坏话，所以老爷子才会这样。 “死丫头，居然敢在背后搞破坏！我绝对饶不了她！” 她狠狠握拳，脸上露出狰狞的狠厉。 沈如芸边哭边抱怨：“妈，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说错话，老爷子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他把咱们赶出来，以后我怎么嫁进薄家？” 来之前她做得美梦全泡汤了。 她还想着找机会和薄公子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她连薄公子的衣角都没碰到，还被老爷子像赶苍蝇蚊子一样给赶出来。 完了，她再也没机会嫁进豪门了！ 她哭死的心都有。 全都怪她妈不好！ 陈明丽心里盘算着计划，听到女儿的抱怨，脸色更是阴狠：“你个蠢货，给我闭嘴！” 第4236章 拔掉眼中钉 沈如芸被骂傻了，愣愣地张着嘴：“妈，你骂我？你骂我是蠢货？” “对，骂得就是你，你就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陈明丽指着女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骂：“你不长脑子，也不长眼睛，你看不出来是那死丫头挑拨离间啊！要不是她在老爷子面前说咱们的坏话，老爷子会对咱们这么大的成见？老爷子这是在帮她撑腰呢！” 沈如芸登时反应过来，她不哭了，眼泪被怒火烧干。 “死丫头，她太狠了，我绝不了她！妈，我真受不了了，我一刻也不想看到这死丫头了，你想办法把她赶走！”她恶狠狠叫道。 赶走？ 呵，现在已经不是赶不赶走的问题了。 陈明丽心里阴阴地想道，死丫头现在已经完全讨得了老爷子的欢心，只要死丫头在一天，老爷子就绝不会再看上别的女人。 所以，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进薄家，只有一个办法。 让这死丫头，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陈明丽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半点不露。 就连沈如芸也不告诉。 她知道这个女儿比蠢货也好不了多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主意，谁知道会不会泄露出去。 反正明天她们就要回D城了，那里才是她陈明丽的主场。 等回了D城，她再详细制定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绝对要拔了沈凝这个眼中钉！ * 陈明丽带着沈如芸灰溜溜地回到酒店。 沈青山看到两人拎回来的礼盒，脸色顿时就是一沉。 “怎么回事？” 连礼物都不收，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沈如芸哪里敢说在薄家受的冷遇，更是半个字也不敢提自己和她妈是被薄老爷子赶出来了，嘴巴一扁，放声大哭。 她哭得沈青山心烦意乱。 “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可沈如芸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哭。 沈青山只好问陈明丽。 陈明丽也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但她还是努力为沈凝说好话。 “老沈，也没什么，就是老爷子没收我们的礼，他更喜欢小凝送的药枕吧，所以我就把礼物又带回来了。” “小凝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沈青山疑惑。 “小凝她……”陈明丽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她被老爷子留下来用饭了。” “那为什么没留你们？”沈青山问得很尖锐，“是不是老爷子不喜欢你和小芸？” 沈如芸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叫道：“是死丫头在老爷子面前说我和妈的坏话，老爷子才把我们赶出来的，我们什么也没做错，连话也没说！” 闻言，沈青山脸色一变：“什么？你们是被老爷子赶出来的？” 陈明丽恨得真想用针缝上女儿的嘴。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自己在路上千叮万嘱的，她还是说漏了嘴。 沈如芸也后悔失言，忙解释道：“爸，你没在场，你是没看到小凝在薄家讨好老爷子的样子，简直谄媚得……不要脸！薄公子明明坐在她身边，她却一个劲地缠着老爷子，拼命讨好，那场面连薄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第4237章 火，点起来了 沈青山半信半疑：“真的？” 他印象中，小凝不是那样的人啊，从小就心高气傲，气质清冷，从来就没见过她讨好谁。 “当然是真的，爸，你不相信我的话，你还不相信妈的吗？妈也在场，她全看见了！薄夫人很不喜欢小凝缠着老爷子的样子，就示意我陪薄公子说说话，可我刚和薄公子打了个招呼，小凝就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她和老爷子说了什么，老爷子就大发脾气，让人把我和我妈都赶了出来。” 沈如芸的嘴唇一扁，眼泪又压眶而出，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她不愧是演过戏，眼泪说来就来。 沈青山脸色就有些难看，他看向陈明丽，意示求证。 陈明丽叹口气道：“这件事我不想说，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可是小芸这孩子口无遮拦，藏不住话，既然她说了，那我也没法再瞒了。老沈，我觉得老爷子很喜欢小凝，这是件好事，等着老爷子做完手术身体恢复好了之后，就抓紧把小凝和薄公子的婚事定下来吧，我担心夜长梦多。” 她这话说得云山雾罩的，沈青山越听越糊涂。 “夜长梦多？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老爷子喜欢沈凝，他正高兴呢，可怎么又夜长梦多了？ “我觉得薄公子好像对小凝没意思，小凝来了那么久，他连楼都没下，但是他却让人请小芸去他的房间聊天，估计小凝就是因为这样才对我们母女有意见，在老爷子面前说了什么……其实，小芸就是和薄公子聊了几句话，别的什么事也没有，真不知道小凝怎么想的，会怀疑起自己的姐姐来！” 陈明丽更是话里有话，听得沈青山心都揪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薄公子喜欢的人是小芸，不是小凝？他还请小芸去他房里聊天？”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怎么办？ 老爷子喜欢小凝，薄公子却喜欢小芸，他究竟该把哪个女儿嫁到薄家？ 陈明丽肯定点点头：“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说谎，薄夫人当时也在呢，小芸刚开始不好意思去，还是薄夫人鼓励她，说年轻人和年轻人有话说，让她去陪薄公子聊天呢。” 听到薄夫人三个字，沈青山就松口气，这应该没错。 陈明丽就算自己说谎，也不敢把薄夫人拉出来一起说谎。 看样子是确有其事。 他看向沈如芸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个女儿没白养！ “小芸，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薄公子可不喜欢丑姑娘。”他还有心情和女儿开了句玩笑。 可沈如芸哭得更大声了，扑到他怀里，委屈得不得了。 “爸，我真的没有想抢小凝的未婚夫，可薄公子向我示意，我总不能不理他吧？我就是和薄公子说了几句话而己，小凝她就怀疑我，还鼓动老爷子把我和我妈都赶了出来，我的脸都丢尽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惹得沈青山怜惜之意大起。 他拍着女儿的肩背柔声安慰。 陈明丽站在一旁，她知道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现在什么多余的话也不用说。 第4238章 霸占她的时间 沈凝并没有在薄家逗留太久。 老爷子马上就要动手术了，需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她的任务就是来送药枕，顺便和老爷子道个别。 陈明丽母女被老爷子扫地出门之后不久，她也就主动提出告辞。 薄老爷子当然想留她用饭，可她坚决推辞了。 老爷子就不高兴了：“你明天就要走了，连陪我老头子吃个饭的功夫也没有吗？” 薄夫人正巴不得早点把沈凝送出门，忙替沈凝说话：“爸，小凝她明天回D城，一定还有很多东西要买，您喜欢小凝，可也不能老是霸占她的时间啊，也该让她给亲朋好友买点礼物什么的带回去，是不是？” 这句话薄老爷子听进去了。 他终于点头同意。 薄夫人刚松了口气，就听薄老爷子道：“墨言，你不是在家休假吗？小凝第一次来京城，她不熟悉路，你带她出去转转买东西，顺便帮我买一份礼物送给亲家。” 什么！ 薄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瞪着老爷子，险些叫出声来：不行！我不同意！ 可薄老爷子才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他用上级命令下级的语气对薄墨言道：“办得到吗？” 薄墨言一言不发，从沙发里站起来，笔挺地行了个军礼。 老爷子终于满意了。 沈凝也没想到老爷子会主动给她和薄墨言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居然突然就来了。 薄夫人忽然开口道：“爸，墨言是个军人，又是个男人，他怎么会懂得女孩子要买的东西，不如我陪他们一起去吧？” 薄老爷子看着她，疑惑：“你有空？” “有空有空。”薄夫人忙道，“小凝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我一直想送小凝礼物，却没想到送什么好，正好趁这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小凝，你不会觉得我这个当长辈的妨碍你们了吧？” 沈凝还能说什么？ 薄夫人明显就是防着她跟薄墨言接近。 她微笑道：“当然不会，就是辛苦薄夫人了。” “没什么辛苦的，我陪你去选东西，总比墨言他一个男人要懂得多，就让他给咱们当司机好了。” 薄夫人对沈凝笑了笑，还亲热地拉住她的手。 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老爷子看的表象。 沈凝心里有数，却也不便当着老爷子的面甩开薄夫人。 对方既然在演戏，她当然也会配合。 薄老爷子显得很满意，他看中的孙媳妇，怎么看都好。 要是薄夫人敢给他未来的孙媳妇小鞋穿……哼哼！ 一出了薄家的大门，薄夫人就甩开了沈凝的手，脸上也恢复了高冷的神情。 她似乎连话都懒得跟沈凝说。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沈凝早就料到会这样，既不意外也不失望。 薄墨言开车，薄夫人一反常态，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让沈凝一个人坐在后排。 这种安排让沈凝觉得有些可笑。 薄夫人也真够煞费苦心的。 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 薄墨言人如其名，果然是默默无言，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第4239章 真正有钱人 沈凝回想自己从见他第一面直到今天，居然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难道……她想到上次薄老爷子让自己给薄墨言治病的话，不禁再一次在心底证实了一件事。 薄墨言不是真的沉默寡言，而是他得了某种病，让他发不出声音。 但这病肯定不是天生的，否则他也不可能进军队。 只是薄夫人显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整个薄宅没都没有提到关于薄墨言的半个字。 沈凝也只好装作没有察觉。 薄夫人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和沈凝说话，她就当后面坐了个透明人，当然，她也没有和儿子交谈。 薄墨言将车开到了一个大型综合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薄夫人淡淡道：“这里一到二楼是百货，三到四楼是高档专卖店，五楼是精品，六楼是餐饮，你有什么想买的在这里都能买到，我有些累，就不陪你下去逛了。” 薄夫人的态度也在沈凝的意料之中。 她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薄夫人，那我就下去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等我，我买完东西会自己叫车回酒店。” 薄夫人心道，这丫头还算识趣。 她才没这个耐心等人逛商场，谁知道这丫头会逛多久，一个小城市来的乡下丫头，来到这繁华的京城大都市，肯定会看花了眼，那一副土包子样儿，要是和自己站在一起，会连累自己也被拉低了档次。 等沈凝一下车，她就转头对儿子道：“咱们去蓝顶喝杯咖啡，吃了饭再回去。” 要是回去太早，老爷子肯定会怀疑。 她相信儿子一定也会赞同自己的想法。 在她心里，儿子是被老爷子逼着出来，才不得不陪沈凝逛商场买东西的，儿子的脾气她最了解，就连看到女孩子换衣服都会觉得浪费时间的人，怎么可能愿意逛商场呢？ 薄墨言这辈子都没进过商场。 他在军队的时候穿的是军装，回家休假虽然不再穿军装了，可是薄夫人给他准备的便装全是专门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只要坐在家里，一切东西都有人准备好了送到他手边。 而他只需要换上衣服，对着镜子看看喜欢不喜欢。 对薄夫人来讲，她觉得逛商场都是那种低级没品味的人才喜欢做的事。 真正有钱人是不需要去逛商场的，想要什么，都有专人设计，独一无二。 哪知道她说完之后，薄墨言看了她一眼，熄了火，然后打开车门，迈着修长的腿下了车。 薄夫人就愣住了。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真想陪这姓沈的丫头去逛商场买东西？ 沈凝已经发现了商场入口的标志，正往入口处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居然是薄墨言。 薄墨言身高腿长，一步抵得上她两步，很快就走到她身边。 他略一停留，就继续往前走。 薄夫人看到这一幕，微微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儿子怎么可能有逛商场的兴致，估计是去找洗手间了吧。 她没有下车，坐在车上等儿子回来。 第4240章 今天的你，比明天要瘦 沈凝脚步微微一顿，就继续往前走，她也猜到薄墨言不会陪自己逛商场，她也没做那个奢望。 毕竟逛商场都是女孩子们喜欢做的事情，让一个受过严格训练，讲求纪律和制度的军人陪自己去逛商场？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她是真打算好好逛一逛，来京城一趟，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否则房小茹还不剥了她的皮。 必须给小茹买礼物，还得投其所好，买她最喜欢的。 房小茹最喜欢什么？ 吃！ 只要是美食，她绝对不会放过，也不会错过。 虽然她天天嚷着要减肥，可一看到美食，立马就把减肥的大计抛诸脑后。 有句话说得好，今天的你总比明天的你要瘦。 说的就是房小茹这种吃货。 沈凝直接坐电梯去了一楼。 虽然她是第一次来这家大型综合商场，据经验告诉她，一楼都是卖各种特产百货的地方，想要买地道的京城特产，来这准没错。 京城不愧是都城，历史悠久，特产也丰厚。 琳琅满目的特色食品看得沈凝眼都花了，她选了十几种，全都是房小茹最喜欢的口味。 她都可以想象到房小茹看到这些美食时两眼放光的模样。 “吃吧，吃得胖死你！”沈凝心里吐槽，脸上却情不自禁的浮上一丝笑意。 只有想到房小茹的时候，她才会由衷地笑出来。 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沈凝又去了五楼的精品区。 除了美食，她还想选一套漂亮的衣服送给房小茹。 女生都是爱美的，胖胖的女生往往比瘦瘦的更爱漂亮。 房小茹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她身体丰满圆润，因为管不住嘴又不愿意迈腿，所以最让她烦恼的就是买不到显瘦的衣服。 沈凝决定满足她这个愿望。 精品区都是高档名牌店，越是名牌越是讲求剪裁，能够利用线条营造出恰到好处的显瘦效果。 以前房小茹常常拉着沈凝去那些名牌店试穿。 当然，只是试穿，因为她们两个谁也买不起那些大牌服装，只能试穿一下过过瘾。 为此，两人没少挨柜姐的白眼和讽刺。 时间长了，那些柜姐们已经认识她们两个，把她们两个列为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每次看到她们，都会装作没看到。 房小茹想要试穿的衣服，永远是没有她能穿的号码。 柜姐这种态度气得房小如七窍生烟，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拼命赚钱，然后大模大样地来这里购物，把所有看好的衣服统统买下来。 沈凝对孩子气的房小茹好气又好笑。 她也不劝，只说了一句：你买下这所有的衣服，最开心的人是谁？是你还是那个柜姐？ 一句话说得房小茹恍然大悟。 从那以后，房小茹就很少再拉着她去名牌店试衣服了，但是想拥有一套名牌衣服却一直是她的梦想。 五楼果然是大牌专区，沈凝只看得眼花缭乱，每个品牌名都是如雷贯耳。 还有好多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品牌，她也不认得。 第4241章 出土文物 五楼的客人不多，毕竟能买得起精品大牌的消费者都是少数。 但是每位客人穿着打扮都十分有品味，优雅高贵，端庄得体。 而沈凝穿的却是一件几十年前的长裙，虽然料子很好，但款式一看就过时的。 柜姐都是紧随时尚潮流的，她们一眼就认出沈凝身上的裙子是多少年前的旧款，简直就是一个出土文物嘛！ 不自觉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丝鄙夷。 沈凝进了两家大品牌的专柜，都没有柜姐上来招呼她。 柜姐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一个穿着出土文物裙子的女孩儿来这种地方，是来搞笑的吗？ 沈凝也不在意，没人招呼她，她更可以惬意轻松地寻找自己想要的衣服。 而专卖店的客人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鄙夷之色，然后看向柜姐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似乎在质问柜姐，怎么会有这种低品的客人。 柜姐脸红红，拿眼睛直瞪沈凝，恨不能把她赶出去。 什么顾客是上帝，在这里没这说法！ 沈凝却似乎完全看不到柜姐的白眼，自顾自的东逛西逛，终于，她在一家大牌店里看到了让她满意的裙子。 那是一条宝蓝色的小礼服裙，长度刚及膝盖，不长又不短，可以恰到好处的露出两条腿，领子呈一字型，能露出精致的锁骨。 最妙的是它的设计和剪裁，是A字型的，裙摆上缀着一朵朵格桑花，花心中是晶莹剔透的珍珠，造型新疑别致，少女感十足。 沈凝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 简直就是为房小茹量身而做的嘛！ 房小茹虽然丰满圆润，脸蛋也圆圆的，可她却有非常好看的锁骨，还有匀称的小腿，就是腰身有点粗。 A字型的裙身恰好掩处了她的短处，将她的长处全都暴露了出来。 沈凝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房小茹看到这条裙子的时候，眼珠子一定会突出来。 呵呵。 就是它了。 “导购，这条裙子我要了，就要这个号码的。” 沈凝还特意看了看裙子的型号，正是房小茹的尺码，心情好得简直要飞起。 专卖店里只有两名柜姐，一名柜姐正跟在一个穿着香奶奶套装的时尚姑娘身后，殷勤地介绍着商品。 另一名柜姐明明闲着没事，却仿佛没听到沈凝的话一样，动都没动。 沈凝就拿了这条裙子去找柜姐。 “帮我把这条裙子包起来，再麻烦你帮我开张票。” 她并没有生气，因为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最重要的是，生气等于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沈凝不会傻得自己找气生。 她买到了房小茹喜欢的裙子，这点比什么都让她觉得高兴。 柜姐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裙子，语气冷冷的：“这条裙子两万四，你确定要？我们这里的商品是售出不退不换的。” 沈凝点点头：“我知道，开票吧。” 这个价格虽然有点超她的预算，但看在这裙子这么漂亮的份上，她决定大出血一次。 至于钱嘛，她有办法怎么花的，再怎么赚回来。 第4242章 她不是大小姐的妈 这一次进京，沈凝觉得自己很有收获，她已经定下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也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而努力。 柜姐一听她确定要，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请稍等，我马上给您开票。” 就在这时，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纤素手，指甲做得很漂亮，亮晶晶的，上面还戴了好几个漂亮的戒指。 其中一枚大颗的钻石足有五克拉，闪得人眼睛发花。 “这条裙子不错，我要了。” 那只美手的主人说道。 沈凝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香奶奶的时尚美女站在她面前，一头波浪栗色卷发精心打理过，显得性感又迷人。 她漂亮的手指正抓着她手里的宝蓝色裙子，然后对身边的柜姐说道：“给我包起来。” 说话的时候，这美女一眼都没看向沈凝，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沈凝却觉得这美女有些眼熟。 她过目不忘，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 对了，圆山拍卖会！ 她见过这个美女。 当时这个美女出价竞拍薄墨言捐出来的那对江诗丹顿情侣表，还和另一个姑娘抢得不亦乐乎。 她曾经听得周围的人议论，说她是什么常氏企业的千金大小姐，也是常氏企业现在的掌舵人，叫做常秋雯的。 传言还说，她的心上人就是薄家的大少爷薄墨言。 怪不得当时她不顾一切都想得到那对江诗丹顿的情侣表。 沈凝就觉得这世界还真小，京城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 但对方既然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她也不会主动上前和这位目中无人的常家大小姐套近乎。 她只是很有礼貌地开口道：“这位小姐，你手中拿的这条裙子是我先看中的。” 常秋雯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先由上到下扫了一眼沈凝的穿戴，然后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抬起下巴道：“是吗？你付钱了吗？” 一直带着谄媚表情的导购马上道：“她还没付钱，所以这条裙子还是无主的，常小姐，您确定要这条吗？” 她刚才介绍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常秋雯都没露出半点感兴趣的表情，她都以为今天要做不成这笔大生意了，没想到常家大小姐终于有了中意的裙子。 所以导购想都没想，就把裙子从沈凝手里夺过来。 常秋雯哼了一声，傲慢道：“你们店里就这条裙子马马虎虎才入眼，我就要它。” 沈凝看了一眼她苗条的腰肢，似笑非笑道：“小姐，你确定？这条裙子可不是你的尺码哦，穿上它会显得腰很粗，还有，它是一字领的设计，胸部不大的人穿着会显得胸部更小。” 闻言，常秋雯的脸顿时一红。 她恼羞成怒，一把抓过导购手里的裙子：“我就要这条，我穿不了，送人不行吗？” 啧啧，瞧这一副骄纵坏了的大小姐脾气。 沈凝摇摇头。 她脾气是好，但是遇到这种大小姐，她绝对不会惯着，她又不是大小姐的妈！ 第4243章 衣着代表品味 导购开好了小票，正准备交给常秋雯。 常秋雯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去接小票。 沈凝突然一伸手，抢过那张小票，说道：“既然这裙子现在还是无主的，那么谁先付了钱，这裙子就是谁的了，对吧？我先付钱！” 她直接拿出钱包，甩给柜姐一张卡。 柜姐愣住了，没敢接她的卡，而是看向常秋雯。 沈凝用力在桌上一拍，喝道：“裙子是我先看中的，你们店里的规矩难道不是先来后到？还是你们店大欺客，专做有钱人的生意！你们这里有监控的吧，小心我投诉你！” 一听到“投诉”这两个字，柜姐眼里登时露出害怕之意。 她知道沈凝提到监控是什么意思。 越是大品牌的店，越是讲求顾客至上，服务到家。 对那些高档消费者，她们当然能做得到，可沈凝从踏进店里开始，就没有人上前招呼她，任由她一个人闲逛。 这场面全被监控拍下来了，要是被上面的人看到，她们非受重罚不可，怕是连饭碗也要保不住了。 所以那柜姐忙拿起沈凝的卡，给她刷单。 常秋雯见状，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她故意抢沈凝看上的裙子，就是因为她认出了沈凝是谁。 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薄家大少有一个自幼订亲的未婚妻，是从一个小县城里来的，她才想起来自己在拍卖会上曾经见过。 她对沈凝的印象很深。 因为那天晚上的沈凝，实在是太出风头了。 那场拍卖会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 常秋雯还记得她穿的是一身银色的旗袍，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货，却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的气质，让她像个发光体一样闪闪夺目。 更让她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所以沈凝一踏进这家店，常秋雯就认出了她来。 只是她没想到沈凝会穿着一条土得掉渣的裙子来逛这种店。 一个人的衣着代表了她的品味。 听说这丫头是小县城里来的，大约这就是县城的风格吧，果然是跟不上时代，一下子倒退回去好几十年。 常秋雯别提多鄙视沈凝了。 再一想到就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姑娘，居然会是薄家大少爷自幼订婚的对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种被人抢了宝贝的气恼。 既然乡下丫头抢了她的心上人，那她就要抢回来，先从她看上的裙子抢起。 常秋雯平时遇到也算是沉稳，但不管再沉稳的女人遇到了情敌，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妒意。 “对不起，你的这张卡上余额不足。” 柜姐本来看沈凝眼都不眨地买那条二万四的裙子，还真当沈凝是个不外露的有钱人，不敢得罪，哪知道一刷卡，立马就变了一张面孔。 她冷冷地把卡甩回去。 “余额不足？”沈凝愣了愣。 这张卡是沈青山给她的，说里面有五万块，怎么会余额不足呢？ 可现在她也来不及去问沈青山了，常秋雯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要是她付不出钱来，这裙子就要被抢走了。 这下她傻眼了。 常秋雯可算逮到了出气的机会，冷冷一笑：“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没钱还打肿脸在这里充胖子，出门之前没照照镜子，这里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吗？这里的东西是你消费得起的吗？” 第4244章 小迷妹 她早就把沈凝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对方就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整个就是一出土文物。 两个柜姐也不屑地撇着嘴，虽然监控在，她们不敢出言嘲笑客人，但脸上的轻视和嘲弄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名柜姐毫不客气地道：“这位小姐，你要是付不出钱来，那这条裙子就是常家大小姐的，你没意见吧？” 沈凝就尴尬了。 她倒是不介意被人冷嘲热讽，而实在是舍不得这条裙子。 因为它实在是太适合房小茹了。 她也知道常秋雯坚持要抢这条裙子根本不是因为她喜欢，她就算买回去也是让这漂亮的裙子吃灰，可却会让房小茹开心很久很久。 本来要是常秋雯不抢的话，她还可以打电话给沈青山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算这卡里没钱，沈青山也一定会把五万块钱打到她卡里。 但是！ 她知道常秋雯绝不对给她这个时间。 常秋雯已经从精致的包包里取出一张vip至尊卡，交给了柜姐。 柜姐恭敬地接过，正要拿去刷。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取走了她走里的卡。 柜姐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接着，眼睛就睁得大大的，脸上全是惊艳。 这个男人，简直是太好看了！ 身高足有一八五，笔挺修直，肩宽腿长，头发不长却打理得十分整齐，那张脸，好看得简直叫人怀孕！ 常秋雯也是又惊又喜地看着那男人，心如小鹿乱撞，牙齿紧咬住嘴唇。 她怕自己一开口，心就会从腔子里蹦出来。 沈凝却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凝。 薄墨言！ 他怎么会来？ 薄墨言冷着一张冰山脸，将手里的卡递给常秋雯。 常秋雯迷迷糊糊地就接了过来，完全没搞懂薄墨言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薄少就算给她一个炸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住。 薄墨言转过身来，取出一张卡放在柜台上，冷冷的眼神一扫柜姐。 虽然一言不发，柜姐马上秒懂。 这意思是要替常大小姐付账嘛。 看来这位帅出天际的男人，是常大小姐的护花使者？追求者？ 不像！ 只要看常家大小姐那一脸痴迷的样子，分明是这帅哥的小迷妹好么。 柜姐压着内心的激动，拿起薄墨言的卡来，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尖叫出来。 这这这……这是全球限量的那种可以无限透支的黑金卡吗？ 是吧是吧？ 这种卡片只存在于传说中，她们连见都没见过。 因为能拿到这张卡的人，全球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每个人的身份都高得吓人，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两名柜姐差点被吓哭了，明明是一张轻飘飘的小卡片，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两人手抖得厉害，很简单的刷卡过程愣是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刷卡成功。 “先生，您的卡。” 柜姐带着满脸的笑，十分恭敬地把卡还给薄墨言：“这条裙子已经给您包了起来，请您收好。” 另一名柜姐早就麻利地将那条裙子装进了华美的购物袋里。 薄墨言拿过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将购物袋扔到了沈凝怀里。 纳尼！ 怎么个情况？ 第4245章 给错人了 在场的人都石化了。 完全搞不懂状况。 两名柜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贵公子给错人了吧？ 他不是给常家大小姐买的裙子吗？怎么会给了那个土掉渣的出土文物？ 常秋雯却像是挨了重重一棒，脸色白得吓人，浑身都在哆嗦。 太……太气人了。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她用力瞪着薄墨言，眼泪夺眶而出。 沈凝抱着怀里的购物袋，呆呆地看着薄墨言，她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薄墨言能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他一直跟着她！ 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他一个大男人就算要逛街，也不会逛女装店。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着她？是因为薄老爷子的那句话吗？ 还是…… 沈凝咬着嘴唇，心里翻江倒海，她定定地凝视着面前这个酷似像墨川一样的男人，眼底含着期翼。 如果他真的拥有墨川的记忆，那么他今天的举动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他真的是墨川吗？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冰冷，和看陌生人没有两样？ 可他又一直跟着她，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给她解了围。 沈凝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薄墨言冰冷疏离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在店里转了一圈，又落回她脸上，微微皱眉。 沈凝秒懂他的意思。 他是问她，还有想要的吗？ 她摇摇头：“没有了。” 薄墨言微一颔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大步就走。 沈凝身不由己的被他带住走了几步。 “等一等。”她突然叫道。 薄墨言顿足停步，回头看她，脸露不耐。 “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拉在那家店里，都是我买的京城特产。”沈凝指了指店里面自己买的大包小包东西。 薄墨言又皱了下眉。 沈凝的心怦的一跳。 他就连皱眉的小动作都和墨川一模一样。 薄墨言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大步走回店里。 见到帅哥去而复返，两名柜姐和常秋雯都是眼前一亮。 常秋雯直到这时候才找回了语言的功能，忙迎上前去，娇滴滴地打了声招呼：“薄少，你……” 薄墨言却看都没看她，嫌她挡了自己的路，直接往旁边一扒拉，然后他走过去，拎起地上的十几包东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常秋雯和两名柜姐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男人，居然会替女人拿东西？ 常秋雯嫉妒得快疯了。 她爱慕的薄公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铁骨铮铮，岩石都压不弯，居然会毁三观的替那乡下丫头拎那一堆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 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或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薄家大少！ 薄墨言虽然拎着十几包东西，仍能游刃有余的空出一只手来，牢牢握住沈凝的手腕，带着她往下走。 两人进了电梯，薄墨言仍没有松开手。 电梯里人很多，两人被挤得靠在了一起。 她的鼻尖抵在他的胸膛上，一股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却不是她曾经熟悉的墨川的气息。 第4246章 习惯当头 沈凝咬着嘴唇，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电梯到了底层，人都走光了，她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呆呆地靠在他身上。 薄墨言居然也没有马上推开她。 直到又有人进电梯，看到两人靠在一起，不免多看了几眼。 沈凝这才反应过来，她脸一热，忙退后两步，抢在电梯没关门之前，出了电梯。 薄墨言拎着她买的东西，迈开大步，很快超过了她。 沈凝发现，薄墨言不喜欢跟在旁人身后，他一定是在军队里养成了习惯，习惯当领头的那一个，总是走在她前面。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薄夫人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 她本来以为儿子就是去个洗手间，可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个钟头。 枯坐在车里无聊得要命。 最可气的是，她给儿子打了无数个电话，儿子都没接。 看到儿子拎着东西，后面跟着沈凝，薄夫人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脸拉得老长。 薄墨言将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坐上驾驶位。 薄夫人因为生气，一句话也不说。 她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陪着那乡下丫头去买东西，还帮那丫头拎东西。 这还是她儿子吗？ 太可恶了！ 薄墨言并没有再做出惹怒薄夫人的举动，他发动了车子，一路风驰电挚般将沈凝送回了酒店。 沈凝下了车，薄墨言坐在前面的位置上，没有半点要帮她拿东西的意思。 薄夫人自然也不会动手。 沈凝两只手拎着满满的袋子，像只笨重的企鹅一样走向酒店大门。 酒店的门童非常有眼力地拿过行李车来，总算解放了她的双手。 等沈凝松口气回身看时，只看到了那辆吉普车的一个尾巴。 她微微噫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低落的心情，回到所在的楼层。 一进房间，她就看到房间里的三个人。 沈青山的脸严肃得能滴下水来，陈明丽唇角勾着微微冷笑，沈如芸则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这是要三堂会审么？ 沈凝可半点也不怕。 她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行李架上，谢过了门童。 “爸，我回来了，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她故意诧异地问道。 沈青山冷着脸：“听说你在老爷子面前靠你陈阿姨和小芸的状，所以老爷子一发怒，把她们赶出了薄家，有没有这回事？” 沈凝一听就明白了。 她淡淡扫了陈明丽母女一眼。 不意外！ 要是她们不在背后黑她，她反而会觉得有阴谋。 她点点头：“不错。” 沈青山一听更怒了，从沙发上跳起身，指着她鼻子道：“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就算你不是明丽亲生的，也算是她带大的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对明丽和小芸是怎么个意思？你有没有把她们当成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懂不懂！你……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想着沈凝羸得了薄老爷子欢心，他不敢动手，否则早就一耳光抽过去了。 第4247章 道理，她懂 沈凝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平静如水，既不激动，也不生气。 “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当然懂，不懂的人是小芸。” “你什么意思？你都让老爷子把小芸赶出门了，你还好意思说她？”沈青山先入为主，被陈明丽挑拨得浑身冒火，所以窝了一肚子火就等沈凝回来发作。 “我知道你因为我娶了明丽对我有意见，你不喜欢明丽，我理解，可是明丽对你是真心的，这么多年来，有好吃的好穿的，她哪一样不先想到你？可她对你的付出换来了什么？还有小芸，她是你姐姐，对你够大方的吧，你没衣服穿，她让你随便穿她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不过就是和薄公子说了两句话，你就要怀疑她，还撺掇老爷子赶她出门，你……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人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会给咱们沈家造成多大的伤害！” 沈青山越说越气，跳着脚的怒骂。 只看得陈明丽和沈如芸眉飞色舞，暗叫解气。 她们就想看到沈凝被训得像孙子一样。 沈凝却一点也没有受气包的模样。 她等沈青山发作完了，才静静开口：“爸，你想知道陈阿姨和小芸被赶出薄家的真正原因吗？” “什么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老爷子面前告黑状？”沈青山瞪着她。 “当然不是。”沈凝摇摇头，一字字道，“是因为小芸想要讨好薄老爷子，却用力过猛，打碎了薄老爷子心爱的古董花瓶。薄夫人说，那花瓶值三千万港币。”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但陈明丽母女可以嫁祸栽赃给她，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她说的本就是事实。 “什么！” 沈青山挨了一棒，整个人都被三千万这个数值砸懵了。 “真有这样的事？”他不确信地问。 接着他回头，狠狠剜着陈明丽和沈如芸。 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这母女俩人一个字也不提，倒是满口说的全是小凝的不是！ 陈明丽的脸色还算正常，沈如芸则心虚地低下头。 沈青山一看就明白了。 他寒着脸道：“小芸，你真打碎了老爷子的花瓶？” 陈明丽忙道：“那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小芸是想帮薄夫人插花，没留神手一滑，那花瓶掉在了地上，薄夫人都说不怪我们了，薄老爷子也没有追究。老沈，你不要听小凝的一面之辞。” 沈青山面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笑一声：“也就是确有此事了？明丽，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我忘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陈明丽眼神闪躲，心里恨死沈凝了。 死丫头，果然会告状。 哪儿痛她就往哪儿扎！ “小事！三千万的花瓶是小事吗？你说，这是小事吗！”沈青山一声比一声大，想吃了沈芸和陈明丽的心都有了。 他的心在滴血。 三千万啊！ 他拿什么赔！ 陈明丽当然知道丈夫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嗫嚅道：“老沈，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薄夫人说了，不要我们赔偿……” 第4248章 咱们家的女儿 “你给我闭嘴！”话未说完，就被沈青山狂暴地打断。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虽然知道不用赔偿，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因为他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赔？ 这可是三千万啊！ 他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所以薄家当然不会要他们赔偿，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看不起他们沈家，知道他们赔不起！ 沈青山虽然一门心思想要攀高枝，想要飞黄腾达，但他还是个要脸面的，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 面子和前途对他来说，一样的重要。 现在沈茹芸打碎了薄老爷子心爱的花瓶，就等于是从他脸上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肉。 这让他以后在薄家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 薄家要是瞧不起他，怎么会给他的前途铺路加砖？ 他的官途，生生地被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毁了啊！ 陈明丽心眼再多，她也只是个女人，哪里懂沈青山肚子里这些弯弯绕绕，打死她也想不到，一个花瓶的事能有多严重，更想不到这事会和丈夫的官途扯上关系。 她连着被丈夫喝斥了两次，还是当着沈凝那死丫头的面前，她也一肚子的火。 “老沈，这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吗？不就是一个花瓶吗？等咱们家的女儿嫁到了薄家，薄家什么东西不是咱家女儿的！” 她强辞夺理道。 还一口一个咱们家的女儿。 沈凝知道她指的当然不会是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陈明丽还没死了想让沈如芸嫁到薄家这个心思。 想想也是，薄家在陈明丽的眼里心里，就是一块肥得流油的大肥肉，是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肥，她这头贪婪的狗要是不把这块肥肉叨到嘴里，她怎么可能甘心？ 今天的事情她肯定是恨死了息，怕是回到D城，就要对自己展开疯狂的报复了吧？ 报复？ 沈凝一点也不怕，她反而很期待。 所谓不作不死，这句话在陈明丽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陈明丽每作一次，就等于给她自己挖一个坑，最后跳坑里的人永远只是她自己。 连着好几次了，陈明丽一直栽在她给沈凝挖的坑里，摔得鼻青脸肿，可笑的是她自己还不自知，还一门心思的想要继续给沈凝挖坑。 沈凝倒要看看，回到D城之后，陈明丽还会作出什么妖来。 陈青山发了半天脾气，可他除了把不争气的老婆女儿大骂一通，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真把两人宰了吧。 骂完了人，他自己还气得肝疼。 现在只有沈凝一个人能让他看得顺眼。 他就拉着沈凝又去吃了个昂贵的自助餐，临走时气呼呼的把门摔得震天响，吓得陈明丽母女屁都不敢放一个。 “妈，怎么办啊？死丫头又告了咱们一状，爸是真的生咱们气了，你说爸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去啊？” 沈如芸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现在吃的好住的好，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一旦失去了沈青山这株大树的遮荫，她立马要被打回原形。 在陈明丽带她嫁到沈家之前，她在乡下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吃的穿的用的，和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她再也不想回去过那种脏兮兮的穷日子。 第4249章 釜底抽薪 陈明丽把女儿抱在怀里，母女两个相互取暖。 她拍着女儿的背，笃定地道：“不会的，你是你爸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舍得赶你走？要走，也是那死丫头走。” “亲生女儿？”沈如芸疑惑地抬头，“妈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成爸的亲生女儿了？” 陈明丽自悔失言，忙道：“你爸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比对死丫头还要好。” 这句话并没有打消沈如芸的疑窦，见她还要追问，陈明丽忙岔开话题。 “小芸，人要自己争气，现在死丫心一门心思地讨好你爸爸，你爸这个人我了解，谁向他讨好卖乖，他的心就偏向着谁，你回到D城之后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再乱花钱买衣服，你爸最不喜欢你这点，你只要忍过一段时间，等死丫头从你爸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你爸还会对你和从前一样疼爱的。” 沈如芸好像听出了点意思，露出兴奋之色。 “妈，你想到怎么对付死丫头了？你要把她从咱们家赶出去，是不是？” “嗯，我已经有办法了，你就等着看好了。”陈明丽胸有成竹。 她的确想到了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但是具体要怎么实施，还要回去仔细布署才是。 这次，绝对不容有失！ * 沈青山带着沈凝又去了顶楼的自助餐厅，还破例点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在等着醒酒的时候，沈青山趁机对沈凝道：“小凝啊，你说薄老爷子会不会因为花瓶的事，对你也有了芥蒂？你说我要不要登门亲自向老爷子赔礼道歉？” 沈凝想了想道：“我觉得不用了吧。薄老爷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当时是很生气，才让人把陈阿姨和小芸赶出门去，当时老爷子很是震怒，我也没敢为她们求情，爸，你不会怪我吧？” 沈青山的确是有一点怪她的意思，但沈凝这样单刀直入的问出来，他又不敢承认了。 “不怪不怪，当然不会怪你，花瓶是小芸砸碎的，和你没半点关系，你不说话正好，你要是一说话，说不定老爷子还会迁怒到你身上，那咱们以后还怎么登薄家的门？”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相信了。 幸好还保住了一个女儿，只要小凝在老爷子面前说得上话，他的升官之路就还有希望。 “老爷子有没有提到我？” 沈青山终于还是没忍住。 “老爷子马上要动手术了，上次他老人家就提过，等他身体恢复了，就请你去薄家做客，说是要见见亲家，好好叙旧。” 沈凝这话顿时让沈青山心花怒放，他又担心道：“老爷子不会因为花瓶的事反悔吧？” “当然不会，爸，你当薄老爷子是什么人，他可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军神啊！他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爸，你就放心吧。” 沈青山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笑眯眯地亲自给沈凝倒酒。 这瓶酒可不便宜，大几千呢。 可是能换回来女儿肯定的答复，他就觉得，值！ 第4250章 把难题丢给她妈 现在是换届选举的关键时刻，他愁在愁在上头没人。 要是他能在这个时机攀上了薄家……就算薄老爷子不为他出头，甚至不给他说话，但他只要把这个消息往上头稍微这么一透露，还怕没有升迁的机会吗？ 呵呵呵呵。 这次京城，还真没白来啊！ 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就坐飞机回了D城。 去的时候，陈明丽和沈如芸是踌躇满志，带着想要拿下薄家的信念飞住了京城。 回来的时候却像是风箱里的老鼠，夹着尾巴灰溜溜的。 一路上沈青山都没搭理这对母女。 他只和沈凝说话。 陈明丽好几次厚着脸皮插口，沈青山都没理她。 沈如芸又是羞恼又是担心，她担心从此失去了父亲的宠爱，那她咋办？她还要买名牌衣服名牌包包，没有父亲的财力支持，以她的那点收入，估计连化妆品都买不起。 她好几次给陈明丽使眼色，陈明丽都故作不见。 她明白女儿是啥意思，但这事儿，急不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冷眼看着沈青山和沈凝父女情深，心里勾起一抹冷笑。 且就看你们这对父女能得意到几时！ 回到家里，保姆刘婶马上迎了出来，接过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行李。 “夫人，大小姐，你们累了吧？饭菜都做好了。” 陈明丽很满意，家里终于有一个把她当女主人的人了。 她点点头，斜了沈凝一眼，跟在沈青山身后进了大门。 沈凝的行李箱是几人当中最重的，其中有一半是给房小茹买的礼物。 她只有这一个闺蜜，房小茹又有那样一对凉薄的哥哥嫂子，她不对小茹好，这世上还有谁会对她好？ 刘婶就算有心想帮她拿行李，陈明丽也不会让刘婶这样做。 因为刘婶是她花钱请回来的保姆，不是侍候沈凝的。 沈凝拎着沉重的行李箱进了家门，就看到沈若彤正兴奋地拉着陈明丽和沈如芸，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妈，姐，你们快说啊，京城好不好玩？你们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快把礼物拿出来，我都迫不及待了。” 她一直眼巴巴地盼着妈妈和姐姐从京城给她带礼物回来，盼得眼睛都绿了。 因为她已经在同学面前吹了牛皮，还答应把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分送给她们。 陈明丽和沈如芸的脸色都不好看。 她们两个昨天被赶出了薄家，心情糟透了，哪里还想到给沈若彤买什么礼物！ 今天又是一早的飞机，所以两人都把买礼物的事忘了个精光。 沈如芸直接把难题丢给她妈。 “东西都在妈那儿，我好累，要上去洗澡睡觉，不要吵我睡美容觉，否则我会很不高兴的。”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剩下陈明丽冲她背影一个劲的翻白眼。 沈若彤又兴冲冲地缠着她妈要礼物。 陈明丽从哪里变出礼物来？ 无奈，她只好把被薄家丢出来的人参鹿茸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塞给了沈若彤。 “这些都是很贵的东西，等让刘婶做了给你补补。” 第4251章 没抵抗力 沈若彤一心想着的是京城里昂贵的包包服饰和化妆品，对人参鹿茸神马的半点也不感兴趣，就算再贵她也不稀罕。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妈，不是吧？你答应过要送我包包的！还有化妆品！腊妹儿！我要腊妹儿！” 她差点哭了。 不带这样骗人的！ “这东西比你要的腊妹儿贵多了，去去去，爱要不要，别烦我。” 陈明丽本来心情就不好，哪有心情哄小女儿开心。 沈若彤被嫌弃了。 她这次是真的哭出来，跺着脚道：“我恨你，恨死你和姐姐了！你们都是坏人！” 她哭着往楼上跑去，关在自己房间里放声大哭。 哭声从楼下传下来，陈明丽听得更加心烦意乱。 她忽然想起来沈凝那天从外面回来，倒是买了不少礼物，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正好沈青山还在客厅，她和颜悦色地对沈凝道：“小凝，你看阿姨和小芸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彤彤买礼物，你好像买了不少京城特产，可不可以让给阿姨一份？你花了多少钱，阿姨给你双倍。” 这话说得极是大方，还很漂亮。 沈凝心里呵呵了一声。 礼物是她买给房小茹的，凭什么要让给沈若彤？ 但沈青山也向她看来，显然因为忘了给小女儿买礼物，惹得小女儿失望伤心，他也觉得很内疚。 “小凝，你拿份礼物上楼去给彤彤，就说是你给她买的，哄她开开心。”他说道。 这话说得就比陈明丽的让沈凝心里舒坦多了。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讨沈若彤的好，但，这样做能让陈明丽添堵，她就很乐意。 “好的，爸，我这就给彤彤送过去。” 她温顺地答应下来。 沈青山很满意，陈明丽却很堵心，有气不敢撒。 沈凝将行李箱送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份特产，然后上楼去敲沈若彤的房门。 敲了两下，她就推门而入。 沈若彤正伏在床上大哭，听到开门声也不抬头，直接一个枕头丢过来。 “出去出去！你们都是坏人！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 沈凝接住枕头，放在一旁，淡淡道：“是我。” 一听到她的声音，沈若彤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瞪着她。 “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看到她敌意这么浓，沈凝笑了笑，温言道： “我买了一点京城特产，不值什么钱，送给你。你要是不稀罕，可以扔了。” 她将手里的礼物放在梳妆台上，便转身离开。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沈若彤倒是愣了，呆呆看着那只礼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是一盒京城出产的著名酥点，包装得精美漂亮，半透明的礼盒，能看到里面精致可爱的小点心，还能隐隐闻到诱人的香气。 沈若彤虽然不是吃货，但女孩子嘛，哪个不喜欢可爱又好吃的美食？ 她对这样的点心简直没有半点抵抗力。 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伸手去拿礼盒。 可接着，她又停住了。 第4252章 恨不得给她 “死丫头会有这么好心？她会巴巴的送东西给我？这里面不会被下了毒吧？” 沈若彤狐疑。 但她又一想，自己真是电视剧和电影看得多了，沈凝哪有那个胆子给她下毒。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拆开了包装，先是欣赏了一下可爱细致的造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好吃得简直飞起！ 沈若彤一口气吃了三块点心，她舍不得再吃了。 她从网上查过价格，这一盒糕点可不便宜呢，她想吃却一直没舍得买。 一来她怕买到假货，二来，大几百的价格只买这么一小盒点心，她觉得不划算。 可这盒点心是沈凝送给她的，她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吃。 不过，想起她在小伙伴们面前吹下的牛皮，她决定还是将剩下的点心拿去和小伙伴们分享，顺便还能听到她们惊呼的声音和惊讶羡慕的表情。 这才是沈若彤最想要的，比她自己吃到嘴里的点心还要让她更有满足感。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从楼上下来坐在饭桌上的沈若彤再看沈凝，就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自己的亲妈和亲姐姐从京城回来，连根草都没给自己买，净拿些送给老年人的东西来胡弄自己。 倒是自己一直把她当成眼中钉的沈凝，还送了她一盒昂贵的糕点。 她对沈凝虽然说不上有多亲热，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敌视了，还主动对沈凝笑了笑，向她道谢。 “二姐，你送我的那盒点心真好吃！一定很贵吧！我很喜欢，谢谢你，二姐！” 自打她们母女三人进了沈家的门，每次见到沈凝，她要不就是冷冷的爱搭不理，要不就是冷嘲热讽，称呼更是万年不变的“沈凝”两个字。 虽然沈青山一直让她管沈凝叫二姐，可沈若彤一次也没叫过。 今天她却连叫了两声“二姐”，不但麻得沈凝直冒寒气，更是气得陈明丽浑身哆嗦。 沈如芸心里也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不就是一盒点心吗？这也太好收买了吧？ 沈如芸心里不忿。 她这次虽然忘了给沈若彤买礼物，可平时她对这个亲妹妹出手还是挺大方的呀。 她穿着不合适的衣服，还有不喜欢的包包，用了过敏的化妆品，她都转手送给了沈若彤。 那些可都是名牌，很贵的！ 她还记得沈若彤收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高兴得就像是一只哈巴狗，恨不得给她**。 现在，这只哈巴狗却跑去舔别人的脚，她怎么能舒服得起来。 “小彤，你还能有点出息吗？不就是一盒点心吗？你不是成天嚷着怕胖要减肥，你当心吃点心肥死你，变成死肥婆，嫁不出去！” 沈如芸知道妹妹的弱点，专挑最痛的地方扎。 “我乐意胖，你管得着吗？自己不买礼物给我，看到二姐送我的礼物你就生气，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以后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 沈若彤一句话怼了回来。 “你……”沈如芸气得脸色都变了。 第4253章 反目为仇 陈明丽万没想到，沈凝的一盒点心会产生这么大的效应。 居然让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反目为仇，像乌眼鸡似的斗了起来。 她真是恨死沈凝的心都有了。 “不吃了！”沈如芸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就准备上楼。 她气都气饱了，啥也吃不下去。 “不吃东西怎么行，快坐下好好吃饭，别惹你爸不高兴。”陈明丽忙一把拉住大女儿，偷着对她使眼色。 她知道丈夫最喜欢看到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没看到两个女儿斗嘴，丈夫的脸色很不好了吗？ 这个大女儿，真真是没长眼！ 沈如芸这才反应过来，迟疑着坐了下来。 沈青山板着脸：“吃饭！” 他冷冷出声。 这两个女儿真不让人省心。 一个比一个不懂事，居然为了一份礼物闹起来，简直丢他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沈凝脸上，僵硬的脸皮变得柔和了一些。 还是这个女儿好，懂事温柔，像他贴心的小棉袄。 接触到他关怀善意的眼神，沈凝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爸，饭前喝点汤，养胃，您有点慢性胃炎，以后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她柔声道。 沈青山心里暖洋洋的，又很奇怪。 “咦，你怎么知道我有慢性胃炎？” 他的胃的确有一点小毛病，常年在官场上混迹，总免不了应酬，吃吃喝喝的多了，这胃或多或少都有毛病。 只是他的胃病不严重，极偶尔才会发作，就连陈明丽也不知道。 沈凝笑了笑，道：“我是您的女儿，您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沈青山听了这话，一方面心里暖得不像话，一方面对陈明丽产生了一丝不满。 女儿都知道自己有胃病，这个成天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婆，却对自己漠不关心，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就高下立判。 谁对自己更上心，他心里有了数。 陈明丽恨得真咬牙。 这死丫头真会挑拨离间，居然挑到她头上来了！ 她看到丈夫不满的眼神，心里一慌，忙道：“老沈，是我不好，我这段时间太忙，疏忽了你的身体，以后我会让刘婶多做点养胃的饭菜，给你好好养养。” “忙？你忙了些什么？” 沈青山冷冷地怼了回去。 忙着算计小凝，想让小芸取而代之，忙着巴结讨好薄夫人，结果却惹恼了老爷子，被赶出了薄家，丢尽了沈家的脸面。 后面的这大半截话，当着沈凝的面前他没好意思说出口，算是给陈明丽留了一点脸。 陈明丽满脸通红，答不上话来。 沈如芸虽然有心想替她妈打圆场，可看到她爸那难看的脸色，她就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她爸就把火发到她身上。 她闷头吃饭。 陈明丽气得直翻白眼，没用的东西！ 沈若彤正在生她妈的气，看到她妈被她爸怼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她一边吃饭一边兴高采烈地看热闹，这个时候，她没落下石的来上一句，已经是很给她妈的面子了。 第4254章 东窗事发 沈凝这时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爸，先喝口汤，这汤热的时候喝最养胃。” 这一句话立马转移了沈青山的注意力。 他狠狠瞪了陈明丽一眼，然后开始喝起汤来。 陈明丽偷偷松口气，这才敢拿起筷子吃饭。 对于沈凝的解围，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更加恨了。 要不是因为这死丫头，丈夫也不会对自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一切都是出自死丫头的算计和挑拨，现在她倒在这儿装起好人来了！ 哼，看我怎么对付你！ 她心里恶狠狠地想道，脸上却是不动半点声色。 这顿饭就在沉闷无语的气氛中吃完了。 每个人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沈凝吃完饭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片刻后，她走出来，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沈青山的面前。 沈青山一看，正是自己给二女儿的那张卡。 他愕然道：“怎么了？这卡给你了，你拿去随便花。” 沈凝摇摇头道：“爸，这张卡好像有点不对，我昨天刷卡的时候，提示余额不足，所以我想问问爸，这卡是您亲自办的吗？会不会被人骗了？” “余额不足？你刷多少钱的东西会余额不足？” 沈青山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二万，我记得爸说过这张卡里有五万块的。”沈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是有五万块啊！”沈青山立马道，这卡虽然不是他亲自办的，可他明明让陈明丽在卡里存了五万块。 沈凝又摇摇头：“我昨天买礼物的时候刷的这张卡，但是里面并没有多少钱，爸你可以查一下刷卡记录，看我有没有说谎。” 沈青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爸不是怀疑你说谎，但这卡里我确确实实让明丽存了五万块……” 说到这里，他猛然醒悟，盯着陈明丽，“你是不是没往卡里存钱？” 陈明丽在沈凝拿出银行卡的时候就暗叫不妙，心想要坏事。 当时沈青山让她往卡里打五万块的时候，她嘴里答应下来，却没有马上去做。 她正需要用钱，心想丈夫拿这卡应该也是送礼，也不急于一时，缓几天再存也来得及。 后来看到丈夫把卡给了沈凝，她就庆幸，幸好自己没把钱打进去，否则这五万块钱进了死丫头的兜里，她非被气死不可！ 当时她只顾着高兴了，完全忘了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 又或许因为她也不在乎，她想就算以后丈夫知道了，到时候自己的大女儿也已经攀上了薄家大公子，死丫头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到，丈夫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世事难料。 陈明丽当时又怎么会想到，最后鸡飞蛋打的人，会是她自己？ 现在被丈夫逼问到头上，陈明丽觉得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我……我……” “什么也不用解释！”沈青山的语气很严厉，眼神更加的凌厉，“家里的支出一直由你负责，我也一直很信任你，可你却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第4255章 受委屈的小媳妇 “老沈，我、我没有……”陈明丽的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着想要解释，“我……我一时忘了。” “你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想？” 沈青山猛的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刘婶早就躲进了厨房，面都不露，却竖着耳朵倾听。 沈如芸和沈若彤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全被吓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陈明丽又害怕又委屈，扁扁嘴道：“不就是五万块钱吗？我一时忘了存，我明天存上就是了。” “这是五万块钱的事吗？”沈青山越发恼怒，大声道：“你去把咱家的账本拿出来，我要看看这些年来家里的账目支出，我就不信了，我沈青山辛苦了这么久，连拿五万块钱给女儿都拿不出来，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又猛拍桌子，叫道：“快去拿账本！” 陈明丽是真的被吓住了。 “老沈，你是怀疑我贪了你的钱吗？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她委屈地咬住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平时她这种模样也很能打动人心，让沈青山心软。 但现在沈青山正在气头上，她再弄出这个表情来，只会让沈青山愈发的恼怒。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要把家里的账目弄清楚，我不想以后过得糊里糊涂！去，拿账本！”沈青山指着陈明丽的鼻子叫道。 “账本？”陈明丽又委屈又生气，“家里哪有什么账本，我又不是干会计的，怎么会记什么账！” “那就把家里的存折和卡还有你买的理财保单全都拿给我看！我要看看家里现在还剩多少钱，我要做到心里有数。” 沈青山不再咆哮，但他这种平静的语气更让陈明丽觉得心惊。 她咬着牙齿不说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丈夫会查她的账。 沈如芸和沈若彤两姐妹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她们隐隐都意识到了不妙，父亲一向把家用交给妈妈打理，今天却要查账，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们的妈妈在父亲眼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地位！ “去拿！”沈青山见陈明丽站着不动，又说了一句。 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陈明丽就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 丈夫是铁了心要看账本。 “存款银行卡和保单什么的都在楼上，你想看，上楼我拿给你看。”陈明丽妥协了。 她没办法不妥协。 “好。” 沈青山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大步往楼上走去。 陈明丽慢吞吞地跟着上楼，忽然回头，狠狠瞪了沈凝一眼。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凝故意的！ 要不是她拿出那张银行卡来，丈夫绝对想不到要查自己的账。 沈凝勾勾唇角，回了她一个笑。 这笑容看在陈明丽眼里充满了讽刺和挑衅。 她大怒，差点想回去一爪子挠花她的脸。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沈青山回头皱眉，一脸不耐烦的催促。 陈明丽立马收起了凶厉的表情，变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第4256章 不会被人骗了吧 沈凝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查账，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但是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沈青山一查账，陈明丽就会彻底失去沈青山的信任，怕是她从此也要失去操纵金钱的大权了。 至于以后，还有好戏看呢！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 她就想看看被逼急了的陈明丽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反咬自己一口。 沈凝没那个等事情的结果，反正这把火她已经烧起来了，至于烧成什么样儿，她并不关心，也不会隔岸观火的看热闹。 她回房间先给房小茹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她从京城回来了，电话里的房小茹兴奋的差点从话筒里蹦出来亲她一口。 “亲爱哒，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沈凝被麻得一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机。 这还是她熟悉的房小茹吗？ “丫头，是你？你是刚从哪个穿越剧里回来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她没好气道。 房小茹在那边笑得咕咕咕的像只小鸽子，继续腻歪歪地道：“伦家说得是真话嘛，伦家真的粉想你粉想你的。” 沈凝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想一想这手机可是自己的，要砸也得去砸房小茹的。 她对着手机喝了一声：“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伦家现在没空。”房小茹一口拒绝。 沈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她盯着手机，怀疑手机那端是个假的房小茹。 “你除了泡剧吃东西睡觉，还能干什么？你会没空？” “矮油，人家上班了啦。”房小茹的声音腻得能掐出油来。 上班？ 沈凝一怔：“我才离开几天啊，你就上班了？你找到工作了？是干什么的？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她记得自己临走之前，还和房小茹跑招聘市场来着，两个跑得都快绝望了。 房小茹这就找到工作了？也太快了！ “嘁，你少瞧不起人，我找的可是一家正规的公司，还是一家上市公司呢！”房小茹的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突然她又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正在上班，不方便讲太久的电话，下班给你电话，等我哦！” 在电话里她又扔给沈凝几个飞吻，然后挂断了电话。 沈凝看了看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五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估计房小茹肯定一下班就会联系自己。 这时她听到楼上隐隐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沈凝就把给房小茹准备的礼物集中放在一个行李箱里，直接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沈如芸和沈若彤听到楼上的动静，都没敢上楼，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 电视机开着，可两人的心思全都在楼上。 看到沈凝拉着行李箱，沈若彤睁大了眼睛：“你要离家出走？” 沈凝微微一笑道：“出去看个朋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对了，麻烦你和爸说一声。” 沈若彤就点了点头，好奇地盯着她那个行李箱，正想再问什么，沈凝却不等她开口，就径自走了出去。 第4257章 把钱私吞了 “你干嘛要和那死丫头说话！” 沈如芸看到沈凝就是一肚子气，连带着连亲妹妹也恼上了。 “要你管！” 沈若彤还记得姐姐没给自己买礼物的事，不想再和姐姐说话，把遥控器一扔，上楼去了。 没多久，她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一样下了楼，还拎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刘婶，你和我爸说一声，我和二姐都不回来吃晚饭了！” 她扬着声音对厨房喊了一声。 刘婶忙答应下来。 沈若彤头也不回地离开，找她的小姐妹显摆那盒精致糕点去了。 “……气死我了！这个没出息的死丫头太气人了！” 沈如芸明明坐在沙发里，亲妹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有话不交待给自己，反而和保姆说话。 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还不如一个保姆？ 气得她漂亮的五官都走了形。 就在这里，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大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掼在了地上。 沈如芸吓得浑身一抖。 爸不会是动手打了妈吧？ 她虽然害怕，但是出于女儿保护母亲的心理，还是大着胆子冲上楼去。 只听得父亲的声音从房间里暴怒的传了出来： “家里那么多积蓄，怎么就剩了这么一丁点！你把我的钱都弄到哪儿去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她听不清母亲说了什么，只能听到嘤嘤啜泣的声音，那是她妈在哭。 “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打死你！” 沈青山都岔了声儿。 沈如芸几乎都不相信那是父亲发出来的声音。 “我没乱花，我真的是全都花在咱们家里了，我一分钱也没乱花，你知道，一家人吃喝拉撒睡都要钱的，你的两个女儿又都是花钱的祖宗，我自己都舍不得买好吃的好穿的，老沈，你真的不能冤枉我啊……” 陈明丽哭道，但明显就是底气不足。 沈青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辛辛苦苦钻营加上灰色收入，这些年得来的钱虽然称不上是金山银山，也足够他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这次换届选举，虽然他很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但世事难料，他很有可能被涮下来，甚至连副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与其被捋了官儿，还不如来个激流勇退，直接辞职，然后全家迁往国外，就凭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日子也会过得美滋滋的。 可他万没想到，他的那些个家底儿，居然并没有剩下多少，被陈明丽弄得不见了一大面。 这让他如何不恼怒成狂！ 可不管他怎么逼问，陈明丽都是一口咬定，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和孩子们的身上。 沈青山虽然从来不管家用，也不知道柴米油盐都是多少钱，但他心里还有一个大致的数儿，就算再怎么花，也不可能花了他一大半的家底！ 那些钱足够买两三栋别墅了。 一定是陈明丽这个贱人把钱私吞了！ 想都不用想！ “说，今天你要是不交待清楚这些钱都去哪儿了，我就杀了你！” 沈青山咬着牙，一字字地道。 第4258章 失去所有的信任 陈明丽跪在他的面前，哭得妆都花了，一把鼻涕一把眼睛，眼睛又红又肿。 但她的样子一点也打动不了沈青山的心。 他只觉得这女人很丑，哭得很难看，哭声又难听。 他简直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睛，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又蠢又丑的乡下女人！ 自己准是脑子被驴踢了！ 大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想巴上自己，可自己却愣是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要不是看在她为自己生了两个女儿的份上，他会娶她才怪！ 沈青山悔不当初。 他更后悔的是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居然信了这个女人，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了给她，结果，这女人就是个败家的玩意儿！ 陈明丽害怕了。 她从来没看到沈青山暴怒的样子，眼珠子红得吓人，那样子真的是要杀了她。 她哆嗦着道：“我……我拿那笔钱去放了高利贷……” 话未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高利贷？什么高利贷？”沈青山毫不放松地盯着她，“你给我讲清楚！” 他一直强忍着才没有动手。 因为他不想传出去一个打老婆的名声，尤其是在这换届的关健时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陈明丽瑟缩了一下，颤声道：“我……我被人骗了，他们告诉我，说让我投资一百万，半年之前就能拿到五十万的红利，我本来不相信，就试着投了十万进去，三个月不到，就拿了一万的利息，我一高兴，就把家里能动用的钱都投了进去，结果……我……” 她放声大哭。 “结果怎么样了！”沈青山其实不用问，心里也有了不妙的预感。 这种传销方式的高利骗局，他听过不止一次了，甚至他周围的人都有不少上了当，被骗了钱，他还庆幸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 所谓贪小利而失大钱，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没想到，他没上当，陈明丽却上了当！ “结果我投进去没多久，那地方就倒了，人也跑了，就连担保人也找不到了，呜呜……老沈，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我真蠢，我真傻，全都是我的错，我把咱家的钱都赔进去了，你……你打死我吧！” 陈明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抱住他的小腿，一副悔恨莫及的样子。 沈青山脸色铁青，高高地举起了巴掌。 陈明丽头也不抬只是哭。 外面的沈如芸听得一颗心突突直跳，气都喘不过来了。 她只听了个大概，却也明白她妈把她爸的钱都弄没了，被人骗了，登时像挨了当头一棒。 甚至听到她爸要打她妈，她都没想着要进去拦上一拦。 不过沈青山扬起来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去。 陈明丽该死，但就算打死了她，又有什么用？这打了水漂的钱还能捞得回来吗？ 到时候他还犯了杀人罪。 他犯不上为了这么一个蠢女人而去坐牢，甚至赔上自己的命。 但是这件事，让他对陈明丽失望之极，也失去了所有对她的信任。 第4259章 马上给我滚 沈青山一把拉开房门。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真的忍不住掐死那个该死的女人。 沈如芸正站在门口偷听，差点被迎面冲出来的沈青山撞了个跟头。 “滚开！” 沈青山一把推开大女儿，眼角都没看向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沈如芸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自己这样粗暴过，不但要她滚，还伸手推她，她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站在门外哭，陈明丽在门里哭，母女两个哭得活像一对丧家之犬。 沈如芸越哭越委屈，她要失去她爸的欢心了，都是她妈害的。 要不是她妈上了别人的当，把家里的钱弄光了，她爸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哭着冲进房里，冲着她妈嚷：“妈，都是你，全是你害的！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就上了别人的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陈明丽就气不打一处来。 丈夫要教训她没话说，凭什么当女儿的也跑来对她指手划脚！ 她一巴掌抽在沈如芸脸上，骂道：“我最傻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到了嘴的肉都能让死丫头给叨了去，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沈如芸被打愣了，更主要的是，被骂傻了。 她毕竟也是个小明星，像这么难听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居然还是从她妈的嘴里说出来的。 陈明丽却越骂越难听，跳着脚，指着楼下大骂：“不要脸的小娼妇，贱人生出来的贱丫头，一窝子的贱种！我……” 她口沫横飞，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再次刷新了沈如芸的认知。 陈明丽骂完了，她都要过了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羞得满脸通红。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妈，你别骂了，太难听了！” “难听？我还觉得不够，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骂出来呢！我今天就是要骂个痛快，不但要骂死那个小贱人，我还要打死她！” 陈明丽撒泼一样叫道，她已经听到丈夫摔门而出的声音，心想只要丈夫不在眼前，自己非撕了那小妖精的脸不可！ 让她勾引男人，让她背后挑拔，让她造谣生事！ 她披散着头发往楼下冲去。 怎么骂都不解气，她今天豁出去了，要是不动手，她这股火怎么能发得出来！ “妈，妈！你要干什么？” 沈如芸吓到了，忙去拉她妈。 她妈却像疯子一样冲下了楼，一脚踹开沈凝的房门，叫道：“小贱人，我让你背后造谣，我让你……” 陈明丽的话戛然而止。 沈凝的房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死丫头呢？” 她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问刘婶。 刘婶刚从厨房出来不久，看到凶神恶煞一样冲下楼来的陈明丽，吓得要命。 她搓着围裙道，结巴道：“二、二小姐出、出去了。” “什么！” 陈明丽只觉得一把火没地方撒了，全都迁怒到了刘婶身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她算是什么狗屁二小姐！谁叫你叫她二小姐的！她有什么资格！我请你回来是伺候我的，不是让你伺候那死丫头的！你给我滚！马上收拾东西滚！” 她又跳又叫，指着刘婶的鼻子破口大骂。 第4260章 伺候不起的主子 沈如芸瞠目结舌。 她妈今天这是疯了吗？怎么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刘婶被骂得难堪极了。 她忍无可忍地，解下围裙往地上一扔，气道：“我虽然是个保姆，可不是你家的奴才，我见过的泼妇多了，从来没见过比你还泼的泼妇！不用你赶我走，我不干了！” 刘婶说完就一头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往门口就走，连陈明丽欠她的半个月工资也不要了。 “你站住！” 陈明丽突然冲进去，一把拉住了刘婶的小行李箱。 刘婶一边抹眼泪，一边气道：“我都不要工钱了，你还想怎样？” 陈明丽哼了一声，指着行李箱道：“你打开，我要一样样检查，谁知道你会不会偷了我家的东西，等我检查完了你才可以走。” 刘婶气得浑身哆嗦：“我是保姆，我不是贼，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 陈明丽冷冷道：“是不是贼不是你说的，我要检查了才知道人，你要是不自己打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婶恨得直咬牙，真想骂人。 可她又不敢，毕竟陈明丽也是个官太太，她不过是个乡下人，在这里又没人靠山，只好忍气吞声地打开了行李箱。 陈明丽一件件翻得很仔细，把刘婶的东西翻了个乱七八糟，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才罢休。 “你可以走了。” 刘婶气得眼泪直流，把东西胡乱收进行李箱里，对陈明丽伸出手来。 “你还欠我半个月工资。” 她虽然是个老实人，也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陈明丽怪叫一声：“是你自己说不干了要走的，我不找你赔偿损失已经便宜你了，你还有脸找我要工钱？你懂不懂劳动法？你要是不懂，咱们就去法院，让法官来裁决！”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把拉住刘婶的手，嚷嚷着要告她。 刘婶只是个乡下人，哪里懂什么劳动法，一听到法院和法官，她就怕了，根本不知道陈明丽是在咋呼她。 她吓得脸都变了色，用力抽回手来。 “我……我不要工钱了，你家我也不做了，你……你这样的主子我伺候不起……” 她拿起自己的旧行李箱跑了。 陈明丽冷冷地撇了一下嘴：“哼，胆小如鼠，趁早滚蛋，全都滚！省得碍我的眼！” 她今天赶走刘婶，不过是借题发挥。 刘婶平时总是偷偷摸摸地给那死丫头炖汤什么的，她其实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刘婶赶走了，也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想想还省了半个月的工资，她就更觉得舒爽，连在沈青山那里受的气都忘了。 沈如芸却目瞪口呆。 “妈，你把刘婶赶走了，以后咱家的家务谁来做？我的房间谁来扫打？难道你还要下厨做饭吗？” 刘婶的话不多，手脚却很利索，做的饭菜也可口，还每天都会替她打扫房间，把她随便乱扔的衣服都分门别类的打理好，挂进衣橱，每一件都烫得干净整齐，让她很满意。 比她妈还要周到仔细。 第4261章 这是你自找的 沈如芸终于过上了有人伺候的千金大小姐生活，她正美着呢，没想到她妈发起疯来，居然把刘婶给赶走了。 一想到以后她的房间又会变成乱糟糟的没人打理的模样，她就头大。 陈明丽满不在乎地道：“两条腿的蛤蟆不找好，两条腿的人还不多得是？没了刘婶，自然会有张婶王婶和李婶，你马上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给咱们找个更好的保姆来。” 沈如芸对她妈的态度很反感，想起自己刚被她妈打了一巴掌，她还没消气呢。 她捂着脸，气鼓鼓地瞪了她妈一眼：“谁赶走的谁自己找去！我又不是你的奴才，你凭什么使唤我！” 说完，她就蹬蹬蹬上楼去了，重重关上了门。 陈明丽骂了一句：“死丫头，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话了，彤彤，彤彤！” 她想把小女儿叫出来发泄发泄，哪知道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气得她又是好一阵大骂。 突然，一阵焦糊的气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陈明丽皱了皱鼻子，到厨房一看，只见灶上开着火，一锅人参乌鸡汤都快熬干了。 这人参汤是她吩咐刘婶煮上的，人参是给薄老爷子买的，花了好大的价钱，薄老爷子给丢出来，她又不舍得浪费，就让刘婶和乌鸡一起炖了，准备自己家里人享用的。 没想到正在炖鸡汤的刘婶被她一通喝骂给赶走了，自然也就忘了关火，就算刘婶想起来，也会故意忘的。 看到被熬成了木炭一样的人参，陈明丽又是一阵跳脚大骂。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赚了刘婶半个月的工资，现在看来，她亏大了！ 想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陈明丽眼中就射出狠辣的光芒。 沈凝，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陈明丽不知道沈凝去了什么地方，但她自有办法。 她拿出手机拔了个号码。 * 沈凝随便找了个咖啡馆，喝杯咖啡，吃两块点心，准备悠闲地度过下午时光，然后等房小茹下班，就把礼物送给她，相信房小茹一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她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本来不想接，奈何铃声却锲而不舍。 不会是傅少北吧？ 一想到他，沈凝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像傅家大少那样的人，换个号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想到这里，沈凝按了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声音很斯文。 “请问是沈凝沈小姐吗？” 沈凝惊讶道：“我是，你是哪一位？” 对方道：“我是xx心理诊所，你通过了我们公司的面试资格，请问沈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上班？” 心理诊所？ 沈凝惊讶极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面试过的那家心理诊所，窗明几净，环境舒适，给她的印象很好。 只是她面试的感觉却很糟糕，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有希望，没想到却被录取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沈凝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多谢贵所给我这个机会，只是很抱歉，我已经有了新的选择。” 第4262章 你离家出走了？ 挂断电话之后，沈凝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当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的确是她上大学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但是现在，她有了新的努力方向。 她不知道的是，对方放下电话后，有些抱歉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彭助理，沈小姐拒绝了我们提供的工作机会。” 彭俊凯一愣，然后点点头，用手机向傅少北做了汇报。 “沈小姐不想来诊所上班。” “嗯。” 傅少北只回了一个字，就挂了电话。 彭俊凯怔住了。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了咩？可是，他明明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做了啊，他又不能强逼着沈小姐来做心理咨询师。 沈凝虽然拒绝了这个机会，但她心情却是飞扬的。 毕竟她也像房小茹一样通过了面试，证明她是有能力也是有实力的。 五点半，她的手机准时响了起来，不用看屏幕也知道是房小茹打来的。 她接通电话。 “亲爱哒，我下班了，你在哪里？”房小茹的声音还是腻得要命。 沈凝抖了抖鸡皮疙瘩。 她觉得房小茹像换了个人，这丫是不是用蜂蜜刷牙加洗澡了？ 在电话里她报上了所在咖啡馆的地址。 房小茹却有些吞吞吐吐：“妞儿，我晚上带个人和咱们一起吃饭，你不介意的哦？” 沈凝一听就来了兴致：“谁啊？男的还是女的，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呵呵呵，男的，你不认识。” 房小如的声音更甜了，像是掺了蜂蜜一样。 沈凝严肃脸：“坦白交待，抗拒从严。” “哎呀，妞儿，人家就不能交个男朋友啦？” “男朋友？我才走了几天啊，你不但有了工作，还有了男朋友？”沈凝惊讶得无可复加。 房小茹这找工作交朋友的速度简直堪比火箭了哇。 “桃花运要来了，挡都挡不住，呵呵呵呵。” 房小茹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她本来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少废话，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沈凝不肯放过她。 “矮油，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见面再说。” “好吧。”沈凝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对了，今天晚上他请客哦，妞儿，你想想一会儿要吃什么，只管放开肚子吃，不管吃多少都有人买单。” 沈凝就皱了下眉：“这样不大好吧，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 房小茹咕咕地笑着，挺得意的：“有人帮你买单还不好啊？傻瓜。” 沈凝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不过想到这人是房小茹的男朋友，她也就想通了。 对哦，自己的好闺蜜都被他抢走了，让他买次单怎的！ “好，那你可要提前告诉他，我很能吃的，让他准备好钱包，战斗吧，姑娘！” * 半小时后，沈凝就听到咖啡馆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她结账出门。 房小茹站在一辆车前面对她拼命招手。 沈凝提着小行李车走过去，房小茹瞪大眼： “妞儿，你离家出走了？” 第4263章 女朋友的闺蜜，这么漂亮 “给你的。” 沈凝直接将行李箱丢给了房小茹，然后上下打量她，感觉几天不见，房小茹好像更圆润了。 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非常可爱。 “噢噢噢噢，爱死你了！” 房小茹立马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嘛，这才是她熟悉的小茹。 房小茹虽然走了桃花运，交了男朋友，可她形象上还是没什么改变，穿了一件宽松版的卫衣，显得她本来就丰满的身材更加的圆润了，还是素着一张苹果脸，虽然没上妆，皮肤仍是细腻娇嫩，能掐出水来。 沈凝忍不住掐了掐：“妞儿，你好像又胖了。” 房小茹不干了：“你咋一见面就捅我刀子，不说我胖能死啊！” 沈凝笑着指指行李箱：“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好吃的，你要能忍住不吃，我就送你个大写的服字。” “嘁，我要服字干什么，贴墙上吗？这么多好吃的不把它们全都吃掉，岂不是对不起我的胃？” 房小茹一听到吃的，就两眼放光，像饿狼一样。 沈凝相信，要不是她的“男朋友”还坐在车里，她要维持一下形象，她怕是会立马现原形。 “里面还有一条裙子，很适合你，等着找个机会换上。”沈凝又悄声说了一句。 房小茹有了男朋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庆幸自己这条裙子买得对极了。 女为悦己者容嘛。 房小茹肯定需要一条漂亮的裙子。 “真的？”房小茹眼睛亮了亮，在她脸上叭叽亲了一口，“小凝，我爱死你了！” “去去去，你还是爱死车里的那个人吧，你的爱太浓烈，我受不了。”沈凝嫌弃地推开她。 房小如笑得像只小鸽子，走过去把坐在车里的男人拉下来，带到沈凝身边。 “小凝，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卓伟，是我的……我的……那个啦！” 她又高兴又显得有点羞涩。 沈凝就含笑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瘦瘦高高，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穿着衬衣和西裤，一看就是职场精英人士的打扮。 她心里嘀咕，没想到小茹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她还以为小茹会选择运动健将型的男生呢。 “卓伟，她就是我一直和你提的小凝，我最好的朋友！”房小茹又兴冲冲地向卓伟介绍她。 “沈小姐，你好。” 卓伟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跟她握手。 沈凝却不习惯和陌生男性有肌肤上的接触，她落落大方地一笑，扬起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卓先生，你好。” 卓伟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就很自然地收了回去。 他却不禁仔细地看了沈凝一眼。 虽然从房小茹的嘴里听多了关于沈凝的描述，可房小茹的描述主要集中在她的聪明和学习成绩好上，尤其是突出她的心理学成绩很好，非常擅于观察人的心理。 但房小茹却忘了告诉他一点。 沈凝这么漂亮！ 第一眼看到沈凝从咖啡馆里走出来，当时的卓伟正坐在驾驶室上，慢不经心地玩着手机，他不经意一抬眼看向窗外，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 第4264章 一个人占两人座 像他这种长年坐办公室的男性，看到漂亮的女生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嘛。 他并不觉得多看美女有什么错，更不觉得这样会对不起房小茹。 毕竟他和房小茹也只是刚开始交往，双方还在接触试探的阶段。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美女，居然就是房小茹嘴里说的好姐妹沈凝，他真是吃了一惊。 所以他才会主动去和沈凝握手，平时他不会这样失礼，但刚才他就是没控制住，想握一握美女的手。 沈凝虽然很巧妙的拒绝了他，卓伟仍是很高兴。 近距离看沈凝，他就觉得这个美女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都是委屈她了。 她和房小茹一样没有化妆，穿的是和房小茹同款的休闲卫衣，一条普通的牛仔裤，白色板鞋。 但就是这样一身简单的装束，却显得她更加高挑修长，站在路边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强烈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她的笑容很轻，很浅，是一种保持距离的礼貌的笑容。 卓伟很欣赏她保持的距离。 漂亮的女孩子就该这样矜持。 “小茹，请你的朋友上车吧。”卓伟主动说，“你和你朋友坐后面，方便说话。” 本来房小茹是坐在副驾驶的，卓伟的提议非常符合两个女孩子的心理，两人欣然接受了。 沈凝出于对好友的关心，又看了一眼卓伟开的车。 都说一个男人开的车代表着他的品味，从一辆车上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是什么性格的人。 她对汽车没什么太大的研究，但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尤其是坐过傅少北开的豪车，坐在车里的感觉那不叫一般的享受，就是两个字：舒服！ 卓伟的车当然没有那么豪，他就是个混得还不错的工薪阶层，这辆车估计不超过十万。 坐在后座的感觉当然谈不上多舒适，前后排的距离有些近，沈凝要侧着腿坐才行。 房小茹的样子就更滑稽了。 她本来就圆润的身体坐在狭窄的后座空间，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两个人挤在一起，看得卓伟都后悔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虽然坐得挤，也不是很舒适，不过后排的两个女孩子却很开心。 房小茹有一肚子话要和沈凝说，这会儿终于可以问个痛快了。 “妞儿快告诉我，你这趟京城之行如何？那对母女有没有欺负你！每次你给我打电话都说不了三句话，还没等我问你什么情况，你就说累啊困啊的，今天你别想再敷衍我，快告诉我，我都急死了！”房小茹像连珠炮一样开始了质问。 沈凝直接学她的语气回了四个字：“说来话来。” “那就长话短说！” 房小茹的回答也和她一毛一样。 沈凝瞄了一眼前面驾驶位上的卓伟，笑着摇摇头：“本来的确是想告诉你的，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算了，等有机会再说吧，反正我好端端地在这里，一块肉也没少，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4265章 够不够格 房小茹想想也是，这是沈凝家里的隐私，卓伟对她又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小凝肯定不想让卓伟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 她就没再追问。 沈凝却对她挤挤眼睛，问她：“你在哪家公司上班呢，做什么工作的？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房小茹显得很兴奋：“你走了之后我就继续参加面试啊，终于有一家公司在面试之后给我打电话了，是一家贸易公司，做销售，虽然和我的专业不对口，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刚上班不到一个星期，卓伟就是负责带我的。他可厉害了，连着三季都是我们公司的销售冠军，好多像我一样的实习生都希望能被他带呢，他们都不知道有多羡慕我。” 一提到卓伟，房小茹的眼睛就亮得像天上星星一样。 活脱一个浸在爱河里的小姑娘。 满嘴不停地夸他的优点，说他有多优秀，多能干，业务跑得多好，不管多难的单子只要他出马，就没有签不下来的。 说得沈凝忍不住又看了卓伟几眼，看丫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咋这能干呢。 卓伟一边开车，一边听后座的两姑娘说话。 当然他不是故意想要偷听。 可车厢就这么大，房小茹又没有控制音量的习惯，他就算想不听也做不到。 只听得他直汗颜。 沈凝从后面看过去，只看到他的耳根子都红了。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在疑惑。 这个卓伟看上去应该是三十出头，工作也好几年了，业务做得这么好，平时接触的客户更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听房小茹的描述，这个卓伟应该是个八面玲珑很擅于和客户打交道的人。 像小茹说的那种贸易公司，每年都会进来不少实习生，卓伟也应该是常带实习生的。 可一个工作多年的职场精英，也称得上是老鸟儿了吧，他怎么偏偏就看上房小茹了？ 倒不是沈凝觉得房小茹不好，而是她太了解房小茹了。 房小茹脸圆圆的，五官其实长得很好，就是她太好吃，所以吃得自己圆圆润润的，又喜欢穿宽松版的卫衣，像这个以貌取人的社会里，她很难第一眼就吸引到异性的注意和好感。 她的优点是要慢慢长期接触，才会了解的。 而卓伟才带了房小茹一个星期，就已经升级为她的男朋友了，这个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他有那么多时间发现房小茹的优点吗？ 他是真的看上房小茹了？看上小茹的哪点了？ 沈凝觉得自己有必要替房小茹把把关，看看卓伟做她的男朋友究竟够不够格。 从面相上看，卓伟的确是房小茹描述的那样。 他衣着简洁干练，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也不喷香水，开的车子是最普通的代步车，车里也没有浮夸的装饰，一切都很简单。 沈凝清楚，大多数生活简单的人，其实都是很自律的，不但自律，他们对别人也是如此。 卓伟爱干净，他的衬衣领子烫得笔挺，这和房小茹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性格差异不是一般的大。 第4266章 吃的是，情调 房小茹的房间永远是乱糟糟的，床上永远是堆满了衣服袜子。 她不喜欢收拾，就喜欢这种自己美其名曰为“乱中有序”的生活。 沈凝试图改变她这个习惯，可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没改掉，她已经放弃了。 这两个人光是看外形，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居然会成了男女朋友？ 她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房小茹会喜欢卓伟，这点并不奇怪，像卓伟这样优秀的精英男，有哪个初入职场的姑娘会不喜欢呢？她不仅喜欢卓伟，而且还狂热地崇拜着卓伟，每句话都要提一提他的名字。 可卓伟…… 沈凝觉得自己还要再好好观察观察他。 从刚才他看房小茹的眼神，她并没有看到那种男人看自己女朋友的关爱眼神。 当然，毕竟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七天，让他在短短七天之内就对房小茹爱得要死要活的，那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有的事。 房小茹又不是金三顺。 卓伟提前预订了餐厅，是一家西餐厅。 但他还是征询了一下沈凝的意见，表示要是她不喜欢可以改吃中餐。 沈凝虽然喜欢中餐更多过于西餐，但她很理解卓伟订西餐厅的想法，恋爱中的男女总是倾向于西餐，因为用餐的氛围比中餐厅更有情调，更显得优雅。 她忙表示自己也很喜欢西餐。 房小茹只要有好吃的就行，她才不管中餐西餐，不管是哪种她都爱吃。 无巧不巧，卓伟订的这家餐厅，就是她上次相亲时遇到傅少北的那家西餐厅。 想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 毕竟D城就这么大，这家西餐厅又是整个D城口碑最好的，卓伟会选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沈凝走进餐厅，头顶那繁琐的折枝水晶灯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幕画面。 全是在这家餐厅里发生的。 她记得三楼有一个非常豪华的包厢。 上次她来的时候，整个餐厅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因为傅少北包下了整个餐厅。 今天，却是座无虚席。 要不是卓伟提前订了位置，他们会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不过客人虽然多，但用餐的气氛还是很好，每桌客人都在轻言细语地交谈，空气中流淌着舒缓柔和的钢琴曲。 沈凝一直觉得西餐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情调。 因为西餐千篇一律就是那么点东西，怎么及得上中餐的千变万化？ 果然，他们入座没多久，送上来的就是牛排和红酒。 看到有一整瓶的红酒，沈凝有些意外。 这种整瓶的酒在西餐厅卖得都不便宜。 沈凝对红酒也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来，但她知道像这种档次的餐厅，一整瓶红酒最低的价位也是四个数。 瞧不出来，小茹的这个男朋友还真挺大方啊。 卓伟穿的虽然整齐干净，但他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的大牌货，却一出手就点了价格昂贵的红酒，再次刷新了沈凝的认知。 第4267章 给个面子，喝一点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疑心收敛一点，不要总是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别人。 或许这个卓伟就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小茹的优点。 要真是这样，她真为小茹感到高兴。 沈凝将手里的纸袋塞给房小茹，轻声道：“去洗手间换上。” 纸袋里装的是那条她从京城特意为房小茹买的裙子。 二万多呢。 她突然想起来，这笔钱是薄墨言替她刷的卡，她居然都没想到要还给他钱！ 而他事后也一字没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真该死！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自己怎么就忘了个干净，那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欠钱不还的吧？ 不行，一定要把这笔钱还给他。 可是她没有薄墨言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的微信银行卡，该怎么还钱呢？ 沈凝又皱起了眉头。 算了，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等薄老爷子出院康复后，他们一家还会再去京城，到时候她连本带利全都还给他，一毛钱也不欠他的。 想到这里，沈凝心里终于舒服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她对面卓伟探究的眼神。 卓伟并没有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 房小茹去了洗手间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沈凝，她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很是耐人寻味。 他忽然很想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是在想某个男人吗？ 沈凝猜得没错，卓伟的确不是初入情场的菜鸟儿，他不但在职场上游刃有余，在情场上也是经历过风浪来的。 他一眼就能看出沈凝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绝不像房小茹那样单纯。 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故事的。 他很想做那个听故事的人，就是不知道沈凝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沈小姐平时喜欢喝酒吗？”他主动找了个话题聊天。 他平时干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各种各样的人他都能游刃有余。 今天他却有点紧张。 沈凝摇摇头：“不喝。” 她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房小茹换衣服要这么久啊！ 虽然沈凝摆出明显不想深谈的意思，卓伟却没有放弃。 他给沈凝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红酒。 沈凝懒得纠正他这种不问问别人的意见就给别人倒酒在餐桌上是很失礼的行为。 更何况她还表示出了不想喝酒的意思。 她一不是他妈，二不是他老师，没义务教他基本礼仪。 对自己面前的酒一眼也没瞧。 “沈小姐，这瓶法国葡萄酒很贵的，我特意选了好的酒，希望你能给个面子，喝一点。” 卓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他订了高档的餐厅，还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这当然不全是为了房小茹，在他印象里，房小茹家境很普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是很给她面子的事。 至于这瓶红酒，他是特意为了沈凝才开的。 他觉得红酒配佳人，最合适不过。 只可惜对面的佳人似乎不怎么给他面子。 卓伟认为是沈凝不识货，想想就知道了，物以类聚，像房小茹这种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子交的闺蜜，肯定都和她的家境差不多，要是家境相差太大，两人世界观也不会合拍，完全成为不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第4268章 当面打自己的脸 他以前曾经听房小茹提到过，沈凝的父亲是个什么局的副局长，他也没往心里去。 在这年头，别说副局长，就连局长都是多如牛毛。 就连他们公司看大门的房老头，都被人戏称是房局长。 他看到沈凝穿的也是普通的卫衣，估价不会超过一百块，所以这上千块钱一瓶的红酒，她肯定不认识，所以他才会极力推销。 沈凝就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看来自己不出声，对方真把自己当病猫了。 她终于抬了抬眸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红酒，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 “真的吗？这酒有多好，叫什么名字？是拉菲吗？我不懂酒唉，只知道拉菲是葡萄酒中最好的一种，我还听说82年的拉菲最好也最贵，这瓶不会就是拉菲吧？” “……” 卓伟差点被噎到。 拉菲？ 这瓶酒虽然不便宜，但给82年的拉菲提鞋子也不配。 沈凝就那样睁着一双天真又无邪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期待和希望，他怎么告诉美女这根本不是拉菲呢？ 否则不就等于是当面打自己的脸了吗？ 卓伟尴尬地开口：“这不是拉菲，沈小姐喜欢喝82年的拉菲吗？这酒是好，就是不知道这种地方有没有这样好的酒。” 沈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懂得酒，就是随口一说的哦，不过我觉得这么好的餐厅，应该会有好酒的。” 卓伟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唤来waiter，装模作样地问对方有没有82年的拉菲。 得到侍者否认的回答后，卓伟立马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故作不满地道：“你们这里怎么能没有82年的拉菲呢？” 侍者歉意地道：“这位先生，我们店里虽然没有82年出产的拉菲，不过有一瓶更早的，价格比82年的拉菲还要贵一些，先生要是需要的话，我马上为您取来。” 什么！ 卓伟差点尖叫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凝就拍拍手，笑嘻嘻道：“好啊，我还没喝过比82年的拉菲更早的酒呢，卓先生，你说咱们要不要尝尝看？” 卓伟哭死的心都有了。 别说比82年更早的酒了，就连随便普通的一瓶拉菲他都买不起。 眼瞅着侍者和沈凝都在看着自己，卓伟却面红耳赤，汗都下来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 要是说不要吧，可侍者是自己叫来的，牛皮是自己吹出去的。 可要是要？等会儿结账自己拿什么付这笔天文数字？ 就在这时，天使出现解救了他。 “卓伟！” 房小茹穿着一条漂亮的新裙子，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走了过来。 “这是小凝送我的裙子，你看好不好看？” 她一脸求夸赞的表情。 卓伟眼睛一亮，马上赞不绝口：“真漂亮，这裙子非常适合你，小茹，你比平时好看了十倍！” 这话是实话。 沈凝精心挑选的这条裙子实在是再适合房小茹不过了。 A字版型将她略粗的腰身遮挡得半点看不出来，反而增加了少女的活泼感，一字领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第4269章 粉红泡泡 裙摆了缀着一朵朵的花，每个花心都镶着珍珠，既漂亮又闪耀，还浪漫得要命。 一下子就击中了房小如的那颗少女心。 房小茹在洗手间换上这条裙子之中，就差点尖叫起来。 喜欢！ 她简直太喜欢了！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卓伟看到自己穿着这裙子出现在他面前的表情了。 果然，她没有失望。 卓伟看到她之后的表现，比她预想中的还高兴和兴奋。 他甚至跳起来给她拉开了椅子。 以前她也和卓伟一起吃过饭，卓伟可没帮她拉过椅子，当然房小茹也不在意这些啦，她本身就是个马大哈，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只要她喜欢，对方就算是个土拨鼠，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爱到底。 房小茹坐了下来，卓伟立马又殷勤地给她倒红酒，好像把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哇，这红酒很贵吧？卓伟，这顿饭是不是要花好多钱啊？” 房小茹先是欣喜了一把，接着又有些心疼，虽然说花的是卓伟的钱，可现在卓伟的身份是她男朋友，她还是舍不得男朋友为她花太多钱。 小小意思一下就好了嘛。 “还好还好，不算太贵。” 卓伟暗自擦了把冷汗，这酒虽然是四位数，但和82年的拉菲一比，还真不算什么。 侍者在旁边等了一会，见卓伟始终不看向自己，心里也就明白了。 像这种喜欢在美女面前要面子又喜欢吹牛皮，但却囊中羞涩的客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侍者很有风度的退了下去，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卓伟暗中松了口气。 他一边给房小茹切牛排，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他所知道的西餐文化。 房小茹是个吃货，她喜欢吃，却不懂什么文化，听卓伟说得头头是道，更加钦佩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时不时地发出惊叹声。 “真的吗？” “啊，原来是这样啊。” “卓伟，你懂得真多啊。” “哎，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不，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聪明就好了，主管也不会嫌我笨不会说话了。” 卓伟别提多满足了。 沈凝总算明白，为什么卓伟会看上房小茹了。 她真不知道是该骂这家伙一顿，还是拎着房小茹的耳朵让她看清楚，她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浅浮无知的家伙。 可看到房小茹一脸痴迷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就说出真实的看法，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说是肯定要说的，但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看清楚卓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房小茹眼睛里的粉红泡泡破灭之后，她就会看清楚真正的卓伟。 绝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知识渊博、能言善道、温柔体贴又擅解人意的男朋友。 那种男朋友，全都是别人家的。 房小茹一回来，卓伟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又是给她切牛排，又是给她铺餐巾，还给她倒酒，把她照顾得又周到又细心。 房小茹别提多感动了，心里美得像发了酵的蜜酒，没喝就醉了。 第4270章 心口又中一刀 她本来不喜欢红酒的味道，不过这酒是卓伟特意为了她才开的，又亲自给她倒了这么一大杯，她要是再不喝，岂不是太不给卓伟面子了。 于是她就拿起了酒杯，对沈凝道：“小凝，咱们三个喝一杯。” 沈凝却并没有拿起杯子，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喝酒。” “我知道你平时不喝，但今天不是高兴吗，就破个例，咱们一起喝一个！” 房小茹笑颜如花，完全没看出来卓伟对她的殷勤有什么不对劲的。 虽然进餐厅前和进餐厅后的变化是有点大，以前的卓伟虽然对她也还可以，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主动热情过。 一定是自己这条裙子的缘故。 房小茹的自信因为这条裙子而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沈凝就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看了看。 卓伟想起自己刚才在她面前出的糗，就心虚，不敢看她。 沈凝却主动撩他说话：“对了，刚才卓先生提到了餐桌文化，还提到了红酒，我也在书上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倒是和卓先生的做法有点出入，这倒让我觉得困惑了，难道我看的书是错误的？” 房小茹忙道：“什么出入，你说出来听听嘛，书上写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是不是？” 这话明显就是向着卓伟。 沈凝笑笑。 她原谅房小茹。 年轻姑娘嘛，一旦恋爱就会智商为零，变成彻头彻尾的傻子。 别说房小茹了，就连她自己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傻事，说过这样的傻话。 卓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他相信自己做的没错，这些礼仪文化知识他在不少人面前都显摆过了。 他故作大方地道：“沈小姐，书上是怎么记载的，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觉得既然是书上写的，应该不会有错误。” 沈凝笑了笑：“书上说，这红酒倒的时候不能超过四分之一杯，虽然这杯子的体积很大，但却只倒入少量的酒，是为了让酒液和空气更好地接触，才能让这酒更好地散发出它应的的芬芳，另外从美观的角度上看，倒酒的一杯红酒，远远及不上只倒了四分之一杯来得更赏心悦目，是不是？” “……” 卓伟再次卡壳。 他又羞又窘，就连耳朵根都红透了，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关于酒量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却认为像沈凝和房小茹这样家境出身的人根本不懂这些，自己要是倒酒少了，怕被两个人认为自己小气不大方。 所以他才给两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满满的一杯。 万没想到，却被沈凝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登时臊得他无地自容。 房小茹只知道吃吃吃，喝喝喝，她完全没听出沈凝这话是在故意讽刺卓伟。 她看了看酒杯里的酒，认同地点点头。 “小凝，我觉得你说得对，这酒倒得满了是没有少倒点儿好看。” 卓伟心口又中一刀。 他真想把那瓶酒拿去砸了。 “卓伟，下次你倒酒别倒这么满了，这酒很贵的，我和小凝都不怎么会喝酒，要是喝不了浪费了多可惜啊，你少倒点，咱们还可以下次喝，是不是？” 房小茹是一门心思想给卓伟省钱，精打细算。 第4271章 新鲜的活力 卓伟听得嘴角一阵抽搐。 他该怎么告诉房小茹，这打开来的红酒如果没有喝完，剩下的酒也就不能再喝了。 所以开一瓶红酒，是很奢侈的事情。 他本来想在沈凝面前摆阔，卖弄一把，却被狠狠地打了脸。 “小茹，你不是说你朋友是学心理的吗？她怎么会懂这么多？这种偏门的书她也看？还能记得住？” 卓伟语气里带着一丝疑虑，也不乏淡淡的讽刺。 这是一种很没礼貌也没素质的行为，但他却实在没忍住，冲口而出。 房小茹神经大条，根本没听出来。 她反而得意地翘翘鼻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凝她可是世界级的记忆大师哦，在国际比赛中拿过金奖的，她还有一个外号，叫黄金脑王！她只要看过一遍的书就会牢牢记住哦，过目不忘！” 什么！ 卓伟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凝。 她真有这么牛？ 不会是房小茹吹出来的吧。 沈凝埋怨地瞪了房小茹一眼，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有什么意思？自从车祸之后，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劲了，很多记忆都忘了。” 房小茹立马道：“不要紧，只要你还记得我就行，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会嫌弃你，就算你真的连我也忘了，我也不会忘了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不假思索的话是真情流露，沈凝就受不了这样的房小茹，所以她这么聪明又心细如发，房小茹这么傻乎乎的又神经两条，两个人却能成为无话不谈相互交心的好闺蜜。 就是这个最关键的原因。 卓伟很想问问车祸是怎么回事。 可沈凝和房小茹明显都不想多说那件事，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他也就不好意思主动再提，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个姑娘说话。 沈凝和房小茹说的都是一些京城的风土人情，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 这些是房小茹最感兴趣的话题。 可卓伟听得却是兴致缺缺。 吃饭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填饱肚子的过程，或是与人结交不可或缺的方式。 和客户吃饭的时候，他往往不知道吃到嘴里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因为他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能打动客户，让客户签下这笔大单子来。 跟房小茹在一起吃饭，他就觉得轻松多了。 房小茹吃东西的样子很感染力，虽然吃的都是食堂的大锅菜，寡油少水没滋没味的，可房小茹吃起来却像是吃大餐一样，看得他都胃口大开。 所以虽然房小茹的外形并不出众，人也说不上聪明，卓伟却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他觉得轻松。 她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嘴角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笑涡，整个人元气满满，给死气沉沉的办公场所带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 自打房小茹被分到他手下给他当徒弟之后，卓伟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有了期盼。 每天一成不变刻板的工作之后，他会希望看到房小茹的笑容，听到她说话，喜欢上了和她一起吃饭的感觉。 第4272章 这得有多大方？ 下班后他会主动提出送房小茹回家。 房小茹本来就对他崇拜得要命，他的这一示好当然被欣然接受。 接下来的发展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在顺路送她回家之前，他会顺路带她先去吃饭。 刚开始吃的是一边路边摊，和不值钱的小吃。 可房小茹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吃什么样的吃食，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她还带他去吃了很多她觉得好吃的东西。 尽管卓伟觉得房小茹推荐的东西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但看到房小茹吃得兴高采烈，他也觉得高兴。 找女朋友嘛，虽然样貌重要，但能让自己开心更重要。 公司里有人开玩笑说他和房小茹是一对儿的时候，卓伟也没有否认。 不否认就是默认。 房小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加桃花运。 不但找到了工作，还交到了一个让别人都羡慕的男朋友。 卓伟可是公司里很多姑娘们都倾慕的对象哦。 和房小茹一起进公司的实习生当中，有不少人都相当的迷他呢。 可众人心目中的男神，居然会垂青于自己？ 房小茹高兴得做梦都会笑醒。 她一直憋着这个消息没告诉沈凝，就是想等她回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吓她一大跳。 在房小茹眼里，卓伟就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男神。 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帅，但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学历高，工资高，这几点已经让她觉得很自卑了。 卓伟是她所接触圈子当中，最出色的人才。 所以看到房小茹看到卓伟时那崇拜的眼神，沈凝又一次原谅她。 小姑娘家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见到什么是好男人，见到卓伟这样的就当成了宝，等她以后接触的圈子多了，认识的人广了，像卓伟这种货色，送给她，她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卓伟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房小茹的裙子上。 他虽然不舍得买名牌，却不代表他不识货，恰恰相反，他非常识货，认出了房小茹穿的裙子是一个很小众的牌子货。 虽然小众，但不代表它的价格便宜。 据卓伟所知，这个小众品牌在D城还没有专柜，只有像京城那种大都市才有。 房小茹说这是沈凝从京城带回来送她的礼物，这话应该不假。 只是…… 他怀疑的是，这条裙子肯定不会便宜，那个小众牌子的东西随便一条腰带就要大几千，像这样一条精工剪裁的漂亮裙子，怕不是得上万？ 一出手送闺蜜就是上万块的裙子，这得有多大方？ 多有钱！ 可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沈凝像是个有钱人。 有钱的人再低调，也会在一些小细节上暴露出来她们的真正品味。 比如有的有钱人就喜欢穿地摊货，却会喷昂贵的香水。 有人不喷香水，却会擦昂贵的化妆品。 就算不喷香水不化妆，也会忍不住弄点小装饰点缀一下自己。 比如钻石耳钉，漂亮的戒指，精致的锁骨链，最不济也会做一个时尚的美甲。 像沈凝这样低调到完全素颜，穿着地摊货，不化妆不喷香水，不带首饰又是一双干干净净指甲的有钱人，他还真没见过。 第4273章 装大头儿蒜 所以他断定，沈凝绝对就是和房小茹一样，出身普通的家庭。 可她怎么舍得送闺蜜上万的裙子呢？她哪来的钱？ 这也太大方了吧！ 卓伟觉得沈凝就是个他猜不透的谜。 越是猜不透，他就越有兴趣。 几口红酒下肚，不久前的尴尬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他笑吟吟地开口道：“小茹，你穿这条裙子真漂亮，特别适合你，沈小姐真的有眼光！” 听到夸赞，房小茹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心无城府地道：“卓伟，你别这么见外嘛，你是我男朋友，小凝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后就和我一样叫她小凝，别沈小姐卓先生的叫，多生疏啊，是不是小凝？” 看到这样的房小茹，沈凝还能说什么。 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卓伟一听，就高兴地举起酒杯，和沈凝碰杯。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凝了，小凝，你不喜欢喝这酒吗？我看你一口没喝，要是你不喜欢喝红酒，我给你叫杯饮料吧？” 卓伟很体贴地道。 小凝是你叫的吗？叫得这么亲！ 沈凝在心里默默地吐了句槽。 看样子这个卓伟还是不死心。 她笑盈盈地晃了晃杯子，闻了闻。 “这酒叫波尔多是吧？我的确喝不惯这个味道，这酒味道单薄不说，口感更是十分的酸涩，一点红酒温润醇厚的美感都没有，但凡是人喝了第一口就不会想喝第二口。我一直很奇怪，像这么难喝的酒，为什么还会有市场有销路，还会有人点它，被端上了餐桌。难道这些人都尝不出来好酒还是坏酒吗？” 她那天真无邪又无辜的表情，真是让卓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找块豆腐撞死。 老天啊，快把这个女人收走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毒舌又难缠的姑娘！ 卓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沈凝给捉弄了。 对方刚才明明说自己一点也不懂红酒，只知道什么拉菲，可她却一口就说出了这瓶葡萄酒的名字，分明是个中老手啊。 他觉得对方是在扮猪，准备吃掉自己这只大老虎。 可是他一看到沈凝善良无辜的脸，又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 对方能有多大？ 和房小茹一样，大学刚刚毕业，据房小茹说，她还没找到工作，还没踏上社会，一点社会阅历也没有。 单纯得像张白纸。 虽然他意识到沈凝的感情生活不会很单纯，但以她的年纪，要是讲在社会上做人，他做她十个师傅都绰绰有余。 所以她是真的天真，真的单纯，真的无辜吧？ 卓伟又放下心来。 这世上不懂得品红酒的人，远比懂得的人要多得多。 这姓沈的丫头就是在装大头儿蒜。 房小茹听了沈凝的话，呷了一口酒，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哎呀妈呀，沈凝要是不说，她还真没留意到这酒这么难喝，涩得她下巴差点掉下来了，她还以为天底下红酒都是这样又酸又涩的呢。 真想吐出来，可一想到这酒是卓伟特意为她而点的，花了大价钱呢，她就只好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酒。 然后她赶紧放下酒杯，果然是再想不想喝第二口了。 第4274章 没事莫装逼 卓伟非常不高兴。 他特意点了四位数的红酒，原本是想要在两个女生面前显摆一下的，结果两个女生可好，一个只喝了一口，另一个一口没喝。 难道让他自己独吞？ 他负气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把四分之三的酒全都闷了。 喝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真他娘的难喝！ 以前他怎么没发觉这红酒有这么难喝！ 不都说波尔多和罗曼尼康帝比起来差不多吗？ 卓伟生怕失了面子，再加上虚荣心作祟，又喝了点酒，说话的舌头也大了起来。 他拿起红酒瓶子看了看，主动道：“小凝说得对，波尔多果然和拉菲还有罗曼尼康帝没法比，可惜这家餐厅没什么好酒，要喝酒还是得去专门喝酒的地方，下次我带你们换个地方，保证让你们喝上美味的好酒。” 房小茹一脸好奇：“还有专门喝酒的地方？是酒吧吗？” 卓伟嗤的一声笑，摇头道：“怎么会是酒吧那种粗俗的地方，我说的是日丽。” “日立？电视机？” “哈。”卓伟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房小茹就是这样傻傻的，说得好听点叫可爱，难听点就是单蠢了。 “日丽是咱们D市最好的高级会所，你没听过吗？它是一家会员制的会所，很小众，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当成想要成为这家会所的会员更是难上加难，听说他们只做自己圈子里的生意，外人甚至都没听说过它的名字。”卓伟有些吹嘘的语气。 他似乎很为自己能知道这家会所而洋洋得意。 沈凝就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 什么日丽风和的，不就是个高级会所吗？听卓伟的语气，好像他是那家会员的会员一样。 “哇，日丽这么牛逼，那咱们也别等下次了，吃完饭就去好不好？好想见识一下哦。” 沈凝故意睁大了眼睛，露出天真可爱的表情。 “……” 卓伟本来想卖弄显摆一下的，听了沈凝的话，他半天接不下去。 他是有一个客户是日丽的会员，偶尔在饭局上听客户谈起过日丽，所以他就记在了心里，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谁能想到，沈凝居然提议一会就去。 去个屁啊！ 他又不是日丽的会员，根本进不去日丽的大门好不好！就算进得去，里面的消费是他这种人能消费得起的吗？ 听说日丽最低消费也是2万元起。 房小茹也来了兴趣，两姑娘一齐眼巴巴地看着他。 卓伟傻眼了。 尴尬！ 看来没事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句话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卓伟以前对这句话记得很牢，今天他喝了点酒就忘乎所以了。 房小茹见卓伟斯文白皙的脸都红了，半天不接话，她再单蠢也秒懂了。 身为卓伟女朋友的她当然要维护男朋友的面子，她忙岔开话题道：“小凝，我记得你最喜欢唱歌了，咱们一会吃完饭去唱歌好不好？那里不但有酒，还有零食，要是唱饿了还可以接着吃，咱们一直唱到天亮！卓伟，你是不知道，小凝唱的比那些歌星还要好听。” 第4275章 情侣对唱 沈凝真想冲房小茹翻翻白眼。 身为她闺蜜的人，居然说谎不眨眼。 她唱歌那叫一个迷之难听，跑调能跑到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程度，所以她对唱歌这件事一直是拒绝的。 卓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笑着接了一句：“真的？那真要洗耳恭听。” 恭听个屁呀！ 沈凝觉得房小茹没出息透了，简直把男朋友当成手心里的宝，要不要这么维护啊！ 看得她都嫉妒了。 要是卓伟真是一个优秀的，她也不说什么，还会觉得房小茹眼光好，为房小茹而感到高兴。 可这卓伟是个什么货色！ 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低俗浅薄，而且他对房小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好。 如果他一门心思在房小茹的身上，刚才也不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还有意无意地对她献殷勤了。 都说是防火防盗防闺蜜，沈凝半点也没有想挖房小茹墙角的意思。 可这个卓伟的眼睛一直若有意若无意地往她身上瞟，房小茹现在和瞎子一样完全视而不见，等到她发现了卓伟的意图，会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还真的很难说。 沈凝本来想直接拒绝房小茹的提议。 他们俩要秀恩爱洒狗狼，她可不想去当壁花和灯泡，还嫌自己不够亮么。 不过转念一想，她得去。 她可不放心把房小茹交到卓伟这样的人手里。 看房小茹现在对卓伟痴痴迷迷、言听计从的模样，怕是唱完了歌，卓伟要带她去开个房她也会不带脑子的答应。 她不能让房小茹吃亏！ 房小茹提议去唱歌，只是想缓解一下卓伟的尴尬，其实她和沈凝一样，都不喜欢唱歌，因为两人唱歌都会跑调。 她在心上人面前当然不愿意暴露弱点。 于是就成了卓伟一个人的主场。 他不愧是销售精英，各方各面都拿得出手，就连唱歌都唱得荡气回肠，配合音响，听得房小茹如醉如痴。 卓伟秀了半天的个人技巧，羸得了房小茹的尖叫和掌声，他这才想起了房小茹，于是点了一首情侣对唱的歌曲，把另一个话筒交到了房小茹手里。 房小茹看到那话筒就像看到炸弹一下，立马推得远远的：“不、不要了，我不会唱歌，要不你和小凝唱？” 卓伟一听正中下怀，马上把话筒送到沈凝面前。 “小凝，小茹不会唱歌，这首歌又很好听，咱们俩唱吧？” 沈凝一直在低头看手机，闻言慢吞吞地抬头，先看了一眼出卖自己的“好闺蜜”，只看得房小茹心房一颤，冲她笑得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瞧这没出息样儿！ 不就是唱歌嘛，有啥可怕的。 “好啊！” 沈凝落落大方的接过麦克风，卓伟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意。 这可是今天晚上佳人第一次接受了他的善意，看来，自己刚才的个人技巧没白秀，都说好听的歌声是有灵魂的，看来这冰山一样的美人也被自己的歌声打动了。 虽然只是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情侣对唱，这首歌卓伟唱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闭着眼睛他也能唱出来。 今天他却是有一些小激动。 第4276章 噩梦一样的夜晚啊 因为和他对唱的，是让他一见就难忘的姑娘。 前奏结束后，卓伟酝酿了饱满的情绪，深吸口气，正准备开唱。 突然，沈凝抢在他的前面开了口，对着麦克风就唱了起来。 卓伟的词都到了嘴边，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盯着屏幕上的歌词，没错，是男声先开始的啊。 难不成这姑娘没看出来？ 算了，谁先唱都一样。 卓伟就准备好好欣赏一下沈凝的歌声，刚才在餐厅里，房小茹可没少吹嘘她这位闺蜜的歌唱得有多好听，简直就像是天籁一样。 所以卓伟期盼这时刻已经很久了。 结果，沈凝这一开口，卓伟的耳朵就是一支愣。 然后他就觉得从尾椎骨开始往上，后背的寒毛一排排的树了起来，一直麻到了头发根儿。 他不可思议地瞪向沈凝。 因为他无法相信，这样难听得像锯木头一样的歌声，是他爱慕的冰山美人嘴里唱出来的。 说是锯木头，还是好听的。 简直……难听得无法形容。 卓伟拿着麦克风，整个人呆掉了。 房小茹早就有准备，在沈凝开唱之前，她就堵上了耳朵，然后看到卓伟被震得目瞪口呆的模样，哈哈大笑。 卓伟石化了好久，才匆匆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把麦一丢，落荒而逃。 他一直呆到估摸着那首歌结束之后，才敢回去。 哪知道他进房间，又被雷了个七荤八素。 沈凝好像热身完毕，唱上了瘾，她现在整个人霸占了点歌台，一边唱一边点歌，屏幕上已经密密实实地点了十好几首。 天雷滚滚啊！ 卓伟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提议，自己好好的秀个人技巧不好么，非要弄个情侣对唱！ 现在他好想屎啊！ 可是佳人唱歌，去打断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这种行为卓伟干不出来。 他只好忍耐地继续坐在那里，像个僵化掉的木头人。 房小茹也被沈凝的歌雷得受不了，但她毕竟已经习惯了，后来沈凝把另一个麦克风塞到她手里，拉她一起唱。 她本来不想露怯，可看沈凝唱得这么嗨，她的嗓子也痒痒起来。 后来她就豁出去了。 自己唱的再难听，还能比小凝更难听？ 卓伟他听了小凝的歌声都能面不改色，再听她的也不会有什么吧。 房小茹就抱着这个想法，开始和沈凝合唱。 然后卓伟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真是一个噩梦一样的夜晚！ 从歌厅出来，卓伟脚步虚浮，连车钥匙都找不到了，按了半天的钮，才打开了车门。 房小茹和沈凝却玩得很开心。 两个姑娘放开了喉咙唱，唱得嗓子都哑了，可怜的卓伟耳朵被虐惨了，他觉得听这两姑娘唱歌比凌迟还要痛楚。 最痛楚的是，两姑娘唱高兴了，还问他唱得好不好？ 他能说什么？只能强笑着违心地夸赞说好。 于是两姑娘唱得更嗨了。 这个夜晚，成了卓伟活到三十年来最痛苦最难熬的经历，让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房小茹和沈凝照例坐在了后排，卓伟开车。 第4277章 浪漫的提议 两姑娘心情都很好，很久没有唱得这么高兴了，简直心情好到飞起。 两人叽叽咕咕地说着话，竟没有留意汽车的方向。 开始的时候路上车辆很多，但渐渐的车辆就越来越少，连路灯都变得很稀少了。 沈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卓伟，这不是送小茹回家的路。”她提出警告。 如果卓伟想先送她的话，会问她家住在哪里，但卓伟一个字也没提，应该是先送小茹。 沈凝心想等小茹到家之后，自己也跟着下车，要不就在房小茹那里凑和一晚，要不就打个车自己回家。 她根本没打算再让卓伟送自己。 卓伟一边开车，一边轻松地道：“现在时间还早，刚才吃得又有点多，所以就带你们去兜风。” 春末初夏的晚上，去兜风也是很美好的。 房小茹觉得这个提议很浪漫，立马欢呼道：“好啊，咱们去兜风，去远一点的地方空气更好！” 沈凝忍不住瞪她一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见了男人就不带脑子了呢。 不过卓伟的车子开得并不快，不像是有什么企图的样子。 沈凝想到他毕竟是房小茹的上司兼同事，混职场的人，应该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谅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看到房小茹这么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意思泼冷水。 兜风就兜风吧。 但兜风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 沈凝就道：“再往前开就要出城了，咱们还是在城里兜风比较好。” 卓伟头也不回地道：“城里根本兜不起来，到处都是红绿灯，咱们去郊外好好兜兜，你们放心，我的开车技术很好的，一定会把你们平平安安的送回来，小茹，你信不信我？” “当然信你。”房小茹简直就像是卓伟的狗腿子，应声虫。 气得沈凝在她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这不争气的丫头，真想从来不认识她。 房小茹委屈地嘟囔着：“好好的你掐我干嘛，小凝你以前不是常说想去郊外玩吗？那时候咱们没时间也不方便，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玩玩。” 大晚上的去郊外，玩个屁啊！ 沈凝真想一巴掌拍在房小茹的后脑勺上，让她清醒清醒。 虽然她不能肯定卓伟带她们去郊外一定是不怀好意，因为她觉得卓伟没那个胆子，但想想荒郊野外的，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发生了什么，怕是卓伟也hold不住。 想到这里，她就用严肃的语气道：“卓伟，请你把车往回开，我想要回家了，如果你不想送我回家，我现在就和小茹下车，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卓伟一愣，回头看她一眼，愕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是小茹的朋友，当然就是我的朋友，我既然和你们一起出来玩，当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把你们安全送回家，我是那种把女人丢在半路上的男人吗？如果你不喜欢兜风，你可以早说啊，我是看咱们玩得这么高兴，小茹又喜欢，所以才想带你们去郊外玩玩，呼吸一下野外的新鲜空气不好吗？当然，如果你和小茹都反对，那我现在就把车开回去。” 他说得义正辞言，倒让沈凝没办法反驳。 第4278章 有钱，有钱，更有钱！ 房小茹对卓伟那是百分百的信任，马上道：“小凝，咱们就去外面转一圈就回来，好不好嘛！你晚点回家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就算不回去，谁又会想着你了？要是太晚了你就睡在我家，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对了，你是不是不相信卓伟啊？你放心啦，他开车的技术真的很好，是个老司机了，绝对不会出事的！” 真是只没脑子的猪！ 沈凝已经懒得和房小茹说话了。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卓伟的车开得怎么样，她是怕卓伟起歪心眼儿。 不过想想自己也真是多虑了，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卓伟好歹也是一职场精英男，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看他在房小茹面前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就知道，他以前谈过不止一个两个的女朋友，早就是个情场老鸟儿了。 他就对自己有企图心，也只是只有贼心没有贼胆儿。 于是沈凝就把头扭向窗外，纯粹的欣赏起夜景来。 她摇下车窗，立刻有清新的空气吹拂进来。 晚上的空气不但不让人感到寒意，反而带来了一丝丝的清凉，空气中还有青草的香味。 沈凝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觉得整个胸腔都被打开了。 远法了尘世的喧嚣，活在当下的感觉，也真不错。 卓伟见后排的两个女生都不再反对自己的提议，脸上挂着笑容，慢慢加快了车速。 沈凝料想得没错，他的确是有贼心没贼胆。 但他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他看得出来，沈凝对他有疑心，始终和他保持距离，这让他觉得很不爽。 卓伟对自己很自信。 他身材高瘦，模样斯文，在公司又是个部门主管，业务骨干，是众星拱月的人物。 像他这样的高级精英男，那是好多姑娘梦寐以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姑娘都在排队等着他的垂青。 他有房又有车，能说会道，又懂得吃喝玩乐。 就连一些有钱的富婆富姐儿，也明示暗示地对他表示过好感。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很吃得开，无往而不利。 拿下一个房小茹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简直比吃大白菜还要容易。 他和房小茹当然也不是认真的，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崇拜自己，也很有趣。 就像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个青菜萝卜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更是半点也没有想和房小茹成家立室的念头。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叫耍流氓。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卓伟就是一直在耍流氓。 他换女朋友的频率，就和女人换包包一样，背腻了就换一个，反正包包多得是，想背哪个就背哪个。 房小茹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大众帆布包，虽然不上档次，但背着舒服，去郊游的时候背着也是不错的。 但要让他一辈子背个帆布包上班，打死他也不干。 卓伟心目中想要结婚的对象只有一种，就是有钱，有钱，更有钱！ 第4279章 她爱吃的都是些什么！ 他相信以他的条件，早晚会遇上一个有钱的，然后他会使用浑身解数搞定这个富姐儿，就算对方年纪比他大，大个十几二十岁他也不在乎。 只要有钱就行！ 当然，又年轻又漂亮的千金大小姐能看上他的机率不大，但是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沈凝当然长得很好看，很吸引他。 但更引起他兴趣的却是沈凝的家底。 他怀疑沈凝不是房小茹嘴里描述的那种人，她不可能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就像房小茹一样。 房小茹一看就是那种小户人家出身，靠自己努力打拼才大学毕业，只要看她平时的衣着谈吐就知道了。 她穿的都是不到一百块一件的地摊货，背的包包连仿品都不是，估计也是在地摊和某宝花十块二十买来的。 她是个吃货，遇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 可看看她爱吃的都是些什么？ 麻辣烫，肉夹馍，煎饼果子，野馄饨，路边摊…… 看到这些房小茹的眼珠子就不动了，整个人都走不动。 卓伟习惯了和客户吃高雅上档次的餐厅，他已经很久都没吃过这些既没营养又不卫生的路边食品了。 但是为了迎合房小茹，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几次路边摊。 那烟熏火燎的炭火味钻进了他的衣服纤维里，好几天都有味儿。 他带房小茹去一些高档餐厅，房小茹居然说这些东西不如路边摊的好吃。 那么贵的鹅肝，她吧嗒一下嘴巴说，还是李记烤鸭的熏鸡肝更入味。 卓伟就觉得给房小茹吃这些高档食物就是暴殄天物！ 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就看得出来。 虽然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房小茹，但他架不住房小茹带给他的新鲜感，就像是一颗饱满多汁又鲜嫩的草莓，虽然不像进口车厘子那样昂贵，但吃起来的口感也不会差嘛。 只是房小茹虽然对他一脸的崇拜相，却还是有些保守的。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带她去看电影，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他抱着揩油的想法去拉她的手，她居然惊得指尖冰凉，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还惊呼了一声。 弄得周围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好像他非礼了她一样。 卓伟还没被弄得这样尴尬过。 他气得电影也不看了，起身就走。 房小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话也不敢和他说。 走着走着，卓伟的气也就慢慢消了。 他想虽然房小茹刚才在电影院里弄得他很尴尬，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她纯洁嘛！ 肯定从小到大都没被男孩子牵过手，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卓伟遇到的女人多了，主动热情的有，腼腆羞涩的也有，但一接触下来他就发现，就算再腼腆羞涩的女孩子，也都是装出来的，越是表面上腼腆羞涩的，风骚放荡起来的程度会惊讶得想都想不到。 像房小茹这种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骨子里却是真正的羞涩，真正的清纯。 男人哪个不喜欢清纯的女孩子？ 第4280章 欲擒故纵吗？ 卓伟想到这里就回过头来，看着房小茹。 他虎着脸道：“咱们是不是男女朋友？” 房小茹像猫见了耗子一样，点点头，小声道：“是。” “那身为男朋友牵喜欢的女孩子的手，有什么不对？”卓伟继续问。 “没有。”房小茹低头，盯着自己鞋尖。 “那你喜欢我吗？”卓伟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写在房小茹脸上呢。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让我牵你的手？”卓伟质问。 “我……我……”房小茹咬着嘴唇，红着脸。 虽然她的脸圆圆的，身材圆润润的，但那一股子少女的羞态却着实取悦了卓伟，也让他真的怦然心动。 房小茹的声音比蚊子叫还要细：“我……从来没有男孩子牵我的手，我……我紧张……” 卓伟就笑了，再次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真的没人牵过你的手？你长得这么可爱，上大学的时候就没有人追过你？” 房小茹感到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指，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很想抽回手来，又怕再惹得卓伟生气，听到卓伟的话，她忙摇摇头：“没有，我……我很胖，又能吃，男孩子们都嫌弃我，只有小凝对我好。” 好紧张啊，肿么办？ 小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房小茹当时的脑子里没有书里描写的那种浪漫，也没有甜蜜，她就是觉得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看到卓伟缓缓靠近自己，慢慢对她低下头来，她都快要屏住呼吸了。 “谁说你胖，那些人一定都是瞎子，以后，我也会对你好，你愿意让我对你好吗？” 卓伟凝视着她，声音款款含着温柔，眼神更是含着动人的醉意。 在这种时候，女孩子们通常都会闭上眼睛，然后就是热情的拥吻，再后来……当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卓伟用这招百试百灵。 他盯着房小茹鲜嫩得像草莓一样的嘴唇，心想她连手都没被人牵过，想必接下来一定会是她的初吻。 男人对女孩子的初吻有一种执念。 尽管他自己不知道吻过多少女人，可还是希望他吻的每个女孩子都是初吻。 可惜，他交过的那些个女朋友，论接吻的技术比他还要老练。 他一点也不介意教教房小茹如何接吻，甚至还非常乐意，求之不得。 那滋味一定很美好，让人回味。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既将要夺得他人生中第一个属于女孩子初吻的时刻，本来对他一脸痴迷的房小茹会突然转开了头。 “哦，不要。”房小茹惊恐得像受惊的小鹿。 她用力抽回手来，转身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卓伟满腔的热情落了个空，一肚子的情火没地方发泄。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明明把这丫头吃得死死的，这丫头也对他一副着迷相，她跑个什么啊！ 欲擒故纵吗？ 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清纯羞涩的小丫头，也学会了吊男人胃口这一招了。 卓伟对着房小茹的背影冷笑，并没有追上去。 既然小丫头跟他玩花样，那他也不介意陪她玩玩，反正最后吃亏的人绝不会是他，他也相信最后的胜利者也一定会是自己。 第4281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卓伟没想到的是，房小茹在男女感情上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一个不谙事世的孩子。 她哪里会玩什么花样！ 她就是觉得自己要被吻了，突然害羞加上害怕了，所以才跑了。 而她也并没有跑多远，转过一个弯她就停了下来，有些期待地等着卓伟追过来。 如果卓伟追过来还要吻她，那她绝不会再跑了。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卓伟追过来的脚步声，她探头一看，原地哪里还有卓伟的影子。 这一下房小茹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第二天卓伟就不理她了。 房小茹知道自己昨晚上惹他生了气，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却默默地帮他买好了午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下午她又颠颠地跑去买了下午茶，她知道卓伟喜欢喝公司对面那家咖啡馆的手磨咖啡，喜欢吃港式小点心，这段下午茶花了她二百大元呢。 可她不心疼，只要卓伟能开心，她就觉得高兴。 卓伟把咖啡喝了，点心吃了，却还是对她视若无睹。 这一来房小茹又失望又伤心又委屈，她想，卓伟一定会再也不理她了。 下班的时候，卓伟通常都会开着他的小车停在公司的转角处等她，先带她吃饭，再送她回家。 但从现在起，这种福利没有了。 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房小茹耷拉着脑袋，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没精打采的往公交车站走。 突然，她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 正准备道歉，那人却吸了口冷气，抓住她的胳膊，抱怨道：“你是炮弹吗？走路都不带眼睛的？真是个小迷糊儿！” 是卓伟！ 房小茹又惊又喜，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卓伟已经一把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车前，塞进了副驾驶。 后来他就带她去吃了她最喜欢的香辣小龙虾。 尽管她一个人剥了两个人的壳，但却吃得无比开心。 再后来，卓伟送她回来，提出想去她家里参观并小坐片刻的时候，房小茹受宠若惊，正想答应，可她一想到自家的小窝比狗刨的坑还要乱，她还是狠心拒绝了。 卓伟虽然表现得很理解也很大度，但他内心却是抓狂的。 这个房小茹比他想象中还难搞定。 他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产生了一种非要拿下房小茹的决心。 这次他给自己订下的计划是一个月，他要在一个月之内，让房小茹心甘情愿地投进他的怀抱。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卓伟没料到自己和房小茹确定关系还不到一个星期，就会见到房小茹的好闺蜜，而她这个闺蜜让他无比的动心。 他立马就把沈凝列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当然，他没想过要马上放弃房小茹，毕竟也钓了一个星期，在房小茹身上他也投入了一些金钱和时间，要是没吃到嘴里就扔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最好是能一箭双雕。 这种事虽然有点难度，但，越是这样越刺激不是吗？ 卓伟内心里头的恶狼在蠢蠢欲动。 第4282章 完美的计划 卓伟现在怀疑沈凝的身份。 他觉得沈凝应该是富人装穷。 首先，她虽然穿的也是像房小茹一样的地摊货，身上也没带首饰，素面朝天不施脂粉。 可她的皮肤却好得出奇，清透得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这样的好皮肤肯定离不开昂贵护扶品的保养。 再加上她的言谈举止，处处都透着优雅，吃西餐的时候他格外留了神，她用刀叉的动作娴熟而优美，看到餐厅里高雅的装潢也不像房小茹那样，露出浅薄的兴奋。 她就像是常常出入这种场合一样，从容淡定。 最引起他怀疑的就是那瓶红酒，很显然，她是懂酒的，却故意不懂装懂，看他的笑话。 那瓶让他觉得很贵的波尔多，她连一口都没沾唇。 这说明她看不上这种酒，那她平时喝的一定是极高档的红酒。 卓伟觉得自己今晚是捡到了宝，认识了一个隐形的富豪，长得还这样漂亮！ 他更想把她拿下了。 之所以开车到郊外兜风，他是想到了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他要把车开到邻县，然后找个酒店开房住下来，在那陌生的地方，两个姑娘自然要会对他产生依赖心理，到时候他就可以充分在沈凝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 另外他还可以借着房小茹的名义留在沈凝的房间里，到时候他出点血，真的花上一笔大价钱买瓶好酒，或是香槟玫瑰啥的送到两姑娘的房间里，这种浪漫的追求手段最受小女生欢迎了。 然后两个女生就会喝醉，再然后……嘿嘿嘿嘿！ 卓伟越想越兴奋，油门已经踩到了底，灌进来的风引得房小茹欢喜地大叫。 能这样子开快车兜风真的是太爽了！ 沈凝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越开离市区越远，现在他们已经出城快一个小时了，看卓伟还是没有半点想回头的意思，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等兜完了风再回市区，怕不是又要一个多小时？ 这深更半夜的，公路两旁都是原野，看上去荒凉得很，万一车子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上哪儿哭去。 “小茹，咱们兜风兜得够远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要是不早点回去睡觉，你肯定会迟到。你还在实习期，要是迟到了会给公司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难道你不珍惜这第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机会吗？” 沈凝直接对房小茹道。 房小茹一想，有道理。 于是她马上对卓伟道：“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不是一大早就要开会吗？” 卓伟却满不在乎地道：“难得你高兴，多兜一会儿好了，大不了明天请假。” “什么，请假？” 房小茹吓一跳。 在她印象里，卓伟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非常负责，她就欣赏认真工作的男人。 可是眼前一脸兴奋的卓伟，好像和她平时认识的那个斯文儒雅又认真严肃的业务主管不一样了。 “卓伟，请假不好吧？我还在实习期呢。”房小茹小声提出自己的意见。 第4283章 感动得不能自己 “怕什么，你的评估是我负责，你还担心什么？傻丫头，别想太多，玩得开心就好。”卓伟回头对房小茹一笑。 这句傻丫头让房小茹心里甜甜的，像吃了一勺蜜。 于是她傻乎乎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 卓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开到郊外来兜风的，也是为了自己才请假的，平时他是多么努力工作的人啊，全都是为自己！ 她感动得不得了。 “小凝，你说他是不是很好？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啊。”房小茹忍不住在沈凝耳边小声叫，幸福的表情溢于言表。 沈凝：“……” 让她说什么？ 直接骂醒她？告诉她眼里完美无缺的好男人，其实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一来她没证据，二来卓伟也实在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算了，还是让她亲眼看到才行。 房小茹这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沈凝又忍了下来。 但她觉得这车不能再继续往前开了。 “小茹，你们可以请假不上班，但是我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沈凝一脸严肃地道。 “你要上班？在哪儿上班？你才刚回来啊？”房小茹吃惊。 沈凝眼睛也不眨地道：“就是我上次面试的那家心理诊所，你陪我一起去面试的，还记得吗？我在等你的时候到了录取通知，让我明天就去正式上班。” “哇，真的吗？太好了！小凝，我就知道你能行！那家诊所的规模可是咱们D市最大的呢，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我也递了简历，可他们连面试的资格都没给我！小凝，你运气真好。不，这不是运气，是实力！” 房小茹听到沈凝被录取，比她自己找到工作还要高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兴奋得差点把车顶给掀了。 她又兴冲冲地向卓伟夸赞闺蜜：“卓伟，你知不知道那家心理诊所有多难进，他们一年最多只招十个实习生，可能留下来的连一个都不定，小凝就被他们录取了，你说小凝是不是很厉害！” 卓伟心里却暗叫晦气，他不得不顺着房小茹的话头道：“是很厉害。” 但语气十分敷衍。 “卓伟，咱们马上开车回去吧，小凝明天第一天上班，绝对不能迟到，咱们想兜风可以改天再出来嘛，等小凝发了工资，我让她请咱们好好的吃一顿！” 这句话让沈凝心里的闷气消了一些。 房小茹虽然是有了男友忘了闺蜜，好歹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要是房小茹再这样执迷不悟，她真的就要放弃对房小茹的治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卓伟要是再一意孤行往前开，未免就说不过去了。 他只好收住心猿意马，不情不愿地道：“好，我前面找个地方掉头，送你们回去。” 虽然看得出来他一肚子不高兴，还是准备倒头了。 沈凝就想，这男人虽然渣，还不算渣得太彻底。 就在卓伟减慢了车速准备掉头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后面拐了上来，车速非常快，几乎是擦着他的车身过去。 第4284章 要出事了 卓伟气得大骂，心疼自己的车有没有被刮到，他摇下车窗对着前方的面包车大骂一句：“不要命了！” 本来只是一句泄愤的话，车上的人也未必会听到。 可就在这时，那面包车突然一个急转，竟然一下子停在了他的车前面，吓得卓伟猛踩刹车。 一声刺耳的刹杀声。 卓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他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去痛骂对方，甚至教训对方一顿时，沈凝突然开口道： “别下车。” 她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房小茹本来也气得要命，可听沈凝这一开口，忙扭头问：“怎么了？那司机分明是有意的，让卓伟下去教训他一顿，刚才差点出人命。” 沈凝面色凝重，摇摇头：“小茹，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条马路很宽，路上也没有车，这面包车像是故意撞上来的一样，我怀疑……” 她一说，房小茹也觉得不对劲了，就准备去把卓伟喊回来。 可这时卓伟已经下了车，大步走到前面的面包车那，一脚踢在车门上。 “车上的人给我滚下来！”他叉腰喊道。 话音刚落，车门就打了开车，从车上连着跳下来五个男人，个个身材高大，目露凶光。 卓伟本来要骂人的话全吞了回去，呆呆看着几人。 “你、你们……” 五个男人一言不发，将他围在中间。 房小茹吓得直抖，紧紧抓住沈凝的手。 沈凝却非常冷静，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马上锁上车门，沉思对策。 有一种预感告诉她，这几个人似乎是为她而来。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对着卓伟挥出去一拳，正击在卓伟的下巴上。 卓伟毫无抵抗之力，被击得直接倒在地上，捂着下巴，眼神恐惧抬头看向那五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 “别、别打我，你们要钱是不？我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他下巴疼得像是要裂了，心里的恐惧却更加浓重，想起这世上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马上决定拿钱保命。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钱包，里面有不少现金还有银行卡，几乎是他大半的积蓄。 可和命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们拿去吧，这里有几十万……”他故意往大里说，希望能打动这些人。 哪知道对方看都不看他的钱包，有一个拿着棒球棍的男人，直接一棍子砸在他腿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夜色里异常响亮。 同时响起的还有卓伟杀猪似的惨叫声。 房小茹听到那声音，心疼得就想要冲出去救人，沈凝却一把拉住她：“别冲动，你下去不但救不了他，还会搭上你自己。” 房小茹急道：“可是、可是他们打断了卓伟的腿，要是不救他，他们会把他打死的！” 沈凝冷静道：“你下去就能救得了他吗？你打得过那几个人？你有那个本事？” 这话很难听也刺耳，却是实话。 房小茹不再坚持着要下车，泪眼朦胧地看向车外面的卓伟：“那要怎么办？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打死卓伟吗？” 第4285章 抓紧一线生机 沈凝清醒的道：“不会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他。” 是她。 她马上拿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只是还没等到对方接听，就看到几个男人已经向着她们的车大步走了过来。 房小茹吓得瑟瑟直抖，拼命往她身边躲。 男人们很快就发现车门锁住了，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没有半点犹豫，挥起棒球棍，一棍子砸在挡风玻璃上。 “哇！”房小茹再也忍不住，吓得大哭出声，把头全都埋在了沈凝怀里。 这是噩梦吧？这种可怕的情形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吧？ 一定是在做梦！ 沈凝的电话并没有打通，对方一直没有接听，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听到。 她低头看了那个号码一会儿。 没错，是傅少北的。 可为什么不接电话？ 是生气了吗？ 为什么生气？ 这个该死的傅少北，为什么需要他的时候就不在，不需要的时候却会阴魂不散地纠缠她！ 沈凝很生气，但她却没时间分析自己为什么会在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傅少北，而不是别人。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棒球棍重重的砸在玻璃上，这次车窗应声碎裂。 碎玻璃飞溅到车内，砸在沈凝和房小茹的脸上身上，很疼。 房小茹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在沈凝怀里抖得像个小兔子一样。 沈凝抱紧了她，冷静地抬头看向那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直觉告诉她，果然是冲她而来。 陈明丽！ 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吗？ 沈凝面上看着冷静无比，心里却是暗暗后悔，她虽然料到陈明丽会反扑，却没想到陈明丽居然豁出去一切，想要来个鱼死网破。 竟然想到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除掉她这个眼中钉。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可以不在乎，可她身边还有一个房小茹。 她不能连累小茹。 想到这里，她冷静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我跟你们走，但是，别动我的朋友。” 一名男人正将手探进车窗，扭开了车门。 闻言，几名男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冷笑道：“不行，今晚所有的人，都要死。” 沈凝心中顿时一紧。 好狠啊！ 居然不留活口。 既然这样，她就只能拼一拼了。 她突然对着车门猛力踹出一脚，登时将那正在开车门的男人撞了个趔趄。 “小茹，跑！” 沈凝用力将房小茹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钻出了车门，两人沿着公路往前拼命地跑。 几个男人骂了几句，随后紧跟而来。 沈凝也知道这样或许跑不掉，但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也会抓紧。 眼见得公路两边就是田野，里面长满了庄稼，大约有半人高，她也看不清是什么，拉着房小茹就跳进了路边的野沟里，打了几个滚，滚进了庄稼地。 是高梁！ 她拉着房小茹猫着腰往里面钻，可房小茹却带着哭腔道：“小凝，我跑不动了，我的脚扭了，你自己跑吧，你快跑，千万别让他们抓住你。” 第4286章 差了一秒 沈凝的心就是一沉。 “嘘，别说话。”她停下来，回身捂住房小茹的嘴。 同时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动静。 几个男人也追了过来，正分散了进入高梁田，一人手里握着一只棒球棍。 他们有武器！ 而她和房小茹却是赤手空拳，形势悬殊，显而易见。 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只能智取。 可是如何智取？ 饶是沈凝聪明，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一条一条的计策，却都没一条能成立。 房小茹的眼泪滚滚而下，沾湿了她的手掌。 “都是我连累了你，小凝，你快跑。”她的声音压低地从她的掌心传出来。 “别哭，是我连累的你。”沈凝轻声道。 虽然知道跑不掉，可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也没有害怕、恐怕和无措。 男人们很快就循声找到了她们的藏身之地，几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盯在沈凝的脸上。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男人们的眼神都变得邪恶起来。 四下无人，又是在深夜荒凉的高梁地里，总会让人心里罪恶的一面开始冒头。 “这个小丫头的胆子挺大，像个小野猫。” “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不如咱们先玩玩？” “那还废什么话，我就喜欢她这种……” 一个男人抛下手中的棒球棍，正准备扑向沈凝。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啪”响。 那男人一下子栽倒在地。 额头上冒出一串血花。 几名男人大吃一惊，马上戒备地持棒四下寻觅，但紧接着几声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响过。 转眼间，几人全部尸横就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房小茹，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死人，而且都是被一枪爆头，连脑浆都打了出来。 她呜咽一声就晕了过去，连是谁救了自己都不知道。 沈凝却冷静地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黑暗中，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出现在前方，向她走来。 他的脸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可是那熟悉的身形，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悬在胸口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去。 她轻轻开口：“傅少北，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高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的月光。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却能看清楚她的。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在面对五个身高马大的歹徒时，还能一脸的气定神闲，镇定自若，这是知道自己在暗中保护她吗？所以才这么底气十足？ 傅少北看不透她。 从来他就没猜对过她的心思。 “为什么要杀人？”沈凝看着面前的五具尸体，并不同情，只是觉得他们死得不值，她更不希望傅少北为了她，而触犯法律。 “为你。”傅少北言简意赅。 沈凝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她抬头看着他，正准备说话，突然，傅少北的脸色一变，猛的将她压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声子弹划破夜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却没有打在沈凝的身上。 又是一声枪响。 和前一发的枪声几乎就差了一秒。 第4287章 来不及了 发生了什么？ 沈凝被傅少北紧紧压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不远处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还有杀手？ 她心里顿时一紧。 傅少北深吸了口气，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句：“趴着别动。” 他一个侧翻向旁边滚了滚，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枪，但，他很快就放下枪，向前方奔了过去，从被压倒地高梁地里扶起一个人来。 “薄墨言！” 沈凝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她立刻冲到傅少北的身边。 果然是薄墨言。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清俊的眉眼分外清晰，只是那双总是灿若星辰的眼睛却一点点变得黯淡下去。 他胸口中了一枪，正在要害处，鲜血汩汩而出。 沈凝一看到中枪的位置，心就凉了。 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落下：“先止血，再……” 她的声音哽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突然像被刀割裂了般的那么疼，疼得她连摸脉都摸不准。 薄墨言轻轻摇了摇头，他好看的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傅少北目光沉重，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他飞快地点住了薄墨言胸口的几处穴道。 “送医院。”他果断道，“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 沈凝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 薄墨言的生命迹象流失得很快，那一枪正打在心脏的位置，他最后的一眼落在沈凝脸上，然后就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眷恋，停止了呼吸。 沈凝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仿佛在离体而去。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就像是失去了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眼前一黑，也跟着晕了过去。 * 嘀，嘀，嘀。 房间里响着监护仪的声音，似曾相识。 沈凝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空气中全是那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轻轻动了一下身体，趴在她腿边的房小茹立刻就惊醒了，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一样，惊喜道： “小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凝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来一样，她摸着头紧皱着眉。 “小茹，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进了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头为什么会这么疼？” 房小茹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头很疼吗？你等着，我马上找医生过来。” “小茹，我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你，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凝捂着额头，努力去想。 “疼，疼死我了。”她一想脑子就是一阵尖刺般的痛，忍不住倒回床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房小茹吓坏了，拼命地按着铃，马上就有脚步声响起，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医生快步走了进来。 “罗自鸣，你快看看她，小凝她终于醒过来了，可是她一醒过来就说头疼，你快帮她检查一下，她究竟是怎么了？”房小茹急切地叫道。 “别紧张，我马上帮她检查。” 罗自鸣沉着地上前，替沈凝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给她注射了一针。 第4288章 一个字也不许提 没多久，沈凝就闭上眼睛，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 看到她平静下来的面容，房小茹的心还是悬在空中。 “罗自鸣，小凝她说除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罗自鸣沉吟一下：“可能是失忆造成的，她应该是受到了极严重的刺激，她的大脑在潜意识里封闭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她只会记得想记得的人，或是想记得的事。如果她说只记得你，应该是你是她记忆里唯一没让她感觉到痛苦的人。” “失忆？你是说小凝她失忆了？这、这怎么可能？”房小茹瞪大红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很快又难过地哭出来，“小凝不可以失忆的，她可是有名的黄金脑啊，她记得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谁也比不上她，她不可以失忆的……” 罗自鸣忍不住拍拍她的肩：“傻丫头，只是失忆又不是变脑残，关于知识和她学到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她应该只是不记得某些让她痛苦的人或是事，比如你，她应该会记得你和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要是不信，等她醒过来你问她就知道了。” 听他一说，房小茹心里觉得好受了些，可还是掉眼泪。 “那小凝的头还会疼吗？刚才我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真想替她疼。” “只要没人刺激她，别让她去想起往事，应该不会。”罗自鸣盯着她：“你刚才和她说什么了？” 房小茹急忙道：“我什么也没说，真的。” “那你也要保证，以后不要提以前的事，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那天晚上……”房小茹欲言又止。 事实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在那五名歹徒被击毙之后，她就没出息地晕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却是知道的。 毕竟事情太大了，根本瞒不住。 “不许提，一个字也不许提。”罗自鸣警告地看着她。 房小茹用力点头，她知道那件事对小凝的刺激有多大，估计小凝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才会失忆的。 “好，我不提，我保证一个字也不说。” “咱们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罗自鸣把房小茹带出了病房，房小茹本来还不想走，可是当她看到傅少北走进去之后，就一声不吭地乖乖跟着罗自鸣离开了。 “罗自鸣，你说如果小凝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些事情，咱们就要瞒着她一辈子吗？”她担忧道。 “嗯，如果是让她痛苦的事情，又何必一定要让她想起来？让她一辈子过得快乐无忧，不好吗？”罗自鸣一边翻着沈凝的病历，一边答道。 “你说小凝不记得别人，那她会记得傅少北吗？”房小茹又问。 罗自鸣沉吟道：“应该不会记得。” “那傅少北……” “并不重要。不管她记不记得少北，她都是少北最重要的人，只要少北记得她，不就够了吗？”罗自鸣从镜片后面意味深长地看着房小茹。 房小茹有些发愣。 过了半晌，她才喃喃道：“薄墨言怎么会突然出现，怎么会为小凝挡子弹？他要是知道陈明丽要买凶杀人，为什么不报警？” 第4289章 给你p上两耳朵 罗自鸣深思道：“我不知道，但是那天晚上被击毙的，是一个黑道上有名的狙击手，薄公子应该也是突然发现，来不及阻止，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而他也在中枪的那一刻，射出了一颗子弹，击毙了那狙击手。” 房小茹还想再问什么，罗自鸣已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带出了医院。 外面阳光普照。 是一个极好的晴天。 罗自鸣用手遮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道：“现在坏人都得到了该得的报应，好人也去了该得的地方，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公平的。” 房小茹却摇头：“可是薄公子他……他……” 罗自鸣饶有深意道：“你又不是他，焉知现在的他不快乐？或许，他到了另一个世界，找到了他心爱的姑娘呢？” “真有另外一个世界吗？”房小茹有些迷惘。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我是个无神论者，都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好了，你这颗小脑袋的构造有点单纯，说太复杂了你也不懂。” 罗自鸣忽然揉了揉房小茹的短发。 房小茹不快地拨开他：“你才单纯！最讨厌别人说我单纯了，单纯就是单蠢，是骂人知道不？” 罗自鸣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着光，带着笑意：“听说你交了一个男朋友？” “别提他了，渣男一个，我眼瞎了才会看上他！”房小茹一提这个就懊恼得想撞墙。 她觉得自己就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就看上卓伟了。 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她眼前蒙着的那层滤镜就突然消失了，再回头看卓伟…… 活脱脱一渣啊！ 再想想那天晚上自己的表现，她都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小凝从一见面就看出来卓伟是什么人了吧，可她又顾着自己的颜面，不好意思明着说，只好一再暗示暗示又暗示。 可自己就像猪油蒙了心一样，半点也没察觉出来。 最后卓伟还提议去兜风，那么晚了，他突然把车开到郊外，存的是什么心思啊？ 就算是个傻子怕是也能看出来不对劲吧？ 自己偏就连个傻子也不如！ 要不是…… 房小茹都不敢想下去，想想她怕自己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害了自己不要紧，还差点害了小凝。 不对，其实她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薄墨言……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蠢，薄墨言也不会死，其实自己才是凶手…… “行了行了，你这傻丫头的脑子里又想什么呢，眼泪汪汪的，咦，你还真哭了？” 房小茹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抽噎道：“是我害了薄墨言，我才是罪魁祸首……” 好吧，就知道这单蠢的丫头会胡思乱想。 罗自鸣抬起房小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打趣道：“眼睛这么红？啧啧，别动。” “干嘛？”房小茹不解地看着他。 罗自鸣掏出手机飞快给她拍了张照，然后笑道：“很好，就这样，回头给你p上两耳朵。真可爱。”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快把照片删了，快删了！”房小茹急得直跳脚，伸长了胳膊去够，但罗自鸣身高腿长，比她高出一个头，不管她怎么跳，都够不到。 第4290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大结局） “罗自鸣！”房小茹气得脸红红的，突然抬起右足对着罗自鸣的脚跺了下去。 这一下还跺得真准。 罗自鸣哎哟一声，手机就被房小茹给夺了去。 不过屏幕已经自动上了锁，房小茹怎么也打不开，气得要摔手机。 罗自鸣也没拦着，斜睨她道：“我这可是今年买的最新款，上市价一万多，你摔吧，然后赔我一个新的，我正好不喜欢这个颜色。” 房小茹的手举在空中，就摔不下去了。 吓，一万多？ 把她卖了……倒是赔得起。 问题是，谁买她啊。 她又讪讪地放下手来，可又不想把手机还给罗自鸣，只好鼓着腮帮子：“你把照片删了，我就还给你手机。” “好。” 这么痛快？ 房小茹又有些不敢相信了。 “你不骗我？” “不骗你，看我认真的眼睛。”罗自鸣还怕她看不清楚，微微弯腰，镜片后的眼睛冲她眨了眨。 房小茹一阵恶寒，不过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事。 这罗自鸣的眼睫毛长得真长，还弯弯翘翘的，是不是戴了假睫毛啊。 “怎么看我看得这么出神？”罗自鸣冲她笑了笑，“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房小茹又是一抖，抚了抚胳膊，拍掉刚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话怎么这么娘！” 罗自鸣也不生气，对她伸出手来：“手机。” 房小茹就把手机放在他的掌心里，然后盯着他：“快删快删。” 罗自鸣用指纹解了锁，找出那张照片，先是飞快地点了一下发送，才点了删除键。 房小茹一个愣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忍不住扯住罗自鸣的白大褂，气愤地大叫：“我的照片！你把我的照片发给谁了！你你你……” “发给沈凝了，让她高兴高兴。” “啊？”房小茹刚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也不闹了。 从小到大，她什么丑样儿小凝都见过，所以这一张丑照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白了罗自鸣一眼：“讨厌鬼。” “啊哟！”罗自鸣拍了一下额头，“坏了，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是小凝的病吗？你又想到了什么？”房小茹马上紧张地又揪住他。 “我忘了给你p上两兔耳朵了。”罗自鸣慢吞吞道。 “啊你！”房小茹气得上前追打，罗自鸣转身就跑。 一个追一个跑，两个人很快就跑远了，继而汇入了人群，再也看不见了。 病房里的玻璃窗前，沈凝正看着这一幕，嘴角慢慢勾起。 小茹是喜欢那个戴眼镜的高高瘦瘦的医生吧？ 真好。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靠在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前，脸上却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别这样，放我下来。” 傅少北却抱着她走向病床：“站了这么久，不累吗？去躺一会儿。” 他把她抱到床上，又拉过被子替她盖好，然后坐在床前握着她一只手，温柔地凝视着她。 沈凝避开他的视线。 她低声道：“傅少北，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够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夫。” “可是……” “如果你忘了我，我也会陪着你，就算你一辈子也记不起我来，我也一样爱你，我许诺过，我会陪你，一生一世，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 傅少北低下头，将唇轻轻贴在她的手背上，久久没有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