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 - 婚局 - 文小巫 我叫于桃，是一名同妻。 没错，我的丈夫郑嘉是一名同性恋。 不过，跟别的同妻所不一样的是，郑嘉并没有骗我。 在我们结婚之前，他就坦白得告诉我，他喜欢男人，而且，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 而我，之所以选择跟他结婚，是因为他愿意每年帮我弟弟支付二十万医疗费。 是的，我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婚姻，代价是兢兢业业地扮演郑嘉“好妻子”的角色。 婚后，我搬进郑嘉位于上海市闵行区的房子，共同居住。 我们像所有新婚小夫妻一般，早晨一起出门上班，傍晚带一身疲惫走进同一扇家门。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我会“顺手”多做一份晚餐。 晚餐后，郑嘉会围着围裙跑进厨房洗碗，再“顺手”切一份果盘。 忙时，我们各自抱着笔记本电脑，占领房间的一角。 空闲时，我们也会选一部值得看的高分电影，将客厅的灯光调到最暗，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安静地观看。 在这一场形婚之中，我和郑嘉各取所需，保持刚刚好舒服的距离。 我本以为，这种“平静的幸福”会多持续几年，直到以我弟弟的痊愈或死亡，或者郑嘉跟家里出柜，而结局。 却不成想，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搅乱了一切！ * 婚后，第二年。 郑嘉的爷爷去世，我以长孙媳的身份，跟着他乘坐高铁回苏北老家奔丧。 将近四小时的车程，郑嘉一路上都在低头看手机，处理工作或是聊微信，在车即将到站时，抬头跟我说：“宇昊来车站接我们！” 我愣了一下，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种之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窃喜。 在高铁站出站口，我第一次见到黄宇昊。 郑嘉姓郑，黄宇昊姓黄，可是，他们却是从小吃同一口锅里的饭菜、盖同一床棉被、一起长大的亲兄弟。 换言之，黄宇昊是我的小叔子！ 郑嘉的父亲是我公公的战友，在一次演习中牺牲，郑嘉母亲改嫁，公公不忍心小小的孩子变成孤儿，便接了过来，当成亲儿子养。 去年，我跟郑嘉回老家办婚礼时，黄宇昊在部队服役，上个月刚刚复原回家。 黄宇昊留着一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小平头，身材劲瘦挺拔，皮肤黝黑，双目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一看到我们，他就热情地冲我们挥手：“哥！嫂子！这边！” 郑嘉身高一七八，黄宇昊还要比他高大半个头，一见面就抢过我手中的行李箱，笑着打量我，夸我漂亮。 我性格偏内向，被他一闹，脸就红了。 郑嘉替我解围，笑着捶黄宇昊一拳：“没大没小！再漂亮，也是你嫂子！不许觊觎！” “是！小弟甘愿为嫂子服务！”黄宇昊假意敬了个军礼，又挨了郑嘉一拳，才带着我们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黄宇昊开车，郑嘉坐在副驾驶。 我坐在后排座椅上，透过车窗看着这座只来过一次的陌生城市，想象着今夜的丧仪会是什么样子？ 在农村，年过七旬便是喜丧。再加上兄弟二人跟爷爷的感情并不深，所以，我从他们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悲伤。 郑嘉兄弟二人很有话聊，看得出来，黄宇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怕我无聊，总是把话题引向我，让我能够参与他们的聊天。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我得知，黄宇昊比我小两岁，今年25岁。 他是大学毕业后选择的参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读的竟是国内top10的名校。 “你真厉害！”我由衷得赞叹。 黄宇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很大声：“嫂子，这话你只能跟我哥说！” “你哥虽然是985博士，可是，他本科时的学校跟你的可没法比……”我说完，才猛然明白过来，黄宇昊是在跟我开车！ 我惊住。 黄宇昊笑得更大声了。 郑嘉又捶了黄宇昊一拳，斥他：“小屁孩儿！开玩笑也要有限度！”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明显得不悦。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绅士的老公，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大动肝火？ 如果我当时知道原因，或许，一切都还有解！ 第二章 老公的秘密 - 婚局 - 文小巫 汽车一路行驶四十分钟，我们到了公婆所在的小王村。 屁股还没坐上椅子，我就被邻居的大娘婶子伺候着，穿上白布孝衣，戴上白帽子，腰间系一条手工搓成的麻绳。 守孝，正式开始。 公婆家住的是二层小楼，灵堂就布置在一楼的客厅内。 一口漆木棺材安置在客厅正中央，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我跟在郑嘉身边，跪在棺材一侧。每每有一拨吊唁的亲朋进来，我都要象征性得陪哭几声。 对于扮“孝子贤孙”，我是有觉悟的。 就凭郑嘉每年给的二十万，也值得我“倾情演出”。 渐渐地，我听到有人开始议论，说“老黄家的大儿媳真不错”。 我像是一个演技得到认可的演员一般，心底生出一抹幸慰，悄悄偷看郑嘉的反应。然而，他始终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午夜后，不再有前来吊唁的人，公婆家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本家人。 婆婆心疼儿子，推了把黄宇昊的肩膀：“前院子里只剩你奶奶一个人，她胆子小，耳朵也不好，你去陪陪她。” 其实说什么胆子小，都只是托词而已，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让小儿子去补觉了。 按照正常的丧仪程序，儿孙今夜是要在灵前守一整夜的，就算实在困极了，也只能睡在棺材旁的稻草里。 黄宇昊点了头，就往前院走。 不多时，郑嘉说他有紧急工作要处理，在灵堂不方便用电脑，便也拎着电脑包去了前院。 婆婆让他带上我，郑嘉没同意。 说实话，对于他的反应，我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出于形婚的关系，我并不奢求从他身上获取几分温暖。 后半夜，我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婆婆让我去楼上卧房睡觉。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多了，郑嘉还没回来。 手机没电了，我翻遍自己的行李，都没能找到充电器。猜想，有可能是下火车时，郑嘉收错了？ 于是，我趁着月色，去奶奶家，想找郑嘉拿回充电器。 然而，我刚走到奶奶家的后墙根儿，却听见了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奶奶家是三间红砖房，后墙的窗户开得很高很小，站在外面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却很难隔音。 “说，你爱嫂子，还是爱我？！” “当然是你，只有你……嗯……” 压抑的低吟声混杂着浓重的喘息，听得我满面通红，可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一寸都移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听着房子里的动静慢慢归于平静。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在老公爷爷在丧仪上，撞破他和他异性兄弟间的秘密！ * 因为工作繁忙，我们在爷爷下葬后，第一时间返回了上海。 整整一个月，郑嘉都没跟我说任何他跟黄宇昊之间的事。 很明显，他不打算告诉我什么，也没有义务告诉我。 而我，本以为自己内心强大到毫无波澜，可是，却再也无法直视郑嘉。 尤其是夜里，最安静的时刻，他压抑、哀求、略带一丝暗哑的低吟声，就会不断不断地回荡在我耳畔…… 我，于桃，27岁，是一个拥有成熟身体的正常女人，也渴望被一个壮硕的男人拥抱、疼爱，那是刻在基因里无法否认的本能。 那声音对我而言，无异于燎原之火，瞬间将我点燃！ 为了减少跟郑嘉的相处，我开始频繁得出差。 本想着，或许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可是，生活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从宁波出差回来时，打开门，就看到了黄宇昊！ 第三章 黄宇昊来上海了 - 婚局 - 文小巫 十月的上海，天气已经微微泛着凉意。 黄宇昊却赤着上半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啤酒边看球赛，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六个空易拉罐。 见我进门，他意外地转头看我，微小的动作牵动腹部六块线条凌厉的腹肌，令人猝不及防、心惊肉跳。 郑嘉裹着浴巾，穿着拖鞋从浴室走出来，手中拿着吹风机：“昊昊，你帮我……”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局促地站在门外的我。 我握着行李箱的把手，手心里全都是汗，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走进家门，还是落荒而逃！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我们三人当时的状态的话，那就好像是——我们三个都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黄宇昊第一个回过神来，走到门边，一边说着“嫂子你回来啦”，一边就要接过我的行李。 他神态自若，坦然，像一个真正的小叔子。 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局促地笑笑，说：“我自己来。” 我全程低着头，换了拖鞋，就拉着行李箱回自己的房间，全程不敢再看黄宇昊一眼。 不过，路过郑嘉卧室门外时，我快速扫了一眼他床上的情景…… 毫不意外得，凌乱！ 我的脸，更烫了。 * 晚饭时，我坐在郑嘉身边，味同嚼蜡。 郑嘉说，黄宇昊来上海找工作，要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 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心如擂鼓。 “如果嫂子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住酒店。”黄宇昊见我不接话，识趣得说道。 我慌忙放下碗：“方便。” 我只是一个形婚的妻子，哪里有资格“不方便”？！ 现在，“正主”来了，真正该离开的人是我才对。 然而，令我无比困惑的是，在我正要跟郑嘉摊牌离开时，他却抱着枕头，走进了我的房间。 他神情略有些腼腆地看着我：“于桃，我的房间要让给宇昊，不介意我跟你挤一张床吧？” 我的脑海中，缓缓地画出一个问号。 “家里人，不知道我跟你是形婚。”他很蹩脚地解释。 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问他“黄宇昊也不知道吗？”，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一个“好”字。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让郑嘉知道，他曾是我遥不可及的校园男神。 我的整个大学时代的暗恋，全都属于他！ 嫁给郑嘉，是我少女时代最大的梦想！ * 好在，主卧的床足够大，我和郑嘉各自躺在床边，中间还能有很宽的距离。 黄宇昊来了以后，我们的形婚生活，变成了更加奇葩的同居形式。 每当三人同框时，每个人都竭力维系着自己的人设定位。 哥哥、嫂子、小叔子，我们努力表演着自己该有的表情、动作和语言。 虽然尴尬，却还算融洽。 可是，只要少一个人，气氛就会变得尴尬，好像手、脚、眼睛全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郑嘉是大公司的中层，工作比我忙。每次他加班时，家里就只剩下我和黄宇昊。 我强忍着心慌，努力扮演好“大嫂”该有的样子，做饭、打扫、关心他的衣食住行。 可是，黄宇昊却像是看不懂我刻意保持的疏离感一般，每次我做饭时，他都赖在厨房里打下手。 狭小的厨房，两个人忙活，一个转身就会不小心蹭到对方。 “嫂子，你喜欢我哥什么？” “嫂子，你们老家的女孩儿都跟你一样漂亮吗？给弟弟也介绍一个媳妇儿呗！照着你的模样找，就行！” “嫂子……” 黄宇昊很健谈，帮厨的时候，总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以己度人，想着他努力做“弟弟”的样子也真得辛苦，便也陪着他表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嫂子，我最近失眠了。”他没头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顺着他的话，关心：“是找工作压力太大吗？要不要帮你买点安神补脑的药，或者褪黑素？我听同事说，有个牌子的……” 我拿着铲子炒菜，黄宇昊站在我身后，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不，我想说的是……我从未听到过你跟我哥互动的声音。” 听懂黄宇昊的话时，我如遭雷击。 第四章 郑嘉不爱你，只爱我！ - 婚局 - 文小巫 我当时很害怕。 我唯一的想法是，我和郑嘉的形婚被黄家人发现了。 形婚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我和郑嘉的“交易”结束了，接下来，我要去哪儿找每年二十万医疗费？！ 因为紧张和害怕，我竟然完全忽略了，黄宇昊话音中暗藏的一丝挑逗意味。 如果我能再机敏一些的话，我一定能提前发现，黄宇昊喜欢的不仅仅是男人！ * 关于黄宇昊，有几件小事令人细思极恐。 有一天，临下班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走出办公大楼时，黄宇昊正撑着一把雨伞，站在楼下等我。 过往的同事，都对我投来暧昧不明的眼神，我只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他是我老公的弟弟！” 黄宇昊却只是一直在笑，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还有一次，我挤地铁回家，忽然感觉身边的空间变得宽敞许多。 回头就看到黄宇昊站在我身后，用手臂帮我拦出一小片空间。 他当时给我的解释是，面试结束，刚好碰上。 一个周末，家里爬出一只蟑螂，吓得我躲到沙发上，大叫着让黄宇昊踩死它。 黄宇昊却不紧不慢地跟我提要求：“不许叫我‘黄宇昊’，叫我‘昊昊’，叫完我才帮你！” 我惊魂未定，遂了他的意。 事后，他笑得很得意。 …… 当局者迷，当时，我只以为这些都是男孩子的少年气。 很久以后才后知后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桥段。 没错，他就是在撩我。 他，在撩他的嫂子！ 变态吧他？！ * 黄宇昊手握top10的名牌大学学历，又有参军经历，人长得也帅气，虽然工作经验空白，但愿意给他机会的公司却不少。 可是，他挑挑拣拣，没有一家看得上眼。 直到我再一次出差回来，得知黄宇昊拿到offe 。 郑嘉比自己项目拿奖还要激动，张罗着要帮他庆祝。 那天，我做了一桌子硬菜，郑嘉拆了他珍藏的红酒。 因为高兴，郑嘉喝了不少。 我也喝了不少，我也高兴，因为，黄宇昊找到工作后，终于可以搬出去住了。 然而，酒过三巡，微醺之时，黄宇昊却公布了一个令我猝不及防的消息，他入职的公司居然是我们公司！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郑嘉说：“你小子，不愿意来我的大公司，却去了你嫂子的小公司，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听出郑嘉的话外音，他必然曾经“关心”过黄宇昊找工作的事，并且，黄宇昊也通过了郑嘉公司的面试，却不肯去，而是来了我所在的私企小公司！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宇昊始终保持微笑，看着我微笑，看着郑嘉微笑。 “嫂子长得这么漂亮，我去帮你看着，别被她们公司里的赖蛤蟆给叼走喽！”他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你是在怀疑，我对婚姻的忠诚度？认为我会出轨？！”我搁下酒杯，直视黄宇昊，被他的“玩笑话”激怒了。 我看不透黄宇昊心底在想什么，可是，他的做法令我很不舒服。 当我是什么人？ 水性杨花？！ 非得要小叔子监视才行？！ 我突如其来的“怒意”，令兄弟二人都愣住了，郑嘉先反应过来，忙替黄宇昊解释，说他只是开玩笑，让我不要生气。 “宇昊，快给你嫂子道歉！”郑嘉冲黄宇昊打眼色。 黄宇昊眯着眼睛看我，眼梢有着酒精作用下微醺后的红晕，眼神中带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嫂子，我最近又失眠了。”他忽然开口，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郑嘉听到黄宇昊说失眠，立刻忘记了让他跟我道歉的事，忙不迭地关心他的身体，说着要请一天假，带他去做一次全面的体检。 只有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黄宇昊眼睛里闪过的笑意，如坠冰窟。 他在挑衅我！ 他说“失眠”，实则是在跟我炫耀“看吧，郑嘉不爱你，只爱我！” 第五章 郑嘉是我的 - 婚局 - 文小巫 夜里，我关了卧室的灯，跟郑嘉各自躺在床的一侧。 黑暗中，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夹杂沐浴露的香味，脑子里乱如麻。 有很多事，我想不通。 黄宇昊明明知道我跟郑嘉的“形婚”关系，郑嘉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伪装？ 或者说，他其实是在对我伪装？隐瞒他和黄宇昊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呢？ 即便让我知道了真相，我跟他的“雇佣”关系仍然不会有丝毫改变。只要他愿意，我仍旧会兢兢业业地扮演他的“好妻子”角色。 把一切都挑明的话，我们三人的关系会轻松很多。 我也再也不用像今天这般，被黄宇昊挑衅、羞辱！ 有好几次，我想问郑嘉，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话在嗓子眼儿里打了几个转儿，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却先说话了。 “桃子，我给你转了20万，你查收一下。”他关掉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我第一反应是：“还没到时间啊！” 离我们约定的汇款时间，还差两个多月。 郑嘉抬手，摸摸我的头，说：“很抱歉，桃子，我偷听了你讲电话。” 我滞住。 晚饭时，妈妈打电话来，说我弟弟的病情又加重了，让我打钱回去。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家里每次打电话来，无一例外都是要钱。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自卑的。 为了避免在外人面前尴尬和狼狈，我已经习惯了每次家里打来电话，都躲到卫生间去接，没想到，却被郑嘉听到了。 黑暗遮盖了我窘迫的表情，我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地说了声：“谢谢！” “你无须跟我客气。”郑嘉一直很绅士，说话的语气令人舒服，顿了顿，又道，“宇昊到你们公司上班，可以请你多关照他吗？” 我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在我的认知里，郑嘉对我的好，瞬间都变成了为弟弟铺路的前奏。 呵！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对黄宇昊，似乎比一般的兄弟情谊更深！”我一语双关，心里闷闷得难受。 郑嘉没有丝毫犹豫：“是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毫不犹豫得承认，是要跟我坦白他们的关系了吗？ 我回头，在黑暗中怔怔地看向郑嘉。 从窗外洒进来些许光芒，让我能看清楚他温柔的眼睛，他笑了一下，说：“宇昊救过我的命！” 郑嘉语调轻缓得，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小时候，因为父亲牺牲，母亲改嫁，整个人变得异常自卑。 一开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在学校被人欺凌的对象。 后来，黄爸爸将他接到农村。 那一年，他郑嘉十三岁。 他本以为，换一个环境生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却没想到，比他小五岁的黄宇昊第一个站出来欺负他。 在他书上画小人儿，把蛤蟆塞进他书包里，趁他睡觉时在他脸上画乌龟……这些都是八岁的黄宇昊最爱干的事儿。 “你不讨厌他吗？”我疑惑。 郑嘉轻笑：“怎么会讨厌宇昊呢？他做的事，比起其它孩子来，简直太可爱了！” 小王村的孩子，打起架来，比城里孩子厉害太多。 作为一个“外来物种”，郑嘉一入住小王村，就成了孩子们抢着要“征服”的对象。 那一段时间，郑嘉身上总会有各种伤痕和淤青。 可是，为了不让黄爸黄妈担心，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只字不提村子里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儿的名字。 也那段时间，黄宇昊突然开始频繁逃课，被黄爸拎着皮带打，也不说自己逃课去干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郑嘉被一群坏小孩儿堵在巷子里，黄宇昊拎着块儿板砖，从他身后冲了出去…… 黄宇昊个子小、力气小，但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劲儿，却将那群孩子给镇住了。 郑嘉说，他到现在都记得，八岁的黄宇昊恶狠狠地对那群小孩儿发飙：“郑嘉是我的，只有我能欺负他！你们不配！” 说到这里时，窗外洒进来的灯光在郑嘉眼中映出莹亮的光。 “于桃，你知道吗？宇昊小时候逃课，竟然一直在悄悄跟踪我！”郑嘉脸上有着难掩的笑意，“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得很好！” 第六章 会爱上黄宇昊吗？ - 婚局 - 文小巫 至于郑嘉说的“宇昊救过我的命”。 那是郑嘉十五岁那年，暑假，跟着一群小孩儿下河捉龙虾，不小心被一条水蛇咬了脚踝。 水蛇咬完人之后，瞬间钻进水底不见了踪影，却把一群半大孩子给吓傻了。 当时，小王村的盛传着一个关于“五步蛇”的传说。 据说，被“五步蛇”咬伤，只要走上五步，就会毒发身亡。 郑嘉双手抱着脚踝，痛得咬牙，一群孩子被吓得没了方寸，好几个都被吓哭了，还有人提议，让郑嘉把脚砍了。 黄宇昊闻讯赶来，一脚把提议让郑嘉砍脚的孩子踹进水里。 按照郑嘉的描述，我能想象出，黄宇昊当时的表情有多可怕。 他二话不说，趴下身子，就帮郑嘉吸出了毒血。 十岁的黄宇昊，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十五岁的郑嘉背在背上，发了疯得往村医务室跑。 一边跑，还一边恐吓郑嘉：“你给老子把脚翘天上去，要是敢落地，老子弄死你！” 按照他的逻辑，只要脚不沾地，只要不走五步，郑嘉就不会死！ 没人知道，十岁的黄宇昊是怎样背着十五岁的少年，一口气跑出几百米的。 只是，在乡村医生说出郑嘉是被普通水蛇咬伤，没有大碍时，黄宇昊累得躺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当时医生开玩笑说，我不需要治疗，倒是宇昊需要挂一瓶营养液，恢复一下元气！”郑嘉轻笑出声，“所以，于桃，我和宇昊的关系，真得比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还要更好！” 我侧身躺着，看着郑嘉柔和的脸部线条，配合他“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听到过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声，我真得会为他们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而感动。 “郑嘉，你……”我犹豫了一下，开口，声音隐隐发颤，“会爱上黄宇昊吗？” 郑嘉猛然回头，定定地看向我。 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仍能感受到他的震惊与慌乱。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门外，响起黄宇昊的声音：“哥，你睡了吗？热水器好像坏了，能帮我看一下吗？！” 郑嘉立刻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因为太过慌乱，他的脚趾撞到床腿，疼得一声闷哼，却并没有停顿片刻。 房门关闭之后，房间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我，睁着眼睛，视线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 我惊觉，我好像越界了。 作为一个被雇佣来的“临时演员”，我居然妄想干涉“剧本”的创作！ 呵……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晨醒来时，郑嘉已经洗漱完毕。 我不知道他夜里是什么时间回来的，又或者，他这一夜根本就没回来过！ * 今天是黄宇昊第一天入职的日子，为了避免跟他同行，我故意比平时早半小时出门。 作为设计部的一名小员工，我无力阻止黄宇昊入职，只能尽量躲着他。 上午十点，我刚刚改完客户要求的图纸，设计部主管吴鑫磊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让我和周成、杨雨晗一起去他办公室一趟。 推门走进老吴的办公室，我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寒气。 黄宇昊竟身穿笔挺的西装，站在落地窗前，微笑地看着我。 过度的震惊，让我好一会儿之后，才注意到跟黄宇昊并排站着的另外两个新员工。 算黄宇昊在内，一共两男一女。 经过自我介绍环节，我得知，另外两名员工，女生名叫诸葛爽，男生名叫易楠，都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 设计部不缺人手，这三个人里，只有易楠是设计部的。 黄宇昊入职项目管理部，诸葛爽入职售后服务部，不过，都先被安排到设计部轮岗学习，以便更快得熟悉公司业务。 “各自选一个吧！” 老吴坐在铺满图纸的办公桌后，顶着半秃的脑袋，笑得老谋深算。 第七章 为什么不选我？！ - 婚局 - 文小巫 “老带新”，是我们公司的传统。 当初我入职时，就是跟在老吴手下打杂，一年后才能独立接项目。 依照我的性格，不会主动选徒弟，等周成和杨雨晗选过后，剩下的一人就是我的，不管是谁都一样。 可是，今天不行！ 看着黄宇昊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我只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了，不假思索地就想开口要长相机灵可爱、同为女生的诸葛爽。 “我要……”开口的一瞬间，我看到老吴在对周成打眼色。 周成是老吴的表弟，28岁，母胎单身。 部门聚会上，老吴曾不止一次说过，周成的婚姻大事是他们全家最大的心思，让我们这些公司同仁“先进带动后进”，身边有合适的女孩儿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介绍给周成。 很明显，老吴是怀有私心的，他想把诸葛爽留给周成。 所谓“有枣没枣打一杆”、“近水楼台先得月”，给周成安排一个女徒弟，朝夕相处，指不定就能日久生情。 如果我先要了诸葛爽，毫无疑问，必然会得罪老吴。 果然，我一出声，老吴就看向我，眼神变得凌厉许多。 公司无论大小，都躲不开职场那一套。 越是小公司，规章制度越不完善，领导的权威就越大。更不能轻易得罪领导，自毁前程。 我险险截住话头，将“诸葛爽”三个字咽回到肚子里。 “我要易楠。”我说。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黄宇昊不再笑了，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看到他吃瘪的样子，我心中暗爽，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唇角上扬的角度。 “小于今天很积极嘛！”老吴这才露出笑脸儿，打趣我，转头就问杨雨晗，“女士优先，小杨选完，剩下一位就归周成带。” 杨雨晗是土生土长的上海本地人，如果说我在“人情世故”方面是个青铜，人家杨雨晗就是天生的王者。 她自然比我早察觉老吴的用意，伸手一指黄宇昊；“就他吧！” 我选了易楠，杨雨晗选了黄宇昊，诸葛爽顺理成章地做了周成的徒弟。 老吴没有多废一句话，就达成了目的，对分配结果很满意。 “你们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心带好新同事！”老吴最后交代一句，就挥挥手，让我们全都离开办公室。 我避开黄宇昊的视线，带着易楠朝工位走去。 在跟黄宇昊的“交锋”之中，我第一次体会到胜利的快乐！ * 因为易楠是要入职设计部，所以，我带徒弟的任务，比周成和杨雨晗都更重。 他们只需要带徒弟熟悉一些设计方面的皮毛，而我要手把手得带着易楠从入门到精通。 易楠只有22岁，是本科应届毕业生，不过，他勤奋好学、人也聪明，很多内容我只需要说一遍，他就心领神会，很快就能掌握，所以，我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杨雨晗的工位，在我的右后方。 各人徒弟的工位，都安排在自己旁边，所以，黄宇昊的工位也在我右后方的位置。 一整天下来，有许多次，我都能感觉到他在凝视着我。 午餐时，收到黄宇昊的微信—— 【为什么不选我？！】 我心底冷笑，为什么要选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思索片刻，回他—— 【雨晗姐业务能力更强，你跟着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加油哦！】 回完信息，抬头，看到黄宇昊坐在角落的餐桌前，一脸郁闷地瞪我。 我报之以微笑。 杨雨晗端着餐盘，坐到黄宇昊对面，绑在马尾辫上的施华洛世奇发绳，悄无声息地阻隔了我俩毫不友善的眼神交流。 下班前，周成提议，部门出去聚餐，庆祝新员工入职。 杨雨晗首先赞成。 我看了一眼易楠，很明显，作为他的师父，要给小徒弟面子，我不能拒绝。 聚餐地点，位于公司附近，我们常去的一家川菜馆。 老吴嗜酒如命，在他的带领下，聚餐很快进入到“敬酒”、“拼酒”、“感情好一口闷”的环节。 理工科的女生很少，毕业五年还能坚持从事本专业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我和杨雨晗，是技术部唯二的女生。 黄宇昊坐在杨雨晗身旁，面不改色地替她挡下一杯又一杯酒。 易楠也想为我挡酒，奈何酒量有限，才刚喝几杯啤酒就倒在了桌子上。 黄宇昊扫一眼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易楠，冲我举起酒杯：“于工，我敬你！” 他又在挑衅我！ 第八章 杨雨晗喜欢黄宇昊 - 婚局 - 文小巫 不知为何，面对黄宇昊的挑衅，我陡然生出一股不服输的愚勇。 不就是喝酒吗？ 谁怕谁？！ 黄宇昊敬几杯，我便接几杯。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黄宇昊酒量的可怕。我都醉得几乎坐不住了，他却仍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聚餐快结束时，公司老板薛峰刚好结束应酬，碰巧路过我们的包厢。 老吴忙不迭让服务员加椅子、加餐具。 老板到场，气氛瞬间变了味道。 一番“慷慨陈词”、“展望未来”、“无责任画饼”后，薛峰举起酒杯，忽然对准了我。 “宁波的工程，小于完成得非常出色，给大家做出了很好的榜样。作为老板，我非常欣赏，敬你一杯！” 我头很晕，脑子里一片空白。 强行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身，可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腿软得棉花一样。 “薛总，我不是不识抬举，是真不能再喝了！”我无力地摇手，卑微地讨饶。 可是，薛峰显然不打算放过我，自顾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若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老板的面子，谁敢不给？！ 我强撑着身体，努力站起身，看着面前一杯黄澄澄、晃着虚影的啤酒，打心底发怵。 直觉告诉我，只要再多喝一杯，我就会断片儿。 一个女孩儿只身在异乡打拼，喝酒断片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断片儿后，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可是，我心里清楚，薛总的这一杯酒，我躲不过，也不能躲！ 想到是黄宇昊一直敬我酒，我才喝多了，就忍不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混蛋！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至于怕薛峰的一杯酒？两杯、三杯，我也能喝！ 我颤着手，去端桌上的酒杯。 就在我认定自己在劫难逃，准备认命时，黄宇昊却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杯，仰头，性感的喉结上下颤动，整杯啤酒一饮而尽。 “薛总，于工喝太多了，这一杯，我替她。”他喝完了，才将杯口朝下，一小滴酒沿着杯壁滴落在圆桌上。 我错愕地看着黄宇昊。 驳老板面子，是职场大忌。 这个愣头青，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帮我挡酒，是实打实地打了老板的脸！ 尤其是，薛峰还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 我想不明白，黄宇昊不是讨厌我么？ 为什么要帮我？！ 薛峰顿时变了脸色，冷笑地看着黄宇昊，说话阴阳怪气：“想不到，我的公司里，还有酒仙一般的人物！服务员，换白酒来！” * 即便没喝薛峰那杯酒，我还是断片儿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床上，头很痛，回忆凌乱，只到黄宇昊帮我挡酒的片段，后面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抢我酒杯时，坚定的眼神中暗藏怒意，竟然令我不合时宜得想起郑嘉讲过的黄宇昊拎着板砖替他打架时的情景。 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我分感受到了，郑嘉说过的“被人保护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可是，这种感觉，不该来自于黄宇昊！ 他分明是…… 我不敢让思绪再信马由缰，立刻起床。 郑嘉和黄宇昊都不在家，我看了下时间，快要迟到了，心想着或许是我醉得太厉害？他们可能喊不醒我，先去上班了？ 然而，我到了公司，仍旧没见到黄宇昊。 不会是因为帮我挡酒，被老板开除了吧？ 我给黄宇昊发微信，却没得到回复。 一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如果他真得是因为帮我而丢了工作，这人情就欠大了！ 午餐时，我不动声色地跟杨雨晗套话：“你徒弟呢？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杨雨晗冷冷地瞥我一眼：“于桃，你装什么傻？你自己不想要的，才推我这儿来，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被她劈头盖脸的一段话，给说懵了。 杨雨晗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丢给我，气哼哼地走了。 我点亮屏幕，才发现，这手机竟然是黄宇昊的。 打头前两条微信消息，都是我发给他的。 手机锁屏状态下，可以看到消息内容—— 于桃：【在哪儿？】 于桃：【看到消息立刻回复，急！】 黄宇昊三人昨天才刚刚入职，我们都还只来得及跟自己徒弟互换微信号，所以，黄宇昊有我的微信，杨雨晗自然会有所怀疑。 可是，黄宇昊的手机，为什么在杨雨晗手上？ 我正拿着手机发呆，诸葛爽就喝着养乐多凑了过来。 她神秘兮兮地坐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桃子姐，你发现了吗？雨晗姐喜欢黄宇昊！” 第九章 昨夜的真相 - 婚局 - 文小巫 杨雨晗喜欢黄宇昊？！ 我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坚决不信！ 杨雨晗以前说过，她找男朋友除了对物质水平要求高以外，只会找上海本地人，外地户口一律不考虑。 “有钱”和“上海户口”，黄宇昊两条都不沾边儿。 诸葛爽：“我听师父说，雨晗姐从不允许别人坐她的车！” 我点头，是这么回事。 “可是，雨晗姐昨天夜里，主动开车送黄宇昊回家！”诸葛爽两眼亮晶晶，压低的声音里夹杂着八卦的兴奋劲儿。 我滞住。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雨晗无疑是喜欢黄宇昊了。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发这么大的火？ “后来呢？”我问。 诸葛爽笑嘻嘻地看着我：“话说，黄宇昊也太逗了。昨天夜里，他明明已经喝大了，却死死拽着你的手不放，说什么都要带你一起坐雨晗姐的车。那场面，别提多搞笑了，哈哈哈……” “所以，最终，我俩一起乘坐杨雨晗的车子，回了家？”我震惊。 我想，我知道黄宇昊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杨雨晗手上了。 可能是乘车时，不小心落在车上了。 诸葛爽猛点头，啜一口养乐多，忽然认真地道：“桃子姐，我觉得黄宇昊喜欢你！” 我一口紫菜汤，差点儿喷她脸上！ * 临近下班时，我接到郑嘉的电话，让我回家收拾几件黄宇昊的换洗衣物送过去。 他发来定位时，我吓坏了。 医院！！ 昨夜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黄宇昊为什么会在医院？！ 我立刻回家，打开黄宇昊的衣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收拾几件内衣、外衣，就往医院赶。 几乎是一路小跑得冲进病房，第一眼就看到黄宇昊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看到我时，眼底闪现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我嫂子最关心我！”他一贯得嬉皮笑脸，可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郑嘉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宠溺地嗔怪道：“是是是，你嫂子最关心你！你为了你嫂子，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们是一对好朋友！” 郑嘉让我把衣服放进衣柜。 外卖员送来一碗皮蛋瘦肉粥，郑嘉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黄宇昊。 此刻，我才终于得知，昨夜发生的一切。 黄宇因为帮我挡酒，被小心眼儿的薛总罚了整整两瓶白酒，喝到胃出血。 按照郑嘉的描述，昨夜，黄宇昊将我送回家后，人就像死了一样趴在地板上，一口一口得往外吐血，拉都拉不起来。 郑嘉都快被他吓死了，叫了救护车，才将他送到医院。 医生忙活了整整一夜，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今天下午才苏醒。 听着郑嘉的叙述，我震惊得久久无法出声。 黄宇昊居然为了帮我，差点儿死掉？！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替我挡酒？我喝了那杯酒，也不会胃出血！”震惊之后，便是愤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般生气，冲着黄宇昊吼。 黄宇昊蹙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忽然转头问郑嘉：“哥，你怎么娶了个傻蛋？！” 我：“……” 黄宇昊：“你真看不出来，薛峰那家伙是个老色痞？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黄鼠狼见到鸡，简直想把你生吞活剥了。把你灌醉了，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我告诉你吧？” 我知道，黄宇昊说的是事实。 可是，被他用训孩子的语气教训，我实在气不过，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才是鸡！” 本来奔着吵架去的，却把黄宇昊给逗笑了，捂着肚子直喊疼。 “就算是挡酒，你也不用喝两瓶白酒呀！”我语气软下去。 对于黄宇昊，我是感恩的。 可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觉得不值。 黄宇昊翻了个白眼儿：“天知道，我昨晚怎么忍住，没用啤酒瓶子砸那货脑瓜壳儿！” 郑嘉塞一口粥到黄宇昊嘴里：“这么能忍的确不是你的风格，所以，宇昊，你到底在忍什么？以你的履历，应该不会贪图在小公司工作吧？” 黄宇昊吞下嘴里的粥，看了我一眼，不屑地道：“我当然看不上小公司的工作，不过，‘傻蛋’需要。” 第十章 我是你嫂子 - 婚局 - 文小巫 在我发飙之前，郑嘉将我拉到医院的走廊。 “别跟宇昊一般见识，他还是小孩子脾气。”郑嘉皮肤白净，光泽度比许多女生都好，讲话细声慢语，始终温柔绅士，令人如沐春风，跟黄宇昊完全两个款型。 “等你相处久了，会发现，只要宇昊认定你是自家人，就会拿命待你好！”郑嘉说。 我自然明白，黄宇昊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为了我，才忍受薛峰的欺负。 以他的学历，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份新工作。 可是，我不行。 这一刻，我鼻尖儿忽然一酸，没办法再排斥黄宇昊了。 起码，自出生以来，肯拿命护着我的人，黄宇昊是第一个！ 郑嘉忽然问：“于桃，你没有对你的朋友公开已婚的事实，是么？” 我不打算撒谎，点头承认。 郑嘉看起来有些失落，叹口气：“也对，我们的婚姻只是有利于我……不过，于桃，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以‘丈夫’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 “丈夫”的身份，等同于一座壁垒，将用心不轨的人隔绝在城池之外！ 我抬眸看着郑嘉，内心涌动着浓浓的感动。 甚至溢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怯怯地想，这个“丈夫”的身份，有没有可能……变成真的？！ * 郑嘉说，他今天请了一天假，要回公司处理一些紧急工作，希望我能替他照顾黄宇昊三小时。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论是因为黄宇昊为我喝到胃出血，还是因为他是郑嘉的弟弟，这一份情，我都要还。 郑嘉走后，我和黄宇昊，一个坐在床边，一个躺在床上，大眼儿瞪小眼儿。 “你闭上眼睛，睡会儿觉吧！”我实在尴尬，提议道。 黄宇昊眨眨眼睛，回我两个字：“失眠。” 我觉得自己能让他气死。 我闹不清他是真得白天睡多了，还是又用他的“失眠梗”羞我，从包里掏出他的手机，塞到他手心里：“失眠就玩儿手机。” 黄宇昊接手机时，五指收拢，将我的手连同手机一同包裹进他冰凉的掌心里。 我像是触电一般，全身汗毛直立，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猛然站起，后退两步，站得离黄宇昊远远的。 黄宇昊看着我羞红的脸，哈哈大笑：“嫂子，你的反应实在太可爱了。你不会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吧？” “神经病吧！我可是你嫂子！”我怒斥。 我一句话表达两层意思，第一，我是你嫂子，有夫之妇不可能没碰过男人的手。第二，我是你嫂子，你记得给我放尊重！ 黄宇昊笑容逐渐消失，忽然露出无辜的表情：“嫂子，我渴了。” 我：“……” 对于黄宇昊的“混不吝”，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耐着性子帮他倒水，递给他，他却说：“喂我。” 我：“……你长着手呢，自己不能喝？” “身体虚弱，手没劲儿。”黄宇昊嘟着嘴巴，可怜兮兮地补上一句，“我哥在的话，一定会喂我。” 我：“……” 我被他磨得没脾气，举着水杯，像个丫鬟一样，一点一点地喂他喝水。 喝够了，人家黄少爷又饿了。 我到护士台，将剩下的粥热了，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吃饱喝足了，他又让我陪他打游戏。 我想捏死他：“你不是说你手软吗？手软还能打游戏？！” 黄宇昊：“吃饱喝足，自然就硬了！” 我察觉到他又跟我开车，刚要生气，他立刻补上一句：“我说的是手，你不要乱想！唉……思想真不健康！” 我：“……” 搞半天，还是我不对喽？！ 论吵架，我自认不会输给黄宇昊。可是，他一开车，我就必败无疑。 为了少跟他讲话，我干脆遂了他的愿，打开手机，陪他打游戏。 万万没想到，黄宇昊在游戏世界里，居然是个菜鸟。我随便放出一招，就能让他归西。 这一发现，令我兴奋不已。 郑嘉前来接班时，我已经“杀”了黄宇昊十三次。 “嫂子不厚道啊！”黄宇昊丢掉手机，哀嚎，“下次你再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救你！哼！” 我懵了：“我什么时候用‘求救的眼神’看过你了？！” 黄宇昊：“昨天夜里，薛色痞灌你酒的时候！” 我被黄宇昊的“无知”气到笑：“我那是在瞪你，OK？！” “要不是因为你缠着我斗酒，我会怕他那一杯？！” 这一回，轮到黄宇昊失语了。 他气得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骂一句：“艹，我居然因为你瞪我，差点儿把命送掉！丢人了！” 第十一章 催生大业 - 婚局 - 文小巫 黄宇昊有手有脚，活动自如，有事可以按护士铃，并不需要特殊看护。 可是，郑嘉仍旧每天请假，陪在医院里。 我下班后，会买上晚餐，过去替他几小时。 他每次都会变着法子让我伺候他，被他搞烦了，我就拉着他打游戏，在游戏世界里杀他玩儿，倒也挺有趣。 三天后的周末，黄宇昊出院，本就削瘦的郑嘉又瘦了两公斤。 我特地去菜市场挑了一只老母鸡，顿了汤，帮他补一补。 汤刚炖好，忽然响起门铃声，我围着围裙去开门。 “这么快就加完班了？”我随口问道。 门打开来，居然看到公婆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脱口而出，自觉不够礼貌，赶忙又补上一句，“来之前怎么不先打声招呼，我和郑嘉去车站接你们！” 公公是个大嗓门儿，性格爽朗：“接啥接，我们自己长腿，能找到家！” 婆婆一边往屋里拎东西，一边道：“是呀，你们上班都忙，周末就好好补觉。我和你爸这次来，就多住一阵子，好好照顾一下你们！” 我看着一地大包小包的行李，不由得呆住。 黄宇昊听到声音，从卧室走出来，看到他爸妈，一家三口都不由得愣住。 黄宇昊惊讶：“爸妈，你们来做什么？” 公婆更惊讶：“宇昊，你怎么还住你哥哥嫂子家呢？这么大个小伙子了，住你嫂子家多不方便！” 我默默点头，的确挺不方便！ 黄宇昊无声地瞅我一眼，很明显，他对我的反应很是不满。 郑嘉赶在午饭前回来，听说公婆要长住，也很吃惊，不过，并没有反对。 幸亏炖了鸡汤，随便再炒两个素菜，便也成了一顿饭。 饭桌上，公婆说明来意。 因为黄宇昊爷爷是带着“没能抱曾孙”的遗憾去世的，所以，公婆俩思来想去，不能让同样的遗憾再重蹈在黄宇昊奶奶和郑嘉亲爷爷身上。 所以，他们决定，亲自住在上海，督促我们的“备孕大业”。 * 我、郑嘉、黄宇昊，三人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公婆带来的“圣旨”。 所以，两位老人家，这是专门来催生了？！ 黄宇昊先跳脚：“爸妈，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哥哥嫂子不生小孩儿，难道，你们还能坐在床边逼着他们生？” 他话说得糙，气得公公脱了鞋底抽他屁股，郑嘉立刻护着：“爸，宇昊心直口快，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下一个就是你！过年前必须给我带个儿媳妇儿回来！”婆婆补上一句。 黄宇昊见引火烧身，立刻闭了嘴，乖乖坐到郑嘉身后。 当天下午，公婆就下令，立刻给黄宇昊找房子，让他搬出去，理由出奇得直白，居然是……他住在家里影响我们生孩子！ 同时，公婆二人搬进黄宇昊之前住的次卧。 我和郑嘉说，让他们睡主卧，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晚上，我和郑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怎么办？”我问郑嘉。 在我们预定的剧本中，完全没料到会有“催生”这场大戏。 群演强行改剧本，这谁受得了呀？！ 郑嘉让我不要担心，一切由他解决。 “只要你相信我的人品，相信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放心住下！”他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纠结地开口问郑嘉：“你有没有可能……以后会喜欢女人？” 我查过很多那方面的资料，知道有些事情是天生的，无法改变。 我也知道自己是妄想，可是，但凡有一丝希望呢？！ 说到后面，我心跳如擂鼓，声音哽在嗓子眼儿里，几乎发不出来。 郑嘉没有听清，转头看向我：“你说什么？” 黑暗中，我看着他晶莹亮的眼眸，他的脸跟我近在咫尺。 我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我，忽然抬头，吻上郑嘉的嘴唇。 说是吻，其实，不过是四片唇瓣轻轻压在一起。 郑嘉像触了电一般，猛地将我推开。 他用力极大，我的后背撞到衣橱上，随后，整个人跌到地板上，痛得几乎散架。 公婆闻声，立刻推门进来。 “怎么了？你们俩怎么了？” 婆婆打开灯，我看到郑嘉像是一根电线杆子一样，立在墙角，用我之前看黄宇昊的眼神，惊悚地注视着我。 我心底蓦地一空，眼泪就溢出了眼眶。 “没事，妈，我睡觉不老实，掉床了。”我无视自己痛到冷汗直流的事实，睁着眼说瞎话。 扶着衣橱，努力站起身，忍着疼痛安抚好二老，才让他们放心离去。 离开时，婆婆还以过来人的口吻，心疼地叮嘱：“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想尽快完成老人的愿望。可是，你们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身体最重要！动作小一点，一样能顺利怀孕的，千万不要太拼命！” 我满脸通红，只能点头。 第十二章 婆婆的审讯 - 婚局 - 文小巫 送走公婆后，我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膝，无声地啜泣。 郑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蹲到我身旁，递给我纸巾，哑着嗓子跟我道歉：“对不起。” 我摇头：“不，是我不对。” 我不该无视他的感受，奢望他会对我产生感觉。 “你和爸妈都是很好的人，是我贪心了，想要一直做你们的家人。”我用手背擦一把眼泪，努力挤出笑容，“我跟你保证，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于桃……”郑嘉唤我的名字。 我抬头，就对上他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他说。 * 公婆来到上海，工作和生活仍须继续。 经历过住院事件后，我和黄宇昊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起码，当我看他不爽时，可以拉他进游戏里，尽情虐。 在公司里，我们默契得没有公开彼此的关系，只当是普通同事。 杨雨晗那边，不知道黄宇昊是怎样解释的，她对我的敌意减轻了许多。 易楠非常聪明，有他打下手，我工作轻松许多。 有了二十万医疗费，弟弟顺利接受治疗，病情变得稳定。 似乎，除了“生孩子”这事儿以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日子，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每天下班回家后跟公婆单独相处的时间。 面对他们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千奇百怪的生男孩儿的偏方，我头疼加无语。 婆婆说，郑嘉家里三代单传，虽然郑嘉不在意，可是，他们还是希望能生个男孩儿，以慰藉郑嘉爸爸的在天之灵。 我乖乖听着、应着，找机会便将一碗碗泛着苦味儿的黑色药汁倒进马桶。 虽然知道这样做会伤老人的心，可是，谁能保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会伤身体呢？ 一天下班，婆婆破天荒地没有熬汤药，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公公也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抽烟，见我回家，转身走回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家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 我慌了，以为公婆识破了我的小聪明，要兴师问罪。 坐在婆婆对面，腿肚子不由得转筋。 然而，婆婆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桃子，你和小嘉平时都是怎么避孕的？” 我愕然，不经大脑地撒谎：“避孕套。” 在我有限的生理知识范畴内，除了避孕套，我想不到别的更健康有效的避孕方式。 婆婆定定地审视着我，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眼神，似乎想从我脸上直接看穿我的内心。 沉默许久，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盒子，丢在茶几上：“是这一盒吗？” “是……是吧。”我心虚地答道。 我从没在家里见到过这玩意儿，不过，或许是郑嘉未雨绸缪，为了应对公婆的检查，提前准备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婆婆面色一沉：“桃子，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心里“咯噔”一下。 婆婆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这一盒东西，是从宇昊房间找到的，你们房里什么都没有！桃子，你们根本就没有避孕对不对？你跟妈掏句实话，你和小嘉这么久都没孩子，到底是谁的问题？” 我：“……” 我哭笑不得，做梦都没想到，仅仅一天时间，公婆就在家里发掘、创造和脑补了如此多的戏码！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和郑嘉到底谁有问题？ 没试过！ 不知道！！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郑嘉和黄宇昊一起回家来，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明显有一丝慌乱。 我知道，兄弟俩回来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看好戏。 黄宇昊一把抢过盒子，塞进衣兜里，略恼：“妈，你翻我东西做什么？” 婆婆认真地端详他：“宇昊，你找女朋友了？” 我贱兮兮地帮腔：“是呀，宇昊，我和你哥不在家时，你带女孩子回来过？！” 第十三章 公婆放大招 - 婚局 - 文小巫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黄宇昊不开心，我就会很开心。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黄宇昊狠狠地剜我一眼后，居然点头，爽快得承认了。 婆婆一听小儿子有女朋友了，立刻激动起来：“啥时候带回家，给爸妈过过眼？” 我双手托腮，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黄宇昊的笑话，看这货怎么给二老变一个女朋友出来。 他视线扫过我充满期待的脸，一脸不爽：“已经分手了。” 婆婆立刻泄了气，追问：“为什么呀？” 黄宇昊：“她不能生儿子。” 婆婆张张嘴，半晌后，说道：“你才处了多长时间，就知道人家不能生儿子了？” 黄宇昊：“哥哥和嫂子才结婚多久，你们不也大张旗鼓地催生吗？你们怎么知道，人家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非得喝你熬的偏方才能生？妈，咱家有皇位吗，非得生个孙子来继承？！” “噼里啪啦”几句话，把婆婆怼得哑口无言。 被汤药折磨了许多日子的我，听到黄宇昊的话，忽然就解了气。心中暗爽，低头看地，努力掩饰高高飞起的唇角。 婆婆气得不想再跟黄宇昊讲话：“我不跟你这个臭小子说话，现在说你大哥的事儿！小嘉，你来说说，你平时都怎么避孕的？” 一听婆婆的问题，我顿时紧张起来。 她当着我的面儿，问郑嘉同样的问题，这是……防止我俩串供？ 我紧张地注视着婆婆，心里想着，她不去干刑侦，真是可惜了。 黄宇昊插话：“妈，这么隐私的问题，你摊开来问，不好吧？” “你闭嘴！就你在这儿，才不好！”婆婆大喝一声，“孩儿他爹，快把臭小子带走！” 公公立刻开门走出来，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儿，揪着黄宇昊的衣领子，直接把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给拽屋里去了。 看着公婆二人雷厉风行的做派，我都傻眼儿了。 虽然幸灾乐祸，却打死不敢笑出声，我怕下一个被拽进屋里的人会是我！ “小嘉，回答问题。”婆婆郑重道。 郑嘉显然也有些懵，转头看向我。 我像是学生时代提醒上课睡觉的同桌一般，用唇语提醒他“避孕套”。 郑嘉会意，对婆婆说：“避孕药。” 我：“……” 此刻的我，想给郑总跪下！ 婆婆听了郑嘉的回答，沉默许久，半晌，长叹一口气：“唉！我就知道，你们俩有难言的苦衷。” 郑嘉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我仰头，45°角看向天花板。 心中小声BB，别看姐，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儿他爹，出来吧！”婆婆又下令了。 公公捏着一支烟，耷拉着脑袋，从次卧走出来，放两张小纸条在茶几上。 黄宇昊蹿出来，一把搂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字，顿时乐了。 “哈哈哈，爸妈，你们太逗了！我给你们报名，去参加《欢乐喜剧人》，怎么样？” 我从他手里接过纸条，看清楚上面的黑体字时，顿时从头凉到脚。 ——XX不孕不育专科医院，生殖专科，专家号，XXXXXXX。 公公站在阳台，吐出一口烟：“我跟你妈在医院排了好几天，才排到周末的专家号。去看看吧，没啥坏处。” 这回轮到黄宇昊幸灾乐祸，用跟公公一样的苏北方言，笑道：“是呀，哥哥嫂子，去看看呗。又没啥难为情的！要相信科学！” 我红着脸，狠狠瞪黄宇昊一眼。 公公忽然走进客厅，又甩出一张专家号，对黄宇昊道：“这张是你的，反正你工作清闲，一起去医院看看，求个安心。” 黄宇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尼玛，看病还带团购的？！” 第十四章 医院检查 - 婚局 - 文小巫 原本，我想用出差的办法，逃避去医院。 可是，公婆却说，如果我们没空，他们会一直去医院挂号，直到我们有时间去看为止。 老头儿当兵出身，说一不二，脾气要多倔有多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无奈，只能在周六一大早，被公婆押着，和郑嘉、黄宇昊一起，去了医院。 挂号，看医生，缴费，拿着单子一个检查接着一个检查得做。 不得不感慨如今的医学科技空前发达，以前需要次日取、隔日取的化验单，如今隔几个小时就能取到。 检查结果显示，我们三人都是身体健康的好青年。 医院的大厅里，公婆捧着检验单，像是捧着光荣奖状一般，看了又看。长满皱纹的脸上，俱是喜悦。 “放心喽！这下放心喽！”他们笑着道。 我和郑嘉苦笑陪着。 黄宇昊无语望天：“你们是开心了，我可被检查出阴影来了！” 郑嘉去地下车库取车，我和黄宇昊一起陪着公婆朝大厅外走去。 刚走到大厅门外，就看到诸葛爽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桃子姐，宇昊，好巧啊！我陪我妈来看病，你们也陪家里老人看病吗？” 诸葛爽说着，冲我眨眨眼睛，一副撞破天机的兴奋表情。 我一阵尴尬，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就听黄宇昊面不改色地道：“对！” 公婆同时转头，看向他们的亲儿子。 诸葛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使劲儿盯着公婆看，自来熟地发问：“叔叔阿姨，你们是桃子姐的父母，还是宇昊的父母呀？” 婆婆伸手拉过诸葛爽的小手，用农村人的亲热劲儿，回答她：“宇昊是我儿子，桃子是我儿媳。闺女，你妈多大年纪了？过来这里看病，是还想要二胎吗？！” 婆婆语出惊人，我跟黄宇昊差点儿把魂儿给吓掉了，忙跟诸葛爽打诨几句，拉着公婆逃跑。 上了车，黄宇昊抚着胸口：“妈，这医院不仅能看不孕不育，还能看妇科的，好不好？你们现在满脑子都只有‘生孩子’吗？” 我坐在婆婆身边，忽然理出一条逻辑线。 婆婆问诸葛爽妈妈是不是想要二胎，就代表她只知道这医院能治不孕不育，所以，黄宇昊说我们是带公婆来看病，就等于说告诉诸葛爽，他们也来治不孕不育！ 等于说，他们在备孕！ 我转头，看向公婆花白的头发，被自己的念头吓个半死。 * 一番闹剧后，我收到了林珂学姐的微信—— 【桃子，我回来了，出来坐坐？】 我在咖啡厅见到林珂学姐，她身穿一条浅色长裙，配着普拉达的风衣，包包和配饰都是我叫得出却买不起的牌子。 虽然同是机械专业毕业，可是，一头扎进时尚行业的林珂学姐，审美和气质都比我这个理工狗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林珂学姐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家庭状况，以及我和郑嘉婚姻状态的人。 事实上，她是我和郑嘉的介绍人。 大学时，她便知道我暗恋郑嘉，当她知晓郑嘉有形婚需求、并且愿意支付高昂报酬时，第一时间联系了我。 在林珂学姐面前，我丝毫不用掩藏。 捧着一杯卡布奇诺，林珂学姐讲述了她在法国当时尚买手时的见闻，我给她分享了公婆催生的大戏。 林珂学姐笑出眼泪：“哈哈，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好戏？以后一定要常常去你家作客，真是太好笑了！” 我扶额，哭唧唧：“林珂学姐，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难不成，真得给他们家生个皇孙？”林珂学姐啜一口咖啡，动作优雅，“就算你有这个意思，郑嘉也不会同意。他之前明确表示过，不会要孩子。他是一个立场很坚定的人，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作出改变。唉，可惜了他的优秀基因，暴殄天物啊！” 我点头，现实的确如此。 “不过，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林珂学姐忽然眯起眼睛，拉着长音道。 第十五章 午夜惊魂 - 婚局 - 文小巫 “桃子，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吗？”林珂学姐问道。 我摇摇头。 “你知道的，我一上大学就暗恋郑嘉，临毕业时勉强交了个男朋友，可情浅缘也浅，无疾而终。这些年，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我哀叹自己白纸一般的情感经历，若说最喜欢的人，真得只有郑嘉！ 就算如今，清楚地知道他永远不可能爱上我，我仍旧会无法自持得喜欢他！ 反正，就算他喜欢女人，也一样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 都是得不到，如今，能跟男神生活在一起，就像做梦般梦幻了。 林珂学姐靠在雕花铁艺椅上，恨铁不成钢地睨着我：“如果郑嘉不叫停的话，你就打算一直专心扮演他的妻子吗？桃子，你必须开辟属于你自己的生活！27岁了，属于女人的花季，不多了！” 我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珂学姐：“我记得，当初介绍你跟郑嘉结婚时，并没有约定不可以经营自己的感情。如今，他打破平衡，享受爱情，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头皮一阵发麻，瞬间有种被闪电刺中的感觉。 “你找到能共度一生的人，怀孕生子，满足老人的愿望。你早晚都要跟郑嘉离婚，大可以在离开时，带走孩子，无人可说你半点不是。”林珂学姐不再卖关子，给出最终建议，“以我对郑嘉的了解，他是一个温柔至极的男人，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极好。能不伤害任何人，又有利于你的提议，他一定会同意。” “可是，老人受得了吗？”我疑虑。 林珂学姐：“他们会一直住在上海，一直跟你们住在一起吗？” 我：“应该……不会吧！” 林珂学姐：“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一年只见孩子一两面。即便孩子不是郑嘉的，你和郑嘉都不说，他们又能知道什么呢？” * 跟林珂学姐逛完街，我拎着她送我的包包，拖着沉重的脚步，乘地铁回家。 不得不说，林珂学姐足够理性，具有一眼看透玄机的超能力。 她的提议，不失为最优方案。 只是，我去哪儿找一个能够相伴一生，并且能接受我有一段形婚历史的男人？！ 我站在地铁中央，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糟糕极了。 地铁开过黑暗的隧道，车窗变成镜面，倒映出我的脸，那是一张属于27岁熟女的脸，下颌线依旧精致，眼中却没了光，虽没有皱纹却充满了疲态。 没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像是不浇水的玫瑰一般，极易枯萎。 我扯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变得明媚，然而，镜子里的脸却露出了苦笑。像黑咖啡一般，苦得难以下咽！ 地铁到站，我独自走在街边。 虽说上海是不夜城，但，午夜的街头，仍旧人烟稀少。 我走到黑暗的拐角处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摩托车疾行的哨音，等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遇到了飞车抢包。 在上海街头遇到歹徒，堪比中彩票的几率，可是，我偏偏遇上了。 当一只大手飞速向我抓来时，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将我包围。 就在脑海中闪过“要命还是要包？”这个问题时，还没来得及作出选择，我忽然被人用力一拉，带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是一个男人！ 他用自己的背后，将我和飞车歹徒隔离。 摩托车疾驰而过，车手高声骂了一句，飞速驶离。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男人的怀抱中瑟瑟发抖，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刻的感觉，很微妙。 过了许久，我终于平静下来。 “谢谢！”我低着头，小声道谢。 我想要从男人怀中撤离，却惊觉，他抱我抱得很紧，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意思。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会躲开了飞车贼，又落入采花大盗的手里了吧？ 天啊！ 我不会这么背吧？！ 我小心翼翼，又试着挣脱男人的怀抱，然而，他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意思。 此刻，几乎已经能够认定，我是真得走了背字儿！ 所谓“自救者天救”，此时此刻，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了！ 我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抬脚，用七厘米的细高跟狠狠踩在男人脚背上。 男人“啊”得一声，吃痛松开我。 我踢掉高跟鞋，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靠！好人没好报啊！” 我回头，看到黄宇昊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 所以，刚才温暖的怀抱是…… 黄宇昊？！ 第十六章 抢玩具的孩子 - 婚局 - 文小巫 我站在街角，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震惊、感谢、羞恼、愤怒……各种情绪轮番登场，到最后，竟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对黄宇昊讲话。 我感激他救了我！ 可是，他又抱了我！ 他为什么抱我？！ 他凭什么抱我？！！ 从黄宇昊的角度来看，我是他妥妥的情敌，夺夫之恨不共戴天，死在外面才好的那种关系，他这样做到底几个意思？！ 黄宇昊的个子很高，他向我走过来时，头顶的短发能蹭到街边梧桐树的枝叶。 不足十米远的一段路，他弯了两次腰，捡起我慌乱中甩出的高跟鞋，随后，按照部队内勤的标准，整齐地摆放在我脚边。 想到刚才那个强而有力的拥抱，我本能得口干舌燥，耳垂发烫，虽然气愤，却不敢直视黄宇昊。 “鞋子给你捡回来了，你站得像根木头一样，是在等我帮你穿？”黄宇昊挑眉，说话间一脸的邪气。 我猛然回过神来，他已经蹲下身子，一只布满薄茧的大手覆上了我的脚踝。 “你做什么？”我瞬间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地后退，惊叫出声。 黄宇昊收回手，仰头看着我，一脸理所当然：“我告诉过你。” 所以，他是要帮我穿鞋？！ 黄宇昊就是个神经病！ “我自己穿！”我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又立刻退后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我不想理神经病人。 所以，我逃了。 我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一路狂奔回小区，在单元楼下遇到了郑嘉。 害怕、愤怒、委屈……面对郑嘉这个救星，我想都没想，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全身发抖。 “于桃……”郑嘉微微错愕，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我。 “求求你，不要推开我！”我的情绪爆发了，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浸湿郑嘉的名牌衬衫，卑微地请求，“就当是普通朋友间的拥抱，好不好？我害怕！” 郑嘉沉默了，或许时间只有几秒钟，可是，在我的感知里却有一个世纪那般久远。 我环住他细腰的双臂扣得更紧，生怕他会拒绝我。 在这个秋天的深夜里，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抱住郑嘉。 郑嘉从来都是善良温柔的人，即便尴尬得不知该将手往哪儿放，却仍旧任由我抱着他，直到我情绪恢复再度平静。 * 我的眼泪和鼻涕，毁了郑嘉的名牌衬衫后，人才恢复平静和清醒了。 回到家时，公婆已经睡觉了，索性没被他们看到我哭成核桃的眼睛，否则一定会追问我缘由，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洗漱后，我穿着最保守的睡衣，躺在床上，发怔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很乱。 刚在楼下见到郑嘉的时候，我冲动得想要将黄宇昊抱我的事，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他。 可是，平静下来之后，我却又顾虑了。 郑嘉会相信我吗？ 如果黄宇昊矢口否认，我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的心机婊？！ 他若是跟我终止契约，弟弟的医疗费该怎么办？ 我必须承认，在跟郑嘉的契约关系里，我是功利的。 郑嘉在我之后回来卧室，忽然递给我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我举到眼前，发现是一个添加了冰袋的眼罩，熊猫的造型有些可爱。 郑嘉的声音低沉且温柔：“戴着睡觉，明天眼睛不会肿。” “哦。”我感激他的贴心，戴上眼罩，冰凉的触感让眼睛很舒服。 我听到郑嘉关灯的声音。 然而，等了许久，他都没有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展现出丝毫的关心。 我的心，渐渐变得跟眼罩里的冰袋一样凉。 郑嘉没做错什么，从他的立场，没必要关心我的心情，没义务安慰我。 而我，却暗搓搓得越了界，竟然奢望被关心。 一个在儿童游乐场玩耍的孩子，可以在明知玩具不属于自己、并且离开就必须归还的情况下，仍旧玩得很开心。然而，一旦有其它孩子过来跟他抢，他就会立刻受到刺激，尽一切努力、拼了命也要护住自己手中的玩具。 黄宇昊就是那个抢玩具的孩子！ 而我，被他激发了斗志。 第十七章 偶遇薛太太 - 婚局 - 文小巫 次日是周日，也是中秋节。 我和郑嘉都休息，就开车带着公婆在上海好好转了转。 婆婆本想带着黄宇昊一起逛，亲自打电话给他，却被他不耐烦地挂断，说是昨夜通宵打游戏，不要打扰他补觉，晚上的团圆饭也不要喊他，平时经常在一起吃，就不要搞形式主义了。 婆婆被气得掉眼泪，公公直接火大，问黄宇昊的住址，拎着皮带就要上门去揍臭小子。 郑嘉连哄带劝的，总算安抚好公婆的情绪。 我坐在副驾驶，一直沉默得没有说话。 若是在以前，我这个当嫂子的，一定会帮着小叔子说两句好话，总不能真看着他挨揍。 可是，现在，我真得特想看公公揍黄宇昊，越狠越好。 那小子，真是太气人了！ 公婆年纪大了，逛了外滩，登了东方明珠塔，就喊累要回家。 郑嘉执意要带他们去商场买衣服，我作为儿媳当然也要尽孝心，攀着婆婆的手附和：“是呀，妈，快到午餐时间了，一会儿买完衣服，让郑总请我们吃大餐！” 我特意强调“郑总”两字，把婆婆逗得笑眯眯，听从了我的建议。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人家老太太，只在服装区逛了几家店，就拉着老伴儿，兴致勃勃地跑到婴儿用品区去了。 老两口看完奶瓶看湿纸巾，看完婴儿服看纸尿裤……就像吃了某品牌钙片一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 两位来自农村的朴实老人，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一边感慨现在专门给婴儿用的东西真多，一边又时不时得跟导购小姐咨询，看每一件商品时都两眼放光，恨不得将整家店都搬回家去（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注意到价格的话）。 我跟郑嘉无奈地跟在二老身后，那个心累呦！ 郑嘉低头看到我脚上的高跟鞋：“于桃，你累的话就找地方休息一下，不用全程陪同。” “我去买饮料。”我刚好感觉渴了，“爸妈喜欢喝什么？” 郑嘉想了想，说：“鲜榨果汁吧，健康。” 我点头，转身朝店外走，却不想，刚出店门就迎面撞见了薛峰。 薛峰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发福，头发稀少，常年顶着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身边跟着一个短发女人，手挽着手，一起朝母婴店里走。 “薛总，您好。”我对薛峰印象不好，但面对面遇上了，避无可避，只能主动打招呼。 薛峰看我一眼，转头对短发女人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小于，业务能力不错。” 女人安静地注视着我，微笑：“你好，我是薛峰的太太！” 跟我猜想的一样。 关于薛峰的私事，我从同事口中了解过一些。 虽然他是公司老板，在上海买了房，可是，却没能拿到上海户口。 没有上海户口就意味着，孩子无法在上海获得优质教育。即便用积分入学，或者砸钱读私立，将来能不能参加上海的高考仍旧要打个问号。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薛太太就带娃在南通老家读书，据说前不久刚刚追生了二胎，算起来，现在孩子还不足三个月。 老板娘自持身份，只说自己是“薛太太”，作为员工，我自然要给足她面子。 我客客气气地跟老板娘打招呼，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薛总、薛太太，我就不打扰二位逛街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走出母婴店。 还没走太远，就听到薛太太问老公：“你们公司的女员工，都这么漂亮吗……” 声音随着他们的走远，渐渐听不清了。 手机铃声响得急促，是林珂学姐打来的。 接通电话，就听她急切地问：“桃子，你还好吧？没出事儿吧？” “我？出什么事儿？”我疑惑。 听到我没事，林珂学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刚刷到一条新闻，昨天夜里，就在你家附近，有个女孩儿出事了。我算了算，她出事的时间就是你昨晚回家的时间，真是吓死我了！现在知道你没事，我就能放心得去睡回笼觉了。” 简单聊了几句，林珂学姐就挂了电话。 随后，微信里发给我一条新闻链接。 我刚要打开，就听到有人喊我：“桃子姐！”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诸葛爽笑嘻嘻地站在我身后：“我们真是有缘分啊，连续两天成功偶遇！”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万年修得做同事，你说我们的缘分得有多深啊！”我笑着附和她。 不过，笑着笑着，我的注意力就被诸葛爽手中的购物袋吸引了。 袋子上印着的logo，全都是顶奢大牌，每一个都贵得吓人。 诸葛爽刚来公司实习，工资只有五六千，竟然有如此高的消费力？ 第十八章 诸葛爽的富二代男友 - 婚局 - 文小巫 诸葛爽是个富二代？ 还是说，她有其他挣钱途径？ 现在社会，很流行斜杠青年，副业收入很可能比主业收入更高。如果诸葛爽是斜杠青年的话，那么，她是做什么副业呢？ 我正疑惑，一个头发上喷了发胶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很自然地牵住诸葛爽的手：“小爽，这位是？” 诸葛爽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原来，诸葛爽是有男朋友的。 诸葛爽有男朋友了？！ 可怜的周成。 老吴的小算盘，落空喽！ 我在心里默默替周成“胎死腹中的爱情”哀悼，郑嘉从母婴店里走出来，径直走到我身边：“桃子。”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是郑嘉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人际圈子里，他以前都连名带姓地叫我“于桃”，这次居然亲切地叫我“桃子”。 我呆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诸葛爽圆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中是一览无余的惊讶，小声问我：“桃子姐，这位哥哥是你对象？” 对象？！ 好古早的称呼。 上世纪末，以及千禧年前后，人们普遍含蓄，不会当众用“老公”、“老婆”、“男朋友”、“女朋友”这样的称呼去介绍自己的另一半，常常用的一个词就是“对象”。 没想到，诸葛爽这种新时代的小青年儿居然也会用“对象”这个词。 我红着脸点头承认。 我不太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跟郑嘉“结婚”许久了，可是，当他第一次主动出现在我同事面前时，我仍旧有种面红心跳的羞涩感以及喜悦感。 从高中文理分科开始，我就一直读理工科，自诩是一个理性强于感性的人。可是，面对郑嘉，我却一点儿都理性不起来，即便我承认和接纳我们之间仅仅是契约婚姻，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仍旧能轻易就牵动我的心弦。 “郑嘉。” 郑嘉绅士地跟诸葛爽和她男友握手。 经过自我介绍，我得知，诸葛爽的男朋友名叫邵阳。 诸葛爽表情夸张地赞美：“姐夫真帅！” 聊了几句，邵阳说还有事要忙，诸葛爽就跟我们道别，挽着邵阳的胳膊走向电梯口。 二人刚走，郑嘉的眼神就冷了下去，低声告诉我说，他在一次半正式的行业晚宴上见过邵阳，家境殷实，风评却很差，是上海滩有名的花花公子，让我离他远点儿。 我觉得好笑，邵阳品行如何，关我什么事？ 我自认不是美得勾魂摄魄的大美女，难不成还能令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一见倾心？！ 撬诸葛爽墙角，主动勾搭邵阳？就更不可能啦！ 所以，我单方面认为，郑嘉的担心绝对是多余的。 不过，神思一转，忽然想到，郑嘉古怪的行为，难道跟邵阳的出现有关？ 他主动亮明身份，是为了……保护我？！ 我被自己的猜想甜到。 在偷偷乐呵的同时，我却有另一层担忧。 既然已经知道邵阳是个花花公子了，那么，要不要给诸葛爽提个醒呢？ * 万万没想到，在餐厅吃午餐时，竟然会偶遇杨雨晗。 她和两个女孩儿在一桌，大概是闺蜜局，跟我视线接触时满眼都是疑惑。 今天真是绝了，薛峰、诸葛爽、杨雨晗，一小时内偶遇老板和两名同事，好好的假期愣是被营造出了加班的感觉。 经过上次的一出儿后，我和杨雨晗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即便后来恢复了一些，也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她有她上海女生的骄傲，我有我沪漂一族的傲娇。 我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却没有打招呼。我能感觉得到，她一直在好奇地观察我们。 似乎是没能扛过自己的好奇心，午餐快结束时，杨雨晗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你身边的人是？】 颐指气使地直入主题，令我感到不舒服。本来不想理她，不过，为了让她不再误会我跟黄宇昊，我还是给她回了一条。 ——【丈夫，公婆。】 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她没礼貌，我也没必要假客气。 我俩一问一答，再无后话。 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今天的偶遇都只是巧合而已，却成了我生活中一颗重量级的定时炸*弹。 中秋节的团圆饭，婆婆说什么都要亲自在家做。 我被赶出厨房，坐在沙发上，跟郑嘉一起对着公婆买回来的婴儿画报干瞪眼。 公公“刷刷刷”地翻了半天，从一沓画报里挑出两张用色极其大胆、构局极其诡异、极具乡村风情的画报。 一张，是一对白白胖胖的双胞胎兄弟，穿着粉嫩的小衣服、头戴亮黄色的小帽子，笑得很可爱。不过，稍微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对双胞胎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表情、动作完全一样，只不过做了个镜像而已！ 另一张，更辣眼睛。背景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大森林，一个小男孩儿张开双腿坐在地上，身边围着一群野生动物。 为什么我能一眼就看出他是男孩儿呢？ 因为人家穿的是人生第一条裤子——开裆裤！！！ 我瞄了一眼，局促地移开眼睛。 公公将两张画报叠在一起，卷成画轴，塞进我手中：“桃子，这两张就贴你和郑嘉的房间！” 第十九章 对门邻居出事了 - 婚局 - 文小巫 我一脸的“a e you su e？！” 手中被公公强行塞进来的画报，像是长了刺儿的烙铁，强忍住才没甩掉。 郑嘉察觉到我的尴尬，不动声色地从我手中接过画报，一脸苦笑：“爸，商场也卖这种画报？” 商场疯了才会卖这种画报！ 不等公公说话，婆婆手里拎着根儿大葱走到厨房门口，一边扒葱皮一边道：“上海的商场哪里好了？连张婴儿画报都买不到。这画报还是我和你爸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跑了好几家杂货店才买到的，多喜庆啊！我跟你们说啊，郑嘉表妹结婚的时候，婚房里就挂了一张男宝图，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第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跟画上的一样漂亮！” 婆婆说得激动，挥舞着手里的大葱指挥：“嘉嘉，你快把画贴上。你和桃子每天晚上都看着画里的小男孩儿，保管也能生个大胖儿子！” 我有些头疼，想象着自己半夜醒来，墙上两个……不，三个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我的情景，会感觉可爱吗？可怕才对吧！ 郑嘉哭笑不得，明显也不想贴这海报：“妈，你这是封建迷信！” “什么迷信不迷信的，我只知道你表妹贴了就管用，结婚当月就怀上了！”婆婆理直气壮，扒好了大葱又转身回了厨房。 她用一个倔强的背影告诉我们，这婴儿海报必须要贴，没得商量。 郑嘉的善良和孝顺，注定了他不会因为贴海报这种小事忤逆公婆。可是，我是真不想贴这两张海报呀！ 忽然，有点儿想念黄宇昊了。 如果他在这儿，铁定会帮我们说话，即便他在公婆面前话语权极低。 我才刚想到黄宇昊，婆婆洪亮的声音就从厨房传出来：“孩儿他爹，给宇昊打电话，让他回家吃团圆饭。” 听到“黄宇昊”三个字，公公莫名火大，扯着嗓子喊：“臭小子不是说不吃团圆饭吗？让他一个人孤零零死外面！” “呸呸呸，大过节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婆婆又从厨房里出来，“自己家儿子，还记仇咋滴？他说不来吃饭，就真不让他来了呀？你不打我打！” 她快走两步，拿起搁在餐桌上的手机。 我莫名紧张，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我不想让黄宇昊回来吃饭，可是，我却没有理由阻止。 昨天夜里被黄宇昊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忽然又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被放大几倍，“愤怒”卷土重来。 我全身紧绷，手心里沁出汗水，像是一个站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罪人一般，紧张、畏惧地等待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然而，“那一刻”还没来临，救护车却先来了。 先是楼下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没多久，楼道里就一片喧闹，公公打开门就看到一群白大褂抬着担架，正抬着对门的孕妇往电梯里走。 我和郑嘉平时工作都很忙，跟邻居相处不多，在这房子里住了小半年连对门几口人都没搞清楚。 不过，公公婆婆就不一样了，来到上海的第三天就跟邻居混熟了。 从婆婆口中，我得知对门住着的是一家四口，岳父岳母和女儿女婿，女儿是一名中学老师，预产期是12月份…… 可是，现在才是阳历10月。 “文教授，怎么了？”公公对着门外问道。 楼道里可以用“兵荒马乱”四个字来形容，孕妇的丈夫紧张地喊着老婆的名字，跟着担架进了电梯。 头发花白的老父亲，抱着一个凌乱的待产包，手足无措地站在电梯口。因为电梯已经满了，他只好等下一架电梯。 文教授的妻子，哭成了一个泪人，几乎浑身瘫软，靠墙才能站立。 “晓华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可能要早产！”文教授一个大男人，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小王村，一家出事百家帮。 一听到对门出大事了，公婆直接扔掉团圆饭，将给黄宇昊打电话的事也抛到脑后，竟二话不说就换了鞋，跟着对门邻居一起去医院了。 我和郑嘉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也跟去医院？”我犹疑地问郑嘉。 公婆的热情令我自惭形秽，此时此刻，仿佛不帮对门做点儿什么就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郑嘉扬了扬手里婴儿画报，“于桃，贴么？” 第二十章 我们离婚吧！ - 婚局 - 文小巫 贴么？ 我是打死都不想贴！ 郑嘉也明确表示不想贴。 于是乎，我俩合计出一个自认为超赞的可以不贴画报的借口。 郑嘉说，等公婆回来，他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房子刷墙用的乳胶漆超贵，贴画报必然毁墙面。 公婆半生节俭，只要谎报一个令他们肉疼的价格，贴画报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 聪明！ 可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两个“聪明人”不会提前预料到，我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聪明机智”付出惨重的代价！ * 我做好了晚餐，一直等到夜里十点半，郑嘉才开车接公婆回到家。 在此期间，我一个人在家时，妈妈打来电话，跟我要“节日红包”。 又是钱！ 我心中暗暗凄凉，一万五一个月的工资，可是，我的银行卡里从没有过超过三千元的存款。只要一发工资，我妈就能以各种理由将钱要走。 但凡我表现出一丝不乐意，她就会在电话那头哭，说养女儿是赔钱买卖，自己在上海过好日子就不管爸妈了。 我的妈妈，大概就是网络上被讨论过很多次的“吸血鬼父母”吧？！ “妈，我前段时间不是刚给你汇过20万么？”我提醒她。 我妈：“那20万是你弟的医疗费啊，我不会动的。桃子，前几天我看到你爸内裤上都是洞，真是可怜啊，以前穷就盼着儿女长大，现在儿女长大了，我们却好像过得更苦了……” 老妈话里有话、绵里藏针，我听得一阵烦躁。 “妈，我真没钱了，我也要生活的呀。”我的视线落在婴儿画报上，灵机一动，“妈，我正在备孕，打算要宝宝。现在养一个孩子特费钱，我要稍微多存一些才行啊！你不希望你的外孙出生以后，要过苦日子吧？” 老妈一听说我打算要孩子，果然就不跟我要“节日红包”了，还说了许多体己的话，让我多注意身体。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想，我妈多少还是有一丝丝心疼我的吧？ 即便我家是一个重男轻女的“重灾区”，即便我从小就极少感受到父母的爱，可是，我依然发自内心地爱着他们。 脑海中，他们曾经给过我的为数不多的温柔和慈爱，经过一遍又一遍得反复回忆，已经深深烙印在大脑里了。 * 夜间十点半，郑嘉开车接公婆回到家。 我提前摆好碗筷，然而，二老一进门，我就发觉他们的情绪不对。 二人阴沉着脸，饭都没吃，直接进屋睡觉去了。 我问郑嘉怎么回事，郑嘉给出来的理由，令我差点儿没跟我妈断绝母女关系。 郑嘉说，我妈打电话给我公公，说“生孩子可以”，但，必须给她一百万补偿费。 我简直要疯了！ 怪不得公婆理都不想理我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儿子儿媳生孩子，还要给亲家补偿费，一张口还是一百万，任谁都要生气。 别说一百万，就是一万块，都没有道理！ 她拿我当什么了？ 赚钱工具吗？ 结婚卖一道儿，生孩子还要再卖一道儿？！ 我火大，立刻就要给我妈打电话，不过，郑嘉阻止了我。 “算了，于桃。”他将我拉到阳台，低声道，“既然我们俩不会要孩子，那么，阿姨的要求就不成立。现在给她打电话，只会爆发不必要的矛盾。现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安抚我爸妈的情绪。” 我知道郑嘉说得有道理，却很难不生气。 “郑嘉，我们离婚吧！”我打开阳台的窗户，在冷风中做了三次深呼吸后，提议道。 我妈欲壑难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拿郑嘉当长期提款机！ 第二十一章 一百万生子费 - 婚局 - 文小巫 我提议离婚后，郑嘉没有回应我，只是微微低头，安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如果是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的话，我会认为他对我一见钟情。 “于桃，你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同意形婚这种事呢？”他略略感慨地问我。 我耳根一烫，想大声告诉他，因为老娘早就暗恋你了呀！ 不过，这种表白的话当然极难说出口，而且在了解郑嘉后，也变得没必要再讲。 “因为钱多、事少、离家近。”我故作轻松道。 一年二十万的兼职酬劳，简直不要太诱人。 郑嘉却忽然变得严肃：“撒谎！” 我一愣。 郑嘉：“如果你真得是为了钱，不可能在阿姨提出要一百万时选择离婚。” 郑嘉无疑是聪明的，但有时却也傻得可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喜欢钱，不代表要去抢劫。”我说。 在我的世界观里，妈妈的行为无异于趁火打劫，而我，无意中做了她手里的枪。这一切都非我所愿！ 我们在阳台站了一会儿，郑嘉换了个话题，给我讲了对门邻居在医院里的情形。 “于桃，你见过人生孩子吗？”他忽然问。 我摇头。 郑嘉的表情有些怅然：“我以前一直认为，以当今医学的发达程度，通过试管婴儿、剖腹产、无痛分娩等医学手段都能将生育风险降到0。直到今天站在手术室门外时，我才忽然明白，‘生门’之后仍旧藏着一扇‘死门’。” 文教授的女儿被送进医院时，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羊水破裂，出血量偏大，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尚未入盆。 医生当机立断，为文教授的女儿准备剖腹产手术，可是，人推进手术室没多久，却递出一张需要签字的病危通知书。 羊水栓塞，情况危急！ 文教授的妻子当场就昏了过去。 孕妇丈夫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时，手抖得拿不住笔。 文质彬彬的文教授放下坚守了一辈子的仪态，跪在地上，求小护士一定要救救他视为掌上明珠的独女。 我听得一阵心惊。 前段时间某位大佬的妹妹高龄产子，就是因为羊水栓塞，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 百度词条里，关于羊水栓塞的解释是——分娩过程中，羊水及其内容物进入母血循环，形成肺栓塞、休克、凝血障碍以及多脏器功能衰竭的严重综合征，是产科发病率低而病死率极高的并发症，产妇病死率达80%以上。 羊水栓塞起病急，病势凶险，多于发病后短时间死亡。 但，因为其发病率只有4/10万~6/10万，所以，我们平时对这个病完全陌生，还是在大佬妹妹的新闻冲上热搜后，才引起了广泛关注。 郑嘉说，他到医院时，新出生的婴儿已经被送进了医院的保温箱，手术台上的孕妇险险捡回一条命，在ICU里隔离观察，尚未脱离危险期。 文教授一家守在医院的走廊里，形容枯槁。 公公和婆婆一人守着一个老人，说了无数宽心话，却并不能让他们紧张的神经轻松半分。 孕妇的丈夫蹲在墙角，十指插进头发里，沉默半晌，在老家打电话来时情绪崩溃，大哭着问自家妈妈：“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 正在为文教授家的遭遇唏嘘不已时，公婆从房间出来，叫郑嘉和我一起坐在沙发前，一副谈正事的架势。 我收敛心情，和郑嘉一起回屋乖乖坐好，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我们俩都有些心虚。 婆婆忽然拿出一张存折，放到茶几上：“桃子，你嫁给我家嘉嘉时，嘉嘉跟我们说他自己出彩礼。当时我跟你爸觉得嘉嘉挣钱多，就没有在意这事，现在回头想想，是我们两个当老辈儿的没尽到责任。你妈妈如果是因为这事生气，我们也能理解。这张卡里有两万多块钱，是我们老两口全部的积蓄，你先拿去。至于一百万的生子费，我们真得出不起……” 说到最后，婆婆眼中闪动着泪光，我就像是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 我赶忙摆手，努力跟公婆解释说，我妈要一百万的事情只是她一时糊涂，我会去跟她讲，让公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话说尽，婆婆才露出一丝笑意：“妈知道你是好孩子！” 我让她把存折收起来，婆婆起初不肯收，不过，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收了回去。 公公一支烟即将燃尽：“桃子既然如此孝顺懂事，那就尽快让我们两个老人抱上孙子吧！” 我和郑嘉对视一眼。 郑嘉立刻对公公说：“爸，您亲眼见证了对门儿的恐怖经历，还坚定催生吗？就不怕于桃生产时也……” “呸呸呸！”婆婆使劲儿敲三下茶几，制止郑嘉说下去，“全天下每天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遇险的能有几个？要是有人吃饭被噎死，你们就不吃饭了？！” 第二十二章 杨雨晗给黄宇昊带早餐 - 婚局 - 文小巫 公婆是老思想，我和郑嘉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顺毛儿捋。 一家人匆匆吃了可以称之为“夜宵”的“团圆饭”后，便各自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开启下一周的工作。 周一，刚走进办公室，我就看到了黄宇昊。 他个子高，坐在工位上，都比别人高半头，目标更显眼。 他没抬头看我，我也假装没看到他，径自走向自己的工位。事实上，我们办公室不大，无论谁走进来都会被所有人注意到，所以，他是故意忽视我。 我，欢迎他的忽视。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俩的工位之间，虽然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相互无视，各自安好。 九点钟，部门例会。 我像往常一样抱着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指尖夹着一支水性笔，向会议室走去。 从办公室到会议室，要经过一道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卫生间。 诸葛爽突然从身后追来，挽着我的手，故意用力将我挤进卫生间。 “怎么？”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满心疑惑。 三分钟内就要开会，不是要约我一起上厕所吧？！ 诸葛爽检查了一遍卫生间的隔间，确定没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语晗姐今天给黄宇昊带早餐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并不是太意外。 自从上次听说杨雨晗开车送黄宇昊回家，就基本能确定她的心思。之所以冷遇我，多半也是误会了我跟黄宇昊的关系。 昨天商场的偶遇，杨雨晗得知我有老公，而且不是黄宇昊。 她一向是个主动性很强的人，对想要的事物势在必得，今天就开始攻略他也不奇怪。 “桃子姐，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诸葛爽抱着文件夹，着急地看我。 我挑眉：“我需要有什么反应？” 男未婚，女未嫁，男欢女爱的事儿，很正常啊！ 就是，不知道等杨雨晗得知了黄宇昊的秘密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说到秘密，我忽然想起诸葛爽的富二代男朋友。 “小爽，你跟邵阳在一起多久了？”我试探地问。 如果他们在一起很久了的话，说明双方都知根知底，我也就没必要多事。不过，如果才刚刚在一起，我觉得，可以委婉得提醒她一些事情。 “四年了。”一说到邵阳，诸葛爽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四年啊……”我把萦绕在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挺好的。” 诸葛爽拽着我的衣袖：“可是，桃子姐，语晗姐跟黄宇昊的事，你真不打算……” 她话未说完，厕所又走进一个人，正是杨雨涵。 诸葛爽收到惊吓，堪堪截住话头，乖巧地打招呼：“语晗姐好。” 杨雨晗扫我们一眼，脸上戴着惯有的高傲表情，一言不发地推门走入一间隔间。 诸葛爽立刻收敛起乖巧的表情，冲着隔间门做了个鬼脸，翻着白眼儿用极小的声音吐槽：“有什么了不起？！” “走，开会去。”我拉着诸葛爽走出隔间。 我们俩并肩走向会议室，诸葛爽不甘心地追问我：“桃子姐，她追宇昊，你就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我实话实说。 我干嘛要生气？ 如果杨雨晗是我的朋友，我会提醒她远离黄宇昊。可惜，她不是。 对于黄宇昊，我更是一丁点儿都不想关心他的事！ * 早晨的部门例会，破天荒地开成了公司会议。 薛峰坐在会议室的最前端，一脸阴沉。 作为基层老员工，我坐在会议室的最末端，身边还坐着周成和杨雨晗，对面坐着其它部门的同事。至于黄宇昊、诸葛爽这种新人，只能搬了椅子靠着墙边坐。 身边人小声议论，都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薛会突然亲自开例会？ 对面人事部的陈梦冲我眨眨眼睛，示意我看手机。 我打开手机，看到她给我发的微信 ——【韩副总卷了客户资源，自立门户了。老吴很有可能会高升，技术部主管的位置会空出来，桃子，你的机会来了！】 不得不说，这条消息比“杨雨晗给黄宇昊带早餐”这种破事，更令我震惊，不夸张得说，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立刻回陈梦一条微信 ——【慎言。】 陈梦手指在手机上轻轻点击 ——【此瓜包熟，放心食用。】 我远远地看一眼坐在薛峰身边的老吴，他稀少的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微阖眼眸看着会议桌上的笔记本，嘴角不自觉得上翘。 虽然已经很克制了，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喜悦以及一点点小激动。 看来，这事不假。 就如陈梦所言，如果老吴升职，技术部主管的位置必然会空出来，如果我能升上去的话…… 技术部主管的薪资标准，是我现在的两倍还要多！ 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我想，此时此刻，我的脸上一定也露出了跟老吴一样的表情。 第二十三章 大闹天宫的孙猴子 - 婚局 - 文小巫 韩总，名叫韩毅，是薛峰的大学同学。 我听说的版本是，当年在薛峰的游说下，韩毅从国企辞职，以技术入股的方式跟薛峰一同创立【顶峰机械】，主管技术和生产，薛峰则主要负责跑项目拿订单。 一番辛勤耕耘，【顶峰机械】虽然没成为声名远播的大公司，却也在自动化行业站稳了脚跟，两位老板收入颇丰。 公司稳定后，便是大众见惯不怪的撕逼戏码，锱铢必较、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据说，薛峰下手比较狠，一口否认了当初技术入股的约定，只说韩毅是自己招聘的员工。即便韩毅手中有合同，可是，薛峰聘来的律师却能轻松找出合同里大大小小的漏洞，证明那是一份无效合同。 当初创业艰难时期，韩毅一整年都没要一分钱工资，硬是咬着牙挺过来。这一段，曾被当作【顶峰机械】创业史上的佳话，广为流传。 如今，以韩毅釜底抽薪、另立门户而结束，令人不禁唏嘘不已。 会议桌前，薛峰面色阴沉，眼神中带着一股瘆人的狠劲儿，大骂韩毅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你们中的某些人，如果有外心，趁早也早些滚蛋！不要浪费顶峰的资源！”薛峰不点名不道姓，气急败坏地无差别攻击。 在某些私人小老板眼里，现代的员工跟旧时代的长工相比较，除了不能打，其它方面没任何差别。 为了每月的月粮，多数人都选择沉默不语，就当没骂到自己头上。 我低垂着眉眼，看着中性笔的笔尖儿，尽量放空大脑，不去听他“放屁”。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薛峰刚骂完，就有一个人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黄宇昊？！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货，是要跟薛峰对着干？！ 薛峰明显也是一惊，完全没料到会有人反抗他，脸白了绿、绿了黑，气得大吼一句：“你干嘛？” 全场寂静。 我下意识地为黄宇昊捏一把冷汗。 黄宇昊的头顶几乎顶到会议室门框，回头时，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的脸。不过，并没有在我脸上停留，他视线划过的速度很快，最终停在薛峰脸上。 “吃到脏东西了，肚子疼，急！”他说话时，一脸漠然的表情。 吃到脏东西？所有人都听出他话里有话，是说薛峰嘴巴脏。 可偏偏他又没明着讲，薛峰又不能傻到对号入座。气得憋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上厕所，需要打报告吗？”黄宇昊眉梢轻挑，状似礼貌地询问薛峰。 薛峰气到瞪着黄宇昊说不出话，最终还是黄宇昊的顶头上司、项目部主管杨靖摆摆手让他出去，冷着脸教训黄宇昊一句：“下不为例！” 黄宇昊点头，转身出门。 背影消失前，他又侧眸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小时候常看的一部国产动画的名字——《大闹天宫》。 我觉得，黄宇昊真得像极了故事里自在洒脱、勇于反抗的孙大圣，敢作敢为的性子令人钦佩。 不过，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结局，是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黄宇昊呢？ 他的结局会是什么？！ 我看着薛峰阴狠的表情，不敢再往下想。 开了一个上午的例会，跟陈梦给我的信息一模一样，韩总“叛逃”，老吴暂时兼任“代副总”职务，主持公司的生产工作。 薛峰老奸巨猾，完全不透露将来的事。但是，所有人都认为，等到老吴转正后，我们技术部门中必有一员会升任技术主管。 大多数人都看好周成，因为他技术水平过硬，又是老吴的表弟，升值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会议结束后，薛峰却将我和杨雨晗叫进了办公室。 “你们俩是公司的老员工，是我的得力干将，技术能力我绝对放心。接下来，吴主管工作会很忙，你们要帮他主持好技术部的工作……” “被韩毅卷走的客户，我相信你们有能力抢回来。” “等老吴正式升任副总，我希望能从你们二人之间，提拔一位，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第二十四章 一箭三雕 - 婚局 - 文小巫 薛峰一段话说得云山雾罩。 不过，稍微思索就会发现，他其实是想挑起我和杨雨晗之间的竞争。 我不知道杨雨晗有没有听出他挑拨的意味儿，在我沉默的时候，她高声表态：“一定不让薛总您失望！” 薛峰微笑着点头，忽然用犀利的眼神看向我：“于桃，你没有信心跟语晗竞争？” 事到如今，我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有。” * 回到自己的工位，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对于主管一职，技术部最具竞争力的就是我、杨雨晗和周成，其中，周成的呼声最高，而薛峰偏偏只叫了我和杨雨晗谈话！ 他这一举动，间接得向全体同事传播一道信息——他不看重周成。 周成是老吴的表弟，薛峰此举同时也给老吴敲了警钟，提醒他安分守己，不许在公司搞小团体。 可以说，薛峰此举，一箭三雕。 不到一刻钟的谈话，令我们整个技术部的凝聚力瞬间分崩离析。 下面的人不团结，上面的人才能高枕无忧。 薛峰这一手棋下得，既阴又狠。 回到工位不到十分钟，薛峰又召开紧急会议，下令，技术部、项目部全体员工，立刻出差，去抢夺被韩毅带走的客户。 按照规定，技术部和项目部各出一人，组成临时搭档。 易楠刚刚入职，我这次不打算带他出差。可是，令我意外的是，杨雨晗居然也不带黄宇昊出差。 她第一个挑选搭档，直接选了项目部业务能力最强的郭跃。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意识到杨雨晗的野心！ 她的每一个选择，都在为晋升作准备。 周成选了项目部另一名老同事。 轮到我选的时候，竟然发现，项目部其他同事全都被韩副总带走了，整个项目部竟然只剩下实习生黄宇昊了！ 呃…… 失策！ 我无奈地看向杨靖：“杨主管，可否赏脸陪我出一趟差？” 话一出口，杨雨晗的脸色就变得极难看，杨靖的业务能力甩郭跃十几条街！ 虽然我知道，开口请领导跟我一起出差不是很妥当，可是，我是真得不想、也很怕跟黄宇昊单独出门。 一想到他那一夜的拥抱，我就浑身血液逆流。 杨靖笑着打趣我：“小于啊，你是看不上我们家小黄？非得逼你杨哥出山？我走了，家里的大小事谁来管呢？！” 杨靖一直称公司为“家”，他是项目部的大家长，项目部员工都是他的崽儿。 我听出他婉拒的意思，刚要争辩，薛峰沉声开口：“杨主管，你跟于桃走一趟吧。小于的担心不无道理，小黄刚刚入职，的确不能担此重任。” 我惊讶地发现，说到黄宇昊能力不足时，薛峰鲜见得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一闪而过的笑容。 果真是，睚眦必报！心眼儿小得跟针尖儿一样！ 分配好搭档和出差目标，我们就纷纷离开会议室，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出差。 黄宇昊像是受了打击一般，坐在会议桌前，低着头，半晌没有动作。 我绕过办公桌，从他身后走过时，看到他的笔记本上被黑色中性笔戳出许多黑洞。 老杨走在我身后，他忽然伸手，拍了一下黄宇昊的后背，好心提醒他：“小子，发什么呆，走喽！” 真不知黄宇昊在出神想着什么，杨靖轻飘飘一巴掌，竟然直接将他拍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跟着人群，走出会议室，迎面就见到了陈梦。 “桃子，你不是吧？”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愣住。 陈梦说出一个具体到门牌号的地址：“是你家，没错吧？” 我点头。 事实上，搬进郑嘉的房子后，公司刚好要复审员工的个人信息，我就将郑嘉家地址填了上去。 陈梦惊得几乎面容扭曲：“不是吧，桃子，网上疯传的‘求子大师’，居然真是你？！” 求子大师？！ 什么鬼？！ 第二十五章 求子大师 - 婚局 - 文小巫 看着陈梦递过来的手机，我简直要疯。 毫不夸张得说，看完微博热搜上的新闻，我晃了半晌神儿，才确定自己是个思想健全的正常人，真不是臆想出来的幻象。 新闻里，是一组小区楼房的特写照片，多角度、近景远景切换，每一个镜头都对准了楼房中高层的一户人家，因为，那家人的窗户玻璃上贴满了乡村风格浓郁的婴儿画报。 配文是——【上海闵行某小区惊现“求子大师”，新式迷信在年轻人中流传开来，到底是行为艺术，还是历史的倒退？】 最受关注的一条微博下方，已经有超过十万条评论。 一个大V网友评论——【所有的画报都是男婴图，这家人是打算生个皇子继承皇位吗？万一生下女孩儿，是不是要溺死、掐死？！】 评论下，二十万人点赞，并且数量还在骤增。 再往下翻，评论更是令人心惊。 有网友轻松就辨别出小区地址，甚至连楼栋号、门牌号都推侧得精准。 更有一个自称同小区邻居的网友发评论，说知道这家房子的房主是某大厂精英、名校博士，在地下车库里偶遇过几次。 此言一出，网友更是炸了锅。 【精英】【博士】【名校】，这些美誉之词和【迷信】链接在一起，简直就是个话题度逆天的重磅炸*弹！ 再这样下去的话，郑嘉和我的个人信息恐怕也会很快泄露。人言可畏，到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坏到什么程度，我不敢想象。 起码，一个名校博士公然搞封建迷信，就极容易为母校和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我把手机还给陈梦，快步走回工位，收拾了外套和笔记本电脑，立刻离开公司。 为了省钱，我平时都是乘地铁回家，可是，此时心急火燎的也顾不上省钱的事儿，跟着一群要出差的同事一起在写字楼前拦出租车。 同事们聚成一堆儿，一边看手机，一边窃窃私语，不时还在用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我。 我如芒在背，两手拎着电脑包，安静地立在角落，努力做一个“隐形人”。 可，偏偏就有人找上门。 杨雨晗的车从地下车库驶出，突然停在我面前，我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杨雨晗降下车窗，皮笑肉不笑地道：“于桃，我妈妈在医疗系统工作，认识许多有名的妇科医生，需要介绍吗？” 我窘得满脸通红。 这杨雨晗，显然是来找茬的！ 我强忍着情绪，礼貌地回怼：“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你们家的人情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用不着，谢谢！” “于桃，你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杨雨晗声音很大，立刻引来了同事们的注意，“你不用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帮你，继续搞你的‘求子大法’去吧！” 杨雨晗说罢，不等我回怼，就升起车窗，开车走了。 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憋得难受，眼圈儿不自觉就红了。 还在楼下等车的同事，齐齐朝我看过来，在我看向他们时，又纷纷低头看手机，假装没有听到杨雨晗的话。 我知道，有的事情，你不去解释，就会越抹越黑，最后，就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秉足勇气，走向那些不算太熟的同事。 我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下站定，心跳悄悄加速，刚要开口解释，却忽然被人拉住胳膊塞进了一辆出租车的后排。 紧接着，副驾驶的门打开，又关上了。 出租车启动。 “黄宇昊，你做什么？”我看着副驾驶座位上方一头几乎抵到车顶的毛寸，愣了一瞬，就冒出无名火。 黄宇昊回头，挑着浓眉，看傻子一样看我一眼，又重新转身向前。 “回家，灭火！”他说。 第二十六章 不熟悉，不了解，不关心 - 婚局 - 文小巫 黄宇昊和郑嘉，性格迥异。 郑嘉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任何事都会先征求别人的意见，照顾身边所有人的情绪。 可是，黄宇昊不会。 他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莽小子，做事只凭自己愿意，才不去管别人怎么想。 回家的出租车上，他给郑嘉打了个电话：“你今天不要回家！” 郑嘉应该也知道了“求子大法”的事，因为，我没听到黄宇昊过多解释。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手机，就说：“听我的，不让你回就不要回，找个酒店住一夜，实在不行今夜住我那儿。总之，不许回家！” 说完，便霸道地挂了电话。 我琢磨着，黄宇昊跟我的担心应该是一样的。 “求子大法”的事，对我来说影响不会很大，顶多就是被人挂在网上奚落几天。 可是，郑嘉就不一样了，一旦他出事，他的母校和公司必然会被迫回应此事。关键时刻“弃卒保帅”的事，从古至今可没少发生。 * 我和黄宇昊走进小区时，就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小区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些，好多年轻人都拿着一个架着手机的自拍杆。等我们走到自家楼下时，拿着自拍杆的人就更多了，有些人甚至在现场做起了直播，镜头一律对准我家窗户。 窗户上贴的婴儿画报，完全是上世纪人们用报纸糊墙的画风，真是一丁点儿空白都没留，从外面看过去，我家那一层，除了墙就是各种色彩艳丽、造型百变的“开裆裤”，场面彪悍到我不敢直视。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脚下生根，心里发虚，迟疑地不敢再往前走。 “真没出息！”黄宇昊神色淡定，吐槽完我，就弯了弯自己的手臂，“挽上。” “神经病吧你！”我发誓，我真得是极度讨厌他了！ 上次抱我的账还没跟他算，现在居然又让我挽他的胳膊？神经病！ 我后退一步，站得离他远远的。 黄宇昊神色淡淡：“不挽？别后悔。” 说完，他就抬脚朝单元门走去，然而，还没走到单元门口，就被一群搞直播的围住了。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这栋楼的住户吗？你认识16楼1601的房主吗？对于他们的求子行为，你有什么看法？” 致命三连问。 我站在远处，都担心同样的问题会落在自己头上。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顺利走进单元门，势必都会遭到主播们的穷追猛打，而我又不擅长撒谎，不由得开始紧张。 我忽然想到，应该让小区保安过来驱逐人群。掏出手机，刚要给物业打电话，就看到远处有两个保安被主播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这些人无孔不入，如果是跟朋友进入小区，保安也拿他们没办法。 我默默叹息，放下手机。 黄宇昊却一直表现得足够淡定，抬头看一眼16楼的窗口：“不熟，不了解，不关心。不过，这种做法的确挺神经的！” 主播们听到黄宇昊的点评，不由跟着兴奋，又问了几个更深入的问题，黄宇昊全都以旁观者的角度犀利点评，批判起亲爹妈可谓毫不留情。一直采访了五分钟，主播们才算满意，转头微笑地看向我。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种小白兔落进狼窝里的感觉。 要是他们堵着我采访，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黄宇昊对我招招手：“老婆，过来！” 老……老婆？ 我瞪圆了眼睛。 黄宇昊对主播们说：“我老婆不能说话，你们都不要为难她。” 不能说话＝哑巴，一句话，浇灭了主播们所有的希望。他们用惋惜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小姐姐长得挺漂亮，可惜喽！” 我一脑袋问号。 不过，为了躲避采访，我只能听黄宇昊的话装成哑巴，跟他并肩走进单元门。 电梯里，我使劲儿甩开黄宇昊落在我肩上的大手。 “黄宇昊，你不要太过分！”我气呼呼地仰头瞪他。 黄宇昊露出歉意的表情，极其干脆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哑巴。” “是错在这儿吗？！”我咬牙，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回路跟正常人有啥不一样。 见他一脸迷惑，我只能恨恨地提醒：“我是你嫂子，你以后言谈举止都必须尊重我！不可以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不可以言语轻浮，更不可以说我是你‘老婆’！” 黄宇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我：“你介意？” 我当然介意！ 是个女人都会介意的，好吗？！ 更郁闷的是，我现在真能被他气死。 “你记住，我是郑嘉的妻子。一天是你的嫂子，永远是你的嫂子！”我郑重地又重复一遍。 电梯门打开，我才发现，黄宇昊按下的是15楼。 他低垂着眼眸，走出电梯，整个人忽然就变得沉默。 我：“黄宇昊，你下早了，这是15楼！”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眼看着他整个人都要走出电梯，我急忙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背。 我发誓，我真得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 可是，黄宇昊却反应过激地大叫一声，眉头紧锁，一副被拍得很痛的表情。 第二十七章 黄宇昊撕画报 - 婚局 - 文小巫 我被他的叫声，吓得愣住。 黄宇昊单手扶着电梯门，似乎是缓了一会儿，不回头地跟我说：“出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15楼出电梯，不过，因为拍痛了他感觉很内疚，便随着他走出了电梯。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楼梯间，拾级而上。 鲜少有人使用的楼梯间，是保洁阿姨打扫的薄弱区域，空气中混杂着灰尘和潮气的古怪味道。 我们刚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16楼的楼梯口，全都弓着腰，扒着门缝往外看。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都堵到家门口来了！ 看到他们的一瞬，我开始明白，黄宇昊为什么要从15楼出电梯。 如果我们直接乘电梯回家，肯定会被他们拍个正着。到时候，事件肯定会进一步升级发酵，无法收拾。 我不由感慨，黄宇昊不愧是当过兵的，反侦察能力一流！ 我正想着，黄宇昊已经站到了那两人身后，优越的身高遮住了窗口的阳光，在两人身上投射出阴影。 “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想偷东西吗？”他忽然大声质问，吓得两人一哆嗦，回头心虚地看着他。 二人愣了一会儿，显然是想解释，不过，黄宇昊完全没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掏出手机：“喂，110吗，我在我们楼里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可能是小偷，麻烦你们快来一趟……” 听到黄宇昊报警，二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就算不是小偷，偷拍别人也是“侵犯他人隐私”的违法行为，警察来了，他们说不清楚，只能逃之夭夭。 黄宇昊没拦他们，放任二人离开。 我和黄宇昊继续往前走：“你真报警了？” 现在那两人跑了，如果警察真来了的话，不好办呀！ 黄宇昊边走边给我看他的手机屏幕，手机是通话状态，不过，不是显示的不是“110”，而是“哥”。 他不屑地嘲笑我：“谁报警会说‘喂，110吗’？就你这脑子，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吧？！” 我一愣，反应过来，人家110的接线员小姐姐都是自报家门，报警人只需要说清楚事情就行。 电话那头，郑嘉听得云里雾里，听黄宇昊解释清楚后，嘱咐他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跟公婆吵架。 “知道啦！真啰嗦！你就惯着他俩吧！”黄宇昊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人已经站在了家门前，伸手拍门。 门很快打开。 婆婆穿着围裙，两只手上沾着白色的面粉，家里钻出一股浓郁的韭菜鸡蛋饺子馅儿的味道。 “诶？你俩咋一起回来了？”见到我和黄宇昊同时出现，婆婆颇感意外，不过，很快就又变得开心起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俩真是有口福呀！我和你爸今天在菜市场买到新鲜的韭菜，知道桃子爱吃，特地买来包饺子。本来打算包好冻在冰箱里，等你们晚上回来吃，现在可好，能吃到现包的啦！” 婆婆“噼里啪啦”地说完，就念叨公公去煮水下饺子，丝毫没察觉到黄宇昊严肃的表情。 我跟着黄宇昊，进屋，换鞋。 看一眼阳台玻璃上糊着的婴儿画报，感觉脑仁儿直疼。 婆婆见我注意到那些画报，忽然凑到我面前，非常得意地冲我挤挤眼睛：“好看吧？” 我：“……” 公公将包好的饺子摆进盘子里，肤色黑红的脸上挂着笑容：“嘉嘉说，这房子用的油漆超贵。我和你妈一合计，如果贴画报的话，肯定会把墙皮粘掉呀！你们挣钱不容易，浪费钱的事儿，咱可不能干。所以，爸妈将画报给你们贴在窗户上了，祝你们早生贵子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听完公婆的话，我满肚子的委屈和牢骚，居然消失了。 是的，我怨不起来了。 他们一把年纪，却每时每刻都在为孩子们付出。即便做错了事、用错了方法，也绝无恶意。 对着这样的一对老人发脾气，我于心不忍。 黄宇昊二话不说，直奔阳台，三两下就撕下一张画报。 没了画报的遮挡，阳光透射进来，照亮了半边客厅，也照亮了两位老人震怒的脸庞。 “你干什么？”公公拎着皮带冲到阳台，作势要打黄宇昊。 黄宇昊“嚓”地又撕下一张画报，冲着公公喊：“你们俩是老糊涂了吗？想害死我哥和桃子吗？！” 第二十八章 讨饭都比别的乞丐有架势！ - 婚局 - 文小巫 我和婆婆拼命拦着，脾气相当的父子俩才没打起来。 黄宇昊指着楼下疯狂的人群，对公婆说了事态的严重性，二老惊得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老了，已经无法理解现在的社会规则，沉默半天都想不明白，不就是在自己家里贴张画吗，怎么就人人喊打了？！ “贴这画报，真能影响嘉嘉的工作？”婆婆不敢置信地又追问一句。 黄宇昊正话反说：“没有大的影响，只不过能让他失业而已。我哥和于桃没了工作就能天天在家，专心给你们造孙子了。每年生一胎，一胎生八个，十年就能生出八十张等着吃饭的嘴，到时候，一家老小上街讨饭都比别的乞丐有架势！想想就觉得很美好啊！” 婆婆用手里的毛巾抽打黄宇昊的后背：“就你嘴贫！” 公公沉默半晌，一言不发地走到阳台，默默地撕下剩余的画报。 为了孩子的前途，他可以无条件舍弃自己的想法。 看着他因为苍老而略显佝偻的背影，我鼻子蓦地一酸，眼圈儿就红了。 这么好的公婆，当真是有缘无分吗？ 婆婆过去帮公公撕画报，我小声对黄宇昊说了声：“谢谢。” 虽然不喜欢他，可是，一码归一码。 有他出头，我少了许多的麻烦。不论他是为了帮郑嘉，还是真心帮我，我都该跟他说一声感谢。 没有得到黄宇昊的回应，我疑惑地回头，竟看到他的面色微微泛白，额角冒出莹亮的冷汗。 * 我是下午三点的高铁，去山东东营。 到了高铁站，先是看到杨靖，随后，竟看到了拉着行李箱跟在杨靖身后的黄宇昊。 杨靖给我的解释是，他看好黄宇昊，打算给他一次历练的机会，于是，这趟出差就带上他了。 我脑海中，顿时回响起一句网络名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更令人吐血的是，我们三人还是连票，并排三个座位。 杨靖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靠过道一边，于是乎，人高马大的黄宇昊就坐在了我俩中间。 二等座的座椅本就不太宽敞，正常坐着的话就很容易手臂相触碰，为了减少跟黄宇昊的身体接触，我使劲儿往窗边挤。 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拒绝交流。 我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居然是郑嘉爷爷葬礼那天，我站在奶奶家屋后，听着屋内的动静。 眼前忽然亮起一束追光，郑嘉的爷爷站在追光里，愤怒地瞪着我，让我滚！ “害人精！不许再待在我们黄家！”郑嘉爷爷化成厉鬼模样，快速向我冲过来。 我从睡梦中惊醒，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怎么会做这种梦？！ 我不愿回忆梦中惊悚的细节，打开手机，我看到林珂学姐发来的微信。 她的原话是，一觉醒来，被我家的“求子大法”给笑到变性，强烈要求要来我家作客，亲眼见见我的“法师”公婆！ 我给她回了微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聊天界面上方，是她之前发给我的新闻链接，我之前忘记打开了。 反正坐车无聊，我打开链接，顿时被新闻内容给吓精神了。 新闻里，就在上周六夜里，我遇到飞车抢夺后不久，我家附近的另一条街道上，一个下晚班的女孩儿也被抢了。 如果仅仅只是被抢了包，那还不足以令我震惊，关键是，那个女孩儿的脸上被割出了一寸长的口子，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凶手已经被抓住了，是一对未成年的小情侣。 初中没上完，就瞒着家人到上海“拼搏”，然而现实比他们想象中残酷太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没钱上网，就剑走偏锋干起了违法的勾当。 飞车抢包之前，两人一人喝了一罐啤酒，男孩儿把易拉罐的拉环当成戒指套在女孩儿的手上。 男孩儿负责开车，女孩儿负责抢包。 受害女孩儿脸上的伤，正是在抢包的瞬间，被拉环无意中划出来的！ 学生时代，读悬疑小说时，看过一个在必经之路上布置鱼线，受害人驾驶跑车高速通过时被瞬间割掉头颅的故事。 很多东西，本身不足以致伤。可是，加上“高速”这一条件，就另当别论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响起黄宇昊今天的反常表现。 每次他被拍到后背，似乎就会很痛。 我垂眸，看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难道，我错怪他了？！ 第二十九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 婚局 - 文小巫 上海到东营，没有直达的高铁。 我们在潍坊下车，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准备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转大巴车去东营。 得益于现代科技的进步，我在车上订好了高铁站附近的快捷酒店，到站后直接办理了入住。 根据公司的出差标准，杨靖和黄宇昊住标间，我自己要了一个单间儿。 将行李拖进房间，稍稍收拾一下，杨靖就来敲门，喊我下楼吃烧烤。 我们找了间看起来很干净的店面，老板操着一口标准的山东话，热情地递来菜单，一进店就让我们充分感受到了来自齐鲁大地的豪爽。 杨靖问店里什么最好吃，老板直接递出一条某品牌餐饮的广告词：“闭着眼睛点，道道都好吃！消费满一百元，啤酒免费喝！” 杨靖拍着黄宇昊的肩膀，笑着跟老板打趣：“我这兄弟可是部队出来的，酒量可大。一会儿要是把你喝倒闭喽，你可别哭！” 都是说笑，没人会当真，老板应了几句便回厨房忙活去了。 我悄悄打量黄宇昊，心里猜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如果真受伤的话，绝对不可以喝酒！ “桃子，真没想到，你这妹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却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声不响得就把婚给结了。怎么？婚礼都不通知我，是给你杨哥省份子钱啊？！”杨靖一边拆着餐具的包装，一边用责备的语气“教训”我。 我正在思索该怎样开口询问黄宇昊是否受伤，听到杨靖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杨靖问这话，肯定是听到公司的风言风语了。 至于传出这种风言风语的人是谁？我一瞬间想了很多。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杨哥，您就会取笑我。我是去年结的婚，在老家办的婚礼，没在上海请客，所以，就没有麻烦同事们。” 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种时候，大方承认比遮遮掩掩更能增进关系。 杨靖跟老吴是同一批的老员工，当初我还是个小实习生的时候，也没少照顾我。 虽然叫他一声“杨哥”，但其实他比我大十几岁，孩子都初中了。 听我给他解释完“求子大师”的原委，杨靖押了一口啤酒，提醒我：“桃子，你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杨靖指的，就是我跟杨雨晗竞争技术部主管的事。 杨靖跟我说，让我必须尽快找机会跟薛峰立“投名状”，就说三年之内都没有生育计划。 否则，不要说技术部主管的位置了，我从今以后，都得不到任何升职的机会。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将一个随时可能休产假的女人，放在关键岗位。 我知道，杨靖跟我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我必须承他的好，赶忙屁颠儿屁颠儿地帮他倒酒：“杨哥，您是我亲哥！有句古语怎么说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就是为我指点迷津的君子！” 杨靖笑我贫：“真要感谢哥，就陪哥喝酒！” 说话间，串儿和啤酒都上齐了。 我们三个人边吃边聊，喝啤酒时，我悄悄观察黄宇昊许多次，毫无异常。 难道是我猜错了？ 他没有受伤？ 小小的桌子上，我和黄宇昊像是两个绝缘体一般，相互间几乎没有交流。 杨靖几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大骂薛峰不是东西，故意把最难啃的骨头安排给我了。 我们这次要拜访的客户，是当地一家十分有名望的食品加工厂。之前，一直是韩副总跟客户联系，负责技术维护的同事也被他给带走了，可以说，客户除了工厂里还用着几套【顶峰机械】的流水线以外，跟顶峰已经没任何业务关系了。 而且，听杨靖话里的意思，这家公司的老总还很难搞，做生意只认人，合眼缘的人他就肯合作，不合眼缘的话，再好的商品和服务他都不要。 我很纳闷儿，在以商品为主导的经济社会，这种做生意的思维，是怎样奇迹般地将公司发展壮大的？ 我、杨靖、黄宇昊，我们三个人中，会有一个人合他眼缘吗？ 第三十章 钱才是女人的底气！ - 婚局 - 文小巫 杨靖痛痛快快地骂完薛峰，就轮到我在心里骂他了。 这老哥火速撸了几根串儿，居然留下我和黄宇昊大眼儿瞪小眼儿，自己跑回酒店去跟当护士的老婆视频去了。 用他的话说，老婆难得休息，自然要多多沟通感情。跟我俩聊啥？一个有夫之妇，一个生瓜蛋子，瞎耽误功夫。 生瓜蛋子，说的是黄宇昊。 杨靖走后，我闷着头啃了两串羊肉，才勉强鼓足勇气，假装不经意地问生瓜蛋子：“你背上有伤吗？” 虽然，我不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但是，我暗暗期待着肯定的答案，期待着一切都是场误会。 黄宇昊手中拿着根铁签子，坐得笔挺，很不屑地扫我一眼，问我：“你脑袋有坑吗？” 我差点儿一杯冰啤酒泼他脸上。 好心好意关心他的情况，到头来，却被怼“脑袋有坑”？！ 面对这样的黄宇昊，我顿时食欲全无，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肉串，就想要回去。 不过，我还没起身，手机铃声就先响了起来。 一共两通电话。 先是婆婆打来，关心我有没有到目的地，旅途是否安全，吃住合不合心意。在她们那代人眼中，出远门仍旧是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充满了不容易。 第二通电话是我妈打来的。 她也在网上看到了“求子大师”的热搜，一开口就警告我，钱不到手千万不要怀孕。 “妈，你有完没完？！”我昨晚没发出去的火，瞬间又冒出来，讲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大。 我拿着手机，走出烧烤店，站在北方的凉夜里，眼泪不争气得往下掉。 我说：“妈，我现在人在山东，正在出差途中。我一分钟前刚刚接到我婆婆的电话，关心我安全吗？吃得饱不饱？睡得暖不暖？！你呢？！你关心过我吗？你除了跟我要钱，你还为我做过什么？！” 我妈沉默了两分钟，说：“你是黄家的儿媳妇儿，他们关心你，是应该的。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在出差？！” 她说得理直气壮，我却感觉有刀子在剜我的心。 “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别人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给哄住了！”我妈质问我，“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亲疏远近啊？我真是生了个白眼儿狼！” 我心中冷笑，上一句才刚说完我是黄家人，下一秒就跟我论亲疏远近。 呵，真是双标！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舍不得挂电话。 至于为什么，后来我反思了许久，终于明白，那一丝绵延上千公里的虚无的电话信号，已经是我和家人之间唯一的链接了。我就像一个没有糖的孩子，奢望着她能看到我空空如也的手心，真得分给我一颗糖！ 后来，我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 说我们村的某某某，婚后生了两个孩子，为了带孩子丢了工作，现在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 又说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当初嫁了个家产颇丰的老公，全村人都羡慕，都以为她嫁过去是当阔太太的。现在才知道她婚后过得有多苦，公婆和老公都不重视，每个月只给两千块家用，却要包揽所有的家务、没日没夜地照顾双胞胎儿子，就像个廉价的保姆。老公在外面拈花惹草都不避讳她了，反正吃定她不敢离婚。 “桃子，你要知道，钱才是女人的底气！” 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深夜中来去匆匆的人群，被动地听着我妈的声音。 “我要钱，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在给你攒底气，你懂不懂？” “郑嘉那孩子能挣钱，随随便便每年都能拿出几十万给你弟弟治病，出一百万对他来说算什么呀？” “桃子，你别傻啊！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弟弟的病，一定要牢牢握紧郑嘉的钱！” “……” 她说了很多，我听得心累。 我有好几次想告诉她，我和郑嘉只是形婚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婚姻。可是，我知道，以我妈的性子，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她肯定会闹得更凶。 等她不说了，我抹了把眼泪，轻声告诉她：“妈，我现在面临升职，三年内都不打算要孩子！” 电话那头，我妈炸了！ 第三十一章 无心之言最伤人 - 婚局 - 文小巫 我妈始终不相信，升职和生孩子会产生矛盾。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定要让我生个孩子来套牢郑嘉。 怀孕的时候不要娇气，该做的工作全部做好，生完孩子有婆婆带，三个月产假一过就立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该出差出差，该加班加班，怎么就影响升职了？ 无心之言，最为伤人。 我妈自顾自地说着自认为正确的话，而我，却听到了更深层的含义。 在她心里，她女儿的身体是不重要的，她外孙的童年也不重要。 一如当年她把刚出月子的我丢在老家，独自南下打工。至今，她都不觉得当年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在她眼中，只有钱最重要。 我说：“妈，我还有事，挂了。” 通话结束，满心冰寒。 小时候写作文，经常在《作文选》里看到一句话——家是温馨的港湾。那时，我小小的脑袋怎样都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再长大一些，得知有一种人叫“爱斯基摩人”，有一种家叫做“冰屋”。 一双长腿站到我面前，抬头就看到了黄宇昊欠揍的脸，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多大年纪了，还在大街上哭鼻子，丢不丢人？” 我说：“你懂个屁！生瓜蛋子！” * 次日一早，我们乘坐最早一班大巴车赶去东营。 这座坐落于黄河入海口的城市，有闻名遐迩的胜利油田，马路两侧频频可见的油井令我感到新奇，不过，感触更深的是其干燥的气候，感觉皮肤和嗓子都很干。 上午十点钟，我们赶到客户公司。 表明身份，登记，入厂。 然而，我们一直等到下午下班，都没能见到公司老板贾军民。询问秘书，一会儿说贾总在开会，一会儿又说有媒体来采访，总之，就是没时间接待我们。 这位贾总，比我们预想得还要难缠。 我们预演了很多方案来说服贾军民，可是，他一个闭门不见，我们就一点儿招都没有。 耗费了一整天时间，得到的结果却是无功而返，我们三人不禁都很泄气。 更令人烦躁的是，薛峰像个苍蝇一样频频打电话过来，督促工作进度。 在他眼中，你见不到客户就是你能力不行，你敢说一句理由就是你工作态度不行！ 薛峰还别有用心地提起，杨雨晗那边进展非常顺利。 “他奶奶的，杨雨晗那边的情况能一样吗？她那边客户的忠诚度非常高，而且还有一个项目正在推进，人家脑子进水了才会终止合作！”我这边电话一挂断，杨靖就忍不住了，大骂薛峰混蛋，自己把合作伙伴逼走了，让我们收拾烂摊子。 我问：“杨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杨靖闷头想了想，说：“尽量找迂回关系，想办法跟贾军民见上面。否则，就只能每天去厂里堵他了。” 黄宇昊这趟出来，单纯是来学习的，指望不上他。我和杨靖只能从各自的关系中，搜肠刮肚得寻找有用人脉，然而，一无所获。 第二天，又是蹲守食品厂的一天。 我们仍旧进了厂，贾总也依旧很忙，夕阳西下，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却在厂子门口见到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他坐在车里，我站在车外，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他。 邵阳？ 来食品厂的访客，多被要求厂外停车、步行入厂，而邵阳的车却一路开到了行政楼下。 能在下班后，还开车进厂的人，一定身份不简单！ 我只迟疑了一分钟，就立刻追了过去。 邵阳还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妆扮，神采奕奕。听到我叫他时，愣了一会儿才记起我：“于桃？” 我陪着笑脸：“邵总，你好。真是好巧，在这儿见面了，你今天过来是……？” “哦，我来找贾总谈些事情。”邵阳轻松地说道，目光扫过站在我身后的杨靖和黄宇昊，心领神会，“你们也是来找贾总？” 我点头：“是啊！” 邵阳：“那就一起吧！” 我赶忙喊上杨靖和黄宇昊，跟着邵阳混进董事长办公室，终于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贾总。 跟我印象中的山东汉子不一样，贾总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长得瘦瘦小小的，穿着西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显得有一丝滑稽。 见到我们三个，贾军民脸色阴沉下去：“不请自来是为闯，顶峰的员工不懂礼仪吗？” 我知道他在故意刁难，赶忙陪上笑脸：“贾总，请您给我五分钟时间。我……” 贾军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摆手制止我，话说得很绝：“我已经跟韩总签了三条流水线的单子，以后都不会再跟顶峰合作了。你们走吧！” 我一噎。 杨靖立刻道：“贾总，以您的身家，三条流水线不过是开胃菜而已。不代表咱们两家就没有任何合作的机会了。而且，多一个竞争者，对您而言，是好事，不是吗？！” 第三十二章 怕我什么呢？ - 婚局 - 文小巫 当然是好事。 竞争者越多，压价空间就越大，同时，因为竞争的压力，商品质量和服务也会做到最大限度的提升，对买家有利无弊。 杨靖的确是个精于攻心的老业务，几句话就表明立场。顶峰不跟韩总抢生意，但是，顶峰的存在却能约束韩总。 我们自认为话说得无懈可击，却还是碰了一鼻子灰，被贾总毫不留情地“送客”了。 晚上，我接到诸葛爽的电话。 她说，我们离开后，邵阳替我们说话了。贾总说，不是不想答应我们的合作，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 韩毅吗？！ 我感觉不像，如果是韩毅的话，贾总不会说“不是不想答应我们的合作”这种话。 可是，如果不是韩毅，又会是谁呢？ “忠人之事”，忠的又是什么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只能请杨靖帮忙分析，然而，一打开门，黄宇昊却站在我房门口，跟我说：“杨主管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黄宇昊给我看他的手机，三分钟前，杨靖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是公司临时有紧急任务，调他去另一个城市，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他让黄宇昊通知我一声。 我立刻打电话给杨靖，很快接通，我隔着手机隐约听到出租车里的电台声。 “桃子，杨哥这回要跟你说声抱歉啦！公司临时调动，太急了，来不及跟你讲，只留一个生瓜蛋子陪你啃硬骨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好宇昊，让他好好保护你。”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急，杨靖也是一头雾水，只说是薛峰亲自下达的任务，让他今晚就赶到另一座城市去。 我只好通过电话，跟他咨询我的疑惑。 杨靖沉默了一会儿，说：“桃子，你想一下，除了韩毅以外，还有什么人，更不想让我们，或者说，更不想让你跟贾总达成合作？” “杨雨晗？”我脱口而出，只要我完不成任务，技术部主管的职位就非她莫属。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能指挥得了贾总？” “总之，这件事还是要打一个问号。事出反常必有妖，桃子，万事小心。”杨靖语重心长地叮嘱，忽然又说出一件事，“薛峰说他会亲自来东营，顶替我的工作。” 薛峰？！ 半夜十点，我正准备睡觉，收到了薛峰的一条微信—— 【我到东营了，立刻到我这边，紧急会议。】 紧接着，是一个定位，离我这不远的一处高档酒店。 看着手机，我很努力才强行忍住了问候薛峰祖宗的冲动。 大半夜的叫一个女员工去酒店开会，合适吗？ 我本想假装已经睡了，不理会薛峰的微信。可是，面临升职的关键时刻，轻慢老板，肯定超级减分。 升了主管，每年工资加奖金，比我现在的收入多出将近20万。有了这20万，即便我离开郑嘉，也有能力负担弟弟的医药费了。 所以，我不可能不在乎！ 想通这点，我即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给薛峰回一条微信，而后立刻起身下床。 我在行李箱里翻出最保守的黑色运动服，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妆都不化就出了门。 踩着酒店厚厚的地毯，我一步步走到黄宇昊房门前，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黄宇昊不耐烦的声音。 我清清嗓子：“于桃。” 门很快打开，我刚要说话，忽然发现不对劲儿，黄宇昊站在门内，浑身上下竟只穿着一条紧身的四角内裤。 紧实柔软的布料，包裹着他年轻的身体，令异性血脉喷张的人鱼线一直延伸到布料之下…… “啊……你怎么不穿衣服？！”我强行控制住尖叫，忙用手中的笔记本挡住滚烫的脸和无处安放的眼睛。 黄宇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穿了啊！” “在女人面前只穿一条内裤，就是耍流氓！”我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地批评他。 黄宇昊却更有理了：“半夜三更敲单身男人的门，也是耍流氓！” 我极烦他的歪理，争辩道：“我是你嫂子，不算耍流氓！” 黄宇昊忽然躬身，嘴唇凑在我耳侧，说了句：“你若真当自己是我嫂子的话，又怕我什么呢？” 第三十三章 1808房间，直接上来 - 婚局 - 文小巫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垂上，痒痒的。 我惊觉于他一句“你若真当自己是我嫂子”，这算是什么屁话？我手握结婚证，就是他货真价实的嫂子！ “你若是不想要我这个嫂子，跟你哥说去！不要整天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我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仰头怒视黄宇昊的眼睛，一字一顿，“马上穿衣服，出门，开会！” 黄宇昊幽幽地盯着我，一句话没问，关上房门。 再出来时，也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跟在我身后沉默地往前走。 他不问我去哪儿，也不问跟谁开会，却在走出酒店时对我说了句：“于桃，我想要你这个嫂子。” * 薛峰下榻的酒店，离我们所在的快捷宾馆不过两个红绿灯的距离。 我和黄宇昊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酒店的大堂布置得非常豪华，几组高档沙发摆放在大堂中央，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角落里还有酒店自己的咖啡厅。 现在是夜里十点半了，大堂里人不多，我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薛峰。 看着站在身侧的黄宇昊，我知道，自己的顾虑并不多余。 他心里的小九九，我心知肚明。 果然，我给薛峰发了条微信，说我们到了。很快，他就发了条语言过来：“1808房间，直接上来。” 正常而言，酒店都不允许访客自行出入，更何况是需要用房卡刷电梯的高档酒店。不过，薛峰一个电话打到前台，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带我们上楼，亲自送我们到1808门前。我连“访客上不去电梯”的托辞，都没法说了。 房门打开，薛峰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站在门内，看到黄宇昊时，一张脸登时就黑了。 我猜，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黄宇昊在东营，更没料到我会带黄宇昊一起来“开会”！ 薛峰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我们进屋，假模假式地开会，却全程空洞无物。 我随便在笔记本上作着记录，注意到桌子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我猜，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的话，那瓶酒恐怕就不仅仅只是摆设了。 想到这点，我一阵后怕。 这一刻，我庆幸有黄宇昊在。 权当我是“多心”也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总之，我肯定不会单独跟薛峰待在酒店的房间里！ * 无聊的会议一直持续到午夜过后，期间薛峰好几次明里暗里地开口赶黄宇昊走，可是，他却只当听不懂，坚持要留下来“学习”。 十二点过后，薛峰打着呵欠，放我俩回去休息。 走出酒店，吹着清凉的夜风，我如释重负，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一到后半夜，街上就变得冷清起来，只有街边的路灯在敬业地发着光。 我和黄宇昊一前一后地往回走，迎面开来一辆摩托车，他不动声色地快走几步，与我并肩，将我挡在人行道的里侧。 察觉到他的保护，我瞬间又想到了周六夜晚的那个拥抱，想到他的气息和体温，脸上的皮肤不觉升温。 这个男孩儿的举动，总是令我琢磨不透。 有时像是在保护我，有时又像是在欺负我。 就在我断定他想将我从郑嘉身边赶走时，他却又说喜欢我当他嫂子！ 真是令人费解啊！ 我俩一路无言地走回宾馆，却在一楼大厅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嘉？”我意外又惊喜。 郑嘉身穿简约的衬衫、西裤，腿侧摆放着银色的行李箱，西装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 “这么晚，你怎么会来东营？”我快步走向郑嘉。 郑嘉勾起唇角，冲我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我来确认一些事情。” 下一秒，他转头定定地看向黄宇昊，笑容消失，神情忽而变得严厉：“你跟我来！” 说罢，他抓起黄宇昊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朝电梯口走去。 第三十四章 黄宇昊真得受伤了 - 婚局 - 文小巫 自打我认识郑嘉以来，他始终温润如玉，我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如此严厉的表情。 似乎，出什么大事了！ 我赶忙拉着郑嘉的行李箱，跟在二人身后，走进电梯。 电梯上行，我的视线落在黄宇昊的手腕上。郑嘉抓得很用力，五指紧握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红痕！ 我们住的楼层很低，电梯很快到达，快到我都来不及问郑嘉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嘉拉着黄宇昊走出电梯，直接用他的房卡开了门，将黄宇昊推进房间。 “脱衣服！”郑嘉的音量不小。 黄宇昊拧着眉头：“郑嘉，你有病吧？” 我拖着行李箱的动作蓦地一滞，一头雾水地看着屋内的二人，不清楚自己此刻该不该进屋。 脱衣服？ 一点儿都不避讳我了吗？！ 我还在愣神儿，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一个刺着花臂的大哥气呼呼地冲我吼：“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上楼的动静的确大了些，打扰到别人，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们会注意！”我小声道歉。 刚说完，就被郑嘉拉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打开手机，递给我，屏幕上的照片是一张浅驼色的床单，上面赫然印着大片的血渍。猛一看，就像是女生生理期不小心弄脏了，但是，仔细看那床单，我居然觉得很眼熟。 这不就是……黄宇昊搬家那天，我和郑嘉一起去超市帮他买的四件套吗？！ 我惊讶地抬头，对上黄宇昊闪躲的眼神。 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对，不是猜，是确定。 “脱衣服！”我说出了跟郑嘉同样的话。 黄宇昊走到窗边，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却怎样都找不到火机，烦得在屋子里打转儿：“我艹，你俩烦不烦。郑嘉，你是有毛病吗？你翻我脏衣篮做什么？” 后来，黄宇昊拗不过我们，只能半推半就地脱下运动上衣，转身。 明亮的灯光下，黄宇昊后背上一条寸许长的伤口，皮肉翻向两侧，红肿化脓，触目惊心。 我有种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感觉：“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黄宇昊转回身子，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仔细想想，他的确没有明确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你有没有受伤的时候，你说我脑子有坑！”我回忆起了原委。 黄宇昊否认：“我没有，我只是询问你脑子有没有坑。” 他终于找到了宾馆准备的火柴，将烟叼在嘴上，“刺啦”一声，擦燃火柴，将淡黄色的火苗送到烟尾。 “有区别吗？”我问。 黄宇昊吐出一个烟圈，眯起眼睛：“区别在于，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论你脑子有没有坑，我都会跟你说实话。” 这回答…… 我又想捏死他了。 郑嘉强行带黄宇昊出门，到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请医生给黄宇昊的伤口消炎、缝针。 黄宇昊怪郑嘉大题小做，臭屁地说，自己当兵时在前线抗洪，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就是毛毛雨。 一边吹牛，一边又在医生缝针时龇牙咧嘴地喊疼。 郑嘉看他痛苦的样子，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伸手，拍拍郑嘉的肩膀，有些心疼：“看不下去的话，就出去吧。我守着他！” 郑嘉摇头，也不说话，安静地握着黄宇昊的手。 医生缝完针后，给开了药，听说黄宇昊这几天还喝了酒，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一顿，才放我们离开。 我们回到宾馆时，已经是早晨四点钟，天都快亮了。 我知道郑嘉放心不下黄宇昊，就跟他说：“你的行李在黄宇昊房间，干脆就直接去他房间睡吧，刚好方便照顾他。” 确认黄宇昊抱我那次，是因为受伤的原因，我的胜负心荡然无存。 不仅不恨他，反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有黄宇昊在，或许，新闻里那个被毁容的女生就会是我了！ 我重新回到了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尽量不去做惹人嫌弃的电灯泡。 说完，我就要退出房间，可是，郑嘉却叫住了我。 郑嘉说：“于桃，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宇昊吗？我要赶今天最早一班飞机，回上海。现在就要走！” 第三十五章 郑嘉，我有喜欢的人！ - 婚局 - 文小巫 “现在就要走？”我惊愕。 郑嘉说，上海那边的项目太忙，他实在脱不开身，今天上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必须回去。 当夜打来回，只为查看黄宇昊的伤情？！ 我对黄宇昊生出羡嫉之心，一边答应着郑嘉，一边念叨黄宇昊：“真不知你这臭小子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郑嘉这么好的哥哥！” 郑嘉倒了杯温水，看着黄宇昊吃了药，才放心离开。 我送他到宾馆楼下，等出租车时，关心了一下公婆的情况。 郑嘉说，他请相关行业的朋友帮忙压下了“求子大师”的热度，小区归于平静。公婆的生活还好，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于桃，其实……”郑嘉忽然变得有些吞吐，犹豫再三，说了一句，“周六那天夜里，我看到你和宇昊了。” 我愣住。 这句话，换一个说法就是，他看到黄宇昊抱我了！ “我……” 我刚要解释些什么，郑嘉却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林珂找过我。” “林珂学姐？”我意外。 出租车来了，司机下车帮忙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郑嘉打开后排车门：“于桃，林珂说得对，你有权利经营自己的感情，这跟我们的婚姻并不冲突。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结束契约。只不过……” 郑嘉忽然错开眼，不看我，声音也变小了许多，说出来的一句话显得异常卑微。 “……可不可以，不是黄宇昊？”他小声问。 我知道，郑嘉误会了。 任谁看到那种拥抱，都会误会的吧？！ “郑嘉，你不要误会，那天黄宇昊抱我是因为他受伤，在剧痛的情况下才会……”我赶忙解释。 司机开始催促，郑嘉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走了。” 他走得有些仓惶，像是在逃跑。 因为太在意，他连真相都不敢听。 我晃了一下神儿，忽然想明白郑嘉在害怕什么。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他和黄宇昊之间的秘密，难道说，他误会我的撩黄宇昊？ 看着出租车驶离视线，我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郑嘉，我有喜欢的人。不过，不是黄宇昊！】 是你！ 我把最后两个字，默默藏在心底。 这份爱，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 忽然感觉头顶的灯光晃动了一下，我抬头，看见黄宇昊房间的灯瞬间熄灭。 *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工作仍要继续。 将近五点入睡，八点前就和黄宇昊一起赶到客户公司。 这一次，有薛峰在，贾总倒是接待了我们。可是，却也再一次明确告知，以后都不再跟顶峰合作，就连已有生产线的维护工作都不需要顶峰负责。 薛峰脸黑得像锅底，谈判不成，差点儿跟贾总吵起来。 就在我们铩羽而归，颓丧地走出食品厂时，公司微信群里一片欢腾。 郭跃在群里宣布，他们组顺利完成任务，挽留住公司客户。 杨雨晗顺势说，等她回沪，请全公司同事喝奶茶庆祝。 微信“叮叮叮”得响，全都是恭维杨雨晗的言辞。我看得心烦，默默设置了微信群免打扰模式。 站在食品厂大门外等车时，薛峰让黄宇昊去买饮料，而后单独跟我说：“小于，我个人认为你比小杨更有能力胜任技术部主管一职。” 明明杨雨晗先完成任务，他却说我更有能力？！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只能客气地笑着，说他错爱了。 “怎么能是错爱呢？小于啊，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你现在暂时落后于小杨，绝对不是能力问题，只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今晚单独来我房间，我亲自传授你拿下贾总的方法。技术部主管一职，我是真想给你啊，小于，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悟性了！” 薛峰说完，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膀，冲我微微一笑露出满口黄褐色的烟牙，差点儿把我给恶心吐了。 我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应他，幸好黄宇昊拎着饮料一路小跑回来。 “薛总，喝饮料。”我忙拿过一瓶饮料，递给薛峰，打算把刚刚那茬儿给混过去。 薛峰接饮料时，指腹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手背，又把我给恶心得不行。 我触电般抽回手，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朝黄宇昊身边靠了靠。 薛峰这种私企小老板，做出一点儿成绩就极容易自我膨胀，简直把自己当成公司的“土皇帝”，认为自己“生杀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 而，最可气的是，像我这种靠劳动赚取报酬的打工族，偏偏还不敢随随便便辞职。不敢辞职就不敢得罪老板，受再多委屈都只能忍着，面上还要强作欢笑。 真是越想越憋屈！ 真想拿刀把薛峰的手给剁了！ “薛总，您喝这瓶。这瓶贵，专门为您买的！”黄宇昊说着，主动拧开一瓶果汁饮料，像个狗腿小弟一般双手递到薛峰手中。 这样的恭敬，令薛峰很受用。 “小伙子，很会办事嘛！”他将汽水儿还给黄宇昊，接过果汁，仰头就“咕嘟嘟”喝掉四分之一。 我心生疑惑，黄宇昊这小子，什么时候从刚正不阿的孙猴子变成阿谀拍马之流了？！ 抬头，就看到他笑眯眯地冲我眨眼睛。 车来了，我谎称自己晕车，单独坐在副驾驶上，黄宇昊直接一屁股坐在薛峰旁边。 一路上大谈辉煌创业史的薛总，还没到酒店，人就不行了，不停地催促师傅开快点儿：“嗯……要不你随便送我去一个公厕也行，拉肚子，实在受不了啦！” 第三十六章 绿茶手段 - 婚局 - 文小巫 出租车一路停了三次。 两次在公厕附近，还有一次，薛峰感觉来得急，实在找不到公厕，干脆停在野地旁边。 司机师傅郁闷地嘟囔：“这到底吃错了啥？窜（稀）成这样？要不直接去医院？！” “没事儿，水土不服而已。”黄宇昊看着远处薛峰藏身的芦苇丛，唇角挂着一抹鸡贼的笑容。 我信你个鬼！ * 回到宾馆，我就戳穿了黄宇昊的诡计。 “没看出来呀，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还有多年老便秘的毛病！”我把黄宇昊说得一脸懵逼，继续笑着揶揄他，“不然呢？正常人会随身携带泻药？！” 黄宇昊见瞒不住我，才把他昨天夜里的气愤，以及偷偷在药房买泻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老色痞故意支走我，又对你说什么了？”黄宇昊像一座山似的站在我的房门前，因为身高太高，头顶几乎顶到门框顶端。 对于薛峰的心思，我俩都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 我一边复述着薛峰的话，一边把电脑包放到桌子上，拔了房卡走出房间：“走吧，去你房间。你哥早就给我发微信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记得给你换药。” 黄宇昊的思绪，还停留在薛峰让我“今晚单独去他房间”这事儿上，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老色痞！呸！”他站在原地不动，一副要撸了袖子干架的表情。 我推他一把：“想什么呢？就你下的那些药，薛峰今天夜里估计都要抱着马桶睡了，肯定不会再想七想八的。” “今天不想，不代表明天不想。这老色痞，不断了他的念想，留着就是个祸患！”黄宇昊被我推着，亦步亦趋地往自己房间走，走着走着忽然转头问我，“于桃，如果我不在这儿，你不会真中了那老东西的计吧？” 黄宇昊一会儿“老色痞”，一会儿“老东西”，听得热闹。 我抬手敲他后脑勺：“你以为我傻啊？” 黄宇昊吃痛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一句：“是挺傻的，什么都不懂。” “小屁孩儿，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是不是！？” 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我和黄宇昊的相处又变得轻松起来。 只是，当时我不懂，这份轻松只属于我一个人。黄宇昊所说的“什么都不懂”，是真得有着我不懂的另一层含义。 将他推入房间，我翻出药箱，让他把上衣脱了。 他背对我坐在床尾，肌肉虬结的后背上伤口还肿着。我用棉签儿沾着药水，轻手轻脚地往他伤口上涂。即便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他却仍旧会疼得浑身战栗。 “对不起！”我捏着棉签儿的手指紧张到发僵，下意识道歉。 一滴冷汗从黄宇昊额角滑落，他声音有些干涩：“如果你是因为这几天对我的冷暴力而道歉，我需要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原谅你。” 冷……暴力？ 想起自己这几日对黄宇昊的疏远，我有些汗颜，心里满是歉疚，但嘴上却不想认错：“你自己莫名其妙抱着我不放手，我怎么可能不多想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说？万一细菌感染，或者破伤风，是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中秋节不回来吃饭，是一个人躺在公寓养伤吗？以为自己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受了伤，不去医院治疗，自己就能好？你这种人啊，这么不爱护自己身体，能平安活到现在，真就是老天的特殊眷顾啦！” “还考虑要不要原谅我？不原谅我能咋滴……” 我絮絮叨叨地念他，加快手上的速度，从最深的伤口处拨出一些新生出来脓液，用酒精棉擦去，再重新上药。 全部做好后，拍了张照片发给郑嘉，重新给伤口敷上新纱布，帮他披上衣服。 黄宇昊疼得面色微微泛白，皱着眉头嫌我啰嗦：“于桃，你刚刚说，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会多想。所以，你不会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哈，哈哈！”我被戳中心事，干笑两声，起身去收拾药瓶。 一开始，他那个拥抱，真得会让我脸红心跳，有种被撩的错觉。不过，后来细想之下，黄宇昊又不喜欢女人，还是觉得他逼我离开的可能性更大。 再加上，今早郑嘉说他有看到，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配料，明晃晃就是电视剧里的绿茶手段嘛！ 制造误会，让男女主之间产生矛盾，而后各分东西，女配顺利上位…… 不过，这心机深沉的绿茶女配，变成了将近一米九大个儿的黄宇昊，怎么看都觉得多出几分喜感来！ “放心，我才不会自作多情！”我掩饰自己的尴尬，倒杯温水给他吃药。 为了让他彻底放心，也为了我自己以后能少些麻烦，我想了想，给他讲了个《金斧子、银斧子和铁斧子》的故事。 第三十七章 樵夫和河神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 婚局 - 文小巫 “曾经，有一个很穷很穷的樵夫。有一天，他上山去砍柴，经过一条河时，不小心把自己的斧子掉进了河里。 樵夫伤心地在河边哭泣，这时，河神出现了，举着一把金斧子问樵夫，这是你的斧子吗？樵夫摇头，说不是。 河神又举着一把银斧子，问樵夫，这是你的斧子吗？樵夫仍旧说不是。 最后，河神举起一把破破烂烂的铁斧子，问樵夫，那这把是你的斧子吗？樵夫感谢了河神，开开心心地接过斧子。 河神感动于樵夫的诚实，为了能够每天都见到他，就教会樵夫捕鱼，让他变成了一位渔夫。 渔夫只要下河捕鱼，就能收获颇丰，从此，跟河神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而那把铁斧子呢？ 自从樵夫变成了渔夫，就把铁斧子送给另一位樵夫朋友了，从此以后，再没见到过。” 我讲完信口瞎编的故事，告诉黄宇昊，我就是那把斧子。不论陪了樵夫多久，当樵夫变成渔夫的那一天，终究会离去。 他听完我的故事，没有说什么。穿好衣服，喊我请他吃饭，以安慰他因为冷暴力而受伤的脆弱心灵。 我见他没反应，忍不住问：“你到底听懂没有？” 我自觉故事讲得很浅显啦，完全是三年级小学生能够理解的水平！ 黄宇昊直愣愣地看着我，很久之后，说了句：“于桃，你忽略了一点，船上都会配备消防斧！” 诶？ 他这话什么意思？！ * 被泻药钳制的薛峰同志，今天格外消停。 考虑黄宇昊的伤，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吃火锅的无理要求，带他去粥店吃粥。 黄宇昊要了碗炖得黄橙橙、烂乎乎的南瓜粥，用手机拍了照，“无比体贴”地发给薛峰—— 【薛总，您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我给你送碗粥过去？】 没等多久，薛峰就回了条语音，声音极度虚弱：“你不要给我发照片，我看着想吐！呕……” 连粥都喝不下去的薛总，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教我升职加薪的诀窍喽！ * 整治了薛峰这个烦人精，却不意味着我没有烦恼了。 今天在食品厂时，贾总和薛峰剑拔弩张、差点儿吵起来时，我就开始泄气了。 薛峰出面，都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我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凭什么能夺回业务呢？ 想到杨雨晗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我心里就难免失落。难道真得要看着她升职，自己在她手下低头做事吗？！ 以杨雨晗的性格，我在她手底下做事，能有好日过？！ 我郁郁地回到宾馆。 洗漱之后，给郑嘉发了个视频，汇报了一下黄宇昊的伤情愈合情况，婆婆跳完广场舞回来，又霸占着手机跟我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家常。 正在聊着，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妈，我手机有电话进来，先挂了哈！”我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当地座机号码，疑惑地按下接通键。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标准的山东话，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于工吗？俺厂滴流水线毁了，恁能来给看看不？！” 虽然贾总说了，以后顶峰的机器不需要我们来维护。可是，出于一个技术人员的职业素养，我看着自家机器出故障，就像看着自家孩子生病一样，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拎着笔记本电脑，打车赶到郊区的食品厂，已经将近午夜时分。 路上经过大片荒地，致使我神经过度紧张，站在食品厂外看着黑洞洞的厂区，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得想起恐怖电影的情节。 在工人的带领下，我见到了故障机器。 一个人、一台电脑，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忙了整整一夜，终于找到了故障原因，并且顺利排除。 昨夜带黄宇昊去医院缝针，今夜来工厂检修，两天之内我只睡了不到三小时。故障排除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大脑就止不住地发晕，靠着车间的柱子就睡着了。 早晨，工人来上工时，才叫醒我。 我跟车间主任说明了故障原因，拎着电脑头重脚轻地往厂外走。 还没走出厂子，就有人跑过来找我，对我说：“于工，贾总要见你。” 第三十八章 意外之喜 - 婚局 - 文小巫 见过贾总后，我更晕了。 我拎着电脑包，晕晕乎乎地走出厂区，就看到黄宇昊站在出租车边等我。 “于桃，你是笨蛋吗？一个人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岭来？万一出什么事……” 黄宇昊真讨厌，一见到我就骂我！ 不过，我却并不生气，脑袋晕乎乎的，顶着泛着油光的脸笑得像个二傻子：“黄宇昊，我做到了。贾总说，我能在被严词拒绝、毫无利益的情况下，还对顶峰的机器负责到底，他看好我的人品，要继续跟我合作，而且，又额外多签了三条流水线的订单！” “三条流水线啊！三条！” 杨雨晗仅仅是挽回了客户，而我不仅挽回了客户，还拿到了新的订单！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黄宇昊脸上，我看到他的笑容跟我一样开心。 回去的出租车上，我一上车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到前两年老家发洪水，我两只手推着弟弟，拼了命地将他推上家门口的大槐树。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天黑得不见五指，就在我以为自己再也坚持不住时，远处响起冲锋舟的马达声，一个人在喊：“喂，有人吗？！” 绝地逢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跟薛峰汇报完工作后，我和黄宇昊坐上了南下的高铁。 至于薛峰为啥不坐高铁？！ 人家是老总啊，人家出门坐飞机的。 见到他时，他两个眼窝深陷，一副拉得脱水的可怜模样，听我汇报完好消息，也只是无力地扯了下唇角，怎么看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不过，管他高不高兴呢，我自己高兴就好啦！ 路过黄宇昊老家的高铁站时，停靠时间久一些，我还陪他下车站了会儿，踩一踩故乡的土地。 旅途中，我接到杨靖的电话，跟我透露了一个极其蹊跷的消息。 他说，他有可靠消息，贾总并没有跟韩毅达成任何合作。所谓的“受人之托”不给我们谈判的机会，也绝不是受韩毅的托付。 我怔住，如果不是韩毅，又会是谁呢？ 杨雨晗？她不可能有那么大本领的吧？ 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但凡她能搭上贾总这根线儿，她一定会在分配业务时就抢走这一单，根本就不会让我过来。 所以，到底会是谁呢？ 吴鑫磊，周成，还是…… * 我带着巨大的疑惑回到上海，第二天上班时，在桌子上看到一杯凉透了的奶茶。 陈梦借着拿文件的机会，小声对我说：“杨雨晗请的，昨天一回来，就请了整个公司！可把她能耐坏了，好像技术部主管的职位肯定是她似的。” 我下意识地回头，恰对上杨雨晗的眼神。 她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连衣裙，外搭的风衣脱了搭在椅背上，妆容和发型都精心设计过，看我时眼角稍稍下坠，眼神不屑。 “桃子，你成果如何？”陈梦悄悄问我。 我回过神来，刚要回答她的问题，诸葛爽忽然出现，抱着两袋网红小蛋糕放到我桌上。 “桃子姐，吃蛋糕！大家吃蛋糕喽！” 诸葛爽性格活泼开朗，就像一团火，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瞬间将气氛点燃。 她热情地给同事们分蛋糕，很快就将两个大袋子掏空。 陈梦端详着手里的蛋糕卷儿，惊讶：“小爽，这蛋糕很贵哒！你真有钱！” 诸葛爽搓搓手，将之前装蛋糕的袋子揉皱丢进垃圾桶：“是我师父买的！” 周成？ 办公室同事都知道周成的节俭，一件格子衬衫穿到领子磨破都舍不得换的家伙，居然会“斥巨资”买网红蛋糕请客？ 这小小两袋蛋糕卷儿，少说也得三四百元。 办公室的同事们纷纷开起周成的玩笑，说铁公鸡拔毛，蛋糕舍不得吃要供起来。 周成被闹了个大红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不爱吃，就给小爽留着，她爱吃！” “噢，老狼要出手喽！”同事们心领神会，故意调侃周成。 一片嬉笑声中，杨雨晗忽然高声道：“你们这群肤浅的人，人家周成刚出差回来就请客，肯定是工作上有喜事！周成，你出差任务完成得很好吧？” 第三十九章 婆婆的敌人 - 婚局 - 文小巫 周成性格内向，本来被同事闹得讪讪的，但脸上依旧有喜色，可是，杨雨晗的话一说完，周成的表情瞬间就丧了下去。 我察觉到不对劲儿，用眼神问陈梦怎么了？ 陈梦撇撇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周成任务没完成。” “这个杨雨晗，还真是恶心。自己工作顺利，就要拉踩别人！”陈梦一直不喜欢杨雨晗，此刻直接厌恶到了顶点。 吴鑫磊从办公室走出来，瞥了周成一眼，喊：“开会”。 五分钟后，部门所有人到达会议室。 周成坐在会议桌最末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雨晗则坐得笔直，始终扬着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老吴。 部门会议主要总结了这次出差的情况，老吴对着笔记本念完了所有人的工作成绩。最后，总结说：“于桃这次表现最为突出！” 我远远地看着杨雨晗的微笑僵在脸上，握笔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易楠是个没心机的孩子，开心地鼓掌：“师父真棒！” 鼓了一会儿，才发现没人响应，会议室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会议结束后，公司里就时不时地传出窃窃私语，都在讨论我和杨雨晗谁会升任技术部主管一职。 有小道消息说，职位变动很急，会以此处出差成绩为评判标准。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我的胜率最大。 可是，当时的我怎样也不会想到，一场令人不齿的阴谋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它爆发的那一刻，差点儿将我炸得粉身碎骨。 * 那时的我，只觉得事业顺利，升职加薪的日子指日可待，心情也变得很好。 生活中，公婆跟小区的邻居们越来越熟，经常跟小区里带孩子的老人聊天，聊着聊着就交到了朋友，同时，也树立了敌人。 婆婆的敌人，就是住在我家楼上的冯大妈。 冯大妈今年五十多岁，退休公务员，丧偶多年，女儿女婿在上海工作。 两年前，女儿要买上海的房子，冯大妈就卖了无锡市区的老房子，给女儿凑了首付。自己在无锡租房住了一年，退休后，就搬来上海跟女儿一起住了。 冯大妈履历光鲜，性格却不太好，看不起农村来的老太太，经常话里话外得压人一头，搞得很多老太太都不爱跟她玩儿。 婆婆跟她结仇，还要从对门儿邻居生孩子开始说起。 一群老太太在楼下闲聊，说起文教授家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女儿，婆婆就忍不住畅想：“等我们家生了孙子，跟文教授家孙女一起长大，是不是就是文化人说的‘青梅竹马’？说不定，处着处着，邻居就能变亲家呢！” 老人们说说笑笑，冯大妈却抱着狗站在一旁，冷不丁来了句：“能不能生还两说呢！” 婆婆当时就被气炸了，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你女儿能生？你女儿能生的话，你天天抱着个狗当孙子？！” 两个老太太你来我往，后来上升到动了手，还惊动了小区保安。 我和郑嘉回到家时，婆婆正坐在沙发上，泪眼婆娑地生闷气，脖子左侧被抓出三道血印子。 看到婆婆受伤，我当即心疼得要上楼去理论。结果，却被公公拦住：“理论啥呀？她也没捞到好处，被你妈揍了个乌眼儿青！” 没想到，婆婆还是个打架高手！ 婆婆拉着我的手，拽我到沙发上坐下。 “桃子，妈求你件事儿，你能答应妈不？” 婆婆的眼睛里噙着眼泪，我当即心软，猛点头：“妈，您有什么需求，我都满足您！” 说话间，郑嘉坐到我身旁，使劲儿用手肘碰我，我当时只顾着心疼婆婆，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掉坑儿里了。 婆婆一脸欣慰：“桃子，妈被坏女人欺负了。你快点怀孕，帮妈生个孙子，妈就能扬眉吐气。要是让坏女人的女儿先怀上了，妈这脸就丢大了！” 第四十章 您怎么会这样看我？！ - 婚局 - 文小巫 婆婆三言两语后，“催生大计”瞬间上升到“对敌战略”的高度。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使用苦肉计，变相催生呢？”郑嘉性格温润，即便是在吐槽婆婆，可是话听着一点儿都不刺耳。 他略一沉思，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开皮递给婆婆：“妈，我求您一件事儿，您能答应我吗？” 婆婆上下打量着郑嘉，警惕地没有伸手接橘子：“你先说，我再决定答不答应。”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婆婆全方位碾压，有没有？！ 大学白读了！ 进家门之前，我和郑嘉说了竞争技术部主管的事情，并且商定好了，回到家就跟公婆说，公司要求升职的员工三年内不能要小孩。 不是我们自己不愿意生，是公司要求，工作需求！ 我们都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完美！ pe fect！ “妈，我不想因为要一个孩子，就耽误于桃的前途！”郑嘉说完“三年不要小孩儿”的决定后，郑重补充一句。 现代社会高速发展，女人的事业黄金期只有二十多岁这几年而已，一旦生了孩子，就意味着产假、育儿、陪伴，几年甚至十几年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所以，越来越多的女性将事业摆在生育之前。 我和郑嘉都觉得，这一决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世事变迁，三年后，婚姻契约是否有效都未可知。所以，“三年不要小孩儿”这一决定，几乎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然而，婆婆却在听完郑嘉的话之后，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啥？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她蹭地站起身。 郑嘉搁到她手心里的橘子，“砰”地摔在地上，摔破了橘瓣儿，溅出许多橙黄色的汁液。 客厅里的动静，引来了正在厨房忙活着洗菜的公公。 “郑嘉，你跟我进来。”公公脱下围裙，面色阴沉地走回自己房间。 家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和郑嘉预料到公婆会难以接受，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我紧张得手心里一片潮湿，悄悄拽郑嘉的衣角，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郑嘉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放轻松，小声说了句：“放心，我会跟爸好好说。” 郑嘉进房间后，客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婆婆两人，紧张的空气中多了一丝尴尬。 我自觉做小辈儿的应该哄着长辈，想了想，坐到婆婆身边，双手拉住她的手，刚要解释几句，婆婆却一语不发地将手从我手心里抽了出去。 “是不是因为没给一百万？”她耷拉着脸问我。 我被她的问题刺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婆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妈，您怎么会这样看我？！” 话说出口，我惊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因为自小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所以，当第一次见到婆婆的那一刻，她拉着我的手对我嘘寒问暖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这位老太太，喜欢上了这个家。可是，她第一反应却是怀疑我？！ 她不相信我有自己的事业追求，认为我不生孩子，是用来要挟郑嘉的借口？！ 我心底发寒，鼻子酸得像是灌进了芥末：“妈，要一百万那事儿，是我妈犯糊涂。我已经跟您道过歉了，如果您不信的话……” 如果她不信的话，我能怎么做？我半天没想到下一个字该说什么。 “砰”！ 一声巨响。 次卧里传出砸椅子的声音。 第四十一章 我的童年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从次卧出来时，眼圈儿红红的。 他找到我的包，拎给我，让我出去找朋友吃饭。 “家里的事，一切我来处理。”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次卧的门虚掩着，门内钻出呛鼻的烟味儿，公公黑着脸坐在床尾，大口大口地抽烟，脚边是倒掉的椅子和几根燃到尽头的烟尾。 一地狼藉。 平生第一次，我有了不想跟公婆共处同一空间的念头。 “你好好说，不要吵架。”我叮嘱郑嘉。 我像是一条几近窒息的鱼，冲到楼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我实在想不明白，要孩子这种事，真得一天都不能耽搁吗？不过是三年而已，为什么公婆会如此抵触？！ 他们明明对我这么好，可是，在他们心里，要孩子终究还是比我的前途重要！ 虽然我和郑嘉只是形婚，可是，心中仍旧难免悲凉。 我打给林珂学姐，她不在上海，跑去苏州玩儿了。 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只能拎着包儿在大街上闲逛。 脑海中，像是放电影一样，滚动着从小到大每一次被抛弃的场景、画面。 太小的时候，已经没有印象了。自打有记忆起，就跟着奶奶在大伯家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有母慈子孝的温暖，冷漠是底色，多吃一块豆腐都会被大伯娘用眼睛剜着，骂很难听的话…… 家里坏了东西，一定是我弄坏的。丢了东西的话，就一定是我“偷”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数落和暴打。 或许是出于寄人篱下的无奈，也或许是压根儿就不喜欢我这个孙女，在我被大伯娘打骂的时候，奶奶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从不会出手保护我，一次都没有，偶尔看不下去的时候会挎着篮子去地里割喂兔子的草…… 十三岁那年，奶奶中风去世，我被赶出了大伯娘家。 没错，真的是十三岁。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宿命感。郑嘉十三岁时，背井离乡去了养父母家，而我十三岁时，去了比别人家更冷漠的父母家。 奶奶去世时，爸妈带着弟弟赶回村里为奶奶操办葬礼。我坚信他们会带我回家，早早地收拾了一小袋行李，等着跟他们踏上回家的旅程。可是，爸妈却在葬礼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偷偷跑了。 为此，大伯娘站在村口扯着嗓子骂了一整天，什么脏话都骂尽了，终于在晚上的时候骂来了爸妈的电话。 我妈以我在村里读书为由，要求大伯家继续收留我。 大伯娘火冒三丈，在电话里大骂我爸妈不是东西。可是，我爸妈却只是厚着脸皮听着，等她骂完了就挂了电话。自始至终，没问过一句我过得好不好？！ 大伯娘拽着我因为营养不良而纤细的胳膊，直接将我拖出了院子，“咣当”锁上了红漆大铁门。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没有月亮，夜很黑，村里的狗一直在叫…… 十三岁的女孩儿，心里第一次埋入了恨的种子。 凭什么，他们可以养弟弟，却不可以养我？ 秉着一口气，我凭着记忆里爸妈说过一次的地址，连夜赶路，忘记自己走错过几回路又折返回来，终究是赶在爸爸出门上工时，站到了他家大门口。 爸爸见到我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后来的一整个星期，我妈都话里话外地骂我没用，就应该赖在大伯家，让他们供我上学。如果他们不愿意，就跪死在他们家门口，她就不相信，亲大伯能心狠到对自己的亲侄女见死不救？！ 瞧，这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太多奇葩的事，已经模糊了，混杂成一团乱麻，不愿想起。 可是，如果某一天，不小心摸到其中一根麻绳，所有的麻绳就会前仆后继地滚到你眼前，让你想不看见它们都难！ 比如说，今天！ 第四十二章 婆婆不是妈 - 婚局 - 文小巫 我比我弟大九岁。 我妈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早晚都要嫁人，不如留在家里帮她带弟弟。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往居委会跑了多少趟，拉着妇女主任往我家跑了多少回，又被爸妈打了多少次，才终于在开学两个月后走进了初中校门。 放学之后，我爸亲自到学校接我，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望着他宽阔的后背，第一次理解了“爸爸”两个字的含义。 可是，他却没带我回家，而是去了他当厨子的饭馆儿，塞给我一双橡胶手套和一水池沾满油污的碗碟。 我爸说，上学可以，学费自己赚！ * 我对家的印象，只有睡觉时一张被褥潮湿的小床、弟弟胖乎乎的小脸儿，以及妈妈藏在家里角落、生怕我偷吃的零食…… 现在，我大学毕业了，工作挣钱了，却忽然从家里的透明人，变成了父母口中的“好女儿”。 上大学起，我就很少回家了，可是每每回去，我妈都会拉着我在小区里晃悠，见人就说：“这是我闺女，现在可有出息了，小时候没白疼她！” 每每此时，我的心里就像是盛着一粒砂砾，硌得生疼。 我想过不去管他们，就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猴子，从此，天为父、地为母，不欠任何人。 可是，潜意识里，我又特别想得到父母的爱。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渴望的！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不管我弟。 那个在我被妈妈打时，会心疼得流泪，会偷偷拿零食给我吃的弟弟！ 他得了重病，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努力治好他！ * 走得累了，我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 不远处的广场上，一群大妈在快乐得跳着广场舞。灌木丛之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诉说着大上海的繁华。 而，所有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我安静地坐着，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那么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却会因婆婆的一句质疑感到悲伤？！ 只不过因为，我太喜欢他们了。 我甚至因为喜欢他们，开始舍不得离开郑嘉，妄图一辈子都跟他们做家人！ 也因为太喜欢他们，而忽略到一个令人无奈的事实——婆婆不是妈！ 在我万事顺着他们时，就会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产生分歧，便是兵戈相向，一切皆是我错。 我的耳边，仿佛又传来一声狗叫，就好像被大伯娘拽着胳膊丢出大门的那一夜…… “呜……呜呜……” 叫声无比清晰。 我脚踝处忽然蹭过一团温热的毛绒，这才惊觉不是自己的错觉。 低头看去，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正吐着粉嫩的舌头，用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 “呜……呜呜……” 它还不会汪汪叫。 “小家伙，你妈妈呢？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我轻轻抚摸着它头顶的软毛，它太小了，小到我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它。 它听不懂我说的话，只是懵懂地看着我，用粉嫩的小舌头舔我的手指，似乎是饿了，想吃奶了。 我在长椅下发现一个快递盒子，里面铺着一条破旧的秋裤，有着跟狗狗身上一样的味道。 看来，这个小家伙是被遗弃的无疑了。 我只用了两秒钟时间思考，就决定收养它。 “以后叫你‘家家’，好不好？”我双手托起它，放在膝盖上，“我们俩，都太需要一个家了！” 一个永远都不会被人随意抛弃的家！ “从现在开始，我们做彼此的家人，好不好？” 小家伙自然听不懂我的话，它只是不停地往我手心里拱，湿润润的小鼻子顶在掌心里冰冰凉凉的，可爱极了！ 收养家家，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它的饮食。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小奶狗不能喝牛奶，便买了一包羊奶粉，又在路边的母婴店里买了支婴儿奶瓶。 正准备抱着家家回家，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于桃！” 循声看去，居然看到了薛峰！ 他穿着一件荧光绿的运动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穿着跑鞋，站在马路对面喊我。高高凸起的啤酒肚，格外显眼儿。 绿灯一亮，他就立刻穿过马路跑过来。 “薛总，出来夜跑？”我扫了眼他的啤酒肚，讪讪地打招呼。对于不喜欢的人，单独相处时，我总是很难表现得很自然。 薛峰精神不错，似乎已经从泻药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是呀，经常锻炼身体棒！”他弯了弯胳膊，给我秀他几乎没啥的肌肉，忽然话锋一转，“刚好附近有个酒吧，我们去喝一杯，我继续给你讲一讲之前在东营没来得及教你的升职秘诀！” 说话间，他的手臂轻轻蹭了下我的胳膊。 第四十三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 婚局 - 文小巫 薛峰手臂上长着浓密的汗毛，蹭到我胳膊上时，恶心得我差点儿勾脚趾。 我挪开半步，跟他拉开两个拳头的距离。 升职秘诀？！ 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薛总，我抱着狗狗呢！实在不方便去酒吧那种地方。”我打开快递箱子，给他看已经睡熟的小奶狗。 家家感知到光，立刻睁开眼睛，昂着头看我，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我一阵心疼，到底是被怎样冷落过，才会在吃奶的年纪都如此敏感？！即便睡熟了，却会有点儿动静就醒来？！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家家：“乖，睡吧。我现在带你回家！” 我合上纸箱，对薛峰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薛总，我真得要回家了。” 但凡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看到嗷嗷待哺的小奶狗，都不会再拦我。然而，人家薛总就不！ 薛峰挡在我面前，没有半分放我离开的意思：“于桃，你喜欢狗？这只小奶狗一看就是个串儿，不值得养。你喜欢狗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宠物店挑一只贵宾如何？血统高贵的狗，带出去才有面儿。” 听着薛峰的话，我竟一时无言以对。 难道说，我养什么狗，还需要经他允许？！ “我觉得，养什么宠物都是一种缘分。我跟这只小狗有缘，不在乎它血统是否纯粹。”我不能对薛峰发脾气，憋得肺疼，皮笑肉不笑地再次跟他道别，“不好意思，薛总，狗狗饿了，我现在必须回家。” 我扬了扬手中的奶瓶。 “于桃，你在躲我？！”薛峰的脸忽然阴沉下去。 深秋的夜，时不时刮过一股冷风，气温骤降。来不及更换更厚的衣服，便冷得人心底发寒。 我心中一个激灵，正在升职的关键时期，我不会傻到去得罪薛峰。 “薛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故意装傻。 有些事，不必急于点破。 成年人的世界，许多事情，不必说得太明。 就像我和郑嘉的形婚，即便黄宇昊早就知道，我们却从未开诚布公得聊过任何。 可是，薛峰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小臂，力道大得令我有些吃痛。 “于桃，你不要再跟我装纯情了，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薛峰的语气中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你不会不懂‘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今天，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我好，我给你技术部主管的位置！” 虽然我早就猜到薛峰的险恶用心，可是，他能臭不要脸得说出口，还是令我大感震惊。 好想直接问他，有病否？！ “薛总，我已经结婚啦！”我再也无法保持礼貌，愤怒地直视薛峰的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有什么关系？”薛峰冷笑着说，“刚好，我也结婚了。于桃，咱俩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疯子！ 变态！ 恶心！ 我对这个男人简直无语。 “你松开我！”我晃动着手腕，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可是，薛峰用力太大，而我手中还抱着家家，限制了我的动作幅度。 我退一步，薛峰则进一步，他像个流氓一般，眼看就要将我挤进路边的绿化带。 “桃子！” 有人喊我名字，我转头就看到了郑嘉。 “老公，我在这儿！”我大声喊，郑嘉立刻朝我跑来。 薛峰看到郑嘉过来，才松开我，后退半步，表情坦然得就像只是同事偶遇，聊了会儿天。 我却被吓得腿软了，半边身子靠在郑嘉身上，下意识地躲在他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老公！” 声音细弱蚊蝇，颤抖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当着薛峰的面儿，我故意一遍一遍地叫郑嘉“老公”。 薛峰一双眼白多于瞳仁儿的眼睛，上下滚动，面无表情地打量郑嘉。 “于桃，我刚刚说的事，你一定要认真考虑！”说完，他便继续沿着人行道向远处跑去。 看着荧光绿的运动服越来越远，我才终于放松下来。 郑嘉问我薛峰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打算瞒他，便如实相告。 得知真相后，郑嘉气得来回踱步。 他性格太温柔，修养太好，连骂人都不会。若是黄宇昊的话，现在肯定早骂得薛峰祖坟冒烟儿了。 “辞职，于桃，今晚就辞职！”郑嘉气急，道。 第四十四章 另一个妈妈 - 婚局 - 文小巫 呵，辞职。 我刚才满脑子，也都是这两个字。 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辞职，必须辞职”，声音大到震得脑仁儿疼。 可是，现在郑嘉提出来，我却突然冷静了。 虽然上海很大，机会很多，可是，却不能无视女性在技术领域天然弱势的事实。 而且，我不是二十三四岁，我27啦！ 27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无论去哪家公司面试，都会被问到婚育问题。即便你保证入职后的几年都不结婚、不生孩子，HR会相信吗？ 退一万步讲，即便顺利入职，也是要放弃之前辛辛苦苦的打拼，一切从零开始！ 除非是被猎头挖掘到更好的公司、更好的职位，否则，贸然辞职，一定不是成年人该做的选择。 起码，不是一个身后没有退路的成年人该做的选择！ “辞职，你养我吗？”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很苦情，勾勾唇，微笑着问郑嘉。 本来只是一句插科打诨的话，电影里的经典台词而已，根本不需要回答。 可是，郑嘉却在沉默片刻后，一脸认真：“好，我养你。” 这一次，轮到我陷入沉默。 我和他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他……养我？！ 看着郑嘉的眼睛，我察觉到自己心跳的速度。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讲，可是，能有一个人跟我说“我养你”，内心深处犹如忽然生出一眼幽泉般，无声得溢出暖意。 我发觉自己脸红了！ “哈……哈哈，别开玩笑啦！”我趁着夜色，用干巴巴的笑声掩饰尴尬。 郑嘉：“于桃，我不是开……” 家家在纸箱里发出呜咽的小奶音，我赶忙打开纸箱，让郑嘉看它，趁机转换话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带它回家。”我说，生怕郑嘉会觉得麻烦，赶忙又补上一句，“我可以替它交租金。” 郑嘉看到嘉嘉时，略显意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也像我一样用食指指腹摸了摸它。 “租金倒是不需要。”他轻声道，声音一贯得温润好听，“不过，需要先带它去趟宠物店。” 宠物店？ 我想起薛峰要让我买纯种狗的提议，下意识地护紧了怀中的纸箱，警惕地问郑嘉：“你要做什么？” 郑嘉一脸无辜，用食指指了指家家：“带它去做个健康检查，顺便买一些狗狗用品！” * 检查结果不错，家家很健康，宠物店主说，它是金毛和中华田园犬生出来的。 宠物店里的货架上，摆满了猫猫狗狗用的东西，我居然发现了狗狗专用的奶粉。店主说，狗狗可以喝羊奶粉，不过，最好还是选择专门为狗狗研发和生产的狗狗奶粉。 那还说什么呢？ 买了！ 最后，当我们离开宠物店时，我们带走了狗奶粉、狗窝、狗尿垫儿……，总计花费577元，相当于我两周的生活费。 宠物店的店主是个温柔的小姐姐，主动教我该怎样给小奶狗喂奶。家家刚好饿了，我就开了狗奶粉，请她现场泡了一瓶奶，喂给家家。 小家伙咬住奶嘴，拼命地吸吮，喝得小嘴巴周围全都是乳白色的奶水，显然是真得饿坏了。 它喝饱后，乖乖地趴在盒子里，我抱着它，跟郑嘉并肩往家走。 路上，郑嘉沮丧地跟我说，他失败了，没能跟公婆达成共识。 关于催生这一点，公婆非常坚决，要求必须立刻备孕，尽快怀孕。 “于桃，我妈病了。”郑嘉走着走着，忽然声音干哑得说道。 “婆婆病了？什么病？！”我心里一紧，赶忙问道。 婆婆来上海许多天了，每天的日常就是跟公公一起去菜场买菜、做饭、在小区玩耍，我一直觉得她挺开心的，居然粗心到没发现她生病了？！ 我揪心的同时，开始自责，不敢再往深处想。 郑嘉眼里的神色十分复杂，嘴唇动了动，说：“是我另一个妈妈。” 第四十五章 婆婆为何撒谎？ - 婚局 - 文小巫 另一个妈妈？ 如果郑嘉不提，我真得差点儿就忘了，他还有一个亲生母亲的存在。 在他最敏感的青春期、他父亲牺牲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的那位亲生母亲！ “宫颈癌，晚期。” 郑嘉在叙述生母的病情时，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 可是，我知道，他只是假装平静。从他紧绷的声线里，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真正的心情。 疼爱也好，狠心也罢，当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孕育的一刻，血缘便是一辈子都无法斩断的羁绊。 我陪着郑嘉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他话很少，很疲惫。 “于桃，你知道爸妈为什么突然跑到上海来催生吗？”郑嘉问我。 我想起婆婆说过的话：“妈妈说，因为爷爷生前需要人照顾，她腾不出手来催生。现在，爷爷走了，催生就是头等大事。” “这话也就你会信！”郑嘉抿唇微笑，可是，金边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却毫无笑意，“他们之所以会来催生，是因为她给他们打电话，说，如果我一生无子，断了老郑家的后，就是老黄家对不起我们郑家！” 我被郑嘉亲妈的三观震得外焦里嫩。 所以，她自己抛弃儿子，还有理了？！ * 我陪郑嘉在楼下坐了许久，回家时，公婆已经睡了。 我又兑了温水，泡了一杯狗奶粉喂给家家，将它的狗窝安顿在我床边，半夜有什么动静我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 只要一迷迷糊糊得睡着，就会梦到小时候的事，然后被惊出一身冷汗。 我能感觉到，郑嘉也没睡好，一夜不停地翻身。 一直到清晨时分，我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卧室的房门虚掩着，家家不在狗窝里。 “家家，家家！” 小奶狗实在太小，一会儿看不到就担心它会出事。 家里的阳台，虽然封着玻璃，可是玻璃和地面间还有一些距离，以家家的体型很容易挤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衣走出卧室：“家家……” 婆婆一贯早起，此时正在客厅扫地，看到我，忽然搁下笤帚，沉着脸往卧室走去。 我不明所以。 找遍了整个家，沙发底下、衣橱缝隙全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家家，我急坏了，只好去问婆婆：“妈，您有没有见到一只小狗？” “没见到。”婆婆背对着我，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我站在次卧门口，讨了个没趣。 不过，家家的安危最重要，婆婆一贯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她都说没见到家家！那么，它会不会…… 我迅速冲向阳台。 16楼，还是太高了。我整个上身都探出阳台，仍旧看不清地面的情况。 家家那么小一只，如果真从阳台掉下去，从16楼也是绝对看不到的！ 我心里一着急，眼泪就涌入眼眶，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就要下楼去查看。 然而，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拎着早餐的黄宇昊。 他怀中抱着一只棕色的小奶狗，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看到我就轻声叫，正是家家！ 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从黄宇昊怀里接回家家，轻轻托在掌心，像是寻回了丢失的至宝，再也不舍得松手。 “是你的狗？”黄宇昊在玄关换了鞋，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它站在门口，冻得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稳还用一只前脚努力扒拉门。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狗跑迷路了呢！” 听着黄宇昊的话，我如遭雷击。 婆婆说，她没见到家家。是真得没见到吗？ 公公和郑嘉都还没起床，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在活动，如果她没见到家家，那么，它是怎么就到了门外的？！ 我心中起疑，却也不能质问什么。昨天闹得太僵，我不想挑起矛盾。 等到公公和郑嘉都洗漱好，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我才慢吞吞地开口，给大家讲了我要收养家家的事。 婆婆沉着脸没说话。 公公是个爱狗之人，掰一小节油条送到家家嘴边，笑呵呵地跟它说：“欢迎你啊，小家伙！” 话音未落，婆婆用筷子，狠狠地敲了公公的手背。 第四十六章 借刀杀人 - 婚局 - 文小巫 “吃你的饭！”婆婆恶狠狠地瞪公公，说话没好气儿，“狗有细菌，你不知道呀？！” “以前在村里天天摸狗，也不见你说狗脏！”公公不服气得反驳，说完了，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沉默地扫了我一眼。 我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指桑骂槐”。这话，是说给我听呢！ 郑嘉整个早晨都很沉默，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婆婆的话，替我辩解一句：“妈，家家在宠物店里检查过，很健康，不脏。” “不脏你怎么不把它叼嘴里？”婆婆今天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性格温润的郑嘉同志，都被她给怼愣了。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是掉进了果冻里，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忍再忍，可是，婆婆现在的态度真得让我很难不生气。 我置气地从公公手底下抱回家家，将它关进主卧。怕它白天会饿，又用小碟子给它化了点儿奶粉，见它自己会舔了，才放心得出门上班。 家家不出主卧，总不会碍着谁的眼了吧？！ 关上家门，听到饭碗重重地砸在饭桌上，黄宇昊的声音很大：“有病吧？！” 我不知道他是说公婆，还是说我？大概率不会是说我吧？！ 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幼时“寄人篱下”的卑微感，再次汹涌而来。 婆婆用态度告诉我，这里不是我的家。 当我温顺听话时，我就是他们乖巧的儿媳，可是，一旦我不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事，就是大逆不道，做什么都是错！ 莫名地，想起了农村人养的看家狗。主人开心了，就摸摸头逗弄一番，不开心就一脚踢开，若是狗做错了事，那是要挨棍子的！ 心里像是扎进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就痛。 电梯到达16楼，冯大妈抱着狗站在里面，脸上戴着墨镜，眼角的位置露出一小片淤青。 我赶忙擦干眼泪，假装若无其事。 我跟冯大妈本就不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低头走进电梯。 “呦，小于，怎么哭了？”冯大妈突然大声跟我说话，把我吓了一跳，“以前见你，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得去上班。怎么有些人一来，就哭得这么小可怜儿了呢？被欺负啦？！” 她声音很大，语气夸张，目的很明确，就是在用话挤兑婆婆。 我有点儿恍惚，今天到底是什么重大日子？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吗？为什么一大早，就要陷我于如此的腥风血雨之中？！ 家里有矛盾是家里的事，我不会傻到跟外人说。 “不是，冯姨，您别乱猜！”我站到电梯角落，离冯大妈远远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 “我怎么能是乱猜呢？小于，我跟你说，现在不是旧社会，受了气不用忍着。街道办、妇联、派出所，能给咱们弱女子做主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年轻人，要学会主动掌控自己的人生，知道吗……”冯大妈别有意图地跟我吹耳边风。 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最烦挑拨离间的人，我冷冷地看着她，懒得再客气：“冯姨，你管得真宽。” 冯大妈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电梯门关到只剩一条缝，又忽然打开。 郑嘉背着电脑包走进来，绕过冯大妈，直接走到我身边，揽住我的肩膀，柔声道：“桃子，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要再生我气，好吗？” 我心领神会，知道他在帮婆婆打掩护。冯大妈跟婆婆有仇，但凡能捕捉到一点儿虚影儿，她都会在小区里说婆婆的坏话。所以，为了婆婆的名声，郑嘉主动当起“背锅侠”！ 我配合他演戏：“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 冯大妈悄悄转了头，将耳朵对准我们。 打蛇打七寸，骂人捉痛脚。 冯大妈的痛脚是什么？就是一直嫌弃女婿没本事，挣不到钱，买房还要她这个做岳母的贴上自己的全部老本儿。 我面不改色：“除非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给我买那些除了样子好看、一点儿都不实用的LV、普拉达啦！我真得不喜欢！下次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得买给我，我真得跟你离婚！还有，想要把房子过户给我的事，提都不要提，否则，跟你翻脸呦！” 此时的我，婊得自己都受不了。 一楼到了，冯大妈抱着狗，一言不发地走出电梯，背影落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郑嘉惊叹：“于桃，你够狠！” “谁让她自己往枪口上撞？”不能怼婆婆，我还不能怼她吗？！ 是她先挑的事儿！ 我拎着包，刚准备出电梯，却被郑嘉拉住。 电梯门关合，继续下降，到达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郑嘉：“于桃，我开车送你。” 第四十七章 宣誓主权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突然说要开车送我，居然令我感到紧张。 结婚将近一年了，除了以另一半的身份出现在郑嘉的家人和同事面前，他在我的世界里，几乎是个透明人。 依照我俩的协议，我有义务做他的烟雾*弹，而他除了每年20万的报酬以外，完全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 不需要付出感情和肉体的形婚，20万的报酬，很厚道啦！ 我的第一反应是，因为婆婆的态度，郑嘉感到抱歉，所以，主动开车送我上班，当作补偿？！ 郑嘉没有解答我的疑惑，开车穿过大街小巷，将我送到写字楼下。 因为路上堵车，所以，即便是早了二十分钟出门，到达公司的时间依旧跟平时相差无几。 很多同事正拎着早餐从地铁口出来，朝写字楼走去。 郑嘉直接将车停在写字楼大门口。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他探过身来，帮我解开安全带，同时递来这样一句话。 我受宠若惊，脸上顿时有些发烫：“不用，不用，你工作那么忙……” 他最近的确有个项目在紧张得推进，否则，也不会在东营忙了一整夜后，眼都来不及合一下就立刻飞回上海。 “工作再忙，也要保护老婆！”郑嘉疲惫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 老……老婆？！ 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然而，另外更为惊讶的是，他居然亲自下车，强行牵着我的手，将我送进了写字楼的大门。 不仅仅是牵手，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我。 “于桃，我们是家人。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郑嘉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写字楼里有许多家大大小小的公司，此时，大厅里全都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现代人对情侣在公众场合拥抱，早已见惯不怪，可是，我的同事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第一次见郑嘉！ 而且，还因为前些日子“求子大师”的事，他们都对郑嘉充满了好奇。 立刻就有同事凑过来打招呼。 郑嘉大方地自我介绍，说他是我老公，还礼貌地感谢大家多年以来对我的照顾，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请大家吃饭。 我站在一侧，脸上滚烫。 终于明白过来，郑嘉送我来上班的真正目的。 因为昨夜见到恶心的薛峰，所以，他今天特地过来“宣誓主权”，告诉所有人，我背后有靠山，是有人保护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郑嘉身上镀上一圈金边儿。此时的他，在我眼中，闪闪发光！ 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还是那个暗恋着学长的花痴少女，不由看得痴了。 不论外界如何纷纷扰扰，他在我心中，仍旧是当初的完美少年！ “老婆，下班记得等我。”众目睽睽之下，郑嘉忽然低头在我额上印上一吻，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的心跳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突然加速，在胸腔狂跳。 我之前特地查过关于“男同”的资料，我记得，资料里说他们很讨厌跟异性有身体接触，更不可能产生性冲动。 所以，许久以来，我都谨小慎微、恪守本分，除了那一夜冲动吻了他之外，从不随意触碰他的身体。 我真得，怕他会讨厌我！ 可是，今天，郑嘉居然主动吻了我！ 我的心，像是四月的大地，次第开出一朵朵鲜花。 如果说，郑嘉不讨厌跟我肢体接触，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我？！ 潜意识里，埋藏许久的少女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晕乎乎地上楼，开启一天工作。 黄宇昊今天迟到了，路过我的工位时，将一个塑料袋放在我桌子上，袋子里是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他坐下没多久，就被杨雨晗叫出去，听说是去昆山出趟短差。 我手里有一个项目要做细节修改，涉及整整两套图纸，即便有易楠打下手，我仍旧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包子都放凉了，才来得及啃两口。 快到午休时，易楠忽然遮遮掩掩地问我：“桃子姐，你跟小爽很熟吧？她有男朋友吗？！” 我一看易楠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我这徒弟完了，这一看就是少年慕艾，喜欢上诸葛爽了。 可是，人家小爽的男朋友是高富帅啊！ 易楠才刚出社会，虽说“莫欺少年穷”，可是，他即便有可能会是潜力股，可是，此时此刻真得会被秒成渣啊！ 与其让他撞得头破血流后认清现实，我更愿意辣手摧花，将他爱情的小火苗掐灭在萌芽状态。 “小爽这么可爱，当然有男朋友啦！而且感情很好。你小子，就不要想东想西的了！”我小声告诉他。 易楠表情相当失落，喃喃自语：“真想不到，小爽喜欢大叔类型。” 大叔？ “什么大叔？”我疑惑。 邵阳的外形，虽然不算小鲜肉，可是，无论怎么看都跟“大叔”沾不上边儿呀。 易楠更落寞了：“我昨晚，见到小爽和周工一起吃饭逛街……” 第四十八章 杨靖的情报 - 婚局 - 文小巫 易楠是个腼腆的孩子，入职几周了，除了叫我“桃子姐”以外，对谁都礼貌地叫“X工”。 周工，就是周成。 诸葛爽跟周成一起吃饭逛街？！ 所以，易楠误以为，周成是诸葛爽的男朋友？ 我抬起酸痛的颈椎，看向前方的工位，周成和诸葛爽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这俩人，无论从外貌、性格到兴趣爱好，完全不存在任何交集。 即便周成有那个意思，可是，诸葛爽放着高富帅男友不陪，跟老实巴交的周成吃饭？！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一开始，我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他们俩为什么会单独约饭。 不过，后来，我代入我自己，觉得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单独跟易楠约一顿饭，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话不要随便跟别人讲，小爽的男朋友不是周成。”我低声嘱咐易楠。 易楠看着我，嘴巴不自觉地张成“O”形：“可，可是……” “可是什么？”我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忍不住追问。 易楠张了半天嘴巴，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却说了句“没什么”，低头继续画图了。 工作实在太忙，对于他的反常表现，我并没有时间关心。 又改完两张图纸，就到了午餐时间。 我走出办公室，本打算去写字楼的食堂吃午餐，进了电梯却收到杨靖的微信—— 【小于，到云端咖啡厅来，请你吃饭。】 我握着手机，忽然有种天道轮回的不真实感。 才刚刚聊完诸葛爽和周成约饭的事，这厢我就被杨靖约了，如果我刚才不坚定地相信他们二人的清白，此刻的我绝对不好意思赴杨靖的约。 云端咖啡厅，位于距离公司两个路口开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位置比较偏僻。 店面不大，装修却极有品味，具有浓重的个人情怀。 我找到店里时，杨靖已经点了三明治和甜品，等我坐下后才问我要喝什么咖啡。 “美式。”我说。 其实，比起喝咖啡，一肚子烦心事的我现在更想喝酒。可惜，这是咖啡店，绝对不可能有酒。 我肚子饿了，就更挂念家家。不知道它有没有喝光碟子里的奶粉，现在饿不饿？害不害怕？ 我注意到，靠窗的位置空着，而杨靖却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我直觉，他有重要且隐蔽的事情要跟我讲。 如我所料，杨靖一开口，就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桃子，我要过去韩总那边了。”他说。 我愕然。 我不明白，为什么杨靖会突然选择跳槽。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将如此私密的决定告诉我？！ 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也没好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分享秘密。 多年的职场经验教会我一件事，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随便开口。一开口，就容易出错。 店主端来咖啡，我摸着温热的马克杯外壁，等着杨靖说下去。 杨靖却忽然自嘲得笑了：“是我痴心妄想了！” 其实，在韩毅计划出走时，第一个挖角的就是杨靖。 可是，杨靖却觉得，如果韩毅走了，他极有可能升任副总，而韩毅的公司根基太浅、前途不明，跟他走太冒险。 所以，杨靖拒绝了韩毅。 “桃子，我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自认为，我和老吴比的话，我更适合做顶峰的副总！”杨靖唇角带着自嘲的笑意，眼底的失望毫不掩饰，“既然薛大傻子不识珠玉，我也就没必要再留在顶峰为他卖命了。” 杨靖说着带情绪的话，因为有老吴在中间，我不好评论，只能在心底默默揣测，他这次约我，莫不是要替韩毅挖角我吧？ “桃子，我这次约你，是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杨靖话锋一转，进入主题，“韩总并没有跟贾军民保持合作。” 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贾总明明说过，他要把流水线交给韩毅做。到底，谁在撒谎？！ 我很快想明白，贾总刚刚另立门户，正是需要装点门面的时候，已有的合作他没理由否认。 那么，就是贾军民撒谎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撒谎呢？！ 我忽然想起，他那句玄之又玄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杨哥，你的意思是，贾军民和薛峰一直保持合作关系，并且，就是薛峰托他，让他拒绝我们的到访跟合作？！” 我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 第四十九章 薛峰的香水味 - 婚局 - 文小巫 看到杨靖点头，我又懵了。 “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薛峰是脑子有坑吗？！ 花着不菲的出差费，请客户耍自己的员工玩儿？！ 疯了吧他！ 杨靖说：“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最近这几天，我闻到薛峰身上的香水味儿，忽然就想通了！” 杨靖的话有种莫名的喜感，薛峰那个凸着啤酒肚的大叔形象，我真没办法将他跟香水联系在一起。 而且，我每天像是避瘟神似的避开他八丈远，真没闻到什么香水味。 午休时间有限，我打算边吃三明治边听杨靖讲话，可是，他却跟我说让我先别吃，他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会把我给噎死。 我滞住，已经拿到手中的三明治，只得乖乖放回了白瓷碟中。 我预感，杨靖接下来要跟我讲的事，会冲击我的三观。 杨靖眼神幽暗：“桃子，你听说过周梅吗？” 周梅？！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我仔细回忆，很快就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个名字。 当我还是一名小小的实习生时，被要求整理库房，在其中一个堆满杂物的货架上找到了一个遍布灰尘的座位牌（放在工位上，写着职务和名字的牌子）。 我之所以还能记得它，是因为它跟别的座位牌不一样。那是一个黑底烫金的座位牌，非常高端大气。上面的字是烙印上去的，写的是——周梅总经理。 “她是顶峰以前的一位总经理。”我说。 听到我的回答，杨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你觉得，周梅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这问题，问得奇怪，我和周梅素昧蒙面，怎么可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不过，杨靖既然问了，我就凭着猜想说一说：“能做到公司管理层的女性，一定是稳重、睿智的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格力总裁董女士的形象。我觉得，周梅的形象，应该跟董女士很贴近。 杨靖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张公司员工合影，应该拍摄于很早之前，照片上的薛峰、韩毅、杨靖、老吴都还是年轻人的模样。 杨靖指着站在第一排左数第二个，一个梳着双马尾、脸上还有些未褪尽的婴儿肥的女生，问我：“你觉得，她怎么样？” “就是个小女孩呀！”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杨靖的话外之音，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是说，这个小姑娘就是周梅？！” 杨靖点头。 双马尾的小姑娘……总经理……周梅？！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当上总经理的？”我拿起照片，仔细又仔细地看。 杨靖看着我，默然不语，许久后反问我一句：“你说呢？！” 这次，我听懂了。 快速升值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有能力，要么有靠山。 显然，周梅属于后者。 “九年前，周梅入职顶峰，一向不注重仪表的薛峰突然开始喷香水。”杨靖倚靠在座椅上，目光幽深得像是穿越时光看到了当年的事，“仅仅五个月时间，周梅从一个人事部的小员工，一路升到人事主管、经理，最后，当上了总经理，成了顶峰秘而不宣的‘小老板娘’。” 我被震碎三观，半天才吐出一句：“薛峰疯了吧？” 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懂什么呢？ 薛峰将她托上总经理的位置，简直是拿公司的发展当儿戏。 “薛峰没疯，周梅却疯了。”杨靖喝一口咖啡，幽幽吐出一句。 如果说，他之前的话震碎了我的三观，那么，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就是把我碎掉的三观碾成了粉末渣子。 杨靖说：“纸包不住火，薛峰和周梅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家，传到了薛峰老婆耳朵里……” 薛峰老婆是个狠角色，得到消息后，就找了私家侦探，拍了二人出轨的视频，尺度大到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收集好证据后，带着娘家亲戚直接杀到公司，将周梅狠狠地打了一顿。 当时，周梅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一顿暴打，直接打掉了她的孩子。 与此同时，周梅和薛峰的不雅视频被放到网上，传播量巨大。虽然视频上打了马赛克，却只遮住了薛峰的脸，周梅的脸和身体全部暴露在大众面前。 名校学生公然勾引有妇之夫，造成极坏的影响，母校直接扣发了周梅的毕业证，开除学籍。 做完以上这些，薛峰老婆仍旧不解气，寄出第三招杀手锏。 她雇人到周梅老家，添油加醋地大肆传播周梅的丑闻，说她大学期间就在校外KTV做小姐，被许多老板包养，堕胎无数…… 老家的主干道上、电线杆上，贴满了周梅的床照！ 周梅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靠在农村种地、做各种手工活挣钱，供她读到大学。 眼看着要毕业了，苦日子到尽头了，却传出如此丑闻，而且闹到人尽皆知！ 周梅妈妈没能顶住压力，喝农药自杀了。 周梅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人开始变得不正常。 而，整个过程中，薛峰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躲了起来。 周梅找不到薛峰，就来公司门口堵他，被保安拎着手脚扔出去。 几次过后，她就不敢再来公司了，而是蹲在路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缩着脖子、蓬头垢面、眼神阴森地盯着写字楼，一看就是一整天。 人们都说，周梅疯了。 再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疯掉的周梅没有再来公司蹲点儿。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到过她…… 而薛峰夫妻俩，依然在一年一度的公司年会上深情地对唱情歌，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只不过，从那以后，薛峰再也没喷过香水。 讲完周梅的故事，杨靖没等我缓过劲儿来，忽然问我：“桃子，薛峰又开始喷香水了。你猜，他这次是为谁而喷？” 第五十章 羚羊和犀牛的差别 - 婚局 - 文小巫 他这次的香水，是为谁而喷？！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虽然，我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可是，仍旧被杨靖的话惊出一手心的汗。 忽然想到一些悬疑小说或电影的剧情，变态凶手在作案之前，总有一些仪式感满满的小癖好。薛峰的癖好，就是喷香水。 九年前，他喷了香水，毁了一个女大学生的人生。 这一次，毫无疑问，目标是我。 杨靖一脸凝重的表情，看得我头皮微微发麻。 既然他约我出来聊这个话题，就是已经知道了薛峰的心思，所以，我没有必要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我，说不定能从他这儿找到答案。 “杨哥，我有一点特别想不通。”我直视杨靖的眼睛，放缓了语速，“为什么偏偏会是我？” 女人能吸引男人的点，无非就是年轻、漂亮、性格好、能力强…… 在顶峰，论年龄，我不是最年轻的；论相貌，我也不是最漂亮的，就单单我们这个和尚庙的技术部，杨雨晗都比我漂亮，其它部门的美女就更多了。 为什么在我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薛峰仍旧三番五次骚扰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杨靖沉默了片刻，说：“桃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豹子正在寻觅猎物。突然，它的前方出现了两只动物。左前方是一头形单影只的羚羊，右前方是一头闷头吃草的犀牛，而犀牛群正在不远处休憩。桃子，你猜，豹子会攻击谁？” 我福至心灵，理解了杨靖的话外之音。 “羚羊。”我说。 我垂眸看着面前的咖啡，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豹子不攻击犀牛，而去攻击羚羊？ 不是因为它喜欢吃羚羊，不喜欢吃犀牛。而是因为，犀牛的背后有强大的后盾，如果豹子追击它，会惹来很多麻烦。羚羊没有后盾，吃就吃了，没谁会来找豹子算账！ 作为本地人，杨雨晗背后有她的家人、朋友，他们都是她的后盾。即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她身后，就没人敢欺负她。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背井离乡来到上海，背后空无一人！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找他麻烦。 就像九年前的周梅，就算她妈妈没有寻短见，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杨靖夹了块方糖，放进我的咖啡里。方糖入杯的瞬间，在咖啡表面漾起一圈儿浅浅的涟漪。 “桃子，我今天叫你来，就是给你提个醒。”杨靖顿了一下，目光幽深地说，他不想看到第二个周梅出现。 * 杨靖下午就直接没回公司上班。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总是忍不住想起周梅的事，完全没办法静心画图，打印出来的图纸错误百出。 “桃子姐，你没事吧？”易楠担心地问我。 他的手里拿着我刚打印的图纸，其中一个关键尺寸，被我算错了。 我不可能什么事都跟易楠讲，只能扯了个谎说自己昨夜没休息好。 我端着马克杯，去水吧接水，顺便让自己趁机休息一下。 不过，我刚走到水吧门外，就听到了诸葛爽的声音：“每天通勤三小时，真是累死了。要是能住在公司附近，就好了！” “下班之后，我陪你去看房吧！”这个声音，属于周成。 我收回迈出去的脚，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我能理解他们俩单独约饭，可是，约看房？！ 诸葛爽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撒娇的感觉：“这里可是黄金地段儿，就我这点儿实习工资，哪里租得起这边的房子？” 周成毫不犹豫：“我先转一万给你吧！” 紧接着，我听到微信的声音。 周成说：“转过去啦！” 诸葛爽笑嘻嘻：“成哥，你真是对我太好啦！你真是个好人！” 我站在水吧门外，一脑袋问号。 上次逛街碰见诸葛爽，她手里的大袋小袋加起来，起码五位数。以她的经济实力，需要跟周成借钱？ 我还没想明白，就看到一个短发女人走进公司。 老板娘？ 她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我都入职好几年了，今天是第一次在公司里见到她。 而且，更令我疑惑的是，她不看别人，居然径直走向我。 “于桃是么？跟我过来一下。” 第五十一章 薛太太来找茬儿 - 婚局 - 文小巫 老板娘今天化了很犀利的浓妆，烈焰红唇，跟上次商场偶遇时的素颜完全不同。 她路过我身边，脚步丝毫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薛峰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同事，全都抬头看向我。 我心里惴惴，老板娘怎么知道我名字？她专门来找我？！ 我直觉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莫名又想起周梅。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薛峰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迟疑了一下，就跟在她身后走进了薛峰的办公室。 薛峰不在办公室，整面墙的落地窗透进来明亮的阳光，薛太太背对我站在窗口：“把门关上。” 我依言关上门，回头就迎来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啪！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人生第一次被打巴掌，脸很痛，眼前的世界一片黯淡，耳朵里像是钻进了一百只蚊子，“嗡嗡嗡”得响。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我下意识地捂着脸，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薛太太手里拎着个名牌包，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不老实，总想攀高枝儿、走捷径。就永远都不会动脑子想想，高枝儿若是断了，人可是会摔死的！” 我强忍住将巴掌甩回到薛太太脸上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今天有备而来，明显是专程来找我麻烦。 杨靖中午才提醒过我，她下午就来了，动作可真快。 可我怎样都想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过，她凭什么？！ “薛太太，你说的‘高枝儿’是指……薛峰？”我不可能被打了还对她客客气气，挺直脊背，冷声问她。 薛太太被我问得一愣。 “他也就在你心里算个宝吧？！”我忍不住冷笑，“你是在家带孩子带出被害妄想症了吗？看谁都要抢你老公？！” 办公室外站满了同事，我狼狈到了极点，暗暗下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刚才那一巴掌，是我没有戒备。如果她还敢动手，我哪怕这份工作不要了，也一定会打回去！ 薛太太从包里抽出一沓照片，“啪”地摔在办公桌上。 照片里，薛峰荧光绿的运动T恤格外扎眼儿。 二三十张，几乎全都是他昨夜纠缠我时的照片，看角度，是躲在灌木丛后的偷拍。 还有几张，是监控录像的截图。我认出那是在东营时，我走进薛峰所在酒店时的监控截图。我跟黄宇昊一起去的酒店，可是，照片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明显是有人别有用心地裁掉了黄宇昊。 紧接着，她又拿出几张车票、机票和酒店入住清单。 薛太太一副铁证在手的语气：“现在看你还怎么嘴硬？” 她的声音很大，我差点儿被她给气笑：“所以，这些照片和车票，能说明什么呢？我按照公司的要求出差，按公司的标准住快捷酒店，有问题吗？你有时间在这里纠缠我，不如好好盘问一下你的好老公，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什么态度？这是你对上级该有的态度吗？！”薛太太被我一连串的反问搞得恼火，不过，我觉得她的恼火大概率来源于对这些“出轨证据”的不确定。 如果真是当初周梅那种锤死到地心的床照，或许，她根本不会来跟我废话，直接用上手段了。 我不说话，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上级”。 “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去回去工作了。”我实在不想跟她纠缠。 “等等。”薛太太从办公桌上拿起纸笔，飞快地递给我，“你现在就写《辞职信》。” 看着她迫切的表情，我忽然有些同情她。 相对于她当初对待周梅时的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现在的薛太太显然已经丧失了自信心。她害怕了，怕薛峰身边出现异性，就算是围绕在薛峰身边的母蚊子，她都想要立刻将它们赶走。 她甚至天真得以为，赶走了，就能永绝后患。 我安静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些心里话：“薛太太，首先呢，我有家庭、有老公，而且，我老公年轻多金有前途，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热衷于拈花惹草的男人，亲手毁了我自己的家庭？！其次呢，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些照片，如果是你自己亲自拍的，你应该看到了当时的全部情况，更应该看到最后我老公的出现。如果是别人拍了给你的，那么，那人非蠢即坏，要么是想整我，要么是想害你。我觉得，这一点，你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最后……” 我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现在是法治社会，辞职与否，是我的主观意志，不由你来决定。” 说完，我便不再理会她，大步走出办公室。 身后，响起薛太太恶狠狠的咒骂声。 走廊被看热闹的同事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古怪又复杂，像是X光一般想要将我看透。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然而，更糟的还在后面。 我回到办公室，竟然发现我的办公桌空空如也。电脑和主机被人搬走，办公用品不翼而飞，图纸凌乱地撒了一地…… 两个自称是薛太太弟弟的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恶狠狠地瞪我：“还不赶快滚蛋？！” 第五十二章 稍等，我开个直播 - 婚局 - 文小巫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措手不及。 我慌了，下意识地看了眼黄宇昊的工位。怎么这么巧，他偏偏今天出差？！ 如果他在公司的话，起码有人能帮帮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间私营公司里，没人敢违背老板娘，即便平时要好的同事，也只敢站在远处焦急地看着我。 我忽然就想到了杨靖故事里的那只羚羊…… 原来，遭遇围猎、孤立无援、任人宰割、求助无门，是这种感觉。 我不愿窝窝囊囊、不清不白地离开，打开手机，开始录制现场视频。就算要走，我也要为以后的劳动仲裁，留下证据。 “拍什么拍？不许拍！”薛太太的弟弟叫嚣着来抢我手机。 我心一横，立刻跑到窗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的脸。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没有跟他开玩笑，“我手机里的这段视频，会告诉警察，是你们逼我跳楼！你们都是杀人犯！” 此时的我，情绪激动，真得像一个疯女人。 陈梦吓得尖叫：“桃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里是23楼！” 薛太太的两个弟弟对视一眼，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疯，也失了方寸。 “你先过来，过来我们好好谈。”他们声音软下来，想骗我过去。 我才不会傻到相信他们，踩着凳子就爬上窗台。 陈梦哭着求我不要做傻事，她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不会跟薛总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我心里苦涩：“陈梦，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跟郑嘉结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跟他求助。 我不想做羚羊，我要做犀牛。 陈梦立刻掏出手机：“打打打，我现在就打！” 我说出郑嘉的电话号码，陈梦拨过去：“桃子出事了，你快点儿来！她要跳楼！” 我不会真得跳楼，只是演戏吓薛太太他们。此时的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镇定，陈梦给郑嘉打完电话后，我又让她给薛峰打了个电话，同时，报了警。 一开始，我只是想要留下证据，而后离开公司，等待日后仲裁。 可是，我现在不想那么轻松就放过坏人了。 我要等警察来，当着全公司同事的面儿，洗清泼在我身上的脏水！ * 郑嘉和警察同时到达，薛峰始终没有露面，薛太太也一直躲在办公室里没出来。 消防队在写字楼下铺好充气垫，越来越多的群众围观，场面比我预想中更混乱。 郑嘉看到我时，脸都吓白了：“于桃……” “这位小同志，你还这么年轻，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情都是能解决的……”一位面善的老警察，开始劝我。 “警察叔叔，请您先稍等一下。”我打开手机，“我开个直播。” 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了，那么，肯定已经得罪薛峰夫妻了。既然如此，我不介意破罐子破摔，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打开某大型直播软件，先作了自我介绍，简单介绍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起因，随即转换成后置摄像头：“我要求见薛总和薛太太。” 薛太太的弟弟逞凶斗狠：“你算哪根葱，我姐姐姐夫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闭嘴！”警察大叔厉声喝道，声若洪钟。一眼瞪过去，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再也没敢多说一个字。 警察大叔问：“那两人是谁？立刻让他俩过来！” 陈梦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往薛峰办公室跑，再回来时，身后跟着步步生风的薛太太。 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慌，双臂抱胸地直视我的手机镜头：“于桃，你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好，那我就成全你。” 她重新甩出那一沓照片：“你就一张一张地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和薛峰都在做什么！” 直播间里的人数迅速增长。 我看着雪花一样缓缓飘落的照片，正中下怀，直接让陈梦给黄宇昊发了个微信视频。 第五十三章 告他性骚扰 - 婚局 - 文小巫 黄宇昊看到我坐在窗口时，直接飚出一句国骂。 “卧槽，于桃，你要死啊？快给老子滚下来！” 我不为所动，指着地上的照片问他：“黄宇昊，你说说看，我们在东营时，我有没有单独去过薛峰房间？” “你老年痴呆吧？我们一起去薛总房间开会，你忘了？”黄宇昊一张大脸怼在手机屏幕里，满眼担心地吩咐我，“立刻下来！” 我微微一笑，看向薛太太。 薛太太：“就算你们当时是一起去开会的，那么，不代表散会之后，你不会偷偷溜回去，摸上老板的床！” “卧槽，这女人谁呀？有毛病吗？！”黄宇昊在手机另一端表示震惊。 薛太太的脸瞬间黑成锅底。 陈梦赶忙道：“这位是薛太太，老板娘！” “哦。”黄宇昊淡淡地应声，表示知道了，“既然是老板娘，那么，刚好，你去管管你家男人，不要有事没事地就骚扰女下属。约女下属半夜到酒店房间开会，是正经男人做的事吗？吓到人家了，知道吗？不然，也不会非得喊着我陪她一起去。” “照片里没有你！”薛太太拧眉。 黄宇昊冷笑：“你专门截我不在的照片，自然就没我喽！但凡再多往后截一张图，就看到我也走进酒店的大门了！” 解释完之后，他还冷不丁语重心长地又提醒一句：“记住了，管管你家男人，让他不要再没皮没脸地骚扰于桃了。” 薛太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们一共开了几天会？” “一天。”黄宇昊说。 薛太太眼神一闪，抓到黄宇昊话里的把柄：“薛峰一共在东营住了两晚，你说得信誓旦旦，怎么能保证，没开会的那一晚于桃没去薛峰房间？难道你夜里跟她睡一起？！” 直播间里，网友炸开了锅。 【不是吧不是吧！这是非得给自己扣一顶绿帽子，才能开心吗？口味真重！】 【资本家不光要压榨你的劳动力，还要夫妻联手逼良为娼！简直人间险恶！】 【这位老板娘素质堪忧啊，抹黑造谣随口就来。】 【主播挺住，千万别跳！】 【……】 黄宇昊透过手机，看傻子一样盯着薛太太看，一直盯到她不舒服了，才幽幽地吐出一句：“你男人就没告诉过你，在东营的第二夜，他是跟马桶过的？！一个窜稀窜到快挂掉的男人，还有能力做那事儿？” “看来，你们夫妻关系真得很差呢，即便没有第三者，也早晚会离吧？哦，我明白了，薛太太，你现在就是非得找出一个替罪羊，证明你老公出轨，方便你多拿财产！” “你胡说什么？！”薛太太怒了，脱口而出，“我们不会离婚！就算他真得出轨，也绝对不会离婚！他又不是没出轨过！” 现场，一片静谧。 陈梦拿着手机，瑟瑟发抖，手机里的黄宇昊一脸豁然：“哦，原来薛总是惯犯呢！” 直播间里的网友，再度炸锅，弹幕疯狂刷屏。 郑嘉捡起地上的照片，对薛太太解释，其实昨晚是薛峰纠缠我，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我保留对薛峰提起上诉的权利。”郑嘉沉着脸，郑重地道，“就凭这几张照片，我就可以告他性骚扰女员工。” 薛太太的脸，一点点丧失血色。 警察听到现在，也听出点儿眉目，看向薛太太的眼神透着不善：“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信口污蔑人家小姑娘，难怪人家要跳楼了！薛太太，你现在还认为，人家姑娘破坏你家庭吗？” 薛太太张张嘴，没有出声，最终低下了头。 我坐在窗口，有点儿懵。 在我没说一句话的情况下，郑嘉和黄宇昊兄弟俩一唱一和的，就轻松把事情给解决了？！ 警察大叔看向我：“小姑娘，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紧张状态，显然也看出来我不是真心想跳楼了。 我说：“警察叔叔，如果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真不想用这种方式讨要说法，还麻烦你们跑一趟，真得抱歉。可是，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污蔑我，还丢了我的电脑，要将我从公司赶出去……” 我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我们是受劳动法保护的，对不对？可是法律真得管得了他们吗？” 警察大叔见我哭了，又有些心慌，忙安慰我，说中国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讲究法律，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我趁机提出要求：“我要薛太太当着广大网友的面儿，公开跟我道歉。另外，作出纸质承诺，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更不会怀恨在心，在我没有任何工作失误的情况下，随意开除我和黄宇昊。” 第五十四章 公婆的悄悄话 - 婚局 - 文小巫 薛太太能逼疯周梅，逼死周梅的妈妈，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回，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凭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她定不了我的“罪”。直播间里网友众多，她顾忌到顶峰的声誉，只能忿忿地签下保证书，甩袖而去。 闹了这么一出，下午是没办法工作了，干脆让郑嘉送我回家休息。 郑嘉开着车，一贯得沉默，侧脸的下颌线像是漫画男主一样好看，却紧绷着。 我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跟他讲，毕竟已经很麻烦他了，不能再要求他当我的情感垃圾桶。索性闭了眼睛，独自消化一切负面情绪。 车开过几个路口，忽然往右侧猛地一转，戛然停住。 我听到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的声音，惊得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竟被郑嘉一把拉进怀里，死死抱住。 “于桃，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你说你站在那么高的窗户上，万一掉下去……”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勒得我后背疼，可是，却有一种出奇的安心感。 我圆睁着一双眼睛，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在大上海的闹市区，在郑嘉车里，我躲在他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从小到大，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儿，哭得肆无忌惮，毫无形象。 * 情绪释放之后，人反而轻松许多。 郑嘉送我到楼下，就忙着回公司了。 我独自上楼，敲了几次门，没人开，只好自己取了钥匙开门。回到家后，发现公婆居然都不在家。 墙上的时钟显示，此时是下午三点半。 往常这个时间段儿，公婆一般都是在家里看电视。今天公婆不在家，客厅里安安静静，显得很空荡。 家家似乎能感应到我回家，在卧室里扒着门儿小声呜咽。 我泡了奶粉喂给它，它才安静下来。 主卧的地板不出意外地被家家“糟蹋”了，我打扫干净后，整个人累到不行，便到床上躺了会儿。 我很累，累到一躺下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夜色，客厅的灯光从门缝底下照进来。 门外，传来公公婆婆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 婆婆不忿地道：“这都几点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着家！宇昊他爹，你品出来没，这是嫌弃咱们呢！” 公公的声音：“不要胡思乱想，小嘉是个孝顺孩子！” “小嘉是孝顺，可是，她呢？”婆婆气哼哼，“我昨天一催她生孩子，她就弄条狗回来，明显是跟我对着干呢！我以前觉得这儿媳妇挺好的，就算家里穷点儿，学历也配不上咱们小嘉，可是，只要能对小嘉好，我也就不挑了。现在我才知道，她主意大着呢！咱们小嘉都被她给带坏了！” 我躺在床上，手脚冰寒，如坠冰窟。 家家在床边呜呜叫，使劲儿蹬直了两条小短腿儿，想到床上来。 “死狗，叫叫叫，烦死了！”婆婆厌烦地唠叨，“改天我就给它丢垃圾桶去！” “你消停点儿吧！”公公的声音里也夹杂着烦躁，“你这是找着要吵架吗？你这么作，非得把人家小两口给拆散了，你才开心？” “拆散就拆散，咱们小嘉这么优秀，还会缺了女人？！”婆婆理直气壮，“宇昊他爹，你还记得咱们村儿的瑶瑶吗？” “瑶瑶？瑶……”公公呢喃片刻，“老段家小女儿？” “对对对，就是她，叫段瑶。”婆婆忽然变得高兴起来。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任由他们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进我的耳膜。 原来，一直以来，小丑都是我自己。 我竟然一直以为，婆婆是真心待我，真心拿到当自家人。原来，我只是郑嘉身边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女人！ 而，她似乎更喜欢“老段家的小女儿”。 “段瑶前段时间从外地回来，还专门来咱们家打听小嘉来着。你还记得不，上初中那会儿，她可喜欢咱们小嘉了，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跑到家里来请教作业。” “她现在出落得可漂亮了，人长得特水灵，还开了一辆特别好的车回来。我听村里人说，那车叫奔……奔……奔什么来着？” 公公：“奔驰。” “对，就是奔驰。是不是值老多钱了？！” 第五十五章 换个媳妇儿 - 婚局 - 文小巫 “段瑶她哥生了俩儿子，她姐更是不得了，生了三胞胎儿子。我敢打赌，老段家有生儿子的基因。咱们小嘉要是跟段瑶结婚，咱俩肯定早就抱上孙子了，还能抱俩！”婆婆在滔滔不绝地夸了段瑶十分钟后，无限向往地下了结论。 我在黑暗中圆睁着双眼，心里冷冰冰的难受。 都说“人心隔肚皮”，我却第一次发现，有些人的肚皮厚得连X光都穿不透。 “你说说看，一个女人不想着怎么顾好家庭，追求什么事业？三年不要孩子，再过三年她都三十了吧，还能不能生都两说！” “你的意思是？”公公上扬着语调，问得意味深长。 婆婆：“实在不行，就换个儿媳。咱们小嘉这么优秀，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听着婆婆的话，我忽然好想冷笑。 好想冲出去告诉她，女人真没有，男人倒是有一个，就是你们家亲生儿子！恭喜恭喜，亲上加亲！ 公公婆婆又在客厅里聊了许久，多是我不爱听的“真心话”。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感。 在黑暗中摸到手机，打开记录生理期的软件，确认自己又到日子了。可是，公婆就坐在客厅里聊天，这个时候，我真不想开门出去。 又躺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嘉，宇昊，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婆婆惊讶地问。 “爸妈，怎么只有你们在家，于桃呢？”郑嘉的声音，就像冬天里的一缕阳光，总能给寒冷的人带来温暖。 “于桃？没回来呀！”婆婆话锋一转，“小嘉，你这媳妇儿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啊！我让她生个孩子而已，她就甩脸子给我看，现在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是个男人，自己媳妇儿自己要管住喽，你要是管不住，我们……” “你们要怎么样？”黄宇昊的声音响起，透着惯有的混不吝的劲儿。 婆婆沉默片刻，喏喏地说：“我们替你哥管！” “你们怎么管？用绳子把嫂子拴家里？不听话就拿棍子打？！妈，大清早就亡了！”黄宇昊嗓门儿很大，“现在的年轻人结婚，是因为爱，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你们想要孙子，那我还想要妹妹呢。有新闻说，外国七十岁孕妇都能生孩子，你和我爸趁年轻，这两天抓抓紧，赶快给我生个妹妹，好吧！？” “混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公公梗着嗓子，紧接着，我就听到解皮带的声音。 客厅里一片嘈杂声，郑嘉明显是拦在中间，不让公公打黄宇昊。 可是，黄宇昊一点儿都不服软，音量始终不减；“你们要是再催嫂子生孩子，我就催你们给我生妹妹！你们是长辈，长辈就要以身作则！” “混小子，你妈这么大年纪，你催她生孩子？！你就不怕一尸两命啊？”公公估计是被黄宇昊气糊涂了，明显被他带偏了节奏。 黄宇昊：“就年龄大生孩子会出事吗？你看看人家对门儿，年轻人也是人，生娃也危险着呢！你们这样往死里催，就不怕我嫂子出事？！以前结婚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拿人家当闺女疼爱，现在呢？你们做到了吗？！” 我被黄宇昊一句话刺中。 眼泪不要钱地涌出来，我紧紧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家家扒在床头，使劲儿仰头看着我，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小奶音。 婚礼上，婆婆那句“桃子啊，我没有闺女，你以后就是我亲闺女！”，犹在耳边。 “黄宇昊，你今天过来，就是来气我和你妈的？非得把我们两个老东西气死，你才开心，是不是？！”公公气得跳脚，随即，我听到瓷器砸碎在地的声音。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等再次有人发出声音，是郑嘉在喊：“妈，你干什么？这里可是16楼！” 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阳台传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翅膀长硬了，敢训斥自己爹妈了！你们以为，是我想催于桃生孩子？是我不安好心，想看她难产？你们都不知道，小嘉的亲妈是怎么打电话骂我和你爸的，骂我们是绝户头，到了地底下没脸见小嘉亲爸！与其被人嚼舌根儿骂死，不如我现在就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不用出门，也猜得出婆婆此时坐在阳台的窗户上。郑嘉明显慌了，就连黄宇昊也噤了声。 郑嘉：“妈，你快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 “你真得什么事都能答应我？”婆婆拉着哭腔问。 郑嘉沉默片刻：“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行，你说的，那你答应我，这个月就怀上孩子！如果于桃不肯生，那你就找别人生！” 客厅里，一片静悄悄。 我肚子疼得厉害了，找出卫生巾，无声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走向卫生间。 全家人都瞪圆了眼睛，看鬼一样惊恐地注视着我。 而我却已经无心参与他们家的纠葛，低着头，径自走进卫生间，缓缓关上门。 我有痛经的毛病，一痛起来，肚子里就像是有一台绞肉机在日夜不停地转动，痛不欲生。 洗漱台上的镜子里，我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 可是，这一次，我并不觉得肚子有多痛。因为，左侧胸口的位置更痛！ 第五十六章 他们配有后代吗？ - 婚局 - 文小巫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已经痛到直不起腰了。 婆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作了，不过，仍旧坐在窗台上，不肯下来。 看到我，她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显然是发觉自己之前的“真心话”全都被我听了去，感到尴尬了。 公公叹一口气，低着头，使劲儿将婆婆从窗台上拽了下来。 这一场跳楼大戏，总算落下帷幕。 我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捂着小腹，缓步走出卫生间，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黄宇昊似乎被我的样子给吓到了，连连问我：“你怎么了？去医院，快去医院！” 郑嘉走过来，扶着我躺回床上。 他心细，见过一次我痛经的样子，就在家里备了暖水袋。不消一会儿，温热的暖水袋和红糖水就全都送了来。 “于桃，今天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爸妈那边，我去……”郑嘉坐在床边，一边帮我掖被角，一边说。 我内心一片冰凉，打断他的话：“你去做什么呢？你妈都要跳楼了，你有什么办法能令他们转变心意？” 肚子里绞痛得厉害，我有气无力，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郑嘉看着我，喉结上下滚动，却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什么。 当初他被亲生母亲抛弃时，是公婆给了他一个家。他们一碗水端平，将他像亲生儿子一样养大、供他读书。 郑嘉是个感恩之人，公婆的恩德他铭记于心，比黄宇昊这个亲儿子更孝顺他们。 也是因为这一份感恩和孝顺，注定了他不会像黄宇昊一样，对他们大小声、硬碰硬，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们。 黄宇昊靠在门边，安静得像一尊立佛。 主卧里没有开灯，他背光站着，一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我们来了这么多天，都不肚子疼，偏偏今天疼。肯定是养的狗有细菌，被感染了！”婆婆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路，嘴里念念叨叨，“宇昊他爹，你快去买瓶84回来，给家里消消毒……” “妈，你能不能闭嘴！” 我和郑嘉都闷不吭声，可是，黄宇昊听得不耐烦，直接吼了一嗓子。 就是这一嗓子，又把婆婆给激到了，哭天抹泪地说我们都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给我们煮饭洗衣做家务，愣是没得我们一丁点儿好，到头来，还成了人人嫌弃的死老太婆。 “宇昊他爹，你还愣着做什么，听不懂人家嫌弃咱？赶紧收拾行李，咱们现在就走！”婆婆哭着吩咐公公做事。 郑嘉很吃婆婆这一套，一见婆婆掉眼泪，立刻就服了软儿，不管不顾地跑去客厅跟婆婆认错，解释说没人赶他们走，让他们安心住下。 婆婆得理不饶人，顺势让郑嘉答应她，下个月一定会怀上孩子，否则，他们绝不肯留下。 黄宇昊始终站在我的房门前，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暖水袋的温度熨帖地温暖着小腹，可我依旧冷得发颤。 我转身，背对着房门，不愿再理会这个家里的纷乱叨扰。 可是，听觉却灵敏得可怕。 郑嘉用一种带着绝望的低音问：“给郑家留后，真就那么重要吗？！我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出家门时，有谁考虑过，我也是郑家的后代吗？！他们重视过自己的后代吗？！他们配有后代吗？！” 客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人人都以自己的立场思考，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可是，似乎从没有人关心过，当年那个被亲人抛弃的孩子究竟有多受伤。 有些伤，暴露在空气中，会结痂、留疤，而后痊愈。 然而，另一些伤口，却掩藏在皮肤之下，看似没有伤痕，却早已溃烂流脓，痛入骨髓。 公婆被郑嘉的话惊住，沉默许久，婆婆仍旧固执地喃喃道：“千错万错，她毕竟是你的亲妈啊……” “妈，你刚才说什么？”黄宇昊忽然转身，用很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说要立刻离开上海，对不对？都是做儿子的不对，居然忽视了你们二老的迫切需求。这样吧，妈，你快点儿收拾行李，我现在就给你们订票。” 说着，黄宇昊拿出手机，打开某订票APP。 第五十七章 姐 - 婚局 - 文小巫 公婆被黄宇昊突如其来的“懂事”给彻底震懵了。 虽然狠狠地骂他，却终究没敢再威胁郑嘉生孩子。 他们进屋休息以后，郑嘉来过主卧，见我睡了，又悄悄走出去，跟黄宇昊一起出了门。 他走后，我就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幽灵，孤零零地飘荡在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寄托，心空得像一座死城。 脑子里一团乱麻，每一条思绪都走向阴暗的死角。 幼年时的无助，童年时的不公，青年时的人心险恶……桩桩件件都像是利刃一般直插心脏。 我有能力逃离吗？ 我想过结束跟郑嘉的契约，可是，经历过今天的事，我升职的事已然无望，工作能不能保得住都要打一个问号。 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如果我再离开郑嘉，弟弟就断了医药费。 他那个病，全靠钱续命，没了钱，就等于宣告死亡…… 我不敢再往下想。 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我打开手机，企图让网络上的影音和文字来充实大脑。 事实证明，我的手机里，的确有许许多多需要我处理的消息。 未接来电，数量空前。因为手机设置了静音，所以没有听到。 微信列表里，一整列未读消息，每一条都来自于公司同事的“慰问”，二十几条好友申请，其中多是某些媒体记者和自媒体账号的申请。 他们纷纷发出邀请，想要采访我。 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一次站在了网络热搜的风口浪尖上。 赶忙打开直播软件，里面果然躺着一堆未读私信。说什么的都有，有同情我的，也有说我在炒作的，支持和谩骂多如牛毛。 奇怪的是，作为身为网络小透明的我，粉丝数居然从区区37个，莫名其妙涨到八万。 面对外界过多的关注，我内心慌乱无措，赶忙关掉直播软件。 一个人又安静地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一通来电。 我以为又是哪家媒体打来的电话，本能得想要挂断，却在屏幕上看到了弟弟于果的电话号码。 因为九岁的年龄差，加上幼时的不公平待遇，我和弟弟的相处一直保持着一种亲密却又疏离的状态。 亲密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是在他懵懂无知时对我表示过关心的孩子。 疏离是因为悬殊的年龄差距，以及不多的相处时间，以至于我们俩真得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所以，虽然我负担着弟弟绝大部分的医药费，可是，我和他平时却极少联系。关于他的情况，我都是从妈妈口中得知。 弟弟忽然打来电话，让我很是意外。 我强撑着身体，用尽十二分力气，靠着床头坐直。 “姐，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了。”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弟弟虚弱的声音。 因为患病多年，18岁的小伙子像是被抽掉了全部的精气神儿，说话像老人一样慢：“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就不行了。眼泪就像奔涌到闸口的洪水一般，只要稍一松懈，就会喷薄而出。 “嗯。”我用手使劲儿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哭出声音。 “姐，我最近情况稳定，医生让我回家来住了。不知道为啥，我看着家里的一切，总能想起你……” “想起你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的样子，想起你在厨房做饭时的样子，想起你被妈妈打时倔强得不肯哭的样子……姐，我那会儿小，不懂事，没有拦住妈妈，你会怪我吗？” “姐，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我也好想像同龄人一样，参加高考，读大学，出去上班……姐，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呀？” “……” 于果在电话的另一端，轻声轻语地说话，而电话这一端的我，早已泪流成河。 我说：“有机会的，绝对有机会的！于果，好好治疗，等你治好了，姐带你到上海来玩儿！” 电话另一端，于果笑了，笑声虚弱至极。 他说：“姐，如果我能上班挣钱，一定给你买房、买车、买最漂亮的衣服，好好报答你！” 我在心中，将跟郑嘉摊牌的最后一丝冲动，掐灭在萌芽状态。 为了唯一的弟弟，即便受再多委屈，我也要咬牙坚持。 “好，姐姐等你！” 第五十八章 黄宇昊有女朋友了 - 婚局 - 文小巫 我不知道于果的病情到什么程度了，不过，今天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跟我聊了差不多一刻钟，说了许多话。 挂断电话后，房门被人推开。 郑嘉拎着两只塑料袋回来，一只里面装着一盒滚烫的三鲜馄饨，另一只里装着止痛药和益母草。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我疑惑地看着他在床头忙活，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轮廓照得更加柔和。 郑嘉将餐盒的盖子打开，用塑料小勺子轻轻搅拌，皮薄大馅儿的小馄饨在油亮的高汤中散开。我没有感觉到饿，嘴巴却开始馋了。 他取来他的床上懒人桌，架在我身前：“自己能吃吗？不能吃的话，我喂你。” 我笑他过度紧张，从他手里接过小勺，舀一勺汤放进嘴巴里。当温热的汤汁流进胃里时，肚子也跟着暖了起来。 郑嘉又去给我倒了温水，让我吃止痛药。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忽然无比心疼。如果他喜欢女孩子，该多好呀！ 如果那样的话，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可是，我在网上查过，有些事情的确是天生的，烙印在基因里的，没有办法改变。 “于桃，你哭了？”郑嘉忙活完一切，坐在床边，注意到我哭得泛红的双眼，眼神中俱是内疚，“对不起，因为我和爸妈，让你受委屈了！” 他已经很好了，我哪里舍得再苛责他。 我忙跟他解释，我哭不是因为受委屈，而是接到了弟弟的电话，有些感触。 郑嘉明显不太相信我的话，不过，也没再追问什么，又泡了奶粉去喂家家。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正常得结婚生子，那么，他的家庭该有多幸福啊！ 卧室的门关着，我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郑嘉，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黄宇昊的？”我小声问。 郑嘉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我，白皙的面庞渐渐涨得通红，一直沿着脖颈蔓延到耳根。 我抿着唇角，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郑嘉先别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怀里的家家，说话时声音显得很虚：“于桃，你不要乱猜。宇昊他……喜欢女孩子。” 这一回，轮到我震惊了。 爷爷葬礼那天，我明明听到…… “宇昊他……有女朋友了。”郑嘉又说。 郑嘉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将我劈的外焦里嫩。勺子里盛着一颗晶莹的馄饨，端了半天都没送到嘴巴里去。 黄宇昊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可是，那天夜里，我分明听到郑嘉的喘息声……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又羞于启齿那一夜的耳闻。 “可是，郑嘉，你是喜欢黄宇昊的，对吗？”我再次向他求证，他每一次看向黄宇昊的眼神，都盛着满满的爱意，我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郑嘉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他说：“于桃，你觉得，如果我和宇昊在一起的话，爸妈还有活路吗？” 我倚靠在床头，半晌说不出话。 的确，郑嘉不生孩子，婆婆都要以死相逼。 假如，郑嘉和黄宇昊在一起的话，老两口真就没活路了。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黄宇昊喜欢女生这回事！ 嗫喏了半晌，我还是厚着脸皮，把那一夜听到的事跟郑嘉说了。 “你不要骗我说那是幻听哦！我不会有那种幻听！”我先一步堵住了郑嘉的退路。 郑嘉怔怔地看了我半晌，直到家家吃饱了，跑去咬拖鞋玩儿，他才开口说了句：“于桃，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同性，有人喜欢异性，就有人……” 第五十九章 家人 - 婚局 - 文小巫 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同性，有人喜欢异性，就有人……两种都喜欢。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用何种表情消化掉郑嘉这句话。只记得，郑嘉眼中一转即逝的苦涩。 “于桃，你还觉得，我跟宇昊有可能在一起吗？”他压低声音问我。 我说不出话。 * 早晨上班前，郑嘉塞给我一把钥匙。 “于桃，顶峰现在一定会有风言风语，薛峰肯定会有报复心理，要不你今天就请个假，不要去上班了。觉得家里闷的话，就去宇昊的公寓休息。”郑嘉避开公婆，悄悄跟我说。 我微微一笑，将钥匙推还给他。 经过一整夜的纾解和沉淀，我已经想通了。 我和郑嘉的婚姻，说白了就是一份兼职工作。 职场上都有薛峰这种恶心老板，更何况连份儿劳动合同都没签的兼职？！我就把公婆当成自己的上级哄着好了。这样一想，之前受的那点儿委屈似乎也不算什么。 人与人之间，越是在意，越容易受伤，容易钻牛角尖儿。 一旦不在意了，反而会变得很好相处。 至于薛峰，他想报复我，真不在于我早一天还是晚一天上班。如果我今天翘班儿，反而会给了他整我的借口。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我夹一颗汁水饱满的小笼包，放到郑嘉面前的碟子里，冲他眨眨眼睛，转头就甜甜地喊了一声，“爸妈，我上班去啦！” 公婆从厨房探出头来，看怪物一样盯着我，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 郑嘉还是不放心我，追进电梯，坚持要送我上班。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今天，冯大妈又抱着狗站在电梯里。 一见到我俩，就阴阳怪气：“哎呦，小郑啊，你们家昨天又哭又闹的，闹什么呢？我怎么听着，你妈要跳楼？” 郑嘉的脸色很不自然，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他这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学霸而言，遇到冯大妈这种牙尖嘴利、专揭人短的人，就有了“秀才遇到兵”的无奈，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了。 我反正已经怼过冯大妈一次，既然她又主动送上门儿来，我不介意再怼一次。 “冯姨，您昨天真听见了呀？”我凑到冯大妈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可不是嘛！听得真真的！”冯大妈瞬间来了精神，对着我滔滔不绝，“你婆婆真不愧是从农村来的，嗓门儿大得能震天……” 我打开背包，快速在便签纸上写上一串电话号码，撕给她。 “冯姨，这号码给您，一定要记得打啊！” 冯大妈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懵了，捏着便签纸，怔怔地看着我。 在她发呆的时候，我悄悄取消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直接到达负一层，门向两侧打开。 我挽着郑嘉的胳膊，一边向外走，一边无比关切地嘱咐她：“幻听有可能是某些精神疾病的前兆！冯姨，您一定要重视起来哦。让您女儿女婿带您去看看。给您的号码，是一个很厉害的耳鼻喉科专家的电话，一定要记得打呦！” 电梯门缓缓闭合，从缝隙中看到冯大妈气得涨成猪肝色的脸。 郑嘉后知后觉，走出电梯厅才反应过来我在骂人。 “于桃，我发现我真得感谢你！”他笑着说道。 “诶？”我疑惑地仰头看他，“感谢我？为什么？！” 郑嘉：“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柔弱温顺的性子，今天才发现，你简直就是个怼人小天才。所以，我要感谢你，没有怼过我爸妈！” “你是在内涵我性格泼辣？！”我故意问他。 郑嘉微笑地摸摸我的头：“我是在感谢你的懂事，心疼你的委屈，我发誓以后决不让你再在我爸妈这里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郑嘉的话，像是冬日的暖炉，温暖人心。 我眼圈儿发涩，赶忙笑着转换话题：“你这番话，好像一个真正的老公！” 郑嘉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一本正经地解释：“这番话，亲人之间也可以说。于桃，我从心底里把你当成家人！” 家人！ 我直到坐进车里，耳朵里还在回荡着这两个字——家人！ 我太渴望一个家，可是，当郑嘉说出“家人”二字时，我却不敢再靠近了。 虚幻的泡影，终有破灭的一天。 我和他，注定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我更不敢去想，郑嘉对我的关心是否有一天也会变质？ 毕竟，我曾那般信任过公婆，可是…… 郑嘉开车驶出地库，好奇地问我：“于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耳鼻喉方面的专家？老爸一直有咽炎……” 我回过神来，顿时就笑疯了。 “郑嘉同学，你也太实在了吧？还真以为我会认识什么专家呀？” 郑嘉迷茫：“那你给冯大妈的电话号码是……？” “那只是我从电梯广告上随手抄下来的呀！”我循循善诱，“你仔细回忆一下，电梯里有什么广告？” 不得不说，郑嘉学霸的大脑相当好用，不到一秒钟就给出了答案：“整容整形。” * 我俩一路讨论着，冯大妈该DO哪个身体部位，做个36D的胸，还是开个眼角，做个拉皮儿？ 居然发现这个话题很有趣，路上堵车居然也不觉得烦了。 郑嘉仍旧送我到公司楼下。 “于桃，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他嘱咐我，“情况不对的话，立刻下楼！” 第六十章 黄宇昊高调秀恩爱 - 婚局 - 文小巫 我本来不紧张的，被郑嘉一影响，反而有些紧张了。 “你安心去上班吧！不会有事！”我摇摇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郑嘉张开双臂：“来吧，抱一个！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家于桃有人护着！” 我用余光扫过从地铁口出来的同事们，从心底里感谢郑嘉的用心良苦，微笑着跟他拥抱了一下。 “谢谢你！”我的脸靠在他胸前，轻声道。 最近这些日子，郑嘉似乎不再排斥跟我的肢体接触了。我们挽手、拥抱的次数明显变多了，只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心跳加速，他只是把我当成自家妹妹而已。 听到我说感谢，郑嘉不太高兴：“还跟我这么见外，我都说了，你是我的家人，我们……”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我隔着单薄的衬衫，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我抬头，看到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也僵住了。 我看到黄宇昊和杨雨晗了，他们手牵着手走进写字楼的大门。 黄宇昊的女朋友，竟然是……杨雨晗？！ * 跟郑嘉分别时，他眼圈儿红得令我心疼。 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如果是闺蜜被劈腿，我可以跟她一起喝酒，一起痛骂渣男，甚至可以直接冲上去手撕了渣男。可是，郑嘉这个情况，真得超出我的认知。 我心情复杂地回到公司。 工位上的电脑和文件资料都已经恢复了原貌，易楠给我泡了咖啡放在桌子上。 同事们少不了在背后小声议论，不过，就像之前“求子大师”的事情一样，虽暗流涌动，却永远不会浮于表面。 谁都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所以，背后有人说闲话这种事，虽然惹人嫌，但只要不当着我的面儿、指着我鼻子损我，就不会对我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我站在窗边，看到郑嘉的车仍旧停在写字楼前。 “老公，我到公司了，一切正常，你去忙吧！”我给他发了语音。 身边有同事，我又叫了他“老公”。 不一会儿，车子启动，驶离。 “哎呦，杨工，你们俩进展也太快了吧？在办公室里秀恩爱，是要虐死我们这群单身狗啊？！”身边忽然有人高声道。 “是啊！是啊！宇昊真有本事，才来几天就把我们的高岭之花给追到手了！同事们，你们说，是不是要他们俩请客呀？” “请客！请客！请客……” 办公室闹成一团，我回头就看到黄宇昊牵着杨雨晗的手，站在办公室中央，高调宣布恋情。 “好，今天晚上，就街对面的火锅店，我请客！”黄宇昊大手一挥，豪爽道。 杨雨晗与他十指相扣，一脸娇羞将头靠在黄宇昊的肩膀上：“哎呀，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要闹！” “哎呦，原来我们冰山美人的杨工也会害羞啊！哈哈哈……” 办公室里满是笑声，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二人，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杨雨晗甜蜜的笑容，就像是一根针，忽然扎进了我心里。 我没办法不去想郑嘉通红的眼眶…… “从来只见新人笑，何曾听闻旧人哭”，说得就是此情此景！ 黄宇昊这个大渣男！ “注意影响！”我实在没忍住，厉声道。 一片起哄声中，我的声音格外刺耳。 所有人同时看向我。 也许是因为，我在他们心中坐实了女疯子的形象，所以，并没有人敢再说些什么，全都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杨雨晗脸上娇羞的笑容荡然无存，站在原地，恨恨地瞪我：“于桃，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看不惯贱男渣女在一起！ 我瞥她一眼，指指墙上的挂钟，“好心”提醒她：“上班时间。” 我的语气很冷淡，气得杨雨晗差点儿炸了，甚至都顾不上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形象，声音陡然拔高：“于桃，你昨天闹出的那一大摊子事儿，不也是在上班时间吗？怎么有脸说我？！” 呵，居然偷换概念，拿昨天的事出来打压我？！ 我扫了黄宇昊一眼，信步走回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你也可以跳一次楼啊！我不拦着。哦，不过，前提是要让薛峰骚扰你一下！你这么想被老男人骚扰呀？” “于桃！”杨雨晗气得五官扭曲，立刻就要朝我冲过来。 黄宇昊强行拉住她，将她拖回工位。 电脑进入系统，新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第六十一章 幕后黑手 - 婚局 - 文小巫 薛峰今天又没来公司。 老吴叫我去他办公室，花了整整十分钟时间，对我昨天的行为进行了全面剖析和深刻批判。 “于桃啊，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怎么能做出如此败坏公司声誉的事？”他叹了口气，倚靠在椅背上，怒其不争地注视着我。 昨天我闹跳楼时，老吴都没有站出来主持大局，这会儿跳出来了！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必然是薛峰让他来找我。 念及曾经的师徒情分，我给他留足了面子，让他滔滔不绝地批评了我十分钟。 等他说够了，我才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问他：“老吴，你还记得周梅吗？” 老吴的表情，瞬间震惊到僵住。 过了好几分钟，他起身给我泡了一杯茶，这才重新开口：“小于啊，薛总的意思是让你重新开一场直播，解释一下这次的误会。” “你也觉得，薛峰夫妻俩对我做的事，是一场误会？”我挑眉，语气不善，自然不是询问。 老吴尴尬：“男人嘛，难免会犯一些错误。你这次态度坚决，已经让老板和老板娘都清楚了你的态度和底线。我相信，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男人难免会犯一些错误？薛峰对我的骚扰，就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了？！ 他说着一些空口无凭的话，我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见我不说话，老吴话锋一转：“小于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板娘会有那些照片？这背后，到底是谁在陷害你？” 陷害我？！ 昨天事出突然，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难道说，不是薛太太请的私家侦探？”我疑惑。 有周梅的事在先，按照薛峰的尿性，这些年估计也不老实，薛太太请私家侦探查他，说得通啊！ 老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摇了摇头：“那些照片，是有人故意发到薛太太邮箱里的！” 我后背冷不丁一阵发凉。 老吴的意思是，有人捕风捉影，故意害我？ “老吴，你知道是谁吗？”我压低声音问。 老吴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能开直播澄清误会，薛总会亲自查出那个人！小于，这个交易，不亏！” 背后有人算计，的确是一件令人脊背发凉、心惊胆战的事。 可是，我也明白了一件事——薛峰慌了！ 他怕我！ 昨天的直播造成的舆论影响力，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一旦我开直播澄清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就等于我扔掉了手中唯一能令薛峰忌惮的筹码。到时候，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相形之下，孰轻孰重，我怎么会不清楚？ 我轻笑一声：“老吴，我入行时是你带我，这五年，我一直敬你为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请问你一句，如果是你的女儿经历我的遭遇，你还会如此云淡风轻地劝她澄清‘误会’吗？” 老吴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表情一变再变，最终，叹着气低下了头。 我起身告辞：“我还有工作要做，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我的鞋跟在木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走到门边时，老吴却又出声叫住了我。 他对我说：“小于，好好想一想，你动过谁的蛋糕，损伤过谁的利益？别人害你，总有原因的，找到原因就找到发照片的人了！” 老吴在教我！ 我扶着门把手，意外地看着他鬓角生出的白发，莫名地想起刚入顶峰、跟在他手下做事时的场景。 “谢谢师父！”我说。 第六十二章 易楠的棱角 - 婚局 - 文小巫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吴在薛峰手底下做事，替薛峰说话，我不怪他。 可是，他能轻飘飘地劝我澄清“误会”，和薛峰一起挖坑给我跳，这事儿我不能随便算了。 从今天起，他就不再是我师父了。 离开他办公室前的那一句“师父”，是我最后一次敬他。 * 改图纸的工作，仍旧忙到飞起。 易楠这小子，今天对我格外客气，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心。 “桃子姐，你咖啡凉了，我再给你重新倒一杯！” 我皱眉，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居然有闲心思观察我的咖啡凉不凉？ 我把键盘往前一推，揉着酸痛的肩膀，打算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爱岗敬业”！ 然而，易楠却先开口了。 “桃子姐，我打算辞职了。”他压低声音，跟我说。 我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为什么？” 易楠左右看看，又朝我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我觉得薛峰很恶心！我不想跟在这种人手下工作！” 看着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我忽然凭空生出一种羡慕的情绪。 很多人，刚出校园时都是一身棱角、爱憎分明，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社会渐渐打磨得圆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而于我而言，棱角那种东西，似乎早在幼年时代就已经丢失了。 我的学生时代，不能反抗父母，一旦反抗就会被剥夺读书的权利。 走出校园后，不能反抗社会，不能任性得换工作，万一青黄不接，弟弟的医疗费就会断档。 我看着易楠，看得有些出神。他这种纯粹的正义感，真正宝贵！ “桃子姐，你发什么呆呀？”易楠将我的思绪拉回，小声问我，“你不走吗？” 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是想走，可是，能走到哪里呢？ 被薛峰骚扰得烦躁的时候，我不是没动过跳槽的念头。偷偷查过招聘网站，我这个年龄，未婚未育，真得没有比现在更理想的岗位。 “桃子姐，我想去韩总那边！”易楠说。 我提醒他：“韩总那边还处于创业期。” “是创业期，我知道。”易楠胸有成竹地给我透露小道消息，“我问过几个被韩总挖走的前辈，他们说了，韩总给的工资比顶峰高。而且，就因为是创业期，职位给得也比顶峰高，发展空间更大。一旦公司发展出规模，就是管理岗。” “桃子姐，你想不想一起走？”易楠一番话，最终落点在这儿。 其实，昨天杨靖跟我说，他要去韩毅那边时，我是很努力才压下了让他替我引荐的冲动。 与其在薛峰手底下委屈求全，不如换一个环境，专心工作。 可是，我也明白另一个道理。 跟韩毅做了五年同事，如果他愿意带我走，绝不会等到我毛遂自荐。 我想了想，对易楠说：“你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了你的情绪。人是人，工作是工作，要分开对待。你在顶峰是有发展空间的，实在不行，等到工作几年、有了工作经验再跳槽也行。现在跳过去，还是实习生，意义不大。” 易楠听完我的劝说后，整个人都是一种被雷劈了的状态。 “桃子姐，你不打算走？还要继续留在顶峰？”他不敢置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能忍得了薛峰那个老色痞？” 我无奈地笑笑：“很多事，你再过几年，就会明白了。” 有些事，不能忍也得忍。 易楠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走，抓起我的杯子往茶水间去了。 “我不要咖啡，替我倒杯开水。”我冲着他的背影道。 生理期喝咖啡，会加剧痛经。 易楠从茶水间回来时，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他已经跟杨靖打过电话，说了想去韩总那边的意向。 “桃子姐，我也替你讲了！”他又道，“如果韩总那边能给到你更高的职位、更高的工资，你就跟我一起走吧，不要留在这里受气了！” 第六十三章 杨雨晗成最大嫌疑人 - 婚局 - 文小巫 真没想到，易楠这孩子表面无波无澜的，主意倒挺大。 对于他的善意，我哭笑不得，只能感谢。 或许，易楠的一个无意之举，这对我而言，就会是一次意料之外的机遇。 * 一整个上午，黄宇昊和杨雨晗都在工位上腻腻歪歪。 一会儿，她喂他吃一片薯片。过一会儿，他又帮她揉肩膀……看得我一阵生理性恶心。 我不明白，黄宇昊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跟杨雨晗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之前，完全不觉得这俩人之间特别亲近。 为了利益，杨雨晗甚至在上次出差时，招呼都不打就抛弃了徒弟黄宇昊。 在卫生间里，不小心听到同事们说小话。说本来技术部主管的位置，我和杨雨晗的竞争力最大，不过，我出了昨天那档子事儿后，就注定不可能再升职了。下一任技术部主管，一定是杨雨晗。 难道说，黄宇昊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跟杨雨晗在一起？ 可是，敢给老板下泻药、敢随随便便怼老板娘的男人，会仅仅因为一个主管的位置，就跟杨雨晗在一起？ 我一头雾水。 实在憋得慌，只能在微信上跟林珂学姐说了这些糟心事儿。 一直到下午，她睡醒觉，才回复我。 ——【擦！一觉醒来见大瓜！郑嘉还真够悲催的，喜欢谁不好，喜欢黄宇昊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桃子，我懒得关心贱男渣女的事。我更关心的一点是，到底谁在背后害你？】 ——【桃子，你仔细想一想，你无法晋升，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我惊得瞪圆了双眼，手指落在屏幕上，半晌打出三个字。 ——【杨雨晗？】 林珂学姐很快回复。 ——【现在还只是猜测，你一定要抽丝剥茧得好好查一查。万一那女人真入了黄家门儿，以后朝夕相处，冷不丁在背后捅你一刀！啧，光是想想这惊悚的设定，就足够拍一部悬疑恐怖电影！】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上后背，我握着手机陷入沉思，诸葛爽抱着图纸站到我旁边，我都没有注意到。 “桃子姐，想什么呢？”她笑眯眯地问我，视线瞄准我的手机屏幕。 职场之上，可以跟同事交朋友，但却不是任何秘密都能毫无防备得分享。 我赶忙翻转手机，将屏幕盖到桌子上：“哦，没什么。” “周成让我把扬州T3项目的图纸给你。”诸葛爽将图纸放在我桌子上，“我去水吧接水，桃子姐，一起去吧！” 顶峰有交叉审图的工作流程要求。 人脑不是电脑，难免会出错。交叉审图，大大降低了图纸在细节和数据上出错的可能性，能够有效提高工作效率。 我和周成共同参与了挺多项目，工作连接相对紧密。 我收下图纸，很快整理好我这边刚出的图纸，笑着递给诸葛爽：“礼尚往来！辛苦你啦！” 我的马克杯里，还有半杯温水，就没跟诸葛爽一起去接水。 “哼，桃子姐就是个工作狂！”诸葛爽嘟着嘴巴，郁郁地独自去了茶水间。 我继续埋头画图，不一会儿，周成捏着一张图纸走到我桌边：“于桃，你这个地方……” 他将图纸铺在我的桌子上，指尖指着一个数据，弓身站在我身旁。 一个项目有几十上百张大大小小的图纸，我俩审图的常规操作是直接在图纸上进行标记和修改，全部审完后再进行讨论。每一张都要讨论，还不得累死？！ 可是，此刻，周成只拿了一张图纸过来。 我虽然疑惑，还是看向周成手指的位置。难道尺寸数据标错了？！ 可是，看来看去，都没错啊！ 周成忽然小声问我：“于桃，你跟小爽很熟吧？” 我福至心灵，一下子明白过来，指正错误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你跟小爽很熟吧？好熟悉的台词，易楠跟我打探消息时用了同一个开场白。 这些男人还真有默契！ 我扫了易楠一眼，小家伙脊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假装在认真工作，其实心思早飞到我这边来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紧不慢地问周成。 他显得很迫切，一边观察着茶水间的方向，一边语速极快地道：“三天后是小爽的生日，我想送她一份生日礼物。上次花两千块钱买了个包儿送给她，不过，感觉她好像并不喜欢，一次都没背过。这一次，我想把礼物送进她的心坎儿里去！” 第六十四章 顶峰第一抠儿 - 婚局 - 文小巫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周成话里的关键信息。 生日礼物！ 包！ 两千块！ 人家还不喜欢！ 想送更好更贵的礼物！！ 顶峰人都知道周成过得有多节省，细数周成的“抠门儿事迹”，简直可以出本儿书。 一件衣服起码穿三年以上，磨破了才舍得扔掉。 午餐必吃快餐，因为可以多点两块钱米饭，再留下一半菜，就有了晚餐。 为了房租便宜，住在偏远的嘉定区，再往西走几步就出上海了，每天地铁通勤四小时，早上六点前要上地铁，否则就会迟到…… 身为“顶峰第一抠儿”的周成，居然舍得花几千块钱，买礼物给一个新认识不久的同事？！ 我狐疑地看着他，低声：“你……” 不会是要追求诸葛爽吧？ 周成不等我问完话，就挠挠头，笑得一脸敦厚：“我打算在小爽生日那天，跟她表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刮干净胡子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看着周成的表情，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切，心中不禁为周成捏了一把汗。 诸葛爽有男朋友，而且是邵阳那种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他贸贸然去表白，一定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同事多年，我和周成相处得还算不错，不想看他受伤，就打算委婉地给他提个醒：“周成，要不你再好好考虑……” 话未说完，诸葛爽拎着保温水杯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你们俩这么开心，聊什么呢？周成，我想喝杨枝甘露了。” 诸葛爽嘟着樱桃小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注视着周成。 母胎solo的周成同志，哪里受得了这种眼神，丢下图纸就跑出了公司。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两杯嗖嗖冒凉气的杨枝甘露。包装上印着街对面饮品店的logo，我记得没错的话，杨枝甘露28元一杯。 写字楼食堂里的快餐，20元一份。 两杯饮料，用掉周成将近三天的饭钱。 我作为旁观者，都替周成肉疼。 初识之时，我以为周成跟我一样，因为被原生家庭拖累，所以才过得这么辛苦。 可是，熟悉和了解之后，才知道他家并不穷，是周边某县城的小康之家，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家里早早就在苏州给他买好了一百多平的婚房。 他的抠门儿，只是一种习惯，一种生活态度。 不过，周成有个优点，只对自己抠门儿，从不占小便宜。所以，同事间相处得还算愉快。 诸葛爽放一杯杨枝甘露在我桌子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桃子姐，一口杨枝甘露，安慰一下受伤的小心脏！” 诸葛爽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在我看来，这一杯顶周成一整天饭钱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冷饮呀？简直是烫手的火炭。 “我生理期，不能喝这个。”我婉拒，没有撒谎。 “啊？这么不巧啊！”诸葛爽有点儿失望，随手就把饮料推给了坐在我身旁的易楠，“便宜你了。” 这一幕，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眼中。 周成割肉买来的东西，被她随随便便送人，说实话，我挺心疼周成。 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沉思之后，还是将诸葛爽约到了休息区。 休息区位于茶水间旁边的一个单独房间，摆放着几组布艺单人沙发，工作时间，这里几乎很少有人会过来，是最方便说话的地方。 “小爽，我当你是朋友，就开门见山了。”我直入话题，“你有没有告诉周成，你有男朋友的事？” 听到我的话，诸葛爽眨眨眼睛，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你没看出来吗？周成在追你。”我直接挑明。 诸葛爽低头看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没看出来啊！” 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我有一肚子话，却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没看出来？ 诸葛爽是最灵动、聪明的女孩儿，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周成的心思？ 眼前的诸葛爽，忽然就变得好陌生，跟初入公司时那个热情、单纯的形象，有了出入。 我张张嘴巴，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提醒她：“周成花两千块钱，给你买了一个包！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给你买了很多零食……”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让他买的。都是他主动买给我，我不要才是不礼貌。”诸葛爽抬头看向我，“于桃，你喊我来这儿，究竟想说什么？” 第六十五章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 婚局 - 文小巫 好吧。 “桃子姐”，变成“于桃”了。 我也没必要再顾忌什么，直接道：“周成从没有谈过恋爱，希望你不要给他能够追你的错觉。”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钓周成？”诸葛爽噌得站起身，冷笑地看着我，“于桃，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怎么？你玩儿不转黄宇昊了，开始转移目标，关心周成了？不就一个周成吗，你开口，我让给你，何必如此阴阳怪气！” 诸葛爽的一番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可是，组合到一起，就生涩难解。 我玩儿不转黄宇昊？ 把周成让给我？ “小爽，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追问。 我的本意是善意提醒，可是，很明显，我的这一举动激怒了诸葛爽。即便，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激怒她。 她一脸冷漠，唇角却挂着一抹不屑的讥笑：“于桃，装什么纯？咱俩是一类人。” 话音落地，诸葛爽转身离开休息区，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我。 一类人？ 何谓一类人？ 她到底是哪类人？！ 我猛然想起，她之前在医院时见过我和黄宇昊以及公婆在一起，难不成，她以为我跟黄宇昊有那种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理解的话，那么，她…… 我这才发觉，我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 现代社会，了解一个人最快的方式，是看她的朋友圈。 我打开手机，逛遍了诸葛爽的朋友圈，多是一些高大上的秀美食、秀包包、秀玩乐的照片。还有就是，深夜的伤感文案，再配一张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自拍，立刻就吸引了好几名男同事的点赞和评论。 越逛她的朋友圈，就越感觉不对劲儿，跟之前对她的观感大相径庭。 在一条不起眼的转卖信息里，我发现了她的闲鱼号，顺藤摸瓜进入闲鱼，我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诸葛爽的闲鱼号里，一共有一百多件商品，各种轻奢品牌的衣服、包包、化妆品，全都以“全新”的状态在销售。 每一条的文案，几乎都是“前男友送的”、“未用”、“全新转”。 最新的一条商品信息，是一个mk的女包，标价1899元。 看到价格，我就怀疑这个包包就是周成送的那只。 我打开淘宝，找到这款包的页面，截图给周成。 ——【你之前送的是这款包？】 周成回。 ——【对，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在给周成发截图时，心里就已经确认了七八分，可是，听到肯定的回答，还是完全无法接受。 之前在商场偶遇诸葛爽时，我被诸葛爽的财力惊到，猜测过她究竟在做什么副业。 当时，我没猜出来。 现在，我知道了。 翻看她闲鱼商品的定价，一百多件商品，总价在十万元之上。 每一件商品，都是“前男友”送的！ 换言之，除了周成之外，她还有不少“前男友”！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说我跟她是一类人，到底是指什么。 她以为，我同时周旋于郑嘉和黄宇昊之间？！跟她一样，在不同的男人之间长袖善舞？！ 真是……太可笑了。 想通这一点，我就压不住火气了，直接找到诸葛爽，果断跟她撇清关系：“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甩下这句话，我再也懒得多说一句，直接回了工位。 周成发微信过来，追问我是不是跟诸葛爽吵架了？ 诸葛爽跟我说了什么？是不喜欢那只包的颜色，还是造型？她到底喜欢什么？ 我看着手机，一阵心烦，直接给他回了一句。 ——【诸葛爽有男朋友了！】 易楠转动座椅，凑过来，小声问我：“桃子姐，你刚才跟诸葛爽说什么了？” 我气儿不顺，把手机扔进抽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易楠这个倒霉孩子，完全没有被怼了的觉悟，仍旧神秘兮兮地跟我讲话：“桃子姐，其实，昨天的话我没有说完。我不仅看到诸葛爽和周工逛街、吃饭，我还看到他们去了……” 易楠做贼似得左右看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宾馆。 第六十六章 这女人，脑子有坑！ - 婚局 - 文小巫 易楠的字写得不错，是漂亮的拈花小楷，“宾馆”俩字格外工整，连认错的可能性都没有。 我这种结婚一年还是处女的人，完全无法理解相识不到一个月就一起去宾馆是个啥情况。 干干巴巴地瞪了那俩字儿半天，只能干笑两声：“咳咳，字儿不错。” 我像是误入了某出轨现场，人家当事人不尴尬，我却尴尬得臊眉耷眼儿，赶忙转移视线，拿起鼠标假装画图。 易楠这小子却像个智障一样，丝毫没有察言观色的觉悟，美滋滋地吸一口杨枝甘露，问我；“桃子姐，你说他俩去宾馆干啥？” 去宾馆干啥？ 能干啥！？ “画图呗！”我强忍住将鼠标拽他脸上的冲动，呵斥他，“干活儿！” 易楠嘿嘿笑着，滑着转椅回去了。 不一会儿，又滑回来：“桃子姐，晚上黄宇昊请客，你去不去？” “不去！”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小子再找我聊天，我就在你的实习报告上给你打C。” 带实习生，有一个特权，就是在轮岗实习结束后，可以对他进行评价。 ABC三个等级，A最好，C最差。 C得多了，就转正无望。 易楠吐吐舌头，又滑着转椅走开了。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可是，我的内心深处却泛起了丝丝波澜。 黄宇昊和杨雨晗，诸葛爽和周成，薛峰老色痞、背后害我的人……顶峰的氛围，开始朝着深不可测的方向发展。 临近下班时间，杨雨晗开始确定晚上吃饭的人数。 白蹭的火锅，大家自然都乐意去，办公室里立刻又热闹起来。 “于桃，你也来吧！”杨雨晗忽然走到我身边，用一种“好姐妹”的语气对我发出邀请。 我差点儿被她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和她的关系，有这么好？ “不了，我晚上还有事。”我生硬地拒绝，才不想去参加他俩的“定情宴”。 郑嘉今晚一定很难过，我打算回家安慰他。 我本以为，我拒绝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然而，我却失算了。 下一秒，杨雨晗突然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拽住我的手：“于桃，你不愿意祝福我们吗？你跟宇昊是好朋友，我们真得非常需要你的祝福。” 呃…… 我不去吃饭，就是不祝福你们了？这算是妥妥的道德绑架吧？ 另外，我和黄宇昊什么时候成好朋友了？ 我跟他走得稍近，那完全是因为，他是郑嘉的弟弟，我法律意义上的小叔子！ 况且，我在公司很注意跟他保持距离。 难道说，黄宇昊和杨雨晗的关系已经亲密到，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黄宇昊，好巧不巧的，他也抬头看向我。视线交织的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冷漠和不安。 “于桃！”杨雨晗一只手压在我桌子上，“就算是为了感谢黄宇昊昨天帮你说话，你也该推掉原先的安排，来参加今晚的聚餐！你不来的话，就是告诉全公司的人，你不爽我和他在一起。” 杨雨晗居高临下，用一种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睨着我。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脑子有坑吧？！ 我爽不爽，关她屁事？！ 我现在就被她搞得很不爽，刚想要怼她几句，易楠突然滑着椅子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桃子姐，昨天黄宇昊为了帮你，不惜怼老板娘，你走之后，公司里的人都传你俩的风言风语。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吧！省得有人再说闲话。” 居然，还有这回事儿？ 所以，杨雨晗迫切得希望我参加聚餐，就是为了让我送上祝福，主动跟黄宇昊划清界限？或者说，是让我跟她认输？！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去了！ 我微微一笑，快速理好包包：“抱歉，我老公来接我了。如果非得请我吃饭的话，下次早点约，我一定把档期空出来。再见！” 我踏着下班的秒针，步伐轻快地走出办公室，身后，留下怒火中烧的杨雨晗。 “于桃，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她咬牙切齿，冲着我喊。 这句话里，三分否决、七分威胁。 弦外之音是，杨雨晗已经在心底认定自己是下一任技术部主管了，这是拿职权在压我！ 呵，未来？ 我连薛峰都敢硬刚，还怕她一个小小的技术部主管？何况，她现在还不是！ 我脚步不停，背对着她摆摆手：“多谢关心！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如果有时空穿梭术的话，我一定要到未来去看看，她发现黄宇昊的秘密后，是怎样的表情！ 第六十七章 会喜欢上女人吗？ - 婚局 - 文小巫 我和郑嘉都是下午五点下班，从他的公司到我这儿，二十分钟车程。 虽然我在杨雨晗面前大放豪言，说“我老公来接我”。但我知道，他不可能赶到，我的唯一选择仍旧是挤晚高峰地铁。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我一走出写字楼，就看到了郑嘉的车。 我看到他时，他并没有看到我，透过贴着浅色玻璃膜的车窗，我看到他一直仰着头看向顶峰的窗口。 郑嘉唇角紧抿，眼睛微微泛红，这样的神情瞬间刺中了我。 我知道，他是在念着黄宇昊。 自古以来，从现实世界到影视剧，贱男渣女是不是要在一起，其实根本就没人ca e。大家愤怒的点在于，他们伤害了无辜的人！ 没有人知道，郑嘉在写字楼下待了多久。 我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共情，能够理解他有多心痛！ 可是，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有人陪伴。 郑嘉是一个性格内向、情感不外露的人，我突然出现的话，一定会让他颇感尴尬。 为了给他足够的时间收敛情绪，我特意绕了一圈儿，从车头的一方走向他。他果然看到我，快速坐直身子，低头抹了下眼角。 “于桃，上车！”他降下车窗，尽量微笑着跟我说话。 我故作惊喜，小跑几步，坐到他身边，边系安全带边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在附近开会，就顺路来接你。”郑嘉手握方向盘，道。 我俩说着浮于表面的话，假装一切正常。 车子启动的瞬间，写字楼的大门里“呼呼啦啦”走出一大群人。黄宇昊和杨雨晗十指紧扣，走在人群的中央。 我赶忙向前探身，挡住郑嘉的视线：“我们去超市，好不好？” 郑嘉没说什么，偏白的皮肤在夕阳下染上一层淡然的粉金。 一脚油门儿，将嘈杂的人群抛在身后。 * 正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为了缓和跟公婆的关系，我特地拉着郑嘉去超市挑了十只阳澄湖大闸蟹。 过收银台时，郑嘉说什么都不让我付钱。 “于桃，你能主动哄我爸妈开心，我已经很满足了。绝对不能再让你出钱！”他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我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从了财大气粗的郑总呗！ 谁叫咱穷呢？！ 我俩到家时，公公围着围裙在厨房做晚餐，婆婆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摘菜，见到我俩回来，黯淡的眼睛掠过一抹光。 郑嘉将大闸蟹拎给她：“妈，现在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于桃特地去超市买的，您去蒸了，咱们晚上加餐！” 婆婆脸上的皱纹缓缓舒展开来，连声“哎哎”地应声，却一直不太敢直视我，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意思。 过了许久，才期期艾艾地说了句：“桃子，昨天的事……” “都过去了。”我立刻开口，截断她的话，“妈，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不要放在心上。从今往后，咱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甄嬛传》里有一个情节：甄嬛被贬甘露寺前，一颗心扑在她的“四郎”身上，欲与其一生一世，却被“宛宛类卿”的真相伤透了心，愁肠百转、心灰意冷。而经历了甘露寺的苦难后，重新回宫的甄嬛变得理智、大度，就连皇帝都夸她“变懂事了”。 是真得懂事了吗？只是不在乎了而已。 现在的我，跟剧中的熹贵妃，有着类似心境。 以前的我，公婆在忙家务，我绝不好意思休息，总想着要帮他们做点儿什么。 而，现在的我，微笑着安抚好婆婆，立刻回房。 主卧门一开，家家就摇着小尾巴欢迎我，蹭在我脚边嘤嘤地撒娇。 我抱起它，小声对它说：“小家伙，这个家里，最喜欢我的就是你，对不对呀？” 家家必然听不懂我在问什么，只是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我的手：“呜呜……” 我泡了狗狗奶粉喂它，小家伙饿坏了，完全不休息得一口气喝掉一整瓶奶。 喝完了，忽然小脑袋一缩，窝在我腿上，甜甜得睡去。 郑嘉走进屋，喊我吃饭，看到家家在睡觉，眼神也不由得变得温柔。他坐到我身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抚摸家家脑袋上的绒毛。 “真可爱！”郑嘉笑得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左侧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 他的侧颜，真好看！ 这么好看又温柔的郑嘉，黄宇昊那个家伙，居然舍得抛弃他，跟杨雨晗在一起？！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一想到这点，心中不由得又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郑嘉！”我脑子一热，就问了他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既然黄宇昊可以喜欢上女人，那么你呢？真得一点儿都没可能吗？！” 第六十八章 下次记得锁门 - 婚局 - 文小巫 话问出口，我自己都被镇住了。 这才发觉，原来，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没有放下掰直郑嘉的执念。 但凡有百分之一，不，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想要试一下。 话问出口，我才记起来，郑嘉不喜欢这种问题。 呃…… 我又做错事了。 “对不起！”我毫不犹豫地道歉。 然而，这一次，郑嘉却沉思片刻，低声细语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于桃，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喜欢宇昊了……”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却明显听到他的声音在发颤，“我从未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欢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欢除了宇昊之外的其他男人！” 从前车马满，一生只爱一个人！ 如今，网络的速度，毫秒之间就能将讯息传遍全球。娱乐圈里，几乎每天都能爆出令普罗大众不再相信爱情的八卦，普通人出轨的概率也居高不下。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仍旧坚持数十年如一日得爱着一个人，除他之外，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人。这种感情，是何等弥足珍贵！ 然而，黄宇昊那个棒槌，竟然不知道珍惜？！ 我是最见不得郑嘉伤心痛苦的，忍不住抬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可是，大脑里却一片空白，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出乎意料的，郑嘉忽然抱住我。 “于桃，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他下巴抵在我的颈窝里，颤着声音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和郑嘉有过几次朋友之间的拥抱。不过，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拥抱，不太一样了。 朋友之间的拥抱，温暖中带着一丝疏离，却令人感到踏实。 而，今天的拥抱，暗藏着一丝引而不发的悸动。 我一动不动，口干舌燥地任由郑嘉抱着。 我很想问他，如果他喜欢上了女人，是否会是我？ “你们俩在房里干啥呢？快点出来吃……”婆婆毫无征兆地推门进来。 看到我和郑嘉抱在一起，婆婆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赶忙从郑嘉怀中挣脱出来，尴尬地把脸别向一旁，皮肤迅速升温。 郑嘉也脸红得厉害，局促地站起身：“妈，你怎么不敲门呢？” 他说着责怪的话，然而，声音却依旧温柔得像是询问。 婆婆愣愣地站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嗨，我不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她一时没想到用什么词儿，“下次记得锁门！出来吃饭吧！” 说完，转身走出房间，此地无银地又替我们带上了房门。 封闭的房间里，再度只剩下我和郑嘉两人。 婆婆一句“下次记得锁门”，搞得我俩更尴尬了。 “下次”到底要干什么，还需要锁门？！ 小家家一直在我腿上酣睡，被婆婆吵醒后，眯着一双迷蒙的睡眼，梦游一般从我的腿上慢登登地爬到郑嘉腿上。而后，又蜷成一团，安心得进入梦乡。 它无意间的小小举动，给尴尬的空间里平添一分温馨。 我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家家对郑嘉的信任完全不亚于我，它似乎已经在心底把我俩当成它的爸爸妈妈了。 “郑嘉，我们给家家当爸爸妈妈吧？一起照顾它。”我心里想着，嘴巴就说了出来。 我以为郑嘉会笑我幼稚，可是，他却倏地抬头，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我俩相视而笑，两个将近而立之年的大人笑得像是幼稚的孩子。 客厅里，公公婆婆笑得比我们还要大声。 我俩轻手轻脚地把家家放进窝里，再走出房间时，听到婆婆拍着手大笑：“这俩孩子，太好玩儿了！天天睡一张床的两口子，抱一下还值当（第四声）害臊！” 我和郑嘉站在餐桌的另一侧，对视一眼，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公公围着个围裙，把一大盘螃蟹端上桌子。 “你以后有事儿就站门口说，不要随便进他们房间！”他数落婆婆，低着头摆放桌上的盘子，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抬头看我和郑嘉一眼，那怀疑的眼神让我俩瞬间心底发毛。 郑嘉之前说过，虽然家里的事都是婆婆操持，可是，在大事上，公公看问题更深入，也更有主意。 难道说，我和郑嘉的形婚的事，被他看出来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偷眼去看郑嘉。 他明显没想到那一层，红着耳根劝公公：“爸，你别说妈。这里是我家，也是你们家，你们怎么舒服怎么来！” 公公瞅他一眼，伸手摘掉围裙：“给宇昊打电话，喊他回来吃螃蟹。” 话音刚落，郑嘉强撑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第六十九章 心机婊登场 - 婚局 - 文小巫 婆婆拿着饭铲，一边往小碗里盛饭，一边嘟囔：“宇昊这孩子，真不知道在忙啥呢。刚才我和你爸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埋怨我们！小嘉，他从小就跟你最亲，你的电话他肯定会接！” 公婆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郑嘉迅速变白的脸色，抓住座椅靠背的一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被压得失去血色，一片惨白。 我赶忙道：“黄宇昊去参加公司聚餐，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听了我的话，公婆都是一愣。 “桃子，你和宇昊不是同一家公司吗？为什么他参加公司聚餐，而你没去？”公公狐疑地追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郑嘉说得没错，公公最不好骗！ 可是，我又不敢说得太多，说多了就容易把黄宇昊和杨雨晗的事情带出来。当着公婆的面儿提杨雨晗，无异于往郑嘉心窝里捅刀子。 我强作笑容，扯了一句谎：“是宇昊他们项目组的聚餐，我们不是一个组。” 我自觉话说得天衣无缝，可是，下一秒，却从公公的眼神中看到了更加浓郁的怀疑。 他明显不相信我！ 我忽然反应过来，我和黄宇昊前不久才一起出差去了东营，此时说我跟他不是同一个项目组，公婆肯定不会相信！ 我登时出了一手心儿的汗。 公公倒是没戳穿我的谎言，自顾自拿起他的老年机，翻找通讯录：“哥嫂买了大闸蟹回来，他却不能回来吃了？真是没口福啊！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要不要给他留两只，等他一会儿回来吃！” 我听得明白，他的话是说给我听的，只不过是给他这一通电话找一个合理的油头。暗搓搓告诉我，不是不信我，就是单纯得喊老二回来吃螃蟹。 但，事实呢？明显就是不相信我！ 老年机的声音巨大，即便没开免提，我们也全都能听得见听筒里拨打电话的提示音。 “嘟……嘟……嘟……” 我用余光观察郑嘉，他身体站得笔直，握着椅子的手没有减力丝毫。 郑嘉长着一双手指修长的书生手，此时，白皙的手背上第一次凸显出遒劲的青筋。 说实话，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我除了心疼他之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吃醋。 太过在乎，才会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他是如此，我亦然！ 当他跟我说，让我“给他一点儿时间，好好想想”时，我很难不去希冀更多。 我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背，摇头示意他不要紧张。 郑嘉回头看了我一眼，苍白着一张小脸努力牵动唇角，企图露出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却皆是徒劳。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会笑了。 只不过是给黄宇昊打个电话而已，就让经常在业界大型产品发布会上、当着几千人演讲的郑总，紧张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心思微沉，略略泛酸。 公婆刚才说，黄宇昊不接他们电话。我本以为，这个电话依旧会是“无人接听”的结局。 然而，提示音响了一分钟后，却忽然被接通了。 电话一接通，就立刻传来吵杂的人声，应该是火锅店内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您好！宇昊去卫生间了，手机放在桌子上，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帮您转达！” 是杨雨晗！ 郑嘉轻轻一颤，表情眼看就要绷不住了，而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搭在郑嘉手背上的手不由得收紧，不长的指甲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印出浅浅的痕迹。 公婆也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露出疑惑和喜悦参半的表情。 公公立刻就问了句：“闺女，你是黄宇昊的什么人啊？” “我是宇昊的女朋友！”杨雨晗大方承认，毫不扭捏，给人一种知书达理、人情练达的感觉，“请问，您是黄宇昊的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呀？” 公婆一听对方说是黄宇昊的女朋友，顿时乐开了花。 婆婆来不及放下碗，就凑到公公身旁，小声催他询问对方的基本信息。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地里几只牛……类似种种查户口的问题。 不过，公公没听她的，只客气地跟杨雨晗说：“我是黄宇昊的爸爸！” 电话的另一端，杨雨晗的话音陡然提高：“原来是叔叔呀！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跟您通话有失礼貌了。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听到杨雨晗做作的腔调，我心里的白眼儿已经翻到天上去了。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但凡黄宇昊没有修改通讯录里的备注，那么，此刻他手机里的来电显示一定是——老爸！ 杨雨晗是个白痴吗？ 看到“老爸”二字，会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接黄宇昊的电话！ 故意在公婆面前装乖巧！ 故意刷存在感！ 第七十章 双标的二婶儿 - 婚局 - 文小巫 杨雨晗掐着嗓子挤出的甜美声线，把婆婆给哄得眉开眼笑。 公公请她转达，让黄宇昊回来时回个电话。 可是，我们整顿晚餐都吃完了，黄宇昊的电话仍旧没打来。 公公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闷声不说话。我猜他大概率是感觉到杨雨晗这人不靠谱了。 只有婆婆始终沉浸在有了二儿媳的兴奋中，不停地追问我关于杨雨晗的情况。我实在不想说太多，干脆扯了个谎，说我不认识。 整整一顿饭，郑嘉都心不在焉，没吃一口饭菜，始终在跟面前的一只大闸蟹较真儿。 他面前的餐桌上，满是大闸蟹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蟹脚和蟹壳，壳里还散落着白色的蟹肉和金色的蟹黄。 “小嘉，你在医院有熟人吗？”婆婆关注完“二儿媳”后，90°大转弯儿，换了个话题。 郑嘉魂不守舍，愣了一下，点头：“有熟人。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婆婆连连摆手：“不是我不舒服，是你弟妹。宇斌家媳妇儿。” 宇斌家媳妇儿？ 我努力回忆了一番，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大眼睛，厚嘴唇。披肩的卷发，因为卷儿太小太密，有种方便面头的感觉。 经婆婆提醒，我才想起来，黄宇斌是郑嘉二叔家的儿子。今年才24岁，比黄宇昊还小一岁，可是，人家儿子都快6岁了。 小王村所在的县，因为近些年民营产业的兴盛，开了几百家私营家具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很多孩子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书了，直接去厂里出力赚钱。 厂里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年轻的灵魂极容易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从而就导致了前几年的一波先生娃后结婚的潮流。 为啥先生娃后结婚？因为年龄不够，不能领证！ 黄宇斌家的儿子，就是在他18岁那年出生的！ 这种事，在城里看来匪夷所思。可是，在当地的农村，却是司空见惯的。 “现在国家不是开放二胎了嘛！你二叔二婶儿就想着让宇斌两口子再多要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行。可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秀秀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婆婆吃好饭，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进入正题。 我和郑嘉一听到她说生孩子的事儿，就生理性紧张，全都抿着嘴巴不说话。 婆婆：“你二婶儿听说上海医院好，就打算带秀秀过来看看，查一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说好了，到时候就留他们在家里住几天。都是自家人，小嘉，于桃，你们应该同意的吧？” 说实话，婆婆这先斩后奏的做派，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儿媳身上，肯定都会当场跟她恼了。 可是，我不一样。 我已经不拿她当亲婆婆，不拿这儿当自己家了！ 我礼貌性地微笑，转头就把皮球踢给郑嘉：“你看呢？” 郑嘉眉头皱了一下：“妈，他们来几个人？” 婆婆：“三个。你二婶儿，秀秀，还有小波。对了，小波就是你二婶儿的孙子，长得胖墩墩儿的，可招人喜欢了。” 看个不孕不育，祖孙三代来？ 我心思一动：“不对吧，妈。看那方面问题，黄宇斌不来？” 难道不是应该夫妻俩一起检查吗？ 婆婆剔完牙，起身收拾碗盘。 我一直觉得，在一个家里，每个人都有劳动的义务，别人做得多了我会有负疚感。以前，婆婆做饭的话，我一定会让她饭后好好休息，我去洗碗。 可是，今天，我愣是强行忍住了冲进厨房洗碗的冲动，屁股始终黏在椅子上。 反正我是他们“随时可以换掉的儿媳妇儿”，就像随时可能被辞退的员工一样，做好分内事就行，多做多错，并且，毫无意义！ 婆婆对我的“懒惰”，似乎有些意外。一边动作缓慢地收拾碗盘，一边频频用余光扫我：“宇斌要上班儿，家具厂按天算工资，少去一天就少一百多块钱。再说了，宇斌和秀秀都已经生了个儿子了，他不可能有那方面问题……” 这话就说得有趣了，自家儿子没事儿，全是女方的问题？ 我瞥郑嘉一眼，用眼神问他：这就是你们黄家的家风？ 郑嘉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过，“孝”字当头的他自然是不会反驳婆婆。 坏人还得我来当。 “妈，那儿子也是秀秀生的！”我提醒她。 婆婆把所有碗筷都收拢到一堆儿，都没看出我有要去洗碗的意思，面上有些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你二婶儿的意思是，先带秀秀来做检查。秀秀没问题的话，再让宇斌来查。两个人一起查，太浪费钱了！” 一个字，绝！ 这话圆的，竟没给我留下一丝反驳的余地。 她找出保鲜袋，装了特地留给黄宇昊的两只螃蟹。 “小嘉，你一会儿有空，去给宇昊送一趟吧！螃蟹过夜有毒，不能吃。”婆婆冷不丁又转了个话题。 所以，让二婶儿一家带孩子来家里住的事儿，算是她单方面敲定了？ 本身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子，现在住了四个人，已经不宽敞了。再来一家三口？ 怎么住？ 只有两张床，谁跟谁挤？谁打地铺？！ 第七十一章 蛊惑薛太太的人，是谁？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提出，在附近帮二婶儿一家开个房间，钱他来出。 可是，这一回，就连一直闷不吭声、在阳台抽烟的公公，都站出来反对：“都是一家人，你不让你二婶儿住家里，是嫌弃她们吗？小嘉，你都忘了吗？小时候，你和宇昊可没少吃你二叔二婶儿家的饭！” 老年人的思维逻辑，我们是真不懂。 花钱费力得给在宾馆开房间，大家都住得舒服，怎么就是嫌弃了？ 不过，郑嘉拗不过公婆，同意了他们的提议，我也就不太好再说什么。 饭后，拎着两只螃蟹，跟他一起下楼。 我俩沿着街道，一路走到黄宇昊的公寓楼下。 公寓楼的房间很多，从下面往上看，一个个窗口密如蜂窝。我们一间一间数过去，找到黄宇昊那间的窗户，灯亮着。 聚餐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已经回家了？！ 我本想陪郑嘉上楼，可是，却被他拒绝了。 郑嘉将我带到不远处的一家星巴克，点了一杯半塘的焦糖玛奇朵。 “你在这儿等我。” 他始终微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满腹心事，说完这句就独自去了黄宇昊的公寓。 我猜，他是想找机会跟黄宇昊单独相处。 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自己解决。 我捧着咖啡，坐到落地窗边的位置。无聊就打开直播APP，本想看点儿小视频打发时间，却又被爆满的私信给惊到了。 粉丝量还在增长，已经有34万多了！ 私信里，除了媒体的邀约私信，网友支持、质疑的私信以外，开始有许多人跟我分享她们遭遇职场性骚扰的烦恼。 我点开几封，每一个分享都能气得人肝儿疼。 有面试时遭遇咸猪手的，有因为胸部有料故意被发了小一号的工装的，还有午睡时被隔壁工位的男同事偷偷摸大腿的…… 五花八门儿的职场骚扰，只能令人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看到第六封私信时，忽然有两个人坐到我对面。 我疑惑地抬头，就看到了薛峰和薛太太。 一个人落单的深夜里，碰上跟自己有过节的人，说不紧张，那一定是在吹牛。 我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小包，如果他们敢乱来，我一定第一时间逃跑。 薛峰：“于桃，你不要紧张，我们谈谈。” 谈谈？ 谈什么不能在公司谈，非得深更半夜在咖啡店堵我？ 我透过落地窗看向店外，确定薛峰没有带多余的人来，才稍稍安心。 星巴克里灯火通明，有店员和监控，薛峰两口子就算再怎么嚣张，应该也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靠紧椅背，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想谈什么？” 薛峰两手交织地搁在桌子上，脸色不太好，有一丝憔悴：“我太太是受人蛊惑，才会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伤害到你，我替她跟你道歉。我希望你能再开一次直播，澄清一下，我并没有对你进行过任何……”他顿了一下，搓了搓手，“性骚扰行为。” 跟老吴今天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看来，是他们派出的“先锋”战败后，夫妻俩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 得知周梅的故事后，这夫妻俩的底线已经跌破了我的认知。此时，薛峰昧着良心说“没有对你进行过任何性骚扰行为”，我竟不觉得惊讶了。 如果说，在跟薛峰夫妻的对垒中，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优势的话，那就是我直播后造成的舆论压力。 它是我手中仅有的牌！ 薛峰让我推翻我之前所有的话，无异于让我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是个撒谎精。那么，从今往后，他们无论再对我做任何过分的事，我都再无发声之地。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跟我商量，其实就是要绝了我的后路。 “我直播里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好澄清的。”我抓起小包，站起身，不想跟他说更多。 薛峰立刻道：“我可以把技术部主管的位置给你！” 我一怔。 “只要你肯配合，升职、加薪，都是你的。”薛峰语速有些许急切，也噌得站起身。 两名店员好奇地向我们这边张望。 “于桃，你可想好了。技术部主管的薪酬，是你现在的两倍！”薛峰一句叠着一句。 说实话，两倍薪酬对我而言，的确有着难以抵御的诱惑。 愣神儿的瞬间，我心里两个小人儿在疯狂打架。 一个说，名誉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个说，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社会，名誉算个屁啊？！别忘了，你弟还在等钱续命！ 打了半天，谁都没能说服谁。 我忽然想到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又坐回到椅子上。 薛峰以为我答应他了，露出轻松的笑容。 可是，我却并没有看他一眼，直接看向薛太太：“给你发照片、蛊惑你的人，是谁？” 第七十二章 一条惊人的评论 - 婚局 - 文小巫 薛太太一口咬定，说她完全不知道给她发照片的人是谁。 “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拿我当枪使，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薛太太咬牙。 看着她愤怒的表情，我一时难以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据薛太太说，对方是用一个临时邮箱，发的匿名邮件。邮件里只有装满照片的附件，正文里一个字都没有，她自己也无法追溯对方的真实身份。 为了证明她自己的话，她直接打开手机里的邮箱软件，将邮件调出来给我看。 我自己操作了一下，的确找不到发件人的任何信息。 “于桃，我是被人利用了！”薛太太可怜巴巴地对我说。 我知道，她用这种可怜的语气，是想唤起我的同情心。可是，如果她自己不嚣张跋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压员工的话，会被人利用吗？ 所以，她并不无辜。 我冷笑：“既然如此，那就祝薛太太尽快把害你的人挖出来，早日报仇雪恨！” 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把夫妻俩惹恼了。 薛峰一拍桌子：“于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重新拿起包，站起身，微笑地看向他：“哦？薛总准备罚我什么酒？还请提前告知一下时间。我的34万粉丝还在等我继续分享呢！” 我不阴不阳地威胁他。 薛峰额角的青筋都被我激得爆了起来，梗着脖子瞪我，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我听到消息，因为直播的影响，再加上韩毅的出走，薛峰在业界的口碑遭遇滑铁卢。伴随而来的，就是顶峰信誉下滑，取消合作的协议像雪花一般飞奔而来。 薛峰夫妻俩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让我开直播，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危机公关，为的就是将生意上的损失缩减到最小。 只不过，这场危机公关，太不专业。 人家娱乐圈的公关团队，都懂得出天价买断狗仔手里的大料。而这两口子，却想空手套白狼，只想出一个随时可以收回去的主管职位。 呵！ 无商不奸！ 想通这一点，我就不纠结了。 “如果没有正经事的话，就……” 我“再见”俩字还在嘴巴里没吐出来，薛太太忽然嗤笑一声，再度将手机递到我眼前：“我想，这个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我扫一眼手机屏幕，是微博的界面。 界面之上，还是之前“求子大师”的新闻。 薛太太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翻到一条评论。就是这条评论，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居然在微博上吃到熟人的瓜，有趣！爆个料，这家男主人是个gay！这是骗完婚后，再骗人家女方生娃的节奏吗？】 我迅速扫了一眼这条评论发布的时间，是在郑嘉找人压下新闻热度之后，所以，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甚至，连我自己都没看到这条评论。 可是，现在，薛峰两口子别有用心地把它挖出来……事情变得棘手了！ 我抿唇思索：“呵！这种无聊的八卦，你们也信？” 这种事，抵死都不能认，否则，他们一定会步步紧逼。 薛太太收回手机，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看着我：“我听说，你跟这位郑先生结婚一年了，却一直没对外公开。而且，婚后这一年，他先后两次打了40万现金给你。于桃，你就是图他的钱吧？” 两次！ 40万！ 消息精准到令人不寒而栗。 我脑子里“嗡”得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她，完全想不明白，她如何查到这些。 “不要跟我说这条评论只是谣言，我手上的证据，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据我了解，你的这位郑先生，在他们那个行业，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你猜，一旦我把消息放出去，他会怎样？他的公司、同事、业务伙伴，还能愉快得跟他合作吗？他的家人，能微笑着接受事实吗？哈哈！” 薛太太掐着我的软肋，反守为攻：“不想让他身败名裂，就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要么，双赢！要么，双输！！” 我站在原地，忽然感觉脚底发软，有一瞬间的晕眩。 虽然现代社会高度发达，可是，多数人仍旧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同性之间的恋情。公开出柜，无异于社死。 郑嘉童年凄苦，好不容易才获得今天的一切，我不能、也不舍得拿他的人生做赌注。 我动摇了。 第七十三章 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 婚局 - 文小巫 我低头，视线失焦地落在桌面上，心脏狂跳，脑子里乱得没了主意。 薛太太站起身，忽然换了一张嘴脸，拉着我的手，和声细语地说：“于桃，咱们俩都是女人，只有女人才懂女人的苦。之前虽然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作为一个家庭主妇的焦虑，好吗？我真心跟你道歉。” “俗话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咱俩都各退一步，生活还要向前走。” “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妹子，我让老薛给你按最高标准开工资！” “……” 薛太太恩威并施，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循循善诱，说着能软化人心的话。 我心里对她极为反感，可是，被她掐住软肋，却不敢再直接翻脸了。 我冷冷地抽回手。 我猛然反应过来，因为“关心则乱”，我是被她给唬住了。 “说话全凭一张嘴，薛太太，你有证据吗？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吗？”我最后一次探寻薛太太的底牌。 薛太太撇撇嘴，忽然压低声音揶揄道：“于桃，你还是处女吧？啧啧啧，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快到了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纪。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那样一个人！怎么，还打算守一辈子活寡呀？” “我敢断定，你不但没跟姓郑的上过床，甚至连接吻都没有过！不承认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处女膜！”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大到店内的员工再次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说得太过露骨，我的脸瞬间像火烧一样发烫。 咖啡店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道铿锵的脚步由远及近，我转头就看到了郑嘉。 他抬头挺胸，温柔的目光变得坚毅，与离开时完全不同。 看到薛峰夫妻时，郑嘉的眉心蹙起一道痕。 “老婆，他们又来骚扰你？”郑嘉走到我身边，突然抬手，拦腰将我搂进怀里。 我被他的力道待得站立不稳，脚下一动，半边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压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郑嘉竟忽然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 那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郑嘉先是只用两片薄唇吸吮我的唇瓣，而后逐渐加深，登堂入室…… 我全程晕乎乎的，已经记不清他是怎样赶走薛峰夫妻。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咖啡厅时，夜风冰凉地吹在脸上，我仍旧感觉脸烫到不行。 郑嘉说，他之所以不打招呼就吻我，是因为听到了薛太太的话。他在用行动告诉薛峰夫妻俩，我们是真夫妻，令他们不得不闭嘴。 他说，如果他的行为让我感到任何不适，他跟我道歉。 我红着脸，低头不语。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跟我道歉，忽然觉得，他越来越可爱了。 他道了什么歉，我也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他说的那句：“于桃，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所以，这个“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 离开黄宇昊的公寓楼前，一个推着小车、头发花白的拾荒老奶奶，从楼底下的垃圾桶里翻出一袋螃蟹。 “造孽呦，多好的螃蟹不吃，丢进垃圾桶！”老奶奶沙哑的嗓音，飘进我耳中。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郑嘉。 他唇角紧抿，原本温柔圆润的下颌线，因为太过紧绷，竟然出现了凌厉的下颌角。 郑嘉眸光微沉：“我没进宇昊的房间。” 我惊讶：“为什么？” 他的房间明明亮着灯！他明明在家呀！ 就算黄宇昊不在家，郑嘉也有他房间的钥匙啊！ 为什么不进去？！ “黄宇昊不让你进？！”我因自己的猜想而怒，撸了袖子就要上楼，“丫个死渣男，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就算不能做情人，但是，郑嘉起码是他哥啊！ 才跟杨雨晗在一起一天，就连自己哥哥都不要了？！ 真是越想越气人！ “别去！”郑嘉拉住我，他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道，“她在。” 她？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谁。 郑嘉：“门前的鞋架上，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 话音落下，我和郑嘉同时陷入沉默。 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被这俩货难以自持的兽性给惊到了，才刚确立关系一天就往家里带，就那么等不及吗？ “于桃，我想了许多，我和宇昊之间的事，本就不被接纳、祝福，或许，它根本就不该发生……”郑嘉终于打破自闭式的沉默，开始对我说了他的心里话，“既然他已经重新做了选择，开启了正常的人生。那么，我应该做的就是祝福他……离开他。” 讲这些话时，他的眼神令我心痛。 “我也要重新开始了。”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仍旧好看，却不再是我大学时期最爱的阳光笑容，像极了积满了乌云的阴霾，“于桃，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他再次问了同一个问题。 第七十四章 亲都亲过了，还用问我可不可以？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怕自己自作多情，理解错了。 如今，他又问了一次。 我即便再木讷，也知道他所说的“在一起”，是真的在一起！ 我从大学时期就暗恋郑嘉，这个场景曾在我脑海中幻想过千百遍，可是，当他真正说出这句话时，我却犹豫了。 我不确定他是想真得在一起，还是，为了报复黄宇昊？ “如果……”我心脏狂跳，因为太过紧张，说话时嘴唇都变得不太利索，语无伦次地道，“我是说如果，你只是想报复一下黄宇昊的话，我可以陪你演戏，没问题的……” 我担心的是，如果他只是想气一气黄宇昊，而我却当真了的话，到最后，我们两个都会受伤。 郑嘉打断我的话：“于桃，我是认真的。” 他牵住我的手，无比真诚：“虽然，我并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爱上女人。可是，有一点我很确定，如果我会爱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是你！” 秋夜微凉，僻静的街道上，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从今天开始，我们约会、吃饭、逛街，做一切情侣可以做的事。”郑嘉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现在还不到九点钟，于桃，我可以请你去看一场电影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心中一千一万个愿意，可是，却皮薄得羞于启齿。 只能红着脸，低下头，反问他一句：“亲都亲过了，还用问我可不可以？” * 因为郑嘉的突然转变，这一夜变得非常梦幻。 我俩看完电影，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洗漱完毕，再次躺在同一张床，我开始有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今天之前，我身旁躺着的是我的合作伙伴。 但，今天之后，我身旁躺着的人，是我男朋友！ 合作伙伴躺在一起，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男朋友就不一样啦！ 这一夜，我就是一个矛盾体。害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却又忍不住隐隐有些小期待！ 我双手交织在小腹上，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可是全部的注意力又都在郑嘉身上。听力变得极为敏感，可以听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判断他是不是在朝我靠近！ 不多久，我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茫然转头，发现郑嘉已经睡熟了。 这男人，竟然……睡着了！ 我胸腔里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整个人放松下来，可是，紧随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失落感和挫败感。 是我没有吸引力吗？ 都是男女朋友了，居然……睡着了！ 着了！！ 了！！！ 我安慰自己，郑嘉只是说要跟我“试着在一起”，这个“试着”并非一定会成功，所以，还是不要进行得太快为好。 而且，他才刚被黄宇昊伤了，我必须多给他一点时间。 这样想着，我心里舒服了许多。 黑暗之中，我壮着胆子，一点点挪到郑嘉身边。 单手支着脑袋，一根手指沿着他的额头、鼻梁、嘴巴……轻轻描绘他的面部轮廓，一想到这个整整暗恋了四年的男人，极有可能属于我，我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凌晨，极少发朋友圈的我，忍不住晒了我们今天看电影的票根。 两张电影票，用美图软件P了心形的外相框，满屏粉色心心…… * 当林珂学姐提醒我，让我立刻调查杨雨晗，以防她登堂入室后对我放冷箭时，我还想着说，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当婆婆跟我们说，二婶儿一家要来家里住时，我还以为会是许久之后的事。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周五晚上，我和郑嘉下班回到家，刚打开门，就被一只纸飞机“啪”地戳到了额头上…… 第七十五章 差点儿瞎了 - 婚局 - 文小巫 纸飞机的尖端，如果说戳到额头上，就没什么。 可是，它偏偏往下一指距离，戳在了我内眼角的位置！ 我顿时就感受到什么叫做钻心之痛，一股热辣辣的热流从眼里流出来，我咬着后槽牙，使劲儿用手按住眼睛，却始终无法阻止液体流出。 我不知道，眼睛里流出来的究竟是泪还是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有那么几分钟，我很担心自己会被戳瞎了！ 我疼得冒虚汗，郑嘉第一时间扶住我，我才没有跌坐在地。 家里，忽然传出一道小王村的方言：“小嘉，你下班啦？站在门口做什么，赶快进屋！” 我使劲儿睁开没有受伤的左眼，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胖胖的农村妇女，她身旁坐着满头都是小卷卷儿的年轻女人。 在他们身后，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正像个皮猴子一样站在沙发的靠背上，蹦来蹦去。 我眼睛疼得厉害，但脑子却很清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中青幼三代组合，是郑嘉二婶儿一家人到了。 “哎呀，你俩回家怎么不敲门呀？非得自己掏钥匙开门……我看一看，撞到哪儿了？”婆婆从客厅走出来。 二婶儿磕着瓜子儿：“嫂子，你是真疼儿媳妇儿啊！纸飞机能有多大力？撞脸上，就跟苍蝇碰一下的力道差不多……” 跟苍蝇碰一下的力道差不多？你咋不被碰一下呢？！ 听到二婶儿的话，我心头的火气噌得就窜起八米高，可是，碍于亲戚面子不好发作。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主要是现在眼睛疼得厉害，我无暇顾及其它。 郑嘉吼了一句：“撞到眼睛了！” 客厅里，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他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立刻扶我回了房间，随后，我就听见客厅里传出二婶儿骂孩子的声音。 “你这个熊孩子，玩儿什么不好，玩儿纸飞机？你看看你，把你伯娘给撞了，看她晚上还留你在家睡不？！” 她可能是真得在骂孩子，也可能是骂给我听的，不过，我现在完全没心思想这些！ 郑嘉扶我坐到化妆镜前：“于桃，你把手移开，我看一下。” 他翻出药箱，语气温柔，可是，却丝毫不能化解我此刻的紧张。 我特别害怕，移开手后，如果这只眼睛看不到东西了，我该怎么办？！ 不过，我不是个矫情的人，知道早晚要检查，“害怕”是最没用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挪开手，值得庆幸的是，左眼除了因为眼泪过多而视物模糊，并没有大问题。 上眼皮处，纸飞机撞击的位置破了一点皮，露出血丝。 郑嘉用棉签一点一点地替我清理，确定没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秀秀牵着儿子的手，走进房间，勒令他跟我道歉。 “快给你伯娘道歉，不然，我就不要你啦！” 小男孩儿刚才一定是吃过巧克力，此时，嘴角有大片没擦干净的褐色痕迹，看着我有些胆怯，用方言说：“对……对不起。” 说着话，就往秀秀身后藏。 虽然二婶儿的话让人讨厌，可是，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置气。况且，一切事出突然，他也不是故意的。 作为长辈，我尽量大度。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小包话梅糖，递给他：“伯娘没事，不用道歉啦！” 小波一把抓过话梅糖，转身就跑了出去。 秀秀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嫂子，你看，这孩子都被他奶给宠坏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我这个做妈妈的替他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看法，虽然秀秀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是个语速很快的人，“噼里啪啦”地又跟我说了许多。 我脸上笑着，维持最基本的亲戚礼仪，却完全没有跟她进一步接触的想法。 郑嘉说：“道歉就不用了，你出去聊天吧，让你嫂子休息一会儿。” 我感激地看向郑嘉。 秀秀却一屁股坐在床沿儿上：“没事的，我坐这儿陪嫂子聊会儿天，她才不会无聊。大哥，你出去聊天吧！” 我和郑嘉同时问号脸。 谁说我无聊了？！ 我真得只想安静一会儿，不行吗？！ 第七十六章 将计就计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帮我滴了消炎的眼药水，又替我在伤口上擦了碘伏，才出去。 我靠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耳边全都是秀秀“机关枪”一样的说话声。 “嫂子，你看你多幸福，找到我大哥这么好的男人！脾气好，人长得帅，关键是还能赚钱！嫂子，你俩是咋认识的……” “嫂子，你虽然只回村儿两趟，可是，咱们本家人都可喜欢你了。尤其是你上次特地请假回去为爷爷守灵，长辈们都说，让我们这些当儿媳妇儿的，多跟你学着点儿……” “嫂子，我听大伯娘说，你跟小嘉哥暂时不打算要孩子？虽然我比你年纪小，可是，作为过来人，我可得说你两句……” 我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有一句没一句地“哦”、“嗯”应着。 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她赖在房间里不走，是想干啥！ 这个秀秀，摆明了就是来帮婆婆当说客的。 她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冷漠，也或许是察觉到也权当不懂。 “嫂子，其实，生孩子可简单了。怀孕十个月，就前三个月可能会因为孕期反应，难受一点儿。后面七个月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了，该吃吃、该玩玩儿，时间到了把孩子一生，丢给婆婆带，完事儿！你真不用担心会因为生孩子耽误工作。而且，生完孩子后，还有个好处，就是……” 她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母凭子贵！只要生了娃，你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你接下来想工作就继续工作，不想工作的话，他们黄家也必须养着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他家孙子的妈！” 母凭子贵？ 我差点儿被她给逗笑喽！ 这个秀秀，到底是1990年的90后，还是1890年的90后？怎么会有这种奇葩想法？！ “还有啊，嫂子，生了孩子以后呢，你的家庭地位也就巩固了。以后，要是臭男人敢拈花惹草，你就敢直接让他净身出户！” 我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单纯的泡面头秀秀，忍不住问她：“秀秀，你家买商品房了吗？” “啥是商品房？”秀秀一脸懵懂。 “就是除了村里的祖宅以外，另外花钱在外面买的、有产权证的房子。”我尽量解释得通俗易懂。 秀秀这回听明白了，高兴地跟我说：“买了呀，有一套120平的房子，就在咱们镇上。现在正准备装修呢，明年小波上小学了，就去镇上住。” “120平呐，真是太羡慕大户型啦！我们这房子才九十平。”我故作羡慕，把秀秀哄得更加得意，随后，话锋一转，给她讲了个故事。 “我有个闺蜜，家里也是大户型房子，价值好四五百万呢！当初她结婚时，我们一群同学跟她去了一趟她的新家，都羡慕死了！可惜……”我忧伤地叹一口气。 秀秀立刻上钩儿，追着问我：“可惜什么？” 我一脸真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了，都是不开心的事。” “哎呀，好嫂子，你说嘛！我都好奇死了！”秀秀坐在我床边，摇着我的手央求。 我真觉得，这女人真没啥界限感，貌似，智商也不是很足的样子。 才第一次见面，就跑来劝我生孩子，被人当枪使了都不自知。 “子弹”打在我身上，我就不可能闷声受着，必须回敬回去。 我假装被她缠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勉为其难地给她讲了一个我“闺蜜”奉子成婚，做了全职主妇，随后因老公出轨而被扫地出门、母子分离的悲惨故事。 我讲故事时，秀秀几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嫂子，你朋友为啥会净身出户？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功劳最大，房子该归她才对啊！” 我比她更震惊。 乖乖，这女人怎么回事？真得对婚姻法一星半点儿都不了解？！ “房子为啥要归她？房产证上只有她老公一个人名字……” 秀秀：“房产证上只有她老公的名字，她就分不到房子吗？” 我点头。 秀秀火急火燎地追问：“那，如果连她老公的名字都没有，只有公婆的名字呢？” 我心里有数了，看来，秀秀家的房子，是在二叔二婶儿名下，跟小两口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客厅传来一家人聊天说笑的声音，我定了定心神，一不做二不休，意味深长地看着秀秀：“只要不离婚的话，房产证无论写谁的名字，都一样的。不要想太多！” 我多了个心眼儿，正话反说。 说破，却能让秀秀听得懂。 省得给人落下话柄，说我挑拨离间。 第七十七章 直接开炮 - 婚局 - 文小巫 秀秀果然不再跟我BB生孩子的事儿了，神色黯淡地走出房间。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左眼皮有些发烫，估计是肿了，继续闭上眼睛休息。不过，还没休息多久，婆婆又推门进来。 “于桃啊，你二婶儿大老远地来了，你得出来招呼一下。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家没教养，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她走到我床头，小声跟我说。 俗话说，远来是客。 身为主人，不露面儿招待，的确有失礼仪。 可是，我眼睛肿得难受，现在，左眼已经无法完全睁开了，看东西别别扭扭，实在没心情待客。 然而，婆婆却说，就是因为眼睛肿，才更应该出去说说话。 “你闷在屋里不露脸，你二婶儿会多心你怪罪她的。你说，她还能安心住下吗？”婆婆对我“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她最疼她孙子了，刚才因为你的事，都下狠手打孩子了！” 下了狠手？ 我可没听见那孩子哭一声！ 被婆婆磨得实在没辙儿，我只得下床，去客厅陪二婶儿一家说话。 幸好，没多久就开饭了。 郑嘉本来说，二婶儿第一次来上海，要带她们出去吃。 可是，公婆已经做好了饭菜，今晚就先在家吃，等明天有空，再带二婶儿一家出去逛逛，顺便尝尝本帮菜。 饭桌上，公婆和二婶儿聊得热络，聊天的主题三句话不离生娃。 婆婆说，二婶儿这次来，就多住一段时间。 说我和郑嘉不想生孩子，可能就是因为平时接触宝宝的机会太少，不知道家里有娃的好处。 小波这么可爱的孩子，在家里多住几天，不用她说，我们自己也一定会想要生一个！ 我和郑嘉对视一眼，可爱？ 婆婆口中那个“无敌可爱”的孩子，把桌子上所有的菜全都翻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一个合他胃口的，直接把筷子往盘子里一丢，跑去看电视去了！ 而他“有孙儿万事足”的奶奶，此时正端着饭碗，蹲在她孙子身边，哄着骗着，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喂饭。 还真是……可爱！ 秀秀对这种事似乎早已见惯不怪了，一直低头吃饭，都不朝她婆婆那边看一眼。 最后，还是我婆婆看不过眼，囫囵吃了个半饱，去替二婶儿喂饭，让她能上桌吃口热菜。 我忽然明白了，秀秀所说的“生孩子可简单了”，究竟是怎么个简单法。 “小嘉，于桃，你们赶快生个孩子，给你婆婆找点儿事儿做！”二婶儿一上桌，嘴就没闲下来过，一边吃一边说，“老年人啊，最怕闲着。一闲下来，全身上下的零件儿都容易老化，还容易得老年痴呆！你看我现在身体多好，都是每天跟在小波后面追着跑，锻炼出来的。” 跟在小波后面跑，锻炼出来的？！ 我买条狗，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我跟这位二婶儿，属于三观相克，绝对不出三句话就能吵吵起来。 所以，在她没有点名道姓跟我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郑嘉发言。 郑嘉也不管二婶儿面子挂不挂得住，直接就说：“二婶儿，你以后可不能再惯着小波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吃饭就让他自己吃，不吃就饿着。你天天追着他喂饭，能喂一辈子吗？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孩子，我宁愿不生！” 一句话，气得二婶儿脸都绿了。 我喝到嘴里的稀饭，差点儿笑喷。 天生好脾气的郑先生，若不是在三小时内受到火力密集的集中轰炸，绝对不会直接开炮！ 公婆就郑嘉的“不当发言”进行了一番“教育”，这事儿也就翻篇了，不过，换来的却是接下来整整半个小时的耳根清净。 二婶儿终于闭嘴，不再炫娃了！ 晚餐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门铃忽然被人摁响。 我疑惑地看向郑嘉：“你买东西了？” 家里极少会有外人到来，公婆来上海不久，虽然在小区里认识了一些朋友，不过还没熟到登门作客的程度。 看他们疑惑的表情，应该也是没有约人的。 快递都送驿站，此时能上门的，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外卖，一个是附近超市送货。所以，我才会问郑嘉是否在超市的APP上买了东西。 郑嘉果断摇头：“没买。” 他说话的同时，起身去开门。 “你找哪位？”郑嘉站在门口，一七八的身高将门外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请问，这里是黄宇昊父母家吗？” 第七十八章 长着猪尾巴的男孩儿 - 婚局 - 文小巫 我人在家中坐，听到绿婊音！ 登时惊得我一个“伤员”都坐不住了，跑到门口，真得看到杨雨晗站在我家门外。 她手里拎着几箱礼品，看到我时，眼睛瞪得比我更大。 “于……于桃？！” * 杨雨晗一番自我介绍后，婆婆激动地将她迎进门。 按她的说法，她今天带着礼品主动登门，就是为昨晚没及时敦促黄宇昊回电话的事道歉。 而且，她今天来家里这事儿，黄宇昊根本就不知道！ 听完她的话，我真得跌破眼镜。 杨雨晗在公司一直操“冰山美人”的人设，没想到却是个“恋爱脑”，这才刚跟黄宇昊谈两天恋爱，就自降身价主动登门！ 这是上赶着要嫁入黄家吗？！ 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第一次登婆家门，是在没有公婆盛情邀约、男友三催四请的情况下，自己主动来的。 “叔叔，这是给您买的茶叶、西洋参含片。阿姨，您多吃点儿阿胶，特别养气色！”杨雨晗把礼物摊在茶几上，挑眉扫了我一眼。 婆婆被哄得喜笑颜开：“小杨啊，你能来作客阿姨已经很开心啦！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呀？怪见外的。” 杨雨晗一共在家里坐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时间里，被婆婆伙同二婶儿一起夸成了一朵“只能天上有，人间不可闻”的牡丹花儿。 尤其是二婶儿，拉着杨雨晗的手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嘱咐秀秀多跟二嫂学一学，知书达理、孝敬长辈！ 我忽然想到，秀秀之前跟我说的“长辈们都说，让我们这些当儿媳妇儿的，多跟你学着点儿……” 呃……有感觉被冒犯到。 不过，我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杨雨晗根本就不是“恋爱脑”！ 整个过程中，虽然杨雨晗话说得不多，可是，每一句都在点子上，几句话就把黄家的底子给掏了个干净。 难道说，这女人背着黄宇昊独自登门，就是来探黄家的底？ 如果真相确实如此，那她的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我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黄宇昊。 实在不想再听到杨雨晗的声音，更不想当她的二十四孝好嫂子，我索性回卧室继续“养伤”。 自从杨雨晗登门之后，郑嘉就躲进房间里看书，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超厚的《百年孤独》出神，眼角泛着微红。 不像是哭过，而是那种难以压抑的痛苦。 说实话，作为他的现女友，看到他为另一个人痛苦，我很难过。 可是，我同时清楚另一件事，能随随便便就从一段感情之中抽身而出的，那是渣男！ 这个男人的身和心，我都要。所以，我必须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的心能够从悲伤中走出来！ 我故作轻松，走过去翻他的书：“《百年孤独》啊？学霸不愧是学霸，看的书都比我们有深度得多。不过我有个问题，那么多拗口难记的人名，郑学霸真得记得住吗？” “提问，家族最后那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企图用故意刁难他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这招有效。 郑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毫不费力地说出答案：“奥雷里亚诺。” “真厉害啊！”我由衷地佩服。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答案，出于偶像滤镜的关系，无论郑嘉说出哪个名字，我都会觉得他超厉害！ 郑嘉放下书，敛起悲伤的情绪：“于桃，你知道，为什么布恩迪亚家族最终会生出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吗？” 呃…… “抱歉，这问题触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在郑嘉面前，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反正，不知道《百年孤独》里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郑嘉：“在全书的一开始，布恩迪亚家族的祖先有一个亲戚，因为近亲结婚，就生了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布恩迪亚家族的祖先，就特别害怕家族里会生出长着猪尾巴的孩子，直到第七代，整整百年之后，一个长着猪尾巴的男孩儿诞生，最终，被白蚁啃食。因为，那个男孩儿的父母也是近亲结婚！” “最最可笑的是，长着猪尾巴的奥雷里亚诺，是布恩迪亚家族里百年历程之中唯一因为爱情而受胎的婴儿！” 郑嘉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声音里夹杂着一种混合着悲怆和自嘲的复杂情绪。 “于桃，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不应该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 大型社死现场 - 婚局 - 文小巫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不应该在一起！ 郑嘉的绝望，我听懂了。 但是，我不懂的是，明明那么聪明的人，为何却总是任由自己堕入心灵的苦海？ 不去想他，有那么难吗？！ 我心中泛起一抹酸涩，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咧开嘴，笑得像个二傻子：“你讨厌杨雨晗吗？” 郑嘉抿唇，不说话。 像他这种温润公子的性格，但凡对方不是个卑劣到人神共愤的家伙，他都断然不会说人家一句坏话。 没关系，他不说，我替他说。 凡人生于世，都需要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否则，过多的负面情绪积压在心里，时间久了，必然出事。 那些整天咋咋呼呼、扬言要去死的人，常常没事。 容易出事的，反而是那些沉默的、微笑示人的、怀揣着美好小心翼翼地游走在世界边缘的人。 真正的离去，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说不定某个你不经意的瞬间，就会收到突如其来的噩耗，而后，你还会感叹一句：怎忙会呢？他/她明明一直都很阳光啊！ 我决定替郑嘉把情绪释放出来。 “我们公司，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杨雨晗！”我黏着郑嘉，逼逼赖赖地说了杨雨晗好多坏话，他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 “业务水平不咋滴，鼻孔朝天不理人！”我掰着鼻子，模仿猪鼻子，故意装怪给郑嘉看，“就像这样，看看我像什么呀？！” 郑嘉被我逗得“噗嗤”笑出声来。 我暗暗擦把汗。 唉！ 想逗这位爷笑，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俩在房间里骂杨雨晗骂到最爽的时候，卧室门忽然被人打开，然后，我就看到了黑着脸站在门外的杨雨晗本尊。 这是……背后骂人，被当事人听见了？！ 不仅杨雨晗听见了，门一开，客厅里的婆婆、秀秀和二婶儿也全都听到了。 小波抽抽鼻子，“哼哼哼”地模仿猪叫声，完了还仰头对二婶儿说：“奶奶，猪应该像我这样叫，大伯娘叫得不像！” 我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完全是大型社死现场，有木有？！ 郑嘉先反应过来，挡在我身前，面带不悦地看着杨雨晗：“不会敲门吗？” 我第一次见郑嘉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怼人，惊讶又惊奇，竟忽然不紧张了。 不仅不紧张，还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杨雨晗貌似也被他一句话给怼愣了，顿了一会儿，才黑着脸开口：“于桃，我要走了。” 诶？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我如此编排她，她居然不恼？！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显然我还是太单纯了，在她转身离开之前，又阴阳怪气、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于桃，你在公司天天被薛总那老色痞纠缠，真的挺不容易。趁着周末，一定要好好休息啊！你放心，现在我知道你和宇昊的关系了，以后在公司一定罩你！” 一剑封喉！ 她的一句话，让在场除了郑嘉和小波之外的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复杂！ * 杨雨晗走后，公公直接喊了郑嘉下楼抽烟。 他以前都是在家里抽、厨房抽、阳台抽，什么时候下楼抽过烟？很明显，是想问问关于薛峰的事儿。 幸亏郑嘉对这事儿门儿清，我也清者自清，否则真得要体验一次什么叫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了。 公公喊郑嘉出去单聊，婆婆和二婶儿就守着我刨根问底。 我也不瞒着，把能跟她们讲的，包括周梅的事儿，一股脑全都告诉她们。 “呸，真不要脸！”二婶儿狠狠啐一口，“桃子，你老板有病吧？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他看上谁，谁就得跟了他？这个社会，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那个媳妇儿，也是个人面兽心的贱货！他男人偷腥儿，她不敢管她男人，竟然跑去害得人家女孩子家破人亡？柿子单捡软的捏，这吃相也忒难看了点儿！” “桃子，咱不怕！他要是还敢欺负你，我就让宇斌带着老家的叔伯兄弟都来，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二婶儿“噼里啪啦”地一直在说话，令我重新认识了这个胖胖的农村妇女。 虽然她无底线得溺爱孩子，在催我生娃时又三观不正，挺惹人嫌，可是，一旦发生外部斗争时，她最能分得清矛头该指向谁！ 令我感动的是，她将我划拨到“自己人”的阵营。 我双眼一热，主动拥抱了二婶儿。 她正义愤填膺地批判薛峰，被我一个拥抱吓到直接卡壳儿。 二婶儿说话时，婆婆一直沉默不语，神色复杂地看我。 这会儿，忽然拉住我的手，语音低沉地插进来一句话：“于桃，妈有个事儿想问你，就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现在家里都只剩咱们自己家的女人，妈问你一句，你一定跟我说实话！” 我疑惑是什么事，不过，既然婆婆要问，我肯定不能不回答，只能点头。 婆婆面色古怪，有些羞于启齿的样子：“妈问你，你跟小嘉之间的夫妻生活……是不是不太好？我来这么多天了，除了那天你摔下床之外，我……我从没听到你们房间有过那种动静！” 第八十章 成功阻截一次家庭危机 - 婚局 - 文小巫 那、种、动、静！ 年近六十的婆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整张脸都红成了半熟的番茄。 二婶儿率先反应过来，看着我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我看她到她的表情，才猛然惊觉，婆婆竟问了跟黄宇昊一样的问题！ 婆婆：“于桃，你别怪妈为老不尊。城里的房子，卧室挨着卧室，房门挨着房门，墙壁又只有纸薄的一层，那种声音真得隔不住的！不是我跟你公公存心想偷听，就是听不到，特别担心！” 婆婆脸上的涨红，短时间内就降下去了，而我只觉得两颊持续发烫。 “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小嘉他……” 她就差把“不行”两个字说出口了。 “不是的，妈！”二婶儿和秀秀都在场，我下意识地维护郑嘉。 不过，话刚说出口，我就怔住了。 我猛地抬头，错愕地注视婆婆。 在之前的十几分钟里，我们聊的一直都是薛峰骚扰我的事，可是，婆婆却开口就问我和郑嘉之间是否不和谐？ 也就是说，她心里想的是，我因为跟她儿子不合，所以，在外面勾引野男人？！ 我圆睁着一双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伯娘，‘那种动静’是什么动静？”秀秀没听明白，直愣愣地问出口，被二婶儿使劲儿一拉衣角，打了眼色，她才按捺住好奇心，没继续问下去。 “没什么好避讳的。”我压下心中的不悦，直接把话挑明，“婆婆说的‘那种动静’，就是夫妻夜里那点儿事儿，你懂的。” 秀秀豁然，同时对婆婆露出惊讶的表情。 很显然，就算在一家人朝夕相处的农村，也极少听说哪家婆婆会过问儿媳房事的！ 婆婆的壮举，震撼了秀秀的三观。 秀秀是个直肠子，转头就问二婶儿：“妈，你不会也偷听我和宇斌吧？” 二婶儿脱口而出：“我偷听你和宇斌干啥？我又不彪！” 话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捎上了婆婆，又赶忙此地无银地补了一句：“嫂子，我不是说你彪。” 婆婆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郑嘉不在家，我不想跟婆婆产生冲突。 可是，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明白。忍着不说，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妈，难道说，在您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我伤心地问她，“我们聊我在公司的困境，您能联想到我和郑嘉夫妻不和谐，是想说我饥渴难耐，出去勾搭野男人？！” 我没有丝毫保留，直接把话问在了婆婆脸上。 她被言中心事，整个人都变得窘迫，避开我的视线：“我没这么说。” “行，就当是我心眼儿小，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跟您道歉！”我退一步，开始跟她聊下一话题，“妈，您觉得您儿子工作辛苦吗？” 我很想跟婆婆讲，她大儿子喜欢她小儿子，所以，对我没兴趣。如果她想听到两个男人那啥的声音，我可以想办法满足她！ 可是，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说这话！ 如果我这样讲的话，我敢肯定，婆婆不被我给气死，起码也得搞个ICU一日游。 这件事，我必须从正常的角度去解决。 不说真话，那必然要说谎。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令对手不辨虚实。 收入和付出成正比，郑嘉的高薪对应的自然是高强度的工作。 尤其是最近，他手上的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说得难听点儿，就整天忙得跟狗一样。 几乎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偶尔几个不加班的日子，也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电脑，一坐就是大半夜。能按时睡觉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些，婆婆都看在眼里。 “小嘉很辛苦。”婆婆心疼儿子，乖乖跳进我设好的圈套。 我像一个辩论场上的最佳辩手，抓住时机，果断出击：“所以，妈，您希望看到我已经累到瘫在床上的郑嘉拉起来，跟他要求夫妻之事？” 婆婆顿时语噎。 我乘胜追击：“妈，您来上海大半个月了。您在的这段时日里，郑嘉加班，我出差，这几天我又来了大姨妈，你算算看，我俩能那啥的日子有几天？”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以前。从前车马慢，天一黑就无事可做，年轻人精力无处释放，可不就得使劲儿造？！现在呢，您前几天看电视，应该也看到新闻里杭州那家公司半夜灯火通明的情景了，现在的年轻人扛着车贷房贷、养娃养老的压力，是真得累啊！一有时间，就想赶紧睡觉，哪里有心思和体力……” 说到最后，我双眼含泪，一声叹息。 苦啊！ 此时此刻，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个值得同情的小媳妇儿！ 秀秀感叹：“嫂子，你们城里人咋过得比我们乡下人都累啊？！” 婆婆心有戚戚然，语气软下去：“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就是担心……” “妈，您完全不必担心！”我直接打断她的话，想了想，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肢体接触，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更容易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话。 “我一颗心全都在郑嘉这里，别的男人，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否则，我也不会在公司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您说对吧？！” 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婆婆哄得服服帖帖，总算成功阻截了一次家庭危机。 晚一点，郑嘉回来，我找了个机会悄悄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倒不是我挑拨离间，我只是觉得，婆婆说的那个现象，的确是个大BUG，值得引起我俩的警觉。 没想到，郑嘉却跟我说，公公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你怎么回答的？”我一惊，像是被分开审讯的罪犯，忙不迭地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他。 郑嘉压低声音：“我跟他说……” 他一压低声音，我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 陪郑嘉去公司加班 - 婚局 - 文小巫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准得出奇。 英明神武的郑总，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气定神闲地对公公说了三个字：“……我不行！” 呃…… 世界，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我咽了口唾沫，才从他无底线自黑、我俩“口供”不一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现在怎么办？爸妈对完‘口供’，发现咱俩说的不一样，会来找我们对峙的吧？”我担心这个。 “不会。”郑嘉却丝毫没有这种担心，“他们会认为，你撒谎是为了维护我。” 有道理！ * 在公婆的强烈要求下，二婶儿一家仍旧住在家里。 婆婆半真半假地说，把他们的床给二婶儿一家睡，他俩打地铺。 身为晚辈，我们自然不好意思看着长辈打地铺，只好把主卧的床贡献出来。 郑嘉问我介不介意别人睡我的床，我苦笑：“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家里是三人座的皮质小沙发，只能勉强睡一个人。 郑嘉拎了电脑包：“我回公司，刚好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 其实，我本可以一个人睡沙发，但是，我超不想。 怕郑嘉问我为啥要去他公司，我还准备了一肚子理由。 首先，我不想独自在家里面对公婆和二婶儿一家。其次，我睡在沙发上的话，不确保自己会是怎样一副睡姿，半夜他们（尤其是公公）起夜都会看到我，很不雅观。最后，我才刚和郑嘉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不想跟他分开。 令我意外的是，郑嘉什么都没问，只嘱咐我夜里冷，多穿一件外套。 于是乎，我俩就在家人们酣然入睡时，手牵着手悄悄溜出了家门。 午夜，我坐在郑嘉的副驾，降下车窗，深夜的风吹在脸上时，突然有种小情侣瞒着大人出来约会的兴奋感。 正开心呢，窗户却自己升了上去。 “小心风吹了眼睛。”郑嘉的手从驾驶座的车门上移开，放回方向盘，声音温柔得像是山间的泉水。 他还在记挂着我眼睛的伤！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幸福是，有一个人比你自己更爱惜你！ 我心里暖融融的，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他：“风吹了眼睛，会瞎吗？” 郑嘉：“也许吧。” 我趁机卖乖：“如果我瞎了，你还会要我吗？” 我看似问得轻松，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自己此刻多紧张。 忽然就很能理解，那些恋爱中的小姑娘为何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因为，没人喜欢听“你瞎了就圆润地给我滚吧”这种话嘛！ 郑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着说：“当然要啊！” 我也笑。 趁他不注意，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开车呢，别闹。”郑嘉语意温柔。 我乖乖靠回自己的座椅，闭上眼睛：“眼睛疼，我眯一会儿啊！” “好，到了我叫你。”郑嘉始终靠谱得令我安心。 车子里瞬间安静，只是，我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 郑嘉刚才那一瞬间的愣神儿，完完全全落在我眼中，我能感觉得到，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我是他女朋友这回事！ 或许，他还没有适应我俩的关系。 也或许，他仍旧无法忘记黄宇昊。 郑嘉是一个情感专一而迟钝的人，既然我要他，我就必须主动让他真正爱上我！ 黑暗中，我摸索着探出手去，与郑嘉十指相扣。 下一次，我希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 * 我之前跟婆婆说996，可是，到了郑嘉的公司，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996。 十二点了，公司里居然灯火通明，好多人都还在加班！ 我跟着郑嘉，从电梯口走到他的办公室，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 “郑总，晚上好！” “郑总，您来加班啊？嫂子也来啦！” “郑总……” 因为之前跟着郑嘉参加过他们公司的年会，所以，有些记性好的员工还认得我。 郑嘉微微点头，以他的地位，不需要跟底下人解释为什么会带我来公司。 可我却有一种偷情被抓包的感觉，一路战战兢兢，等到进了郑嘉的办公室，整个人已经血槽空了一半。 “呼……吓死我了！”我抚着胸口，大口呼吸，“你们公司好恐怖，员工像幽灵一样大半夜还在工作！” 郑嘉微笑着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薄毯：“我们互联网公司，就是这样啊！” 郑嘉的办公室不大，不过，却有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他将薄毯递给我，示意我自己休息，随后坐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为了让我能休息好，他细心地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我心思一动：“你们互联网公司里的程序员，是不是都特别厉害啊？” 第八十二章 黄宇昊跟我摊牌了 - 婚局 - 文小巫 “最厉害的一个，就坐在你面前。” 郑嘉靠在椅背上，用陈述的语气，跟我说了句在外人听来是“吹牛”，放在他身上就是“陈述事实”的实话。 我微微一笑，早该想到。 郑嘉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农村学生，能短时间内做到大公司的管理层，凭的只能是傲人的学识。 他做的又是专门的技术层面的工作，他说自己是这家公司最厉害的，恐怕连老板都无法反驳。 “网上那种用一次就作废的临时邮箱，你能查到使用者的身份吗？”我敛起笑容，严肃地问郑嘉。 这个问题，我必须严肃，因为它涉及到我以后在公司和家庭两大阵营中，还能否存活的问题！ 林珂学姐说得对，我真是太迟钝了，早该着手调查背后陷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真得是杨雨晗的话……细思极恐。 而且，我有一种直觉，那个人90%的可能就是杨雨晗！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郑嘉，他也不由得重视起来，脸上温润如玉的神情消散得无影无踪。 “匿名邮箱么？”郑嘉轻轻摩挲着下巴，“说实话，我查不到。里面涉及了许多服务器……” 他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我完全听不懂、也记不住，不过，有一点我听懂了，想要查匿名邮件的发件人，对于个人而言，是一件在技术层面上做不到的事。 我不由得沮丧。 不过，郑嘉很快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有把握就是杨雨晗在背后害你的话，我有其它方法查她！” 我问他是什么方法，可是，郑嘉却并不跟我讲。 “邮箱地址给我，有结果了，我告诉你。”他说。 临时邮箱的号码并不复杂，我在薛太太手机里看过一遍后，就记住了。 写下来，递给郑嘉，他便重新沉浸到了工作之中。 我很困了，可是，大脑却兴奋到睡不着。 我盖着郑嘉的薄毯，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他工作。 电脑屏幕的光，柔柔得映在他脸上，在轮廓线的边缘散射开去……忽然间，又想起大学时代站在篮球场边缘看他打球时的情景，那时候，所有的光都追着他…… 优秀的男神，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不过，幸福归幸福，幸福的我现在仍旧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我失眠了！ 反正也睡不着，我就干脆打开了多日未上线的游戏软件。幸亏我包里有耳机，为了不打扰郑嘉工作，我没有开外音。 刚一上线，我就看到黄宇昊了。 这家伙，几日不见竟已经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等级，装备也大换血。 “呦，不陪你娇滴滴的女朋友，跑来打游戏？”我忍不住酸他。 黄宇昊从战斗模式退出来，回复我：“你吃醋？” “我吃你奶奶个腿儿！”我在现实中规规矩矩，可是，一进入游戏世界就容易变成痞子。也许，这就是游戏的魅力所在，可以把心中那个小恶魔毫无负担得释放出来。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还要装一装淑女。 可是，现在对方是黄宇昊啊！ 我跟他装啥？ 我现在只想把他揪过来揍一顿！ 我这样想着，就真这么做了，直接开启战斗模式，在游戏里狠狠揍了黄宇昊一顿，一记大招，直接打碎了他一身装备。 黄宇昊：“卧槽，你跟我有仇啊？下手这么狠？！” 我：“老祖宗说过，‘情场得意，游戏失意，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黄宇昊：“还说你不吃醋？自从我跟杨雨晗在一起，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于桃，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被他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直接邀请他战斗。 可是，他却拒绝了我的邀请。 游戏画面中，黄宇昊的小人儿一晃一晃的，脑袋旁边冒出一个对话框：“我知道你跟我哥的协议！你不是我真正的嫂子！” 我倒吸一口寒气，蓦地坐起身。 好小子，这是跟我摊牌了吗？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直接骂他：“混账东西，你知道你把郑嘉伤成什么样了吗？我现在话撂这儿，你以后若敢再伤他一次，我跟你不共戴天！” 第八十三章 五万元的生日礼物 - 婚局 - 文小巫 我护夫心切，脑子一热，就跟黄宇昊撂了狠话。 郑嘉疑惑地看着我：“怎么突然坐起来了？” “躺累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跟黄宇昊聊天，说了句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 好在郑嘉工作认真，没有再追问我。 我重新看向手机屏幕时，发现黄宇昊已经下线了。 * 我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郑嘉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张行军床，支在办公桌前，也睡了几个小时。 七点半，我俩被公婆一阵紧似一阵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醒。说是二婶儿一家第一次来上海，让我俩尽地主之谊，带她们去外滩逛一逛。 不用她说，我们本来也是计划带二婶儿一家去玩儿一下的，可是，拜托，现在才七点半啊！黄浦江的鱼都还没醒呢！ 我和郑嘉睡意朦胧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这才稍稍有了精神，却又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婆婆说，不用我们陪了。 我和郑嘉大眼儿瞪小眼儿，紧随着，就听到婆婆说了句让我俩都觉得自己还在梦里的话。 “宇昊来了，他今天陪你二婶儿她们玩儿。” 黄宇昊？！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他什么适时候这么乖巧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的基本操作，不是该“避而不见”吗？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只能想出一条理由，那就是，黄宇昊跟二婶儿的关系特别好，好到他心甘情愿牺牲掉休息时间当陪游！ 可是，郑嘉却说，黄宇昊和二婶儿一家的关系一般，小时候他跟黄宇斌打架，没少被二叔训斥。 那我就不明白了，黄宇昊这样做，到底为什么？ “他是想让我们多休息。”郑嘉沉默片刻，低声说道。 * 不需要陪玩儿的周六上午，我和郑嘉回到家，喂完家家后，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午餐时间，才精神爽朗地驱车赶往黄宇昊定的上海本帮菜餐厅。 婆婆的意思是，陪玩儿就不用我们了，可是，吃饭是一定要全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聚一聚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到场。 其实，我还理解出另外一层意思。 上海菜价格普遍偏高，以黄宇昊的实习工资很难应付，所以，这是要郑嘉出面付账单呢！ 我们到达时，已经是就餐高峰期，餐厅的停车位爆满，我们只能绕到去了附近的一个拥有地下三层停车场的商场，在停车场转了好几圈儿才找到车位。 我和郑嘉乘电梯，到达商场一层，婆婆又打电话催问我们到哪儿了。 郑嘉一边解释，一边朝商场外走。 而我却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邵阳？！ 邵阳一身骚包的粉色西装，脸上盖着绿色的蛤蟆镜，怀里搂着一个身姿纤细的长发女孩儿，步伐招摇地走进一家以贵出名的珠宝店。 令我在意的是，那个女孩儿不是诸葛爽！ 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朝他们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郑嘉：“看什么呢？” 他打完电话，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发现我不见了，又回来找我。 “我看到邵阳了……”我怔怔然，“他搂着别的女孩儿。” 郑嘉笑我单纯：“我早就跟你说过，他是个花花公子。身边女伴儿无数，对外却一直坚称单身。而且……” 他顿了一下，微笑着问我：“你不会真得相信，他跟你同事之间，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我：“……” 诸葛爽说，她和邵阳恋爱四年，我就信了，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有些人虽然生活在我身边，但是，又好像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许，对于邵阳而言，诸葛爽跟他此时搂着的女生，没什么不同。 同时，在诸葛爽的咸鱼账号上，应该也躺着许多邵阳送的礼物。对她来说，邵阳和周成，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异，都是她敛财的工具人罢了。 想通这一点，我整个人是震惊的，同时也是空虚的。 我想不通，如果把感情作为交换利益的工具，那么，灵魂得多无趣？ 郑嘉大手附在我后背上，轻轻推我一把：“走吧！” 我反应过来，跟着他往商场外走。然而，才刚刚挪动一下脚步，却看到了更为魔幻的一幕。 刚才，邵阳搂着美女走进的那家店，居然走出了周成和诸葛爽！ 周成拎着珠宝店的袋子，高兴地陪在诸葛爽身边。 诸葛爽两只小手抓着周成的手臂，依偎着他向前走去，颈间一条钥匙造型的钻石项链，格外惹眼。 她开心得笑着，完全没有旧情人相遇的尴尬和不悦。 虽然珠宝店不小，但是，不至于看不到对方。唯一的解释是，诸葛爽跟邵阳假装不认识，各玩儿各的。 周成说，要送一件诸葛爽喜欢的生日礼物，然后跟她表白。 难道说，诸葛爽颈间的这条项链就是……？ 我打开手机，快速登录珠宝店的官网，找到同款钻石项链，查了一下它的价格。 官网上的报价是，48900！ 20元一份的快餐都要分成两餐吃的周成同志，一出手，就是将近五万元的生日礼物！ 第八十四章 女朋友的权利 - 婚局 - 文小巫 一路走到餐厅时，我还是没办法从周成“一掷千金为红颜”的做法中回过神来。 郑嘉不希望我想太多：“或许，那项链是诸葛爽自己买的？” 我倒希望郑嘉所说是事实，起码，那样的话，不会有人受伤。 * 黄宇昊订的餐厅，有着雕花栅格的纯中式装修，古色古香的环境里燃着飘逸的倒流香，让人置身其中就会感觉身心舒展，误以为时间变得很慢。 十人桌的大包间，我们到时，所有人都落座了。 黄宇昊背对着包厢门，坐在上菜口的位置，他身旁刚好有两张空椅子。 然而，郑嘉却看都没往黄宇昊那边看一眼，直接绕过空椅子，坐到了婆婆身旁。 我自然跟着郑嘉坐，于是乎，场景就变成了我和郑嘉隔着整张桌子，跟黄宇昊面对面大眼儿瞪小眼儿。 好好的一顿饭，别提有多别扭了。 席间，一直都是公婆和二婶儿在聊家常，忆苦思甜地聊着以前的趣事，感慨生活有多苦，现在日子好了，一家人更是要团结。 “小嘉，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宇斌和宇昊都爱粘着你。为了抢‘嘉哥亲小弟’的冠名权，俩熊孩子还瞒着大人在稻谷场‘决斗’。哈哈哈……”二婶儿说着往事，抚掌大笑，转头对秀秀说，“宇斌的门牙，就是那次打断的！” 二婶儿旧事重提，或许本无他意，婆婆却陪着小心：“那次，可把我给吓坏了。宇昊这孩子，打起架来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真把宇斌给打坏了，我们家就是老黄家的罪人喽！” “嗨，孩子嘛！还不是越打感情越好。”二婶儿难得高情商地总结道。 我始终惦记着周成买钻石项链的事，毫无疑问，舍得花巨款买礼物，周成对诸葛爽格外认真。 他是最木讷、真诚的人，同事多年，我不忍心看他受伤。 一有时间，我就忍不住刷诸葛爽的咸鱼号。我很怕那根钻石项链，会出现在她的页面上！ 我正低着头，不知道第几次刷手机，忽然听到秀秀说了句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的话。 “妈，你记错了吧？宇斌说，他那次跟宇昊哥打架，真正的原因是，他臭不要脸地说嘉哥喜欢男孩子。宇昊哥生气，狠狠教训了他。” 一句话，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猛地抬头，看到黄宇昊低着头。 再看郑嘉，他表情极不自然，眼中泛着氤氲的水汽，耳根不由得红了。 我怕他在长辈们面前露出破绽，赶忙在桌子底下握了一下他的手。郑嘉的手心，干燥而冰凉。 秀秀丝毫没有察觉两个哥哥状态不对，笑嘻嘻地继续调侃：“妈，我就说宇斌这人嘴贱，您还老护着他。你说说看，大哥都跟桃子姐结婚了，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啊？他就是在无中生有、造谣诽谤，活该挨揍！” 黄宇昊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接了句：“是我慈悲了，当初没打死他！让他有机会嚼舌根儿……” 公公顿时就火了，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纸巾盒，就往黄宇昊身上砸，急吼吼地训他：“你这个混小子，怎么说话呢？宇斌是你弟！” 二婶儿赶忙拦住：“算啦算啦，大哥，你还不了解你家宇昊吗？嘴狠心善，从小跟个小泼猴儿似的，没有坏心。他也是维护他哥心切，才会打宇斌。没事的，都过去了，都是自家孩子！” 一顿饭，吃得既温馨，又闹腾。 郑嘉的心态却产生了不小的变化，从最初的一眼都不看黄宇昊，到后来频频朝他的方向瞩目，每次看向黄宇昊时，眼中总是难以掩藏的悲伤。 我猜，是秀秀的话再度勾起了郑嘉的回忆。 他爱了黄宇昊十几年，他们之间，必然有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旧情就像死灰，一旦掉进一颗火星，就很容易复燃。 我忽然有些慌了。 “郑嘉，我有东西落在车上了，你陪我去拿一下，好吗？”我不是咨询他的意见。 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直接将他带出了包厢，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 郑嘉疑惑：“不是说……去车上……” 我蓦地转身，点起脚尖儿，猝不及防地吻住他的唇。 “郑嘉，你有女朋友了！”我提醒他，“现在，我要执行我‘女朋友的权利’。从今天起，不许你再盯着黄宇昊看！” 第八十五章 寻找恋爱的感觉 - 婚局 - 文小巫 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居然天真得以为，凭我强大的内心，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慢慢等到郑嘉忘却黄宇昊的一天。 今天，以郑嘉正牌女友的身份，看着他注视黄宇昊的眼神，我才明白我不行，我被刺痛了。 我无法容忍他人在我这儿，心却在别处。 郑嘉被我吻得愣住，听到我的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红着眼睛点头：“嗯。”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但是，我无法容忍。 “郑嘉，你既然决定改变，就勇敢地忘记他，好不好？”我近乎野蛮地建议。 郑嘉抿着唇，半晌后对我说：“我想，但是，我好像做不到。一想到他曾经待我的种种好，我就……” “他待你的好，我加倍给你！”我听不下去，再度牵起郑嘉的手，霸道地吩咐他，“忘记他，你有我了！” * 果不其然，价值四位数的一顿午餐，是郑嘉买的单。 在黄家人面前，我不会将自己上升到女主人的位置，去计较金钱上的得失。 世间万事讲究因果，正是因为黄家过去十几年的恩情，让郑嘉愿意为他们付出。 他花钱，他乐意！ 他乐意，我就高兴。 我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如何让郑嘉迅速爱上我？！ 我微信上问林珂学姐，在哪儿能找到恋爱的感觉？ 她给我的建议是游乐场。 可是，考虑到三位长辈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玩儿过山车、海盗船这些游乐项目了，我有些为难—— 【动物园行不行？】 林珂学姐—— 【勉强吧！如果不介意动物们观摩你们kiss的话……嘻嘻！】 两秒钟后，她又发来一条—— 【呀？你跟谁去找恋爱的感觉？！有情况？！】 我—— 【郑嘉。】 林珂学姐立刻给我发来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紧接着，就发来了视频请求。 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她穿着真丝睡衣，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被窝里“噌”地坐起身，一脸震惊的样子。 不过，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满足她的好奇心。黄家的人都在身边，我不方便单独跟她说话。 我挂断视频—— 【晚上，我去你家住，方便吗？】 林珂学姐—— 【本来是不方便的，但是，你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姐现在就把姐的三千面首踢出家门，匀床给你睡！】 哈！ 傻样儿！！ * 上海动物园，位于虹桥火车站附近，修建得就像植物园一样漂亮。 一进到动物园里，三位老人就开心得围着小波打转，一会儿带他去看狮子，一会儿又兴奋得指着熊猫给他看。 秀秀对动物们也挺感兴趣的，看到可爱的大熊猫忍不住拍照。 只有黄宇昊，像是被迫营业一般，耷拉着脸跟在一旁。 我和郑嘉牵着手，安静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跟大部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我买了两个长颈鹿角的发箍，强迫郑嘉跟我一起戴。站在长颈鹿馆前，一起傻傻地对着手机微笑自拍。 受伤的上眼皮已经消肿，不过，还残存着难看的血痂和淤青，照片拍出来不好看，没法上传朋友圈。 不过，那又怎样？ 当然还是要继续拉着郑嘉，拍各种浪漫造型的照片啊！ 棉花糖、观光车、广场喂鸽子……别的情侣在做什么，只要被我看到，都会拉着郑嘉全都做一遍。 半天下来，我累得腰酸背痛，两只脚疼得像是要裂开。 “怎么样？”我拿着一只考拉玩偶，一边暗搓搓地在皮鞋里活动脚趾，一边问郑嘉。 郑嘉疑惑：“什么……” “有没有恋爱的感觉？”我问。 郑嘉金丝边眼镜下，一双温柔的眸子连续眨了三次，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原来，你做这些幼稚的事情，是为了找恋爱的感觉吗？” 我被雷劈中了！ 幼稚？！ 居然说我幼稚？！ 拜托，这位大哥，我做这些事情也做得很累，好不好？就不能给点感觉吗？！ 精心策划的一切，被说“幼稚”，实在扫兴。我取下头上的长颈鹿发箍，郁郁地，低头独自往前走。 脚估计是磨出水泡来了，每走一步，就疼得钻心。追上大部队的时候，就已经无法保持正常姿势，变成一个小跛子了。 秀秀第一个发现我的异常：“嫂子，你脚疼吗？是鞋子磨脚吗？” “我也不知道……”我左右看看，刚好旁边有个树桩形状的凳子，我立刻坐过去，脱下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右脚的脚后跟，居然磨出了两个血泡，其中一个有黄豆大小，另一个破掉了，染得鞋子里都是斑斑的血渍。 呃…… 我这是犯了天条了吗？！ 不就是想玩一下浪漫而已吗？代价居然这么大！ 秀秀急得皱眉：“糟糕，我以前穿皮鞋担心磨脚，都会放几个创可贴在包儿里。今天穿运动鞋，就忘记带了！” 鞋子磨脚的时候，直接在磨脚的位置贴上创可贴，刚好能够隔离鞋子和皮肤，起到保护作用。 听了秀秀的话，我也恨自己大意了。如果知道今天要走这么多路，我也该穿双运动鞋出来。 秀秀话音刚落，黄宇昊就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游客服务点。 我忽然想到，游客服务点里应该有创可贴。 我本想请秀秀去帮我拿两个，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黄宇昊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来，手上捏着两枚白色的创可贴。 这家伙…… 其实，说实话，我烦黄宇昊，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良心的事。 自从认识黄宇昊以来，他帮过我好几次。 而且，黄宇昊帮人，跟别人很不一样。 别人只会在能力范围内提供辅助性的帮助，他却每次都像个斗士一样，直接冲在最前面。 甚至，不惜为了帮我去得罪薛峰夫妇。 我应该感谢他才对！ 他跟谁谈恋爱，是他的自由，我没理由因为他跟杨雨晗在一起，就讨厌他。 可是，每次一看到郑嘉受伤的眼神，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很气他！那么好的郑嘉，他怎么狠心伤害呢？！ 不过，话说回来，就他伤害郑嘉这件事，我也该谢谢他。 如果没有他的狠心抛弃，我哪里会有机会呢？！ 正想着，黄宇昊已经走到我身边。 他一直是一副欠揍的样子，递给我创可贴的时候，就是像根柱子一样站在我身旁，笔直地伸出胳膊，连话都懒得跟我说。 我无语：“谢……” 我刚要抬手去接创可贴，郑嘉却忽然单膝跪地，背对着我，蹲在了我身前。 “脚皮已经破了，再贴创可贴没用的。上来，我背你！”他说。 第八十六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矛盾 - 婚局 - 文小巫 “……上来，我背你！” 郑嘉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被他笃定到不容置喙的语气给震到了。 天啊！ 这男人撩起人来，萌出血的啊！ 我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韩剧里的情节，还有网络上一些大总裁小说里男主拽拽的腔调：“女人，你要做的就是，听话、照做！” 忽然感觉很惭愧，早知道他这么会，我还搞那些“幼稚”的事干嘛？！ 我抬到半空，本来是要去接创可贴的手，毫不犹豫地扶住了郑嘉的肩膀，整个人轻轻地趴到他背上。 “如果我太重，背不动的话，不要勉强。”我小声说。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背过我，所以，我不确定郑嘉能不能背得动我。 如果我压到他起不来，那岂不是丢人就丢大了。 黄宇昊捏着创可贴的手，在空中尴尬地顿了片刻，收回到裤子口袋里，冷不丁嗤笑一声：“长得没有八两重，还怕别人背不动？！” 说完，他就冷着脸，走向别处。 长辈们都看得出来，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儿，从午餐时候起，郑嘉就没跟黄宇昊说过一句话。 二婶儿口中“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两个人，现在居然不说话了，搞得她很懵，暗搓搓地拉婆婆的衣角，问：“他俩咋了？” 婆婆同样一脸懵圈，前几天还站在兄嫂一方怼他们老两口，恨不得直接买票把他俩打包送回家的亲儿子，现在居然不理他哥了？！ 黄宇昊是个狗脾气，婆婆有事儿更愿意问郑嘉。 我们走到飞禽区时，婆婆悄悄凑到我们身边，小声问：“小嘉，你和宇昊怎么了？闹矛盾了？” 郑嘉背着我，已经走了一里多地，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没矛盾。”他闷闷地回答婆婆。 我替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郑嘉，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不就是破点儿皮嘛，又不是脚断了，一直让郑嘉这样背着，我真得挺过意不去的！ “我没事，你安静待着。”郑嘉情绪始终不高，对谁说话都用闭环语气，显然不想多交流，让我“安静”后，转头又对一脸狐疑的婆婆说，“妈，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宇昊没矛盾，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矛盾。” 说完，他负气一般，加速向前走去。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婆婆和二婶儿。 二婶儿砸吧一下嘴：“啧，我总觉得这俩孩子今天怪怪的！” * 从动物园出来时，天已经暗了下去。 婆婆说，要买菜回家做饭，郑嘉觉得来不及、也麻烦，干脆还在外面吃。 “既然在外面吃，那，宇昊，你把小杨叫过来吧？”婆婆忽然提议，“昨天人家提了礼物上门，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是该请人家吃顿饭！” 婆婆口中的小杨，不是别人，正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杨雨晗。 二婶儿也跟着帮腔：“是呀，宇昊，把小杨叫过来，二婶儿帮你把把关！” 没想到，黄宇昊眼皮都不抬，直接说了句：“她没空。” “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就没空了？”婆婆不解，还想再追问两句，被公公吼了一句“都说没空了，你耳朵聋了吗？”，只能作罢。 公公今天一直绷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抱着小波时才偶尔露点儿笑颜。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这个样子，莫名就会有些心虚。 他这表情，像极了我高中时的班主任。 精明矍铄的小老头儿，往讲台上一站，只要扫一眼就知道谁在用功、谁在做小动作、谁和谁在谈恋爱。可是，他偏偏又不说，只是冷嗖嗖地看着你，让你自己心惊胆寒。 难道说，公公看出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林珂学姐的担心 - 婚局 - 文小巫 最终是小波吵着要吃汉堡包，一家人在肯德基里对付了晚餐。 我回家抱了家家，郑嘉开车送我去林珂学姐家。 “于桃，抱歉！因为我的家人，害你需要到朋友家借宿。明天早晨，我来接你。”车停到林珂学姐楼下，一路都沉默的郑嘉客气地跟我道歉。 我宽慰他：“没事儿。” 其实，那里是他的家，给谁住是他的自由。而且，因为长辈的关系，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能跟我道歉，我已经很欣慰了。 我抱着家家下车，就遇到了买水果回来的林珂学姐。 她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看着驶离的车尾，有些不爽：“过家门而不入，他是怕我让他拎东西还是怎样？郑嘉这个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我嬉皮笑脸：“你要收拾他，是不是要经过我这个正牌女友的同意？” “呦！这么快就护上了？！”林珂学姐最爱八卦，一听有瓜可吃，立刻就激动地把我往单元门里拉，“快上楼，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好好讲一讲，你这位旷世奇女子，到底是怎么把郑嘉掰直的？” 林珂学姐自己租了个位于顶楼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房间用来睡觉，另一个房间摆放着几个大货架，用来摆放她从世界各地买回来的极品好物，相当于她的仓库和工作室。 我们洗了澡，穿着她的真丝睡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敷面膜，投影仪在对面的白墙上投出上百寸的电影屏，茶几上燃着玫瑰味儿的熏香，一旁是洗好的水果，氛围小资得令人神迷。 不得不说，跟林珂学姐比，我过得简直就是猪的日子。 “我都伺候得这么周到了，该给我瓜吃了吧？”林珂学姐假意央求，伸手撩我的下巴，捏着戏腔调侃，“小桃子，你要是不能满足本宫，本宫可要召回我的三千面首了！” “召呗！”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姐妹，见面分一半儿，我不贪心，你分我一千五就行！” 林珂学姐被我逗笑。 然后，我也没藏着掖着，毫无保留地把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了她。 “怎么样，‘满足’了吧？”我问。 林珂学姐找出医药箱，用棉签沾着碘伏，轻轻帮我擦拭脚上破皮的伤口。 她湿润的长发散下来，刚好挡住了脸，沉默许久，忽然问了我一句：“桃子，你真得认为，郑嘉能被掰直吗？” 我被她问得愣住了。 我这两天，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让郑嘉快速地爱上我。好像，有意无意地主动忽略了，他能不能爱上我的问题。 是他说要试试的，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不能么？”我心虚地反问。 林珂学姐收走医药箱，再回来时，脸上八卦的笑容不见了：“桃子，你刚刚讲的所有事，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是夹在郑嘉和黄宇昊之间的工具人。郑嘉说要尝试爱上你，说白了，就是要跟黄宇昊置气！” “我相信郑嘉的人品！”我大声反驳，“他说要跟我在一起，就一定是出于真心！” 实在无法接受林珂学姐的说法，我的反应不由得有些过激。 林珂学姐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的傻桃子呦，你真是中了郑嘉的毒！” 她顿了一下：“我现在开始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问。 “后悔撮合你跟郑嘉形婚。” 林珂学姐说完这句后，沉默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以你我对郑嘉的了解，我们都知道，他的人品是无可厚非的。一个人品极佳的男人，绝不可能……” 说到这里，她顿住，深深地望着我。 “算了，就当我没说。”良久，她起身回了房间。 我独自一人，坐在灯光黯淡的客厅里，对着投放在墙上的电影画面出神。 其实，我知道林珂学姐想说什么。 一个人品极佳的男人，绝不可能在没有完全结束一段恋情时，不负责任地去开展下一段恋情。 第八十八章 就要自欺欺人 - 婚局 - 文小巫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大小声。”我追进卧室，跟林珂学姐道歉。 我知道，她是对的。 可是，我却不愿放弃郑嘉。 他是我此生唯一想要的男人，即便是飞蛾扑火，我也想要试一次。 “不是都说‘日久生情’吗？万一他会对我这个工具人，真得产生感情呢？”我不死心地问她。 林珂学姐直接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去了客厅，拿出一包核桃和一个榔头。 “当”地一声，砸碎一颗。 “要哪个？”她一手拿榔头，一手拿着刚刚砸出来的核桃仁儿，让我选。 我伸手去拿核桃仁儿。 这还用选吗？我脑子有病，才会要那个冷冰冰、不能吃的榔头。 刚把核桃仁儿放进嘴里，我就看到林珂学姐意味深长地睨着我，恨铁不成钢地丢来一句：“你自己都知道答案，还要自欺欺人？！” 我猛地一惊：“……” * 林珂学姐只比我大三岁，可是，她的通透和理性却是我也许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的蟋蟀，始终对自由抱有幻想。即便有人重锤响鼓地告知“不行啊，有玻璃啊。”但蟋蟀依旧满心欢喜地趴在玻璃上，为了自由高歌，直至死亡。 林珂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后来她贴心地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在感觉不对的时候，及时抽身。 我记住她的话。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 我又梦到了家乡发洪水，我将弟弟推到树上，自己泡在冰冷的水中，直至虚脱昏迷…… 神思迷离之时，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同志，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 * 林珂学姐神出鬼没，周日清晨，居然直接丢了把备用钥匙给我，直接飞北京参加活动去了。 我睡到八点，才起床。 照顾好家家后，就投桃报李地替她打扫了房间，而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等着郑嘉来接我。 这一等，居然等到了傍晚。 郑嘉人没出现，只是打来电话，说是今天临时紧急加班，一整天都在公司开会，把要接我的事给忘了。 我想起昨夜林珂学姐的忠告，咧咧唇角，怎样都笑出不来：“没事。” 手机另一端，传来办公椅的转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于桃，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我说，“林珂学姐出差了，房子刚好空出来，我打算多住几天。”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等你想回来时，我去接你。”郑嘉没有任何犹豫，顺着我的话说道。 我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就像是一口气吃了一百根冰棍儿，五脏六腑都是冰冷的。 林珂学姐说得没错，郑嘉仍旧不够在意我。 这种不在意，并不是出于什么恶意，仅仅只是潜意识里的忽略。 作为朋友的话，这种“忽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亲密关系之中，这种“忽略”不言自明。 “嗯。”我淡淡地回应，“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我忽然觉得有些搞笑。 昨天，我还费尽心机地琢磨，如何让郑嘉快速爱上我。今天，我就好像从上帝的视角看透了一切的真相。 就算黄宇昊花心、始乱终弃、乱交女朋友，那又怎样呢？ 郑嘉仍旧爱他啊！ 没错，我开始嫉妒了。 这种嫉妒，令我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 所以，在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看了半部电影后，我给郑嘉打电话：“我想回去了。” 我，还是不死心！ 郑嘉仍旧没说什么，很快就开车过来接我，依旧温柔得像天使，亲自帮我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伸手逗弄我怀中的家家，笑着问它：“小家伙儿，想我没？” 家家伸出小舌头，舔他的手指，嘴里依旧发出“呜呜”的奶音。 我趁机，鼓足勇气，问了郑嘉一句：“你呢？想我吗？” 郑嘉一愣，抬头看我，沉默两秒才说：“当然想啊！一起生活将近一年了，突然分开，真得挺不习惯的。” “只是因为不习惯吗？”我有些失落，又在受伤的边缘试探。 郑嘉疑惑地看我：“于桃，你怎么了？” “从今天起，不要叫我于桃。”我不容反驳地说道，“叫我桃子。” 他每次在我同事和薛峰面前宣誓主权时，都会叫我“桃子”，显然，他很清楚怎样才是最亲密的称呼。可是，却在日常相处中，刻意跟我保持着距离。 “于……桃子，你到底怎么了？”郑嘉眉心紧蹙，更加迷惑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的！ 我在心底回答。 “没有。”我实在不想变成无事乱找茬的作女，淡淡地解释，“我只是想听你叫我‘桃子’。” “好，我以后都叫你‘桃子’。”郑嘉说。 * 郑嘉直接把我接回了家。 路上，他已经给我解释清楚，因为黄宇昊发脾气，公婆实在没办法，只能同意在小区附近开一间房，给二婶儿一家住。 所以，我们又可以睡回自己的床了。 他不解释的时候，我就已经很难过了。 一解释，更难过。 房间空出来，他都没打算接我回来吗？还需要我主动打电话，说我要回家？！ 洗漱完毕后，我直接躺到了床上。在郑嘉回来时，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我不喜欢如今别别扭扭的自己，可是，我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会胡思乱想，忍不住会生闷气，患得患失。 我期待着，郑嘉能够察觉我的情绪不佳，追问我到底怎么了。 可是，我又败了。 他躺床上不久后，便睡熟了，呼吸声均匀而又深长。 我不爽中夹杂着不甘心，心里天人交战折磨了自己一番后，直接一个翻身，抬脚就搭在郑嘉身上，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抱住他。 我还就不信了，就真得没有办法让他爱上我？！ 起码，这样紧紧抱着，我们俩的关系会亲近许多！ 第八十九章 立地成佛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身上，有好闻的肥皂味。 这个年代，还喜欢用肥皂洗澡的男人，真得不多，也是真得香。 我抱着他的时候，被他身上的气味吸引，不自觉就想凑上去嗅两口。可是，又怕吵醒他。 就我现在这个姿势，如果是醒着的状态，他一定会把我当成女流氓！ 不过，我装睡就不一样了，大不了就是个睡姿不好，僭越了。 我不知道，在自己502胶水一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拥抱中，郑嘉到底有没有醒来过。 我只知道，我自己抱着抱着就睡着了，早晨醒来时躺在郑嘉怀里。没错，就是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 我蓦地瞪圆眼睛，困意全无：“……” * 我承认，我就是个怂包。 自己半夜主动凑上去，八爪鱼一样仅仅抱住人家。人家反过来抱我，我就脸红到不行了。 一整个清晨都脸红心跳，甚至害臊到不敢等郑嘉醒来，直接摸了个包子就要匆匆出门上班。 婆婆疑惑我今天为什么走这么早，询问了几句，忽然就在玄关处拉住我，肃着一张脸跟我说：“桃子，我跟你公公商量过了，要不你就辞职吧。” “我们知道你事业心重，你可以再去找别的工作，完全没问题，我们不会再拿生孩子的事拦你。”她似乎是怕我多想，赶忙解释，“就算短时间内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你也不用着急，小嘉挣钱多，养得起你！” 我一愣，知道婆婆还是在意薛峰的事情。 其实，仔细一想，完全可以理解。谁家儿媳妇儿在外面被陌生男人惦记着，不担心啊？ 我收起逆反心理，想了想，跟婆婆说：“其实，我有在找新工作了。” 易楠之前有帮我跟韩总那边打过招呼，我想好了，只要那边要我，只要工资还过得去，就算比现在低一点我也愿意过去。 首先，业务一致，我不需要花费过多精力去重新学习、适应。 其次，那边都是我曾经的同事，共事起来相对轻松。 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再见到薛峰了。我现在一想到他肥厚的嘴唇，就感觉恶心！ 婆婆听了我的话，露出惊喜的神色，忙不迭地问我：“什么时候辞职？” “没那么快。”我耐心地跟她解释，“就算立即辞职，也会有一个交接工作的过渡期，不可能当天辞职当天就走。” 婆婆又开始失望了。 我想了想，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我在公司会注意保护自己。再说了，黄宇昊跟我在一间办公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不管婆婆是真心替我担心，还是担心我给她儿子戴绿帽子，反正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我都往好的方面想。 把黄宇昊搬出来，婆婆果然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我，有什么事，就让黄宇昊出头，他是男子汉，必须保护家里的女人。 我忽然有点儿明白过来，黄宇昊这种义气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不得不说，公婆家的家风真得不错。 黄宇昊这种随时都可以替朋友两肋插刀的性格，会让人很有安全感，一定很招女生喜欢。 想到这里，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问婆婆：“黄宇昊以前谈过恋爱吗？” 婆婆一说到小儿子的事，立刻就来了精神，笑得一脸褶子：“怎么没谈过？你别看他成天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可招女孩子喜欢了。从小学开始，就有女生给他塞纸条。初中早恋，就被你爸打，一直打到考上大学。光我知道的女朋友，就有不下七八个！” 我不由得张大嘴巴：“这么多？” “可不是吗？”婆婆说起儿子的恋情，颇有些得意，不过，很快却又皱起眉头，“说来也奇怪，这臭小子上了大学以后就没再交过女朋友。在部队时，给他安排相亲，他还发脾气。你们公司的小杨，是他成年以后正儿八经谈的第一个女朋友。” 我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如果说，我之前努力去理解黄宇昊既喜欢男生又喜欢女生这个事实时，已经死了大量脑细胞的话。那么，我现在上缴所有脑细胞，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他会在中学时代早恋，却在大学时代忽然就立地成佛、对女孩子没兴趣了？！ 带着这个疑问，我乘地铁来到公司。 今天发生一件大事，早会的时候，吴鑫磊宣布，在我们部门轮岗实习的三名实习生提前进入下一轮轮岗。 其实，距离他们正式完成考核的日子，其实也没剩几天了。我不太明白，为何要提前结束？ 易楠工作勤快，为人厚道，我自然要在他实习小结的等级一栏打上“A”。 易楠走时，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桃子姐，韩总那边回话了，他们要我。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我替他开心，小声叮嘱他：“好好干！老杨人很好，你去了一定要多跟他学习。” “我会的。”易楠笑着笑着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桃子姐，他们……” 我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关系，我……”我想以前辈的姿态，表示我心态很稳，就算韩总不要我也没关系啊。 不过，我话未说完，易楠就抢着说道：“他们说，还要开会讨论。桃子姐，你技术好，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我心下微沉。 其实，无论换了谁，朝夕相处共事五年、没有任何矛盾的老同事，肯要一个白纸一张的实习生，却不肯痛快地收下自己，都会感到失望。 “没事的！”我拍拍易楠的肩膀，让他不要多想，“万事随缘，不必强求。我就算一直在顶峰工作，也没关系的啊！” 令我意外的是，易楠当场就跟我急眼了，声音压得更低、说话却很有力度：“桃子姐，你必须离开！” 我疑惑地看着他。 易楠：“这家公司太恶心了！就因为你得罪了老板，现在，他们总在传你瞎话！” 传我瞎话？！ 第九十章 有人在薛峰面前说小话 - 婚局 - 文小巫 如果不是易楠跟我讲，我真得不知道，从来都是顶峰小透明的我，这段时间里会有那么多八卦绯闻。 有说我本来就是薛峰的小三儿，因为逼宫不成，转型走白莲花路线…… 有说我在家做法求子，其实是想怀上薛峰的儿子，用来当做筹码上位…… 有说我威逼利诱黄宇昊，让他不得不帮我…… 更有说我上眼睑的伤，是因为被老公发现不忠的事实，家暴了！ 面对这些毫无逻辑、站不住脚的谣言，我真是要被气笑了。 最后一条，尤其引起了我的警惕。 我一开完早会，就跟易楠回到工位，发生了前面那些对话。 也就是说，易楠是在早会之前，就听到了关于我被家暴的谣言！ 而我因为错过一班地铁，今天虽然出门很早，可是到公司的时间只能算是掐点儿打卡。在工位上坐了一下，就去开早会了。 在我进公司之前，我确认没被任何同事看到我眼睛上的伤。 除了，一个人！ * 杨雨晗！ 我没去找她，她倒来找我了！ 午餐时，我周围几张桌子都空无一人，只有杨雨晗端了个餐盘坐在我对面。 “于桃，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和黄宇昊在一起？如果你有任何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讲，没必要鬼鬼祟祟地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差点儿被她给气笑了。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我丝毫没有放慢吃饭的速度，也懒得再跟她维护表面和谐的同事关系，直接把话挑明，“若是再在背后传我谣言，小心我不客气！” 杨雨晗一脸惊色，矢口否认：“我没有传你谣言！” 我冷笑：“有没有传我谣言，你心里最清楚。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眼睛上的伤，真是因为‘家暴’？！” 杨雨晗不傻，听了我的话她就知道自己露馅儿了。 “那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有些气急败坏，筷子往餐盘上狠狠一顿，“你不想我跟黄宇昊在一起，居然跟薛峰打小报告，让他提前结束轮岗实习？！于桃，你之前那些纯情，都是装出来的吧？只是一个嫂子而已，管那么宽？！” “你说对了，只是一个嫂子，照样能保证你进不了黄家门儿！”她的嚣张跋扈，把我的火气给激起来，冷眼看着她，故意气她。 不过，我此时满脑子都是疑问，她为什么要说是我给薛峰打小报告，导致轮岗提前结束？ 这女人，造谣上瘾？！ “另外说一句，我跟薛峰没有任何私人交情，没打过小报告。”我被气得没了食欲，放下筷子，冷冷地瞪她。 杨雨晗：“不是你，还能有谁？” “管他谁是谁，反正不是我！”我想端着餐盘远离她，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忿，明明是她来找茬儿，凭什么是我走？ 我要是走了，倒变成我怕她了！ 我坐的位置，正对着取餐区，恰好看到黄宇昊端着餐盘在找座位。 “宇昊，这边！”我抬手，招呼他。 黄宇昊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端着餐盘走过来。 “于桃，你不要搞事情！”杨雨晗咬牙，声音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显然心虚了，怕我在黄宇昊面前揭露她的造谣行为。 我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她在黄宇昊面前，很没自信！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我不知道杨雨晗能不能开出花，但是，我真得觉得她现在有点卑微到尘埃里的意思。 黄宇昊的视线一落在她脸上，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就立刻堆满笑容。 我笑笑：“你不搞事情，我自然不会找麻烦。杨雨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好自为之！” 我快速吃完餐盘里的饭菜，在黄宇昊落座之时起身离开。 黄宇昊疑惑：“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对啊！给你俩腾地儿，省得有人总拿我当假想敌，意淫我是棒打鸳鸯的恶嫂子！” 黄宇昊脸上的表情，蓦地冷了下去。 * 午休的时候，陈梦跑来找我，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到楼梯间。 “于桃，公司里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无比担忧地，把杨雨晗的话又给我重复了一遍，“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你一个为了自己的清白名声，能把事儿闹得那么大的人，会跑到薛峰面前说小话？！” 我苦笑，故意问陈梦：“如果真是我说的呢？” 陈梦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直接就说：“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我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喂狗！你这么老实的人，都能在背后使阴招。那这个肮脏的世界，就真得不值得我看了！” 肮脏的世界！ 呵！ 说得真好！ 我感动于陈梦的信任，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包括怀疑杨雨晗在背后害我。 “之前的那些谣言，我敢肯定，一大部分都是杨雨晗传的。不过，跟薛峰说小话这一条，应该不是！”我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别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这件事，应该另有其人，不过，是什么目的，我现在还猜不出来！” 陈梦抿了抿唇，说：“这一次的轮岗，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我追问。 “按照以前的流程，黄宇昊和易楠都去了售后轮岗，可是，诸葛爽却直接去了管理部。” 第九十一章 心疼周成 - 婚局 - 文小巫 陈梦所说的“管理部”，并不是黄宇昊将要入职的项目管理部，而是宏观掌控整个公司运行流程的企业管理部门。就连陈梦所在的人事部，都要受其监督和管理。 可是，陈梦所说的“售后”，却真得是诸葛爽应聘的售后服务部。 一个本该在售后服务部就职的员工，独独去了企管部轮岗，的确令人不得不多想一层。 “如果说，是诸葛爽跟薛峰讲……”陈梦犹疑地开口。 说实话，在公司里真得没有几个人会关心实习生的去向，谁会无聊到去老板面前挑拨实习生的事？ 跟他们实习有关系的，无非就是他们自己和我们这几个“师父”（假如他们当我们是师父的话）。 杨雨晗怀疑是我打的报告，是因为，她以为打报告人的目的是为了拆分她和黄宇昊。 那么，排除了我的嫌疑以后，有人想提前结束轮岗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陈梦：“我今天在餐厅里的时候，看到周成给诸葛爽打招呼，可是，她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只顾着跟管理部的人说说笑笑，从周成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我心下一沉。 这段时间，周成无时无刻不在对诸葛爽献殷勤，他对诸葛爽的心思，整个公司的知道了。 更重要的是，周成这只铁公鸡是实打实地为了诸葛爽拔了不少毛儿！ 现在，诸葛爽一换部门就不理他了？！ 我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诸葛爽脖颈上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周成说，他要送诸葛爽一个喜欢的生日礼物，而后，跟她告白…… 我打开诸葛爽的闲鱼号，那条项链赫然就躺在宝贝列表里，配文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大叔送的生日礼物，男朋友不让戴，降价出售，支持专柜验货。 我想，我知道是谁跟薛峰打了小报告！ 她的目的很明朗了，礼物一到手，就摆脱“恶心大叔”。 我只奇怪一点，薛峰为何会听她的？！ 陈梦压低声音，说：“桃子，副总和技术部主管的新任命，马上就要下来了。这段时间，你尽量忍一忍，不要跟那些恶心的人产生冲突。” 我心里一动，疑惑地盯着陈梦看，她跟我说这个……难道说，她是想跟我透露什么讯息？！ 陈梦：“具体名单还没下来，我也是听我们老大讲的，副总的位置不会空太久……” “不过，桃子，我总觉得，未来会有很大变数……” * 关于“变数”，不是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够控制的。 我能做的，就像我以前一样，踏踏实实工作，好好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务。凭自己的实力，去竞争技术部主管的职位！ 关于周成和诸葛爽的事情，若是我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只会以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可是，现在偏偏让我知道诸葛爽是怎样一个人！我心里，顿时就满满的全是疙瘩！ 我自认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心里却升起强烈的要去找诸葛爽理论的念头。 我心疼周成的钱！ 虽然我们出身背景有着天壤之别，但，我俩一样都很节约，恨不得靠吸收天地精华生存，把所有钱都存起来。 现在，他的钱被别有用心之人给骗了！我有种自己被骗钱的肉痛感。 不过，我在企管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仍旧没有进去。这一次，不是因为我怂，而是因为我没有立场。 我和周成的关系，不过是普通同事关系而已，最多就是关系稍好一些的普通同事，我有什么立场去找诸葛爽要回礼物？ 我悻悻地回到办公室，路过周成工位的时候，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对着一朵折纸花发呆。 那朵花，是诸葛爽摸鱼的时候折的…… 我有些心疼他，却又不能直接跟他说透一切，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更受伤。 一整个中午，我都矛盾得不行，给郑嘉发微信，问他该怎么做，他却始终没有回消息。可能是因为，他太忙了吧？！ 下午和周成互换图纸订正时，他图纸上密密麻麻的低级错误，简直就连一个刚入行的新人都不如。 因为工作失误，他还被吴鑫磊叫去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被骂完以后，周成仍旧回到工位上，怔怔地冲着折纸花发呆。 他的眼中没了光彩，有一种连灵魂都失去了的感觉！ 我再也忍不住了，借着交换图纸的机会坐到他身旁。 周成一整个下午都蔫蔫儿的，难得有了快速反应，蓦地看向我身下的椅子：“这是小爽的椅子……” 我想掐死他！ 我咬牙，忍住想打醒他的冲动，小声问他：“表白了？” 周成眼神暗了一下，点头。 “被拒绝了？”我明知故问。 周成眼中的苦涩渐浓，却替诸葛爽解释：“她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她父母不希望她找外地人……” 得了吧！ 去TMD父母不希望她找外地人！ 她跟你开房的时候，怎么不说她父母不希望她找外地人？ 难道，这话是她父母这几天才说的吗？！ 第九十二章 到底是对还是错？ - 婚局 - 文小巫 我不想伤害周成，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伤害他！ 可是，我绕着弯子跟他说了半个小时，嘴巴都干到起泡，他仍旧坚持“小爽是个好姑娘！”“她不能跟我在一起，她也很无奈啊！”“我理解她！”…… 实在没有其它办法，我只好打开诸葛爽的咸鱼账号，手机往周成面前一搁：“自己看吧！” 周成的眉头开始蹙紧，捧着我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一双无神的眼睛陡然瞪大弥漫出鲜红的血丝…… 我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虽然表面上一动未动，心中肯定刮起了暴风骤雨，经历了巨大的情绪起伏。 在估摸着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我收回手机：“现在，知道真相了吗？人生在世，谁还不认识几个渣男渣女？感情付出去就付出去了，关键是，尽快止损。” 我身为他的同事，只能言尽于此。 周成沉默半晌，神色木然地收拾书包，下班之前离开了公司。 我没想过，这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时至今日，我仍旧不知道，当初跟他说出一切的真相，到底对不对？ 如果我不告诉他真相的话，或许，诸葛爽永远都会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白月光，是他未来漫漫人生旅途中想到她就会微笑的人。 可是，我却无法任由他一直凝视深渊，因为，那个深渊可是吃人的啊！ * 第二天，周成就没有来上班，我在微信上找他，发出去的讯息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吴鑫磊在早会上，直接公布了周成离职的消息。并且，义愤填膺地提醒部门的单身汉，找女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骗了几十万以后，连魂儿都被骗走啦！ 几十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猛然想起，那天无意中在水吧外面听到的话，周成要帮诸葛爽租公司附近的房子，当场就给她转了一万块钱，至于后来有没有花其它的钱，看来是有的。 我是真没想到，除了五万多块钱的礼物之外，周成竟然在诸葛爽身上花了这么多钱！ 我不太能理解，心得被伤成什么样子，才会心灰意冷、不告而别。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抱着一叠资料从会议室门外经过。 一阵香风吹过，飘进来浓浓的香水味儿。 我差点儿掰断了手上的笔！ 后来，我陆陆续续从同事口中得知，昨天夜里，周成去酒吧找诸葛爽对峙，结果，被诸葛爽身边的大哥找人揍了一顿，扔在大街上的时候，满脸都是血…… 我打电话给周成，关机。 立刻跑到老吴的办公室：“周成，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不告诉他真相，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吴鑫磊眉目苍凉地看着我：“不关你的事。” 我自责又矛盾，使劲儿咬了下唇：“他现在怎样？在医院，还是……” 我盘算着，如果他人在医院，我一定要去探望他！ “今天一早，他爸妈就驱车赶来上海，接他回苏州了。”吴鑫磊缓缓站起身，从收纳着周成私人用品的箱子里取出一盒酸奶，递给我，“伤情不严重，不需要担心。” 我看着手中的酸奶，百感交集：“就没有办法，追究她的责任吗？” “呵！追究责任？怎么追究？！”吴鑫磊苦笑，“礼物是傻小子自己心甘情愿主动送的，房子是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给人家租的，人家一早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要付什么责任？你去法院起诉她骗钱吗？人家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傻小子任何事！” 我不甘心：“她让人打了周成，可以报警！” “证据呢？”吴鑫磊双手压在笔记本上，在写了半页的纸面上压出浅浅的指痕。 经过吴鑫磊的讲述，我才知道，诸葛爽去的是一家以混乱著称的酒吧。别说摄像头了，就连几个心思正直的顾客都找不出来，不是没有报警，警察也不是没去调查，可是，所有人都声称，是周成自己喝醉了在酒吧里打砸，弄伤了自己。他们还要求周成赔偿损失呢！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周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帮他！” 吴鑫磊年纪大，我本以为他能想到帮周成的办法，可是，后来我才失望地发现，可能恰恰是因为年纪大、经历多、看过的阴暗面多，他做事才更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吴鑫磊冷笑一声，问我：“周梅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阴影，在我们忽略的某个角落里肆意生长……” “于桃，你什么都做不了！”他说。 第九十三章 婆婆可能会坐牢 - 婚局 - 文小巫 我说：“不，老吴，我们一定能够为周成做些什么！” 我拿着周成的酸奶，走出老吴的办公室。 按照无脑爽剧的套路，我现在应该立刻去找诸葛爽，把酸奶砸在她脸上，大声谴责她：“瞧瞧你做的好事？周成人都走了，抽屉里却依旧放着你爱喝的酸奶！你必须愧疚！” 然而，现实毕竟不是打上END标志就可以轻松完结、不顾忌任何后果的爽剧。我更清楚，现在找诸葛爽，一点儿用都没有，反而会激怒她，起到反作用。 我坐回到工位上，第一时间求助我的智多星——林珂学姐。 林珂学姐—— 【我靠，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桃子，你这个小同事，简直是新时代渣女的典范啊！好想认识一下！】 我给她回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我想帮周成，学姐，你帮我想想办法。】 林珂学姐—— 【都这么诚心诚意地叫‘学姐’了，那我就帮你想想吧！】 聊了一会儿，林珂学姐就去“想办法”去了，而我却始终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一想到周成黯然离职，其中有一部分是我点破诸葛爽骗局的原因，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想发微信跟郑嘉聊聊，可是，他最近真得太忙了，发过去的消息总是很久之后才回复，搞得我一点儿倾诉的欲望都没有了。 正对着手机发呆时，屏幕上却忽然蹦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发消息的人居然就是郑嘉！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我在想他，引发某些神秘反应，导致他刚好也想起了我？ 然而，我开心不过三秒，打开消息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郑嘉—— 【桃子，我妈和二婶儿出事了，可是我现在正在开会，走不开，你能帮我去处理一下吗？】 出事？ 我顿时坐得笔直—— 【好。】 郑嘉立刻发来一个地址。 我扫了一眼，差点儿炸毛儿。 居然是，社区派出所？ 我跟老吴打了声招呼，立刻拎了包，火速赶往。 一路上忧心忡忡，担心两个老太太别是被骗了？或者遇到了车祸什么的？ 被骗了倒是没什么，无非就是损失些财务什么的。可是，万一受了伤？那…… 我出了地铁站，一路小跑地赶到派出所，看到两个老太太全须全尾地坐在长椅上，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看起来跟我年龄相仿的女警接待了我，经她说明，我才知道，两个老太太不是受害者，是犯罪嫌疑人！ 我：“……” “受害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后续怎么处理，需要看受害人的态度。”女警很有礼貌，并没有为难任何人，甚至还念及婆婆和二婶儿年纪大，没有关拘留室，只是让她们坐在大厅的长椅上。 女警好心地提醒我，这种事，最好能争得受害人的原谅，从轻处理。 受害人，竟是楼上的冯大妈！ 我苦口婆心地跟自家两位老太太聊了半天，才算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今天下午，婆婆闲来无事，带着二婶儿和小波在小区里散步。 在中央喷泉的休闲广场，碰上了刚刚买菜回来的文教授夫妻，听说文教授的女儿和小孙女终于出院回家了，婆婆和在喷泉周围玩儿的老邻居们都替他们开心，围着他们唠嗑儿。 说着说着，婆婆不由得又说到了要生个孙子，跟文教授处亲家的话。 人家文教授没有自持身份，乐呵呵地答应，还开玩笑说，让我们小两口加油努力，争取让两家娃同班读书。 可是，偏巧不巧的，冯大妈也牵着狗在周围晃荡。 冯大妈一贯瞧不起农村人，再加上跟婆婆的积怨，当场就干了件极缺德的事儿。她居然抱着她家狗，阴阳怪气地给它讲起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典故。 婆婆那小暴脾气，哪里忍得了这种羞辱，当场就要再打冯大妈一回。 老邻居们一看婆婆怒了，赶忙拉架，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老太太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勉强将婆婆拉离“准战场”。 然而，他们算对了初一，却忽略了十五。 无人关注的二婶儿干净利落，一巴掌拍在冯大妈脸上：“老女人，你臭不要脸，给你家狗讲故事？你会狗语啊？！” 冯大妈也不是吃素的，被打了立刻反击，边拽二婶儿头发边嘲讽：“我家狗都比你家孙子可爱，就你们这些农村人……（此处省略一千字）” 作死的冯大妈，同时触到了婆婆和二婶儿两个老太太的底线，就连拉架的老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劝婆婆息事宁人的声音开始弱了下去。 于是乎，后来的场景，一度变成两名农村老太太群殴一名城里老太太，一条狗上蹿下跳地冲着三人狂吠，小波捡起树枝撵狗，被狗咬了一口…… 这场闹剧，以冯大妈心脏病发作，跌入喷泉池。附近居民报警，警察拘留了婆婆和二婶儿而结局。 现在，冯大妈躺在医院，生死未卜。 秀秀及时下楼，带小波去卫生室打了狂犬疫苗，话里话外地数落二婶儿没看好孩子，也不愿意来派出所陪她。 我以目瞪口呆的表情，听完了整件事。 真得很想把婆婆和二婶儿送去附近的幼儿园，进行再教育，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有理说理、不要打架！ 婆婆这一回，真得被吓到了，拉着我的手问：“桃子，姓冯的真得会死吗？” 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心脏病发作这种事，无论在哪个年代来看，都算是大病。 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婆婆和二婶儿很有可能会背上命案！ 二婶儿一到派出所，就被吓哭了，此时更是哭得嗓子都哑掉了，反反复复地只问我一句话，她是不是要坐牢？ 我真怕事情没解决，两个老太太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只能先宽慰她们，现代医疗发达，冯大妈不会出事。 “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们俩在派出所里乖乖的，不要给警察同志添麻烦。”我苦口婆心地嘱咐几句，赶忙买了礼物，朝医院赶。 路上，我在微信里跟郑嘉说了情况。 他回复—— 【无论花多少钱，一定不能让老人坐牢！】 第九十四章 更高的价格 - 婚局 - 文小巫 最近是怎么了？ 坏事儿一件叠一件地发生，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我深刻地感受到“流年不利”的含义。 回忆起我和郑嘉刚刚“结婚”的时候，每天就是工作，普通而简单的生活，有时间又有兴致就在家里做顿饭，没时间的时候就外面吃，回家道声好就各忙各的。 忽然很思念那时的闲适。不过，仔细想想，那种闲适的日子虽然恍若隔世，却真得是上上个月还在发生的真实生活！ 仔细想来，一切的转变，似乎就是从郑嘉爷爷的葬礼、我发现了郑嘉的秘密、黄宇昊和公婆前后脚来到上海开始！ 靠在出租车的后排座椅上，我顿感一身的疲惫。 * 赶到医院时，冯大妈已经住进了普通病房，躺在床上，期期艾艾地对她女儿哭：“赶出去，把她赶出去！他们一家老小都不是好东西，差点儿害死我，现在拎了东西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拎着果篮和牛奶站在床尾，一脸尴尬。 冯大妈的女儿，长着一头黑长直的长发，齐刘海，眼睛不大，但瞳仁儿却比一般人都要黑。冯大妈年纪跟婆婆相当，按理说，她女儿的年纪应该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她脸上的憔悴和疲态却让我有一丝震惊。 我好话说尽，可是，冯大妈一直情绪激动，始终拒绝任何沟通。 冯大妈的女儿一直站在床边默不作声，最后，应该是看她妈情绪实在激动，就语气冷漠地对我说了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我一愣，我能理解她前半句话，因为生气赶我走。可是，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说，冯家人根本就没考虑过私了的事？打算直接走法律程序？！ 我心里咯噔一下：“冯姨，都是一个小区住着，楼上楼下的邻居，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再说了……” 我本来想说是她不讲道德、先挑事儿，不过，顾忌到她的心脏问题，担心再把她气出个什么好歹，只能堪堪截断话头。 就在我想着该怎样组织语言的时候，一个背着黑色旅行包的男人走进病房，一看到冯大妈就叫了声：“妈！” 冯大妈只有独女，看来，这男人是她女婿了。 男人放下旅行包，就问我：“你来医院，是打算私了？” 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了，我立刻点头：“是的。” “你们家人差点儿把我妈害死，你以为，我们会同意私了吗？”男人忽然厉声道，把我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掐灭了。 我心里很慌，可是，表面上却不可以表现出来，只能强作镇定：“本来就是口角之争，又不是蓄意谋害。把我家老太太送进监狱，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所谓“先礼后兵”，既然陪着笑脸会被人骂，那就只能挺直腰杆儿讲道理了。 我敛起笑容，径自将礼物放在地上，从包里找出便签纸，写下电话号码，直接贴在了冯大妈的被子上。 “我明白，任何人受到伤害，一开始都很难接受私了。我把联系方式留下，如果你们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我不看他们任何人的反应，直接就走出了病房。 离开病房之后，我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冯大妈的主治医生。 我谎称自己是冯大妈的小女儿，因为一些原因有些隔阂，但是，妈妈受伤我仍旧很担心，想详细了解一下妈妈的病情。 医生并没有多心，找出冯大妈的检查、化验资料，给我看，并且明确告诉我说：“放心吧，你妈妈的心脏很健康，根本就没有心脏病。至于为什么会昏迷，可能只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身上有些轻微的挫伤，很快就能康复！” 果然！ 跟我想的一样！ 一个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心脏病人，怎么可能中气十足地冲我破口大骂将近半小时之久？！ 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冯大妈的昏倒都是装出来的！ 我悄悄将那些资料拍照，谢过医生，从住院楼走出来，就给郑嘉发去了微信，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郑嘉的意思是，即便冯大妈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仍旧对她的伤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该做的弥补仍旧不能少。而且，如果冯家人一心想让婆婆和二婶儿坐牢的话，凭她的年纪和伤情，仍旧会很棘手。 我想了想，回复他—— 【冯家人接下来只有两个走向，1、鱼死网破，势要把婆婆送进监狱；2、索要高额赔偿。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冯家人从未考虑过私了，那么，当我在留下电话号码离开时，他们应该会愤怒，甚至会将我的电话号码撕碎扔掉，表现出绝不会跟我私了的决心。 可是，我当时有留意到，在我转身离开时，冯大妈的女婿一脸的不解和不可思议。仿佛像是在说：就这？就这样就结束了？你不再坚持一下吗？ 有过讨价还价经历的人，都清楚，当对方流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时，就代表他心中已经倾向于成交，只不过，还想要一个更高的价格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价格”，他打算出到多高。 第九十五章 狗咬你一口，抡棍子打回去啊！ - 婚局 - 文小巫 住院楼下的小型公园里，我坐在长椅上跟郑嘉汇报完事件的进展，起身要走，却看到冯大妈的女儿女婿并肩从住院楼的大门内走出来。 他们边走边说话，隔着很远的距离，我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可是，却清楚地看到他们情绪都很差，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 其实，很好理解，谁家老人被打了，都不可能还有说有笑、满面春风。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这两口子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长椅位于一颗万年青的后面，他们一路低着头往前走，并没有看到我。 不过，我却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冯大妈的女儿表情冰冷地将丈夫送到公园的出口位置后，一个年轻女人突然跳出来，亲热地挽住她丈夫的胳膊！ 我脑子里瞬间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诶？ 这是什么操作？ 那个小姑娘是谁？ 一开始，我还欺骗自己说，或许，那是她丈夫的妹妹，或者哪个亲戚家的孩子？总不至于，是她丈夫的小三儿吧？ 然而，我这边还没骗过自己，另一边，年轻女人已经“吧嗒”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妹妹或者亲戚家的孩子，会亲男人的脸吗？！ 显然不会。 冯大妈女儿的表情，自始至终始终冷若冰霜，没有一丝变化，转身走回住院楼。 随后，冯大妈的女婿和年轻女人也手挽手离开了医院。 我完全被这鬼才艳艳、鬼魅重重、鬼使神差的操作给震懵了！ 冯家这小两口儿，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女人，究竟以何种心态，淡定地看着自己老公被另一个女人亲？ 难道说……？ 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 我以己度人，感觉冯家小两口的情况，像极了我和郑嘉。 如果郑嘉跟黄宇昊始终感情深厚，我一定会将所有的爱慕藏在心底，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祝福他！ 可以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举止亲密，就像现在的她。 所以，难道说……冯家小两口也是形婚么？ 唯一的不同是，丈夫喜欢女人，而妻子喜欢的也是女人？！ 他们跟我和郑嘉一样，也是在进行一场交易？ 所以，冯家买上海的房子时，才以女方为主力军，甚至到了逼迫老人卖房资助的地步？！ 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我拎着包儿，往医院外走去，满脑子都在盘算，是否能够利用冯家复杂的人际关系来化解这一次的纠纷。 医院的设计是，从住院部往医院大门走，必须穿过前面的门诊楼。 而我更是做梦都没想到，当我穿过门诊楼时，会看到两个无论我脑洞开到多大都不可能想到她俩会掺和在一起的人！ 薛太太和诸葛爽？！ 我站在门诊楼的楼道里，迎面就看到诸葛爽挽着薛太太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向我走过来。 当我看清楚她俩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于桃？你怎么在这里？！”诸葛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忽然换了一种颐指气使、阴阳怪气的语调，“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我真是“呵呵”了，心想着，你提出问题之前，不是该先问问自己吗？难道你现在在工作岗位啊？！ “我有点儿事，请假出来的。”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了，我不想再惹是非，虽然不爽，但薛太太在旁边，我必须解释清楚，省得她们臆想我翘班儿。 诸葛爽悄悄看了一眼薛太太，忽然捂着嘴巴干笑了一声：“薛太太，我说什么来着，咱们顶峰就是对老员工有情有义。现在整个公司都忙得不可开交，老员工还是随时都能出来办私事。这么好的公司，我一定要干到退休！” 薛太太自打看到我，就一直沉着脸。我知道她看不惯我，可是，碍于我上次直播的影响，一时半会儿又不敢动我，肯定一看到我就怄火。 诸葛爽伶牙俐齿的几句话，讥讽了我，同时又把她给哄得很开心。 薛太太抓着诸葛爽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表情：“哎呀，小爽，我说我怎么一见到你就喜欢呢！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我们顶峰未来的优秀员工，哪个老板会不喜欢优秀员工啊？不像有些人，拿着工资骂老板，简直就是白眼儿狼！” 得！ 这一套指桑骂槐，就差拿手指戳着我鼻子骂了！ 这个世界上，地上的坑儿能避开，但路边的狗却不容易躲。 我一直很讨厌一句话，“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再咬狗一口吧”。 为什么不能？ 难道生而为人，就该自认倒霉吗？ 就算不能张嘴咬它，但，我抡起棍子打总可以吧？ 我按捺住脾气，冲诸葛爽微微一笑：“小爽，周成托我替他问一句，他送你的那条钻石项链，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 我加重了“钻石”两字的发音。 其实，看到她俩一起来医院时，我有猜想过，或许她们本来就认识甚至是有着深厚的关系，诸葛爽是顶峰的“皇亲国戚”？！ 可是，听到薛太太说的那句话后，我就能断定，她们关系不深，起码是在诸葛爽入职顶峰之后才认识的。否则，不会说“一见到你就喜欢”这种话。 一般来说，“一见到就喜欢”这种关系，都是初识不久，满满的塑料姐妹情。 现在，诸葛爽明显是在巴结薛太太，而我要做的，就是以攻心之计，拆散她们的联盟。 薛太太最恨抢她老公的女人，相应的，肯定也不会喜欢对感情随便的女人，不幸的是，诸葛爽恰恰就是后者。 诸葛爽果然脸色一僵，下意识地就看了薛太太一眼，矢口否认：“什么钻石项链？于桃，你想说什么，周成从没送过我什么钻石项链！” 我假装一脸茫然，打开手机，找出她的咸鱼页面。 “就是这一条啊！” 我把手机怼到诸葛爽脸上，随即，就送到薛太太眼前。 宝贝页面上，有诸葛爽戴着项链的自拍照，以及那些令人不堪的言论。 薛太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第九十六章 替周成收债 - 婚局 - 文小巫 咸鱼页面上，有诸葛爽戴着项链的自拍照，她无法抵赖。 而文案中“令人作呕的大叔”，即便她一口咬定不是周成，也会是除了她“男朋友”之外的其他男人。 不管怎么说，她清纯小女生的人设，在薛太太心里算是崩了。 一如，当初在我心里的惊天逆转一样。 诸葛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瞪着我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 我淡淡地微笑，假装才刚刚发现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哎呀，小爽，这项链不是就在你脖子上戴着的吗？就不劳你跑一趟了，我替你拿去给周成吧！” 我冲着她，摊开手心。 诸葛爽完全没想到，我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送给我的礼物，就是我的，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 如果说，前面这句话，只是表现出她感人的价值观的话，那么，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就令我脊背生寒，感受到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 “于桃，你管得真是太宽了！你看不惯黄宇昊和杨雨晗谈恋爱，居然跑去薛总面前说，让他提前结束轮岗实习……”诸葛爽冷哼一声，瞄了一眼站在她身边一脸肃然的薛太太，忽然截住了话头。 好一个点到为止，话说一半儿反而更具杀伤力。 薛太太看向我的眼神里，几乎在喷火：“于桃……” “薛太太，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立刻道，直接竖起三根手指，“我于桃今天在你面前立下毒誓，假如是我跟薛总提议的提前结束轮岗实习，那么，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米呛死、上班永远赶不上地铁、到手的工资永远不够花！” 对付贱人的方法，就是，一定要比她更狠。 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薛太太面前立下最毒的誓言，随后，挑眉看向诸葛爽：“你敢立毒誓，说你也没在薛总身边说小话，干扰轮岗实习的结果吗？” “立誓”这种唯心主义的行为，大家都知道没用，可是，多少又都有些忌讳。 “我……我又没做过那种事，为什么要立誓？”诸葛爽脸色都白了三分。 她不敢立誓，就已经输了。 其实，我本来只是猜测，当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我就确认了是她所为。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摆脱周成。 同时，我想到另外一件事——薛峰为什么会听她的？ 想到薛峰的好色和诸葛爽的贪财，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他们之间…… “薛太，您身体不舒服，咱们快去看医生，不要跟一些有的没的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啦！”诸葛爽显然是心虚了，扶起薛太太的手臂，就要离开。 我挡住她的去路，仍旧将手心摊在她眼前：“项链。” “你……”诸葛爽气得五官都快扭曲了。 薛太太立在一侧，狐疑的眼神一直在我和诸葛爽之间逡巡，从刚才开始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意，语气冷冰冰：“小爽，如果这项链真是周成送的，你就给于桃吧，让她还给周成。不是自己男人送的礼物，拿着烧手！” 这脸打得“啪啪”响，我简直要为薛太太热烈鼓掌！ 诸葛爽即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薛太太发话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钻石项链摘下来给我。 我收下项链，微微一笑：“还有周成给你租房子的钱！” 诸葛爽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既视感，一脸懵逼地瞪着我，随后便是藏都藏不住的愤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于桃！” 我继续保持微笑：“以前那个CK的包包和许多的零食就算了，那个包两千块钱，虽然也是周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但是，权当朋友间的礼物了。不过，租房的金额太高，你方便的话，现在就直接转到他的支付宝。” 我手机里有周成的支付宝账号，立刻翻出来给她。 薛太太拧眉：“他还给你租房子了？” 一般而言，租房这种极其生活化的事情，都是要么自己搞定，要么也是极其亲密的人才会帮忙出钱。 一男一女跑去中介租房，人家中介都会认定他们是情侣关系！ 面对薛太太的质疑，诸葛爽脸色讪讪，一双翦水秋瞳里盛满了水汽：“是……是他非要给我租房！” 这句话，她倒是没说错。 周成那个傻瓜，真得就是诸葛爽给他递来一个饵，他就一口咬了上去，上赶着给人家花钱。哪里会知道，人家只是拿他当提款机！ 在薛太太的凝视下，诸葛爽无奈，只能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打了七万块钱到周成的支付宝账号。 我耍了一个小心机，故意没透露自己并不知道租房具体花费的事，这操作的直接结果就是，诸葛爽也摸不透我的深浅，有薛太太在身边，她只能全额还给周成。否则，若是我再发难，她会更难看。 看到她手机里的转账数额，我侧身，让开去路。 “薛太，我们走！”诸葛爽恨恨地瞪我一眼，就要扶薛太太离开。 然而，令我都没想到的是，薛太太却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她的手：“小爽，我这会儿觉得好多了，一个人可以的，你回公司吧！” 诸葛爽愕然：“薛太……” 在她惊愕的眼神中，薛太太再也没有理她，独自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于桃，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诸葛爽彻底变了脸，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向我。 我始终保持微笑的唇角：“你随意，不过，作为你的前辈，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薛太太最恨别人碰她的男人！上一个那样做的人，已经被逼疯了，不知去向。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九十七章 秀秀的觉醒 - 婚局 - 文小巫 一趟医院之行，没有跟冯家达成和解，却意外替周成挽回了财产损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我拍了一张项链的照片，在微信上发给周成。问他想要怎样处理？ 发出去的消息，仍旧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周成一直都很有礼貌，同事几年了从未有不回消息的情况发生，这一次，是真得伤得不轻了！ 我给他留下最后一个消息 ——【明天我把项链交给老吴。】 * 婆婆和二婶儿还在派出所，我不可能抛下她们直接回家。 出租车停到派出所门外，我走进大厅时，看到了公公。秀秀也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停地数落二婶儿做事冲动。 婆婆和二婶儿这会儿早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儿，被批评了也不敢吭声。 放在三四十年前，公婆尚年轻的那个年代，在农村打架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今天你打了我，下次，我一定再找机会打回去。打轻了都没关系，若是打重了，顶多也就是拎只鸡、被家长押着去人家家里赔礼道歉。哪里会想到，现在打架是犯法行为？！ 我一到派出所，公公就急忙拦住我，问：“姓冯的情况怎么样？” 我把我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说：“没生命危险就好！没生命危险就好！” 一向倔强硬朗的老人，当过兵、扛过枪的汉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惧怕的神情。他是真得怕携手走过半生的妻子出事！ 公公一直很懊悔，今天不该跟着小区里的老人去河边钓鱼，还忘记给手机充电，导致婆婆出事了都找不到他。 他还是下午回家，看到只有秀秀跟小波在家，才知道出了事。 秀秀本来不愿意来派出所，不想关心二婶儿的事，被公公吼了一嗓子“你不管你妈，就不是我们黄家的儿媳妇儿！”，这才不敢不跟着过来。 然而，她自从来了，嘴巴就没歇着，一直机关枪式得数落二婶儿的不是，说得身为长辈的二婶儿抬不起头来。 “好了，别说了！”我听得心烦，冷声打断秀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责怪长辈一点用都没有。你要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说出来。” 秀秀撇撇嘴：“我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就闭嘴，带好孩子！”这一次，我没顾任何情面。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现在虽然不讨厌秀秀了，却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既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婆婆的付出，又在长辈最无助时毫不帮忙，而是对她发起比陌生人还要猛烈的攻击？！ 当着孩子的面儿，训斥长辈，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厌恶！ 郑嘉和黄宇昊都不在，如今，在场的都是老幼妇孺，能拿主意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找到之前接待我的女警，把现在的情况跟她沟通了一下。 因为不是恶性伤人，也没有导致严重伤害，交了三千块钱保证金，帮婆婆和二婶儿办理了取保候审，这才顺利地将她们接回了家。 说来让人笑话，工作许多年了，我身上却连三千块钱都拿不出，还是跟郑嘉说了，他实时转给我。 一回到家，二婶儿和秀秀就立刻要回宾馆收拾行李，说是要连夜回小王村。 我急忙阻拦，费尽口舌给她们解释，取保候审只是能让婆婆和二婶儿免于拘留，但是，行动自由依旧受限制，必须留在上海，以便随时接受调查。 然而，秀秀的一句话，令我以及公婆都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脱口而出：“我们走了，大伯娘还在啊！她自己接受调查就好了，一个人坐牢总比两个人……” 我和公婆如遭雷击，全都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秀秀。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嘟囔了一句：“反正，也是为了你们家的事打架啊！” 我心中冷笑，你们来上海，我们好吃好喝招待着，放弃周末休息全家陪你们玩儿。 没出事的时候，大家是“一家人”，现在出事了，就分成“你们家”、“我们家”了，真是现实啊！ 公公婆婆显然是失望了，谁都没再说话，踟躇地走回沙发前坐下。 我冷着脸，让开去路：“你们走吧。但是，必须明确一点，签过取保候审保证书，就是承诺会配合公安机关侦查，如果不能随时出现，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听到付法律责任，秀秀和二婶儿顿时泄了气。 说实话，我能看出来，二婶儿并不是真得想抛下婆婆，她一直泪眼婆娑得打着哆嗦，是真得被吓怕了，再经过儿媳妇儿一撺掇，就想逃避。 此时，听完我的话，也不再说要走的事了，嘱咐秀秀：“你明天去医院做检查，等拿到结果，就带小波回去吧。我留在上海陪你大伯娘，这件事要是不解决，我就算跑回到小王村也不会安心啊，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我不检查了。”秀秀突然改变主意，令我们都大感意外。 本来就是来上海检查身体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不检查了呢？ 秀秀看我一眼，开口就跟二婶儿提了个要求：“除非你把镇上的房子改成我的名字，不然，别想再骗我给你们黄家生孩子！” 第九十八章 他仍旧护着他 - 婚局 - 文小巫 我猛地一激灵，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有没有？！ 秀秀这几天在上海好吃好喝好玩儿的，就是不提去医院做检查的事，原来，主意放在这儿呢！ 而，为她做婚姻法启蒙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如果她把我给卖出去，二婶儿会怎么想我，一定会认为是我在背后挑拨他们家的关系！到时候，我就算长得满身都是口，也解释不清楚！ 天啊！ 我45°角仰望天花板，欲哭无泪。 不过，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认为，任何一个成年女性，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都应该对婚姻法有一个最基础的了解，学会在法律的层面上保护自己。 只不过，保护自己，不等同于窃取长辈的财产。关于秀秀的做法，我持反对态度。 二婶儿一听秀秀的话，顿时就炸了，瞪着眼睛问她：“秀秀，你说什么呢？那房子本来就是给你和宇斌的婚房，房产证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咱们娘俩现在已经在上海了，难道还要回去折腾一趟，再来检查吗？一来一回的，要多花多少车票钱啊？！” 不得不说，二婶儿这一次倒是拎得很清楚，一句话就把秀秀给堵得张口结舌。 “房子写……写谁的名字，就是不一样！”嘟着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秀秀嘟囔了一句，才又开口，“万一宇斌在外面找女人，跟我离婚，房子没有我的名字，我就会被扫地出门，赶回娘家，那我多丢人！” 似乎是代入了感情，秀秀越说越伤心，最后，竟然抱着小波在客厅里哭了起来，真得像是一个被离婚的失婚女人一般。 我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得提心吊胆，生怕长辈们责问起来到底是听谁嚼了舌根儿。 幸亏郑嘉下班回来，才将我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我把他拉进卧室，把秀秀哭的原因说了一遍，郑嘉笑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很郁闷。 谁叫她们毫无界限感，一来到上海就催生呢？！我也是“正当防卫”嘛！ 郑嘉说，让我不要管了，他来处理。 后来，在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说下，二婶儿同意在秀秀怀上二胎后立刻把她的名字加在房产证里。 “反正早晚都是她的，急什么急啊？”二婶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站在一旁，蓦地就涨红了脸。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在离婚率居高不下的今天，各个网络平台、公众号、短视频……全部都在讲利益至上的婚姻法则，让我们变得锱铢必较、步步为营。然而，我们却忘了，这个世界上，仍旧还有人相信，结婚了就是一辈子，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以吵，却不散。 可以闹，却不离。 生同床，死同穴。 房子、车子、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最大的财富只有彼此而已！ * 公公打电话叫来黄宇昊，气急败坏地骂他亲儿子都不如我这个儿媳妇儿，遇到事儿就一点儿都靠不住。 原来，公公听说出事后，第一时间打给了黄宇昊。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把他给气得不行。 “你老实说，你到底忙什么了？连个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公公一张凳子砸在黄宇昊脚边，力道很大，如果是砸在他腿上的话，我怀疑会直接砸断他小腿胫骨。 黄宇昊不躲不避，又露出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耐烦地答：“跟女朋友出去吃饭了，她要求约会时手机静音，放在她包里，说这样做是对她的尊重！” “你个脑子长裤裆里的混账玩意儿！我今天要不打死你，都不跟你姓……”公公被气得语无伦次，脸都红了，满屋子转悠找趁手的兵器。 郑嘉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坐着，一看公公要打黄宇昊，条件反射般噌得站起身，护在黄宇昊身前。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站到黄宇昊身前时露出片刻恍惚的神情。 黄宇昊站在郑嘉身后，眼底有一闪即逝的喜色，混不吝的表情瞬间软了下去。 这一幕，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进我心里。 第九十九章 会护着我吗？ - 婚局 - 文小巫 我立在原地，眸清目朗地看着郑嘉固执地挡在黄宇昊身前，替他挨下公公挥过来的皮带。 “啪！” 郑嘉痛到拧眉，横在面前的右臂上衬衫破碎，渗出殷红的血丝。 公公发现自己打的是郑嘉，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后悔得不行。 婆婆哭着跑过去，护着郑嘉，怨公公做事不计后果，打之前也不看看清楚到底打的是谁！ 二婶儿也担心地跑过去检查郑嘉的伤口，整个家乱成一团。 只有我，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迅速远离，这一切的纷扰和吵闹都与我无关。 直到黄宇昊冲着我喊：“于桃，去拿药箱！” 我反应过来，拿着药箱带郑嘉回房间。 他起初不肯，直到公公保证再也不会打黄宇昊，才挪动脚步。 关掉卧室的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我用棉签沾着酒精一点一点地帮他擦拭胳膊上的血痕。 公公力气很大，伤口触目惊心，每次被棉签触碰都疼得郑嘉咬牙，“嘶嘶”地倒吸凉气。 房间里很静，静到令人尴尬，不由得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的尴尬。 “如果是我被公公打，你会替我挡吗？”我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郑嘉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忍着疼痛反问：“我爸怎么可能会打你？” 呵！ 是啊，我连验证他是否爱我的机会都没有。 “对，他不会。”我轻声应了一声，可是，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吗？！ 房间里再度陷入寂静。 郑嘉坐得笔直，始终注视着房门，紧张地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 公公的大嗓门儿隔着门板都听得清楚，他激动地要求黄宇昊跟杨雨晗分手，说自己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女人不行，不是做妻子的最佳人选。 婆婆一心想要黄宇昊尽快娶妻，哭天抹泪地骂公公老糊涂。 凭黄宇昊的性子，他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我本以为，他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丝毫不留回旋的余地。 可是，他的声音却无比平静：“好，分手。” 黄宇昊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隔着一道门清晰地传入我和郑嘉的耳膜。 我一只手扶着郑嘉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棉签儿帮他处理伤口，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我知道，林珂学姐说得是对的。 可是，我真得不甘心！ “我觉得，楼上冯姨家最终还是会跟我们私了，寻求经济补偿。”我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仓促地站起身，收拾医药箱的同时，故意找了一个能转移郑嘉注意力的话题。 没错，我心眼儿就像麦芒那样小。我受不了他的注意力在黄宇昊身上！ 郑嘉从神思中回过神来，果然立刻开始跟我讨论起来事情的处理方法。 我把自己的猜想和依据全都告诉他。 当我们还在讨论时，手机却收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我直觉打电话的人应该就是冯大妈的女婿。 我心中一紧，示意郑嘉安静，拿起手机，接通后按下免提键。 “关于赔偿的事，我们讨论了一下，可以私了……” 我猜对了，电话里正是冯大妈女婿的声音。 我和郑嘉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讲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家老人恶意打人，给我岳母的身心都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医疗费、精神赔偿费，再加上我和我老婆需要照顾老人的误工费，我们的要求是一百万，否则，就法庭上见。” 一百万？ 比我预想中多太多了！ 呵！ 怎么不去抢？！ “您好，请问该怎么称呼您？”我努力维持着和气的语调。 电话另一端，冯大妈的女婿说话一直很冲：“我姓陆。” “哦，陆先生，您好。”我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郑嘉保持沉默，“您看，一百万实在太多了，我们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电话另一端，他立刻就要发飙，我截断他的话：“您看，我也只是一个儿媳妇儿的身份，具体的事情还要跟我老公商量，让他拿主意。这样吧，不如找时间，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面谈。我和我老公，您和您妻子！” 我特意强调具体参会人。 冯大妈的女婿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奇怪：“我老婆要在医院照顾我岳母，面谈的事，我自己出席就行。” 之前，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猜想，我觉得，冯大妈的女儿似乎跟她老公想法不太一样。 现在，听到他这样讲，我心中的猜想确定了大半。 “好。”我一口答应。 约定好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对郑嘉说：“明天你自己去见冯大妈的女婿，我去一趟医院。” * 第二天，我到公司点了个卯，跑去把钻石项链交给老吴，顺道又请了半天假，买上礼品，直奔医院。 我到的时候，冯大妈的女儿正坐在病床前，喂她母亲喝粥。 看到我，她有一丝诧异，但随即被厌恶的神情覆盖，冷着脸问我：“你怎么又来了？” 冯大妈诧异更甚，高声质问我：“你不是应该在跟陆岩谈判吗？怎么跑医院来啦？！” 原来，冯大妈的女婿叫陆岩。 “郑嘉此刻跟陆岩在一起。”我假装不懂，一步步走向冯大妈的女儿，礼貌地微笑，“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您的亲生女儿亲自交流一下！” 我压了一个宝。 我直觉，冯大妈的女儿并不会对我们狮子大开口。 “你跟陆岩谈就行，他能代表我的想法！”冯大妈一听我要跟她女儿谈，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挥舞着手臂要赶我走。 而我却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信息，她说女婿能代表她的意思，却没说他能代表她女儿的意思！ 我心里更有底气，将礼品放在床头桌上，直接问冯大妈的女儿：“我能单独跟您谈谈吗？” 冯大妈的女儿沉思片刻，不顾冯大妈的反对，单独跟我到了楼下的花园。 我如法炮制地请教了她的名字——冯清。 人如其名，清朗爽利，却憔悴得令人难免心疼。 “我叫于桃。”我自报家门，客气两句后，有失礼貌、单刀直入地告诉她，“我昨天下午看到你送你先生下楼了！”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她，我看到了他们复杂的家庭关系。 冯清神情蓦地一顿，怔怔地注视我。 我以为她会怒，然而，却没有。 这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人，似乎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脸上永远只有阴沉沉的冷漠。 面对这样的冯清，我反而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谈判的手段在她身上能否奏效。 冯清：“你是想说，我的婚姻跟你的一样徒有其表么？” 这一回，轮到我愣住了。 第一百章 冯清的婚姻困局 - 婚局 - 文小巫 “徒有其表”的婚姻？！ 她那种洞穿一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知道我和郑嘉是形婚？！ “你不要紧张。”冯清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栖身坐在回廊的石凳上，用眼神示意我也坐下，“我看到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我的手蓦然握紧，手心里瞬间沁出一层滑腻腻的汗水。 “于桃，你是同妻吧？”她猛地抬头。 我心脏蓦地一颤。 冯清：“被骗了？” 我下意识地摇头。 她似乎有些欣慰，呼出一口气：“不是被骗的就好……” 冯清又垂下了眼眸，失神地看着脚边的地面，周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冷阴郁的气息。 “呵，其实，我的婚姻，比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冯清忽然开口，对我讲述了她的困局。 我困惑于，冯清居然会主动跟我、一个陌生人讲起她的隐私，可是，她接下来所讲的一切，又令我无限唏嘘。 冯清高考那年，原本想要报考北京的大学，因为那里有她向往的一个专业。 可是，冯大妈寡居多年，不希望独女走远，于是，冯清留了下来，来了与无锡不远的上海。怕母亲孤单，她每个周末都会乘火车回无锡陪她。 大学里，冯清有了一个很相爱的男友。他是班里的学霸，长得高大帅气，为人勤劳幽默，用冯清的话来说，他是最理想的伴侣。 男友多次要求陪冯清回家见母亲，可是，冯清心里始终有着隐隐的担忧，每次都敷衍着不肯带他回家。直到毕业前夕，她鼓足勇气，带男友回家。 一开始，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冯大妈看到帅气的男友，很是喜欢，热情地招待了他。 冯清提着的心，慢慢放下。然而，就在她到厨房为大家洗水果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男友在冯大妈询问家世时，坦率地告诉她，自己来自农村，父母以种地为生，养活兄妹三人。 冯大妈当即暴怒，没有给男友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将他推出门，警告再也不许登门，任凭男友怎样哀求都无济于事。 冯大妈将男友关在大门外，将冯清反锁在家里，骂她不知上进，早就警告她不许找农村对象，竟然偏偏跟她作对！ 在冯清的记忆里，那一天的母亲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令人憎恶的，可是，当她在她面前哭到昏厥、以生命为代价要求冯清分手时，她又不能再违逆母亲。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冯清说，她至今仍记得，跟男友分手时那种抽筋剥皮一般的痛感。 男友请求冯清给他时间，让他做出成绩后，再去说服冯大妈。可是，冯清知道，自己妈妈对农村人的偏见是深埋在骨子里的，不论男友以后有什么样的成就，只要他的根儿在农村，母亲就永远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毕业后，冯清忍着心痛删除了男友所有的联系方式，时时处处躲着他。可是，却频频从同学和朋友处听到他的消息，据说，他找了她两年，后来跟一个同乡在一起了。 再后来，冯清认识了陆岩。 冯清毕业后，在一家私营企业做董事长秘书。某一天，老板忽然萌生了一个写自传的念头，于是，经朋友介绍后，身为前杂志编辑的陆岩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于是，二人顺理成章地相识，后来，像所有年轻人一样，男生先对女生产生好感，然后就是不遗余力地追求。饿时送饭，病时送药，有一次冯清洗澡时不小心滑倒，摔断了腿，陆岩立刻丢下工作赶到，闭着眼睛帮冯清套上衣服，抱着她赶去医院。 那一次的事故，令冯清的心软了下去，开始觉得自己的身边需要一个人。 而，陆岩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一点是，陆岩是城市户口…… 第一百零一章 噩梦的开端 - 婚局 - 文小巫 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城市户口比农村户口相比，几乎是云泥之别。 可是，放眼当代，我实在无法理解冯大妈为何执着至此？！ 现实有时比小说更匪夷所思、光怪陆离，因为一个城市户口，冯大妈欣然接受了陆岩做自家女婿。 后来，就是顺理成章地订婚、结婚，买房，扎根上海。 全国人民都知道，在上海买房，并非易事。 小两口结婚前，冯大妈提出双方家长凑首付，在上海给小两口买一套小户型婚房。可是，却被陆家以钱都在理财里面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为由，给敷衍拒绝了。 不买房，婚照样要结。 只是，婚前淡定的陆岩，婚后看到上海一天一个房价得疯涨，再也坐不住了，急吼吼地盘算着要买房。 这一盘算，就把主意盘算到了冯大妈头上。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日，陆岩偷偷乘火车去了一趟无锡，再回来时，带来了冯大妈愿意卖房资助小两口的“好消息”。 冯清说，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想啃老，急忙给亲妈打电话，想要阻止她卖房，可是，冯大妈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跟陆岩站在同一个阵营，说什么也不听。还质问冯清：“你是打算等我老了，也把我一个人丢在无锡吗？” 冯清这才知道，陆岩许了冯大妈两点好处：1、打欠条，将来会连本带息地还钱；2、冯大妈退休后来上海跟着他们养老。 冯大妈说，她不在乎钱不钱的事，反正她的一切都是要给女儿留着的。 她在意的是，女儿女婿孝顺，愿意接她到身边过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好日子。 她守寡了半辈子，太怕孤单了！ 话已至此，冯清还能再说什么呢？ 只不过，等冯大妈卖了房，把钱都打进女儿账户时，原本商量好的陆家也出一半的首付款，却成了东拼西凑来的两万块。 陆岩这才跟冯清坦白，说他父母生意失败，如今外账欠了几十万，就连县里一直住着的房子都被高利贷债主给要走了。现在，他们老了，做不动生意了，打算回农村，在他爷爷留下的祖宅里度过余生。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还想让他们怎么样呢？非得吸干他们的血，你才开心吗？”两人吵架时，他目眦欲裂地冲着她吼。 冯清说，其实她当时早该察觉到陆岩的异常。 只不过，可能是新婚的甜蜜冲淡了矛盾，争吵过后，她还是决定以妻子的身份跟陆岩共同进退。 陆岩牵着她的手，夸她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婆，发誓一定会努力工作，让她幸福！ 新房到手后，陆岩亲自接冯大妈来上海，一起参观，兴致勃勃地规划专门为冯大妈装修一间老年房，畅想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 那时，冯清以为，她自己真得会幸福。 婚后不久，因为新媒体的强势崛起，纸媒势微，陆岩原本光鲜的工作变得如同鸡肋。 冯清劝他紧跟时代，既然网络阅读取代了纸媒，不如跳槽去新媒体公司或者网络小说公司试一试。 然而，陆岩却心高气傲，直言新媒体阅读不如纸媒高大上，是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事业不顺，让陆岩整个人变得十分阴郁和暴躁，三天两头喝醉了酒回家，要么就是对冯清爱答不理，要么就是抱着她痛哭，诉说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冯清劝不了他。 因为陆岩的收入骤降，所有的房贷压在冯清肩上，她也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刚好一个高中同学邀请陆岩一起创业，做有机农业项目。 陆岩兴高采烈地回家跟冯清商量，却全然听不进她“隔行如隔山”的劝告，下定决心要拼一把。 冯清劝不动他，同时也暗藏一丝侥幸，希望这一次创业或许能够让陆岩重新振作起来，让这个家重新焕发生机。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次所谓的“创业”，却是她噩梦的真正开端。 第一百零二章 冯清的要求 - 婚局 - 文小巫 陆岩筹到钱，跟同学一起在上海郊区包了三十亩地，种植有机蔬菜，走会员制度。 简言之，就是会员在他们那里认购一小块菜地，他们代为管理种植，等到蔬果成熟时每日或隔几日送到会员家中，会员来了兴致也可以亲自到地里体验田园生活。 再后来，我就听到了一个男人因为过度自信和盲目而创业失败，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撒在妻子身上、甚至拳脚相加，认为妻子不理解自己出轨小三儿的烂俗故事…… “离婚啊！”我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冯清一直神色清冷的脸上，突然漾开一抹笑意，那笑容就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怎么离呢？他背着我在外面欠了八十万的外债！”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我隐约记得，如果夫妻一方在隐瞒另一方的情况下借的外债，是不需要共同还债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冯清，她苦笑更甚：“八十万里的大部分钱，是他以我生病、出车祸，我妈生病、出车祸等各种借口，跟我们家亲戚借的！我就算离婚了，也一样要还钱。” 我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我现在只能熬着他，等他还完所有外债！”冯清眼神苦涩而又坚定，“不论他在外面找多少个女人，怎样带着她们来作妖气我，我都不会离婚！” 所以，这就是冯清所说的，“徒有其表”的婚姻。 说完这些，冯清淡淡地舒了一口气，眉心舒展，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我十分不解。 虽然我在郑嘉家里住了将近一年，可是，对于楼上的邻居冯清，我真得是第一次见。现在双方家庭还有矛盾纠纷，她跟我说容易落人话柄的事，实在难以理解。 冯清：“你就当，我是在对树洞倾诉吧！你不会说出去的，不是么？”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冯清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我和郑嘉形婚的事，知道郑嘉和黄宇昊的秘密，等于双方都知道对方的隐私，所以，不怕我将她的事说出去。 “心里有事无处诉说，真得能把人给压死！”冯清感叹，话锋一转，“陆岩找你们要赔偿金了？” 我点头。 “他要了多少？”冯清问我。 我如实相告：“一百万。” “呵，他真敢开口。”冯清冷笑，语气中带着对陆岩人品的蔑视，“我有时候真得想不明白，我妈执着于找一个城里人做女婿，到头来呢？居然为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婿，跟他一起合伙演戏骗钱！” 我呆住。 她就那么毫无保留得把实情告诉我，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目光悠远地望着前方：“前些天，我见到他了……”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冯清所说的那个“他”，应该是她的前男友。 “陪老板应酬完，站在饭店门口一个一个送走了客户，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一家三口。他抱着孩子，身旁是笑靥如花的妻子，幸福得令人羡慕……”冯清的眼中开始有泪光闪动，“虽然他没有穿名牌，开得也只是普通的车，可是，我就是羡慕他身边的女人，羡慕到无法呼吸！我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甚至连让他看到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狼狈得逃跑……” 冯清突然情绪崩溃，哭了出来。 我想了想，抱住她，轻声安慰，任凭这个在冰冷婚姻里压抑挣扎的女人把所有眼泪都滴在我肩上。 冯清大概哭了二十分钟，才情绪平复。 她之前整个人都绷得太紧了，哭过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脸部线条无形中变得柔和许多。 “好了，说说你想跟我说的事吧！”她用纸巾擦干眼泪，开口道。 冯清的表现跟我预想中相差甚远，竟然把我给搞愣了，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跟她讨论赔偿方案的事。 冯清笑我迷糊，自顾自地开口：“我不需要你们赔钱，但是，你婆婆打了我妈，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理解，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力满足。”我说。 冯清：“让你公婆以及你家那些亲戚离开上海，只要我妈还住在这儿，就永远都不要再来！” 第一百零三章 另一种形婚 - 婚局 - 文小巫 我来之前跟郑嘉交流过，如果冯清要三五万、甚至是十万的赔偿金，我都有权利做主直接答应。 可是，她现在一分钱不要，而是要求公婆不许再来上海，我倒是心里没底了。 当着冯清的面儿，我给郑嘉打了一个电话。 郑嘉犹豫再三，勉为其难地做出决定：“答应她。” * 我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能解决得如此轻松。 郑嘉驱车赶来医院，到冯大妈的病房里，亲自赔礼道歉，并双手奉上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里装着三万块钱现金。 郑嘉说，冯清通情达理识大义，我们就不能装糊涂。 一来是我家老人真得打了冯大妈，这三万块钱就当给冯大妈的医疗费和营养费。二来，冯清现在正身处困局，我们无法为她做什么，希望这些钱能够帮她缓一阵子。 冯大妈脸色一直不好看，当着我们的面儿，狠狠瞪冯清，说她是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 冯清抿着唇，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冷漠状态，一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好像，刚才那个吐露心事、情绪崩溃的可怜女人，都只是我的错觉。 不过，我现在更能懂冯清了。 因为寡居的母亲一个人辛苦带大她，所以，她处处以母亲的想法为先，将自己的需求浓缩到极限，最终，藏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 如今，冯大妈依然不清楚女儿女婿婚变的事实。在她眼中，女儿女婿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妻，只不过，女婿出差的次数变频繁了，时间也更久了一些而已。 冯大妈不清楚女儿为何日渐憔悴，也或者，她根本不想去了解真相。在她这种强势的人心中，始终固执得相信她眼睛所见的必是真相，始终认为自己为女儿做的选择是对的。 能卖掉房子帮女儿，冯大妈无疑非常爱冯清。与此同时，也是这份任何时候都无所保留、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母爱，将冯清架到了无法后退的位置。 母亲已经为了她，卖掉自己安身立命的房子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婚变，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所以，冯清只能独自面对一切，同时，还要在母亲面前假装事事如常。 几年的伪装，令她极度压抑、冷漠，像一朵迅速枯萎、凋零的花朵，在本该娇艳的年纪变得了无生气。 她深知，再不找人倾诉，她会疯掉。 于是乎，她找到了同样“婚姻不幸”的我，就有了今天早晨的一幕。 而冯大妈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当陆岩是个二十四孝的女婿，开心地喝下他递过来的“迷魂汤”。为了弥补女婿生意上的亏损，故意激怒婆婆，上演了一场被打入院、敲诈勒索的戏码。 糊涂啊！ 从医院出来后，我对冯清的事久久无法释怀，坐在郑嘉的副驾驶座上，一直到公司都没怎么说话。 事情解决了，该工作的工作，该上班的上班。郑嘉出血三万元，皮毛都没伤到，可我不上班还是要吃土。 晚上下班回到家时，公婆已经打包好行李，黄宇昊给他们买了明天一早回苏北的高铁票。 婆婆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餐团圆饭。 回老家这件事，二婶儿和秀秀有多兴奋，婆婆就有多不舍，遗憾没能看到我怀孕，也后悔没有搂住脾气，早知今日，她怎么说也要忍着冯大妈，说什么都不会跟她动手。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早知今日”和“后悔药”。 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先给自己来一盒。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郑嘉劝婆婆想开点儿，承诺他们可以随时来上海，大不了他搬家，或者在外面租房给公婆住，只要不见到冯大妈就不算违背跟冯清的约定。 婆婆这才转悲为喜，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没能催生成功的遗憾。 婆婆抓着我的手，为她前一段时间说过的荒唐话跟我道歉：“可是，桃子，妈真不是逼你。女人真得是年纪越大越不好生！你看秀秀，当初生小波时多轻松，现在才只过去几年而已，想要个二胎都难！你是小嘉的媳妇儿，也该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想一想。他家三代单传，要是在他这儿断了香火，我和你爸百年以后该怎么跟小嘉他爸交代啊？！” 说着话，婆婆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我不在乎她跟我道歉的话是否出于真心，不过，这种明里暗里的道德绑架却让我下不来台。 我思索片刻，为难地告诉婆婆：“妈，我必须工作，毕竟我弟的病还需要大笔的医药费……” “桃子，妈不是不讲理的老太太。”婆婆截断我的话，紧接着就说了一句令我浑身血脉喷张的话，“可是，老理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我们老黄家的儿媳妇儿，做任何事都该以黄家为主……” 话一出口，全桌人都变了脸色。 第一百零四章 撕破脸 - 婚局 - 文小巫 婆婆的话，是对着我说的，我的自然会很不舒服。 秀秀也是嫁入黄家的儿媳妇儿，物伤其类，脸色也不好看。 二婶儿心惊地看着婆婆，郑嘉和黄宇昊全都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公公大着嗓门儿吼了一句：“你瞎咧咧什么呢？！” 婆婆这才发现自己失了言，讪讪地不再说话。 二婶儿忽然问了句：“小波呢？” 我们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波，竟然消失不见了。 一开始，我们怀疑是不是躲在哪个房间里玩耍，可是，找遍所有房间都没找到小波，更令我在意的是，家家也不见了。 大门虚掩着，二婶儿蓦地提高嗓门儿：“小波不会是出去了吧？” 全家人再也顾不上吃饭，满小区得找孩子，终于，在单元楼门前的绿化里找到小波，家家也跟小波在一起。 家家还是只小奶狗，不可能独自下楼，唯一的解释是，小波将它抱下了楼。 昏暗的灌木丛后，小波弯着腰，撅着肥硕的小屁股，使劲儿把家家往前推，口中念念有词：“去！快去！咬它！” 家家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远处，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狗正冲着家家发狠地低吼，露出锋利的尖牙。 “家家！”我下意识地低呼出声，也顾不上灌木带刺，跨过去直接将它抱进怀里。 “你个熊孩子，抱家家出来做什么？”黄宇昊人高马大，拎着小波的衣领，直接将他拎到半空，冷着脸质问他，“你抱一只没断奶的小狗出来跟大狗咬架，知不知道它会被咬死？！” 小波是被二婶儿捧在手心儿里宠大的，哪里见过黄宇昊这号儿凶神，顿时就吓得子哇乱叫，双手双脚不停在半空中扑腾，像只惊恐的小乌龟，无论怎么扑腾，就是躲不开黄宇昊的钳制。 秀秀冲过来，一把推开黄宇昊，把小波抢回去，护在怀里：“宇昊哥，你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呵！ 多么经典的台词！ 他还是个孩子！ 黄宇昊声音很大：“他是孩子？他都快成杀狗凶手了！你们就宠着他吧！把他宠得无法无天，总有一天会被社会毒打！” 实话总是最难听的，二婶儿当场就恼了，用手指指着黄宇昊的鼻子：“宇昊，你摸着良心说，你二婶儿对你怎么样？你到底是换了怎样的一副狼心狗肺，居然这样诅咒小波？他也是你的晚辈！” 公公立刻又要打黄宇昊，婆婆一边拦着他，一边让黄宇昊跟二婶儿道歉，场面变得很混乱。 在这混乱中，一向温和的郑嘉居然主动添了把火，站在黄宇昊身边：“宇昊说得对，小孩子不能无底线得宠！” 我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家家，心疼极了。 其实，依照我的性子，此时应该要站出来打圆场，让黄家人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可是，看着家家瑟瑟发抖的样子，我也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我是气的。 我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下楼两分钟，那条狗是不是就会冲上来撕碎家家的喉咙？！ 现在，那条狗已经不知去向。 在黄宇昊的逼问下，小波哽咽着说：“我……我看到咬我的……狗……回家。让……狗咬它……报……报仇！” 我刚才看那狗跟冯大妈的狗有几分相似，如今看来，它就是冯大妈的狗无疑。 它咬完小波就跑了，现在，冯大妈住院就没人顾得上它，在外面流浪一天就脏得不成样子。 刚才估计是自己找回家去，被小波看见了，就生出个抱家家咬它的馊主意。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家家会被咬死？”黄宇昊咬着牙根儿问他。 小波被秀秀和二婶儿同时护在怀里，竟然换了一副面孔，不怕黄宇昊了，仰着头跟他对视：“咬死就咬死呗！怎么了！？” 那种嚣张的、无视生命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我气血上涌，走到小波面前，低头注视着他。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吓得小波直往秀秀怀里钻。 “小波，我告诉你，家家对我来说，就跟你对你妈妈和奶奶来说一样重要。如果你再敢欺负它，我不管你是谁，一定揍你！”这一次，我没给任何人留情面。 我也不想再跟任何人吵架，说完，我就抱着家家走回了单元搂，准备上楼。 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秀秀在身后大声道：“你牛什么牛？你根本就不是我郑嘉哥的老婆！” 第一百零五章 露馅儿了 - 婚局 - 文小巫 我蓦地全身一震，回头看向秀秀。 全家人都被她的话给震惊了，就连在气头上的二婶儿都惊得使劲儿扯她袖子，让她不要乱讲话。 “妈，我没有乱说话！”秀秀有种被气疯了的既视感，声音比平时提高了八个度，“我记得你说过，小嘉哥可是年薪百万的有钱人！我这几天都仔细观察过，于桃的化妆品都是几十块钱的廉价货，衣柜里的衣服也少得可怜，根本就没有几件牌子货！比我的衣服都便宜！反而是小嘉哥的衣服，我查过他的衣服品牌，一件衬衫都上千，妈，你觉得这正常吗？年薪百万的人，会让自己老婆用大宝，穿地摊儿货？！” 全家人都惊得呆住。 秀秀狠狠地扫了黄宇昊和郑嘉一眼，一把抱起小波，阴阳怪气：“我看啊，宇斌说的真有可能是对的！小斌哥和宇昊哥才是一对儿！于桃就是他们找来的挡箭牌，冒牌货！” 说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秀秀直接抱着小波回了酒店。 小波趴在秀秀的肩膀上，冲我做鬼脸儿：“啰啰啰，冒牌货！” 我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郑嘉。 他微微低着头，因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明显感觉他也没了主意。 二婶儿颤着声音开口问他：“小嘉，秀秀说得是真的吗？” 郑嘉回过神来，果断否认：“不是。” 二婶儿紧接着又追问一句：“如果不是的，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呢？你妈说，在你们房间里，没发现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所有人都知道是指什么。 婆婆真是什么话都跟妯娌分享。 此时，已经有渐渐有路过的邻居，开始驻足，好奇地看向我们。 公公脸涨得通红，说了句：“有话回家说，别在楼下丢人！” * 因为公公的一句话，我们全都回到家中。 婆婆捂着脑袋喊头晕，之前她偶尔有高血压的征兆，因为不严重就一直拖着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这一回，估计是被刺激到了。 公公让她回房休息，她不肯，躺在沙发的贵妃位上，非要听儿子的解释。 公公脸一沉：“解释什么解释？有人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满嘴乱喷粪，你还当真了？” 一句话，说得刚刚跟进屋的二婶儿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讷讷地反驳：“大哥，你说话也忒难听了吧？” 公公让她回去好好教儿媳妇儿，让她不要跟做贼似得随便乱翻别人东西。 “我今天话撂这儿，你要是再惯着你儿子一家三口，等你老了有你受的！同样的话，等我回到家，还要跟志国说！” 志国，就是黄志国，是二叔的名字。 最终，二婶儿竟然被公公给气得哭着走了。 二婶儿一走，婆婆就开始数落公公，说他说话直肠子，不会做人。 公公黑着脸让她闭嘴，从口袋里掏出烟，扫我一眼：“于桃，你这肚子再没动静的话，就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得，又怪上我了。 如果他儿子肯碰我，我会没动静？！ 相处的最后一晚，我是真不想再跟公婆有什么冲突，不过，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冲我来，还是让我很膈应。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爸，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成，我勤俭持家，不舍得花钱呢？” 公公抽一口烟，冷冷地看我一眼，又看看郑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视线也捎上了黄宇昊。 公公：“于桃，我是跟你相处得不多，不了解你。可是，小嘉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他吗？他心性单纯，要是对谁好，那就是掏心掏肺，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人家……” 我心中一凉。 这句话，我听明白了。 “……他不可能自己穿上千块钱的衣服，让自己媳妇儿……”公公的话没有说完，独自去阳台抽烟去了。 看着他略略佝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害怕。 郑嘉说过，公公心思缜密，总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郑嘉和黄宇昊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古怪。 抽完一根烟，公公回到客厅，叹了口气：“你们啊，都得要记住，人生来就是有底线的，千万不要犯错！如果已经犯了错误，就要及时改正！你们小时候犯错，是我打你们，我是你们爹，打你们自然是留着力道，但是，社会教训你们是没有轻重的，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一百零六章 招数下作但有用 - 婚局 - 文小巫 公公没再说什么，带着婆婆回了卧室。 可是，留在客厅的我们三人，却无一不后怕，谁都无法再轻松起来。 黄宇昊接了一通电话，拍拍屁股走了，只剩下我和郑嘉。 入夜，我俩并排躺在床上，谁都没有睡意。 “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着天花板，问郑嘉。 公公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已经知道（至少是怀疑）我们三人之间的奇怪关系了。 我现在是郑嘉的正牌女友，我希望他能站出来，解决这个问题。 郑嘉似乎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我。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房间，在床上映出笔直的一道光，光的末梢刚好打在他皮肤白皙的侧脸上。 “已经确定了，给薛太太发匿名邮件的人，就是杨雨晗。”他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我早就怀疑是她，可是，当听到确定信息时，仍旧有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消息可靠吗？”我下意识地追问。 郑嘉：“嗯。” 他的声音很淡，透着疲惫。 看着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我有些失落，纵有一肚子话也没心情说了。 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叮咚”的微信提示音，打破了我们俩伪装出的平静。 于黑暗之中，我听到郑嘉伸手去够手机的窸窣声，紧接着，感知到淡淡的屏幕光芒。 随后，郑嘉坐起身。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正低头凝视着方寸大小的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满脸的疑惑神情清晰可见。 “怎么了？”我起身，问他。 郑嘉将手机屏幕给我看，是黄宇昊发来的微信。 一共两条。 第一条是一个13兆大小的音频文件。 第二条是一段文字 ——【睡前播放，能搞定爸妈。】 我顶着一脑袋的问号，看着郑嘉将音频文件下载下来，而后毫不怀疑地点下了播放键。 一种只存在于某国小电影里的男声和女声，猝然响起！ * 天知道我听过那种声音之后，失眠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 黄宇昊说得没错，第二天早晨，公婆看我们的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公公破天荒地道歉，说不该怀疑我们。 我能怎么办？ 全程红着脸，将他们送上高铁，回头嗔怪地找郑嘉的茬儿：“你还笑？你真是中了黄宇昊的邪，无论他给你什么，你都坚持放完啊？” 想到昨天夜里，郑嘉跟我一样面红耳赤却坚持放完整个音频的样子，我居然还有些哭笑不得。 郑嘉耸肩：“招术是下作了点儿，但……有用。” 说完，还给了我一个轻松得意的笑容。 而这个笑，却压在我心里许久。 一个性别男、爱好女的三十岁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听到那种露骨的音频时会有什么反应，实在不必多言。 可是，郑嘉却安稳入眠了！ 真相总是藏在细节里，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对掰直他这件事是那么得有心无力。 我沉默地想了许久，甚至开始犹豫，是不是真得应该退回到契约妻子的位置？！ * 公婆走后，家里又只剩下我和郑嘉两人。 我又开始了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对门文家的小女儿，听说是得了肠绞痛，经常半夜哭得撕心裂肺，孩子妈妈不停地在业主群里道歉，抱歉扰民…… 楼上冯大妈出院回家了，找回了狗，仍旧瞧不起农村人…… 冯清和陆岩仍旧维持着表面夫妻，陆岩“出差”依旧频繁……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心态变了，我开始策划着如何去报复杨雨晗！ 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 要怪，就怪她好端端的，偏偏来惹我！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认真做下的全盘计划还没开始实施，杨雨晗却出事了！ 第一百零七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婚局 - 文小巫 公婆走后的第二周，周三，杨雨晗没来上班。 听说，被拘留了！ 公司里，沸沸扬扬得传出关于她的艳闻。 据说，周二夜里，杨雨晗在夜店里找了两个鸭，被警察堵在酒店房间里，当时的场面……（此处省略八千字） “真没想到，她这么饥渴！” “表面上冰山美人的，都是装的吧？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骚！” “黄宇昊真惨，才刚谈几天恋爱啊，就被戴了绿帽子！” “这是……黄宇昊没能满足她？哥们儿到底行不行啊？！” “……” 公司里，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声，随处可闻。 我路过售后服务部的办公室，黄宇昊的工位空空如也，听人说，他今天也没来上班。 微信不回，电话关机。 想想也是，据我所知，他并没有跟杨雨晗分手，现在女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无法专心工作。 我一半激动，一半懵逼，立刻把这个消息跟林珂学姐分享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balabalabala……】 林珂学姐又是睡到下午，才回我微信 ——【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吗？你刚查出害你的元凶，杨雨晗就出事。如果她有找鸭的爱好，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我怔了怔：【你是说，有人害她？】 林珂学姐：【你问一下，是不是郑嘉动的手。】 不过，她又立刻补上一条微信：【可是，郑嘉一向性情温和，真不像他的处事作风……（疑惑脸）】 我觉得林珂学姐的话有几分道理，立刻给郑嘉发微信。 郑嘉没说是不是他做的，只没头没脑地回了一条：【晚上吃饭再说。】 他没有否认。 我的第一直觉是，他知道内情。 * 下班时，郑嘉给我打电话，说是项目太紧急需要加会儿班，让我在公司等他。 我在公司画了一个小时的图，把前两天耽误的工作量补上来大半，他才又打来电话，说是到我们公司楼下了。 郑嘉开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万达广场的一家餐厅。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到时，黄宇昊居然也在。 泰式餐厅偏暗的灯光下，黄宇昊坐在卡座的沙发椅上，低着头打游戏，见我们到了，就仰着头喊饿，似乎根本就没受到杨雨晗事件的影响。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儿？”见我一直盯着他，黄宇昊表情有些不自在，冲我扬了扬手机，“上线，玩儿一把。” 我现在一肚子的问号，才没有心情陪他玩游戏。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转头问坐在我身侧的郑嘉，“他怎么还有心思吃饭，打游戏？不是应该……” 应该，火急火燎得想办法捞他女朋友吗？ 郑嘉微笑不语，黄宇昊抱怨“最毒妇人心”，说我就是想饿死他，好独占哥哥的宠爱。 我听得一层一层得掉鸡皮疙瘩。 自从我们三个摊开关系后，黄宇昊这货越来越不着调儿了，酸溜溜的话张口就来。 我朝他扔了包纸巾，只跟郑嘉说话。 郑嘉前些日子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微笑着跟我说：“其实，我们都误会宇昊了……” 菜上来之前，我目瞪口呆地听了一段儿靠出卖男色、委身仇人、腹黑报复的故事！ 我简直被震懵了，好吗？ 一直到上了菜，黄宇昊都大快朵颐地吃了个半饱，我才缓过神儿来，难以置信地问他：“你跟杨雨晗在一起，就是为了帮我报仇？你早就知道，害我的人是杨雨晗？” 故事的走向，似乎脱离了正常逻辑！ 我咽了口唾沫，听到黄宇昊说，薛太太找我麻烦那天，杨雨晗故意叫他一起出差，就是为了将他从我身边调开，让我孤立无援。 从客户公司出来，经过一个景色宜人的公园，杨雨晗摆出妖娆的pose，让黄宇昊帮她拍照片。 然而，她却忘了，她手机的相册里装着发给薛太太的所有照片！恰巧，就被黄宇昊看到了。 所以，他就将计就计，在杨雨晗对他表白时，答应了做她男朋友。 这段时间，黄宇昊没事儿就把杨雨晗往夜店里带，自己则借故迟到早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颜控杨雨晗见惯了夜店里的各色型男，终究忍不住犯了大错！ “那什么……你可以选择直接揭发她……”我震惊于黄宇昊的手段。 人一生中最虐心的背叛和伤害，一定是来自情人！ 黄宇昊这样做，无异于杀人诛心！ 可是，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豪放地吃着碟子里的泰式咖喱蟹：“揭发她？太便宜她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陷害你，我就让她试一试被人陷害的滋味！” 黄宇昊吃光蟹肉，将骨碟推到一旁：“再说了，我又没真得陷害她。是我让她叫鸭的吗？妈的！还叫了两个！恶心！” “我只不过，打了个报警电话而已！” 冷静下来想想，黄宇昊说得似乎也没问题。 淤泥生莲花，净水养蛤蟆。 黄宇昊不过是一个“引渡人”而已，若是她洁身自好，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我出气，我却质疑他狠毒，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莫名有些怕他了。 郑嘉见我不吃东西，一直替我夹菜，责怪黄宇昊：“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该先跟我和你嫂子商量一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我行我素的坏毛病？！” 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是，郑嘉却拿过黄宇昊的小碗，亲自替他盛汤。 “那天夜里，她没留在你公寓里过夜？”郑嘉垂眸看着汤碗，问。 那天夜里？ 我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给黄宇昊送大闸蟹那夜的情景！ 也是郑嘉第一次吻我的夜！ 是他跟我说，要“试着在一起”的夜！ 我心中一凛，猛地抬头看向黄宇昊。 我和郑嘉“试着在一起”的前提是，黄宇昊伤害了他！我惊悚地发现，如果一切都只是误会的话，我俩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基础！ 今天听到的一切，全都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是一个俗气的凡人，一个只想要守住爱人的女人，我此刻无比希望黄宇昊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他却庄严地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碰都没碰过她！”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了！ 第一百零八章 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婚局 - 文小巫 杨雨晗被拘留的日子里，又有一样事物回到了原点。 那就是黄宇昊，他又开始回家蹭饭了！ 郑嘉项目忙常加班，我偶尔加班，只有黄宇昊从不加班。 我加班时，他就赖在公司。我说回家啃泡面，他就拖着我在外面吃，美其名曰替哥哥照顾好我。 我不加班的日子，为了省钱，都是买菜回去做。 黄宇昊仍旧像个小孩子一样，粘在厨房里，说是给我打下手，却只会添乱！ 我烦了，就让他出去，替我照顾家家。 可是，却有一次被我无意中听到，他在教家家喊他“爸爸”！ 我心里一阵恶寒。 我养的狗，叫他“爸爸”，那我跟他什么关系？！ 我拎着菜刀就跳出厨房，勒令他以后不许再犯。 这货还委屈，正儿八经地跟我解释说：“‘爸爸’好发音，‘小叔’多难叫！你见过哪家孩子先学会叫‘小叔’的吗？！” 我：“……” 好想砍他！ * 郑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再过一周，就是爷爷的百天祭日，按照老家的习俗，长孙必须回去，所以，他要赶在回家之前多做一些工作。 同样，作为长孙媳的我，也被婆婆特地打电话来叮嘱一定要跟郑嘉回去。 所以，我也在加大工作量。 只有黄宇昊一个轻松散人，说是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替我俩买菜做饭，结果一顿饭没做完，差点儿把厨房给烧了。 我俩看着乌漆漆的厨房，再也不敢劳他大驾。 * 又发工资了。 妈妈准时打电话过来，照例说了一堆哭穷的话。 我没有接她的话头，依旧麻木地给她打钱，只留下足够一月的生活费。 妈妈收到钱后，很开心，一开心脑子就灵光了，忽然记起了郑嘉爷爷百天祭日的事。 “要不，你让郑嘉给我和你爸买机票，我们过去祭奠一下老爷子！”她破天荒地提议。 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 一是觉得，郑嘉爷爷去世时，他们都没参加葬礼，就更没必要参加百天祭日了。 另一点，是我突然想起自己刚毕业那年，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的事。 医生说，我再晚二十分钟，就有生命危险。让我术后一定要好好休养。 术后的我特别脆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能动，一动就痛得像是丢了半条命！ 我哭着打电话求我妈，求她能来上海照顾我几天。 可是，她伴着“噼里啪啦”的麻将声跟我说：“不行啊，我得在家照顾你弟弟。桃儿啊，你那点小病，自己克服克服就好啦！再说了，火车票挺贵的，咱不值当花冤枉钱。” 那一天，我心如死灰！ 那时我刚入职没多久，林珂学姐也不在上海，可以说，我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饿了只能忍着，渴了就拼命咽口水，一开始有导尿管连着尿袋，不用担心小便的问题，可是，被我视若救星的尿袋很快就被移除了…… 每天挂四瓶吊瓶，即便不喝水，尿意也来势汹汹。 我强忍着疼痛，拼尽全身力量起身，却依旧来不及，不小心尿在床上时，我经历了人生最惨的一次社死。 那一天，我哭肿了眼睛后，第一次想到了死。 现在，我活过来了，她却贴心得要千里迢迢去我婆家尽礼仪。 何必呢？ 我说：“妈，你还要在家里照顾弟弟呢！还有，火车票挺贵的，咱不值当花冤枉钱，你说呢？！” 那些烙印在我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我妈似乎早就忘了。 她接着我的话说：“没事儿，我让你姨过来帮忙照顾你弟两天……” 我死灰一般的心房里，又被丢进一块千年寒冰。 几年前，我没有姨吗？！ 我说：“妈，真不用！” “怎么不用了？我们是你的娘家哎，我们不去的话，会被人说闲话，说我们不懂礼数的！你在婆家的面子还要吗？”我妈急了。 呵！ 当初，连我的命都可以不管，现在，会为我的面子考虑了？ 我冷笑：“妈，我长这么大，你哪一点做得像个妈了？说吧，到底打什么主意？！” 第一百零九章 背后有人 - 婚局 - 文小巫 我妈起初不肯讲，后来我说不讲的话就挂电话，她才支支吾吾地说要去跟我公婆谈一谈我和郑嘉生孩子的事。 我都惊了！ 我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跟她讲得很清楚，绝不可能以生育为筹码，要求黄家支付一百万！ 她当我是什么？ 生育机器吗？！ 没想到，她到现在还不死心。 我气急：“妈，要不你把我杀了，拿到市场上称斤论两得卖掉，看看我更不能值一百万？”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是不值一百万，可是，你现在手里的资产远远不止吧？我听人说，上海一套房都要上千万，你和郑嘉一人一半，至少也有五百万了！女儿这么富，舍不得给亲妈施舍一丁点儿，说出去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在她眼里，一百万是“一丁点儿”？！ 别说我没有这些钱，就算我有，也不可能给她！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不会给你买机票去黄家，更不会给你一百万。如果你非得要的话，我现在就跟郑嘉离婚，到时候，你连我弟的医药费都拿不出！” 说完，懒得再听她的奇葩言论，直接挂断电话。 我妈似乎是真得怕我说到做到，后面就真得没再打电话过来骚扰我。 但是，当天晚上，我小姨却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一句又一句说着我妈拉扯我们姐弟俩长大多不容易，说我现在出息了不能忘本，说我妈在她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逼着我给我妈打电话。 小姨家有个表妹，小名叫晴晴。 我站在阳台上，低头看着小区里的路灯，问她：“你会以生孩子为筹码，逼着晴晴的婆家出一百万吗？” 小姨沉默了一会儿，跟我说：“桃子，情况不一样。” “呵，是不一样。”我苦笑。 小姨有多疼爱晴晴表妹，我从小就看在眼里。 当初，计划生育很严格，只允许生一个。 小姨的婆家说，如果头胎是女孩子的话，就打掉，一定要生儿子。 天知道小姨是顶了多大的压力，在悄悄做了性别鉴定后，一个人跑去外地租房子，大出血生下表妹。 再回婆家时，表妹已经足月了，小姨直接给她上了户口，完全不给婆家后悔的余地。 若是我妈如此待我，不要说钱，命都给她！ 小姨：“你妈要一百万，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你弟弟治病的！医生说，他的病最近有一个很好的手术方案，费用需要一百万。” 我直觉小姨被我妈给骗了，如果是为我弟的医疗费，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桃子，你老公那么有钱，一百万对他来说，真得不值一提啊！你又何苦为这事儿，跟你妈置气，坏了母女感情呢？” 我一听这话，就被气乐了，这论调跟我妈简直一模一样。 我说：“小姨，如果你觉得一百万不多，那麻烦你给我妈一百万。毕竟，姐妹感情也是很亲的啊！” 说完，我客气两句，说我在忙，就挂断电话。 怕她再打过来“劝”我，我索性关了机。 回头，就看到黄宇昊一手端着一杯鲜榨橙汁，站在我背后。 我说过，因为自卑，也因为我妈打电话从来都只会要钱，所以，我习惯躲起来跟家里人通话。 黄宇昊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登时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吓死我了！”我手捂着胸口，努力压制住因为惊吓而狂乱的心跳。 黄宇昊勾起唇角，露出一贯坏坏的笑容，递给我一杯橙汁：“于桃，你得开始学着习惯背后有人的生活了！” 背、后、有、人？ 这好像是一句很有歧义的话。 他是说，他会经常出现在我身后，偷听我讲电话？还是，另外一层意思？！ 黄宇昊走到护栏边，与我并肩二立，仰头看着并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语气少有得柔和：“我和我哥都会站在你身后，保护你。” *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的黄宇昊又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常常跟我说一些很有歧义的话。 不过，忙碌的工作和生活，让我无暇顾及他的变化。 等到把手头所有的图纸都画完，交给施工部门，就到了郑嘉爷爷的百天祭日。 家家虽然已经能吃一些小月龄的狗粮，但还是太小了，我不太放心将它寄养在宠物店。 跟郑嘉商量了一下，他当即就决定放弃高铁，开车回老家。 六百公里的高速公路，郑嘉和黄宇昊轮流开车，并不会觉得太累。 我们吃过早餐出发，带着家家，一路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晚饭前就到了小王村。 爷爷的百日祭定在次日中午，流程很简单，就是五服内的亲属一起去爷爷坟上烧纸钱、悼念，而后再聚在一起吃顿饭，随后就可以真正脱去孝服。 公公说，现在农村红白喜事的宴席都是外包给专业团队，所以，操持起来比以往轻松许多。 明天上午，会有厨师带着食材和整套的桌椅、餐具到婆婆家里摆席，宴席结束后他们再收拾一切，连洗刷的工作都不需要事主插手，就像在酒店办宴席一样简单。 我惊叹于时代的进步。 奶奶在婆婆家吃的晚饭，碰巧听清了我的话，笑着说：“是呀！若是在以前那个年代，每个大年初一，所有的儿媳妇都要挨家挨户得去给长辈磕头拜年，每个长辈分三个响头，一个清晨下来，都得磕得头晕、腰也疼……” 说说笑笑，就到了入睡时间。 这时，婆婆家的大铁门，却突然被人拍得震天响。 第一百一十章 遗嘱 - 婚局 - 文小巫 比大铁门先有动静的，是婆婆家养了七八年的大黑狗。 大黑很有灵性，对于认识的人从来不会咬。 第一次见我时，冲我汪汪汪地吠叫，婆婆对它说：“你不要对她叫，她是咱们自己家的人！” 大黑居然真得听懂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对我凶过。即便我相隔一年第二次来婆婆家，它也是一见面就冲我摇尾巴。 更别说，平时经常打照面的村民们。 然而，此时，它却站在院子里，冲着大门凶狠地吠叫。 我第一反应，门外站着的一定是陌生人。 婆婆披了件外套，出去开门，边走边嘀咕一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门外站着的，不会是我妈吧？ 我完全相信，即便我不给她买机票，她也能做出自己买票，再找我报销的事！ 如果真是她，肯定会搞得很难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屏住呼吸，凝神听着大门口的动静。 一阵金属相击打的声音，是婆婆打开门栓，同时呵斥大黑安静点儿。 “怎么会是……”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高声喊公公的名字，让他出去。 婆婆的反应有点大，公公出去的同时，我们三人也都跟着出去了。 院子里吊着一盏8瓦的节能灯，不太能照亮每一个角落。 我站在院子的中央，看到大门外被照亮的位置出现一个轮子，仔细辨认下，竟发现是轮椅的轮子。 公公迎到门口，愣了一下后，说话的声音有点颤：“你……怎么来了？” 门外响起一道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怎么？不欢迎啊？！俺外甥给恁当了二十年儿子，不想还给老郑家啦？！” 老郑家？！ 难道门外的人是……？ 公公给婆婆递了个眼色，让她打开大门。 随着光线照亮区域的逐渐扩大，我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眼窝凹陷，脸颊干瘪，头发稀疏得像是《射雕英雄传》里的裘千尺，整个人的生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虚弱地陷在轮椅里。 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郑嘉的胳膊。 黄宇昊小声问郑嘉：“她是谁？你认识吗？” 郑嘉一直沉默着，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臂在不可抑制得颤抖。抬头，就看到他一双谦和温润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怒火，正死死地瞪着轮椅里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你不要来我家！”郑嘉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怒了。 他就像一头发飙的老虎，忽然挣开我的手，冲上前去狠狠地关门。 红色的大铁门，被他的力道带得发出巨大的响声。 门外的男人，用矮胖的身体死死抵住铁门，破口大骂：“郑嘉，你个白眼儿狼！你忘了是谁十月怀胎，生下你的吗？现在翅膀硬了，连亲妈都不认了？！” 门外的人，是郑嘉的亲生母亲？！ 公公从身后拦腰抱住郑嘉，劝他有话好好说，不能把亲妈关在门外。 我第一次见到郑嘉发怒，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崩溃。 在公公和门外男人的合力阻止下，郑嘉无力关门，崩溃大哭：“她不是我妈！我妈的名字叫杜兰！” 杜兰，是婆婆的名字！ 在郑嘉情绪崩溃的同时，我注意到，轮椅上的女人始终用她凹陷无神的眼睛注视着郑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后悔，也没有愤怒，只是不错眼地凝视着她的亲生儿子。 那种眼神，像是从无尽深渊射出来的最后一道光，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如同空气，只关注她想要关注的人。 * 最终，在公公和门外男人的共同操作下，郑嘉的生母被推进黄家的院子。 “有什么话，屋里说吧！” 婆婆拽住大黑，公公掩上大门，将两人让进客厅。 客厅的灯光比院子里明亮许多，郑嘉生母的样貌被照得更加清晰，却显得更加憔悴。 她浑浊的双眼缓缓扫过屋内陈旧的摆设，最终，落在我身上：“你是于桃？” 她的声音很虚弱，说话的速度极慢。 我点头。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我的肚子上：“能生么？” 我一滞，这话让我怎么答？ 我一个人肯定生不出孩子。 郑嘉压抑的怒意再度发作：“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说完就快走，不要留在我家恶心人！” 矮胖男人是个暴脾气，冲上去，就打了郑嘉一巴掌，怒吼：“龟孙子，有你这样跟你妈说话的吗？！” 郑嘉的唇角瞬间被打出血。 黄宇昊的速度更快，直接上去，一脚把矮胖男人踹倒在地。 “敢打我哥？你想死吗？！”他咬牙，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令人生畏的低吼，“我管你是他舅舅，还是什么他妈的野男人！若是再敢动他一下，我让你走不出小王村！”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黄宇昊儿时有个绰号，叫“混世魔王”。 他浑起来，真得是六亲不认。 矮胖男人是郑嘉的亲舅舅，按理说，黄宇昊也要叫他一声“舅舅”。在中国，打长辈是大不孝，算是很恶劣的行为。 可是，就连一贯讲究礼节、严于教子的公公，都只是呵斥一声：“没大没小，到后面站着去！” 我看得出来，公公也忍矮胖男人很久了。 他缓缓走过去，拉起郑嘉舅舅，同时，悻悻地说了句：“兄弟俩感情好，我这二小子又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你别惹他，我管不住的！” 话外之音，跃然而出。 郑嘉舅舅捂着胸口一脸怒火，不过，终究是退到了他姐身后，不敢再逞他舅舅的威风。 我找出湿纸巾，帮郑嘉擦掉嘴角的鲜血，不去理会郑嘉生母之前的问话。 这俩人，刚进黄家不到三分钟，就成功收到了所有人的“厌恶”。 “给她。”郑嘉生母说两个字，都要停下来喘口气。 我想起来，郑嘉之前说过，她宫颈癌晚期。 估摸着，应该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郑嘉舅舅从包里掏出一个合同，忿忿地塞进我手里。 “这份遗嘱是三天前订立的，所以，从三天前开始算起，如果你们一年内能生出孩子，将会继承俺姐百分之百的遗产。两年内生出孩子，只能继承百分之五十。三年内生出孩子，继承百分之二十五。若是三年内依旧无所出，则一分钱都继承不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百万遗产 - 婚局 - 文小巫 突如其来的一份遗嘱，莫名让我想起古早港片里，某些大财阀的律师忽然拿着老爷的遗嘱要挟落跑少爷就范的桥段。 没想到，这一幕，居然在这里上演了！ 大黑被铁链拴在狗窝旁，突然发出跟之前一样的吠叫，边叫边急得上蹿下跳，把铁链扥得“霹雳乓啷”乱响。 婆婆披着衣服，又要去看看情况。 不过，她还没出门，就有两个人不请自来地走进客厅。一进来就问：“遗产有多少啊？！” 郑嘉舅舅：“四百万。” “这么多？”来者惊呼。 我站在原地，从头凉到脚。 因为，此刻不请自来的两人，居然是我久未蒙面的爸妈。 他们居然真得来了！ 听说郑嘉生母有四百万遗产时，我爸妈的眼睛倏地亮了。 * 我和郑嘉领证结婚时，他说做戏做全套，拿着户口本跟我一起回老家，拜会了我爸妈。 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悄悄记下了黄家的地址。 即便在我婚礼时都未曾来过黄家，即便我有意隐瞒，他们仍旧能精准得找到黄家的位置。 我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似乎背后有一个幽灵，用跟人类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它的计划，目的只有一个，将你和你周围的人，全都剥皮拆骨得吞入肚子。 爸妈打着悼念郑嘉爷爷的旗号，大张旗鼓地赶来，公婆一家自然是热情接待，我也无法再开口赶他们离开。 不过，令人更别扭的是，他们自从进屋以来，就对坐在轮椅上的郑嘉生母表现出极高的热情，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地询问她的病情。 当听到郑嘉生母说，她只有三个月的期限。 我看到我妈似有似无地舔了下唇角，用“悲伤”的声音说：“姐姐，你命好苦！” 郑嘉把“遗嘱”丢回到生母怀里，态度始终冷漠：“自你离我而去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妈了！你的遗产，爱给谁给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没给任何人面子，直接拉着我的手腕，上了二楼。 农村的老式楼房，有专门的楼梯间，水泥板铺成的楼梯尽量做得狭窄，节省空间。即便已经建楼多年，没有开通风窗的楼梯间内仍旧弥漫着潮湿的水泥气味。 这气味，就好像是我和郑嘉的童年阴影，似乎永远都散不掉。 我和郑嘉坐在卧室里，没多久，黄宇昊也上来了。 他后脑勺抵在门框上，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俩：“真不知道，你们这俩垃圾堆里长大的孩子，是怎么长得端庄正气的！” “于桃，老实说，你爸妈视财如命的性子到底有没有遗传给你？你有没有悄悄给我哥买意外险……”黄宇昊坏笑着问我。 郑嘉一个枕头丢过去，不许他跟我开玩笑。 我丢给黄宇昊一个白眼儿：“是呀是呀，买啦！不光买了你哥的，还买了你的，有空去爬山啊！” “一起爬山”，是最近一部热播网剧的梗。男主带岳父母去爬山，替他们拍照时恶毒地将二人推下山崖。 黄宇昊故作惊慌：“哥，这女妖精要害人啦！你快管管她！” 说话间，走进卧室，坐在了我和郑嘉之间，往后一仰便躺在床上，问我俩打算怎么办？ 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俩都见惯不怪了。 在他来之前，我和郑嘉已经商量好了，明天爷爷的百日祭一结束，我们就立刻开车回上海。 我们不在，他生母和我爸妈就作不起什么风浪。 黄宇昊坐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俩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出了卧室。 郑嘉：“你干嘛去？” “我去给你俩善后。”他说。 * 黄宇昊所说的善后，是指给郑嘉的生母和我爸妈安排住处。 他看得出来，我俩都不想见到他们，而且他自己也不喜欢这几人，不乐意他们住在家里。 黄宇昊想着去镇上的小旅馆开个房间，给他们住。 这事儿需要开车，也需要花钱，自然不能让年迈的公婆去办，所以，只能黄宇昊了。 不过，郑嘉的生母没有住，当夜就开车离开了。 我爸妈选了最贵的大床房。 虽然说，镇上的小宾馆，即便最贵的房间也只有三百多块，可是，明明有更实惠的房间，却偏偏选择最贵的，还是令人很不爽。 不过，次日是郑嘉爷爷的百日祭，一大早就来了很多亲戚，再多的不悦也要闷在肚子里。 我陪着郑嘉站在门口，招呼亲戚们。 十一点时，亲戚们已经差不多来齐了，有村里专门主事的长辈掐了时辰，张罗着让大家拿好祭品和纸钱，该去坟头祭奠了。 我望着进村的路，仍旧没有我爸妈的身影。 说是来祭奠郑嘉爷爷……呵…… 我心中苦笑，想喊郑嘉一起出门，却突然被他的表情给惊到了。 他木头人一样呆立在大门处，像是见到鬼一样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进村的路！ 我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听见。 循着他的声音看去，看到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老人，手里拎着个很有时代感的旧包，正弓着腰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爷爷来了 - 婚局 - 文小巫 老人的穿着和神态，跟村里的老人没有多大出入，所以，即便刚才我看到他了，却只以为是村里的老人，没有特别留心什么。 现在看到郑嘉的眼神，才感觉不太对劲儿。 公公正站在门口不远处，一边抽烟一边跟同辈的叔伯聊天，看到老人时，嘴里的烟“啪嗒”掉落，在没穿几次的裤子上烫出一个洞。 公公顾不及收拾烟头，大步朝老人走去：“叔，你咋来了？这么远你怎么过来的？早点打电话，我让小嘉去接你！” 公公对老人十分恭敬，一见面就双手扶着老人的胳膊，因为激动而眼眶泛红。 老人却一脸恼怒地训斥他，说老大哥去世时居然不通知他，拿他当外人了？！ 我一脑袋问号。 看到公公的反应，黄家人应该跟老人很亲近。可是，我跟郑嘉结婚以来，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位老人的存在。 公公迎到不远处跟老人说话时，郑嘉这边却早已泪流满面。 我好奇得要死，刚想问问他老人是谁，可是，他却擦了把眼泪，扭头走回客厅。 我看着他的背影，更疑惑了。 黄宇昊走过来，对我说，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位老人应该是郑嘉的爷爷。 我一滞。 “自从哥来到我家后，他的爷爷和妈妈从没来看过他。我还记得小时候，哥常常一个人坐在村口，看着国道上来来往往的汽车，能看很久……” 一开始，黄宇昊以为郑嘉喜欢汽车，体内“混世恶魔”的基因让他忍不住捉弄郑嘉，拿走他所有的汽车玩具。可是，郑嘉却一点都不生气。 后来，黄宇昊才知道，他哥虽然从没说过想家，却盼着他的家人能有一天突然出现，接他回家。 在黄宇昊的记忆里，哥一开始频繁地坐在村口，每次回来都表情失落，再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后一次坐在村口，是收到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从那以后，再也没去村口坐过。 我之前有些疑惑黄宇昊为什么会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我恍然惊醒，自从郑嘉到了黄家之后，郑嘉的家里人就一个人都没来看过他！ 天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会做到如此决绝冷漠？！ 不过，郑爷爷看着挺面善的，公公也对他恭敬有加，我实在很难将他跟自私冷漠联系在一起。 公公招呼我过去。 “叔，这是小嘉的媳妇儿！”公公有些激动地介绍我。 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我有些无措，局促地笑了笑。 老人的脸上满是沟壑，可是，一双眼睛却出奇得明亮。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动作缓慢地从写着“上海”两字的黑色旧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硬要往我手里塞。 “闺女，第一次见面，爷爷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你一定要拿着！”他说话的语速也很慢，站得近了，能看到他额角挂着晶莹的汗珠。 我手触到信封，就发觉里面装的是钱，心里一颤，赶忙推回去。 我本就没有收老人钱的习惯，现在见识到郑嘉的态度，更是不能要郑嘉爷爷的钱。 见我不收，郑爷爷有些失落，公公冲我使了个眼色：“爷爷给的，必须收着！” 我呆了呆，接过信封，老人的脸上这才重新漾起一丝笑意。 “桃子，去把小嘉叫出来！”公公吩咐道。 我领了任务，捏着信封，忐忑地往家里走去。我觉得，我如果真拿了爷爷的钱，郑嘉一定会生气。 身后，公公问道：“叔，你是坐什么车来的？” “坐最早的一班汽车来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下了长途车，没找到公交站台，就凭着记忆一路走过来了。幸亏，还赶得及……” 从汽车站到小王村，三十公里的路，一路走过来？！ 难怪老人的额角都是汗。 我心脏蓦地一颤，加快步伐朝客厅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天巨瓜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的脾气，平时温润如玉、极好说话，可是，一旦倔起来就像头牛一样。 任凭我说破嘴皮，他就是不愿意出去见老人，只低着头帮主事人一起核算祭奠用品。 客厅里，一大帮本家亲戚，全都开始七嘴八舌地劝他。其中，不乏有许多郑嘉敬重的长辈。 郑嘉不为所动，被劝烦了，忽然抬头问了句：“我现在就改姓黄，怎么样？” 众人呆住。 在农村，宗族姓氏是大事，郑嘉这样讲，便没人敢再劝。 * 爷爷的百日祭，在公公和主事人的操持下，进行得有条不紊。 我们重新穿上孝衣，在爷爷的坟上烧了纸、磕了头，按照顺序完成了一整套流程。 整个过程中，郑嘉都目不斜视。 任凭郑爷爷一直关注他，可是，他却没有看过他一眼。 郭德纲说过一句话：那些不明白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你。 所谓“劝人大度遭雷劈”，可是，也许我就是遭雷劈的体质吧！我看着郑嘉亲爷爷苍老的样子，发自内心的心疼。 一开始，我对郑嘉亲爷爷的态度，跟对他亲妈一样，没有任何好感。可是，当我听说他步行而来时，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不自觉站到了他的一边。 我不相信一个头发雪白，却愿意走几十公里路来见他的爷爷，会是冷漠的人！ 反观我的父母，昨天飞机+出租车，兴致勃勃地来了，今天却连露面在懒得露面。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结交黄家亲戚并不在他们的“必做清单”里，他们一定会在仪式结束后，单独来找郑嘉和公婆聊“百万生子费”的事。 宴席的间隙，我又悄悄劝了郑嘉几次，他差点儿跟我翻脸。 黄宇昊一直在忙，看到我们这边情况不对劲儿，快步走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孩才爱吃的五彩果冻，递给我：“于桃，没吃饱是吗？再吃点儿！” 我听出来，他话外之音是说我多管闲事。 可是…… 我回头去看老人，却发现他刚才坐过的位置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立刻去找公公。 公公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此时看到空掉的席位，也是一头雾水。 “糟糕，叔不会自己走了吧？”公公一拍大腿，立刻就喊郑嘉，让他开车去追。 郑嘉的心里藏着一根刺，碰一下就疼得钻心。 他第一次违背了公公的遗愿，别开脸：“我不去。” 黄宇昊拎着车钥匙：“爸，你别难为哥，我去把郑爷爷接回来！” * 黄宇昊开着车走了。 我们这些在家里等着的人，没能等到他接回郑爷爷，却接到了他的电话。 “爸，郑爷爷在村西头晕倒了，我现在开车送他去医院，你们快来！” 电话里，黄宇昊十万火急。 公公大惊，急急忙忙地喊郑嘉开车去医院，可是，郑嘉虽然眼中噙着泪水，却说什么也不肯去。 “爸，你忘了吗？是他不要我了！”他站得笔直，谁都拉不动他。 公公实在拿他没辙，只能让黄宇斌开车去医院。 现在农村生活好，几乎家家都有小轿车，所以，用车还是方便的。 公公临走前，深深地望着郑嘉：“我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 * 我们帮着婆婆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送走所有宾客。 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 “桃子，去抱家家下楼。” 我还在等着郑嘉回心转意，去医院看望郑爷爷，他却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疑惑地看着他。 郑嘉：“我们回上海。” 我惊道：“你真不要你爷爷了？！” 郑嘉眼圈通红，别过脸不让我看到他流泪：“是他不要我！” 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痛。 婆婆拎着笤帚在一旁扫院子，听到郑嘉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嘉啊，他毕竟是你爷爷，是长辈！人老如顽童，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郑嘉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妈，你忘了吗？高考结束那年，我爸说带我回去看望他，我激动得准备了好几天，买了他最喜欢的零食，回忆着他的身形给他买衣服。可是，他呢？他是怎么说、怎么做的？”郑嘉眼睛更红了，“他在电话里跟我爸说，不许我回去！说我十岁离开家时，就不再是他的孙子了！” 我站在郑嘉身边，听得胆寒。 他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只因为失去了父亲，就被最亲的人集体抛弃了！ 如果我是他，我也许会做得比他更决绝！ 想到这里，我再也无法说出劝郑嘉的话，默默上楼去抱家家。 然而，我没走出几步，婆婆却爆出一颗惊天巨瓜。 “小嘉，其实，有件事你爷爷一直让我们瞒着你。” “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心结。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我也得告诉你！” “其实，你自从来到我们家以后，上学的全部学费，包括大学、研究生和博士的学费，全都是你爷爷出的！” “现在，你还不愿意去医院看他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深沉的爱 - 婚局 - 文小巫 婆婆爆出的大瓜，简直是金刚混凝土制成的，超级难消化！ 不要说郑嘉，就连我听了，都惊呆半晌。 嘴上说着不要郑嘉，却又替他出全部的学费，郑爷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郑嘉错愕地注视着婆婆，半晌，猛然转身朝大门外跑去。 “桃子，你快跟上他！”婆婆怕他出事，立刻嘱咐我跟上。 我立刻追出去。 郑嘉将油门踹到极限，开出比黄宇昊更快的车速，疯了一样向医院奔去。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悄融化了。 * 我们赶到医院急诊室时，郑爷爷正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手背上输着液，额头上一处伤口贴着白色纱布。 公公不在病房里，去交费了，只有黄宇昊陪着。 黄宇昊说，医生说郑爷爷只是太疲劳，低血糖晕倒了，没有大碍。 额头上的伤，是摔倒时不小心蹭破皮。 我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郑嘉僵直地立在郑爷爷的病床边，祖孙俩沉默地对视。 郑嘉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我能感觉得到，他是在努力得想要开口跟郑爷爷说第一句话，可是，也许是生疏的时间太久了，他迟迟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看到郑嘉，郑爷爷苍老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小嘉，你今天以长子长孙的身份，为你爷爷办百日祭。看到你做得这么好，我很开心！”郑爷爷的声音虚弱而又缓慢，却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一瞬间温暖了整间病房。 一滴眼泪，从郑嘉的眼中涌出，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黄宇昊轻拍我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我出去。 我心领神会，跟着黄宇昊出门，给祖孙俩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在我关门的刹那，郑嘉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了一声：“爷爷！” 一声“爷爷”，惊天动地！ * 黄宇昊对我说，郑爷爷之所以不让见郑嘉，是为了郑嘉好。 我不解：“不见他，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黄宇昊耸肩：“老一辈的思想，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搞不明白！” 原来，在农村，被别人抱养的孩子，一般都需要彻底斩断跟原生家庭的联系，养育者才能放心得、全情投入地将他/她养大。否则，总会担心孩子总有一天会回归原生家庭，不会给予最好的养育。 郑嘉爷爷就是基于这一逻辑，坚持不见郑嘉。 可是，又怕郑嘉在经济上受委屈，所以，这些年一直靠捡废品攒钱，供养他读大学。 这次之所以千里迢迢得赶来，一是来参加爷爷的百日祭，二是郑爷爷自觉时日无多，内心里对郑嘉的思念，促使他无论如何也要来这一遭。 即便，他需要在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步行几十公里路！ 所以，当他看到郑嘉长大成人，在黄家得到认可，被当成整个家族的“长子长孙”时，他比谁都高兴。 听完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我和黄宇昊大眼儿瞪小眼儿，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虽然我们搞不懂郑爷爷的脑回路，可是，我们却能够体会到爷爷对孙子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份最深沉的爱！ 我深受感触，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关阿姨（郑嘉生母姓关，名丽华）呢？她是不是……”我不自觉得开始期待着另一个关于“爱”和“治愈”的故事。 我期待着他们都还在爱着他，即便这一份爱来得太迟，却足以治愈郑嘉。 然而，黄宇昊的反应却让我失望之极。 他不屑地冷笑：“她能有什么感人故事？她丢下我哥就跟野男人跑了……” 黄宇昊说，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活该遭报应，虽然这些年挣了点儿钱，可是，却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野男人一边花着她的钱，一边找了更年青的女人生孩子，活活把她气出了癌症！ “现在老了、病了，野男人也跑了！在养老院里，因为没有孩子撑腰，被同房的老人打，被护工欺负，现在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了？！” “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现世报 - 婚局 - 文小巫 黄宇昊的话，让我想起某个著名的网络论坛里，一个十分具有话题度的讨论——不生孩子，老了会不会很惨？ 关于《年轻人要不要生孩子》的话题，底下的回答还可以说是针锋相对、各抒己见，可是，在《不生孩子，老了会不会很惨？》的话题底下，却是一边儿倒得认为——很惨。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国的养老机制不完善，大部分国民还需要沿用历代以来的“养儿防老”机制，需要居家养老。 不过，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很少有孩子能够24小时居家护理老人，所以，养老院成了许多人必须考虑的养老选项。于是乎，就有人认为，可以不生孩子，把省下的钱用来交给养老院，一样能度过一个幸福愉快的晚年。 可是，他们忘了，养老是一项良心工作，可是，人性却又是最复杂的。 当你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且背后无人撑腰时，没有人会对你和颜悦色。 在论坛上，一些在养老院做过义工的亲历者的讲述中，我看到了人生最惨淡的一幕——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老人，忽然尿急想要去厕所，可是，床头铃按了许多遍都没有护工来帮忙。老人最终尿在了床上，换来了护工一整个小时的谩骂和羞辱…… 黄宇昊说，关丽华在养老院被同病房的老人欺负、被护工怠慢，想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手上握着四百万，却换不来一个安康的晚年。 我百感交集，一方面有些心疼她，一方面又觉得她抛弃郑嘉就该遭此报应。 黄宇昊下结论：“她现在来找我哥，就是想让我哥管她！” 话音刚落，黄宇昊的后脑勺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公公站在黄宇昊身后，手里拿着一沓缴费单，发顶只到他的肩膀的高度，气呼呼地瞪他：“你昨天夜里听了那么久，哪只耳朵听见你关阿姨说要让你哥管她了？！” 公公年轻时当兵，现在老了，力气却还在，打得黄宇昊龇牙咧嘴，为了缓解疼痛使劲儿用手胡撸后脑勺：“她虽然没说，但是，她就是那么想的。不然怎么解释，哥在我们家二十年她都不来，现在她老了、没人照顾了就跑来了？” 我抿唇没有说话，却觉得黄宇昊说得很有道理。 公公跟黄宇昊要了根烟，站在走廊的窗口点燃，目光悠远地望着路对面的小区窗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不过，刚抽一口烟，就被过路的小护士逮了个正着，狠狠批评教育了一顿。 我和黄宇昊强忍着笑意，表情“肃然”地站在一旁。 公公掐灭烟，丢进垃圾桶，幽幽地叹口气：“不管你们信不信，你关阿姨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生命的尽头发现了孩子的重要性，不想让小嘉重蹈她的覆辙。” 我猛地怔住。 公公的话，像是突然打开了我脑海中的某个开关，我开始忍不住去思考，若是郑嘉没有孩子，他老了以后怎么办？ 公公走后，我和黄宇昊讨论了这个问题。 他却不是很在意，轻轻松松地告诉我：“怕什么呢？我让我儿子给他养老！” “你连个老婆都没有！”我忍不住揶揄他。 黄宇昊看着我，眯着眼笑：“没有老婆，就不能生儿子了？于桃，你思想不要再老封建了，要开拓思维、与时俱进！懂不懂？！” 猝不及防的，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我拧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话里有我听不分明的深意！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听懂他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令我后悔一生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郑嘉改变心意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在病房里跟爷爷和解，怕他在家无人照料，就生出了带他去上海养老的念头。 不过，郑爷爷说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走，执意要回河南老家。 当天下午，老家的二叔亲自开车赶来，将郑爷爷接了回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郑嘉发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两万块钱和一个牛皮纸信封。 两万块钱是郑嘉为了尽孝，在医院的取款机上取的现金，悄悄塞进爷爷包里的。 牛皮纸信封，是之前爷爷给我的，我拿着烫手，就交给郑嘉处理，他一并塞进了郑爷爷的包里。 郑嘉看着手里的钱，眼眶再度湿了。 * 送走郑爷爷后，我们回家接了家家，没敢耽搁，直接开车回了上海。 离开时，我特地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钟，我爸妈还没来到黄家。 等我们开车上高速了，我妈才开始疯狂呼叫我，见我不接就给我发微信语音，质问我为什么不等她？要我们折回去接她。 我一头黑线，直接关机。 接她？ 接她去上海作妖，搅得我不得安生吗？！ 郑嘉一路上话都不多，因为哭过，眼睛肿了，开车时有几次看不清路牌，我和黄宇昊都不敢再让他开车。 过了淮安以后，就一直都是黄宇昊在开车，郑嘉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都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不过，在服务区停车时，他却忽然对我说了句：“于桃，你帮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我原本正在走出服务区，听到他的话，一脚踏空，差点儿把脚给扭了。 “帮？帮你？！”我回头，错愕地看着他。 郑嘉的表情不太自然，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感，迟疑地解释：“太多人期待我有个孩子，爷爷他也说……我不能辜负他们！” “可是……” 为什么要说“帮”呢？！ 正常的说法，不应该是“我们要一个孩子”，这样吗？ 我还想问明白，黄宇昊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卫生间走出来。 郑嘉抿了抿嘴唇，结束了对话。 一路沉默，可是我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说要孩子，他是真得想跟我在一起？！ 回到上海时，已经过了午夜。 黄宇昊喊累，没有任何人邀请他，他自己厚着脸皮跑去卫生间洗漱，直接霸占了次卧。 我和郑嘉面面相觑，突然间烧红了脸颊。 之前一直跟他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我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脸红心跳。 因为，以前我俩是室友关系，他是我撩不动的男人！ 而今天不同。 今天，他说他想要个孩子！ 想要孩子，就必须要…… 我洗漱后，坐在床头，故作刷手机，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努力遏制内心的紧张感。 终于等到郑嘉洗漱完回房，却对我说了句：“桃子，你能不能……用试管婴儿的方法，替我生一个孩子？” 我有种被兜头泼一盆冷水的感觉。 郑嘉跟我道歉，说他不是要故意欺骗我的感情，可是，这些天他努力尝试过了，他不行，仍旧无法爱上我。 我抱着双膝坐在床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郑嘉跪在床上，轻轻牵起我的手：“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愿意出一百万生子费！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我看着郑嘉，忽然间感觉好陌生。 泪水迅速弥蒙了我的双眼，我使劲儿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雨晗被辞退 - 婚局 - 文小巫 自从郑嘉对我提出代孕请求后，我们之间已经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我每天在公司忙到昏天暗地，将整个部门的图纸都接到自己手上审核，就是为了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就像借酒消愁的人，酒醒后，愁仍在，并且加倍返还。 易楠成功跳槽，去了韩毅的公司。 临行前，他请我吃了顿饭，感谢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 我笑笑。 我帮他什么了呢？ 不过是一个前辈对后辈举手之劳的点拨罢了。 细论起来，我对诸葛爽的帮助，比对易楠的帮助多得多。 区别只在于，有些人，你对他一分好，他便知恩图报。而另一些人，你待她十分好，她也只当你是个用完即弃的工具人而已。 “桃子姐，杨工被辞退了，现在公司上下几乎没人能跟你竞争主管的位置。”易楠认真地问我，“你还想去韩总那边吗？” 杨雨晗是在非工作时间，悄悄来公司收拾了东西离开的。 公司里的同事，没人见过她最后一面，也没人有机会跟她道别。 我不由得又想起她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样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公主，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会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离开顶峰。 “主管的位置再好，也是在为薛峰工作。”我思索片刻，回答了易楠的问题，“如果机会合适，我还是会离开。” 离开校园，工作五年，我不再是空有一腔孤勇的愣头青。 “合适的机会”等同于“合适的薪资”、“合适的职位”。 我现在的想法一如当初，只要不给我按新人算薪资，就算收入比在顶峰稍微少一点，我仍旧愿意过去。 听到我仍旧考虑跳槽，易楠很开心，连连跟我保证，到了韩毅那边后一定找机会跟他说让我的事情。 我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身处成年人的世界，我早已洞悉了“沉默”等同于“拒绝”的真相。 如果韩毅真心想要我，需要一个新人实习生提议？！ 我不想败了易楠的兴致，假装开心地跟他一起吃了饭，随后在地铁口分道扬镳。 他笑着跟我说：“桃子姐，我们下次见！” 我笑着对他挥手，什么都没说。 “下次”是哪次？ 有人说，人生是一段以“出生”为起点、“死亡”为终点的旅程，能陪你一程的人有很多，而能陪你一世的人只有你自己。 父母、爱人、孩子，可以陪你几十年； 同学、朋友、同事，只能陪你几年；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仅有几秒钟的相处时间…… 不论是几十年、几年、还是几秒钟，最终都将挥手作别。 回去的地铁上，我打了个电话给弟弟，详细询问了他的病情和未来三年内的医疗费预估额度。 弟弟说，他现在病情平稳，说了一个医疗费的额度，也是在我工资能承受的范围内。 我做了一个决定。 出了地铁站，我一路狂奔回家，冲进卧室，对着正在照顾家家的郑嘉说：“我们离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既然早晚要分开，为什么不趁现在呢？ * 我提出离婚，令郑嘉有一瞬间的错愕和失落。 他缓缓站起身，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落在我身后。 我疑惑地回头，居然看到我爸妈正站在我身后，拧着眉头，怒不可遏地瞪着我。 “敢离婚，我打断你的腿！”我妈吼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于果休克 - 婚局 - 文小巫 爸妈的突然出现，令我大感意外。 后来我才了解到，我们离开后，他们在公婆家优哉游哉地吃住三天。也不说走，只是反复强调没钱买车票，就连去苏北的机票钱都是借的。 后来，公公从存折里取了一万块钱给他们，他们直接买了来上海的高铁票。 到上海后，不联系我，直接给郑嘉打电话，让他去高铁站接他们。 我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他们。 就算面前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们都来上海，谁在家照顾于果？”我努力保持平静。 “你小姨在呢。”我妈笑眯眯，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我，“桃子，爸妈这些年一直在为你弟弟操劳，忽略了你。你就算恨我们，我们也能理解，现在，就给爸妈一个重新对你好的机会，行吗？” 我差点呕出来。 呵！ 因为替弟弟操劳，才忽略我？ 于果是从小就生病吗？还是说，她觉得自己小时候对我好过？！ 重新待我好的机会？！ 为了郑嘉妈妈的四百万遗产，过来逼我生孩子还差不多！ 我看着她手心里黄灿灿的橘瓣儿，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直接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今晚和易楠一起吃的晚餐，不知道有没有吃错什么。 郑嘉站在卫生间门外，隔着门板问我有没有事。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摇摇头，说没事。 吐完了，我洗了把脸，准备跟爸妈坦白一切。 告诉他们我和郑嘉只是形婚，不是真正的夫妻，以断绝他们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我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姨的电话却急吼吼地打了过来。 “于桃，你现在手上有钱吗？你弟休克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手上有钱的话尽快打过来！”小姨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想到自己只有一千多余额的银行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妈，你卡里有钱，先给小姨打过去！”我被“休克”、“抢救”这些要命的词给震懵了，反应过来后，猛然想起，上上个月才刚打了二十万给我妈，这笔钱，应该还剩许多。 然而，我妈却搓着手，沉默许久后，突然跪在我面前，哭着对我说：“桃子，那二十万……没了！” “什么叫……没了？”我低头看着我妈挂着泪水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二十万被你爸拿去投资……人家说每个月能拿一万块钱利息，你爸就信了，可是……钱给那人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从我妈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想到了“民间借贷”四个字。 这些年，被民间借贷坑害的人还少吗？多得是卷钱跑路的人！ 可是，我爸居然糊涂到拿我弟的救命钱去“投资”？！ 一股怒火直接蹿到头顶，我颤抖着双手，强忍着抽我爸巴掌的冲动：“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爸居然梗着脖子吼我：“反正钱已经没了，你想怎样？杀了我吗？要是杀了我能拿回钱，你现在就动手！” 他弯着腰，把脖子送到我眼前，一副无赖相。 我腿一软，颓然坐在沙发上。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歹徒！ 否则，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 郑嘉给小姨的账户打了两万块钱。 随后，我们一家人登上了回江西老家的最早一班飞机。 一路上，郑嘉一直都坐在我身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我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两万元的借条，递给他：“我会还钱。” 郑嘉一下飞机，就把我的借条丢进了垃圾桶。 * 我们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十个小时以后了。 于果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见不到人，只能从主治医生口中了解具体病情。 于果的主治医生，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中年男医生，姓张。 张医生利落的寸头中夹杂着因辛苦工作而生出的白发，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我们：“上次说的治疗方案，你们考虑好没有？目前而言，那是唯一能救于果的办法！” “什么治疗方案？”我脱口而出。 同时，想到小姨之前跟我说的需要一百万医疗费的手术方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能护你，我很愧疚 - 婚局 - 文小巫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我们一家人都沉默着。 我妈一直想要凑到我身边，跟我说话，可是，我真得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讲。 尤其是，当她再一次跪在我面前，对我说没有一百万于果就会死的时候！ 我悲观得想：呵！这是要卖了我换一百万，用来救儿子吗？！ 我想救于果，特别想！ 可是，当她一遍又一遍得求我时，我心底却凭空生出一道声音：没有于果的话，我就自由了！ 我眼神呆滞得看着走廊对面的白墙。 郑嘉悄悄在我耳边说：“于桃，我不是趁人之危。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我转头，目光凝滞得注视着他。 胃里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得再度腾起。 我捂着嘴巴跑进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妈堵在门口，双目含光得冲着我笑：“于桃，你是不是已经……？”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我还是处女！” * 于果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整整两天，才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 郑嘉公司项目忙，我让他先回去了。 在这两天里，我对父母和盘托出了我跟郑嘉的关系，并告诉他们，我已经打算离婚了！ 对于第一件事，他们很惊讶。 第二件事，他们很愤怒。 “于桃，你太自私了！为了你弟，你替郑嘉生一个孩子，不行吗？”我妈质问我。 “生一个孩子，就能挣五百万！于桃，你一辈子挣不挣得到五百万？！”我爸掐着我的肩膀，急赤白脸得问我。恍惚中给我一种感觉，如果他长着子*宫，一定抢着给郑嘉生孩子！ 生一个孩子，挣五百万？！ 呵！他们居然主动把郑嘉生母的遗产也给计算进去了。 我沉默着，没有跟他们说什么。 因为，我知道，三观不合，多说一个字都是对牛弹琴。 生完孩子，以后呢？ 难道自己带着钱离开，将尚在襁褓中的稚嫩孩童丢给郑嘉？ 还是说，我能跟郑嘉做一辈子的假夫妻？！能在他/她面前，完美表演一辈子的恩爱父母？！ 无论怎样看，对于那个非爱结晶的孩子，都是不公平的。 对于我，同样不公平！ 我才27岁！ 不想被一个孩子，绑定人生！ 即便，我爱郑嘉！ * 转入普通病房的当夜，于果从昏迷中醒来。 父母回家休息了，安静的病房里只留我一人坐在他的病床前。 读了大学之后，我就很少回家。上次见于果，还是带郑嘉回来见父母那次，那时，于果还没病得这般重。 现在的于果，面色蜡黄得躺在病床上，胳膊细得能看出骨头的轮廓。 醒来看到我，他眼睛眨了眨，虚弱得对我笑。 “姐，你回来了？”他动了动干到开裂的嘴唇，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得涌入眼眶。 他冲着我努力抬起手，可是，实在太虚弱了，用了十足的力气也不过仅仅是动了动手指。 我第一次伸手，主动握住了于果的手。 他的手，冷得像冰。 于果咧了咧嘴角，笑了：“姐，你能来看我，我……好开心！我没有遗憾了……” 我别过脸去，擦了把眼泪。 用放在床头柜上的棉签，沾了水，替他润湿干燥的嘴唇。 “傻小子，说什么‘没有遗憾’。你不是说自己感觉好多了吗？等你病好了，姐带你去上海玩儿。”我低头说着劝慰的话，却不敢去看他不似生人的脸。 “姐，对不起，我在电话里骗了……”于果一句话未说完，喉咙里忽然发出堵塞一般的声音，大口得喘着粗气，许久才恢复正常，“你……不会怪我吧？” 所以，他的病情很严重。 我要去叫医生，他却使劲儿拽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别去打扰张医生。”他缓了缓，道，“我……习惯了。”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扎进我心里。 自从大学以后，我寒暑假常常在外打工不回家。将近十年的时间里，跟于果相处的日子一双手就数得过来。 说实话，我不习惯跟他单独相处，就连说话都有种别扭的感觉。 可是，血浓于水，当我听到他说，这种可怕的状态他“习惯了”的时候，仍旧心痛到不行。 “姐，我梦到天使了，他要带我回天上去。”他看着天花板，忽然对我说，“姐，对不起。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拖累你……这些年一直是你挣钱替我看病，很辛苦吧？！” “于果……” “姐，谢谢你！”他郑重地说，“这一辈子，我估计是没有机会再弥补你了。如果真有天堂，我一定努力做一个能够保佑你的天使！” 我的心里的防御罩瞬间龟裂崩塌，心脏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软到不堪一击。 “姐，你能给我说一说上海吗？”于果说。 我重新坐回到病床前，给他讲上海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地下风驰电掣的地铁、仿若穿越的十里洋场…… 于果听得入迷，眼神中尽是希冀和遗憾，叹声说：“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 我，动摇了。 “张医生说，可以手术！”我脱口而出。 于果虚弱地摇头：“姐，身为弟弟，不能保护你，我很愧疚。不能让你再为我付出了……” 转入普通病房后，于果的病情变得趋于稳定，不过，每次清醒的时间却很短。 我避开爸妈，独自去找张医生。 “手术的话，于果痊愈的可能性，有多大？”我跟他要数据。 “存活率有百分之二十。”张医生很谨慎地又补充一句，“不过，极有可能需要一生用药。可是，如果不手术，存活率为零。” 我回到上海，直接找到郑嘉：“我同意做试管婴儿，能不能先给我一百万？” 第一百二十章 天平的两端 - 婚局 - 文小巫 于果不知道我和郑嘉的真实关系，可是，他清楚，一笔又一笔得给他钱，不利于姐姐和姐夫之间关系的和谐。 所以，他一直都拒绝手术。 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赴死。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骂自己是“圣母心泛滥”，“是包子就别嫌狗跟着”。可是，或许这就是命运，这一生，注定我要为于果、自己的亲弟弟付出。 权当，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吧！ 我妈说，他们之所以一开始不跟我提手术方案的事，也是因为于果一直拒绝手术。他们怕我打电话跟于果求证，怕他一口否认手术方案的存在，那样的话，我就不可能再信任他们。 他们的话，真真假假，我已懒得去分辨。 * 郑嘉同意我的要求，可是，他现在手头上却并没有一百万现金。 黄宇昊提议，去找关阿姨提前支取遗产，被郑嘉一票否决。 “我不会要她的钱！”郑嘉坚决道。 黄宇昊推心置腹地劝了他一整晚，说不论关阿姨曾经做错过什么，可是，她在生命尽头留下的一纸遗嘱却是真心出于善意。如果郑嘉不要那些钱，就是便宜了他的野蛮舅舅。而关阿姨欠了郑嘉的，必须弥补，那些钱是他应得的！ 随着于果不断变得虚弱，我一直处于焦虑状态。 当郑嘉被黄宇昊说动，打算回一趟河南跟关阿姨商量提前预支的事情时，我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 * 河南之行，比我预料中更加艰难。 躺在养老院病床上的关阿姨，一口回绝了我们的请求。可以预支，但必须等到成功受孕之后！ 做试管婴儿的话，前期需要大量的检查和准备工作，即便一切顺利，到成功受孕都至少需要2-3个月的时间。 可是，张医生说，于果的手术不能再等！ 我好话说尽，可是，关阿姨始终只有两个字——不行！ 郑嘉牵着我的手，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养老院。 我们看望了郑爷爷，而后，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回上海。 郑嘉说：“于桃，我去借钱，一定及时把钱给到你。” 我摇头：“一百万本就不是小数目，是我的请求不切实际。剩下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 郑嘉一共给了我53万，他自己手里还留了20万，那是去做试管婴儿的备用金。 弟弟的医药费，一共还差47万。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林珂学姐借钱，然后是陈梦、老吴……林林总总凑了18万，可是，离100万的手术费还有极大的差距。 妈妈打电话来催，听我说完情况后，提议：“我老在手机里看到能直接借钱的软件，桃子，要不你在手机里借点儿钱吧！” 我一听就懂了，我妈这是让我去借高利贷啊！ 我说：“妈，你和我爸的资质都能借，要不，你们先去借？！” 我妈在电话那头一惊一乍地说：“什么？我们没有工作也能借吗？我去了解一下……” 一“了解”，再无音讯。 林珂学姐说是我把他们给惯坏了。 他们才是于果的亲生父母，必须让他们想办法筹医药费。哪怕无法筹得全款，也得难为他们一番，让他们背上债务和压力。 我很认同她的话，可是，手术迫在眉睫，我不能也不敢拿于果的生命作为对他们施压的筹码。 不过，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我跟同事借钱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薛峰耳朵里。 在一个我打了一圈儿电话，被无数人拒绝的下午，他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差多少钱，我给你。前提是，你答应我之前的要求！”他仰靠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表情闲适，似乎已经断定我会就范。 他之前提的要求是——开直播，向全网宣布我在撒谎！ “说几句话而已，三十万就到手了。钱够了，就能救你弟弟的命……”薛峰循循善诱。 我却脚底生寒。 我现在不怕他会胁迫我，我害怕的是——我居然动心了！ 命运的天平两端，一端是我的名誉，另一端是于果的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我先喜欢你的 - 婚局 - 文小巫 “我……”我艰难地开口。 薛峰唇角的弧度扩大，露出得意的笑。 在我差点儿就答应他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暴力踹开，黄宇昊带着一身戾气冲进来，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拽起。 “钱筹到了。”他说。 * 黄宇昊跟他的战友，一共筹了30万。 100万的手术费，齐了！ 临下班前，我们偷偷翘班去银行转账。 我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他再怎么骂我傻逼，我都绝不回嘴。 “谢谢你，黄宇昊！” 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我看着手中的转账凭证，忽然间泪如雨下。 “你别哭，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 站在银行大门外，黄宇昊局促地想要止住我的眼泪，摸遍浑身口袋都没找到纸巾，居然直接撩起他的T恤替我擦眼泪。 我被他直男的举动，惊得忘记了哭，直愣愣地注视着他。 “黄宇昊，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不论你有任何要求，我一定来者不拒，上刀山下火海，掏心掏肺地帮你！” 黄宇昊看向我的目光，倏地凝住。 “真的？”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似是不信任般突然问我。 我自然点头：“比真金还真！” 下一秒，黄宇昊忽然拉着我的手腕，迅速将我拉进了一旁的ATM机隔间内。 我以为他有银行业务要办，可是，他却蓦地抱紧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 郑嘉的吻，一如他的人，温柔绅士，点到即止，带着礼貌的疏离。 黄宇昊的吻，却霸道得似是要将人整个撕碎，揉进他的血肉之中！ 我自认为激烈的反抗，在他面前都只是徒劳，他只用一只手就将我的双手扣在头顶，随后便是暴风骤雨般的强取豪夺。 “于桃，你知道吗？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喜欢你了！”他急促得说话，声音里带着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 我使劲儿将头别向一侧，呼吸被他扰得凌乱：“我是你嫂子……” 黄宇昊：“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不是我嫂子！” “于桃，是我先喜欢你的！” * 黄宇昊的动作越发没了规矩，就在我以为他快疯了的时候，万幸，他在紧要关头刹住了车。 隔间里的空气，带着令人迷乱的热度。 黄宇昊松开我：“于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我们三人可以……” 我仓促得整理被揉乱的衣服，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混蛋！” 我冲出银行，在路人探究的眼神中，哭着跑进地铁站。 黄、宇、昊！ 太欺负人啦！ * 我一路跑回家，将自己关在房间。 郑嘉说他去找黄宇昊算账，我没拦着，以他俩的关系，即便被黄宇昊强吻的女人不是我，他也得算这笔账。 后半夜，郑嘉回来，发现我还没睡时，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随后，他跟我讲了一个令我三观震碎的提议。 “宇昊说，希望你能接受他，我们三人组成家庭。”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见前男友 - 婚局 - 文小巫 根据郑嘉的转述，我理解到的黄宇昊的逻辑是—— 1、他喜欢郑嘉，郑嘉喜欢他； 2、他喜欢我； 3、我喜欢郑嘉； 4、他以后不打算再找个女人结婚。 所以，只要我愿意接受他，那么，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形成数学课上所学的“稳定的三角关系”，幸福快乐得生活在一起。 我：“……” 长时间的语滞后，我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他丫的是地球人吗？外太空思维？！” “我现在就跟公司请假，明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我忿忿地吐槽。 郑嘉一直诡异得沉默着。 直到我发现他状态不太对，问他是怎么想的，他才说了句：“我不会接受那种关系。” 郑嘉的态度，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这个世界上，除了黄宇昊那种随心所欲的疯子，任谁都不可能想出如此变态的提议嘛！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心系于果治疗情况的同时，跟黄宇昊保持着安全距离。 郑嘉说，他说好要给我一百万，所以，我欠下的债都由他负责。 这样算来，我欠黄宇昊的只有一个人情，应该不算忘恩负义吧？！ 不过，一个疑问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还不是他的嫂子。所以，他曾经见过我吗？ 什么时间？ 在哪儿？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 郑嘉联系了私立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试管婴儿的前期检查有条不紊得进行。 当我躺在检查床上，羞耻地叉开腿接受检查时，医生像是被开了十分不礼貌的玩笑，拧着眉头质问我：“你确定自己要做试管？！” 我知道，她看到了在这个科室从未见到的一样东西。 处、女、膜！ 我躺在检查床上，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如果我现在死了，算不算违约？！ * 老天没有给我“违约”的机会。 繁琐的检查之后，我拿到了完美的检验结果。 接下来，就是打促排卵针，而后在合适的时机进行取卵、实验室内精卵结合培养，受精卵种植进子*宫。这就是我所了解到的，一整套的试管婴儿步骤。 懂得一些基础的生理知识的人都知道，女性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一生只有四百多颗卵子，每个月经周期只排一枚。 而试管婴儿需要取15-18枚卵子，一次不成功的话，需要再重复取卵。 所以，有一种说法是，做试管婴儿等同于透支女性的青春，等于拿命换孩子。 在医院等待叫号检查时，总有热心的女人来跟我聊天，鼓励我要加油，一定会有宝宝的！ 我每次只能回以礼貌的微笑。 一如我无法理解她们对孩子的渴望，她们也无法理解我对受孕的恐惧和焦虑。 在促排卵阶段，我被要求频繁得到医院监测卵泡发育和激素水平。 郑嘉说要陪我去，被我拒绝。 我心里已经很乱了，他去的话，我会更乱。 终于，在医生告知卵泡发育成熟，可以打针取卵时，我彻底失眠了。 * 林珂学姐知道我的决定后，劈头盖脸地骂我荒唐。 在我失眠了两天后，叫我出去吃饭。 令我超级意外的是，她同时还约了另外一个人——肖乐，我的前男友。 在播放着流行音乐、暖气充足的餐厅里见到肖乐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大学时期，我一直暗恋郑嘉。不过，那时的郑嘉太过完美、耀眼，周围从不缺示好的女生，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我对他的暗恋，就像是追星的心态，远远地欣赏，虽然见到他就会心跳加速，却从未敢妄想靠近。 临近大四毕业，同班的肖乐追我。 我不讨厌他，抱着大学不谈一场恋爱会遗憾的心态，答应了跟他交往。 后来的故事，就应了那句“毕业季就是分手季”。 毕业后，他去了老家的一家国企。我追随郑嘉的脚步，来到了上海。 再后来，他的父母要求他定居老家，找体制内的女朋友，过体面的、有社会地位的生活。 而我不想去他的老家，也无心考公务员。 更根本的理由是，当时，肖乐在我心里的分量，不足以令我对他作出任何非我所愿的妥协！ 最终，这场白开水一般寡淡的恋爱，以分手结局。 他在班级群里很活跃，为了避免尴尬，我默默退群。 五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肖乐胖了许多，兴许是在老家的生活太滋润了，原本瘦到凹陷的脸颊变得高高鼓起，毛衣下的将军肚几乎藏不住，俨然一个中年大叔的模样。 林珂学姐推了我一把：“怎么傻了？肖乐刚离婚，来上海散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诸葛爽大有来历 - 婚局 - 文小巫 刚离婚…… 来上海散心…… 我认识的林珂学姐，虽然不是操人美话少的冰山美人人设，可是，却从不说废话。 在她一遍遍的暗示中，我get到她的心思——她想撮合我和肖乐重归于好。 将近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我几乎拿到了肖乐的全部信息。 他在单位做得不错，依仗着自己的能力和父母的人脉，现在已经总经理助理，晋升了管理层。在那个不大的市级国企，有着光明的前途。 他的前妻，是当地水利局的一名公务员，经人介绍相亲结婚。 门当户对，父母满意，本是所有人都看好的婚姻，却最终因为三观不合而离婚。 离婚的导火*索是，他前妻在弟弟生日时，瞒着他，倾尽夫妻二人的所有积蓄，买了辆奥迪A6送给弟弟当生日礼物，理由是，她只有一个弟弟，必须宠着。 肖乐看清前妻“扶弟魔”的本质，不愿被捆绑牺牲，果断离婚。 “于桃，你呢？现在是单身吗？”他兴许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现在变得极其能说，口若悬河得说了几十分钟，才想起问我的情况。 我说：“我结婚了。” 林珂学姐在桌子底下踩了我一脚。 “于桃，你不是也在准备离婚的事吗？”林珂学姐插话，给我夹了一块鱼放在碗中，企图让我闭嘴。 肖乐黯淡下去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接受林珂学姐的好意。 “我和郑嘉正在计划要孩子！”我说。 * 送走了肖乐后，林珂学姐严肃批评我：“肖乐二十多岁就晋升国企管理层，前途一片光明，是一支不可多得的绩优股！要不然，他前妻娘家能在离婚后一直纠缠他，将他逼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你别说你没看出来他对你余情未了，就算你现在对他没感情了，起码当个备胎总行吧？说不定，处着处着就又处出感情了！” “你倒是坦诚，不撒谎，直接告诉人家你在备孕生子。你就不想想，你才二十七岁，生了孩子，你以后的人生怎么过？” 我笑她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现在糊涂了。 “如果肖乐对我感情深厚，当初会轻易分手吗？” “他前妻花四十万买辆车送给弟弟，他都受不了，不留余地得分手。我可是直接给了于果一百万，哦，还不止，每年还有三十多万的医药费，这个他能接受？” “不一样，你是给你弟弟救命，他前妻是……”林珂学姐争辩。 我：“结果是一样的。” 林珂学姐怔了一会儿，撩着头发说：“嗨，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我就光想着，你不该给郑嘉生这个孩子了。于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生孩子不是买东西，后悔了还能‘七天无理由退货’，孩子一旦出生，就没有退路了。” 如墨的夜色中，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林珂学姐说得对，我没有退路了！ 自从答应郑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了退路。 “算了，不说你的糟心事儿了。”林珂学姐念头一转，说要给我的孩子当干妈，如果郑嘉后悔，她就陪我一起养孩子，刚好她不需要自己受苦生孩子了。 我被她逗笑。 这些日子总往医院跑，真得许久都没笑过了。 林珂学姐说：“之前你找我查诸葛爽，现在有些眉目了。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诸葛爽从十几岁时就在上海的夜场混了，凭借清纯的形象勾搭过不少人。据说，她们还有一个组织，叫做‘斩男女神团’，她们的宗旨就是，以恋爱的名义跟不同的男人交往，撒娇卖萌得求红包、求礼物，等到榨干对方的钱包，就毫不留恋地寻找下一猎物。” 这一描述，跟周成的遭遇如出一辙。 “可是，她能榨干邵阳的钱包吗？”我疑惑。他那么有钱的富二代，想要榨干他，挺有难度的吧？ 林珂学姐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这俩人是一路货色，你真以为邵阳喜欢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邵阳在跟诸葛爽交往时，也没闲着，外面一大堆女朋友呢！况且，邵阳也没公开承认过诸葛爽是他女朋友。” 我蓦地想起诸葛爽第一次见郑嘉时说过的话，她当时问我，郑嘉是不是我对象？！ 我那时还奇怪，看起来很潮、很时尚的诸葛爽，为何会用“对象”这个早已被时代淘汰的词。 此刻，一切都能解释了。 因为，她之前在医院见过我和黄宇昊一起，当时婆婆跟她介绍说黄宇昊是儿子、我是儿媳，所以，她顺理成章地误会了。而后，见到我和郑嘉在一起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和郑嘉是某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也就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一直说我和她是“一类人”！ 想通这个关节，我简直哭笑不得。 难怪她一开始跟我那么亲密，后来在我不赞同她的做法后，对我的态度突然180°的大转变。原来，都是因为，她误以为我跟她是一类人。 不会还暗搓搓得想过，要拉我进她们的“斩男女神团”吧？！ 细思极恐。 不过，林珂学姐后面说的话，才更是细思极恐。 林珂学姐说，“斩男女神团”之前出过一件大事。 一个女生在夜场里染上了性病！ 后来，“斩男女神团”的诸位“女神”一合计，夜场营生风险太高，不如每天兢兢业业混职场的男人干净。 于是乎，她们几乎一夜之间从夜场消失，各凭本事进入上海的各大写字楼，华丽转身成了都市白领。 而她们下手的目标，几乎全都是30-40岁左右、手中有一定积蓄、感情经历极少的未婚男性。因为这些男性受年龄限制，急于结婚，相对更好骗，也更容易得手更多钱。 我听得目瞪口呆。 更奇葩的是，诸葛爽的大学本科学历证书，是假的！ 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人生中的大bug - 婚局 - 文小巫 已经替周成讨回了钱，我便没再关注诸葛爽的事情，没想到，背后居然有如此大瓜。 林珂学姐说，“斩男女神团”的人一旦将男人的钱包榨空，就会毫无留恋得直奔下一猎物，所以，诸葛爽的“下一猎物”是谁？ 我暗中观察了她两天，并没有发现她跟公司别的男同事有暧昧的举动。 公司的晨会上，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薛峰身后，低头在会议簿上作记录，姿态端庄、工作认真。如果消息来源不是林珂学姐，我一定会误以为有人在造诸葛爽的谣！ 薛峰坐在会议室的首端，阴阳怪气：“该走的走了，该留的也都留下了。大家都知道，顶峰现在出现了几个职务空缺，有不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 说这话时，他若有似无地扫了我一眼。 “过几天，等新员工的试用期满，我会亲自宣布最新的职务任命！散会！” 散会后，整间公司都在讨论职务任命的事。 “吴主管，恭喜恭喜，要熬出头啦……”不少人提前恭喜老吴，恭喜他这个代理副总终于要转正了。 也有人对我说着同样的话。 没有杨雨晗的威胁，我晋升设计部主管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过，此时此刻，顶峰设计部主管的位置已经没有多少魅力，除了工资能诱惑我，其它皆是毒药。 我刚回到位置上，就接到了易楠的电话。 “桃子姐，对不起！”他一开口就道歉，“我去找杨总说过好几次，他都不愿意让你过来。他说你这几年肯定会生孩子，然后产假、哺乳假一大堆，要你就是浪费公司资源！” 易楠自觉跟我很熟，说话没有绕弯子。 我虽然听得刺耳，但是，却也喜欢他的坦白。 说实话，这个结果跟我预想的出入不大，倒也没有太多失望。 唯一令我感到失落的是，这话是从杨靖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桃子姐，杨总说了。如果你能把东营的业务带过来，他愿意破格录取你！”易楠急忙补充。 我差点儿冷笑出声。 身为五年工作经验的老设计，顶峰设计部主管的强有力竞争者，需要一家创业公司“破格录取”？！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我虽然能理解杨靖的想法和处境，可是，却仍旧觉得他的做法太过凉薄。 我半是感谢、半是安慰地哄着易楠，让他不要因为我的事而有情绪，好好工作，积累工作经验才是正道。 不管怎么说，男性在机械领域的天花板，总是要比女性高得多。 我真心祝福他。 * 薛峰宣布任命的日子，刚好是我去医院取卵的日期。 同时，也是于果手术的日子。 进手术室前，我给于果发了一条微信—— 【加油！姐姐在上海等你！】 麻药通过静脉注射，进入身体，我很快就没了意识。 本来很紧张地去医院，却在全麻的情况下，睡一觉就被告知取卵成功了。 郑嘉开车载我回公司时，肚子稍稍有些疼。 他紧张地问我要不要回家休息？ 我摇头：“回公司！” 自从答应做试管婴儿以来，我对郑嘉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温柔。 对于黄宇昊，我更是全程躲避。 以前我只是避免跟他单独相处，现在，我完全不想见到他的脸！ 回到公司以后，为了避开黄宇昊，我习惯性地绕开售后部的办公室，经远路回工位。 而今天，同事却告诉我，黄宇昊没有通过试用期，被辞退了。 我：“……” 我能说什么呢？ 如果我是薛峰，也绝不会让一个给老板下泻药的员工留在身边。 不过，想到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帮我，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我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给黄宇昊发了一条微信—— 【你想留在顶峰吗？】 如果他非这份工作不可的话，我去找薛峰谈判。 不过，我仍旧觉得，以黄宇昊而学历，能够轻松找到更好的工作。也应该去比顶峰更好的平台。 黄宇昊回—— 【傻子才想！】 【不过，被辞退还是超没面子。晚上我请客，你们必须来安慰我！】 【于桃，不要躲我！求你！】 我看着微信界面，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黄宇昊这个人，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大bug！ 敌友不分、正邪莫辨，他就像一个孩子，拥有一腔赤诚热血，认为对的事就毫无顾忌得去做，同时也没有道理可讲，想要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要得到手。 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令我感动。 可是，他不顾我的反对强吻我，却让我很想掐死他！ 我现在真得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我默默地问自己，如果没有郑嘉的话，我会爱上黄宇昊吗？ 答案，或许会是：沦陷。 他少年般疯狂炽烈的爱，轻易便能点燃万物。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吴打薛峰 - 婚局 - 文小巫 我没有回黄宇昊的信息，而是给郑嘉发了条微信—— 【黄宇昊被辞退了，你安慰一下他。】 这种事，还是他做比较好。 我没有等郑嘉的回复，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咚”得一声巨响。 薛峰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砸椅子的声音。 随后，便是激烈的争吵！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前去一探究竟。 我正大惑不解时，陈梦跑过来跟我说：“老吴把薛峰给打了！” * 老吴打了薛峰，然后就收拾了东西，“砰”得一声几乎将门摔碎，而后，头也不回得离开顶峰。 老吴年愈四十，经年的职场历练早已养成沉稳、隐忍的性格，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他会动手打薛峰。 而他打薛峰的理由是——今早宣布任命结果时，薛峰把副总的位置给了诸葛爽。 不仅如此，设计部主管也不再是老吴，换成了另一名只进公司三年的男同事。 老吴呢？ 被脑子缺根弦儿的薛峰，调去售后当副职。 以代理副总的身份兢兢业业地为顶峰卖命俩月，结果，居然被降职了？！ “要是我，我也打他！”陈梦撇嘴，愤愤然。 我被新出的任命给惊呆了。 任命一个实习生当副总，把兢兢业业为公司工作十来年的技术骨干气走，这是什么骚操作？！ 薛峰莫不是中邪了吧？ 而且，本该我晋升的设计部主管的位置，现在突然旁落。 不用细想，我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陈梦：“红颜祸水呦！桃子，顶峰的船看来是要沉了，为了不被淹死，我们尽快找出路！” 她说得没错，薛峰这样用人，顶峰真得离破产不远了。 *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烦恼多了不用愁。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牵挂也实在太多，没有升职的事反而没让我感觉太难过。 我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工作。却在临下班前，突然被新任设计部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他叫张鹏，昨天还在姐长姐短得叫我，今天就高人一头得仰靠在办公椅上，用鼻孔对着我：“于桃，这是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丢给我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夹着一沓资料。 一沓关于非洲项目的资料！ 我可以理解人世态炎凉，可以容忍人心叵测，可是，让我去常驻非洲？！ 我拿着文件夹的手微微颤抖，倏地发觉张鹏的眼角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办公室面向走廊的窗户，诸葛爽正端着水杯从窗边走过。 呵！ 我瞬间明白他为何能坐上技术部主管的位置！ 我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居然没发现，张鹏、诸葛爽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拉了帮派的？ 他并不是真心想让我去非洲，而是想将我挤出顶峰！ 理解了张鹏的意图，我反而不生气了，微笑着接过资料：“好！” 这一回，轮到张鹏震惊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真愿意去非洲？” “领导发话，我自然要听！”我给足他面子，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怀孕了！” 我微微一笑，走出办公室，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张鹏独自美丽。 没了晋升这档子事儿，也就没了不能生孩子的顾忌。 非得逼我去非洲，我就直接躺平保胎，病假连着请，请完病假请产假，请完产假请哺乳假…… 开除孕期员工，可是违反劳动法的！ * 我神清气爽得下班，找林珂学姐一起晚餐。 本想吃火锅，可是，想到卡里的余额，还是麻辣烫吧。 晚上七点十二分，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于桃，你弟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顺利！” 电话那头，我妈泣不成声。 我握着手机，眼角湿润：“‘手术顺利’是好事，你哭什么？” “我太激动啦！” 完全想不到，我妈居然也有铁憨憨的一面。 我挂断电话，在心里默默感恩上苍。 林珂学姐忽然伸手摸了把我的小肚子：“小家伙，你看你妈，又开始演琼瑶剧啦！眼泪怎们就这么多嘞？咱们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妈妈，千万不要再让妈妈哭呦！” 我刚想笑话她幼稚，对着一枚受精卵说话。 不过，几秒钟后，我就改变了想法，真正幼稚的人，是我！ 餐厅大门口进来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直奔我而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代潘金莲 - 婚局 - 文小巫 那人捂得严严实实，我却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不过，我尚未来得及认出他是谁，他就已经到了我面前，猛地拿起桌上的麻辣烫，毫不犹豫地泼在我脸上。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得躲避，但是，她动作太突然，我仍旧未能完全避开。 部分汤汁泼在我左侧脸上，渐入眼睛里。 我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分不清是烫还是辣，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 林珂学姐反应过来，赶忙呵斥来者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同时，找服务员要纯净水，帮我冲洗眼睛。 店内乱作一团。 我独自陷入灼痛的黑暗，眼睛睁不开，却猛得想起那人是谁。 杨雨晗！ 她的身形和走路姿势，跟杨雨晗一模一样。 “于桃，你赢了，很得意吧？” “你个放浪的女人，跟哥哥结婚，却怀了小叔子的孩子！” “你……” 后面的话，我就没听清了。 有人冲上来捂住杨雨晗的嘴，怒吼着让她闭嘴。 周围全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而我满脑子都是“小叔子的孩子”？！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种到我身体里的受精卵，居然是黄宇昊的？！ * 或许是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 也或许是刺激太大，我在餐厅里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林珂学姐陪在我床边，一见我醒来，就担心得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缓缓转头往四周看看，发现病房里只有我和林珂学姐两人。 “郑嘉和他弟本来想留下，被我骂走了。麻蛋的！一群禽兽！”林珂学姐气得咬牙，“亏得我以前还当郑嘉是个好好先生！” 我的皮肤和眼睛已经处理过，此时已经不那么痛了。 可是，心脏却像是被捅了一刀，痛到无法呼吸。 “杨雨晗呢？”我问，清晰得感觉到眼角滚落的泪珠，它们不受我控制。 “被热心群众扭送派出所去了！”林珂学姐打开矿泉水，递给我。 不过，我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水，而是直接下床，光着脚就要往外走。 我要去找杨雨晗，我要问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凭什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黄宇昊的？！ 林珂学姐拗不过我，见我无碍，只能陪我一起去了派出所。 杨雨晗因故意伤人被关押在拘留室，帽子和口罩不知道为何被除去了，头发干枯凌乱，一张脸前所未有得憔悴。 见我来了，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于桃，同时霸占两个男人，你很享受吧？” 我不怒反笑，反唇相讥：“你在说你自己？” 杨雨晗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于桃，你害我，是你害我对不对？” 她隔着桌子质问我，而我却搞不懂自己到底害了她什么。 “那天夜里，灌醉我的两个家伙，是你指使的！”她言之凿凿。 这一回，轮到我呆住了。 杨雨晗不是主动叫鸭，而是被灌醉了拖进酒店？！ 我一下子就想到黄宇昊。 那段时间，跟她走得最近的只有黄宇昊，想害她的人也只有她的“男朋友”黄宇昊！ 细思极恐！ 不过，我并没心情理会她的事，只问她究竟为什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黄宇昊的？ 有什么证据？！ 作为交换，只要她说出实情，我给她出谅解书。 根据杨雨晗的说法，她一直不甘心跟黄宇昊分手，纠缠过他几次后，黄宇昊今天恼了，直接跟她摊牌说我才是他的女人！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他要一辈子对我好！ “好一个当代潘金莲。”杨雨晗冷笑。 我心底一片冰寒，无心跟她争辩，写下谅解书，转身走出派出所。 然而，我才刚走几步，她却又友情附送了我一个大瓜。 “于桃，你不会真得以为是我害的你吧？” 我一愣，回头看她。 “你就没想过，我怎么会有那些照片？”她黯淡的皮肤上生出一小片雀斑，再没了冰山美人的气场，像个倨傲的疯子一样扬着眉问我。 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有想过，沉默地等着她的答案。 杨雨晗突然神经质一般哈哈大笑，双手拄着桌面，缓缓站起：“你一定不会猜到，是谁给了我那些照片！” “是杨靖！”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棋子 - 婚局 - 文小巫 崩塌？ 呵！ 何止崩塌！ 简直天崩地裂！ 我尚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不能只听杨雨晗的一面之词，必须找杨靖问清楚。 我掏出手机，拨打杨靖的电话。 没人接。 给他发微信。 对话框的前面冒出红色的感叹号。 他把我给拉黑了？！ 我看着手机，三观俱毁。 * 在我心里，杨靖一直是老大哥一般的存在。 即便，他对易楠说了那样的话，我也只当他是在其位谋其政、身不由己、用词不当，默默在心里替他开脱。 可是，他拉黑我，就真得证明杨雨晗说的是事实！ 杨雨晗怕我不信，打开手机，她和杨靖的微信界面上，一整列的照片！ “为……为什么？”我看着那些照片，脑海中一片空白。 杨雨晗神经质一般冷笑：“被最信任的人伤害，很心痛吧？于桃，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你痛苦，我就好开心！” * 林珂学姐要我去她家住，我不肯。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郑嘉和黄宇昊都在，看到我，全都紧张地站起身。 我一言不发，直接掠过他们，走进卧室。 杨雨晗虽然可恨，可是，她有一点却说得很对，被信任的人伤害，真得很心痛！ 这样的心痛，我承受着双份！ 我很快想明白，杨靖为什么会害我。 纵观历史，往往只有女人才会在情爱之事上用心，而男人的阴谋诡谲几乎都用在事业上。 杨靖一边跟我讲周梅的事，激发我对薛峰夫妻的憎恶。 一边又将照片给杨雨晗，利用杨雨晗对我的敌意，通过她将照片送达薛太太手中。 好一招借刀杀人！ 夫妻不和会影响生意，而，我给他的结果，比他预想中更好。 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开直播，直接腰斩了顶峰的业务和声誉。 而，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韩毅创立的新公司。 本就是相同的生意，同一批客户群，人家不选择顶峰，就会选择他们！ 而我竟然傻傻的，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仅仅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 我侧躺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不知不觉打湿了枕头。 郑嘉开门进来，站在床尾的位置，局促地搓着手。 “桃子……” “叫我于桃。”我冷声道。 郑嘉沉默片刻：“于……于桃，对不起。我……” 我躺在床上，对着花样单调的衣橱柜门，完全不想理他。 郑嘉自说自话地对我讲，他认为自己的基因没必要传下去，他想要一个黄宇昊的孩子，可是，他知道如果跟我商量，我一定会拒绝，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更换了精子。 “宇昊做过检查，他很健康，完全没有任何疾病和遗传病的风险。”郑嘉自顾自地解释。 呵！ 我在意的是风险吗？ 不经同意，私自更改精子，跟强暴有什么区别？！ 黄宇昊也走进房间，嫌郑嘉说话婆妈，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直接把他拉到身后：“于桃，你对救命恩人，会回报的吧？” 救命恩人？ 这话从哪儿说起？ 我坐起身子，不解地看他。 黄宇昊：“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所在的部队，收到命令，去福建抗洪抢险……” 我浑身一震。 “同志，醒醒……” 两年以来，这道声音一直在我梦中萦绕不去。 难道说，当时我被洪水泡得昏迷时，救我的人是……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黄宇昊。 “想起来了？”他竟然好意思勾起唇角冲我笑，“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不是我嫂子！” 他像是要佐证自己的说法，拿出手机，给我看照片。 是我的照片，躺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于桃，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我把照片给我哥看时，竟然得知你是他学妹！”他笑得很开心，“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的缘分没有结束！” 我看着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越来越冷。 一个枕头丢过去：“滚！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 黄宇昊错愕：“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滚！”我声嘶力竭地怒吼。 黄宇昊像是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在原地愣了三秒，被郑嘉拽出房间。 我把自己蒙进被子，咬着手背，哭到浑身颤抖。 什么叫“我就知道，我们的缘分没有结束”？！ 难道说，从一开始，我和郑嘉的形婚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难道说，这一切，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只有我，傻乎乎地付出了真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噩耗（1） - 婚局 - 文小巫 我找郑嘉求证，是否一切都是策划好的骗局？ 是否他请林珂学姐介绍形婚对象，就是故意对我抛出的诱饵？ 是否他打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郑嘉没有正面回答，沉默地低着头，许久后声音低沉地问我：“反正要生一个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摔了杯子。 我说：“郑嘉，你知不知道，我大学暗恋了你四年！我TMD瞎了眼，到现在还爱着你！” 郑嘉猛地抬头，眼神中俱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 张鹏又找我了。 “于桃，不接受公司的工作安排，等于辞职！”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皮笑肉不笑地跟我说话。 我提醒他：“劳动法是摆设吗？” “劳动法不是摆设，可是，你形婚、代孕的事，总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吧？于桃啊，为了钱，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诸葛爽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的方向传来。 我回过头，就被她塞了一份资料。 里面有我出入医院做试管婴儿的照片，有网友爆料郑嘉是gay的微博评论截图，有她和那个网友的私信截图…… 诸葛爽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是楼上冯大妈的声音：“我亲耳听到的，于桃说她和郑嘉是形婚，他给她钱呢……” 诸葛爽笑得轻蔑而又得意：“于桃，我当你是什么姿态高傲的贞洁烈女呢！还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 “现在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了吧？”诸葛爽欣赏着她酒红色的美甲，“要么去非洲吃苦，要么滚蛋！自己选！” “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我把这些资料寄到郑嘉公司去！” 她就像一条致命的毒蛇，冲我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手脚倏地冰冷。 为了报复我，这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斩男女神团’，最近还搞聚会吗？”我不会一味被打压，冷笑反击。 诸葛爽脸色蓦地变了，不过，很快却又轻松起来：“想不到你还调查过我？于桃，我在泥坑中摸爬滚打惯了，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和身份重新开始。你以为，我真看得上薛峰手里那点儿碎银子？如果你想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大可以试试。” “人至贱则无敌”，说得就是诸葛爽这种人。 而我，顾忌重重。 如果资料寄到郑嘉公司，不仅会在他们公司、甚至会在整个行业里传开，到时候，他的事业就毁了。 可是，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他把你骗得这么惨了，难道不该让他付出代价吗？ 我沉默着，思量着，纠结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喂！”我当着诸葛爽和张鹏的面儿，接通了电话。 以前的我，总是自卑得躲在角落里接电话，就是怕别人会用有色眼光看我。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眼光，我都不再怕了。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长时间的沉默。 我的心，倏地一沉。 “妈，怎么了？”我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肉在颤抖，握着手机的右手也在发抖。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悲惨的哭声：“于果……于果他走了。” 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 * 张医生说过，手术是目前唯一的治疗方法，不过，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手术之后，会有一个危险期。如果能度过这个危险期，于果就能多活至少三十年。 可是，他还是没挺过来！ 我挂断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可奇怪的是，我却不想哭了。 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足以令人心肝俱碎、麻木不仁。可是，当这些事全部赶在一起来时，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收回手机，对张鹏说：“我去非洲。” * 傍晚，经过一家礼品店的橱窗时，我被一个泥塑的小人儿吸引。 小人儿穿着篮球服，手中抱着一个橙色的大篮球，笑得阳光帅气，眉宇之间有几分像于果。 我半生拮据，从未买过玩具，不过，在看到它时，却毫不犹豫地买下。 这一夜，我带着它走过上海的大街小巷。 站在外滩，像个傻子一样冲着东方明珠挥手，高声喊：“于果，你看到了吗？那个顶尖带刺的塔就是东方明珠……” 在路人探究的眼神中，哭成一个二逼。 “于果，姐姐说过要带你来上海玩儿的呀！你怎么就不能再坚强一些呢？” * 午夜，黄宇昊找到我，强行带我回家。 我低头，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鲜血直流。 我讨厌他碰我，可是，他却轻而易举地就从身后抱紧了我：“于桃，你发什么疯？我哥现在开着车，满上海找你呢，快跟我回家！” 听到郑嘉的名字，我突然冷静下来了。 我像是忽然悟道一般，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我心里，郑嘉不再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我的希望。 在大学时期，他就是我触不可及的存在，是我高高仰望的神！ 后来，于果生病，我需要钱。 他就像是上天提前预设好的程序一般，及时出现，每年给我二十万，让我有了给于果续命的执念。 如果他未曾出现过，或许，于果根本就撑不到手术，也就没了后面试管婴儿的事。 这个世界上，心存“希望”，尤其是别人给的“希望”，是件可怕的事。 它指使着你一步步向前，在绝望的边缘死撑。 直到，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噩耗（2） - 婚局 - 文小巫 郑嘉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劫。 他用最温柔的方式，将我的爱慕和美好，全部碾碎，活了水，重新捏成了最凉薄的绝望。 我“乖巧”地跟黄宇昊回家，一进门就将他赶走，只留郑嘉在家。 “离婚吧！”我说。 不是商量的口吻。 郑嘉迟疑地看向我的肚子，嘴唇动了动。 “放心，既然拿了你的钱，孩子还是会给你生。”我心凉得像是在冰水里泡过，即便爱着他又怎样，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喜欢黄宇昊的孩子，都随你！和我没关系了……” 郑嘉眼神暗下去：“于桃，我现在就买票，明天陪你回福建……” “不去。”我说。 “你不去参加于果的葬礼？”他惊愕。 我：“他生前，我已经尽了心力。死后再做什么，都是给别人看，人活着何必那么虚伪？” 他立在原地，像是不认识一般，怔怔地看了我许久。 “于桃，你变了。”他说。 我：“你也一样！” “明天带上证件，民政局见！” 我抱着家家，拉着行李，走出郑嘉的房子。 站在楼下，我抬头跟我的“希望”说了再见。 这个世界上，自己给的“希望”才是糖，别人给的都是毒药。 在楼下遇到冯清。 她穿着家居服，手中拎一袋垃圾，看到我腿侧的行李：“走了？” 我点头：“走了。” 冯清笑着说：“走了好！于桃，挺好的。” 我也笑了。 “是挺好的！你也加油！” 冯清：“放心，我会紧随你的脚步，尽快离开。” 两个被困在婚局之中的女人相视而笑，不用说太多，懂的人自然懂。 * 我又跑到林珂学姐家借宿一宿，同时在网上看房子。 林珂学姐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离婚，孩子生下来送给郑嘉，然后继续做一株石缝里茁壮成长的野草！” “挺好的。”林珂学姐感叹，“履行诺言，而后，将一切都像垃圾一样装袋丢掉！于桃，我支持你！” 我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唯一可怜的，就是他/她了。” “于桃……”林珂学姐将手搭在我肩上，语重心长，“你已经为别人付出太多了，以后的日子，只为自己活！” 只为自己活！ 听起来，是件不错的事！ 林珂学姐说，孩子跟着郑嘉会很幸福。 这话我相信，除了没有妈妈，他/她什么都不会缺。 当然，在那个家庭里，妈妈这个身份，似乎也并不太重要。 * 离婚的日子，像东升的太阳一般，如约而至。 我站在民政局门口，等郑嘉。 离了婚，换了证，等医院检查确定怀孕，我就动身去非洲。 我知道那里环境差、生活苦，可是，那又怎样呢？ 远离上海的地方，才有自由的空气！ 然而，我没等来郑嘉，却等来了黄宇昊。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见面就恶狠狠地质问我为什么执意要离婚？ “如果我真得那么讨厌我，那我走，还不行吗？至于非得离婚吗？！”他愤怒地大声道。 我冷笑，我知道他这话只是骗我，以他的性格，他想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 他拉着我的胳膊，想要强行带我离开民政局。后来，我报了警，他才消停。 我坐在民政局的大厅里，直到午休时间，依旧没等来郑嘉，却等来了一通陌生电话。 “喂，是于桃女士吗？你丈夫出了车祸，现在在市六院……” 我脑子里嗡得一声响。 * 我和黄宇昊赶到医院时，郑嘉已经被送进了冰冷的太平间。 看着他毫无血丝的脸，我只感觉一阵眩晕，头重脚轻，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昨天还好好的！ 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怎么会…… 我紧咬着颤抖的下唇。 黄宇昊将停尸柜的铁门砸得“梆梆”响。 站在一旁的警察似乎是怕他毁坏公共财物，连忙拉住他：“你冷静一点儿！” “说！我哥到底怎么出事的？”黄宇昊红着眼睛，双手揪住警察的衣领，力气大到几乎能将对方拎到半空。 警察叹口气，在他的描述中，我了解到郑嘉出事的整个过程。 附近的一条路因为地下施工，发生了地面坍塌事故，别的车都急忙刹车停下了，只有郑嘉的车因为车速过快、刹车不及，连车带人地栽进巨坑之中。 “不，不可能！你撒谎！”我红着眼睛大声道，不愿意相信这种事实。 从小区到民政局，根本就不会经过那条路。 况且，郑嘉从不开快车！就连在高速上，他都恪守交通规则，从不超过120迈。 怎么可能刹车不及？！ 警察坚称这就是事实，不信可以去交警局调监控。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一说法，据理力争，像个泼妇一样跟警察争论。 而此时，黄宇昊却像是失了线的木偶一般，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是我！都是因为我……”他眼神呆滞，小声呢喃，“都是为了追我，我哥才会出事！” 黄宇昊用拳头使劲儿砸自己的头，然后发展到情绪崩溃得用头撞墙，撞得满头都是血…… 警察拉不动他，后来还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来，给他扎了一针镇静剂，才让他安静下来。 我站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怔怔地看着黄宇昊，内心一片荒芜。 第一百三十章 结局 - 婚局 - 文小巫 今天早晨，黄宇昊得知我要跟郑嘉离婚，就要赶来阻止我。 “你不留她，我留！” “我就算是绑架，也要把于桃绑在我身边！” “一辈子都不许她走！”他冲郑嘉发脾气，上了出租车就走。 郑嘉怕他闹事，赶忙开了车跟在出租车后。 为了甩掉郑嘉，黄宇昊让司机师傅绕路、加速，几个红绿灯后就将郑嘉甩得很远了。 郑嘉心急如焚，不自觉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道…… * 黄家二老千里迢迢赶到上海，在郑嘉的尸体旁哭成了泪人。 从殡仪馆回来后，黄宇昊失踪了，我陪公婆一起送郑嘉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葬礼上，我看着遗像中郑嘉春风和煦的笑容，常常恍惚。 他爱的人不是我，可是，我却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想想，还真是讽刺。 我曾经说，郑嘉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劫”。 可是，对于郑嘉而言，我却连“希望”都未曾给过他。 我这些年一直为别人而活，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可是，却仍旧为了家人的期待，选择跟我形婚，为了黄宇昊开心，不顾道义布下无耻的婚局。 正义之人做了坏事，对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 回到上海，我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 这是郑嘉的房子，角角落落里都残存着他的气息，似乎一闭上眼睛，他就还在。 我常常后悔，如果那天我不让他去民政局离婚，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如果能回到两年前，我一定拒绝林珂学姐的好意，告诉她：“男神为何物？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也！” 亵渎了，就不再完美了，就被上苍接回去了！ 孤独的夜晚，我常常抱着家家坐在阳台，一坐就是一整夜。 * 一周后，医生宣布，受孕成功。 “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呢？宝爸呢？怎么没一起来听这个好消息？”小护士说着道喜的话，好奇地问我。 我呆了许久。 在她困惑的眼神中，默默走出医院。 站在医院大门外，仰望天空，不禁苦笑：“郑嘉，恭喜呢，你的阴谋得逞了！” * 回到家后，有个律师来找我。 他给我拿出了郑嘉的委托书。 “于小姐，我受郑先生的委托，来跟你谈房屋产权转让的事宜。” 委托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郑嘉将他位于上海市闵行区的这套房子，全部产权，都转让给我。 同时，委托书里还夹着一封信，只有五个字—— 【于桃，对不起！】 我握着信纸，泪如雨下。 郑嘉，你大爷的！ * 一年后。 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 我推着婴儿车在小区里散步，婴儿车里躺着两个月大的女儿。 家家已经是一条一岁多的成年犬，一身橙棕色的漂亮毛发，守在婴儿车的一侧，警惕地不许其它狗狗靠近。 “呀，小思念又长大啦！小婴儿就是可爱，一天一个样儿！”对门儿文大妈抱着她家的小孙女，笑呵呵地凑过来。 思念。 郑思念。 我女儿的名字。 牙牙学语的小丫头，双手扶着婴儿车，踮着脚尖，探着小脑袋往里瞧，吐字不清地喊：“妹妹……小妹妹……” 女儿在婴儿车里睡得正香甜，不知做了什么梦，忽然咧开嘴笑了。 陈梦拎着两大包纸尿裤和一袋子东西，向我走来。 “文大妈好，又在帮于桃看孩子呢？”她常来，跟文大妈混得很熟。 我怕公婆触景伤情，怀孕生子的这些日子，都没让他们过来上海。一年来，多亏了文大妈一家，还有林珂学姐和陈梦的帮忙。 临盆那天，是文大妈的女儿亲自开车，载我去医院。 羊水混着血水，报废了她新买的汽车坐垫。 我不好意思地道歉，她却大手一挥：“这有什么的？我生孩子、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是你家叔叔阿姨陪着我爸妈，在医院里陪了大半夜呢！你权当我还礼了呗！” 人与人的相处，大概便是如此了。 帮人者，人恒帮之。 害人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梦拎着纸尿裤，走进我家，告诉我袋子里的衣服都是林珂学姐从国外带回来的。她今天有事不能过来，托陈梦给我带来。 我看着衣柜里一堆尚未拆封就已经小了的婴儿服，哭笑不得。 陈梦激动地给我分享新听来的八卦消息：“于桃，你知道吗？顶峰破产了，云达也破产了！” 云达，就是韩毅之前创业的那家公司。 自从从顶峰离职后，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消息。 陈梦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知道它们怎么破产的吗？” 我手上动作利索地帮思念换纸尿裤：“不知道呀！” “算了，我还是等你给小公主换完纸尿裤再告诉你。真相可劲爆了，我怕你一激动再把我们小公主给扔出去喽！” 她就真得站在我身后，耐心地等到我给思念换完纸尿裤，放到小床里。 “于桃，我跟你讲，真相绝对超出你想象！”陈梦迫不及待地拉我坐在沙发上，两眼都闪着八卦的精光，“我昨天陪我老板一起去应酬，是跟一个行业大佬吃饭，说到顶峰和云达破产的事……” 陈梦跳槽了，去了另外一家机械公司。 “我老板觉得这俩公司破产得挺诡异的，就多说了两句，你猜大佬怎么说？” “大佬说，是他用了点儿手段，让顶峰和云达破产的！” 我疑惑，这俩不上规模的小公司，应该威胁不到大佬的利益，大佬为啥要动它们？ “更劲爆的点还在后面！”陈梦兴奋得坐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语气就像说书人一样抑扬顿挫，“大佬说，他是受人之托。你猜他受谁所托？” “郑嘉！” 她等不及我说话，自己就把答案给说出来了。 我怔住。 “大佬说，他这个朋友从不求人办事，却在临去世前几天忽然找到他，让他帮忙处理这两家公司，因为它们伤害了他一个重要的朋友……” 我不自觉得，湿了眼眶。 “于桃，其实，你挺幸福的！真的！”陈梦抱住我，“无法爱上你，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事。可是，他对你是真得很好！” * 后来，陈梦给我说了更多的猛料。 薛峰夫妻离婚了，据说是因为诸葛爽第三者插足。 离婚的时候，薛峰挺不是东西，转移了所有资产，三个孩子都丢给薛太太，却连抚养费都不肯给。 诸葛爽混夜场的时候，不小心中招，得了艾滋。 薛峰不知道有没有受牵累，不过，有人看到过薛峰在街上气急败坏地打诸葛爽。 老吴去陈梦所在的公司，做了技术副总。 “我受人之托，特地邀请我们伟大的于工，到我们公司任职！”陈梦笑得狡黠，“老吴可是在老板面前拍过胸脯子说，于桃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工程师！老板一听，立刻就要高薪挖你过来！于桃，我们继续做同事啊！” * 门铃被摁响，我打开门，是快递小哥来送快递。 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里，寄件地址是西北某省。 “奇怪，我没买过这东西啊！” 我疑惑地打开纸箱，里面端正地摆放着一沓照片，和一副小孩子戴的藏银手镯。 照片有大概二十几张，全都是风景照，更确切得说是各种地貌中拍摄的三个小泥人，很容易能看出，其中两个泥人是男孩儿，还有一个泥人是女孩儿。 广袤的戈壁滩上，无垠的沙漠中，幻彩的雅丹地貌，天空之境的茶卡盐湖…… 三个小泥人儿，在所有的照片中，全都并肩坐在一起。 最后一张照片里，多了一个更小的、粉嘟嘟的小泥人儿，摆放在三个小人中间。 背面写着一行字：小思念，听妈妈的话，健康长大！ 落款是：二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番外 郑嘉 - 婚局 - 文小巫 “哥，我有个计划！” 宇昊打来电话，兴冲冲地给我讲他的计划时，我是不同意的。 “哥，我能顶得住压力不结婚，你行吗？咱妈一哭，你还不是得自己乖乖戴上婚戒？！” “找别的女人结婚，难道比于桃好？” “哥，我是真喜欢她，一见钟情那种喜欢！” “你就试一下，如果她讨厌我，我绝不打扰她。试一下又不犯法！” * 被缠得没法子，我只好抽时间见了于桃。 咖啡厅里，见到这个羞涩的女孩儿，第一印象是有点儿眼熟，不讨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宇昊喜欢的女孩儿，我居然会不讨厌？ 说明来意后，我直接出了二十万的报酬，而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被她拒绝。 可是，她却同意了！ *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 不过，跟于桃待在一起的感觉，真得比想象中轻松、舒服。 爸妈对她也很满意，再也不催我结婚了。 我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很久。 可是，宇昊退役归来后，一切却都变了。 每次当他用热烈的眼神注视着于桃时，我心里都不太舒服。 我甚至想过跟于桃解除婚姻关系，可是，想到她弟弟的病情，她还需要大量的医疗费，我又犹豫了。 于桃没有犯错，我不可以将她推到孤立无援的位置。 我只能告诫自己，不要小心眼儿。 * 在东营的那个夜里，于桃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不过不是黄宇昊！ 我握着手机，在出租车上笑出了声。 司机明显被我吓了一跳，或许以为我是个疯子，一路上都警惕着我。 * 于桃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亲我。 我条件反射地防御，将她掀下床，又追悔莫及。 她总是问我，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女人呢？ 我发觉自己开始了解她的心意时，把自己吓了一跳。 * 我不可能喜欢上女人。 可是，不代表我不可能跟女人过一生。 如果对方不是宇昊，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呢？ 当我在宇昊门前看到杨雨晗的鞋子时，我决定报复！ 他始乱终弃，说着对于桃一见钟情，却又带别的女人回家，我为什么不能跟于桃在一起？！ * 宇昊跟杨雨晗恋爱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忘记了如何去喜怒哀乐，每天都只有痛苦。 努力去练习如何爱上女人，可是，我必须承认，我真得没那方面天赋！ * 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是他告诉我真相，说他只是在替于桃报复杨雨晗的那天！ 在宇昊的小公寓里，我开心地抱住他。 重归于好。 一番纠缠后，我开始头疼了，到底该如何跟于桃解释呢？ * 我没想过，多年不见的爷爷会这般爱我！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还在担心，没有孩子的话，我的老年生活会不会过得很凄凉？！ 我想到了宇昊。 我从不担心自己是否会凄凉，可是，宇昊呢？ 他一个做饭都能烧了厨房的家伙，如果身边没有亲人在的话，要怎样生活？ 我开始重新思考生孩子的问题了。 * 用宇昊的精子，是我提出的意见。 如果非得生一个孩子的话，我真得希望他/她身上留着宇昊的血。 可我不知道，于桃会如此受伤。 反正都是生一个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当她告诉我，她暗恋了我整整四年，到现在还爱着我时，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弥补于桃。 只能委托律师，将我的房子，过户给她。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过户之后，我会申请调去四川分公司去，不再惹她伤心。 我一生不欠别人什么，可是，对于于桃，我真得有愧！ 如果她真心无法接受生宇昊的孩子话，我同意她…… * 然而，宇昊却钻了牛角尖。 他说孩子是他留住于桃的唯一筹码。 他相信，只要相处得时间够久，于桃一定会爱上他！ 他要去绑架于桃！ 我真怕他冲动的性子会做出傻事，只能开车追他。 眼看着就要看不到他的车尾灯，我给他打电话：“你非得让于桃留下，是想让我走吗？” “不，我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宇昊执拗地像头小牛，“哥，你和于桃我都爱，我都要！” 宇昊说过，只有于桃在，我们才能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当车子冲进深坑的一刻，我知道，不会长久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此生欠下的债，只能来生再还了。 再见，于桃！ 再见，宇昊！我的爱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番外 黄宇昊 - 婚局 - 文小巫 苍茫的沙漠无人区，队长往篝火中丢了一铲子沙子，吆喝着让我们继续搜寻。 我衔着烟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沙子，思索着那两名失踪的驴友可能去往的方向。 这是我在救援队的第七个月，出过17次任务，一共救回8个人。 这次，是第18次任务。 找了大半夜，最终，在一处沙坳发现了两个不守规矩的家伙，真想暴揍他们一顿。不过，我们有纪律，只能耐着性子，将他们安全护送到营地。 我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写了个“+2”。 天边泛起鱼肚白，队友们都各自回去睡了。 我坐在营地外围的矮墙上，将三个小泥人儿放在身旁，掏出酒壶。 “哥，我又救了两个人。”我对着朝阳龇出两排白牙，“我厉害吧？” * 我害死了我哥！ 我是永远的罪人！ 在殡仪馆，眼睁睁看着他被推进炉子，烧成灰烬，我就已经跟他一起死了。 我是个懦夫。 我逃了。 我没脸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我甚至仍旧想不通，我爱着于桃和郑嘉，于桃爱郑嘉，本能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的三个人，怎么就闹到阴阳两隔的田地？！ * 离开上海的前几个月，我去过中国的许多地方。 福建、云南、西藏…… 我胡子拉碴得四处流浪，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得不到心灵的平静。 直到，我无意间在四川的大山里，救了一个跌断了腿的游客。 那一天，我仿佛又看到了郑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另一个时空里，有人能够救活他！ 如果非得付出代价的话，我愿一生救人，救99人不够的话，就救999人、9999人…… 直到，能换郑嘉一条命！ * 后来，我就来了青海，参加了救援队。 在一个卖泥人儿的摊子前，我忽然想到于桃带着泥人逛上海的情景。 呵！ 真幼稚！ 我描述着他俩的长相，请老师傅帮忙捏成型，说实话，并不是很像。 可是，每天看着它们丑丑的样子，我还是会很开心。 * 队友们都骂无人区的坏境恶劣，可我却觉得很好。 像我这样的罪人，就该活在恶劣、肮脏的环境里！ 四周空无一人，耳畔没了吵杂的声音，我反而能平静下来。 我学会了反思。 脑海中，忽然回忆起小时候偷偷藏郑嘉汽车玩具的事情。 他每次都不生气，大方地把玩具送到我面前：“你喜欢？送你！” 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天真得以为，只要是我喜欢的，就必须属于我！ 包括，于桃！ 也包括，郑嘉！ 可是，我忘记了询问他们的想法…… * 我听说，于桃生了个女儿。 妈妈发来照片，是个粉嘟嘟的小奶团子，长得不像我，却像极了郑嘉！ 我高兴地拿着照片，去找捏泥人儿的老头儿。 可是，这家伙是真得老了，手抖得厉害，捏了几个都难看得无法看。 “我来！” 我抢占了他的位置，自己捏了个泥人儿。 更丑。 只能瘸子里面挑将军，选了个还算凑合的。 思念。 郑思念！ 真好听。 我找了个光线最好的地方，把四个泥人儿放在一起，拍了张全家福。 明亮的光线中，四个小人儿都在笑，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跟着变得美好！ 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驴友走过来：“嘿，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收起我的小人儿。 “有，孩子都有了！” 她表示不信：“别吹牛了！你要是有老婆孩子，还会独自在这种地方工作？你不回家陪她们，她们不会生气？” 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只要她们在这里，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