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唐珏 一阵风来,吹起了女子些许散落的发丝“走吧!”女子说。 唐珏亦步亦趋的跟随,开门,行礼,请郡主上了车,自己也有些笨拙的上了马,太阳已经向西,一行人向最近的驿站行去。 驿站快到了,唐珏又不禁紧张起来,这次出来,虽是奉了皇命接郡主回京。但是谁都知道,这郡主与皇家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只是个从小侍候皇上的丫鬟,八年前被当时胡族里权势最强的二王子点名要了去,才册封了郡主抬了抬身份。这郡主的身份,说是给她的到不如说是给胡族二王子的。当年的二王子在族内早已是战功赫赫,如今已经是胡族的王上了。自他掌权5年以来,胡人内乱渐定,人心向稳,引进了中原的耕作技术,基本可以维持温饱,也少有南下烧杀抢掠的行迹。称得上是内外兼顾,光明磊落。 如果说唯一关于他的猜测流言就是八年前,胡族与中原的那场战役,适逢中原先帝驾崩,皇族内乱,胡族当时的王上向来穷兵黩武,挥师南下,足足打了近两年,直到中原新帝登基,亲临战场督战,而就在此时,一直驻守边防的大将秦书却又突然暴毙,中原军队大乱,人人自危。就在此时胡族先锋二王子却宣布退兵了,没有带走一兵一马,一金一银,只带走了一个女人。后来,皇上宣布秦书为叛将,一直是胡族内应,因被发现处死,胡族没有了内应而撤兵。 消息一出,群情激愤的程度可想而知,无数平民冲入秦府,那些在战争中死了亲人的百姓们,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讲怨气和伤心,发泄到秦家人身上,还没等朝廷的官文下达,秦家早已家破人亡。据说那被众人践踏至死的场景比真正的战场还要血腥几分,令人唏嘘。 眼前的郡主就是当年,二王子带走的女人,她一去胡族八年,二王子对她未娶,未封,她就像黄沙一样消失在了塞外。最近,胡族行文礼部要把她送回来,两朝和亲倒是常有,但是有送回来的却也是问所未闻,就算是礼物被退回来,也是关乎国体可大可小的事,何况是女人,礼部只好请圣意。听闻礼部尚书向皇上禀报的时候,皇上正在习字,刘尚书说完见皇上笔端又行云流水了很久,才沉沉的道了个“好”字。不知道是说字好,还是回来这件事好,郁郁拿不定注意,直到接到了再皇城外的一出湿地边修造郡主府的通知。这才确定,皇上确实是知道并同意了郡主回来。 接下来就是要选定一个人选去接郡主回来,两国商定的交接地点就定在了边关,刘尚书又拿不定主意了,战战兢兢的再请皇命,皇上说“无甚大事,又路途遥远,就找一个身体好的年轻人去吧!”于是,唐珏就成了这个年轻人。 唐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担起这个差事的。半年前他还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悬壶济世的大夫。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病逝了,被张太医收为义子养在府中。张太医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德艺双兴,又有着聪慧变通的头脑,很能洞悉世事,故虽经变天换主,却一直备受重用。 张太医经常跟唐珏说,皇帝最信任的不是嫔妃和朝臣,而是大夫,是真正的性命相托。唐珏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因为他觉得所有人对大夫都是性命相托,他也自会尽力而为的去救治每一个人,这是他从小学医的信条。当然,他也有配得起这信条的能力。他是聪明的,也是勤奋的,更是善良的。虽然达不在过目不忘,担凭着勤奋和自幼的家门熏陶,他是医术早已是同龄人里的翘楚,虽比张太医仍有差距,也只是时间和经验的问题。他经常背着药箱到村子里为穷人看病不收分闻。黄河泛滥,到致鼠疫肆虐,他不顾安危,不眠不休的救人危难,而且,从不留名,不要感谢,就算对张太医也只是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半年前,张太医与皇上长谈了一次,没过多久,就接到了让他到刑部去做个小官的通知。唐珏本无心仕途的,只想好好治病救人。不过,皇命难为,而且,据说也只是个整理尸检档案的活,用不了多少时间,还可以趁机多学习一个案例,他也就应下了。 不过,当了官的唐珏依旧是一个聪明人和认真的人,原本杂乱的尸体档案被他整理的仅仅有条,还通过对档案的整理,提供出了重要线索,帮助破获了刑部大案。掌管刑部的荣青王爷把破案有功的人都上表了皇上,个个都得到了嘉奖。唐珏也官升了半级,被调到了礼部,继续管档案,不过这次管的是人的档案。在洛朝朝臣们的档案由吏部保管,但是皇族嫁娶的档案,则放在礼部。唐珏自然是不喜欢这份工作,不过还没等他抱怨这个接郡主回京的差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本就为官不久,又刚到了新部门,上级、同僚统统都很陌生,加上接到的又是这么一个亘古没有的差事。准备起来更是,如履薄冰,但好在唐珏总还是个好人,所谓好人就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坏,愿意帮助他的人,各各环节也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如今已经接到了郡主,也并没有遇到刁难,唐珏心里的包袱也算是卸掉了一半。可是,也还是有他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就是郡主竟然什么人都没有带,就一个人回来了。他原本想,至少郡主应该带两个至少一个贴身的丫鬟,可是,刚才一声“走吧!”竟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郡主一个人。他们这一行人里也都是男子,只带了一个原本打算粗使的丫头。照目前情况看来,回京前就只能让这丫头伺候郡主了,至于这丫头能干成什么样子,唐珏心里很是没底。 转眼客站到了眼前,唐珏赶紧下马,去请郡主,郡主从车内出来,迎上唐珏的目光,视线在唐珏身上一滞,对他笑了笑,微点头回礼。唐珏被这一系列搞得有些恍惚,刚才那个沉默安静的背影突然灵动了起来。他第一次有机会看清她的脸,略带苍白的细腻肌肤,五官十分清淡,目光不甚犀利,如湖水般平静的只有你的倒影,但总让人感觉到有些汹涌的情绪在看不到的深处泛滥,桃唇晶莹,轻眉亦如远山。 不艳丽、不妩媚,清冽如酒,平淡如水,不知道是不是美或是不美,但这样的面容与笑容,有着让人的心脏不自觉的漏跳一下的魔力,然而,恢复正常以后,你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唐珏不自觉的认为,传说哪里有了出入,这样的女人是不应该被抛弃的。 完成了和驿承的简短交接,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那粗使的丫鬟跟着郡主住,紧张的走在人后,唐珏亦跟在郡主身后,请命有什么吩咐。郡主走近屋回身道:“我习惯了一个人,你们都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喊你们的。” “可是郡主,这不合规矩。” “放心吧,我只是想静静,人有些时候,有些事,只能自己调整别人帮不了你。” 唐珏不知道郡主指的是什么,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相遇只有几个时辰,他却认为自己是愿意为她做一些事情的,具体做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本能的想拔开她眼前的薄雾,让她能轻松的喘口气便好。唐珏回过神时,发现郡主和那个叫桂枝的粗使丫鬟都在看着自己。仓皇的道了声“好。”便带着丫鬟下去了。 人都走了,又剩下她一个人,赵若云走到床边,靠着床,双手抱着腿,侧头将脸贴在膝盖上,她喜欢这样的坐姿,好像是自己在努力的保护着自己。 这边关的驿站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简单的床铺,但于她而言与胡族的王庭也别无差别,因为,在那里她也是一个人。不同的是,她还有一个小庭院,院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它是这院里唯一的生机,春发,夏繁,秋凋,冬眠,周而复始,让人知道,四季还在轮转,光阴还在流逝。 院子另一侧是一口储水的大水缸,每天都有人往来添水、送饭,顺便带来外面的时兴消息和她想要的书籍或是其它特别要求的材料,有时候是画图用的纸张,有时候用来研究实验的药材等等。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默诘时常也来看他,默诘就是现今的胡族王上,当年英武的二王子。是他停止了两国的战乱,是他带她来到了这里,也是他最终送她回来。 若云笑了笑都要回去了,为什么又想到了过去,明天,以后应该会不一样了吧,至少可以这样劝劝自己,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早,唐珏前来请安,看见郡主,已经梳洗停当立在屋前,好像比昨晚道别时又轻松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经过这两次的观察,凭经验他觉得郡主一定是患有某种慢性的疾病,加之气血不足,才导致面色苍白,时而气息不稳。他很想上前去把把脉,又觉得不合规矩,便只道“郡主,可以走了。” “走吧。”这次的回答,没有停顿,反而透着些疏朗。唐珏觉得郡主经过一夜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又变得明快了许多。 果然,一路上郡主都很配合,唐珏度过了紧张不适,渐入佳境,一切都很顺利。有时,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郡主还会主动的和他聊两句,多是郡主问他答,虽然,他心中的疑问也很多,但是从未想过开口相讯。 从边关到京城大概半个月的路程,这一日快到关洲的时候,突然风雨大作,本是正午的天气,却黑云闭日,大雨滂沱。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马也踟蹰不前,唐珏勒马走在郡主车侧更是前行困难。唐珏作为半个官家子弟,虽会骑马,但骑术只能说是非常一般。小时候,他主攻医药本不常出门活动,偶尔在家练一些拳法武功,也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至于骑术学过,但没怎么上心,平时出门行医也近处多是步行,遇有骑马的时候,也都是缓步而行,显有疾驰,更没有在大雨天在山中骑马的经历。一时雨急马怠,竟在原地打起转来。这一行人看主官如此,虽没人点破,但唐珏自己的面子上总还是有些过不去的。不过,麻烦的事情才刚刚开始,郡主的马车陷在了烂泥里,虽然车中只有郡主一人,但是这马车是按照皇族的惯例而制,内木外铁自重不轻,加上雨大风急,马匹本就不太听命,全靠人力,一时也拖出不得。 唐珏下马察看,环顾四周,想找些石头、木材垫起马车。正在这时,郡主推开了车门,唐珏上前禀明了请况,请郡主略等片刻。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下来吧!”没等唐珏反应过来,郡主已经探出了车门,狂风卷着雨水迅速打湿了她苍白的面旁,更显羸弱。 唐珏跳上马车,有身体挡住一部分风雨,顾不得礼数的将郡主按回车里。 “郡主,雨急风凉,还是待在车里吧。” “我下去,车便轻些更容易拖出来不是吗?” “但是……”唐珏对上了郡主的目光,看到一脸的无辜和单纯,完全不是初识时沉静内敛的样子,相较下自己忙慌的有些突兀。他败了,只道“给郡主拿件雨披来。” 桂枝帮郡主系好披风,扶郡主下了车。唐珏叫道“宿记,带两个人,送郡主去那边的坡下避避风。 “是。”一个清亮的声音答到。 赵若云随声望去,一个身匹蓑衣的挺拔身影,带着两个护位向她这边行来。这人应该是这次出行的卫队长,这几日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或最后,人马用餐的时候,他也经常只身守护在侧。紫云早就发现了此人十分的尽忠职守,只是一直是远远的看见,确未认真打量过。确见那人顶着风雨径直走来,步履间毫无犹豫,心中暗想,是个英武忠君的好儿郎。待到走近,赵若云觉得这人虽然,英武但确有一张让人看起来很温暖的脸,眉目间好像似曾相识。 “郡主,这边请。”宿记道。 说是避风,其实只是站在山坡边几块突出的岩石旁。赵若云隐隐觉得这样的天气站在这里不是很安全,但看着前面,泥泞到难以驻足的路面,也只有站在这里了。只是略往路中站了站,这样那岩石就更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宿记也向前走了几步,好像很随意的站在了她的上风向上,挡住了些许风雨。边关的风雨打在身上真是冷啊,赵若云竟不自觉的笑了,还是回来好,回来很温暖。桂枝看到这笑容,不名所以的皱了皱眉头,继续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唐珏只要冷静下来,把他的智慧和能力就会,放大很多倍的展现出来。在他的指挥下,各路人员井然有序,捡石,平坑,照顾马匹,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车就会被拉出来了。唐珏偶尔也抬头向紫芸这边望望。然后他就会看到,挺拔的宿记和他身边,同样,一动不动的赵若云。风雨好像没有对这两个人产生影响,一个依旧昂首阔胸,一个则是端庄沉静。风雨打到他们的脸上、身上,他们不躲不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纵使避无可避,常人至少很会动一动,缩缩肩,侧侧身吧。但是这两个人,又不一样,雨浇到宿记的身上好像落到了石头上,溅个水花就能弹回来的样子,而郡主好像一口深井,雨水打来好像就无声无息的吸收了,好像无论多少的苦难都被她深埋,而不见踪影。好般配,唐珏竟无端的冒出了自己都不知所已的念头,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到,又气又笑,忽略了心中的那一丝的酸楚和冲动。 正当这时,宿记听到头上有碎石滚落的声音,赵若云随即也抬头向上看去,看着有零星的石子落下来,还有渐大的趋势。她知道,山石滚落在这种天气里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她们这里离山坡近,发现的比较早,唐珏那边众人还浑然不知知。” “快去通知他们,不要管马车了,往两边躲,不要顺坡跑。”赵若云朗声到。此时宿记已经抓起她的胳膊,本能的向一侧躲闪。听到命令宿记看着她微有停顿,更马上反应过来向唐珏那边奔去,把一句“一定保护好郡主。”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赵若云看到宿记到马车附近的时候,唐珏还在指挥着众人打马打车,而她这边的山石滚落渐大,已不得到向相反的方向躲闪而去。 唐珏见到宿记时,山石的滚落声也已可变,只是众人心思都在将马车抬来上,竟没人在意。唐珏知道这雨天,在沙土松动的大山里遇到这等事情,是万万不好的。当即下令众人放弃车辆马匹,向旁侧退去。 一是时泥土、石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混着雨水更加看不清前路,大家凭着感觉奔跑躲闪。宿记回头向刚才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被掉下的土石挡住,完全看不到郡主和那几个人的身影,他心中一紧,脚下随着一阵不稳,险些摔倒。唐珏一边跑一边关察着落实的方向,召呼着众人往安全的地方退去。片刻之后,轰鸣声渐小,变成嘻嘻簇簇的石头滚落声,再后来这种声音也变得稀疏偶尔才有。唐珏走到路中观察确认状况基本稳定后,示意大家可以放松一下。这次落石的量不算太大,他们的运气也还算不错。马车被埋在了土里肯定是不用找了,马匹损失了一半,有一半我受了些轻伤。只是,郡主那几人,被山石阻在了另一侧,情况不明,这让大家劫后余生的心情依旧迷茫、沉重。没等唐珏吩咐,宿记已经登上新结成的土山查看对面的情况。 这一边赵若云也刚刚确认过大家都没有受伤,正在大量这座土山。不高常人就能翻过去,只是落实刚刚堆成的还非常不稳定,翻的时候一定要快,迟则生变。就在这个是后她看到了宿记的身影出现在土山上,并向这边抛下了绳索。两个侍卫立刻会意,接过绳子让赵紫云和桂枝先上,他们最后。赵若云拉着绳子,她本体弱,刚入这几天连续赶路,晚上只能算是勉强休息,加上刚才淋了雨,有仓皇逃命,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这山坡寻常人稍加努力便可爬上去的,她却只爬了两步便气息急促,手脚完全用不上力,只有退回原地,靠着石头喘息。桂枝忙过来帮她顺气,她是意其他人先走,不用管她。可是,其他人又如何能够扔下她不管。一是大家显得不知所措起来。唐珏在上面看着也着急起来。这是宿记道“听君主的,你们先上来。”说着他自己却起身顺着绳子往赵若云他们这边下来。 下来不比往上爬,看不到下脚点,又怕踩出落石伤了下边的人虽然宿记身手不错但也走的十分小心。那三个人陆续都爬到顶的时候,宿记才刚下到赵若云身边。宿记用手扶起赵若云的双肩道“郡主,深呼吸,放松就好,我带你上去。”赵若云,稍稍调整了下呼吸,点了点头。宿记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迅速向上攀去。赵若云突然低声语道“这次你还回来了,以后不必挂心。”宿记似是长出了口气,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脚下也没有停顿的就翻过了土山,将赵若云安顿在一旁 唐珏过来,想与她切脉,她说自己没事只是累了,让他先去忙。唐珏只得重新组起队伍,除了受伤的马匹,正好是两人一骑,还好驿站就在山脚下已经不远了,此时,风雨也小了些。 宿记走过来,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问“郡主可否屈尊与在下一骑。” “当然。” 宿记牵着自己的马走过来,现将,郡主扶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马。赵若云本就累极了,身上早就湿透了,此时,头也疼的利害,刚才伏在宿记背上的时候有很多往事一下子又浮到了眼前,此时一幅幅画面忽隐忽现,迷糊中昏睡了过去。 赵若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上午了,先看到的是,桂枝惊喜的脸。“郡主醒了!醒了,醒了!” 见进来的是宿记,接着是唐珏。宿记,表情严肃,唐珏却没有更多的情绪,经过这几天他好像沉稳了很多。 “您已经昏睡了快两天了,前天我们刚到驿站就发现您烧的利害,还好唐大人,医术高明,说您一定没事的,不然下的们真要吓死了。” “桂枝!”唐珏叫到,桂枝吐吐舌头便退到一边去了。 “郡主,经过落实一事有一半的人都受了伤,这两天雨也未停,未了安全卑职建议还是好好休整一下,等雨停了再走。” 赵若云点头同意了,八年都等了,这几天真的不算什么,何况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急着回京。 “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通知朝廷了。”唐珏接着道。 “嗯。”赵若云依旧懒懒的不愿意说话。 见此,唐珏变告退了,宿记也跟着走了出去。 “郡主真的没有事情吗?”宿记问。 “放心吧,郡主只是劳累,风寒,引发了旧疾,并不严重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可是,她睡了那么久。” “睡着,没什么不好,睡着最省心力,没听说能睡是福吗?这两天你不是一直在门口守着,郡主她谁得那么沉,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唐珏这么说,宿记心里轻松了很多。 赵若云总觉得这两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太忙了,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她安慰着自己接着睡去。 唐珏和宿记这两天确实很忙乱,忙的是人,乱的是心。那日他们来到驿站的时候郡主已经昏睡在了宿记怀里,匆匆安置后唐珏便给郡主把了脉。他很快发现,郡主昏睡只是因为旅途劳累,加上淋雨有些风寒,并无大碍。但他很快又发现,郡主正如他所料肺部应该受过很重的伤,所以经常气息不稳,特别是剧烈运动或者是情绪不稳的时候。还有就是她体内还中过毒,应该是蛇毒之类的,毒以解,但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脾胃受了损伤,主要影响对事物的消化吸收。与郡主一直苍白的脸庞和消瘦的身形两相对照,唐珏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这个郡主究竟经历过什么,她的故事好像比传说中的还要曲折,还要神秘。那个沉静的背影,天真的眼神,身体的伤痛,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呢,亦或是全都是她。唐珏这一脉把的时间特别长,长到守在门外的宿记都要忍不住破门而入了。 第二章 宿记 宿记这两日一直是尽忠职守的,除了每天必要的休息他都是笔直的守在郡主的门口,只是那天他隐约听得郡主说“还上了,再不用挂心。”只是声音太轻,他一时分不清是只到的,还是自己心里发出的声音。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静静的等着郡主醒来。 正是如唐珏所说,睡觉真的是,对人很好的休养方法,昏睡了几日,赵紫芸渐渐的从日前的疲累中缓了出来,只是这几日雨一直未停,屋子里始终阴暗压抑。赵紫芸起身桂枝没在屋里,她所幸推开了门,看到了站在廊下宿记。宿记也闻声回过头来。 “郡主。” “嗯,那天谢谢你。” “属下应该的。” “嗯。”赵紫芸微笑着看他,再未答话。 “郡主,外面风凉还是回屋去吧。” “在里面待了好多天,憋闷的慌,就想出来透透气。一起走走吧,我们聊一聊?”她说的真诚又任性。聊一聊好,宿记才发现自己好像早就想聊一聊了,于是拿来披风两人向屋后走去。 赵紫芸走到一个避风些的角落,靠着梁柱坐下,回头望着宿记说“大家都好吗?” “原来你真认出我了,我还以为自己那天是听错了。” “嗯,刚见的时候有些想不起来,那天你背我突然有些画面就到了眼前,就认出来了。”她看着宿记笑的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郡主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怎么可能,其实什么都变了。”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坐吧,别成天站着,也不用叫我郡主,我们本来都是了样的人。” “你跟我们不一样。” “哪儿一样儿?” “说不清,我只是这么觉得的,可能是因为没读过什么书吧,但是我有感觉。师傅也说,你是可以改变别人的人。” “改变别人,那多难,我做不了”赵紫芸皱了皱眉,又笑笑。“你还同回答我,大家都好吗?” “都好,比起以前那真是好的没法说了。”这一句宿记说的很满足,略略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是呀他总是这个样子不到最后一分不会放弃,不想妥协,赵紫芸看着他的脸旁,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少年。 那时她与皇上、荣王爷,那时候还是五皇子荣济、六皇子荣青,已经在民间待了多年, 经人指点介绍去青山派拜师。青山派位于青荡山上,傲立江湖百于年,当时的掌门大师青岩大师,不仅武学修为极高,且处事公证,待人亲和,很受各方人事爱戴,不仅江湖中有极高威望,一些为官为仕的人家也很敬重他。 他们就是在去青荡山的路上遇到宿记他们的,那天他们刚走出一片小树林,听到前面有喊打喊杀的声音,荣齐拉着她和荣青,躲在一块山岩后面察看。发现是一群村夫在追打四个孩子,最大的一个13、4岁的样子,一个大概10岁左右,还有两个更小的。孩子们很快不是村夫的对手,两个小的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最大的那个勉强还能站着,但也没有还手的机会。赵紫云更关注那个10岁左右的那个半大孩子胡乱的用手抵挡着四面的攻击,没有恐惧,不是愤怒,沉默、平静,却有着生命力的眼神。这是她对宿记的最早记忆。当时宿记还不叫宿记,他跟着哥哥,和大约二十多个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讨生活,难免会小偷小摸什么的。年景好的时候人们不太会跟这些苦命的孩子计较。可当年收成不好,时局又不稳,家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紧,一来二往的就惹怒了村子里的人们。那些种了一年地却食不果腹的山野村夫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到了这些孩子身上。 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凑到一起按着大概年纪排了个序,当作是称呼。宿记的哥哥,就是那个13、4岁的孩子排行老二,因为大哥前两个月离队了,所以,他就成了孩子们中领头的那个,大家叫他二哥。宿记叫五子,那两个小一点的一个是七子,一个是八子。这两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头脑最灵活跟宿记和哥哥的关系也最好。当时,得知村夫们来不善,二哥决定留几个人下来掩护大家跑路,小七、小八很有义气的主动留了下来。 后来,齐哥哥用了什么方法救下了他们,赵紫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大家就跑散在山里,再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宿记。不过,她并不害怕,她与哥哥们走散也是有过的,无论市井闹市、还是山谷、河边,他们每次都会找到她。她一边沿路留下标记,一边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宿记,就只是跟着她不急不缓,不远不近,她偶尔回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终于在一处同坡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场所,赵紫云决定在那里等哥哥们。 在山洞里坐下之后,赵紫云才发现,宿记伤得着实不轻,胳膊和小腿上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个少年一声不响的走了这么远。赵紫云让宿记坐下,自己到外面取了点水来,为他清洗了伤口,用衣服上的布料简单包扎了一下。不管她怎样做宿记都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皱一下眉头,真是个倔强的少年,这是赵紫云对宿记最深的印象。 那晚宿记发起烧来,而且越烧越高,渐渐的昏了过去,赵紫云一次次的取来凉水为他降温。那一夜两个无依的孤儿,在山谷无尽的黑夜里。就个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一个如恶魔缠身般身体滚烫。赵紫云抱着宿记,用自己冰凉的体温给他疗伤,也从他滚烫的身体上吸取一点温暖。终于熬到了东方渐亮,仿佛是在朝阳的召唤下,宿记的烧一点点退去,好像是阳光又将生命带给了他。 宿记睁开眼睛,逆光看着抱着他睡去的小女孩,阳光撒在她的头顶上,看不清她的脸,仿佛仙女一般。有一股很久没有感觉到的暖流在身体里蔓延,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微笑,之后他又沉沉的睡去。原本,充斥着冷漠、血腥的一天,其它的记忆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这阳光下的温暖。 过午之后,荣济、荣青带着宿记的哥哥,寻着赵紫云留下的记号找到了他们。原本组织松散的少年丐帮,经此一事大家早以四散,只有小七和小八说要跟着宿记兄弟。此地,本就离青荡山不远,宿记人等本就没有什么去处,又或都说去哪里对他们来说都是去处,又感念荣济等人的狭义、机智,于是就一路同行来到了青荡山下,粟格镇。 粟格小镇位于青荡山脚下,得益于青山派庇护,社会安定,民生兴旺。一行人在粟格镇暂别,荣济、荣青带着赵紫云上了青荡山。 青山派是江湖大派,想拜入门下的青年子弟不计其数。但掌门青岩大师并不是急功尽力、好大喜功之人,但凡弟子入门非得亲自面见后方能定夺。几年间收下的弟子也不过几十人,于众多仰慕都来说,收下的都是万里挑一的青年精英。如此下来,青山派人数不多,但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减反增。 荣齐一行三人,走在上山的道路上,只见山体巍峨,植被茂盛,郁郁青青,隐约可见半山以上的层层楼阁。即便是清晨就开始上山,快正午的时间才见到,青山派的门楼。特别是赵紫云本就年幼更兼体弱,更是走不了太快。荣齐干脆把她背起来走一程。 荣齐十岁、也就是他亲弟弟荣青七岁那年,母妃被人某害葬身火海,母妃身边的霜嬷嬷舍身救了他和弟弟荣青,让他们按照母妃的遗愿远离皇权纷争,离宫逃生。霜姨临终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年四岁的赵紫云托付给了当时也还是孩子的他。 霜姨本是青阳河畔的渔夫女儿,父母早逝跟着伯父母生活,一年,暑气方去秋高气爽的时节,她在河边清洗渔具的时候,结识了一位问路的男子,那男子年纪略长,五官明晰,面相硬朗,谈吐清雅,让人如沐春风,跨下的棕褐色宝马座骑让他有说不出的威武。年轻的霜姨从未出过这小村,更没有见过这等人物。那男子也很是喜欢霜姨的单纯、清丽,男子每日在河边等霜姨,傍晚又目送她回去。不觉半月有余,突然有一点,那男子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出现。霜姨在河边等了一日又一日,从秋风瑟瑟到雪花飘舞。没有再等到人,却等到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霜姨住的本是一个闭塞的小渔村,对未婚先孕这种事情,还是非常敏感的。伯父母本就对白养这么一个女儿不太情愿,如今遇到这种事情,自己跟着受人白眼更是满脸的厌弃。 霜姨无奈之下,只好只身离开家乡,来到京城,她本也没有想要去哪儿,她只听那男子说他是从京城来的。可是她即便是来到京城也没有奢望可以找到他。在这个不知道比她家乡繁华多少倍的地方,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就算找到了又要怎样呢,他到底是谁,是怎样的人,让他娶自己吗?霜姨根本就不敢去想。她来到京城只是觉得这里是自己唯一的念想和挂念。不来这里她又去哪儿呢? 可是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带着微薄的盘缠能怎么生活呢。其间辛苦可想而知,一日霜姨拿着缝补过的衣服去交差,谁知那中间人看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无依竟然昧着良心克扣工钱。霜姨虽然身型娇弱,但毕竟是看着父辈们靠着勇气在江河里讨生活长大的,一股子气性上来,也不依不扰,拽着那中间人不让离去。那中间人虽没想到,这女子竟还敢反抗,暗自觉得自己坑错了人,但也没那么好认输。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能有多大力气,硬是生生被他甩在了一边。霜姨又是气,又是力竭,一时间动了胎气,肚子疼了起了,扶着墙久久没有起身。这一幕正好被荣齐的母妃看到,十分同情霜姨便把她带了回来,为她请医安胎。一来二去霜姨自是非常感激荣齐的母妃吉娘娘,而那时荣齐的母妃也因家室卑微,在宫中受尽欺辱。霜姨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聪惠明理,能有这么一个人聊聊天,吉娘娘也甚是宽心。没有多久时日两人竟要好无比。不久,霜姨产下了赵紫云,身体恢复后,便在宫里当差。赵紫云稍大一点,霜姨也经常把她带在身边,荣齐、荣青在宫中被各位王子还有他们的母妃提防鲜有朋友,这个下人家的小妹妹,不时的出现倒也让他们十分的开心,又漏出了孩童心性。? 自从出宫逃难以来,这个云妹妹就是荣齐、荣青兄弟最亲的人,可能因为年纪小又是个妹妹,生性乖巧,加上从小在宫里学规矩,母亲对她又要求严格,云云很是懂事。荣齐对她比对弟弟还要多一分的细心。 赵紫云在那场改变荣齐兄弟命运的大火里吸进了烟尘,自此便落下了咳疾,平日里到还好,特别是在凉夜里或是剧烈的运动,心绪不稳的时候,就咳得格外厉害。那一日他们在山间走的焦渴难耐,云云又隐隐的喘息微咳起来。午饭时候,他终于望见了青山派的大门。荣齐找了棵大树阴处,把云云靠树放下。对荣青说:“现在午膳时分不适合打扰,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再去吧。” “好。”荣青从身上解下水袋,没有自己喝,而是走到云云身边,蹲下身来,用手把她因为流汗而贴在额头的头发抚到脑后。接着,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把水递到了云云的嘴边。 荣齐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弟妹,又是欣慰,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惆怅悲苦。不过,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眼前的这座青荡山,会是改变他们颠沛流离生活的关键。 现实,比荣齐想象的容易,那天他们持着推荐人的书信,顺利的见到了青岩大师,虽然至今他仍不知道,这封给他写荐书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似是一个青岩大师很看重的人,所以青岩大师看过信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受下了他和荣青,更是收他们作了自己的弟子。只是青荡山向来只收男弟子,赵紫云是不能拜入青山派的,但是念她年纪幼小,荣齐和荣青更是万不能同意跟云云分开,青岩大师便也把她留在了山中照料。现在想来在青荡山的那几年正是赵紫云最温馨,幸福的回忆。 轰~~,一声响雷把赵紫云从长久回忆中拉了回来,宿记看着她面色苍白,心中不忍道“郡主,雨大了,还是回去吧。” 赵紫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许久不见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好像逐渐适应了回来。这里才是自己的家不对吗?坎坷但是使终有人爱着的童年,她牵挂的亲人,比塞外更加温和的天气~~~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都是过去,那都是别人,重要的是好又有机会见到皇上和王爷,他们才是自己最在乎的人。想到这里赵紫云第一次觉得有些迫不急待的回京了,记忆中那熟悉面庞在召唤着她,而且她也十分确定,他们也在思念着自己。为了这思念,为了这份永不会淡去的情义,不管前面有什么她的内心都有不股温暖在。 如果没有这情义她可能早就不是她了,为了这情义她可以不顾生死,赴汤蹈火。正如8年前,她的决定,从未后悔。再来一次也必是如此。因为,有这情义,她才是她。 “走吧。”赵紫云的口气变得轻松了很多。说着便往回走去。 第三章 柳林 再起程上路已经在大半月以后的事情了,这半个月中天空像漏了一样不停的在下雨。在这干旱寒冷的西北边陲,更是多年不遇。马车出城镇,入山林,中午时分到达了一个叫柳林的小镇。赵若云这一行人混在满是流民的街道上非常扎眼。大雨刚停,来到这里的大都是小镇附近山区里的流民。这里山高坡陡,土质特别,不少居民都是在山石上直接打洞,在稍加休憩居住。雨水一大这种房屋特别容易垮塌。 仅仅是周围的灾民就已经让这个不大的镇子显得不堪重负。混乱的街道,大都已经闭市的商铺,乞讨的人们,哭声、斥骂声、哀求声混成一片。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唐珏现行进去按批,其他人原地等候。赵若云觉得车里憋闷,走下车来站在街道边透气。她虽在车上,但这一路上的情况也看得查不多。她本聪慧过人,在帮助荣齐夺位登机之时主攻人事、钱粮,对大洛朝的人口分布、城镇规模,农业生产都是下过功夫研究的,可以说是是分熟悉。虽然八年时间都在塞外,但农耕、人口的变化也都是很缓慢的。多半个月的雨情,联系周边的地势、人口,农业生产习惯,加上这阵子里的情形,赵若云基本把周边的受灾情形在心中算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者受灾范围究竟有多大,她在心里微微叹息着。这一顿思索下来,她觉得有些头晕,便闭上眼定了定神。宿记见她脸色不好,在旁边轻唤了一声“郡主。”赵若云侧过头去,对他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啼声,寻声望去在房根地下有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在哭泣。那女孩面色白中泛黄,昏昏而睡显然是得了什么病症。赵若云走到那女子身前问,夫人抽抽搭搭的好容易才控制住哭声,看向赵若云,赵若云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看到她的人不会认为她是惊艳的美女,但若仔细观之绝对也是一等一的清丽美人,何况在这流民遍地的地方,出现如此容貌美丽,衣着清新的女子属实超出了这位妇人的意料。她楞了楞,仿佛在判断眼前之人是否真实,有好像在质疑是否是在对她说话。 赵若云不等她回答,深受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并没发热仔细看了看孩子嘴唇干裂浑身无力,“便又说道孩子可是有腹泻的症状?” 这次那个妇人好像马上就听懂了,抓着赵若云的手,恳求道“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先起来,把孩子抱过来吧!”赵若云转身向客栈走过来,宿记扶着妇人,抱着孩子紧随而来。 这是唐珏也正安排好事情,迎着他们走来。“唐大人这个孩子病了,可愿施以援手?”赵若云虽是一问,但知唐珏必回答应。这些天来她也时常于唐珏有些闲谈,大概知道了他的出身,也感觉得到他为人善良,医者仁心。唐珏果然立刻道当然,赵若云让那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个方桌前,自己站在一侧,唐珏一边给孩子诊脉,赵若云一边询问“这位娘子,你们从哪里来?孩子是真么病的?” 妇人忍不住一边抹眼泪一边回答“我夫家姓曹,家住在柳林镇西北十五里处的山上,前几日山中大雨滚下山石,压垮了房子,幸好我和女儿跑了出来。我丈夫三个月前来柳林镇做事一直未归,家里房子倒了没法生活,我便带着孩子来真里找她爸。找了两天都没有他爸人消息。前天晚上孩子说肚子痛,起初我也没在意,后来疼得厉害,肚子也胀鼓鼓的,我就带她到镇上的医馆看病。看病买药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谁知孩子吃了药,肚子不鼓了却腹泻不止。今天早上竟一直昏睡不醒。我带她又去了医馆,谁知医馆因为要求看病的流民太多,大多又给不起钱竟关门逃难去了。”说着妇人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听她说完,赵若云并比惊讶,也没有显出多少的伤心,这种经历在流离失所的难民群众,算不得多么悲惨离奇,外面这成百上千的流民中又有多少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阴阳两隔的?赵若云看看唐珏,唐珏已经诊完脉对曹夫人说:“妇人不必担心,孩子前几日腹胀可能是吃了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医馆里的大夫开得消散之药也对症,只是可能是因为孩子小,对药物的反映比较大故而有腹泻的症状。腹泻过后有虚脱的症状虽然危险,但并不至于无救。” 赵夫人听后,连忙跪下一个劲的叩头,赵若云一边扶起她一边说,“现在还不是磕头的时候先给孩子治病吧。这位唐大夫医术高超,心地善良一定会就孩子的,你先去休息,把孩子交给他大可放心。”宿记知道赵若云是怕曹夫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反而碍事,便连哄带劝的把她带走了。 小女孩的病并不难治,唐珏先施针止泻,有开了些调理肠胃的药,再嘱咐曹夫人多给她喂水,没多大一会就处理完了。 赵若云一直做在旁边的凳子上看他忙完这一切,并没有马上回房休息。一切处理完毕,曹氏母女也另找了个房间安排住下了,唐珏走过来施礼道“郡主可有话对下官说?” 赵若云又笑笑,看刚才唐珏一应打点自信、周到、娴熟,看来最近在事务上有进步不小。还能一眼看出,自己有话跟他说,赵若云越发觉得此人聪慧,将来发展不可限量。 “唐大人,刚才曹夫人的话你可都听到了?这镇子本不大,流民太多寻常医馆应付不来,也属正常。如今涌到这镇子来的人大多已经失去家园,若又遭病痛之苦,唐大人可愿施以援手?”赵若云瞄了唐珏一眼,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自知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出,只是碍于身份任务不能多提。 唐珏思索了一下说:“郡主说的正是,然下官此次出行的目的是接郡主回京。前阵子已经被大雨耽误了多日,断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 “我只问你可愿施以援手?”赵若云定定的又说一次。 这次唐珏并没有犹豫多久及其肯定的说“臣愿意。” “你只管准备安排治病救人的事情吧,其它的事情我自有交代。” “是。”唐珏并不知道赵若云要怎么交代,他答应下来,一是觉得这些难民确实可怜,二则是自己初见赵若云后的直觉,他觉得赵若云一定是可信并且能信的,他很愿意与她一起做些事情。 唐珏走后赵若云回到房间中,拿出纸笔凝神想了想,便开始写信。信是写给青王爷的,便是当年的六皇子荣青。他们已经有8年未见,虽也只对方大致情况,却并没有过任何书信往来。一是因为带走赵若云的默诘并不愿她和大洛朝还有何往来,一是因为赵若云觉得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去了,若是让他们时时惦念到不如慢慢消失。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她虽为有信息传出,然而当今的皇上却与默诘,每年都有那么几封书信往来。 自从8年前,二人在边关一见,可谓是惺惺相惜,这些年来两国有无战事,各自休养生息,皇上和默诘也用一种半官方的形式保持着每年几封的信件联系。荣齐的信里时时会问起赵若云的近况,默诘也都如实告知。这次默诘愿意把赵若云送回来,荣齐也是最早在二人的信件中得知的。 赵若云给荣青去信,先报告了自己看到的灾情,又讲了她和唐珏的决定。拜托皇上和朝廷上多加周旋,还粗粗算了可能需要的物资请青王爷帮忙协调。一起事项完毕,她又思索着加上“我等安好,请兄勿念,盼与相见。”然后就封了信,叫人快马送进京去了。柳林镇到京城若是车队前行需要半个月,若是快马兼程大概三四天的时间。赵若云估计快则七八天慢则十天左右应见回信。 这边唐珏安排着看病事宜,先是包下了他们住的客栈,又派人到附近的镇子上尽量收集药材。唐珏自然是主要负责给人看病,其它一应事项都交与宿记打理。 第二天他们这个半成品的医馆就开业了,看病不收钱,只收一些药材的费用。对于没有住所的病人就在客栈一楼,铺些甘草供他们休息,就地帮他们煎药。唐珏他们本不赵若云参与这一干事等的,然而,他们这一队人中本就缺少女眷,只要一个桂枝和一个主动要求加入的曹夫人。遇到一些女病人需要换药和其它事情时,确实忙不过来。赵若云不知不觉就业加入进了这繁忙的人群。第一天上可,第二天问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唐珏往年也是经常跑去各种灾区、疫区,而且都是一个人,如今还有了帮手更是应付自如。其他人除了赵若云、桂枝和曹夫人都是这次出任务时百里挑一的精壮汉子,逐渐上手后倒也自如。桂枝和曹夫人都是没有此等阅历之人,需要帮助的女病人又多难免有些混乱。赵若云一边帮他们照看着全局,一边还要不时的加以指导。 第三天入夜十分人流逐渐散去,大多数人都抓紧时间补眠去了。唐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回房睡会儿,回头看到角落里坐在凳子上,外在桌边睡着的赵若云。桂枝真是一个不太会照顾人的粗心丫头,唐珏心中暗想。他走过去看到赵若云呼吸平稳,睡得极沉,他坐下来把手轻搭在她的腕上。赵若云脉象虚浮,应是过于疲累所致,但唐珏依旧不敢托大想着明天无论如何要把她关在房内好好休息一天。 “郡主。”唐珏轻唤了一声。赵若云鼻息均匀,依旧睡着。看样子她是有昏睡过去,无法唤醒了。上次遇险之后,赵若云也是昏昏的睡了很久。 唐珏犹豫了很久也别无它法,只好抱起赵若云想房间走去。推开房门才发现原来桂枝这丫头,正趴在屋里的桌上睡得想呢。唐珏也是无奈,叫醒她,然后把赵若云放在床上又嘱咐了桂枝几句便出去了。 正如唐珏所料,赵若云这一睡到了第二天的晚饭时分。她醒来时房中只有自己,也是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床上睡着的。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后,赵若云推开房门,来到了楼下的大堂。今天的病人数量也已经稳定,天刚黑就已经没有几个病人在了。大家正在张罗着吃饭,经过这几天大家又彼此熟识了不少,唐珏和宿记这两个官阶较高者又都没有架子,万事都是自己当先,十分受大家爱戴。所以一时间厅堂里气氛融洽,温馨。赵若云站了良久才有人看到她。 “郡主,您来了。”大家纷纷行礼。赵若云温和的一笑,便顺利的把自己融入到这温馨的场景中。 “你们随意,今天你们辛苦了,我刚睡醒坐这里定定神。” “昨天南城的刘员外来看病,说是肚子痛。我们本来只给受灾的穷人看病的,他又不算,可是他说自己疼得厉害,别的医馆离得又都远,唐大人心善就给他看了,还没收钱。还真是好心有好报,今天刘员外派人给我们送来了两只活鸡,还有他家自制的酱菜。说是他家主人病好了,以示感谢。本来唐大人还说不必了,但最后他还是硬塞着留了下来,这两只大公鸡到还好说,他们家自己制的酱菜可是真真的好吃。听说在这里也算得上是远近闻名。我们中午已经尝过了的。”说话的叫金子,是这次随行出来的人里面年纪最小的,性子也最活泼。 说话间一大锅炖鸡端了上来,不用说那两只大公鸡一定是在里面了。大家虽然期待,但毕竟是受过训的官差,都还是各自克制着,等着唐珏发话。有的眼巴巴的把筷子都嘬响了。唐珏也知大家这几日辛苦,一挥手道“吃饭。” 二十多个汉子围着两张桌子一拥而上好不热闹。唐珏和赵若云是单独设桌的,本来还要宿记与他们一起。宿记却执意要加入抢着吃得战斗,说和他们在一起太斯文吃得不爽快。曹夫人惦记女儿盛了饭回屋里吃去了。赵若云就把桂枝叫过来和她与唐珏一起吃。 还未开动,唐珏先说“公鸡肉不好消化,郡主还是少吃。臣给郡主熬了鸡汤,郡主可以先尝尝。” “唐大人,如此辛苦还费心记挂着我。” “哪里,郡主难道忘了你也是我的病人。” 赵若云故作恍然大悟状的点点头,喝了口鸡汤。“这鸡汤的味道。。。。。” “哦,我加了几味药进去,或予郡主身体有益。怎么不好喝?”唐珏看了看她的表情说。 “味道也不错啊!”赵若云喝了口汤,有吃了点小菜。咬着嘴唇,瞄了眼那盘炖好的鸡肉。 唐珏笑道“哈哈,我只是让郡主少吃又没有不让你吃。”说着挑了块肉到赵若云的碗里。 赵若云嘿嘿一笑,“本来我也不喜欢吃肉的,可是偏偏今天看他们抢来抢去的,好像特别好吃,觉得心里痒痒。” 没想到赵若云是如此的孩童心性,唐珏说“郡主想吃一吃吧,反正以前也没发现您很听大夫的话。” “你是在怪我喽?!”赵若云一边嚼着肉一边说,此时真是一点皇家女子的仪范都没有。唐珏也越来越觉得这为郡主与其它自己接触过的皇亲国戚不同,但又一时难以评价。 “就算是吧,郡主自己身体不比常人强健,这个自己应该知道。还是要自已善加保养。” “哦,知道了。”赵若云今天心情也不错,没有跟唐珏分辨什么。 “郡主,明天也不要下来照看别人了,还是自己静养要紧。” “我。。。”赵若云本想说什么,后又咽了回去,反正明天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来看病,桂枝和曹夫人也渐渐得力起来,想来也用不到她,就算听唐珏的也无妨。 第四章 偶遇 这条大路连接着小镇的南北门,赵若云他们是从北门进的城。赵若云思索了片刻,向南行去。街道上流民的数量并没有比几日前有太明显的增加,道路两边开门做生意的商户,又比她们初来时多了几家。 赵若云确实只是想出来走走,她并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只是客栈里人声嘈杂,已经睡了两日今天是无路如何也睡不下了。唐珏他们又坚决不让自己帮忙。所以,她也算是被逼出来散散心吧。反正她也还记挂着街面上的情况。八年没有回来,一度认为自己快要克死异乡了,直到回来才发现自己还是如此记挂这片土地。一个奔跑过来的孩童撞到了赵若云的腿上,打断了她的沉思。后面的侍卫连忙过来查看。赵若云低头一看,原来是曹夫人家的那个孩子。 “姐姐!”孩子叫到。虽然也算是她救了这个孩子,可是这几天她们一直没有什么接触。这孩子恐怕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便按着寻常人的称呼喊了她声姐姐。若算年纪赵若云因该与这女孩的母亲年纪相仿,可看容貌确实要比曹夫人显小很多,已经25岁的她看起来仍像是17、8岁的年纪。再者她在胡族八年,默诘并未娶她,所以大家都对她姑娘相称。所以小女孩这么一叫她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你怎么在这里?”赵若云摸着小女孩的头说。 “我出来玩的。” “你娘知道吗?” “不知道,她在照顾别人,顾不上我,我才出来玩的。” “赶紧回去吧,晚了你娘要担心的。” “好啊,我本来就正要回去呢。”说着小女孩就往北跑“等等”赵若云叫住了她,转而对身后的小侍卫说“你送她回去吧。”。 “是。”侍卫答道,便领着小女孩往回走去。 看他们走后,赵若云独自一人继续向南行去,不久就行到了小镇南门。出了南门便是官道。小镇的南面和背面一样,都是高山林立,官道就是夹在两座高山中间的一条勉强容马车通过的,相对较为平整的路。也是从南面进入柳林镇的唯一道路。南门口往来的人并不算太多,看来并没有更多的流民涌进城来。赵若云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出了城门不久,在一处较为宽缓的路旁,不知道是哪个大户的好心人搭了个棚子给往来的灾民施一些稀粥热水。就在此时天上嘀嗒嘀嗒的开始掉落雨点,赵若云并未带雨具。她走到那施粥的棚子下避雨。因为那棚子里本就人多,这一下雨往来之人有都想在它下面避一避雨。所以赵若云走到时只能站在棚子的最外沿,有风吹过时便有雨水会打到肩上。 没过多久一个全身淋湿了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也从外面跑了进来,棚子低下实在没有地方了,赵若云便又向外挪了挪让他站进来些。 “快进来吧”赵若云对那孩子说。 “谢谢”阿嚏!小男孩打了个喷嚏。赵若云看他全身都湿透了,身边也没有照看他的大人的踪迹。便脱下自己的罩衫,披在那男孩的肩上。 “不用了,谢谢。”那孩子有些倔强的说,但是没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穿上吧,不然要着凉的。”毕竟是孩子,可能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便闷声不语的默认了赵若云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也没有说谢谢的意思,赵若云并不会计较这些的。 “姑娘只想着别人就不怕自己着凉吗?”这时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在赵若云的身后响起。赵若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撑着把油纸伞站在自己身后。男子用目光示意了下赵紫云若,刚才只注意那个小男孩了,赵若云此时才发现,自己看外的半边身子已经是了大半。还好天气已经入夏,所以还未觉得有多寒冷。那男子此时正撑着伞,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 “多谢公子关心。”赵若云看他衣着容貌,也就20出头的样子,像是哪家的公子出来闲逛搭讪的,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看姑娘脸色,气息应该是有病在身吧。病人应该先照顾好自己才对。姑娘如此这般不看中自己,真实让人心疼不如。。。。”话说到一半那男子突然面色一凝。 赵若云本不愿与他多说,就把头转了过去。那男子却突然抓着赵若云的胳膊说,山上有落实要下来了,赶紧离开这里。赵若云愣了一下,半信半疑。那男子却并不与她解释。大声的喊起来,警告其他人。大部分人听到后都跑了起来,也有部分人与赵若云一样心存怀疑,再者只有这棚下可以避雨有人不愿意出来。那男子便一个个的拖拽他们。赵若云也只是愣了片刻,便相信了那男子的话。她看他身手颇高,应该是武学在意很高,如此一来能早于常人听到山石滚落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了这样的判断,赵若云也加入到了劝人抓紧离开的队伍。这是已经有零星的小随时滑落砸到棚上。男子对赵若云说,“你先走。”赵若云一边搜索有没有落下的人,一边说人流跑去。就在此时,有几块比刚才更大的石头滑落下来,砸塌了凉棚。赵若云看到刚才那个淋雨跑到她身边的小男孩被滚来的碎石划伤了小腿,蹲在地上不能行动。她马上跑过去,拉起那孩子,无奈她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把那孩子完全拉起。这是又有更大的石块朝她们而来,赵若云一边用身体护住那孩子,一边鼓励道“你一定是个小男子汉,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这时有石块正朝他们飞来,赵若云把孩子护在怀里,背对着石块来的方向。就在石头要创到她身上的刹那,一个身影飞将过来,将他们脱向一边。随后带着他们向远处奔去。突如其来的便化,让赵若云来不及判断,只是半托班就的努力跑着。直到拉拽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她最先看到的是,眼前有一颗大树,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了过去,没有让自己摔倒。之后强打精神扫视了下四周,发现刚才就下的那个孩子安好的坐在自己脚边,这才放下心来。赵若云闭上眼睛,静静的调整着呼吸,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只手扶住了自己,紧接着一股干净清爽的内力,进入自己的身体,游走周身,大概在自己体内走了两个周天之后,缓缓撤出。赵若云又闭目休息了一会,感觉精力、体力都有所恢复。 第五章 偶遇2 赵若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赵若云定了定神,想起这就是刚才那个为自己撑伞,又提前发现了有碎石落下的年轻男子。刚才只想着不要与此等公子哥多有接触。没有认真看过他,这倒是第一眼,正眼相瞧。 赵若云并不愿意这么跟他对视,她撑起身子打算做起来,那男子也没有勉强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扶了一把让她靠在树下。 “姑娘明明病的很重,刚才却说没事,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那多谢公子教诲了。”赵若云仍就不想过多的搭理这位公子爷。 “看来姑娘对我颇有成见啊!“ 这时一起躲避碎石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刚才就下的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脚伤的缘故还坐在原地。 “小朋友,你得脚没事吧,你的家了人呢?”赵若云问。 小孩并没有回答。“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赵若云挪过就去搂着他的肩似是安慰般的问道。 小男孩侧头看了看她打在自己身上的手,好像是很久没有人跟自己这么亲近了。他有些不习惯的缩了缩肩。赵若云并不着急的抚了抚他有些散乱的鬓发。 “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虽然他说的话在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很悲伤的事情,但是,他却说的坚毅决绝,并不带一丝悲伤。从他的语气重赵若云听到的更多是勇气。她努力收了收心中的同情,略带赞赏的看着这个孩子。也许是这个少年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情景。她目光中闪出一抹感怀之色,随之又变的和那少年一样充满坚定,有多几分鼓励道。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很小的时候娘也死了,那时候我还没有你现在大。但是人只要努力的生活,善良的对待别人,生活也总不会辜负你的。 那孩子像是听懂了赵若云的话,低低的回了声“嗯。” “你说你没有亲人,可我看你衣着还算整洁,你平时住在哪里?” “住在吴伯家。” “吴伯?” “爹娘去世后,一直是吴柏收留我。前天吴伯也病死了。我今天去山里葬了他。这衣服是吴伯给我买的最后一件衣服。”少年爱惜的低头看着他的衣服,因为手上有淤泥,他只是看着并没有摸。眼里终究有人不住的泪水流了出来。赵若云本是很淡定的想去安慰他,可是一时不察,自己也陷入了伤心当中。 刚才救他们的男子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们,没有插话。此时突然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会病得这么厉害,廉这种不相干的心你都会伤。”那男子嘻笑着说。赵若云早就看出他是没有心肝的富家公子,或是哪个江湖名门的不着调的后人。并不理会他,只是被他这么一插,赵若云又回恢复了镇定。淡淡地问那孩子“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吴伯虽然死了,但他的房子还在,山上还有我们一起种过的地。我还是要回去的,守着吴伯的房子,地也不能荒废了。我打算攒些银子,然后去读书。”他小小年纪竟已经把生活盘算得很妥帖。 赵若云看他的目光中有多了几分夸赞,几分放心。那你的脚伤怎们样。“我已经替他看过了,只是皮外上,涂了药。走路已经没问题了,小孩子好得快用不了十天就能好全了。”那男子又适时的插话。 赵若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连你都能治,就他这点小伤,还信不过我。哼。”赵若云无奈的笑笑,她并无轻视的意思,只是得知他已经为孩子诊治过了有些意外。突然觉得这位公子哥,也算是心地善良,行事周到。故而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却被他想到了别的方向。她也不欲辩驳,她本就是一个不愿与人争辩的人,更何况是跟这么一位,萍水相逢的公子哥。 “我先走了。”那个小男孩站起来说,多谢二位,后会有期。他把身上的衣服还给赵若云。那本是刚才避雨是赵若云为他披上的。碎石下来的惊险时刻,他也抱在怀里不曾放弃。如今双手奉还。赵若云接过衣服微笑着点头。那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作了个揖,便毫无留恋的转身走了。 赵若云静静的看他远去,“你真的相信这么大的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他现在心里想得再好也很容易被坏人带坏的。” “他自己都相信,我们也只能相信了。”若云悠悠的说。 “你替别人想得那么好,那你自己呢?”说着男子站了起来。“你不会就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吧。” 若云这才抬起头来,看注意到天色,经这一折腾,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虽然还没有到要过夜的程度,但确实是时间往回走了。 那位公子看着她,这让若云很不舒服。“我只是想说,你怎么回去?” 若云不太明白他指什么,没有回答,很快若云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赵若云刚走没几步,就觉得胸口气闷眼前泛黑。一双年轻有力的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若云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这一会子的接触下来,她觉得此人好像并没有自己原想的那么不堪。毕竟赵若云也是难得的美人,就算现如今已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她依然是美的,美得不艳不娇,清雅淡然。在她小时候,还跟在荣齐和荣青身边的时候,无论是身在****时还是后期入朝夺位。都有很多男子倾慕于他,其中人品良莠不齐。荣齐不愿意让她,受到困扰,有意的让她少在很多场合出现,减少抛投露面的次数。尽管如此,各种男子想尽办法为了美色而追求她的伎俩,赵若云也总是见惯了的。 她本就是一个能沉淀下心来的女子,她大概知道,自己的娘亲是怎么与父亲想好又是怎么被无声无息的抛弃的。她也知道所以在她的本心里,她对男人就多了一层戒备。先不说她自己那不能对外人提起的,黑暗的历史。就算是和亲去胡族呆了8年,又是哪个男子能够接受的呢?郡主又怎样,无非也是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娶一个冰清玉洁的如花姑娘。那些不管不顾过往只想和你在一起的,也就是只想在和你在一起,贪图一时的肉体罢了,在一起之后呢?还会有真正的感情在么?不再是如花的年纪,也没有了那个萌动的少女之心,赵若云基本上对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判了死刑。 第六章 方谕 “不用公子费心了。” “不用我费心?”年轻的公子环顾四周道“这周围本就没有什么人,除了我之外经过的也多是难民,自身难保,你以为他们会帮你?还是你真的决定就在这里过夜。如今世道流民泛滥,也难保有几个奸邪之徒,一你先在连个孩子恐怕都打不多,到时候。。。” 啪。。。没等他说完,赵若云已经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赵若云已是气急,这一下是用尽了全力。她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抚着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 年轻的公子,一时有些惊诧,他有些怀疑的看看若云,又感受了一下脸上的灼热。仿佛这样才能相信,这重重的一手出自这个看起来,修养很好,又很文弱的女子之手。 可他并没有去分辨什么,因为赵若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翻腾的气血让她脸色白中透红,纵然是这样她也一边抚着旁边的山石,一边努力的甩开年轻公子的手,仿佛他就是瘟疫一样。 年轻的公子也没有想到一句玩笑她竟如此当真。有些生气,此时又真的不能弃她不顾。想了下终究是自己不对,便说“姑娘,刚才是在下冒犯了,姑娘打的对。只是为了姑娘的身体,还是不要动气了。姑娘家在哪里,我这就送你回去。” 赵若云自己缓了一会,挣脱了他的手说,“公子你走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年轻的公子有些失落,有些懊恼,也有些无奈。他现在自知失言,他现在必不能不赵若云一个人留在此处,但若是她一定不接受自己的帮助又该如何?就算把她打晕过去带走,她的家又在哪里?他能够把她带到哪里呢?就在他纠结之时,赵若云看到了宿记带着人匆匆赶来的身影。 “郡主,郡主!”宿记显然也看到了她。他匆匆跑来,看到赵若云有些虚弱,便一把扶起了他。 “郡主,你没事吧,听说有碎石落下。”宿记一边问,一边用目光检查着她的身体,发现她除了衣服有些湿,脸色比早上出去时有些苍白外没有其它外伤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就是遇到点事情,耽误了回去的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放心了。”年轻的公子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自己说到。 “这位是?”宿记这才想起赵若云身边还有个人。 “方谕。”公子说到。赵若云才想起来这么久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是?” “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方谕理直气壮的说。赵若云噎了一下,也无法反驳,他说的是事实。不过对这个人,她就是无法心存感激。 “呃,那既然这样,就多谢公子了。”宿记听到方谕的说法,有看看赵若云的表情,不知道两个人搞得什么古怪。结结巴巴的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让方谕很开心“不谢,不谢,不过好人做到底,姑娘,哦,不对,应该是郡主。”他顿了一下,好像是对郡主这个称呼一时还难以适应。赵若云觉得他叫自己郡主也很不舒服,就说“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不要那么拘礼了,我叫赵若云。方公子叫我若云就好了。” “那好得,这个若云姑娘。”方谕倒也不客气。“你应该不是长居此地的吧。” “这又与你何干?” “这确实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跟你说,只是我来着里也有一段时间,没听说过这里有个什么郡主,我想你们多半是从京城方向来,或是要回去的。不管怎样,这样来回路途都不近,时间也不短。”赵若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刚才在下,不才有幸替若云姑娘把了把脉,虽然不能完全知道病症,但至少姑娘旧疾侵体已深,不知这么远的路途姑娘身边可有靠得住的大夫?” “又有怎样,没有又怎样?” “没有的话,在下可以跟随姑娘,随便你去哪儿。有的话,在下希望能跟他交流一下若云姑娘的病情。” 跟随?想都不要想。“不牢方公子费心了,我们就此别过。”说吧赵若云就要抚着宿记离开。 “哎哎,姑娘,在下是一片好意,姑娘若是不愿配合,在下就只能跟着姑娘的车架,一同回去看看了。” “你!” “在下只是跟着姑娘的车架也不行?这路姑娘走得,我也走得,而且我保证不跟姑娘说话,只是看看姑娘身边有没有大夫,如果有的话只是跟他交代两句便可以了。” “方公子万事不能强求,既然我并不愿意,你这有是何苦。” “若云姑娘,万事随心而动,既然我愿意,又有何不可?”赵若云觉得自己拿这个人全无办法。 “这位公子,如果有什么遗嘱可否能让在下带话回去,郡主独自外出,若是跟个男子回去确实有所不便,还请公子见谅。”宿记说。 “这位官爷说的有道理,我也只是为了郡主的病情和身体考虑,既然能够把信息带到,我也就不必非要跑着以趟了。”赵若云有点没想到,这么无赖的以个人,自己拿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办法,竟被宿记这么一句话就解决了?难道他跟着这的就是只想交代一下病情?赵若云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这个人了。 方谕到是说到做到,自去取了笔墨。研磨,下笔,写字挥洒自如,如舞剑般潇洒。不一会,他将信封好,交给了方谕。“有劳官爷了。” “不客气,那方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了。”宿记见赵若云没有在想说话的意思,就主动表达了离去之意。 “好,若云郡主,后会有期。”说完方谕就一挥袍袖,转身而去。 赵若云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这个谈吐自如,潇洒飘逸的人是自己半天前见到的那个浪荡公子么?正在她思索之际,方谕又突然转过身来,“郡主,有时候遇事的时候先照顾好自己,也是在帮别人,若是总是把自己至于考虑之外,会更让人为你担心。”说罢这一次是真的转身走了。 赵若云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郡主,我们回吧,唐大人恐怕要等得着急了。” 赵若云看了下天色,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偏西了,自己出来一天了,看来唐珏真的要担心了。自己怎么总是这么的不让人省心?若云自己想着,可她也着实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好得不对了。若是怪也只能乖世事无常。怎么就偏偏遇上了,碎石坠山,有遇上了这么一个难搞的公子。赵若云想着,想着,马车就回到了客栈。 第七章 字条 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客栈的大堂里掌了灯,灯光昏黄,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病人了。有一两个人正在打扫这些什么,这两日大家都很忙。这厅堂也确实该扫扫了。远远的闻着有隐隐药香飘过来。赵若云因从小在大火里上了肺,时常旧疾发作,特别是去了胡族这几年,因为那里天气寒冷更是常常汤药不断。可能是因为喝得多了,也可能是因为,喝了也并无大用反而还是一天天难过下去。赵若云并不喜欢汤药的味道。可是此时,在她再次回到故土,又是在白天刚刚经历生死一瞬的时候。这昏黄的灯光,幽幽的药香,仿佛让她觉得很安定,很温暖。 马车又吱呀吱呀的走了几步,停在了客栈门口。打开车帘赵若云就看到唐珏等在门口,脸色并不好看。唐珏身材不高,穿着件青色长袍,袖口挽起露出白色的內袖,看样子是刚给人施过针的样子。赵若云自是自己让他但心了,跑出去一整天到这个时候才被宿记寻回来。 唐珏看到赵若云从车上下来,虽然稍显凌乱,但是精神还不错,心略放下。再看赵若云的申请,已经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本来他是一肚子的火气的。他本就很不高兴,莫名其妙做了官,来接这个郡主。本来这几天同赵若云相处下来,觉得她心地善良,体恤下人,并没有丝毫的架子。心里还稍稍宽慰。结果今天赵若云不听他劝告,非要出门,还半途把跟着她的人给指了回来,在城外遇到了危险不说,还这么晚了才被人找回来。他又气又急。他既是真心的担心赵若云,因为这几天下来,他觉得赵若云既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朋友,他真心的希望她平安。另一方面,赵若云又是郡主的身份,是他这一行主要护送的人,保证她的平安是他这次的主要目的。他在这里停留,为人治病,虽是赵若云的主意,赵若云也说他只管治病,其它的她自会安排。可是他并不知道,赵若云是怎么安排的。不管怎么安排,赵若云一旦出事,跟随他的这二十多个人的性命,恐也难保了。可是现在唐珏看到赵若云一脸像犯错了的孩子一样的表情,终究是发不出火来。 毕竟是郡主,不就是晚归了一会,作为主子,想去哪儿?什么时候去,到底是没有必要跟他讲的。唐珏在心里对自己的没脾气,没骨气找着理由。此时赵若云已走到他跟前。“唐大人,路上遇到些事情,然大家担心了。”赵若云微声道。 唐珏看她一点都没有主子的架子,竟是低眉顺目的,怯怯的看着自己。顿时刚才的怒火,想起的话全都没有了。“郡主平安回来就好。” “嗯。”唐珏并没有多说什么,赵若云反而有些意外。“我让桂枝她们准备了热水,郡主去洗洗休息一下吧。下官稍后去给郡主请脉。” “好,唐大人费心了。”唐珏挺不习惯赵若云这么客气的,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 赵若云走到客栈后面,桂枝等果然已经准备好。桂枝这个笨笨的丫头,难得的得力,妥妥的侍候了赵若云沐浴。本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知道身体都浸入水中跟温暖的感觉一对比,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冻坏了。沐浴之后,赵若云躺在床上已经是昏昏欲睡。 唐珏走进来,远远行了个礼,赵若云眯着眼睛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唐珏走过来把手搭在若云的腕上。从她的脉相上看,除了有些乏累,以外并没有其它异样。唐珏的心这算是放下了。残存那点怒火也已尽去。 “对不起。”唐珏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赵若云在跟自己说话。他抬起头看着赵若云,满满困意的脸上仍有些歉意。突然有些怜惜,又有些感动。 “没什么的,都过去了,郡主平安回来就是最好得了。” “我知道,你担心并不只因为我是郡主。” 唐珏看着她不明所指,“还因为我们是朋友。对不对?还因为我要是出了事,这些跟着你的兄弟们也都要遭殃了。”赵若云淡淡的说,唐珏心中一阵温暖。原来她也觉得他们是朋友。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赵若云继续说。 唐珏想说什么又终究忍住,只是替她把胳膊放进被里说“好,我接受,好好睡吧。” 唐珏走后赵若云就沉沉睡去了。唐珏从郡主屋里出来,就遇到了宿记,“郡主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现在因该已经睡了。” “哦,那就好。对了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宿记从怀里掏出了,方谕写的字条。 “给我?”唐珏有些不解。 “对。我去的时候,郡主身边有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说是下午的时候给郡主诊过脉。他问郡主此次远行身边可有良医。若是有的话他有几句话要交代。若是没有的话,他就要跟我们进京。整个人怪怪的,还说是郡主的救命恩人。我看郡主并没有跟他多说话的意思,更不想让他跟着,就让他把话写下来,带回来。你快看看他写的什么?是不是真的有用,我也觉得此人行事不是很靠谱的样子,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进门,就忘了拿出来。” 唐珏打开字条,看到的是一排潇洒飘逸的字迹,清秀隽永,潇洒不羁间又不失分寸,甚是赏心悦目。唐珏自由也是经名师指导过的,虽然在写字上的天分不及医术,但经过多年的刻苦练习,也能写一手工整的好字。但若是跟这个字比起来,仿佛就少了些,潇洒自如的神韵。还未及看内容,唐珏就先暗自赞叹了一下。宿记所说的奇怪公子也多了几分好奇。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让唐珏有点失望。这纸条上只写了些,赵若云大半天的经历。或者是经历加病例。大概就是些,她什么时候淋了雨,碎石落下来时跑了多久,咳喘时的表现,多久恢复等等。并无其它独特之处。虽然是这样但也并不能说是无用。赵若云自然是并没有跟唐珏交代那些危险的细节的,自己也是不会记得办昏厥时的情形的。本来唐珏是想出来给郡主配一副明早要吃的药的,看了这封信,思索了一下,又换了几味药,适才下了方子。 第八章 来信 “这纸条上写了什么。”宿记问。 “写了郡主这大半天来的经历。” “经历?什么经历?” “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精彩一些。”唐珏不明所以的笑笑。宿记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也并不打算追问。 第二天一早,赵紫云醒来,用了早膳。不久后有喝了,唐珏送来的药,没过多久便又睡了过去。到了晚上恢复了些精神,便靠在榻上随意的看了会书。这时候有人来敲门。 “什么事?” “郡主,京城里有人送了信来。” “这么快就有回信了。”赵若云自语着,这比她预计的时间略快了一点。 不过很快她就不惊讶了,这封信只是给她的,并没有给唐珏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是她的私人信件。那么么这个让馆驿加急送来的私人信件,当然是京城里的权贵给她的。所以,她大概就知道是谁的信了。她接过信“吾妹若云亲启”几个字便印入眼帘。 她并没有当面打开信来,而是拿着信回到了屋里面。只是信封上这几个熟悉的字迹就已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的大开来阅读。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期盼太久。她每看一个字就像是看一幅名画一样,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笔画,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写这个字人的画面。他的身影,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又好象很遥远。以至于她看过一边后都没有完全理解信的内容值得又重新,快速的浏览了一边才确信自己看懂了。 信自然就京城里的荣青王爷写的回信。荣青王爷自小与赵若云一起长大,流落民间的那些日子里,都来是他来照顾那是还很年幼的若云。在幼时小若云的记忆力,没有父亲,母亲也只是个隐约的身影。每天与她朝夕相伴的就是荣青哥哥,在她心里,荣青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但他是兄长,也为父为母。他启蒙开笔的第一个字是荣青教的,直至后来她的字都与荣青有几分相像。信的内容,也与赵若云的去信时分相像。前面是很平铺直叙的交代了事情。大概是朝廷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灾情,派去的人员物资不日即可到达。赵若云一行,是胡族王上送回朝廷的人,兹事体大,不容有所闪失,应该尽快回京。在信的最后,有一行字,比前面的字都用墨要重些,第一个字下下笔是的墨更重,应该是写信人停笔思索良久后加上去的。甚念,速归。 虽然她一直确信,但是看到这一行字,若云还是很开心,因为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在乎的人对她的思念。 第二日清晨,赵若云加来唐珏让他尽快处理手里的病人,朝廷派来的人员物资马上就要到了,他们要准备回京了。 傍晚的时候果然前来交接的人就赶到了。唐珏决定修正一下,隔日出发回京。 临走前他们帮曹夫人找到了她的丈夫,又给了她们一些钱粮。曹氏夫妻带着孩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第九章 方家 与他们同时上路的,还有方谕只不过,赵若云一行向东方京城而去,方谕则向南而去。南方水乡,河运发达,雨水丰沛,土地富饶自古就是富庶之地。方谕一身白衣,也不骑马,徒步走到河口,包了条船坐在当中。随手的折扇放在几榻上。自己斟了杯酒,斜靠在船舷上,这西北的河道与江南的虽然也相同,但景致却大有不同。山壁陡峭,黄土皑皑,甚是壮丽。方谕一边,看着风景,细细想着最近遇到的事情。 方谕是鲁南芍药山方家的二公子。说起鲁南芍药山的方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既不能说是很高,但也没有人敢说他们不重要。方家的祖上是乡野间的云游大夫。家传手艺代代相传。虽然医术不错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户。知道方谕爷爷的爷爷,因为海上风浪被困于东海之外的一处小岛。岛上无人,却布满毒蛇。为生存下去爷爷的爷爷,只好专心对付这些毒蛇。方谕爷爷的爷爷在岛上生活了两年,幸运的是此处岸边并不遥远,终被来往的渔船所就。临走时方谕爷爷的爷爷还带走了两条岛上的毒蛇。经过反复的研究,方谕爷爷的爷爷不仅找到了解蛇毒的方法,慢慢的学会了提炼蛇毒。进而以此类推,触类旁通,成为了制毒解毒的大家。 从此方家不仅仅是行医,一边制毒卖给其他的江湖门派,一边也帮中毒的江湖人解毒,甚至可以按照买家的要求订制毒药的颜色和气味等等。当然这都是要加钱的。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年死在方家毒药上的江湖人,并不比死在任何一种武功秘籍上的少。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方家靠制毒,解毒发了家。也少不了,为毒所害的人前来寻仇。所以,方家的祖先也慢慢的开始研习武功以求自保。方家究竟练的是什么武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自从方家落户芍药山的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冲破芍药山的重重毒瘴,甚至没有人见过方家的门房宅院。随着方家制毒解毒的功夫出神入化,另一方面的医术也日渐精湛。只是方家人并不直接对外看病。 不过从然如方家这般的大户也有难办的事情,就是子嗣,方家连续几代都是单传。有的是天然子嗣少,有的是有几个儿子,都遇到种种意外而夭折。方谕的太爷爷觉得可能是方家一直所做之事,过于阴毒,上了阴德。所以,自方谕太爷爷的一代开始,方家就不在制毒,而是退而做一些医馆和药材的生意。如今经过近百年的经营方家的医馆、药房早已遍布各地。每年的收入呢,没有人知道。 到了方谕这一代,方家的生意依照前代又发展了些。但是子嗣上却也没有什么起色。方谕原本有一个大哥,幼年早夭。后来才有了方谕。方谕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方谕随着父亲就是如今方家药庄的的老庄主长大。父亲从小对方谕要求颇严,一般的诗书礼仪、药理、医学、武功等等,都不许有半点马虎。方谕也是继承了方家的良好基因,聪慧,敏捷,很快就学有所成。老庄主对自己这个儿子也很满意,加上自己年事已高,在方谕成年以后,逐渐就把家中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子,自己就出区求仙访道,寻觅良药去了。方谕短则一两个月见不到父亲,长则一两年。现在的方家药庄也早就全权听命于他这个少庄主了。 如果方老庄主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是,方谕已经二十出头了,却还没有成亲。 第十章 南下 到了方谕这一代,方家的生意依照前代又发展了些。但是子嗣上却也没有什么起色。方谕原本有一个大哥,幼年早夭。后来才有了方谕。方谕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方谕随着父亲就是如今方家药庄的的老庄主长大。父亲从小对方谕要求颇严,一般的诗书礼仪、药理、医学、武功等等,都不许有半点马虎。方谕也是继承了方家的良好基因,聪慧,敏捷,很快就学有所成。老庄主对自己这个儿子也很满意,加上自己年事已高,在方谕成年以后,逐渐就把家中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子,自己就出区求仙访道,寻觅良药去了。方谕短则一两个月见不到父亲,长则一两年。现在的方家药庄也早就全权听命于他这个少庄主了。 如果方老庄主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是,方谕已经二十出头了,却还没有成亲。若是说鲁南芍药山的方家找不到儿媳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方谕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对他爹爹十分恭谨,但其实是心里是十分有主意的。他十岁那年,就敢背着爹爹卖了一个州府内的十间药铺,就是为了换取一味稀有的药材,试一试一个上古奇方。方老庄主得知后,把他吊旗起来打,他还死不认错,说“方家有的是钱,若是只为了前什么想做的事都不能做,那么要钱来做什么呢?”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再发生。不然,方老庄主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把山庄交给他了。 其实方谕的异性缘很好,他本人就是一个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有天性随和,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其中异性朋友也有很多。只是终究是,女友情郎无意。方谕觉得,作为朋友多几个无妨,但是婚姻在他心中必须要慎重,随缘。若是随随便便讲究这过,倒不如孑然一身好了。 方谕虽然年轻随意但并不是,不懂事的纨绔子弟。这几年他刚接手方家产业,还是非常勤勉的。如今替方家打点的,很多都是他的长辈。他都不远千里的过去一一拜会过了,又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把全国之内方家的产业在哪里做什么,经营如何摸了个遍。这次的西北之行已经是最后一站了。 可是这最后一站却让他很难忘,倾盆的大雨,受灾的黎民,还有那个,就算自己发抖,也要把衣服借给别人的,傻郡主。想到赵若云,方谕不禁笑了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郡主呢,应该是听都没听说过。郡主不都因该是在京城里面,穿着富贵的织绣衣衫,弹弹琴,画个画么,出门的话不都因该有轿有人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西北小镇,一个人、淋着雨,看样子身体还很不好。 方谕又想起赵若云的脉相,皱了皱没有,他虽然不经常给人看病,但家学如此,医道还是要比一般的江湖医生高处一大截的,只是经验有限。具他所看,赵若云的病已经有些年头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好好治,不还是郡主吗?看来这个郡主真没什么用,还有点笨。不过要与朋友相见的期待还是很快让这个年轻人忘记了烦恼。这一次他去南方,不是去查店铺,也不是找药材,只是想去见几个朋友。经过方谕这两年来的查看,如今方家的产业蒸蒸日上,各地、各个方面都有趁手的人员。并不用他太操心,即使他和自己的老爹一样消失个个把年,每年年底的银子还是会照样流水一样的流向芍药山。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去见几个朋友。 在方谕小时候,随父亲在南方生活了几年,父亲在那里研究南方的药材,开拓那里的生意。他们刚到南方的时候便落脚在了苏城。苏城商贸繁华,是陆路和水路的交汇点。苏城有一个姓孙的人家,在苏城开医馆,做药材生意也有几辈人了。方老庄主想介入苏城的生意,原以为会受到孙家的反对,没想到孙家竟然很坦荡的见了方老庄主。说他们家,虽居苏城多年,但是财力物力都不能与方家相提并论。近些年来,苏城也来了些宵小之辈,带了假药入城,害了不少百姓。无奈孙家能力有限,虽有心但是无力。若是方家能进到苏城,愿与方家一起力排宵小,清明市风。 方老庄主对孙家的态度大为震撼,立刻表示方家进入苏市以后,绝不踏入孙家的势力范围。就这样两家接了盟。孙家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不骄不躁,不图大利但也是红红火火。方家渐渐的在苏城站住了脚。这两家虽然是生意人但是都讲求基本的仁义诚信。渐渐的那些靠假把戏,以次充好的医馆、药铺也都被挤出了苏市。方老庄主也信守承诺,从未故意干扰过孙家的生意。然毕竟两家实力I上有差距,方家进来后孙家的生意照比从前还是有了差距。孙家的老爷夫人,也都是豁达之人,并没有在钱财上有任何抱怨。孙家的这等态度,更让方老庄主敬佩有加,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但凡有了苏城的生意都会想着拉着孙家。 正所谓人敬我一,我敬人一丈,渐渐的两家关系就亲密了起来。孙家也有个独子,叫孙正年纪与方谕相仿,两个孩子时常在一起玩耍。孙正,人如其名,为人正直,且聪慧。他与方谕不同,从小孙正就比较稳重乖巧,学业上也更是远近闻名的优良。其实方谕也并不是学得不好,更不是不聪明。只是性子过于随意,经常干出些让长辈们接受不了的淘气事。比如有一年过年,方谕不知道怎们想得竟然自己跑到药室里调制火药烟花,结果炸塌了半边的房子。想对于,孙正一向恭谨持重的形象,方谕实在是算不上是什么好孩子。 孙正固然好,但也有让孙老爷和孙夫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作为家了的独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他并不打算继承孙家的产业。虽然孙家祖上并不经营医馆、药店,孙老爷只是瞅准了商机的纯投资而已,他本人也并不懂医术。可毕竟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儿子这么不给面子,也很让他挠头。 第十一章 少年 但是孙老爷也并不大算强迫儿子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因为他当年也没有做孙正的爷爷希望他做的事情。孙正的祖上也并不是大户。孙正的爷爷很小的年纪就出门谋生去了。因为做事认真吃得了苦,所以有一个石匠收他做了徒弟,传了手艺给他。后来孙正的爷爷出师以后自己开了个石匠铺子,生意还算红火。他本来想将手艺传给孙正的爸爸,可是孙老爷觉得天天搬弄石头太辛苦,偏偏喜欢倒腾些东西,做点小生意。孙正的爷爷说他这是不务正业,孙正的爷爷觉得只有读书或者是学门手艺才是安身立命的征途。不过孙老爷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做事诚信讲义气,讲道理,头脑也还算灵活,很快也给自己攒下了些本钱。孙正的爷爷见孙老爷,自己娶了媳妇,成了大人,也就不再反对孙老爷做生意了。后来,孙正的爷爷病重,孙老爷为了给父亲看病,遍访名医,渐渐的对医药这一行起了兴趣。孙正的爷爷到底还是没有逃出天命的去了,孙老爷却因此入了这行的大门。 孙正与父亲就又有很大的不同,孙正出生的时候,孙家的生意已经初有规模。孙老爷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跟自己一样。所以,孙正很小的时候就请了苏城里很好的师傅给给儿子启蒙。孙正也不负孙老爷的希望,自由背书写字,样样得先生夸奖。入了学堂以后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不过神童也有神童的悲哀,起初小孩子们还是天天在一起的,后来孙正看书学习的进度远远超过同龄的孩子。书看得多了,想得多了,思想就要成熟一些,渐渐的同龄孩子的游戏,他就觉得有些幼稚没劲了。加上谁家的孩子也不喜欢,自己的父母总是夸奖另一个人,所以,小朋友们也就不跟他玩了。起初,孙正并不介意,他觉得没人找他,他正好有时间好好看书,他还有好多书想要看呢。可是时间久了,毕竟是小孩子,还是会觉得寂寞。 就在这时,方老庄主带着方谕来到了苏城。两家交好,孙老爷也很喜欢方谕,觉得方谕大方开朗,谈吐自然,他觉得这才是生意人家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至于自家孙正,书读得固然好,但秉性木讷,恐怕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孙老爷经常邀请方谕来自己家里作客。方谕也并不客气,反正他爹也总是忙些生意上的事情没时间理他,所以他干脆吃住在孙家。名义上呢,他也跟孙正一起去上学。只不过上学的路上一会去追了半天的鸟,一会又去河边看新开的鲜花。即使去上课了,也是一会扔个纸团,一会说先生的胡子有些翘像个狗尾巴,闹得课堂不得安宁。先生罚是不可少的,无奈方谕虽然淘气,但并不笨,先生让背的都能倒背如流,先生就罚他写。可能是从小习武的缘故,方谕的字行云流水,力度笔画都控制的很好,不仅写得快而且非常好看。这让每天都勤勉练字的孙正都嫉妒不已。 别人不喜欢被父母拿来跟孙正比,可方谕不在乎,反正即使没有孙正他也不是好孩子,他可不在乎这些,更何况他爹也没有时间。所以,因为太优秀被伙伴们抛弃的的孙正,和因为太淘气被嫌弃的方谕就成了一起玩耍的好朋友。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也并没有玩什么。大多数情况是,方谕在练剑,孙正在看书。方谕在吃东西,孙正在看书。方谕在抓鱼,孙正在看书。方谕在偷看邻家的小姑娘梳头发,孙正在看书。孙正在屋里看书,方谕就在他屋子里,像寻宝般把他的屋子倒腾个底朝天。时而把孙正的藏书拿出来看看,时而拿起比来胡画些什么。孙正在河边看书,方谕就随手捡来块石头那在手里雕刻。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但有很少一起做些什么。 两个人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下棋了。孙正从小学棋,10岁的时候棋艺已经称霸乡里了。没想到,方谕这个登徒浪子竟能在棋艺上与他一较高下。孙正本是很不服方谕的,但是呢几番较量下来,他和方谕也最多就是个平手,互有输赢,占不到什么优势。方谕还有一件让孙正很嫉妒的事情,就是方谕弹得一手好琴,可是孙正可谓是音律不通,天生的五音不全,琴也弹得差强人意,跟方谕简直不在一个水平上。所以,自从方谕来了,孙正就很少弹琴了。 这两个孩子,各有不同但都有一颗正直的心肠。有一次,他们看到,有个人偷走了卖茶叶蛋的尹奶奶的钱袋,就一直跟到了家门口,守在那里,一直等到那人出来,把他套在准备好得麻袋里,一顿暴打,还在他身上泼了粪水,挂了个我是小偷的牌子扔到了街上。然后,偷偷把钱袋送回了,尹奶奶家,尹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放钱袋的位置。 本来以方谕当时的武功,对付这么个小贼,完全不用这么费劲,捉过来打一顿就好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事一定要跟孙正一起做才更有趣。那一天,孙正第一次跟着方谕一起逃学了。这让他发现,逃学的生活也很快乐的。所以,之后孙正的身体突然就变得不好了,人也变得忙了起来。先生经常会收到来自孙家的病假或是事假条子。这些条子的大部分,或是说全部,都是来自方谕之手。每次方谕学者孙老爷的手笔,写下歪歪扭扭的请假条时,都要自己拿着乐很久。 没过多久,方家在苏城的生意以定,就没必要在这了呆下去了。离开那天孙老爷带着全家到城门口为他们送行。方谕依旧嘻笑着说孙正不要看太多书,人会变呆的。说自己会过几年就回来看看他的脑子有没有坏掉。孙正依旧皱着眉头不愿意理他。方老一把抓过方谕扔上马车走了。孙正一直看着他们远去,知道马车消失不见才收回了视线。他跟自己说,这个混蛋终于走了,但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叹息声。 之后这两个人经常会收到对方的书信,方谕经常写得是自己在江湖上的趣闻。特别是自己怎么行侠仗义,英雄救美之类的就会写得格外生动。孙正的生活就会比较没那么多彩,回信也比较简短。只挑些人事写上几笔。比如曾经教过他们的先生去年病逝了。一起刻字的大树被夏天的暴风雨吹倒了。除了这些共同的回忆,孙正很少写自己。只是几个月前的信里写道,他要进京赶考了。对于这点方谕到没有很吃惊,科考做官,秉持正义,是孙正的理想。虽然他不曾说过,但至少方谕是知道的。有时候方谕觉得他的这个想法,幼稚又无趣,有时候倒还觉得,孙正的理想很高尚。不管怎么样这是自己朋友很重要的大事,他一定要去送他一程。方谕坐在穿上,想着就要到苏城了,想起苏城的各种小吃他就快乐的只想流口水。 第十二章 入京 马车终于进了京城,赵紫云透过车窗帘的缝隙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出生在这里,记事后对这里的一切又印像模糊,她想回到这里的唯一理由,是因为这里有她的两位哥哥,两个没有血缘关系,身份也相差也天差地别,但是,却曾经一起经历成长、苦难和生死的至亲之人。 她本可以撩开窗帘大大方方的看看京城的,可是她却有些不敢。像她这种人,是没有归属感的,她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也不愿意让什么东西让自己牵绊不去。她没有亲人,讲不清出身,找不到故乡。她觉得自己就是自己,飘零的自己。就算在胡族的八年她也没有觉得很孤独,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漂泊。纵然是一身的病痛,也没有惧怕过死亡。她觉得自己早就有100种死法了,但是自己还没有死,因为人的命天注定,她时刻准备安静祥和的生活,也时刻准备站在关乎性命的关口。她只愿用自己的一生尽量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情。对于她繁复悲怆的人生来说,她确有着一颗不卑不亢、平淡祥和的心。她能够这样,源于她母亲的坚强,虽是历经波折跌宕,但是她的母亲从未后悔,从不抱怨,只是带着她努力的生活,用全部气力让自己好好的生活。这样的淡定祥和,陪着她走过了,漂泊的童年,支持她在胡族待了八年。 母亲去世后他跟着荣齐和荣青浪迹天涯,虽然她与两位皇子并非亲兄妹,然而可能是因为母亲舍命救了他们的缘故,荣齐和荣青对她也是宠爱的紧。总是尽量的保护她,食不果腹的时候都先留给她,天气冷的时候,把她拥在怀里,用自己身体为她遮挡雨雪,不管遇到什么坏人,被骗了,受伤了他们也只是对她笑笑。荣气和荣青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也当成这个繁乱世界上的净土来保护,来寄托。荣齐和荣青不希望她也与他们一起堕入这世间悲惨的轮回。若云已经无畏的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他们能做的就是进自己的全力保护好她。家国梦以破,如果还有什么能慰藉这两个少年的心灵,可能就是身边的这个小妹妹的纯净温暖的笑容。他们相互温暖彼此陪伴,直到8件前的分别。 8年前,五皇子荣齐刚刚登基,西北边关就出了大事,西北边关的秦书大将军突然生病。消息传入京城,一片骇然。在西北大洛朝与胡族的战争已经打了快两年,不要说边关一带民不聊生,就是中原因为连面争战,钱粮都拿去了前线,也是十室九户有人家饿死。原本一个富饶的国度变得千疮百孔。这就是荣齐登上皇位所面临的局面, 为了稳住战局,荣齐留下荣青在朝中清理内政,自己带着赵紫云去了边关。8年前赵紫云已然是亭亭少女,她的身份是皇帝的近身丫鬟。当时,新皇登基,长久以来曾经拥有或是想要拥有皇位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死心。在宫里阴谋、暗害、杀戮,依然不绝。因为边关战事,荣齐事必要去一次前线,他去是想看看战争的真实场面,他必需想办法去阻止战争的继续。 荣齐、荣青虽为兄弟,自小一起入书房,又都勤勉天分又高,功课总是诸皇子中最好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忌惮他们,提防他们。后来,两个人又一起拜入青岩大师门下修习武功,在江湖的几年武学造诣也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若不是转入朝中,现在肯定也是非常有名的江湖人物。只是这两兄弟的性格也略有不同,荣齐自幼刚强,荣青则为人宽和。离官的时候,荣齐年龄最长,对宫斗的阴暗、奸诈以及母妃最后的惨死,他虽不能全懂,但也可明白八九,特别是在外讨生活的几年里,为了让弟妹们活下来,荣齐更是见多了黑暗,吃足了苦头。也正是这股子绝决、坚毅的性格让他能在残酷的政治厮杀中走上皇位,并且基本上稳住了朝局。 荣青和荣齐是亲兄弟但是小荣齐三岁,出逃离官的时候,方才七岁,能记得的事情有限,他性格宽厚,且自幼与哥哥在一起,哥哥既是他的榜样,也是唯一能够保护他的人。荣青比荣齐少了一份果敢,多了一份细致,从小乖巧最是能够理解别人的心思。 小时候,因为生计所迫,荣齐在人家里做过小工,写过文书,做过账房,时常不能跟他们在一起,都是由大一点的荣青照顾云云。离宫那年赵紫云还不到四岁,她对母亲的记忆不多,在她的印象中,荣青和荣齐就是自己的亲人。在寒冷的日子里,是青哥哥把她搂在怀里,搓热她冻僵的脸;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是齐哥哥帮她拭干眼泪;在她生病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哥哥们一直拉着她的手,把她从黑暗中又拉了回来。现在想来,那曾经的一幕幕一直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温暖的记忆。 赵紫云一时间思绪翻飞,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也正有两个人,坐在一个简单的前厅里,等待着与她的重逢。荣青此时正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客厅,简单古朴,荣青到没有再意那些布置,他走到门口目测了下墙的厚度,这是他私下叫人加厚过的,为了让屋子冬天的时候暖和一点,又关合了一下门窗确定,底下人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座不被人想起的郡主府而偷工减料,才略略的放下心来。当然,没有偷工减料是因为他一直暗中找人盯着的缘故。他又走进卧室,这本是郡主的内卧他这样的身份是不方便进去的,只是他却进的心里坦然,他只觉得他必须再看看,她的床够不够舒服,准备的被子够不够厚,他记得云云向来很怕冷的,想到这个人青王爷的脸上满是柔情。这时候屋子里只有他和皇上,皇上此时正坐在内厅的椅子上表情平静,对他的所有举动全不在意。此时的荣齐,当今的皇上不自觉的想到了八年前与赵紫云的分别。 第十三章 八年 8年前,五皇子荣齐刚刚登基,西北边关就出了大事,西北边关的秦书大将军突然生病。消息传入京城,一片骇然。在西北大洛朝与胡族的战争已经打了快两年,不要说边关一带民不聊生,就是中原因为连面争战,钱粮都拿去了前线,也是十室九户有人家饿死。原本一个富饶的国度变得千疮百孔。这就是荣齐登上皇位所面临的局面, 为了稳住战局,荣齐留下荣青在朝中清理内政,自己带着赵紫云去了边关。8年前赵紫云已然是亭亭少女,她的身份是皇帝的近身丫鬟。当时,新皇登基,长久以来曾经拥有或是想要拥有皇位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死心。在宫里阴谋、暗害、杀戮,依然不绝。因为边关战事,荣齐事必要去一次前线,他去是想看看战争的真实场面,他必需想办法去阻止战争的继续。 荣齐、荣青虽为兄弟,自小一起入书房,又都勤勉天分又高,功课总是诸皇子中最好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忌惮他们,提防他们。后来,两个人又一起拜入青岩大师门下修习武功,在江湖的几年武学造诣也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若不是转入朝中,现在肯定也是非常有名的江湖人物。只是这两兄弟的性格也略有不同,荣齐自幼刚强,荣青则为人宽和。离官的时候,荣齐年龄最长,对宫斗的阴暗、奸诈以及母妃最后的惨死,他虽不能全懂,但也可明白八九,特别是在外讨生活的几年里,为了让弟妹们活下来,荣齐更是见多了黑暗,吃足了苦头。也正是这股子绝决、坚毅的性格让他能在残酷的政治厮杀中走上皇位,并且基本上稳住了朝局。 荣青和荣齐是亲兄弟但是小荣齐三岁,出逃离官的时候,方才七岁,能记得的事情有限,他性格宽厚,且自幼与哥哥在一起,哥哥既是他的榜样,也是唯一能够保护他的人。荣青比荣齐少了一份果敢,多了一份细致,从小乖巧最是能够理解别人的心思。 小时候,因为生计所迫,荣齐在人家里做过小工,写过文书,做过账房,时常不能跟他们在一起,都是由大一点的荣青照顾云云。离宫那年赵紫云还不到四岁,她对母亲的记忆不多,在她的印象中,荣青和荣齐就是自己的亲人。在寒冷的日子里,是青哥哥把她搂在怀里,搓热她冻僵的脸;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是齐哥哥帮她拭干眼泪;在她生病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哥哥们一直拉着她的手,把她从黑暗中又拉了回来。现在想来,那曾经的一幕幕一直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温暖的记忆。 赵紫云一时间思绪翻飞,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也正有两个人,坐在一个简单的前厅里,等待着与她的重逢。荣青此时正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客厅,简单古朴,荣青到没有再意那些布置,他走到门口目测了下墙的厚度,这是他私下叫人加厚过的,为了让屋子冬天的时候暖和一点,又关合了一下门窗确定,底下人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座不被人想起的郡主府而偷工减料,才略略的放下心来。当然,没有偷工减料是因为他一直暗中找人盯着的缘故。他又走进卧室,这本是郡主的内卧他这样的身份是不方便进去的,只是他却进的心里坦然,他只觉得他必须再看看,她的床够不够舒服,准备的被子够不够厚,他记得云云向来很怕冷的,想到这个人青王爷的脸上满是柔情。这时候屋子里只有他和皇上,皇上此时正坐在内厅的椅子上表情平静,对他的所有举动全不在意。此时的荣齐,当今的皇上不自觉的想到了八年前与赵紫云的分别。 八年前,荣齐亲赴督战,把赵紫云带在身边,一方面是觉得当时宫里内斗依旧严重,荣青从小心思细腻做事周全,又经过近两年的历炼,手握兵刑两部重权,尚可应付。至于赵若云小小一个宫女,势若蝼蚁,若是有心捻死她百遍也是很容易的。荣青再有实权,也身在宫外,恐不能护她周全,荣齐决定还是把她带在身边,相比于宫内险恶,战场上的刀剑反而容易提防。 另一方面,荣齐还有政事上的考虑,赵若云自幼聪慧异常,特别是到了青山派以后,不用每日奔波,青荡大师视她如女,诗文棋画尽受于她。赵若云也十分勤奋,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青山派巨大的藏书阁中度过的。特别是在学习青山派的调息心法之后,越发能聚精会神,过目不忘,速算如神。青山派武功向来只传男子,青岩大师虽然非常喜欢赵若云也只是传其吞吐心法,如遇危险或可调息保命。没想到的是,赵若云对武学的领悟能力也是惊人的高,因常常看书,竟能在看书间调动气息,屏气凝神,更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记忆、计算的能力不知要超过一般人多少倍。荣齐带她去边关,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一方面是想若是有必要,有机会,让赵若云细细估算一下,以目前的消耗,这场战争大洛朝还能支撑多久。这个工作,荣齐不想明着做,因为他觉得结果肯定是不尽如人意的,他无意再打击本就不坚定的军心。但是他又不得不知道个清楚。所以,他打算让若云暗中进行。赵若云跟着荣齐兄弟,虽然,斗争撕杀之事,荣齐是绝不会让她参与的,但是,兵马前粮,运筹记算,总要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掌握全局,后期,大局初定,新朝用人,对各种人员的背景效验,大量的文书查验核对工作,也都是赵若云牵头完成的。只是后来,她身体越来越差,除了气喘的旧疾,还偶尔会晕倒,请太医看多也多说是身体底子太弱,气血不足所至。荣齐、荣青想云云想必是从小跟着他们,吃尽苦头才没把身体底子打好,更是心疼,便渐渐停了她手中的工作,让她安心静养。后来,荣齐入宫也把他带在身边,虽名为宫女,但是大家知她是新帝旧人,都以为不日便会纳妃,也没有人为难她,荣齐这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她带往边关。 第十四章 相见 虽然,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荣齐的遇料,但是如果让他回到过去重新做决定的话,他应该还是会把若云带去边关吧。 外面一阵响动,把荣齐从过往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想必是人到了,一想到要见的那个人,纵然是他位居人上多年早已举重若轻,依旧是有一阵无法控制的心神激荡。若不是,这样,若不是这个人,若不是当年就那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甘不愿的把她送走,他怎么会特地微服出宫只为与她一见。好在她回来了,荣齐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赵若云的马车到了郡主府前,有丫鬟上前为她打帘,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她停了片刻努力适应了下光线,走下马车。 她打量着这座新建的府邸,薄扁素墙,看起来面积也不大,作为郡主府来讲是有些过于清简了。不过,赵若云此时却没有,关注这些,她只是望着这个地方,暗暗的问自己,这是我的家吗?但很快她就回答了自己,不是,这只是她的住处,她很久以前就没有家了。想通了这个,赵若云不仅没有忧伤,反而如释重负,既然只是个住处,那么哪里都一样。她微笑着,迎着阳光走了进去。一个宦官恭身迎在门口,向她行礼,然后,转向唐珏。 “大人一路辛苦,郡主现在有小的伺侯,大人可以先回府休息,明日皇上会召见郡主,还请大人一起面圣。” 唐珏对赵若云道:“郡主,在下告退了。” “去吧!”赵若云微笑着说。 唐珏又道“有劳公公了,便离去了。” 宿记也要一同离开,那公公却道:“宿大人留步,上面有令,以后这郡主府的安全就要有劳大人了。” 宿记一怔,抬头看了赵若云一眼,只见赵若云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到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似的。便也正色道:“是”。也向外门口退去了。 待宿记也出去了,院子里面就只剩下赵若云与桂枝,还有刚刚传令的公公。那公公恭身道:“郡主,往里便是内堂了,没什么事小的就不进去了,里面已经安排好了伺侯的人,郡主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吧。”说着便也退出去了,还顺手拉走了桂枝,那桂枝本就愚钝些,虽不明所以,但看被人拉着走赵若云也反对,便也就随那公公去了。 赵紫云站在郡主府的小院里,前面是一个青石屏风,屏风后面便是内堂了,听刚才公公的意思,里面应该有人在等自己才是,可是,这院子又有点太安静了。正当她思索之际,有人从屏风那边出来了。 赵紫云看到来人,略有惊讶,但很快便回复了温和。来人正是宿记的哥哥宿礼。这些天从宿记那里得知,皇上登基之后,但派人去青荡山下找到了宿礼兄弟还有小七和小八,并把他们接到了京城,小七、小八向来头脑机灵,皇上便借给了他们本钱,并暗中扶持他们的生意,如今已经是京城中各业行都有涉猎的商业大股。宿礼、宿记兄弟,为人沉稳坚韧,这些年又习武小有所成,宿记被召入军中,在荣青的手下,从小士官作到了千夫长,这次接郡主的任务,当然也是青王爷使了些手段,让他参加进来,以保郡主平安。宿礼年纪最大,武功最好,办事也最稳重得力,荣齐便把他留在了身边,作了御前侍卫。 “郡主,里面请!” 如今,既然宿礼在这里,那么里面的人,赵若云也就能猜到几分,只是这么快就要相见了么?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赵若云怔怔的往屋里走去,突然腿脚就有些不听使唤似的,差点摔倒。宿礼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依然有些狼狈的走进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了不少,期待了太久的重逢,在真正到来的时候,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触碰。荣齐依旧坐在椅子上,依如他往日君临天下的镇静,可只有他知道此时他内心一如八年前送她走时的千转回肠。她好吗?她这八年过得好吗?她恨自己吗?曾经的承诺、亲人在八年前被他自己送走。当时他也是这样坐着,面对着数万将士,敌军首领,他不能错一点,但是他对这个他最最宠爱的妹妹,错的又何止一点点。荣齐不确定,云云再见到他的心情,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避人耳目的来到这里。他决定要来的时候,感性大过了所有的理由,他就是迫不急待的想看看她好不好。现在他有些退缩了,他开始对自己曾经的作为没有信心。 赵若云看着眼前这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也是一阵的恍惚。他们的面目,身形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岁月和经历让他们不再是当年的少年,除了英气,更多了一层运筹帷握的气度。 回想接他回来的这一路,熟识的护卫,懂得医术的礼官,略略愚顿绝不会多嘴的丫头。还有这简单的,绝不引人眼目的郡主府,没有几个月的精密筹划用心,恐怕是很难不着痕迹的实现吧!看来皇上登基以来,已经将各个节点都掌控得很好了。 赵若云想了想,真的还是那样,纵然时光变迁,地域相隔,他们还是那个愿意为自己用尽苦心的兄长。想到这里她内心一阵激荡,不由得气息一乱,又咳了起来。 荣青走过来,把她从宿礼手上接了过来。“走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进去歇会再说吧!”荣青有些生硬,又真切的打破沉默。扶着赵紫云进到卧室里面,拿来靠垫放在床头,扶她坐了上去。皇上对宿礼说你到外面去,说罢也跟着走了进来。荣青倒了一杯水送到赵紫云手中,一边帮她顺着气。现在只剩下她们三人,这世上彼此最熟悉的三人,赵紫云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平稳下来。荣青坐在床边,接过水杯。 第十五章 如斯 “云云,这些年你受苦了,这咳疾比以前更严重了。” “我还好,你们还好吗?”赵若云这话虽是接着青王爷说的,目光却直看向皇上,从见面到现在皇上一直都在躲避着什么。荣青随着赵若云的目光也向皇上看去,皇上立有察觉,第一次注视着赵若云,几秒以后他走了过来,把赵紫云揽入怀里,沉声道:“云云,对不起,朕自问对得起来天下,但是对不起你。”“齐哥哥,你没有做错,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命运和使命,你,青哥,我们都一样,我们努力做好自己,但也不代表可以改变命运。我们能够走到今天已经是上天眷顾,我早已别无所求。别在难过,别在苛责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 “自你走后,皇兄就一直难以释怀,听到你要回来,我们都觉得老天对我们真好,默诘能让你回来。” “默诘说,这两年你身体一直不大好,刚才一进屋就咳上了。默诘他对你不好吗?”皇上把赵若云从怀里推开些,用手捧着她的肩膀,端详着她苍白,又因为齐喘而略略范红的面庞问。 “我没事,不用担心,看到你们真好。”赵若云轻笑到。 皇上怜惜的,帮她抚了下散落的头发,让她重新靠坐在床上,站起身到“这里的按排,一会让青儿告诉你,朕要先走了。” “臣送皇上。”荣青随即也起了身。赵紫云也从床上下来。皇上回头道,都不用了,以后我们之间依旧是往日的称呼。 “好的,我最可爱的皇上。”赵紫云跑过去,拉着荣齐的胳膊把他向外面送,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将荣齐坚毅的心包裹,让他无法再拒绝。 走到门口赵紫云很有分寸的松了手,又变成淡雅的郡主模样,她知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和青王爷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超乎寻常的关系的。既然,他们是这样决定的,那么自己只要努力配合就好了。看着皇上日光下离去的背影,赵若云灿然一笑,遇上了荣青依旧温和的目光。 回到内堂重新坐下,荣青解释说“这次你回来,皇上嗯,齐哥哥他不想让你再卷进各种纷争中去,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有一些自己的生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是这个意思。”他柔若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赵紫云熟悉又有些缥缈的面庞。“嗯,你怎么看?”荣青问。 “我,我都可以,这里很好,我本就不太喜欢吵吵闹闹,这样很好。”她爽朗的笑笑,荣青觉得那个曾经的让她疼受,跟她撒娇的小女孩正在一点点的回到他身边。 “好,这个宅子已经是在城郊了,院子北面是南苑猎场,皇上登基之后每年在那里举行秋猎,秋猎以外的时间猎场只有一些简单的守卫,已经都换成皇上的人了。东侧连着一块空地,原本是和猎场在一起的,现在特批给兵部,在那里培育良种战马,马场东北侧就接着我府地的花园,从那边骑马过来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但是为避人耳目,也只能走侧门。如果你有事也可以叫人通知我,只要说是郡主府有事他们自会按排的。南边那条路,通向城门口你刚才来时已经看到了。西侧已经是城郊了,没事别往那边走了,注意安全。”听着荣青详细的介绍,赵若云想就算是跟敌军打仗,这也足够全面了吧,他们还真当自己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呀,如此事无俱细的要交代清楚。她不禁看着,荣青笑了起来。 荣青突然被打断,不名所以,停顿了一下之后,有些尴尬。赵若云自知失礼,赶紧讨好的把茶递过去,说到“我不是故意笑的,嗯,我只是想你们别太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每天那么多政事,已经很辛苦了,我既不能帮你们做些什么,但也不希望回来后会还要成为你们的负担。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来跟着我,放松,深呼吸。”说着赵紫云自己作着吸气吐呐的动作。这一次是荣青笑了。“罢了,先吃饭吧,天都快黑了,吃了饭你早点休息,剩下的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荣青陪赵若云简单的吃了些晚膳便要回去了。席间若云吃的不多,荣青隐隐的担心云云的身体,嘱咐她早点休息,仔细交待一些事给侍候的下人便从侧门穿过马场回府去了。 第十六章 皇后 从皇帝处离开,赵若云作为皇室女眷初回皇城除了皇帝还有皇后需要拜见。现在的皇后也就是皇帝的发妻是皇帝登基后第二年娶的。那时赵若云已去了塞外。所以,从未见过。不过对于皇后这等重要的人物总还是有所耳闻的。皇后姓林,闺名彩儿。就当今丞相林沐的长孙女,林家家学极深,连续三朝都出了官至一、二品的朝中大员。到了林沐这一代算是鼎盛,林沐是先皇最后几年中少有的清明人士,后来有些实在看不关其他皇子的腐化作风的臣子拥护着荣齐和荣青回来,林沐也被说服站在了荣齐这边,成了帮助荣齐登基的主要力量之一。 林采儿在皇上尚未登基的时候,就在林府与皇上匆匆见过一面,自此就许了芳心。日日对荣齐念念不忘。新皇登基,万事启新,立后自然也被当作大事列在了议程中。林采儿自幼便请了老师细心教导,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林家又是当朝显贵,与皇帝年龄也相配,林沐自幼疼惜采儿不愿让她入宫,但林采儿鬼迷心窍的对皇上动了真心,竟思念成疾。林沐拗不过孙女,只有帮她,以秦采儿这么好的条件,自然也没有费多大力气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这些看她与皇上相敬如宾,自成佳话,育有一子今年已经三岁了。虽也有后进嫔妃,但也都挡不了林皇后受宠的风头,更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林皇后也不是生性刻薄之人,她在宫中也只唯念皇上一人尔。其它的事情上甚是宽和,在外是很有贤名的。 不过,最近林皇后的心情不是太好。年初皇上微服出巡,查看春耕情况,带回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日变收入了后宫,这半年之间频升位份,竟已经是成妃了。自成妃入宫后,皇上恩宠不断,不要说其他嫔妃,连林皇后这里也显得冷清了。 赵若云由人领着,来到皇后宫中,通传、见礼,一应礼数尽完,皇后予她赐座说话。赵紫云第一次见到这位正宫皇后,论年纪林皇后比她大两岁,保养也很得当,但比竟主理后宫这么多年,气度,仪风皆与常人不同,显得成熟稳重。样貌上虽不出重,但也是秀丽端庄。真是天生的中宫皇后,赵若云心中暗想。 对于赵若云,林皇后最开始的印象也是从她去胡族的那段往事开始的。近来听闻她要回来,这种事情更是闻所未闻,纵然她是中宫皇后,又加博闻强识,也不禁觉得惊奇。忍不住向林沐打探几句其中缘由。林沐虽辅助荣齐上位有功但毕竟是后来才站队到荣齐这一阵营的,对之前的事情了解不多。也只知道赵若云与两位皇子一同长大,又一起在外漂泊,关系应该是比较亲密的,然尔比竟只是个下人出身能掀起什么风浪。便劝慰孙女道,只要以礼待之不要失了皇后的凤仪风度就好,不必太挂在心上。此时相见,林皇后细看赵若云,觉得她眉目之间,秀而不艳,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掩示不住是个清丽的美人。但见赵若云举止得体,不卑不亢,虽是第一次见这她这个皇后但也并没有一点紧张或是好奇的心里流露出来,淡然优雅,又让人觉得这放松的恰如其分毫不失礼。单就是这份从容的心性和气度也绝非平常女子。林皇后对赵若云的好奇成度在不觉间又增加了几分。又觉得她对自己这个皇后竟没有一点惶恐威惧心中略有不快。 “郡主归途劳顿,昨夜在新府府邸可还休息的好?” “承蒙皇后娘娘挂心,新府邸一应俱全,休息的也很好。” “既已回来了,郡主闲时可多进宫走动。宫中姐妹多相互也是个伴。” “是。” “妹妹在外多年,难免不熟悉宫里规矩,明日我叫吴嬷嬷去到府上为妹妹细细讲来,以备后用。” 皇后娘娘初见,便提出来要教赵若云规矩还要让嬷嬷去府上交,明着是交规矩,实则是想在赵若云面前立立威。纵然是赵紫云在外多年不谙后宫争斗但也觉得此并非善举。然而,这一点点的威助与敌意与赵若云曾经的经历比起来,实在是太弱太小了。若是有人曾经历过,赵若云所经历的那些,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和程受的。 赵若云礼貌的欠身施礼道:“多谢娘娘指点。” 林皇后见事以如此基本是随了自己的心愿,便又聊了几句便让赵若云回去了。心里暗自盘算,要好好叮嘱一下吴嬷嬷。吴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与林家素有旧交,秦皇后进宫后便一直服侍左右,虽不是宫里的掌事嬷嬷,但人很通透,办事周到也甚是忠心。不用皇后娘娘多说便明白其中缘由领命而去。 人都退下以后,林皇后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安静的一阵阵心烦。她最近发现,进宫以后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在皇上身上,皇上也时时过来,自己竟一直都没发现,这后宫真的是安静孤寂得很。她靠在榻上抚着额头,微微的叹息着,皇上又有半个月没有来过了吧。自己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总是心神比宁,脾气也大不如前了。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整治一下这个云阳郡主,她自己竟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是从郡主的背景和来历来看,她应该与皇帝关系匪浅,只是这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她还不得而知,但仅就是这样,就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是那种很难抑制的不高兴。已经有一个成妃了,之后还会是谁呢?她一边想着,一边苦笑的摇摇头。 赵若云一早入宫回到郡主府已经是过午十分了,荣青已经在等她了,想她早上匆忙,午饭也还一定未用,所以早教人备了饭菜等她回来一起用膳。郡主府里的一干人等本就是他一手筛选处来的及其可靠之人,对他的吩咐执行起来丝毫没有诧异倦怠,只当荣青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人。赵若云虽然早上只是略用了些薄粥,然半天折腾下来,也甚是乏累没有什么食欲,但见荣青等在那里,未免他担心硬撑着吃了些东西,便觉得有些气滞恶心,再也多吃不下。荣青看她脸色发白,人也没有什么精神,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么?” 第十七章 规矩 赵若云说“没事,可能是刚回来不太适应,晚上没睡好,早上有起得早有些困了。” 见她如是说,荣青加快速递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赵若云有些后悔说了这么理由,有些心疼的怪嗔道:“你吃你的,我一个闲人总有的是时间补眠的,你外面政事多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说话间荣青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有下人端上茶水,服侍他们净了口。荣青便扶着若云进了里屋,让她半靠在床上,说到:“我今天来还有件正事要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不耽误你休息。” “不妨,你慢慢说。”赵若云微笑着说。 “其实我是给你带了个人来。” “人?” “嗯,桂枝虽好可毕竟愚钝了些,忠诚是忠诚但难免侍候得不细致。办事也不能让人全放心。你身边总还是要有一个机灵点的侍候。”说到这荣青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打帘进来。“这是丹霞虽没有一直跟在我身边但在地方上帮我打理产业多年,做事很细致。前几天家中有事,方才赶回来。以后就让她照顾你可好?” 赵若云大量着眼前这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面色略略偏黑,面颊稍宽,柳叶细眉,眼睛不大,目光中透着温顺的气息,鼻梁微挺,两个嘴唇珉在一起。看长相应该是北方人吧,赵若云暗想。王爷挑得人自不会错,她没有多想便说“好,多谢哥哥了。”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说着一边起身离去,一边按下赵若云不用再送。赵肉云也没有跟他客套,便直接躺下了。丹霞帮她铺开被子盖在身上,俨然已经开始行使自己的职责了。 这时桂枝端了碗汤药进来道:“郡主,喝了药再睡吧!” 赵若云确实困了,边说不想喝了,晚间再说吧。这药本是唐珏为她开的调养之药,主要是温润进补的功效,但赵若云总觉得太苦,不愿意多喝。她觉得既然没有什么大病为何要每日喝这些苦涩的东西难为自己。故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服用着。桂枝早已习惯了她这样,便退了出去。丹霞微微皱了皱眉毛,但毕竟刚来不了解其中原委也没有多说。 第二天一早,赵若云刚在丹霞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皇后娘娘身边的吴嬷嬷就奉旨前来了。赵紫云忙请她进来以礼相待。吴嬷嬷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郡主,若是都准备好了,我们便早点开始吧,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不敢怠慢。” “好,那就有劳嬷嬷了。” “为了不影响学习,郡主还是先屏退下人吧。” “好。”赵若云微笑道,便向丹霞等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退了下去。 “郡主,里面毕竟狭小,不如我们去外面如何?” “一切便都听嬷嬷安排吧。” “不敢,郡主请。” 二人来到外面,吴嬷嬷便开始按照宫中礼仪的教习规矩,一丝不苟的开始了讲解。宫中礼仪教习是有一整套规定的,一般初入宫的宫女太监,或是参加选秀的秀女,都要经过礼仪的专门培训。只是根据身份的不同,学习的时间,规制各有不同。赵若云当初随皇上入宫时正值乱世,自是没有认真学过的,后来去了塞外也不必学了,如今以郡主的身份重回皇室,皇后让她重学礼仪也不能完全说是不和情理。毕竟就算是皇后初入宫时也是要经历这样的场面的。只是宫里的嬷嬷们是何等的人,眼见着是讲来受宠的或是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的,说是培训不过是她们套近乎,攀高枝的机会罢了。若是出身不好,眼看着在宫里也是个没前途的下人,那欺你虐你便是有的是花样。 吴嬷嬷这厢每讲解完一项,便要赵若云复述一下,一些行礼,叩拜的动作,便要一一都做的分毫不差才行,就算是做的分毫不差也要做足了次数和时间,将这个动作做成习惯。将来才能无论在身么情况下都错不了规矩。 赵若云是何等人,记忆复述对她来说不过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她念着皇后既然让嬷嬷来调教于她自然是心中有所不爽快的地方。为了让吴嬷嬷多少神气一下,她便故意说错一些让嬷嬷来纠正。她也就花了十分之一二的心思,在这上面,由着吴嬷嬷把自己的身体摆来摆去,其它的精神早就神游出去了。 只是真到了要自己做的时候,赵若云便开始吃苦头了,她本就身体弱,一个动作只多做一会儿,手脚酸痛斗的厉害。训练刚开始的时候上是清晨,没多久,太阳就渐渐升了起来,本就正值盛夏,没多久院子里就暑气难耐。期就只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丹霞念着她没用早膳,随茶水端来了些小点心,说是请嬷嬷品尝,却是想让赵紫云多少吃些好撑过下半节。赵若云何尝不知她的用心,只是全身的无力,头晕沉沉的一是吃不下,再也拍吃过也难以消化更是难受,便只喝了点茶水。倒是那吴嬷嬷,身体康健半晌下来,竟没有些许的疲累之象。 好容易熬到了正午送了吴嬷嬷离去,赵若云便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午膳也没有用便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倒是丹霞无论如何都给她灌了半碗药下去,才掩门退下了。虽是睡着,但赵若云只觉得阵阵头晕恶心,睡不踏。所以,当她听说唐珏来请脉的时候,便努力的抬了抬眼说“请唐大人进来!” 唐珏进来是赵若云方才从床上下来,斜靠在榻上,面白如纸,眉头轻皱。唐珏吓了一跳,方才一日不见,不知郡主怎么就憔悴至此。一边赶忙向前搭脉,一边问了这两日的起居,才了解了一二。当他得知这样的规矩一直要学五天,眉头便拧成了锁。 “郡主,请恕我直言,郡主本就体弱,病去的要比常人慢很多,春季里路上受的风雨寒疾尚未痊愈,如今又有暑热侵体之象,若不静养调戏要吃大苦头的。” 第十八章 来访 “唐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皇后的旨意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听命罢了。” “此事在没有回旋的可能了吗?” 赵若云淡淡的摇摇头。怎么回旋,因为这件事去通知青哥哥还是告诉皇上,从回来的种种看,他们是不想让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让更多的人知道的。既是如此,皇上便不能够亲自去过问皇后要教她这个无足轻重的郡主学规矩的事情。就算还有别的办法,恐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办成的。更何况赵若云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在给他们增添什么负累。若是那样自己到不如是不回来了,直接就死在异乡好了。 唐珏她此状,心事无奈但也帮不上忙,只好静静为她施针至少也能略减病情。另一边唐珏有指挥着丹霞等人煎药,还特别点了几道清单又可促进药性发挥的小菜让人做来给郡主当晚膳。晚上赵若云在唐珏的监督下吃了饭,喝了药,唐珏又为她施了一次针方才离去。赵紫云当然是不断催促他早些回去的,但他执意要按皇上的旨意尽足医者本分不可。赵若云见他这样便也不再争辩,随他去了。反正既是皇上潜来的,那么多有些接触想也是不打紧的。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赵若云起来的时候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丹霞有了昨天的经验,早早就叫人备好了早膳,等到赵若云一起,就催促着好歹吃些,省得嬷嬷来了,白白饿着。赵若云吃过了昨天那些苦头,自知这训练是不好熬过的,便也是很配合的用了早膳,吃了药,在心里暗想希望赶紧熬过这几天。 就这样上午赵若云跟着吴嬷嬷学规矩,下午唐珏来为她诊脉,施针,虽然赵若云还是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唐珏的眉一天皱的比一天紧,但也总算是又熬过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皇上派人来通知赵若云三天后的傍晚要带她消暑划船。皇帝自从那日殿上匆匆见了一面后便在也没有了赵若云的其它消息。荣齐与赵若云一别8年,如今再又得见,虽然过去8年里的事情赵若云未必愿意细说,但他终究是很挂念这个妹妹。当年不得以让她去了胡族,他一直内心不安,如今上天眷顾,又让云云回来了,又给了他一次弥补的机会。只要是他能做的,无论什么他都是愿意为了这个妹妹去做的。 皇帝派来送信的正是宿礼,宿礼来时赵若云半闭双眼,靠在榻上,唐珏正在为她施针。宿礼见唐珏也在,只说是皇上关心郡主归来生活不适,特写信问候。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是很让唐珏吃惊了。距离上次见皇上并没有几日,皇帝竟如此挂念郡主。不过又一想,郡主毕竟是跟了皇上多年的就人,是一起患过难吃过苦的,如今郡主这孱弱一身的病症从时间来看也应是当年就落下的。皇上特别的关心一下也是正常,若是一点都不管不问,反而显得薄情了。 宿礼见赵紫云脸色异常难看,气息也很微弱,便问道“郡主不舒服么?” 这句话虽然问的是不舒服么,然大家都看得到唐珏在为赵紫云施针,自然是不舒服,其实这句问的是唐珏,意思是郡主的病要紧吗 唐珏医者仁心,这几****虽竭尽全力为赵若云压着病症然而也只是压着。从脉相上看依旧是一日重似一日。听宿礼这么一问,又似是心理不快,又似是终于找到人诉说。正欲开口回答,单件赵若云冲他递了个眼色。顿时又停了下来,思考一下道,郡主旧日寒疾未愈,又遇暑热,加上过于劳累,体内气血相互冲撞,需静养调息,才不至于伤了根本。唐珏这话既没有隐瞒郡主的病情,也没有说出郡主为什么会过于劳累,可以说是非常机敏。 赵若云听后先不说这话答的合不合自己的心意,想到几个月前,初次见到自己的,那个局促的唐珏竟发现此人的成长速度非常之快,是个可造之材。 然而唐珏固然是进步迅速,宿礼能这些年一直陪在皇帝身边,又哪里是一般人物。他看赵若云面色苍白,唐珏答起话来又多有犹豫,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碍于不清楚赵若云与唐珏间到底关系如何,也不变追问,便道“那还请郡主多加休息,有劳唐大人了,我先告辞了。” 赵若云精神不济,微一颔首,宿礼便走了出去。宿礼在郡主府没有多问。在皇帝处也没有隐瞒。皇上问他郡主可好,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宿礼能觉得其中有异皇上自然也会听出端倪。究竟是放心不下赵若云,第二天下了朝处理了手边的必须事情,皇帝就带着宿礼穿过猎场本郡主府而来。皇帝本想是过来与赵紫云一起用午膳的,因此皇上到时吴嬷嬷还没有走,赵紫云自然是还在练着宫规。 皇帝穿过猎场自后门而入,郡主府的下人自然是提前经过训练的,因此见到皇帝一眼便认得出来,也并不惊慌。上前行礼牵马,皇上一摆手都免了礼数。 “郡主呢?”皇上问。 下人们顿了一下,皇上直视着他们,都看在眼里,思考了一下,为首的一个叫佳域的门丁里的领头人向前跪了一步答道:“皇后娘娘派了宫里的嬷嬷来教习规矩礼数,郡主正在前院跟着嬷嬷练习。” “皇后。”皇帝脸色一沉。 “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皇上的话,那日郡主按例去拜见皇后的第二天嬷嬷就来了。”荣齐没有想到会是皇后,皇后素来脾性温善。虽然出身富贵大家又是是骄纵了些,但也没有对谁无端出过手。这也是荣齐这些年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原因。只是近两年,秦沐在朝中势力坚强,荣齐有意无意的减了些对秦皇后的眷顾,但也绝不过分,总也算得上相敬如宾。这在历朝历代后宫应该算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直到成妃入宫,荣齐想到最近可能真的有些冷落皇后了,只是这怎么也算不到云云的头上吧。 第十九章 提醒 皇上步入府中,早有丹霞等人上来侍候于后院,皇上乃是九五至尊在人家后院里悄悄等人到还真是闻所未闻。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先想个办法让云云免受接下来的训练之苦。荣齐挥了挥手宿礼立即来到近前,皇上对他耳语几句,宿礼一闪身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前院就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大概是吴嬷嬷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这下摔得有些重,半天都没有起来。赵若云吩咐“赶紧去请太医来。”丹霞最先得到了消息,知是皇上来了。边跑过去向赵若云递了一个脸色说,“这厢去请太医,要从这里到宫中一个来回,看嬷嬷摔得如此之重,还是要赶紧送回宫里照料为好。” 赵若云虽然不知道,到底何事,但能听出丹霞是想让吴嬷嬷早些回宫的好。她想不管合适,早些把这位嬷嬷送回去总是好得。然她并不敢全露声色,而是说“嬷嬷是什么意思呢?”那吴嬷嬷正疼痛难忍之际,顾不得什么,只说郡主安排就好。赵若云这才让人准备了软轿千叮咛万嘱咐的好生照顾的把吴嬷嬷送走了。 丹霞适时的靠在若云身边耳语,“皇上在后面等着呢。” 吴嬷嬷刚走,若云还未急进到屋里见驾,皇帝就自己走到院中。一干人等赶忙施礼。“不用了。”皇帝的语气中透着些不快。一干人等一时不知所措,皇上并没有理会他们,之过来看了一眼赵若云,便拉着胳膊把她拖进了屋里。 皇上没有给赵若云讲话的机会,直接把她扔到了软榻上。若云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朕?” “什么?皇兄你说什么,告诉你什么?”若云也是一上午的训练有些头晕,恍惚间并没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后,叫你学规矩,为什么不告诉朕?”若云被皇帝扔到了软榻上,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对,一时别扭的半靠着仰望着皇帝。等她适应了这个别扭的谈话角度以后,终于有一些,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开口回答,这一答到把宿礼和丹霞下了一跳。他们好歹也跟了皇帝王爷这么多年,到真的很少听见有人跟皇上说,为什么要告诉你。皇上不就应该什么都知道吗?对任何人,任何事,只要皇上想知道的都应该如是回答,不回答那就是欺君,是要沙头的大罪,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荣齐也愣了一下,可能他也不太习惯有人跟自己真么直白的说为什么。他滞了一下,刚才的火气也去了些。“给你们主子道杯水。”这两个人聊天完全,不在规矩里。一个竟敢大着胆子问皇帝为什么要告诉你,皇上也不生气,反而说给她倒杯水。丹霞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实自己没有听错,就去给若云道了一杯水来。 赵若云看着荣齐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汹汹,这才慢慢的起了起身,坐在榻上。荣齐也撩开衣襟坐在了另一侧。 “喝点水吧,看你出得一身汗。”荣齐先说了话,只是语气变得平缓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宿礼,宿礼很懂事的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嗯。”若云拿起水,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云云,我们离宫时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也不明白。”荣齐叹息了一下,继续说“后宫争斗最是阴狠,毒辣。你这次回来,难免会和后宫中人有所接触。你从小心地纯良,自然不会害别人,但是别人若是欺负到你头上,也不可逆来顺受。” 赵若云看了荣齐一眼故作轻松的说“皇兄提醒的对,但是你也不要过于紧张了。人心险恶,我固然知道,但也并非没有纯良的好人,总还是能交道真心相待之人的。我自信在这其中周旋,足以自保。” 荣齐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赵若云的轻松而放松下来,“你聪明不假,但是毕竟从小就远离宫廷,会有很多的不熟悉和想不到。再就是。。。” “就是什么?” “我怕你太善良终被人欺。”皇帝的语速又慢了一些“相当年母妃她也不是不聪明,只是过于善良,逆来顺受,终为人所害。”荣齐喝了一口茶水。两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荣齐很少提起母亲,那确实是一段让人心痛的过去。他说到这里,赵若云也不能继续打哈哈下去。她看了看陷入了某种担心和思绪的皇帝有些心疼。她握住了荣齐放在几边的手道“齐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会好好的,在危险难过的时候会寻求帮助,会跟你说,我保证。”这一次她说得很郑重,手上也稍稍加了些力道。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本来是想来跟你一起吃个午饭的。现在看来朕得回去看看皇后那边了。” “你打算怎样,皇后也没有。。。”赵若云急急的追问。 “朕自有朕得办法,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过好你自己的,皇后那边不用理会,也不会有人在来教你规矩了。”荣齐说得非常肯定。赵若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她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人都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荣齐现在需要通过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坐在这个皇位上是值得的。对于一个对权力、皇位并不是那么贪恋,甚至有些厌恶的皇帝来说。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困顿之皇位之上是值得的理由就是,他可以做别人做不了的事。平心而论这并算不了身么幸是,因为所有能做的这些都是用不能做的很多事情换来的。赵若云想通了这一层就不想再组织或是叮咛身什么了。 “朕不耽误你了。”荣齐看了看赵若云苍白的脸,还有发髻边的汗珠。“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站起了身。 “唉,皇、、、” “嗯?什么事?” “嗯,我是想问问,你刚才说让我这几天好好休息,那么还去游湖么?”赵若云低着头,抬着眉眼,面带央求的看着皇上。皇上皱了皱眉头说“这个,朕要问过了唐珏才定。”说罢便甩袖离开了。 第二十章 说服 赵若云是确实想去游湖,到不是想贪玩什么,只是想跟皇上和青王爷多待一会儿,她回到这中原来不就是为了见见他们吗?只是这一回来,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皇上高高在上,竟然青哥哥也难得一见,虽早有准备但也有些失落。她怕那个谨慎的唐珏,又从中说了什么坏了她的好事。所幸,下行唐珏就会如约前来,皇上应该没那么快问过他吧,看来要先跟他打好招乎才行,不然这个一板正经的唐大夫说不定真会坏事的。赵若云心里这么想着,一想到唐珏那一付认真,又苦大仇身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加之今天皇上前来倒乱,提前散了场子,虽然明天进宫去向皇后娘娘谢罪是不可免的了。不过赵若云可不是会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感怀的人,当下还是心情大好。按时吃了午饭,歇在榻上等着唐珏。 不大一会儿唐珏如约前来,赵若云先伸出手给他把了把脉,一如赵若云的心情,今天的脉象也比唐珏想象的好一些,唐珏当然不知道上午皇上来闹场的事情。按着规矩准备施针,刚要下针,赵若云道“唐大夫。”她本就是长在江湖的女子,又在塞外八年,骨子有的是脱不去的俏皮洒脱,刚回来时,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太大的改变,想到很多往事才有些忧郁,如今回来几日见最挂念的两位哥哥一切都好,纵然是受了些皇后的刁难,也不足她放在心上。这一路归来与唐珏相识已有几月,见他本性纯良,又一心为自己诊病,倾尽心力,不觉当作挚友。如今心中有事相求,这一叫已透出了古灵精怪气质。这本是她与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的单纯本真的一面,唐珏虽与她熟识,但尊她是郡主身份,又敬她真心救助她人的善良心地,听她这一声叫的语气到是闻所未闻。但看她神色,就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惊讶至于暗暗提高了警惕。只“嗯”了一声,施针的手并没有停歇,一针精准******赵若云话还没说,又一下子吃痛,小孩子脾气上来竟然嘟嘴佯装生起气来。唐珏到底是老识人,见她如此也不知真假只得道“郡主有何吩咐尽管说吧,受针的时候还是不要生气的好。” 赵若云想现在可是有求于他,还是得要先把正事办了,于是转脸对着唐珏微笑着说“上午,皇上来了。” “哦?”唐珏作探寻状欲知后文。 “他说我后天能不能去游船要先问过你再说。” “皇上,圣明,臣多谢皇上信任。”唐珏拱手向着皇宫的放向边行礼边说到。 赵若云心知他这么大喊皇上圣明,就是说自己不分事理喽!噔时起身欲辩解,忘了了胳膊上还被扎了针,这下吃痛更甚,一下子不敢再动。不知是这一下痛的厉害,还是着急想去游船,赵若云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郡主,小心。”丹霞在身边轻唤了一声。 唐珏按她躺下,重新正了针位,霎时疼痛去了大半。“郡主想说什么我大概知道,来此之前我已经据实回复了,皇上派来的人了。” “你,你怎么说的?1” “既然是皇上派人来问,我必定是据实回答。” 赵紫芸的脸色不太好看,隐约透着点失望。 唐珏又施了一针方才说:“不过我想应该是不会误了郡主的事情的。”赵紫芸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唐珏一边取第三针一边继续说“昨天宿大人走后,看郡主看完信后眉目带笑的样子就觉得一定是有让你开心的事情发生,刚才皇上又潜人到我府上询问,我便猜个大概了。想来既是郡主高兴乐意之事我自然要谨慎回答了。” 赵若云心下一边高兴一边感叹唐珏的细腻聪慧。唐珏接着说“我想郡主与皇上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跟家父说不定也有些渊源吧。” 赵若云心中一楞,她与皇上关系不一般,既然皇上差人去问他了自己能不能去游船,自是没想再瞒他应该并不难猜。至于他口中的那个家父应该就是原来太医院的张太医吧。张太医和自己也有渊源吗? 离宫时赵若云必竟年岁尚小,很多事情并不清楚,其实张太医当年一直是吉妃娘娘就是荣齐和荣青的母亲在宫里十分信任之人。也就是张太医忠诚仁善才能保着吉妃娘娘能平安的诞下两子。后来的赵若云也是张太医参与接生的。只是赵若云自是不知道这些了。不管怎样,这一翻话后,赵若云更赞叹唐珏聪慧过人。 唐珏又施一针后接着说:“我想我入仕,去礼部再到去接郡主回京,应该都是皇上或是皇上授意哪位大人有意按排的吧!”如果说刚才的话赵若云还算并不意外,那么这一句真是有些让她惊讶了,没想到唐珏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既然皇上信任微臣,臣也定会尽力,为郡主诊病的。”赵若云看了他一眼,瞧不好他的表情。便客套了一句“多谢。”再无多言。从刚才唐珏的一翻话,她听不出他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如果有人发现他的生活被完全打乱只是因为另一个人应该觉得很不公平,很气愤吧。 赵若云半闭双眼,内心却并不平静。不管唐珏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至少在认识他以后,她把他当成了朋友。现今唐珏看清了这一切,他的心里还会平静如初吗?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唐珏施针完毕准备离去。 “唐珏。”赵若云叫住了他。 “郡主有何吩咐?” “如果没有皇上呢?”唐珏被这突然的一问有些愕然。 “如果没有皇上的信任、安排,你会尽力为我诊病吗?”赵若云补充问道。“你生气了吗?我们还是朋友吗?”最后一句一出,唐珏潇洒一笑,随即躬身施礼道“郡主千金之躯臣不敢攀,臣相信朋友二字自在心里而非它处。” 听他这么说,赵若云也莞尔一笑,此时两人并不像郡主与臣子,更像是脾气相投的江湖儿女。赵若云并未过多挽留,自有人送了唐珏出去。 第二十一章 游玩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通知后天去游玩的具体安排。第二天上午赵若云因为吴嬷嬷的事情去宫中向皇后娘娘请罪,却被告知皇娘娘有事不便见客,便回了。下午唐珏依旧前来,施针并交待了,日常一应饮食,特别嘱咐第二天要好好休息,晚上也不可玩得太晚。赵若云等都一一记下。 游玩当日,为了让赵若云充分休息,唐珏依约并没有前来,赵若云用了午膳,又小憩了一下,待到日头向西时,丹霞来时候她梳洗装扮。 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她的马车停在了侧门,车夫下来为她打帘。赵若云向车内看去,皇上正坐在车中。她有些微讶。皇上笑道“怎么不想跟我一起坐车?”说关伸过手去,把她扶上车来,忽觉她虽是夏季,面色也还红润但手指仍是冰凉,想起唐珏说的“气血虚浮,寒症入体已深”不禁又确信了几分,有些怜惜的看着她。 “没有,只是以为会是青哥哥来接我。” “嗯,以后自会是他常来与你联络,我在宫中往来确实不是很方便。” “嗯。”赵若云看着皇上点了点头,表示她很能理解,也并不会介意,请他放心好。因为是很熟识的人了,很多话都不必说出口,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彼此的心情。 “还有,皇后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吴嬷嬷不会再来了,也不会有其他人再来教你规矩了。你也不用再进宫去给皇后请罪了,深宫后院能少去就少去吧。” 赵若云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这深宫之中的斗中,若论阴险狠绝恐怕要比正面的战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如此荣齐和荣青的母妃当年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只是皇上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皇后改了主意,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皇上与秦皇后间产生什么不快。毕竟在外看来,龙凤呈祥也是皇家的体面,关乎国本,更何况秦沐在朝堂上…… 她这出神怎逃得过,皇上的眼睛,还未等她斟酌出话来打听一下详情,荣齐就敲着她的脑袋道:“你这个脑子里有在转什么弯弯绕绕。朕说处理好了,就是处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用得着这么费心么?若是这点事都解决不掉,朕还当什么皇上。”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是连对朕的基本信任都没有。怎么走了这些年连我都不信了。” 皇上用了我,是他已经不用很久的字的,只是在这人妹妹面前,他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往日那艰苦但很温暖的时光。赵若云也察觉到了皇上的微小的情绪变化,她不想打扰他,或都说她自己也愿意世界永远这样。是呀,以前不都是一直相信齐哥哥的吗?对他的决定从不质疑。刚才的一段思考和情绪让赵若云有些疲累如今想明白这一层,一时放松下来觉得困意袭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天气虽然炎热,但是两边的车窗只垂着纱帘,又有阵阵清风吹来。赶车人的技术也很高超,马车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不急不缓的摇晃前行。很快赵若云就靠在窗边睡着了。 大约也就过了一刻钟马车就停在了一片草地上。周围有几棵垂柳,随着微风晃着柳枝。略远处是一片不大的湖泊水域,一只小船停在岸边。在湖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已经摆好了地垫和矮桌。此地是皇家猎场的一角,离郡主府并不远,只是偏在猎场边缘平时没什么人来。有一次皇上,来猎场纵马散心发现这里景致甚好,便不时过来,也会带着荣青一起两个人就坐在这大柳树下,有时只是聊聊闲话,有时则是一起讨论一下朝堂上的难题。 马车虽停了,但荣齐并没有叫醒赵若云,他知道自从云云身体变差后每当感到疲累或是精神不济的时候都要靠睡眠来恢复。荣青看到马车,从远处走过来看了下里面的情形也退到远处的柳树下去了,并让其他人等也都禁了声。 赵若云睡得并不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过来。因是靠着窗框睡的醒来时脖子有些僵硬,赵若云睡眼朦胧的伸手边捏捏脖子,一边晃着脑袋。荣齐见她这般慵懒,并不生气,反而尺在喜悦。这不正是他希望云云过的生活么?无需荣华,衣食无忧,远离纷争,想睡就睡,睡醒了还能看年过个世界上的风景。他取出手绢替赵若云擦了擦额边的微汗。虽是夏季但她如今体质不比常人强壮依旧不敢大意。荣青见马车这边有了动静,也走了过来。 “睡醒了?”荣青问道 “嗯。”赵若云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反应有些迟钝,也不愿多言。 “下来吧,车上还是闷一些。”荣青并不介意,赵若云似在神游的表情接着说。 “好。”这次赵若云根本就没有说话,而是皇上替她说了。 荣齐把赵若云往前扶了一把,荣青就已经拉到了她的手,荣青半扶半抱的把这个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人弄下了车。随后荣齐也自已跳了下来,看起来这只是三个出来游玩的三个普通年轻人。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出来,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应有架子和排场。 赵若云确实刚刚睡醒脑子糊涂,不愿意多费心思,反正身边也尽是可以相信依靠的人,便由着他们带着往前走去。来到大柳树下的矮榻前。到了矮榻前也没有讲究什么尊卑序列,荣青看了下荣齐,见他没什么意见,就把赵若云放在了大树正前面的位置上,这样她可以靠着树休息。荣齐和荣青则在她两边各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若云虽未全醒也知道这是主位,这里面年龄身份她都是最小的,于是,一边往荣齐这边挪一边说,我不要坐这里。 “坐着吧。” “不要。” 荣齐没有办法,只好移过去,按着赵若云和自己一起坐在树下。荣青拿过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碗茶。赵若云觉得头还是晕晕的便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荣齐和荣青知道,她还需要调整一下才能恢复精神,也不催促,各自端起茶碗喝着。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若云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边喝了口茶,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色。 第二十二章 伤痛 “若不是有这个小小湖泊,这里与青荡山有几分相像呢。”赵若云悠悠道。 “恩,却有几分相似。” “我和齐哥哥常来,你若是喜欢,以后也可以常来。” “我可以么?” “放心吧,这边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不然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惬意的坐在这里。”荣青很确定的说。 说到青荡山赵若云的眼中多了一道伤感。荣齐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愿让她伤心太久,直接说道。师父去世已经快五年了。虽然是江湖纷争与人动手伤了原气,才走的那么快,然而,也已经算是高寿了。他老人家,生前为青山派光耀门楣,主持江湖正义,能在青荡山入土为安,也算是喜丧你不要太伤心了。荣齐口中的师父指得就是当年收荣齐、荣青为徒并把赵若云收养在门下的青岩大师。 “我想去祭拜一下。”赵若云有些伤心的说 “应该的,只是现在天气太热不宜远行,过两个月就是师傅人忌日,让青儿替你安排一下。” 赵若云点了点头。 荣青见气氛有些凝重。故意转了话题说:“云云,你在塞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默诘他对你好吗?” 荣青本是为了不让赵若云过于伤心才转的话题,可是当他看到,赵若云因为努力收回思绪而脸色渐渐发白,他觉得自己好像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半晌,赵若云轻叹道:“我在塞外挺好的,有一个自己人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树,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时候我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是塞外暖和的日子短了些。默诘对我很好,他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信奉他们人神,热爱他的子民。是一个好首领。”赵若云既没有撒谎,也没有全说,荣齐和荣青知道她隐瞒了那些艰难的部分,也不愿追问。 “上船吧!”荣齐说。 三人来到岸边,也没其他的仆人,荣青先上了船,回过身来伸手扶着赵若云也上了船。荣齐最后上来:“你坐到青儿那边去我来划船。” “你嫌弃我?”赵若云娇嗔道。 知道她是玩笑,荣齐笑而不语。这时荣青在船舷两侧各扣动了一下,两边内侧的船舷旋即打开,原来这中间的船舷竟是中空的。内侧的左右两块板子卸下来刚好拼成一个方桌,放在船中间大小适宜。更精妙提时,这船板的中暗竟还有,酒水点心,杯盘器皿一应俱全。 荣齐将船划到湖中收了桨,这条刚好可以纳下三人一桌的小船就这样一荡一荡的漂在水中。 荣齐和荣青吃着小菜喝着酒,赵若云长期服药不宜饮酒,她比较喜欢,那些点心。那都荣青特别让府上的厨子做的。选得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哥,这些年你们好吗?”看似随意就问,却是她最想的一问,也是最难答的一问。她看看对面的荣齐,荣齐倒着酒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又转头看着荣青。荣青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太阳已经消失在山顶,湖面上是遗失的阴影,晚风微凉。荣青并未着急说话,而是拿过一个披肩搭在赵若云身上,一边帮她系束带一边说。“我们挺好的,虽然也有辛苦艰难的时候,但是都是我们愿意的,一个人若是做的事情是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的,那么再苦再难也就都不觉得了。” 荣青的回答和赵若云刚才说她在胡族的时光一样,尽是实话,却也略去了艰辛。小时候,赵若云跟在他们身边,流浪求生,那时虽然生活艰难,但是荣齐和荣青依然会省下钱来,买书、看书,从不放弃向别人请教学习的机会。那时候赵若云还小不太明白。荣齐就跟他说,因为他希望有一天,能做一些自己希望做的事情。赵若云又问“那哥哥你希望做什么?”荣齐说“不管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孩子跟我们一样没了爹娘,四处流浪。” 后来,赵若云渐渐明白,有一些责任与使命早就刻在了荣齐与荣青的血液里。这就是当年为什么他人明明没有什么胜算,也会冒死回京夺位。明明这富贵荣华,并非他们所期待的。可是,正如荣青刚才所说的,只要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大的艰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时间,船上陷入了沉默。 “云云,既然说到了过去,有些事情有些人虽然你不想但还是要去面对。”荣齐打破了沉默。 “哥哥!”赵若云叫到,她有些祈求的看着荣齐,希望他不要说下去,显然她应已经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荣青反应略慢但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赵若云渐渐泛红的眼睛和越来越混乱的气息。心中不忍“哥啊”他也恳求的叫了一声荣齐。“再给她点时间吧”荣青说。 “有些刺不挖出来只会越陷越深。”荣齐面露悲色但仍然语气坚定。荣青自知没有办法说服他,只有伸出手去扶着赵若云的肩头希望以此给她一点力量。当他的手搭到赵若云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她表面上还算镇定,身体却早已抖成一团,气息更是难以自控的混乱。荣青又加了点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赵若云也并不反抗,在他怀里缩了一缩,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求保护。荣青本就天性,细腻温和,从小又一直照顾着赵若云的起居生活,比荣齐对于这个妹妹更多了一层怜惜,见她这样十分不忍,然而当下他觉得也许荣齐这么做真的是对赵若云有帮助的,也只能默默的把头转向一边不忍看她。 “云云,其它的都已经过去,只是峰儿你还能一直不管不问,这对他不公平,你毕竟是他的母亲。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母亲”二字一出,赵若云觉得身体里的气息一下子被掏空了,胸口憋闷,指尖冰凉,仿佛在一点点坠到黑色的深渊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三章 清醒 “云云!”荣青看着她苍白,又因无法顺畅呼吸而又有些青紫的面庞。把脸贴近了些感受到了赵若云虽然微弱但还算整齐的呼吸声,心里稍定。荣齐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翻化会激起此等的变化。此时心中也是担心赵若云的安危,飞快的将船滑到了岸边,早有人过来接应。 “让唐珏到郡主府。”荣齐吩咐道。 荣青把赵若云抱到了岸上,赵若云在半昏半醒中睁了睁眼睛,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努力的说“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只说了一句就又咳了起来。 荣青知她当下体力衰微并不是能多言的时候,便说“知道了,没事的。”当下把她抱上马车向郡主府赶去。 一行人等到了郡主府后门便急急闯了进去,看门的自是认识皇上和王爷的,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地。皇帝等人也并不理会,竟直向赵若云日常起居之处行去。到是丹霞看清了状况,赶紧吩咐下面人准备热水等物品,自己匆匆跟来,她自己训练有数的人,见此场景并不惊慌,连忙收拾了床铺让荣青把若云放下休息,又端来茶水,毛巾等物,待候在旁。 此时,赵若云已有些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荣青坐在床边神色略显焦虑的看着她。皇上则是负手立在一边。她沉思片刻,轻唤道“皇上。” 荣齐走到近前,伏下身来说,“先不要说话,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是我太急了些。” 赵若云摇了摇头“皇上,你说的都对,只是我自己迈不,”她有些气息难支的又刻了两声,放才努力继续说“是我自己迈不过去,让你们着急了。” 荣青看赵若云十分衰弱心里不忍,当下用热毛巾给若云擦了擦额头说“唐珏,马上就来了,你先休息一下。” 荣齐虽是心里后悔刚才那般的说话,才引得若云旧疾发作,然本就是不轻易将感情青露出来的人,也只是负手站在一旁再就没有说话。赵若云当然是知道,荣齐心中想法,刚才才出言安慰,此时听说唐珏要来,不愿意让他们看着唐珏为自己诊病,徒增担心,便说“既然唐珏马上就来我也没什么事情了,你们不如都先回去。皇上和王爷出来这么久,会惹人担心,徒让他人猜测。” 听了这话荣齐反而心中来气,谁都看得出赵若云病得不轻,她一会出言安慰这个,一会又怕别人猜测,难道就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吗?虽是知道这正是她一贯的性格,才会如此让他和荣青对她放心不下,时时纠心。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认真的重视过自己,不是觉得自己只是个下人,就是准备随时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却从未为了自己去争取些过什么。想到这里荣齐,有些哀其不争的怒色浮到脸上,竟一甩袖说“朕走了。” 荣青和赵若云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清情况。荣青虽不知皇兄到底为何生气,想来今天晚上本来好好的游玩却又如此收场,各人心中都是有些不愉快的。皇上之于他们乃是至亲之人,在他面前不怎么掩饰情绪也是常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按排给若云诊病。 皇上说是走了,但是在院中又停了下来,一时有些犹豫。看时间他是应该回去了,可是,看今天若云发病的形势来看,她的身体应该远没有唐珏说的那么乐观。他很想留下来,听听唐珏的实话,可是,若再耽搁下去,正如若云说的恐惹他人无端猜测。也只是短暂的停留,荣齐走后没多久,唐珏便匆匆赶来,看到赵若云的脸色,微皱了皱眉。先上前给荣青和若云行礼,荣青等自然是一概都免了。荣青向后退了退,留出空间给唐珏。唐珏给赵若云,把了把脉,探了下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心中略安。 荣青道:“郡主,病的可要紧?” “从此时的症状看,郡主应该是一时情绪激动,牵起旧急,一会臣为郡主施针压压病症,再吃药调养便可了”唐珏躬身回答。 “那请唐大人施针吧,我等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说着荣青带着一干人等出去了。屋里除了赵若云和唐珏就只剩下贴身侍候的丹霞。 唐珏开始施针,并不多言,赵若云看他这样只是心里在怪自己又弄成了这般模样。但也只能是心中苦笑,无法解释。张家是医道世家,针灸之术更是张氏医术的招牌。唐珏得张太医真传,虽然年纪尚轻但悟性极高,已经习得了八九成。在某些他特比钻研的病症上,竟已有超过前人之势。几针过后,赵若云便觉得气息平顺,胸口舒畅很多。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是入夜时分,困意袭来,赵若云不久便沉沉睡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唐珏走了出来,看到荣青立站在廊下。 唐珏也看看夜空,今天真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天空中星光闪烁很是美丽。 “王爷。”唐珏施礼道。 “郡主她?”荣青话说了一半。 唐珏揣摩着回答“郡主已经睡了。” “恩,我是说郡主的身体到底如何?我知道皇上事先是向你问过郡主的病情的,现在想想你当时的回答应该是有所隐瞒吧!” “臣该死,请王爷恕罪。”唐珏跪下叩了个首。 荣青转回身看着他说,“起来吧。我知道你是医者人心对病人向来负责,又绝非官场玩弄手段之人。你也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罢了。我说的对吗?” 唐珏自知事以至此也瞒不过眼前这位,虽然温和,却不失睿智的王爷,恐怕也是瞒不过皇上的。自己当时也只是一时心软,想满足郡主的心愿。却不想闹成这样,无伦怎么样以后都说实话好了。他咬咬牙说“是。”但仍未敢起身。 “能够让你看到我和皇上都在这里,说明什么?”荣青的语气里并没有意外,想来已经料想到了他的回答。但这一问却让唐珏很意外。 第二十四章 往事 荣青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继续说“无非是君子之交,以诚代之。”这话好像是说,皇上和王爷都非常信任他,又好像是责备他没有以诚代之。唐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起来吧。起来给我说一说郡主到底怎么样了”。荣青问的竟有些踟蹰,好似很怕听到结果一样。 唐珏只有站起来道“郡主,自小肺部受过伤,这您是知道的。只是经臣诊治郡主体内气血虚浮,虽臣尽力调治但始终不见好转,遇到体力、精力耗费较多之时便有加重之势。臣无能尚找不到原因。” “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臣看郡主现在的病状,这病恐有十年往上的时间了,若是能……” “能什么?” “若是能多知道些郡主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许能有些帮助。”唐珏知道赵若云的过去恐怕要同王爷甚至是皇上的过去牵扯到一起,而且,就算多知道了一些究竟能对治病有多少益处他并无把握。所以这话说的,有些犹豫。 荣青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廊下坐下,“过来坐吧。” 唐珏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青王爷依旧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星空悠悠道:“你知道吗?从小她就是我们的小星星,开始的时候她太小,我们都本能的好想保护她,后来她很懂事,很多事宁可自己忍着也不愿意跟我们说。长大以后,她是那么聪明,总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她总是愿意为了别人轻易就放弃了自己。” 唐珏大概想到,王爷说的就是屋里的这位云阳郡主。 “离开皇宫以后,我们在外流落了几年,后经人推荐拜在了青山派,青岩大师门下。”唐珏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是青山派青岩大师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师父传我们学问武功,恩情深重。云云12岁那年,一次外出回山途中,我被毒蛇咬中,必须在两日内拿到青山派的独门青散丸方能保命。齐哥,留下了云云照顾我自己先回山取药。就在他走后的那天傍晚,云云在取水的途中遇到了埋伏在路边准备打劫过往商队的强盗。”荣青突然停了下来,唐珏不觉看了他一眼,见他闭上眼睛似有不忍继续说“那伙贼人觊觎云云刚刚长成的少女身体,就丧心病狂的摧残了她。”荣青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平稳了下心绪继续说“云云那时年纪尚小,反抗挣扎中晕死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年经尚小又常年跟着我们在一起,对发生了什么半懂半醒。她回到我身边,我当时依旧是昏沉的状态,直到第三天早上齐哥哥回来,才觉出不对。” “从那以后,云云很少说话,晚上经常做恶梦,问她梦到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哭泣发抖。我和齐哥哥轮流守着她从黑夜到天亮。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抱着她,安慰她,等她重新睡着。没过多久,让我们更没想到的不幸发生了,云云竟然怀孕了。好在云云在青荡山上是师父破例留下来的,青荡山上除她以外都是男子,她平时并不怎么接触外人。师父对外只说她病了,把她移到藏书阁静养,平时也只有我和齐哥去看她。她除了不怎么说话,一切如常,日日看书打发时间,直到孩子出生,她连一眼也不愿意看那个孩子。我们在山下找了个农家夫妇把那个孩子寄养了。云云从藏书阁走出来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是她自己出来的,她出来的时候,又跟以前一样可以跟我们说笑玩闹,只是对过去的事情和那个孩子只字不提,我们也曾想带她去看看那个孩子,可是她每次都不让我们把话说出口。我们想也许她还需要点时间,何况她出来后就明显的比以前虚弱很多,身体远不如从前。之后就一直如此,后来我们卷入了夺位之中。” 唐珏一愣,这请王爷竟然会在他面前提到夺位二字,要知道,自古君王都说自己是上天选中,君临天下,没有人愿意说自己的王位是厮杀抢夺而来的。因为,今天你抢了别人的,明天别人也会抢你的,这样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会成为最危险的人。 荣青笑了笑,好像看出了唐珏的心里。唐珏一阵的心慌,躲开了他的目光。 荣青接着说,自从开始了这件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碎尸万段,不能踏错一步。云云就这样跟着我们,一路的计算,一路的熬着。人也一点点的憔悴下去。后来她去了胡族,皇上的心里一直很难过。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就这么失去她了,好在上天眷顾,她又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下人跑了进来。荣青定睛看了一下,是自己府上的顺子。 “什么事?”荣青自从跟着荣齐主理朝政,独自设府后,一直治府严谨。选人用人上十分谨慎,这个顺子跟了他多年,如今他若不在府上,府上的事务都由他打点。也是很少几个知道他今夜去处的人。如今这个时候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不报的事情。 顺子行了个礼道“王爷,刚才皇上下旨说,王爷今夜与皇上赛马受伤,要多多修养,明天的早朝就不用去了。” “知道了。”荣青自然是明白了皇上的用心,皇上到底是放心不下若云,如今只有这样让他留下来陪在郡主府这里才能放心。至于摔伤什么的,当然只是给外面人的一个说法。 “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明天散了朝恐会有些朝臣去府上,你全权处理就好。”荣青吩咐道。 “是,那小的先回了。” “嗯。等等。”顺子看着荣青不知他还有何吩咐。“郡主病着,郡主府上人少,你到后面帮着照看一下,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天亮前回去就可以了。”荣青这么一说,顺子先是有点迷惑,后又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说了声“是。”就向后边去了。 他走后换成唐珏迷惑不解了,自从唐珏发现,若云与皇上和青王爷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后,他已经习惯了青王爷在郡主府半个主人的地位。可是刚才的这个吩咐还是很让他意外。郡主府虽然新立,但凭他多次进出的印象这里的下人训练有素绝非一般府邸可比。应该都是精心挑选,训练过的。不至于让一个王府的下人在去指点什么。青王爷冲他挥手,并神秘的摇摇头,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唐珏虽然奇怪,但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也没有多问。 第二十五章 相会 荣青站起来说“今晚跟你说了这些,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下云云的过去,也许对你给她治病会有帮助。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进去看看她。”说着他站起身向赵若云的卧室走去。 荣青推门而入,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赵若云睡着,丹霞陪在一边。她听到动静,起身查看,发现是荣青默默行了个礼退到了一侧。“你下去按照唐大夫的要求,去熬药膳粥吧。” 丹霞因怕吵了郡主睡觉只是点了头,行了礼就退下了。她来到后厨,果然看到唐珏正在交代下人们怎么把药材加到粥里。旁边还有一人,正是青王府的顺子。看到她来顺子走过来说“王爷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嗯,王爷进去看郡主呢,才让我出来听唐大夫吩咐。” “嗯。” 此时唐珏已经交代完毕,出去了。众人皆各司其职的做事去了,虽是深夜,但丝毫没有懈怠抱怨,可见确实是经人认真调教的。 “那个你在这里好吗?”顺子看一时也没有需要他们两个做的,两人站着未免尴尬,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很好,郡主对下人很好,很体贴,也没有家架子。大部分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很少指使我们。倒是经常弄得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做,怪不好意思的。”丹霞觉得自己有些话多了,不好意思的看看顺子。 顺子看着她笑笑,大着胆子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丹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反对。 “我虽然不了解郡主,但是跟了王爷主子这么多年,他的人品,眼光还是知道的。他如此看重郡主,郡主必是一个,我们值得为她尽心的主子。只是郡主身体不好,你要经常辛苦了。” “辛苦倒是没什么,只是看着郡主好像受过很多苦,又时时病得厉害,心里实在是跟着难过。” “我知道,你心肠好。”顺子温柔的看着丹霞,这让丹霞的脸变得很红。顺子却有点得意的笑了,他站起身来,说“照顾好自己,时间不早了,天就快亮了,我要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顺子挥挥手朝侧门走去。丹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霞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病了吗?”一个叫小青的丫鬟看到她说。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热。唐大人的吩咐可都及仔细了?郡主的饮食可不能马虎。”丹霞转了话头。 “放心吧霞姐,米已经下锅了,桃子在看着呢。” “嗯,你们也不必都在这里,留下一个人看着火候,其他人抓紧去睡一会吧。” “好的,霞姐我去通知他们,你也歇一会吧,郡主醒了,还需要你呢。” “好。” 荣青在屋子里,看着睡着的赵若云。她是不是的蹙一下眉头,不知道是因为梦到了什么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有一点点的微光渐渐照了进来,荣青起身去灭了灯,又坐回到床边。他安静的坐着,注视着赵若云,仿佛想把失去的8年时光补回来。她还是走时的模样,还是单纯的心肠,还是忘不掉过去的伤害。他还是想好好的保护她。他从小就这么想,他也很努力的做了,可就是做不好。她还是就在他身边,被伤害,变憔悴。 荣青忍不住拉起赵若云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长这么大只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让他心疼不已。好像也只有这个妹妹温暖过他的心。小时候刚离宫的那几年,日子过得特别难得时候,他们经常吃不饱肚子。那是时候若云还小,因为总吃不饱,所以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过家家做饭。她总是很有耐心的,收集各样的土、沙子、石头、野草的叶子、野花、野果,各种她能找得到的东西。把它们想象成各种好吃的食物。青色的石头是鱼、黄色的土是肉,然后假装很认真的切碎、烧熟,放在碎陶片里一样样摆好。然后她会很开心的叫“齐哥哥、青哥哥吃饭了。”等她真的长到比锅台高的时候她就真的开始给他和荣齐做饭了,每次做好了吃的,她总是要先看他和荣齐吃一会,自己才吃。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看着他们吃她做的东西很幸福。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少,笑话她肯定是上顿吃多了不饿。后来,他们都变得很忙,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变少了,即使在一起也都很匆忙。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阳光斜斜的照进屋里,荣青的思绪被推门声打断,他回身望去,唐珏走了进来。 “还没醒?” 荣青点了点头,唐珏走下又给赵若云把了把脉。“王爷请放心,郡主只是需要休息补充体力,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醒了。即使醒的晚些些没有关系,睡眠现在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恢复体力和精神的方法。” “嗯” “王爷一夜没睡了吧,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荣青想了想,若是云儿醒来,也定不愿意看到自己大白天的盯着她看。便和唐珏一起走了出来。清晨的空气真好,荣青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去后面吃了点东西,稍作梳洗。果然,没过多久赵若云就醒了。 赵若云醒来后气色和精神都很好,这让荣青放心了不少。她看着荣青说“哥,你怎么还在这?” “皇上找了个由头免了我的早朝。今天我算是病休吧。” “病休,那就没有人到你府上探病吗?” “探病这种事还用不上我亲自出面应对,好像也更用不到你操心。”赵若云吐了吐舌头,一翻白眼,做出请他自便的表情。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荣青说。丹霞已经把熬好的粥端了上来。 赵若云刚睡醒,对吃饭并不积极。荣青拖着她来到桌前坐下。“这粥的味道怎么怪怪的。”赵若云皱着眉头说。 荣青没有理会她,给她盛了一碗,连勺子也塞到了她手里。赵若云吃了一口,整个脸都纠在了一起。 “青哥哥,你确定,唐珏这做的是药膳不是毒药吧。”赵若云一字一顿的说。 第二十六章 早膳 荣青忍不住也尝了一口粥。他咽下一口,后与若云对视一眼,两人就不禁大笑了起来。一时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唐、唐珏本来是因为你不喜吃药,才决定把药融进饭食里,可是他这粥的味道,怕是让人连饭都不想吃了。”荣青笑着,断断续续的说。 这是唐珏正好走近,听到荣青这么说,脸色一变,急急走过来,盛了口粥尝了一下。诚恳的说“这不是,挺好的嘛,有那么难吃吗?” “唐珏,这叫挺好的?那你的口味也太奇怪了点吧。”若云惊讶道。“我看你以后还是开药给我吃吧,这样的药膳还不如药呢。”她假装无奈的说着。 荣青看唐珏有些难看,站起来说,“唐珏,云儿这一顿药膳不吃没关系吧。” “郡主昨夜本是有些心神激荡,如今看来已经全无影响,其它的病症主要靠慢慢调养,若是不喜欢不吃这个也是没什么的。”唐珏受了打击,说的有气无力的。荣青拍拍他的肩膀,既是同情也是安慰。 “你也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以后若云还要劳烦你照料。”他回过头对赵若云道,“云儿,我带你出门吧。” “出门?去哪儿?”赵若云有些惊讶。 “去吃东西。” “可是,你不是病休连早朝都没有去。” “不上朝但是也需要吃饭啊。” “我是说,你现在要是走在街上被人看到。” “我又没有要上街。” “不上街,你刚才不是说。。。。”赵若云顿了一下。荣青瞪着眼睛很无辜的看着她,意思是说,我可没有说要招摇的走在大街上,我是被你冤枉的。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荣青又问了一次。赵若云是何等的聪明,转眼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去,当然去,反正是不能留下来吃这个药膳了。”她转身对唐珏说“多谢唐大人照料,这个药膳就留给你补补吧。”还没说完就向门口飘去。 “唉,一大早上骑马,多穿件衣服。”唐珏虽然很气自己的一番苦心就这样被人戏谑,还是很尽职的提醒他的病人。 荣青已经拿了件但粉色的外衣走过来,此时丹霞没在,他干脆,就帮赵若云穿上。 “你这个王爷,侍候起人来也很像样子嘛。”赵若云打趣到。 “侍候人有什么难得,难得是你养大了个白眼狼,长大了还要来咬你。”荣青反击道。说着,系上了赵若云身上的最后一刻绣扣。转身向外走去。“你体力尚未恢复不要自己骑马了。”再一听声音已经是从远处飘来了。 赵若云急急赶去。郡主府的偏门口,荣青牵着一匹马,已经等在那里了。为了尽量掩人耳目,来赵若云这里,他都不骑平日里自己的坐骑,只是随便在王府里寻一匹马而已。荣青掌管兵部,手下战马无数,近几年他又建了马场专门培育战马。即使是这随便的一骑。看起来也是毛色正宗,英武健硕的良驹。赵若云走上前,摸了摸黝黑的马头。“真乖”转身对荣青说”不错啊。“ “郡主,可否赏脸共骑?” “那就有劳王爷了。”赵若云说着,去拉缰绳准备上马。荣青没等她自己用力便把她整个人抱上了马。两人一骑向青王府跑去。 赵若云很久没骑马了,一是因为不必要,没有什么情况需要她自己策马;二是骑马对她来说体力上也有些吃力。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青王府的后门。门房见是自家主人回来了,连忙上前牵马。荣青扶赵若云下了马,进了王府。 荣青作为皇上亲弟,唯一的亲王,纵然是他并不喜骄奢,但府地的规模,到底是有定制的。三进的院落,比郡主府可要大上数倍了。从后门直接接了二院。园中苍松翠石,布置的简单利落。充满了男性的刚毅的线条,充分显示着这还是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地方。 荣青带若云进了自己的书房。正对门口是书桌,上手边是一张软榻,榻上放着矮桌靠枕,一应用品,看样子主人偶尔还会睡在这里。西侧还有一张小桌,桌后是一张罗汉床,只不过,不是寻常的材质,而是砖石砌成的,样子有点奇怪。 “你这个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赵若云问。 “这床是石质的,夏天凉爽,冬天下面可以拢个火炉。” “哦,果然是亲王府啊,这种东西我见都没见过。不错,不错嘛!” “你小时候就怕冷,建这个书房的时候,我就想要有一个冬天很暖和的地方才好。”荣青说的自然。 赵若云突然沉默了,她看着荣青。片刻荣青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与她相视一笑。“那时你虽然已经去了胡族,但我们总还是盼着你回来的。”说罢又假装轻松的把头扭到了别处。 “看来你算得还挺准。”赵若云坐到罗汉床上,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个稀罕物件。 “现在是夏天,上面寒气重,不要在上面久坐。”荣青在软榻上向她挥了挥手。 若云走过去,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荣青泡了杯茶递给她。“唐珏说你不宜喝太浓的,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好啊,亲王府的茶肯定也不会差。” 荣青笑了笑,不去理会她。有下人进来,端上了白粥,小菜,还有杂色馒头。 “好香。”赵若云耸了耸鼻子,“亲王府的白粥也是别有风味。”荣青用筷子敲了她的脑袋。“快吃!” “哦。好的。不要随便打人头嘛。”赵若云喝了口粥娇嗔道。荣青看着她觉得,生活很久没有这么有滋味了。两个人吃的并不多。饭后,荣青又叫人端了些点心来,他平时是不吃这些的,为了昨夜游船才让人做了若云爱吃的。一些放到了船上,府中还留了一些。 赵若云吃得饱饱的,在荣青这里,也没有太多顾虑,她懒懒得靠在一边。此时,安静下来,能够听到前院里来往忙碌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关心 “你今天,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吗?”若云问。 “偶尔,休息一天没有关系吧。”荣青说。“我都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哥,这些年,你和齐哥哥辛苦了。”若云有些心疼的说。幼时她多半是跟青哥哥在一起,一般她叫荣青只喊哥哥。她和荣青称呼荣齐,齐哥哥。 荣青喝了口茶,摆了摆头,又恢复了温和,清雅的笑容。这位手握兵权,掌握刑部,手控杀伐决断的青年王爷,中等身材,圆脸剑眉,鼻梁高挺,嘴唇轻薄,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清雅书生。虽然,若云知道荣青也是尽得青岩大师真传,武功不容小觑,兵法计谋也是自小研习。荣齐登基以来,身份和政局所限常驻京城。周边的骚乱,邻国的挑衅,大都是荣青带兵出征。听闻这位外表文雅的王爷,在战场上也是勇不可挡,指挥决策机智果断,深得军心。然而,俗话说眼见为实,若云真的很好奇,他在战场上的样子呢。 “想什么呢?”荣青打断了她。 “没想什么。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在胡族的这8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我和齐哥哥每次提起,你都是含混过去。” “我啊,怎么过的呢?我在胡族王庭最长驻扎的草场,有一个我自己的房子和小院子。” 胡族是游牧民族,住所都是很有游牧特色的帐篷,随时准备迁徙,能为赵若云建一个房子,基本上相当于,中原的皇帝在花园里建一个江南园林的规格了。看来默诘对云云真的很用心。“我的小院虽然不大,可我觉得已经很好了,院中有一棵树我每年都能看到它一天天长大。”若云看着窗外,陷入了回忆。 ”就你自己住在里面吗?” “差不多吧,还有一个侍候我的胡族侍女,不过她一开始听不太懂汉话。”当年赵若云走时,皇帝当然是给她带了宫女随侍的,可是若云觉得,自己是不得不去,不想再连累别人有家难归。所以,到了胡族那边她就遣散了陪着自己来的一干人等。 “后来几年就好了,我们配合得很好。” “你心善,连一个侍女都不留下,到底是难为了自己。” “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从小到大能活着就很好了,何必非得让人侍候。”荣青看了她一眼,若云一本正经的说,便没有再打断的意思了。 “可是,你知道的,胡族人就是会随着季节变换,敌人进退随时迁徙的。默诘走的时候,我就要跟着一起。最惨的一次,是路上遇到了提前到来的暴风雪。真的是,很冷、很冷、很冷。我感觉自己冻的真得快要冻死了。默诘把最后能点着的炭火放在了我的手炉里。”赵若云沉默了一下,因为她想到,那次她是在默诘的怀里醒过来的。那次的雪来得特别急,上午的时候还是晴天高照,午后风向突然一改,风力也突然加大了很多。转眼乌云压来,鹅毛般的大雪就飘了下来。疾风暴雪中,即使两个人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队伍辩不清方向没办法前进,只好原地休息等雪停。那样的天气也撑不起大的帐篷,匆忙间只撑起几个简单的小帐篷,把老人和孩子放在里面,大多数的人和牲畜,只能在外面各自找个避风的地方躲避。赵若云呆在自己的马车里,她本就怕冷,这样的天气更是从未见过。默诘把自己的帐子也让了出来给更需要的人,把最后的炭火送到了赵若云的手炉里。赵若云并不害怕,对于自己的生死她早已看淡,至于痛苦她一直都很能忍耐。她坐在车里,看雪从正午下到天黑,在厚厚的袍子里,从很冷到一点点失去了直觉。她最先感觉到的是温度,温暖的热量,一点点将自己包围,然后把她唤醒。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黝黑的眼眸,褐色的瞳孔,黑粗的睫毛。接着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的温度温暖着她。她努力的挣扎推开那个男人。其实她根本推不开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感受到了她的挣扎放开了她。她将自己缩在一起,看也不看那个救了他的男人一眼。那个男人原本因为她醒来而充满欣喜的眼眸里,瞬间又蒙上了一层痛苦,甚至是一丝羞辱。作为胡族几代以来,最得推崇的王上,他自由勇猛善战,战功赫赫,一统胡族。不断的扩大着族人的领地,带领他们学习中原更加先进的技术。自从他成为王以后,每年冻死饿死的人数都在减少。他是整个胡族的骄傲,他也一度认为自己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直到遇到了她,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深陷其中,他疯狂的迷恋她。开始他只是迷恋她清丽的美貌,善良的心肠,后来他不仅爱她,甚至开始崇拜她。她给他讲了无数明主或是昏君的道理。他觉得她知道的东西那么多总是可以在自己困顿的时候帮助他。他一度认为她是上天派给自己的女神。也许她真的是女神,对凡人一点私情都没有的女神。无论默诘是多么的受族人尊敬,无论他对赵若云多么好。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若云的心。所以在长久的期盼始终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这位伟大的胡族之王,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失望。他甚至不敢与赵若云多待,看到她醒来就推开自己,他竟像一个被拒绝的少年一样落荒而逃。 赵若云并不想把这些细节都讲给荣青听,所以顿了一顿,荣青也只当是这等艰难的回忆,让她心情难复,并没多想。 “听说你受过一次很重的伤,还是跟默诘在一起的时候受的?”赵若云有些惊讶的看着荣青,她不知道荣青怎么会对自己在胡族的事情这么了解。 荣青并无隐瞒说到:“你在那的几年,齐哥跟默诘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偶尔会提到你,受伤的事情,就是默诘信里说的,说到此事默诘好像很懊恼自己让你受伤。后来,唐珏也说你应该是近两年内受过很重的外伤。” 第二十八章 温馨 “嗯,那次是个意外。那天本来正式春夏之交,天气极好,默诘就约了我一起出去散散心。我们去了驻地南方他学着汉人新开垦的一小片农场。晴空万里,满眼的新绿,充满了生机,本来该是一次美好的旅行。默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王,他为了让胡族人不用在靠烧杀抢掠才能填饱肚子。就在南方边境附近试着种植中原的作物。那里虽然已经是胡族领地里最温暖的地方了,但是跟中原比起来,真的不能说是适合种植。温度、雨水、节气跟中原都有很大的差别,没有前任的经验,只能在一次的失败中不断的总结和改进。胡族内部,对他这样的做法也是持两种观点的,有的人很反对,说默诘这是在抹煞胡族人骁勇善战的族性。所以,默诘的压力也一直很大,那年多年的尝试之后,种下的庄稼终于发芽了。默诘就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记得那天他笑得很灿烂,像是个梦想成真的少年。谁知农场里一个工人,是以前被他缴灭的部落贵族。年事已高,腿上还有残疾,默诘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地面上新冒出的幼苗上。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老人会有那么快的出手,我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或是提醒默诘。” “伤在哪里?” “后背,没什么的只是些外伤,总已经都养好了。” “嗯。”荣青怕自己过多的流露出感情会让若云觉得心里更不舒服,他转头故意不去看若云,他知道那一次赵若云又从鬼门关走了一次。“那你也算是默诘的救命恩人了。”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赵若云顿了顿,悠悠的说道“我又何尝不欠他的呢?” “看来你们相处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好。”荣青说。 赵若云笑了笑,喝了口茶没有再说什么。荣青看她面有倦色“你若是倦了,就在这睡一会吧。” “在这?” “放心吧,这里是我的书房,除了你只有皇上来过。他们知道我的习惯,是不会进来人的。你大可安心睡会,我会在这一陪着你。” “真的,没人来过?”赵若云有些疑惑。 “当然是真的。”荣青说的很肯定。 “你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不能见人的吗?”赵若云做起来打量着这个屋子,看看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荣青把她推回到到榻上顺便递过去一天毛毯。“没有什么秘密,只是有时候就是想自己待会,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愿意被别人打扰。” “哦”赵若云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我呢?” “什么?”荣青已经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来写着些什么。 “那我在这里会打扰你吗?” “你不会,你不算是人。” “嗯?” “你不算是别人行了吧,快睡吧。” “哦。”荣青看了她一眼,有转过头去继续写着。 “对了,哥,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吧。” “嗯。” “你都怎么过生日的?” “没什么特别的,生日的前一天会和皇上一起吃个饭。” “为什么是前一天?” “因为生日那天会有很多人,不停的上门来,太吵了。”其实赵若云问完当下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那今年你和皇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会带上我吗?” “你说呢?” “嗯,可是我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呢?”赵若云嘟嘟囔囔的念叨不休。 荣青放下笔,重新走回到榻前,看着赵若云“闭上眼睛!” “你想要什么礼物?” “把你送给我好了,以后什么都听是我的,这是我最想要的礼物。” 赵若云嘟了嘟嘴,拉了拉被子,这次真的闭上了眼睛。荣青看着她,知道确定她气息均匀已经睡着,才又回到书桌前。赵若云刚才的讲述,让他有一种想走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他想说,别怕有哥哥在,不会有人再伤害到你。可是,他知道这不是若云想要的,她并不想要他们这么要紧,密切的关心,她只是想跟他们一起轻松的生活。荣青写着字,一点点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第二十九章 探望 这两天林皇后的心情很好,原因嘛,就是皇上这两天都有来。前天派去叫云阳郡主规矩的吴嬷嬷受伤归来,林皇后本来是不太高兴的。还未及发作,皇帝就来了。皇上已经有半月没有来过了,突然间到了宫前,林皇后真是又惊又喜。她急忙补了补妆容,正了正衣冠。其实即使不补也没有什么的。林皇后出身名门,从小就被教导要端庄大方,即使是在自己宫中,无论皇帝来与不来,林皇后都不曾乱了仪容。 皇帝已经进了宫门,林采儿急急前来见驾。皇上虚扶了一把。她抬起头来,眼中含笑。荣齐见她,朱唇碧钗,柳眉杏目,美得可以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漏。原本因为赵若云受苦而不悦的心情,渐渐去了大半。他在心里默默的叹息着,这么好得姑娘,这么好得出身,偏偏就进了宫门。一进宫门有能有几分的幸福?他看林彩儿看自己的眼神,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真心对自己。一是心中升起了怜惜。 “皇上,有心事?” “哦,没有,只是最近忙,新进宫的嫔妃又难免骄纵,也需要安抚一下,一时间忽略了皇后。今日得见,觉得皇后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一时间就恍惚了。”林彩儿听皇上这么说,虽是多年父亲,依旧是脸颊绯红。 荣青拉过她的手说,几日不见皇后仿佛更加美艳了。“皇上。”林采儿娇羞的低下了头。荣齐见她这般便放了手,坐了下来。有下人前来上茶,林采儿有说天热让人端了凉茶来。以来二去,林采儿刚才脸上的红着才算是下去了。 “朕这些天没有来皇后可有怪朕?”荣齐先开了口。虽然他心中依然没有了责怪林皇后的意思,但他还是想探探她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有些事要让她慢慢适应。 “臣妾怎么敢怪皇上,臣妾以为是因为二叔的事情,皇上在生臣妾的气,所以十分惶恐。” “皇后的二叔?”荣青笑了,一边吹开杯中的茶沫,一边轻轻的摇头道。“皇后多虑了,二叔是二叔,你是你。再说你二叔,圈地占地,强买强卖的事情,朕已经查过了。虽然是事实,但也有夸大的成分在。你二叔多年来驻扎海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对海防甚是熟悉,朕也离不开他。无非就是站了地,抢了货,还回去就好了。”荣青喝了口茶,继续说到,“有很多事情你二叔也并不知情,多半是下面人自作主张。朕罚了你二叔半年的奉,虽不是有心,御下不严总还是有的。朕也总要给外人一个交代。另外,朕也让你爷爷多提醒他谢,林远毕竟是个武将很多事情想不周全也是有的。” “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全,臣妾替二叔谢过皇上了。”林采儿低头行了个礼。 “起来别没事跪来跪去的。朕今天来其实是有事同皇后商量。”荣齐把林采儿拉到身边坐下。 “皇上有什么吩咐尽管讲就好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八月十五了,朕刚登基时适逢连年战乱,过度空虚,民不聊生。虽身在皇家更不能不管民间疾苦,朕下旨停了宫里的所有宴会。每年只有除夕当夜开一次宴会,也都是皇室亲贵小坐叙旧。今年年景好,朕想在中秋这天办个宫宴。” “皇上年轻有为,以前不开宫宴是体谅百姓疾苦,如今政通人和,国力昌盛,在开宫宴也是应有的大国气象。”林采儿看着荣青说,眼眸里藏着满满的爱恋和崇拜。 荣青把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虽是如此,朕依旧不想过于铺张。既要有皇家气度又要张弛有度,不能过于奢华。朕思来想去礼部虽通晓各种其中章程,但未免迂腐。朕想把此事交予皇后主办,可好?” “我?” 荣青派了拍林彩儿的手说“怎么?皇后怕辛苦?” “那倒不是,只不过臣妾愚钝,怕到时候失了体面,让皇上面上无光。”林采儿莺莺道。 “哈哈哈,皇后说笑了,要论见识、品味,这宫中恐难有人出你左右。怎么样,彩儿,可愿为朕分忧?”荣青又把林彩儿往自己怀里拥了一拥,让她的额头贴着自己的脸颊。 “臣妾愿意。”林采儿的声音几乎已经细不可闻。 “那朕就先谢过皇后了。”荣青捧着林采儿的脸说。他若是个寻常男子,仅凭这英朗的面容,纯样的气质,就足以让无数少女心动。偏偏他又是金銮殿上端坐的皇帝,偏偏又文治武功样样超然。林采儿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声。“皇上有在取笑臣妾了。”她推开荣青,转过身去掩饰自己滚烫的脸。 “朕还有事,皇后先好好歇息,朕晚上在来。”因为离得太近荣青的说话的气息吹动了林彩儿的发丝,撩拨着她的心。不等彩儿应答,荣青就大不得向外走去。 林采儿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他离去。“哦,对了。”快要走出门市荣青有回头说。“刚才朕来时,看见你宫里的吴嬷嬷受伤归来。如今中秋宫宴是大事,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臣妾遵旨。”林采儿本能的回答着,她根本就不及思索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就这样突然的来了,然后就这样说走就走了。他来时自己欢心鼓舞,他走时自己也只能这样看他离去。 林采儿又一次对自己处境感到伤感。“娘娘?”林彩儿的贴身丫鬟碧珠叫了她一声。“娘娘别看了,皇上已经走了,不过皇上不是说晚上还会来看娘娘的嘛。”碧珠是林采儿的陪嫁丫鬟,从下一起长大,深知林采儿的心思。 对呀,他还会来的。他是皇帝,我是皇后,我们是夫妻。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林采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荣青走出皇后的宫门,不知为何也长出了一口气。采儿是个漂亮的女人端庄优雅,知书达理,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多看几眼的。只是荣青时刻都记得她是林家的女儿。 林沐当朝宰辅,确实不负林家多年的侯门名声,是一个治理内政的好手。荣齐登基以来也有很多政务借力于他。林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常,儿儿子林远。林常性情安静,善于计算,头脑清晰,时任户部尚书,掌管朝廷钱粮,又是国丈,同级别的大臣里除了,皇帝亲弟荣青能够与他平起平坐,其他的几个尚书见了他都要恭谨几分。林采儿就是林远的女儿,林常还有一个小儿子,年纪还小尚未成年。林沐的二儿子林远,个性与他大哥不同,性情刚烈,尚武好斗,行事张扬。林沐为了加强对他的约束,刚成年就送入军中。如今是东海军的统领,三品将军。 第三十章 林家 洛朝并不上武,四支常备军西虎、南林、东海、北雪,除了西虎军的统领荣青以外的将军都只是相当于文臣三品的官衔。当然若有军功的话,皇上也会另有奉赏。八年前去世的西虎军前统帅秦书就是凭军功封了侯的一品将军。 四支军队顾名思义,各自镇守洛朝疆土的四个方向。洛朝西北部紧邻胡族,胡族虽人口不多,然全民皆兵,战力极强。想来都是洛朝的住要敌人。故西虎军也是洛朝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军队。8年前,秦书病故,荣齐适时的将西虎军交由荣青直接管辖,也就把西虎军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洛朝北部寒冷显有人居住,偶有原始部族从寒冷的丛林中走出来,也都可以被当地的府兵衙役制服。故北雪军虽名号仍在,实则战力非常有限。雪军统帅也直接有北省的巡抚兼任。剩下的南林和东海两军战力居中,个有所长。南林军主要镇压南方蛮族,善于丛林作战。东海军主要维护沿海治安,虽然没有大的战役,然沿海一带,经济发达,保其平安对整个国库都只管重要。这两支军队的统领都是三品的武官。 荣齐登基后,前朝几个王子旧部势力犹存,登基之初受内政之事所困,迫于安抚各方利益,把海军给了林家,林军给了西南的世族严家。严家本就世代居于西南,近百年来西南各族君听命于严王府。林远接管东海军后也欲效仿严家把东海之地变成他自己的封地。然东海富足之地与西南荒野不同。朝廷建制完善,世家豪族聚聚,经济也相对发达。林远行事又强横,这才惹出了刚才林采儿所说的多名官员联名上告林远之事。折子送到皇上案头的时候,后面还附了厚厚的万民书。 其实纵然没有这件事情,荣齐也知道林远这些年都在那里做了些什么。只是朝局维稳,自己根基未深,林家的事情并不好处理,他只能暗中观察监视,只要林远不做出太过格的事情他就可以不管。递折子这件事情,只是给荣青提了个醒,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忍就可以的,还是需要给百官、百姓一个交代。所以最近他开始更多的关注林家,思考林家。他干才与林采儿说的话,有多半是为了安慰她。不管怎样至少目前林采儿都还只是本本分分的做着她的皇后。他不敢保证能给她一生平顺的生活,但目前安慰安慰她还是做得到的。 至于中秋宫宴这件事情,荣齐已经酝酿很久了,不过到不是为了展现什么繁荣气象。只是他需要,把在外的朝廷大员们都招回京来。荣青并不怕他们在自己的地盘胡作非为,但他们要是个中互有勾结就另当别论了。这里面有很多人他多年未见,心中并不把靠,所以,他需要这些人一起进京,看看他们之间是否互有走动,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和内心。 想到这里荣青冷笑了一下,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去帮一家小店卖货,每天站在柜台前,看着街上穿梭的人群。来买货,卖货的,想占便宜的各色人等。当时他别无它想只想带着荣青和云儿活下去就好。所以那是一种打发时间的乐趣。现在想想那些即将见到的人的嘴脸,贪婪的、阴险的、丑陋的,真是让人恶心。 荣青不愿意多想,径自向御书房走去,恶心归恶心,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夜,荣齐如约而至,林采儿梳洗装扮,光彩照人。 “皇上。” “嗯?” “没什么,臣妾就只是随便叫叫。” “不许胡思乱想,睡觉!”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在胡思乱想。” “乖,睡觉吧。”荣齐触摸着林采儿光滑的肌肤,又把她抱紧了一些。林采儿感受着荣齐手上力道,不一会儿也就沉沉睡去了。第二天醒来,皇上早已去无踪。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么多年,皇上一直若即若离,有时候她觉得皇上看自己的目光里满是爱恋,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时间要快也快,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半个月里林采儿很忙。一般皇家宫宴都是由定制的,一年几次,在什么时候,很多东西从年初就看是准备制办了。这一次皇上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仅是林采儿,就连礼部也下了一跳。选址、布置、名单、一应物品,样样都马虎不得。林采儿接了这个差事更是不敢倦怠,样样事必躬亲。皇上见她辛苦,倒是常来看望,叮嘱她要好好休息。林彩儿一时间,觉得自己跟皇上又亲密了起来,这让到让林采儿倍感安慰。 赵若云这几日一直在府中修养,礼部最近都忙得很,他却因为要为郡主请脉,每天都能偷个半日闲。反正这种大事有的是人争相露脸,并不差他一个。他到是更想弄清楚赵若云体内那股明显消耗着她精气的力量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令他苦恼的是,半个月过去了,他的研究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即便如此,在经过了充分的休息之后,赵若云的身体也一点点从,极度虚弱的情况中走了出来。 她并不喜出门,每日上午便是随意的看看书、弹弹琴。赵若云在书画上的造诣一般,却对音律天分极高,也没有什么名师指点,只是一首众人皆会的简单的曲子,也能弹出别人所不能的万转千回。郡主府本不大,每次她弹琴的时候,整个府邸都萦绕在她的琴声之中。纵然是粗使得下人们,也时时会沉浸在她的琴声中,或欢喜,或哀叹,或是仿佛置身于原野,或是看到眼前江河奔涌。 唐珏出身世家,初听若云的琴声,只觉得有种动人心魄的力量,后又看她抚琴,便知她并没有学过多深的琴技,所有琴声,皆是用最最朴实的技法弹奏而出,更是拍案称绝。每日如后,唐珏施针完毕,赵若云若是并不困倦。两人就会多聊一会,从山水游记,药书医理,到音韵大家,常常相谈甚欢。两人从医者病患,慢慢变成了朋友知己。 第三十一章 生日 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荣青的生日就在明天。皇上吃过午膳,处理了一些要紧的事情,就穿过林场来到了王府。皇上不是不可以走正门,只是不想过多的引人注目而已。王府的下人们看到是皇上来了,也并不奇怪,因为没年的这个是后皇帝都会来王府坐上一坐。只是今天比往日来得早了些。自然有人跑进去急急的通报了荣青。荣青知道皇帝早来的原因,是因为今年若云也被叫来给他提前庆生,所以并不惊讶。 “荣青见过皇兄。”荣青恭谨的下拜行礼,他虽与荣齐是亲兄弟,感情及其深厚,但也从未因此而梳废了为人臣子的礼节。 皇上素知他的个性,也并不见怪,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起来吧。”因为对王府甚是熟识,他也没有等荣青起身引领便自己向前走去。皇上走进花厅坐下,荣青很快也跟了进来。 “青儿。” “皇兄,有何吩咐。”今天荣齐和若云都来给他庆生,他心情大好,说以话来也有意气风发之感。荣齐看着他的样子很满意,又突觉时间过的真快,想起当年跟他在皇宫里围着母妃玩闹的场景,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出生入死,好歹活到了今天。都说长兄如父,虽然从年纪上荣齐并没有比荣青大太多,然而,他们从小无父无母,从天生富贵到人见可欺,又翻云覆雨九死一生的到了今天的至尊之位。对于荣齐这个长兄来说又何止如父那么简单。他与荣青之间,是兄弟,是君臣,是朋友,是知己,是能够托付的生死之交。 “皇兄在想什么?”荣青看皇上出神并没有马上打扰,而是静立一侧,良久才低声问。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纵然是亲兄弟,也可以说正因为是亲兄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比较放松,不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对方不想说话,或是在思考的时候,另一个人会给他空间和时间。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不是百般的去搞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而是,坚持不管他在想什么,他都是他,是我心中的那个他。 “没想什么,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啊。”荣齐喝了口茶环顾四周说,“云云什么时候来?” 一提到云云,荣青的脸上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怎么了?总不至于她不愿意来给你过生日吧。”荣齐问。 “她啊,早来了,说要给我们做黄金面吃,大中午的就跑来厨房忙活了。还不让我进去。” “哈哈,这又什么愁眉苦脸的。云云做的黄金面可是真的好吃。一晃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吃到了。今天托你的福朕也有的吃了。再说她这个做妹妹的给你做完长寿面也是一片心意。你怎么反倒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吃不吃的她有这分心就好了,你也难得出宫,我们一起喝喝茶,说说话有什么不好。”荣青说 “你这么不乐意,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吧。”皇上说。 荣青知道瞒不过皇上便又接着说“皇兄也知道这黄金面重在,面色金黄,面汤纯正,面汤要熬足十个时辰。” “我当是真么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荣齐说“你往日对她的照料,受得起云儿的这碗面。以前她也总在生日的时候给你做面吗?” “以前,在请当山上,到底是师兄弟人多,用心做一次还值得。现如今哪里还用得到费如此心力。”荣青皱着眉,继续说“我看她今天红个眼睛带着一炉汤来,必是昨夜盯着火熬了一夜。刚才要帮她,她跟本不让进,又从上午忙到了现在。”他气呼呼地,腮帮子都不自觉的鼓了起来。荣青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大臣、对下人几乎是从来没有发过怒的,多好年的漂泊和朝堂历练,已经把这位青年王爷打磨的异常的老练平和。只是在荣齐面前,这个智慧、冷静的王爷仿佛又变回了一个会撒娇的弟弟。 午后阳光微斜,岁月静好。皇上站起来,拍着青王爷的肩膀说“青儿,朕知道你是心疼云儿。”皇上顿了顿“可是,你们都长大了,不仅要相互关心,还要相互尊重。” 荣青抬起头“尊重?”,皇上接着说“她有她的想法,有时候你能为她做的更多的是尊重,而不是阻止。” 皇上看荣青还似有不解就补充说“像你对我一样。” 像对皇上一样?荣青慢慢思考者皇上的话。他对皇上是极度信任的,对皇上要做的事情无条件的支持。哪怕明知他们可能会深陷陷阱,也从未怀疑。当年,一起离宫是这样的,后来荣齐决定回朝夺位,明知凶险他也从未踟蹰。那是因为荣齐是自己的大哥,从小他就相信荣齐的智慧和正义。他相信荣齐做的事必定值得一做,他要冒得险必有理由。那么云儿呢?这个从小单纯,始终感性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像支持皇兄一样,有着她乱来。 “皇兄。”皇山一摆手。“今天没有外人,你和云云叫我哥吧。” “哥,云儿她” “齐哥哥是你来了吗?”荣青的话说了一半,赵若云的声音就飘了进来。 荣齐、荣青一起向房门口望去。 赵若云挽着袖子,发丝有些松散的从外面进来。想是走的有些急,微有些喘。 荣青好似还在生气,坐着没有动。倒是荣齐与赵若云多日不见,听到声音后迎了过去。赵若云在斜阳下走近来,体态倩影,衣袖飘飘。 “齐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看你忙的,走路慢点嘛,小心有要咳喘。还不快去拿个帕子来给郡主擦擦汗。”旁边有王府的丫鬟拿来递给丹霞。 “丹霞还未及上前,皇帝就从她的手中取过帕子,亲自帮赵若云擦这额头的汗珠。 “我自己来。”赵若云拿过手帕,撩开额头的发丝擦了擦汗,还顺手擦了把脸。反正她也不甚装扮,到也不会画了妆。之是她这一下过于随意,一般的管家男子都不及一般的彪悍。完全不是皇家女子应有的做派,倒是像极了市井男子。旁的王府丫鬟,没想到到郡主会如此,在一旁偷笑了一下。荣青抬眼看了一下。丫鬟赶紧跪下道“奴婢失礼,奴婢该死。” 第三十二章 对弈 “还不快去带郡主换件衣服,一身的油烟味。” “哪里有。”赵若云嗅了嗅,一脸无辜的说。 “去吧,一身的汗,换换也好。”荣齐半哄着把她推了出去。 看着若云出去了,荣齐笑道“快别小孩子脾气了,再惹她不高兴。” “唉。”荣青一边叹气,一边点头。“哥,接下来想做点什么?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呢。” “下个棋怎么样?” “好啊,只是下棋没意思啊,押点什么吧。” “可以啊,押什么?” “等云云回来,让她定吧。” “好。” 转眼赵若云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发髻进来。她换了身桃粉色的纱裙,衬得肤白****。 “过来,过来。”荣齐向若云招了招手。“我和荣青要下棋,他说要押点什么才有意思,你来说说押点什么呢?” 赵若云想了想说“输了的舞剑吧。” “好,我看可以,朕可好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荣齐笑着坐下,早有下人在软榻上设下了棋桌。若云挨着他坐下,荣青坐在了另一边。 “云云你可不能帮齐哥哥呦。”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我还是懂的。” 荣齐与荣青棋艺相当,两人每每对弈必进全力。事实上,荣齐确实是其中高手,王宫大臣里鲜有对手,也并不需别人,假意奉迎的相让。两人对弈,不一会棋局就陷入的焦灼。赵若云也会下棋,棋力也不弱,只是兴趣并非在此,而且下棋伤神,自从身体欠佳以后就很少下了。唐珏也叮嘱她,要好生保养少做伤神的事情。当下看这两人下棋,她一心只想看之后的舞剑对棋局并无太大兴趣,更懒得去想。再加上为了做黄金面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一时安静下来,倦意就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靠在一边睡着了。 荣齐、荣青怕吵醒她,尽量减轻了声响。安静的下午,赵若云在一边睡得香甜,兄弟两人在棋台上酣战。没有猜忌、争斗,这样时光珍贵美好。 天色渐暗,胜负已分。荣齐和荣青没有叫醒若云,也没有说话。荣齐看着身边的若云睡得十分安心,对外界没有一点防备,突然有些担心。荣青递过来一盏茶。有拿过帕子替若云擦拭额头的微汗。可能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若云慢慢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荣青问。若云好像还没清醒,没有回答,有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眼问“下完了?” “嗯”荣青点了点头。 “谁赢了?” “你猜?” “嗯,是青哥哥你赢了吧。” “你是怎们猜出来的?”荣青问 “因为,你的连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的喜悦。” “噗~”荣齐本在喝茶,听她这么一说一口喷了出来。“哈哈哈,还是云云厉害一下就说中死穴。” “我就那么没有城府吗?” 让若云这么一说,输了棋的荣齐很高兴,反倒是荣青显得有些郁闷了。突然,若云撑起身子,转过头对着荣齐说“齐哥哥,你不会武过剑了吧。”她起得太快,又没完全睡醒,脑袋差点撞到桌角上。还好荣齐反应快用手拦了一下。 “当然没有啦,自然是会等你的。”荣齐有些责怪的说“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他扶了若云一边帮她扯了扯压皱的衣角一边说“也怪我们,当时没想有一天还会回来。就想着让你每天快快乐乐的,将来找一个善良的一般人家嫁了就好。”荣齐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谁又知道我们还会回到这是非之地,早知道应该把你教得再机敏狡猾一些。也不用如此让我们担心了。 荣齐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三十三章 撞见 这时有人抱着皇上的青龙剑进来。当年在青荡山上,青岩大师知道荣齐、荣青的特殊身份后,对他们格外器重。倒不是因为是什么皇家显贵,那时候收留他们可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的,他们完全是亡命江湖,皇家的身份在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最大的累赘。青岩大师对他们另眼相看,却是因为出身皇室,遭人迫害的两个孩子,依旧能如此正直善良,从不自弃,如此心性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是十分可贵的。青岩大师不仅把毕生武学倾囊相授,更把青山派珍藏多年的青龙、白虎两把宝剑相赠。这就是荣齐的配剑青龙剑的来历。 当然,荣齐作为皇帝日常是不会把剑带在身上的,因为输了棋局,在等若云醒的功夫,正好派人从宫里面取了来这把青龙宝剑。作为一把宝剑,削铁如泥只是最基本的要求,青龙剑质地比一般的宝剑要轻,剑身薄而韧性足,剑柄中间镶嵌了一块翡翠,迎光望去,似有青龙在石中翻云覆雨,因此得名。 荣齐拔出青龙剑,剑鸣悠悠,似是青龙低吼。一行人这就走到了院子中间。即便是同样的武功,因为人的体质、悟性、性格的不同,不同人修炼,也会有很大差异。荣齐、荣青皆是青山派剑法的嫡传弟子,但两人的武功仍有很大的不同。荣齐性格果断、从容,剑法上也很干净、威猛。荣青心思敏锐,为人细致周到,剑法上温和、连贯。 此时,荣齐已经展开了招式。荣齐的剑法并不算漂亮,每一着都走的是最简洁有效的线路,身形英朗。然而,青龙剑却是以柔韧而著名。起先是荣齐在用剑,精纯的内力注到剑锋上,白光闪耀。然而,因为青龙剑钢中带柔,慢慢引导着荣青的内力,由钢转韧,连绵不绝、排山倒海。很快就人剑合一,即使站在远处也感受得到其实极大的剑气。若云看得欣喜激动,荣青却隐隐的皱了皱眉。荣青念若云体弱,怕她被剑气所摄,又把她往身后拉了拉。 不时,荣齐收住剑招,四周的气息,也都随着他的收敛而凝于他的四周。 啪啪啪,荣青先鼓起了掌“皇兄日理万机,武学上依旧精进迅速,着实让臣弟惭愧。” 荣齐摆摆手说“平日里确实没什么时间练剑,到底还是有些荒废了。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提到青岩大师赵若云内心忍不住伤感,没了刚才的欣喜。荣青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说“云云,快到晚膳时间了,你那黄金面做得怎们样了?我可被吊了一天胃口了。皇兄此时肯定也饿了。” “哦,哦,都准备好了,就等下面了,我这就去,很快就能开饭。”说着赵若云就跑了出去。 “不急,小心点!”荣齐嘱咐道。 荣齐和荣青回到花厅,早有下人新换了茶水点心。荣齐喝了口茶,看了荣青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荣青微微一笑,都说荣齐做事果敢不拘小节,其实自己的各种心思都瞒不过他,所谓的不拘小节只不过是不想或者是做给别人看得罢了。“刚才看皇兄,舞剑用力刚猛,像是在排解一些什么,不知道哥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青儿,你果然细心,朕最近确实在想一些事情。本来还在犹豫,就在刚才练剑的时候,渐渐听到了心里的答案。所以,你只对了一半,朕不是在排解什么,而是在下一个决心。” “那么皇上已经决定了?” “嗯,决定了,迟早要动的可以开始着手了。” “好!”荣青并没有说什么,显然他知道,荣齐指的是什么,并且一如既往的支持。 就在这时,有下人匆匆跑进来通报。“王爷,林二小姐突然来了。一进门就往厨房去,说是要给你个惊喜,拦都拦不住。”荣青还没听完就走了出去。 哐啷,荣亲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碗碟碎裂的声音,和一声低低的呻吟“郡主!”接着是丹霞的叫声。荣青疾步而至,循声到了紧邻厨房的西侧院。 只见丹霞抚着赵若云,地上都是碎了的碗碟和洒落的汤面。林二小姐高声道“你是哪里来得野花,也敢在青王府献媚。真是不要脸。说着拿起旁边托盘上的玉碗就要想赵若云扔去。 “住手!”荣青喝到。 “王爷?” 荣青走到近前,才看到赵若云的手上一片灼红色,想是被面汤所伤。丹霞抚着她,看到荣青走来,对林二小姐的警惕之心才稍稍放下,开始检查若云的伤势。 赵若云对自己的伤却并不是很在意,刚才被林二小姐突然出现惊了一下,此时已经定下神来。她看着这位林小姐,思索了一下,又向荣青递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事。 “怎么回事?”荣青沉声问道。 “青哥,我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做了你爱吃的虾饺,想来下锅煮给你吃,可是走到这里遇到了这位姑娘,不小心撞掉了她的面。”林小姐莺莺的说。 丹霞刚要辩解,却被赵若云拉住了,她虽然不知道对面的这位小姐是谁,但是,今天皇上与自己前来肯定是没有邀请她的。不经邀请就能直闯王府。这说明要么她家室异常显贵,要么是与荣青非常熟悉经常往来,要么两者都是。无论是哪种都还是先看看荣青的反映再说,才比较稳妥。 赵若云没有猜错,这位林小姐,是当朝宰相林沐的二儿子林远的小女儿林莺儿。是皇后林采儿的堂妹。荣齐刚登基时在林家强大的势力逼迫下,将东海军交给了林远,林远带着两个即将成年的儿子去了南方。林莺儿当时才10岁,林沐舍不得她走,便把她留在京城自己抚养。林家本就是朝中一等一的显贵大户。林莺儿性格像其父林远,直爽热烈,虽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但从小喜欢武刀弄剑,算是会些花拳绣腿。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林沐格外宠爱,所以性格也十分骄纵,平日在家里下人门要是不和心意,经常随意打骂,京城里她常去的店铺,见到她来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候。 第三十四章 吃面 这个林莺儿转眼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以她的背景家室,谁家的公子不是随便挑。可是,她就偏偏看上了荣青。而荣青呢,一直以来都没有要娶妻纳妾的意思。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但是林莺儿偏偏是个执拗的不死心的性格,总是寻找各种机会接近荣青,找各种借口来到青王府。来得次数多了,也就随便起来。因为她身份特殊,荣青也就嘱咐下人,若不是有什么过格的事情,就对她多加谦让。一来二去,林莺儿就更加骄纵起来。今天她准备了荣青喜欢的水晶虾饺,打算到王府的厨房,亲自煮给荣青吃。她盘算着,像她这样的千斤小姐愿意为荣青下厨房,又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就算是我们不近女色的青王爷也会有些感动吧。 林莺儿幻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浪漫场景,完全不顾,王府下人们王爷在见贵客没有时间的阻拦就硬闯了进来。她走到这偏院就见到,赵若云带着丹霞一路嘻笑着出来。赵若云端着自己做的面,看样子很满意,满脸的兴奋。丹霞一边帮她扶着托盘,以边说王爷肯定特别喜欢郡主的面,我看他还没吃上,就已经开始感动了。 林莺儿见状,又联想到刚才下人们说有贵客。就这么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郡主算什么贵客。我姐姐是皇后,爷爷是丞相,她竟然还抢了自己给荣青做吃的的风头。林莺儿一气之下冲出来打翻了,赵若云手中的托盘。黄金面的面汤是刚出锅的辣油汤浇到面上,这一翻有一半的面就扣到了赵若云的手上。噔时就红了一面。 虽然林莺儿这么说,荣青看如今的情景,基本上也能猜个大概。“先把郡主扶进去处理一下伤口。” “是。” 赵若云走时,有些担心的看了荣青一眼,她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谁,但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主。荣青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自己自会处理。 “青哥,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虾饺,要不要煮给你吃?”林莺儿虽然不怕,但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主动开口来缓和气氛。 荣青正在思索怎么打发了她。就听到后面有人说“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林家二小姐。”正是荣齐听到响动,也走了过来。 林莺儿没有想到,皇上今天也在这里。急忙下跪请安。 “莺儿不知皇上也在这里,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赎罪。” “朕也没有想到,出来和王爷一起吃个饭,还会遇到有人硬闯王府。”荣齐微笑着说,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皇帝的不快。林莺儿跪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了看荣青,荣青面色深沉,也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 “莺儿,明天就是荣青的生日了,朕明天有事,不能给他庆生。所以今天特地叫来云阳郡主做了一碗青儿从小就爱吃的面,提前陪他吃个寿面。我们兄弟虽然朝堂常见,但平时能话话家常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今日只有请你先回了。”皇上语气里的不快已经很明显了。 林莺儿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爽快,但也不敢再皇帝面前表现,按压住心火道“是。”然后,便退了出来。出了王府的大门,林莺儿便再也忍不了了,把带来的虾饺扔到地上踩了个稀烂。下人们素知这位千斤小姐的脾气,竟然没有人敢上前劝阻。林莺儿一个人发泄没有意思,只得回到家去,又是一通折腾才渐渐没那么不快了。 这边,荣齐和荣青回到室内,赵若云已经换了衣服,丹霞正要给她包扎。荣青抢上前去又仔细看了她的手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丹霞,你也去换件衣服吧。”刚才丹霞的衣服上也溅上了污垢,因为担心若云所以还未及处理。 “还是先给郡主包伤口吧。”丹霞说 “你去吧,让黛墨来,你总该放心吧。”青王爷说。 黛墨是青王爷的贴身侍女。她与丹霞原本都是荣青王爷的贴身侍女。黛墨性情更加细腻温柔,丹霞则更加聪慧机敏。荣青初设府时,能用的可靠之人并不多,他见丹霞资质颇好,就让她到外面帮自己打理一部分产业。王爷虽然是有俸禄的,但是王府明理暗里的开销更大。所以,大多数的朝中权臣,都有一些自己的或是田产地产或是商业店铺。这些年丹霞一直在外,京城里认识她的并不多,又忠心可靠,所以才特意唤她回来照顾赵若云。听王爷这么说,丹霞也就行了个礼去了。 很快赵若云的手就包扎好了,伤主要在右手伤,左手只有些星星点点的烫伤,略略也涂了些药。经这么一折腾,刚才欢乐的气氛去了大半。若云到并不是很在意手上的上,只是在一旁嘟着着嘴低着头,惋惜着她刚做好得面。 荣青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皇上突然走了出去,“皇兄是要走了吗?”荣青问。 “我去做面!”皇上说着,人已经走出去了。 “做、做面?”荣青挠了挠头,“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爱下厨房了?”赵若云在一旁反而心情有些变好了。 不一会,荣齐就回来了,后面跟着的下人端来了,面条和几样小菜。 “来来,好久没做了,快来尝尝朕的手艺。”荣齐招呼着。 荣青和赵若云聚到桌前,看这面汤用的是赵若云熬出的汤,面则是荣齐现擀的。时间仓促虽然没有黄金面那么别致,但是看着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荣青先尝了一口,“嗯,好吃好吃,云儿熬得汤,皇上做的面,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面了。” “快来,云儿你尝尝。”荣青看若云手伤了不方便,便换了筷子来替她夹面。 “你吃你的,朕来。”荣齐拦下了荣青,自己夹了面送到若云的嘴里。“好吃吗?”荣齐问。 “嗯,好吃。”若云故意顿了顿,“我做的汤好吃,面就一般了吧。”皇上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噗!”荣青在旁边喷了出来。皇上用筷子顺手敲了他的头。“你们一个个的都长本事了竟然敢戏耍朕。” 第三十五章 决定 赵若云笑了笑,又很快收住,低头说“都是我不好,惹到了那位林小姐,她很难办吗?” “这怎么能怪你,你什么也没做错,是我平日太迁就她。她才敢硬闯进来。”荣青说 皇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皇上用帕子替若云擦了擦嘴边的面汤。“你们都没错,是朕错了。开始朕只想把若云藏起来,以为把她藏起来她就会不受伤害。现在朕觉得自己错了。你藏的再深,伤害也总会在你想不到的时间出现。前两天的皇后、今天的林莺儿,明天不一定还会有谁。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不代表就不会伤害你。再说我们为什么要藏呢。朕就是想对你们好,朕就是想经常和你们一起吃吃饭。这又什么不对呢?如果因为怕,就连同自己的亲人大大方方的吃个饭的机会都要放过。那朕这个皇帝做起来来有什么意思。”他喝了口茶,看着荣青和赵若云说,“从今天开始,朕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云云是朕的人,朕到要看看,谁还敢动朕的人。” 荣青因为了解,目前朝堂上的局势和荣齐想要做的事情,所以,理解他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感慨。 赵若云就显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了,荣齐看若云似懂非懂的样子,低下身子看着她说“云儿,从今以后我们见面不用在避开别人的眼睛。你想见朕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宫里找朕。谁也不敢拦你,以后我们可以常在一起吃饭,聊天,可好?” 若云微笑着点点头,“只是,从今以后,所有风险、危险你也都要同我们一起面对了,你可明白,你可愿意?” 皇上的这几句赵若云倒是听的明白,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他们本就是亲人不是吗?“与君一诺,生死相随。”她依旧微笑着说,不像是说着什么郑重的承诺,只是一般的家常闲聊。 “什么死不死的,只是让你跟着朕而已,你们都要好好得给朕活着。知道了吗?”荣齐又夹起了口面放在若云的嘴边。 “知道了。”赵若云边吃边答到。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首先要想到的是保护自己。知道了吗?”荣齐又问。 “哦。” “哥,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荣青说“再说跟她说这些也没用,你还不了解她。”青王爷对赵若云能遇事及时自保这件事上没有什么信心。 赵若云也并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尴尬笑笑。转而说,“哦,对了,青哥哥还没有给你祝寿呢。” “嗯?” “云云说的对,云云不能喝酒,朕来敬你一杯。”皇上说着倒了杯酒,举起杯“你们早就是大人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朕想让你早点娶妻,你不愿意,朕也不能勉强。那朕就祝你心想事成,事事顺心吧。” “好,多谢皇兄。”兄弟两个一饮而尽。 是夜,皇帝从青王府回到了皇宫,荣青把若云送回了郡主府,这一次他们都没有走后门,而是径直从大路而去。 人都喜欢跟自己熟悉并且信任的人一起相处。有时候是因为可以无话不说,有时候是因为无须多说。理解、信任,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从这一点上说,荣齐、荣青和赵若云是幸运的。在经历了生死、悲苦之后,起码他们相互收获了彼此。 人的一生要做的做过的事情有很多,但是贯穿始终的事情却很少。有一件事情就是,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也许是奋不顾身、也许是遥遥相望、也许只是厮守一生,如此而已。 第三十六章 苏城 方谕边走边游玩了月余,终于晃倒了江南。他也并不急于去苏城,只是在江南水乡间转悠。有时是去江畔吃鱼,有时去看纤夫拉纤,偶尔也搭讪一下,河边洗衣服的姑娘。可能是实在无趣了,他终于来到了苏城。 苏城位于江南各路水道的交汇处,往来商船,由陆运转水运,由水运转陆运,自古就是商贸发达之地。进了苏城,各色人等,各样商铺、酒楼应有尽有。方谕看了下时间还未到正午,心下高兴,直接就去了西城门。 在西城门附近有一家,陈记馄饨铺,皮薄馅大,汤汁足,自幼便是方谕的最爱。只是店主人,每天只做半天的生意,过午便会收摊。 方谕要了一大碗馄饨,勺起一个咬了一半,眯起眼睛,细细的咀嚼,他也是走过各处名山大川,吃过四处美食的人。可是他就是喜欢和怀念这里的馄饨。方谕表面上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模样,骨子里却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他吃饱了饭,看着苏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人来人往。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苏城的繁华与京城不同,更加的随意,也杂乱些。因为人员流动大,治安也比较混乱。经商之地,每天都有人发达,也有人破产。有人来,也有人走。时不时有大户人家被盗,也有出行的商旅被劫。这些在京城里被看的很重大的案子,在苏城则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而已。官府根本管不了这些。常开的城门,日夜穿梭的人流,商人、游侠、三教九流之徒,无数的客栈驿馆,还没有等你查清案子,作案的人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方谕看了下时间,晃晃的走到了位于南城的孙家。孙家的生意虽然也有些势力,但是在苏城这种藏龙卧虎,富贾云集之地也算不得什么大户。孙府在南城的侧街,离主街不过三五百米,但却僻静很多。周围多是跟孙家差不多的商人府邸。门前的巷子里往来的人并不多。 方谕上前叩门,一个小童出来开门。 “请问公子找谁?”看来小童并不认识方谕。 “在下,方谕来给孙老爷请安。”方谕回答。 “公子请稍等。”当下,小童就跑进去通报去了。没跑几步,正遇到了孙府的管家,孙童。孙童,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年少时被孙老爷收留在手下做生意,做事极为妥帖,对孙家又十分忠心。小童对孙童说了方谕前来拜见老爷的事,孙童早年便认识方谕,一面命小童去通知老爷,一面就迎了出来。 “方公子来啦,快快请进,怎么都没听老爷说起过你要来?”孙童热情的把方谕迎进了府里。 “我跟孙正说了我要来,只是时间并没确定,怎么他难道跟你们提都没提吗?” “呃,少爷他日夜勤勉苦读,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吧。”孙童打哈哈道。 疏忽?他肯定是故意的,方谕太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了。不过他和孙正好像一直都是他比较热情的贴过去,孙正一直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正在这时,孙老爷已经走了出来。 “原来真的是方贤侄,他们跟我说我还不信呢,你可有几年没来了,让我看看,啧啧,真是越来越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了。”孙老爷一出来就热情的拉着方谕说个不停。 “方谕给孙伯伯请安。”方谕对长辈向来是很恭谨的。 “哎呀,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快来,进来我们好好聊聊。” 孙老爷拉着方谕进了正厅。“方贤侄令尊可好?” “父亲他常年在外求仙访药,十分自在逍遥,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回。” “哈哈,还是方庄主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肯帮他打理山庄。不像孙正那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读书。” “孙伯伯有大姐,就已经足够了。再说孙正过了年就要入京赶考了,万一考过了,就是光耀孙家门楣的大喜事。那可是我们这些江湖竖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有什么比不上的,你要是考也一定能考上。做官哪有那么容易,万一上面不满意那就是要杀头的。” “孙伯伯,可别取笑我了,我要是念书恐怕再有十个师傅也是不够我气的。” “哼,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淘气。”孙老爷用手指着方谕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也不禁笑了起来。 “孙正呢?”方谕进来这么久,也没见着孙正。 “少爷呢?不是让你们去请了吗?” “少爷,少爷说他没空。”刚才开门的小童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叫没空?客人来了也不出来见一面吗?这还有点规矩没有,他的那些书都读得被狗吃了吗?”孙老爷生气的说道。 “孙伯伯别生气,他没恐我去见他就好,反正我这次来,是为他明年进京赶考送行的,大概会多住一段时间。他总会有时间的,只是要多叨扰了。” “方谕,这么说可就见怪了,这就是你自己的家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孙正要是走了,你就是我儿子。” 方谕嘻笑着应喝着,心里想着孙正这个狗东西,我打老远的来看他竟然连主动出来见见我都不肯。 “方贤侄,你也一路辛苦了,先让他们带你到你的房间去休息。还是你原来的院子,看看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方谕暂别了孙老爷,就跟着仆人来到了东客院。果然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方谕也有几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院子是他儿时住的,竟然还为自己保留着,方谕心中一阵的感动。 房间很简单,还留着一些小时候把玩过的物件,方谕拿了几个过来看看,又都放回了原处。他并不觉劳累,也不想休息。做了片刻,就起身出了院门,往西南面一拐就到了孙正的书房。 方谕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方谕推门进去,一个面色略黑,身材中等的年轻公子伏案桌前,正是孙正。 “孙正,我大老远的来,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我为什么要等呢,切。”方谕真有些生气的准备离去。 “你要是对五十年的绕指柔没有兴趣,那就走吧。”孙正依旧没有抬头。方谕顿时停住了身形,转回来,走近屋里。 “那个,哈哈,哈哈,好久没来,你这屋里的书又多了不少,我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哎呦呦,这都是什么啊,去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多。。。”说着他自己就在屋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孙正走过来“走吧。” 方谕,蹭的一下把手里的书拍下,就起身跟了出来。两个人出了后门,过了两条窄巷,来到了一个小酒馆门前。酒馆不大,位置也比较偏,只是里面的客人并不少。 小儿见到孙正前来招呼,“孙公子来啦。” “嗯,你加小姐在吗?” “在,在的,您先里边坐,我去通知小姐。” “麻烦让她把我拖她存的酒带来。” “好嘞。”小儿答应着去了。 孙正带着方谕,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坐下。方谕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店面不大,装潢普通。 ”你是怎么搞到绕指柔的?”方谕问。绕指柔是苏城特产的一种酒,味道及其浓郁纯正,但是产量及其小,故而喝过的人不多,名声也不是很大。方谕一直是渴望而不可求,没想到孙正竟然搞到了。 “怎么,害怕我骗你不成。是不是真的一会喝了就知道了。”孙正没有什么表情的说。不过,此时方谕对美酒的期待已经,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才没有时间去研究他有没有表情。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年轻女子抱着个泥封的酒坛来到了房间。 “正哥,你来啦。”一个清脆热情的女声,飘了过来。方谕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浓眉大眼,穿着红色的束袖瓜子,活泼、热情、干练。 “嗯,这是我朋友方谕。孙正介绍道。 “方大哥好。”小女生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 “这是花妹。” “你好,花妹。”方谕收敛了些,形色儒雅的回答。 “正哥,这是你要的酒。”花妹递过了坛子。 孙正说,“谢谢你了,花妹。”花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没有什么,以后还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我尽力去找就是了。随后,她看了一眼方谕道”方大哥远道而来,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事情叫我就好了。” 第三十七章 朋友 孙正微笑着点了点头,花妹看了他一眼,快乐的红着脸下去了。 “我说哪里来的好酒,原来是勾搭上了人家酒馆家的小妹妹。”方谕一把抱过酒来,还没开封就嗅了嗅“好酒,真是好酒啊。”一脸的陶醉。 “喝你的酒,别乱说话。”孙正也迫不及待的倒上酒,喝了起来。方谕品着酒,孙正也不急着说话。方谕爱酒,却并不贪杯,解了个馋之后便放慢了速度,只是轻酌。 “这次来住多久?”孙正终于主动开了一次口。 “我近来也没什么大事,初步计划住到年后,你进京赶考之时。”孙正点了点头,这比他想象的要长一些。 “你以后真打算做官了?” “能不能做成官,还要明年考了才知道。” “若是你都考不中,那么这个科举肯定是有大问题了。若是如此,官场不进也罢。” “历朝历代,都有黑暗的、腐朽的一面。但总还是会有些清流之士的,不然百姓没办法生活。” 方谕嘬了口酒,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一心有着匡扶正义、除暴安良的想法。虽然听起来有点幼稚和不切实际,但其实是值得赞赏和尊重的。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孙正问。 “我?” “你这次来苏城不只是看我读书这么简单吧。” “哦。”方谕想,自己这个朋友,表面木讷,但是其实什么都瞒不过他。所以,他并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不屑而已。 “其实,我是答应了一个朋友帮他找个人。很多年前的事了,能不能找到我也没有把握。只是他身患重病,需要找到个亲人方才有救治的希望。” “找到个亲人才能救,莫非是?”孙正皱了下眉。 方谕微闭双眼的点了一下头,给了他肯定。方谕受方家真传,当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医道高手。孙正虽然不主习医术,然毕竟与家中生意相关,他又好读书,医书也是看了不少。除了常规的汤药、推拿、按摩、艾灸等治疗方法外,江湖上还有一些比较偏门的方法,只是这些方法或是成功率较低,或是要以耗损他人为前提,而且对行医者医术要求很高,所以用的人很少。 其中,要求必须在有血缘关系人间进行的就是换血,简单地说就是在患有某些难以治愈的疾病时,将患者亲人的血,打入体内与自身的血液混合,以激起病人本身的身体潜质和活力。因为要从别人身体内取血供之,病人和供血人都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若不是病入膏肓,是没有人会想到这种方法的。 方谕要找病人的亲人来换血,说明他的朋友病得不轻,而他敢行换血一招,说明方谕的医学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孙正在惊讶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你要找的人在苏城?”孙正问。 方谕摇了摇头,”只知道在江南一带。”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你就读你的圣贤书,将来做好你的官老爷就好了。”方才认真了一小会儿,方谕就又露出了痞痞的笑容。孙正也不去理他,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夕阳西下,“回去吧。不然孙老爷要找人了。“方谕说。 ”好。” 听说他们要走,花妹跑了过来“正哥哥,你要走了?” “嗯。” “那你有时间再来。”花妹满眼的期盼和热忱,连周围吃饭的客人都感觉到了。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孙正,生怕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这活泼开朗的姑娘的心。 “嗯。”孙正依旧显得有些麻木和迟钝。倒是方谕走过来搭着花妹的肩说,“谢谢你的酒啊花妹。有时间来孙府玩。他不理你还有我呢。” “好啊,我一定去。”花妹开心的点头,脸红扑扑的。 回去的路上,方谕忍不住说,“孙正你干嘛那么对人家。” “我怎么了?”孙正莫名其妙。 “你不会麻木的看不出花妹对你有意思吧。” “哦,是这样啊。” “是怎样啊?” “以前只是觉得不大一样,经你这么说好像是这样啊。”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啊,那以后就少去那家酒馆好了。” “啊,为什么啊,花妹有什么不好,人可爱、漂亮、单纯,而且她家的酒又那么好喝。你还瞧不上人家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要说你还没当官,就算你当了官也不能……” 两个青年并肩而行,一个滔滔不绝,一个沉默不语,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背影,安静、跳脱。 第三十八章 中秋 中秋宫宴盛大、华丽,皇室贵族,王宫大臣,公主嫔妃,赵若云坐在女眷里靠下的位置并不显眼。荣齐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笑容舒展。在赵若云看来这个笑容并不真诚,但是已经足够有魅力把开怀的盛世氛围传递给大殿里的各位。林皇后伴在其身侧,锦绣衣袍,端庄优雅,看起来两人确是良配。 林沐做在右侧首位,看着自己的孙女和皇上,比肩而做笑得开怀。林常和被从东海召回来的林远坐在他们父亲的身后。荣青在他们对面,自斟自饮显得清淡很多。 宴会先是百官嫔妃行节礼,感谢上天庇佑,愿风调雨顺,国运长隆。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一般会有大臣写一些念一念,图个吉利,彩头。也有年幼的王子、公主出来背个诗词或是嫔妃们献上琴曲歌舞。并谈不上什么精彩,然毕竟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气氛还是一直都很热烈。 突然,荣齐挥了挥手,大殿即刻安静了下来,大家把目光集中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说话。 “今天朕要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若云,你过来。”赵若云没想到皇帝会叫自己,有些发怔。丹霞在旁边碰了她一下,才缓过神来,确定是在叫自己。她站起身来,迎上皇帝的目光。荣齐温柔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鼓励她。她内心中恍惚的情绪逐渐褪去。感受着大殿里数百人的注视,缓缓向前走去。她今天穿了淡粉色的纱裙,素色披风,因为殿里比外面温度高,所以披风在进门的是后就已经摘了。她望着荣齐,向前走去,在他注视的目光里,一点点镇定下来,继而平静,继而充满勇气。渐渐的感觉不到,大殿里那么多人注视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爬一座山,所有人都静止了,看她慢慢的走上山顶。 赵若云走到阶前,跪下行礼。“你上来。”皇上说。 赵若云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皇帝和皇后,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起身继续向前走去。荣齐站起身牵过她的手腕。她的手微微发凉,能感觉到身体也有一些紧张。 “这是云阳郡主,刚从胡族回来。当年是朕无能,让她去胡族受了这些年的苦。”提到胡族赵若云的身体本能的一缩。但她很快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伴着淡淡的内力从皇帝手心传来,游走她的全身,慢慢的抚平她所有的犹豫和不安。 “郡主多年在外,如今回来大家要对她多加照拂。”荣齐转过头看着若云说“云云,这杯酒朕敬你。”赵若云拿起酒杯刚要说什么。皇上就已经自己一饮而尽,然后按住她的酒杯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喝酒了,心意朕领了。” 虽未喝酒,但赵若云的脸不知是因为施了粉黛的缘故,还是因为紧张的缘故,难得的并不苍白,而微微的透着粉色,显得气色很好的样子。赵若云保持着一贯宠辱不惊的清淡表情,透过皇上的肩膀看到荣青平静的笑容。看样子他是知道皇上今天要这么做的。 皎白的皮肤,粉色的衣裙,清淡的表情,如水般的双眸。在大殿富丽的灯光下,在殿中人或惊讶、或迷惑、或沉思的注视下。赵若云与皇帝并肩而立,仿若天外仙女般,恬静淡然,并不被任何的情绪所干扰,向众人发散着她镇定、从容而又无比美丽的气场。 片刻的沉寂之后有人反应过来,举起酒杯到“欢迎郡主归来。”接下来附和之声不断。赵若云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她虽然不全明白皇上想要干涉么。但是从今天起,她是皇上的人这一点,一定是毋庸置疑了。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已经在此,所有的嫔妃们也都在此,连传播的过程都省了。她虽已经不问政事多年,但是直觉还是告诉他,皇帝很可能要在朝堂上有什么大动作。所以,才要这么高效的把自己介绍给大家,既是为了以后与自己频繁联系做准备,也是为了告诉一些人,不可以再为难郡主,与她作对就是与皇帝作对。 荣齐的内力在若云体内迅速的游走了一个小周天,在快要结束时,他示意停止了接连不断的敬酒和附和之声。示意丫鬟们把郡主扶回到座位上。赵若云重新落座后,便有明里、暗里不断投过来的目光。她本来是想,在宴会上稍坐坐就溜走的。目前的情势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赵若云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很快她就适应了这四处投来的目光。恢复了以往的清淡模样。 平日里赵若云习惯了不施粉黛,穿戴上也喜欢素雅一些的,她本就肤白,加之体虚,未免显得过于苍白。今天毕竟是宫宴,出于礼节她还是化了淡妆,加之刚才荣齐又默默地把一股内力注入她体内,让她觉得周身温暖,面色也比往常红润很多,淡淡的红色在她雪白的皮肤下呼之欲出,让她看起来,如少女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又没有一丝的刻意和过分的妖艳。初次见她的人,都被她此时的美貌所摄。 宴会结束,众人离席,那些坐的远的经过若云身边时忍不住又多看她几眼。坐了半日,赵若云已近感觉很累了,也顾不上他人,自顾自走着。荣青在要上马车时,遥遥看了她一眼,想过去说些什么,但是看了下她的脸色,还是微笑着上车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郡主府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问候的,拜访的络绎不绝。起先赵若云还礼貌的接待,可是一天的时间都在与人客套。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些虚伪的人情世故,所以就称病不见了。后来索性就从后门出去躲到了青王府。 赵若云到的时候,荣青正在书房里写完了折子上的最后一个字。抬头看着赵若云微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荣青了然一笑“怎么,谁惹我们的云阳郡主生气了?皇上刚欢迎过你,就有人敢冒犯?” 第三十九章 躲避 赵若云白了他一眼“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们?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做。”赵若云不太相信的出了口气,坐在一旁。荣青倒了杯水走过来。“皇兄这件事,做的确实有些草率,有可以商榷的地方。”荣青坐下继续说。“但是,总的来说也是在计划之内,皇帝也是人,有自己的情绪,有疑虑,需要发泄和鼓励。” “什么计划,你们想做什么?” 荣青笑了笑“本不想对你说的,你早些知道也无妨。皇兄想动林家。” “林家?” “嗯,林沐手握朝纲已久,起初天下初定,皇上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稳定朝局。这些年过去了,他总揽大权渐渐的成为了推行政策的阻力。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有实权的人物。林常到也算本分,林远在南方就有些过于嚣张了,圈地、欺行霸市、甚至是烧杀抢掠都有。”荣青说道这里看了下,赵若云的反映。若云虽然从来不主动涉政,但毕竟幼时跟随荣齐、荣青多年,后来在胡族与默诘也是历尽波折。荣青把话说道这里,她已经开始思考了。 “参林远的折子已经有很多了,皇上也都只是草草处理,能挡的也都挡了,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林家独尊,林常猖狂,百官舆论,百姓遭殃。单就皇兄自己而言,有个林沐立在这里他的很多设想和想法都没有办法实现。而林沐目前来看并没有打算自己收敛的意思。” 赵若云默默的点了点头“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荣青笑了笑,在他看来若云聪明但在这些事上还是有些思维简单。 “上次皇后教导你,皇上替你解围,在青王府又被林莺儿撞见,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低调,但恐怕很快林家就会意识到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既然躲不过就要面对。倘若真的与林家不睦,我们也好大大方方的把你护在身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也不至于完全听命于林家,而为难于你。” 赵若云有些不屑地皱了皱眉。荣青看在眼里继续说“我知道,你向来看不上这些手段。可是你也要体谅皇上和我的难处,寄人篱下的生活我们不可能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要为天下人负责,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而你。。。”荣青看着赵若云“而你,我们失而复得必不可让任何人再伤你半分。你不屑也罢,瞧不起我们也罢,这都不能成为我们放弃保护你、庇护你的理由。” 荣青语气平淡,赵若云却有些眼圈泛红“哥,我一回来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倒是又让你们多了一份牵挂。” 荣青好似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皇兄前日这么做确实有些过于高调,不过,我刚才说了。他也有些自己的情绪,谁也不能保证永远做事滴水不漏。” “嗯。” “好啦,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午膳,吃完了就在我这里睡一觉再回去,省得回去又要被扰。”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 “刑部今天审一个要犯,我得去看看。” “不吃午饭了吗?” “本来要吃的,跟你这一说话有些来不及了,回来再说吧。”说着荣青的人就已经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果然有下人端来了午膳,三四样小菜,到都是若云爱吃的。赵若云吃得很满意,之后就随意找了本书外在软榻上看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荣青是皇上心腹这一点世人皆知,因此刚登基那几年,想杀掉荣青的势力,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所以这青王府看起来十分平常,实则外松内紧。书房作为王爷最长待,也最重要的地方,没有允许是谁也进不来的。而且书房选址隐密安静,就算外面在喧闹,这里也是十分安静的。因此,赵若云在这里睡得很好。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下四周不像荣青回来过的样子。到底是惦记着荣青还没吃午饭,赵若云走出书房,找了个下人打听了一下,王爷果然一直没有回来。看来犯人很难办啊,她心想。犹豫了片刻后,赵若云带着盒荣青平时爱吃的饭菜,来到了刑部。 因荣青说他是来审犯人的,赵若云就直接来到了刑部北侧的地牢。正想着怎么进去的功夫,就看到顺子正好在里面经过。顺子也看到了赵若云,就过来请安道“郡主怎么会来这里?” “王爷在里面吗?” “在的,中午十分就进去了,听说这个犯人嘴很硬,尹侍郎已经审了两个时辰了,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内容。过会儿王爷估计要亲自出马了。郡主找王爷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王爷中午饭都还没吃,所以我过来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请郡主跟小的来吧。” “现在进去好吗?” “没关系,王爷早就吩咐过,无论在哪,郡主要见他随时都可以。” 于是,赵若云就跟着顺子进了刑部的地牢。地牢与一般府衙不同,门朝北开,天气已经入秋,赵若云到时已经是傍晚,一进地牢的大门她就觉得格外阴冷。 顺子带着她沿着一条只有一人多宽的楼梯向下走着,两边虽有灯火照明,但依旧非常昏暗,台阶也因终年的潮湿而布满苔藓,十分湿滑。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平台,连着平台的是一排甬道,甬道两侧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顺子说“郡主,请在这里稍等。”赵若云点了下头,顺子就朝着另外一节向下的台阶去了,看来下面应该还有一层,看样子是关押要犯的地方。 第四十章 地牢 赵若云站在平台上,灯光混暗,隐约的可以听到呻吟和咒骂声。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四周又没有其他人,内心便有些不安起来。她尝试着沿着顺子去的方向往下走,渐渐的听到了人声,灯火也越来越亮,转过一个弯道她看清了里面的情景。里面应该是一个小审讯室,中间一张方桌,荣青坐在中间,两边或坐或站了一些人,看样子应该是刑部的其他官员。桌子对面吊绑着一个人,头发凌乱,身上大大小小的有几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昏过去了。荣青正低头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顺子站在旁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通禀。这时有人拿了桶冰水来,将犯人浇醒,一大桶水带着寒意,泼了出去。“说你还帮豫景做了些什么?”豫景?若云心头一颤,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寒意,还是对人犯心生同情,不自觉的一哆嗦,手里的食盒调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里面的人所察觉,这种地方,不经允许,是绝不能进的。所以,大家机警的转过头来,有几个站着的侍卫已经手里握着刀向赵若云冲来。 “住手!”荣青在发现是若云的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云云,你怎么在这?”他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顺子。“你们先继续。”说着荣青走到赵若云的身边,一只手拎起食盒,一只手托着她向楼梯上方走去。二人走回平台,荣青把她带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看房间的布置应该是他在这里的临时办公地点。 “你怎么来了?”荣青一边说着,一边找了把椅子给她坐。 “我?!”赵若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来的有些太唐突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荣青不知道从哪取来个披风一边给她围上一边说,“下面要比外面低几度,你穿得有些少了。”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 “嗯,看你中午就没有吃饭了,所以。。。”若云来时并没多想,来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应该是打扰了荣青的工作。语气中多少有些不自然。荣青到是很自然的样子,自己动手打开了食盒“你不说到不觉得,现在一下子突然觉得好饿!看看,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嗯,不错嘛!不客气了,我吃了哈!” 可能是真的饿了,还没等若云在手再说什么,他就已经吃上了。荣青吃饭非常的迅速简洁,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斯文。不一会儿,已经吃下了一大碗饭,菜也吃了大半。 “嗯,舒坦,还是吃饱了舒服。”荣青放下碗喝了口水说。 赵若云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有些心疼的说,“忙归忙,饭还是要按时吃的。”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荣青又目光柔和的说“有你在真好,从来没有人来这里给我送过吃的。” 若云一笑“用不到这么唬我吧,堂堂荣青王爷若是需要人送饭,队伍排得不知道有多长呢,多半是你不让人来。别的不说,就是上次的那位林二小姐恐怕就会是跑的最勤的。” 年轻的王爷笑了笑并不否认,“不过,云云,以后还是别来了。” “嗯。” “到不是因为其它的什么,这里面到底都是关押些牛鬼蛇神的地方,阴气太重,不适合你。” “好。” “如果有事情需要来这里找我,也要在地面上等,我出来见你。这地下实在阴冷,于你身体无益。” “好。” “好了,我还有事,也已经不早了,你早点回去。这披风你就穿着,入秋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以后晚上出来也要记得多穿件衣服。”说着他已经收拾好食盒。“走吧,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荣青没有理她,直接揽着她走上了回去的楼梯。 回到郡主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赵若云略略吃了些东西就回到了房间。豫景,下午在地牢里听到的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豫景是先皇的三皇子的独子,就是荣齐和荣青的亲侄子。当年先皇突然去世,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被囚禁。论齿序、品德三皇子荣兢都是皇位很有力的争夺者。然荣兢却觉得自己才能平庸,对皇位权力并无贪恋。自始至终都未动过任何念想,倒是一直非常支持荣齐。荣齐他们进京无所落脚的一段时间,都是荣兢收留。豫景是荣兢的独子,性格却与荣兢相反。急功好利,对于自己的父亲不去争取皇位这件事情,他一直认为是受到了荣齐等人的蛊惑。 乱世皇子想要独善其身哪里有那么容易,夺位之路何其艰险,荣兢虽未有逾越之心,但也难逃奸人迫害,到底是没能善终。荣兢死后,豫景更是心中愤愤难平。终不愿意对荣齐俯首称臣,带着心腹亲信,远走江湖。荣兢死前对自己这个儿子,甚是不放心,曾恳求荣齐看在自己的份上,又都是血肉至亲,放豫景一条生路。所以当年豫景走后,荣齐并没有去追,反而觉得能够远盾江湖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今天在地牢里听到豫景的名字,那囚犯一看就是重犯,不然也不会让荣青亲自去听审。所涉之事一定是关系重大。赵若云又联想到豫景的一贯狂妄自大,不禁心中一颤。虽然,皇上曾经答应三哥放他一次,但若是他再做出一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以皇帝现在的立场来看,定是饶他不得。道理虽是如此,可他毕竟是三哥的唯一骨肉,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还是要死在权力、金钱之下,还是让赵若云心中不忍。想到这里,赵若云微咳了几声。觉得甚是疲累,又一时想不出头绪,便上床昏昏睡去了。 前一日睡前,有些思虑过重,赵若云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她醒来时,荣青已经到府上有一阵子了。略略收拾了一下后,赵若云就出来见了荣青。 荣青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气色上好,便说“上次说了,你要回青荡山祭拜师傅,因为中秋宫宴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如今那边已经回话,其它事情我也都安排好了,最近节气也刚刚好,你收拾收拾,这几日就准备出发吧。” 第四十一章 远行 提到师傅,赵若云依旧是伤感了一下,并未多想就说“好!” “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既然这样,你定下出发时间通知我。到时候我来送你。” “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以后这种事情,叫别人来通知一声就好了,不用亲自过来的。” 荣青笑得一脸温柔,“找个借口,多见你几次也是好的。”之后还没等赵若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出了院子。 两天后赵若云坐上了南下的马车。送走了若云荣青在回来的路上仔细盘算,云云一去青荡山来去大概得一个月的时间,等她回来手里的这个案子应该就已经了了。若云毕竟是个女子,心地单纯重感情,前几日不知到她在地牢里到底听到了多少。 赵若云此时也正在车上盘算着,那天地牢里的事情。那天之后,她终究是忍不住,让宿记找了几个在刑部当差的小喽啰,问了一下。不过既是大案,底下的人知道并不多。只知道是一般的山野打劫,地方官府一路追查赃物去向,竟发现有人在私造兵器。好像还牵扯到了一些皇族。赵若云心中盘算,若豫景真的敢做私造兵器这样的事情,皇上一定是饶他不得了。不禁唏嘘不已。 赵若云一路顺利,到了青荡山,因为荣青早就打过招呼,所以一应安排十分妥帖。赵若云行过礼又为师傅抄了七日的经文方才离去。 这边荣青在京城迅速的收集着案子的线索和证据。基本上证明了在艳阳山附近有人私造兵器的事实,虽然各项证据都指明了很可能私造兵器的人就是当年三皇子荣兢的独子豫景,但是除了造兵器的工厂外,还没有找到贼首的老巢,制作出来的兵器去向也还没有查清。荣青也觉得此案十分复杂,不禁有些挠头。 方谕在苏城周边寻寻觅觅很久,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不过他也并不失望,毕竟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就连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都不能确定。这日,他决定出门去拜访个朋友。花妹也嚷着要出门去散散心,只有孙正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也架不住两个人的不断劝说,终究是同意一起去了。 三人在苏城门口告别,方谕先去看望一个朋友,三人约好了在西南的临远城见面。北方已经是秋风萧瑟,但是这里地处偏南,依旧是绿树依依,而且暑热褪去,更是一个适合游玩的好时节。虽然孙正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但这并不影响花妹与他一起出游的好心情。两人的马车一路悠哉的近了临远城。方谕大概要两日后才到,孙正就找了借口在客栈里看书。花妹一个人无聊,忍不住出门闲逛。第一天把临远城的小吃吃了个遍,傍晚还带回来了很多给孙正。 第二天,又说要去城门外的山坡上看花去,孙正也没在意,只是嘱咐她要小心。可是直到很晚了,花妹都没有回来,孙正去她的房间看了,坐在那里等了一夜都没有花妹的消息。孙正开始隐隐的自责,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让那么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出门。花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莫说没法和她父母交代,自己心里也是万万过意不去的。孙正按照花妹昨天出去看花的说法,一路向城门行去,边走边找人寻问是否见过花妹。然而,一上午过去了,并没有更多的收获,他只好先回客栈等待与方谕汇合。 中午左右,方谕依约前来。孙正略说经过,方谕是觉得花妹对孙正一片痴情,大家都看的出来,但是这孙正却一直不咸不淡的,若不是这样,花妹也不会就这样一个人不知所踪了。心里虽是这么想,方谕并没有多说什么,看得出孙正已经非常的自责了。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花妹找回来,无论怎么样,方谕已经能想到一个单身的如花女子在郊外突然失踪可能面临着什么,只是一想到花妹灿烂的笑脸,他便不愿再想。 孙正和方谕二人,到县衙里了解情况,果然得到了最近临远城接二连三的出现年轻女子失踪的案子。只是失踪的女孩多是外地途径此地的,并不是本地户籍,在本地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虽常有报案人来衙门哭诉,但是官府也只是推说可能是只是一般的与家人走失,让他们先回到祖籍去耐心等待。 并非官府不愿意查,只是临远城西侧紧邻山区,山峦叠嶂,藤蔓丛生,失踪的女子大都消失在山区边缘地带。一旦被人带入大山,便很难再查到影踪。茫茫大山,就算撒一千人在其中,也是杯水车薪。 这样的消息很让人绝望,但是孙正和方谕并不是寻常人。纵然知道,前路坚辛,但也只是激起了他们的勇气和决心罢了。他们又回到了城门前,寻找着花妹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此时赵若云也正站在大山的另一侧陷入了沉思。她终究不能眼看着豫景走进不可挽回的境地。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想法是,她不愿意让皇上杀掉豫景,是因为她不想让皇上的手再沾上亲族的血。但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幼稚了,夺位的血雨腥风中,大家的双手早就已经沾满了鲜血,就算她没有,那么荣齐呢,荣青呢,不流血就想走向帝位,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这个念头刚在她心里冒芽就被迅速的扼杀了。她只是跟自己说,我必须跟豫景谈谈,只要在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之前,那么就有求皇上饶过他的可能。 第四十二章 意外 青荡山离之前打听到的私造兵器的地方很近,前几日,赵若云在青荡山时已经托掌门师兄,打探过周边的情况。青山派在江湖上的实力虽不如从前。但对青荡山方园百里内的情况还是极其熟悉的。虽然江湖人不问官场事,然赵若云自幼在青荡山长大,与众师兄关系很好,又没有在朝为官,只是说有朋友住在山中,最近经常受到匪徒骚扰,请掌门师兄帮忙查一下,就真查出了诸多线索。最近确实多了很多马车和人员进出深山,而且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有功夫好一点的弟子,一直追踪下去,发现这些人都到了半山腰处的一个据点。但具体在那里做什么就不太容易查清楚了。只是说那深山间的据点,似是新建但也十分讲究,绝不可能是一般的山野人家,而且选址也及其讲究,东面坡缓可行马车,南面地势陡峭之有小路可容人徒步通过。西北两面就都是绝壁了。 这一日赵若云一行也到了临远城,临远城是离消息中的深山最近的城镇。赵若云一路上都在不断的分析、判断和思考,并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经常会走走停停,时不时到途径的野外转悠一下,时不时的在野外面对大山发很久的呆。侍从们只当她是很少出门,一心游玩并没有在意,只是依命行事。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临远城,赵若云让大家在客栈休息,自己带着丹霞和宿记到城西的山谷里转悠。她并没有具体的想法,此时她只是在犹豫,是马上回京还是冒险去深山里走一趟,或许能见到豫景,劝他回心转意,或能救他一命。 赵若云虽然重感情,但也并不是没头脑之人,纵然她有据点的大致位置,但是大山之中要找这么一个地方也并不容易。更何况,自己一人前去并不可行,若是带上其它人去她并不能确定豫景的态度,很可能害得大家与她一起白白送命。所以,赵若云在这山间转了很久,终究没有再向深处走。 正当赵若云打算回去时,听到身后有马车经过的声音,刚才赵若云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等闻声回头时马车已经近在眼前。赵若云低声问丹霞“宿记呢?” “回车上取水去了。” 还没等赵若云再说什么,马车上跳下三个强壮的汉子,先将赵若云和丹霞的嘴堵上,让她们完全发不出声音,然后,捆上手脚,装进了袋子里,扔上马车,转眼就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赵若云从被扔到马车上的疼痛中缓解过来之后,渐渐的恢复了思考的能了。她先努力的移动了下身躯,感觉好像碰到了人之后,那个人也马上“嗯,嗯”的给了她回应。看来丹霞和她一样并没有大碍,只是一样被抓了起来。她们彼此之间能够互动,说明放她们的地方,与抓他们的人乘坐的地方并不是在一起。看来这个马车经过特别的设计,再联系起来刚才那些人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几乎不需要交流。看来他们是经常做这件事情,才会如此。联想起在青山派获得的消息中,有一条就是这山野附近最近好像经常有外地的女子走失。因为是外地人,走失这种事也不是一定遇上强盗,官府并没有很重视。赵若云当时也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太注意。结合今天的事情看,那些外地女子多半是跟她们一样被贼人所劫,而且多半就是这伙人干的。 按照之前的消息,劫走少女的事件,几乎是与山里有人员出入的异动同时产生的。那么,这些少女的去向多半是与山里的据点有关。只是抓这些女子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赵若云听到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 “哈哈,这两个看起来质量不错,我看公子一定会喜欢。哈哈哈哈。”一个粗犷的声音说。 “就是其中一个黑了点,另一个刚才没看清楚连,不过看身材还是非常,非常,非常。。。” “非常,什么,有屁就放,腻腻歪歪的没出息的样子。”那个粗犷的声音喝道。 “说谁没出息呢。别以为,你给公子抓了几个好的,公子高兴你就得意起来。昨天我也抓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味道的,而且一看就是个干净的。嘻嘻嘻,呵呵呵。。。也不知道公子天天做,这身体是怎么受得了的。” “你这小身子肯定是没这个福气了,听说公子每天都喝金子一样贵的补药呢。” 话听到这里,赵若云感觉到了丹霞在自己身边微微的颤抖。曾经噩梦般的经历浮上眼前,她感觉到眼前的光明在消失,世界突然变得很冷很冷。怎么会这样,这就是自己逃不出的命运吗?不,不,绝对不可以,宁可死也不可以再重来一次。赵若云让自己从极度的恐惧和焦虑中情形过来。 公子?他们说公子?这个公子看来就是他们的首领,如果以前的猜测是成立的话那么这个公子会不会就是自己想见的人?赵若云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自己不是一直都在犹豫吗?在就要放弃的时候上了这辆车,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意外的被劫,可能正带着她去向她原本就想去的地方。 冷静下来的赵若云,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身体随着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既然无法避免,那么就既来之则安之。在赵若云的人生中,有太多的意料之外,她早就习惯了不拒绝命运的安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三个人走下来,把赵若云和丹霞提起来,扔到了地下。 “轻点,公子不喜欢破了相的。”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赵若云她们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嘴里的东西拿掉了,但是手脚依旧绑着。赵若云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她们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或者只能说是一个破房子,墙看起来是新建的,只是门窗非常随便的就是用一些废木料钉上去的。赵若云她们被扔进来之后,门很快就被在外面锁上了。 第四十三章 出逃 门窗被封得很紧,只有缝隙中有光线射进来。与赵若云关在一起的,还有大概二三十个,年轻的少女,小小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这些少女都跟她们一想都只绑了手脚,却没有人大呼小叫,没有人呼救。应该是早已试过,但是并没什么用吧。在这深山之中人烟罕至,除了这个秘密的据点,恐怕难寻人迹。又会有谁来救她们呢。赵若云与丹霞缩在最靠里的一个角落里。两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这么些个女孩呆在这里,看衣着头发,有的应该已经呆在这里有几日了。看来她们可能并非马上就有生命危险。只是,这里难被人发现,若要是自己逃出去,也绝非易事。更何况,就算逃出去了,茫茫大山又要怎么走出去呢。 还有他们口中公子,又是谁,看来这些女孩子都是给这个公子准备的。如若这个糟蹋了无数女孩的公子就是豫景的话,看来也就没有什么跟他谈话的必要了。如果连基本的人性廉耻都没有了,那这个人死了就对比活着好。傍晚时分,有人来送饭。可是,赵若云发现随着夜幕的降临,这些女孩虽然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是看她们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紧张。 果然,晚饭没有多久,就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庞阔腰圆的大汉站在门口,身后还跟了几个侍从。女孩们面带恐惧的被拖走了,剩下的有的在发抖,有的在嘤嘤啜泣,有的死死的盯着地面不愿意抬头。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偶尔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样的答案。 赵若云向来穿着淡雅,这次出来又是祭奠亡师所以格外的朴素了些。夜光昏暗,她和丹霞又缩在墙角,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没有被选中。她和丹霞使劲的握了握对方的手表示安慰。 “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留胡子的那人走后不久,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想起。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夜已深,大家望向声音传出来的地方,但是只看到空洞的黑暗。这个时候,人群间有轻微的移动,一个人来到窗口透下的一束光前,继续说“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反正等着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场,还不如做些什么。至少到死的时候不后悔。” 这深深的黑夜中,她一口一个死字,让这些妙龄少女一阵阵的发寒。然而,她又句句都说在理上点醒了这些年轻的斗志和希望。 “等一会他们都睡熟了,我们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那个年轻的声音继续说。屋子里没有人发出声音,但是沉默中依然可以感觉到对自由的渴望。 也许是抓来的太过容易,也许是深山之中,认为她们根本就跑不出去。小屋周围的守卫非常的松懈。今夜的两个人正在外面划拳喝酒,看来马上就要酩酊大醉了。确实是一个逃走的好时机。赵若云此时关心的是,出了这门以后要逃到哪里。按照青山派给的消息,这里西北两面都是绝壁,东面可行车马,从东面走太容易被追上。看来只有南面的小路或可一试。只是小屋这里,守卫松解但是这据点四周总还会有其它的明岗暗哨,要怎么过去呢? 接近子时的时候外面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守卫的鼾声。有个身影悄悄的挪到门前,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发簪类的东西,从没有合严的木板间伸出去挑拨着门锁。透过板缝并不太好操作,女孩儿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屋子里氛围也开始有了变化,细细的躁动起来。但是女孩,并没有放弃,她依旧在一点点的试着。 “咔。”终于门锁发出了令人激动的声音。“嘘。”年轻的姑娘示意大家噤声,然后揭开了最旁边一个女子的手脚。大家轻一点,先把绳子解开。这群本来已经如惊弓之鸟的女孩子们,在希望的驱使下变得镇定异常。大家轻轻的移动,默默的互相帮助。没多久所有人的手脚都被解开了。赵若云一直体弱,很少剧烈的运动,经过白天的挣扎、摔打,松了绳子稍一活动就觉得全身酸痛。不过她来不急顾及这些,此时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打算推门而出了。 “等等。”赵若云轻喝到。瞬间,她感觉到黑暗中二三十到目光像自己这边射了过来。她向前爬了爬,爬到一个稍亮一点的地方。 赵若云移动到一束光亮下说“我们现在出去,只能走出这个屋门,四周的守卫肯定是躲不过的。”刚才大家只是被逃走的希望冲昏了头脑。经赵若云一提醒不免又都有些泄气。赵若云移动到门边,压低声音说:“南边那一排应该是他们首领的住处,窗外就是悬崖,不会有人从那边上山,现在又是深夜,窗外面一般不会有守卫。屋子的西北侧是一个马厩,需要两个人,从房子的南侧过去,在马厩那里搞出一点动静,其他人才有逃跑的机会。” “我去。”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不假思索的说。 “我也去。”丹霞看着赵若云说,若云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其他人先呆在这里等看到南边的守卫跑过去后再出门。” “你们两个要小心,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可以向南面的小路撤。如果没有在那里遇到我们,不要停在路口,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赵若云第一次在月光下看清了年轻女子的脸,清晰的五官,充满生机的面庞,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你叫什么?”赵若云问。“大家都叫我花妹。” “花妹,很好听的名字。你很勇敢。”赵若云赞许的说,她并不知道此时出逃是不是会有很好的结果,自己的生死没那么重要,但是丹霞、花妹、还有这么多的年轻姑娘,一时心情有些惆怅。 “我们走吧。”花妹看着丹霞说。 “好。”丹霞转头又对着赵若云说,“小姐你也要小心。”在这种场合,既不能称赵若云郡主,丹霞便称她为小姐。 第四十四章 山洞 好,放心。”赵若云用手抚了一抚丹霞的背。继而,丹霞和花妹就轻轻的打开了拴在门上的铁链。趁着夜色遛了出去。她们走后,赵若云有把铁链搞好,门锁虚掩在上面。 不一会,西北方向传来了,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各方的守卫,循声跑了过去。小房门口的守卫,可能是醉得太厉害,只是抬了抬眼皮发现,房门依旧锁着,便又合眼打起鼾来。 赵若云轻轻的打开了门,看着大家悄声而出。赵若云最后一个走出屋子,把门锁重新锁好,看了一眼守门人吃肉用的刀子就仍在一边,走过去把它悄悄收在了袖中。 所有人迅速的走下南面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提前到达的丹霞和花妹。“大家,走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分散开来。”赵若云提醒说,这深山之中方向难辨如果有人落单,不要说贼人、野兽,就是这无穷无尽走不出的大山,也会要了这些如花般女子的性命。 一行人走了大半夜,加上惊吓早已经筋疲力竭,天已经蒙蒙亮,但是山路只走了一半。必须得想个办法,先藏起来,躲过白天抓捕她们的人,等到天黑了再做打算,赵若云边走边思索着。此时她们正经过一个,山间积水形成的水池,透过朦朦的天色,赵若云看到半山坡上有一个小小的山洞。 “等一下,天马上就亮了,等他们发现我们逃走,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多起来,等天黑了在走。”这些女子,早就在惊吓中没有了主意,都看这赵若云。“上面有个山洞大概,可以装下我们这些人,只是水池周围植物茂密,大家要小心了。”于是,一行人等,离开了小路,踏入了草莽之中。 山谷池边十分潮湿,草木茂密,这些女子早就顾不得形象乃至疼痛,努力的向上攀爬着。丹霞抚着赵若云,看着她脸色十分难看,额上也渗出点点冷汗,有些心疼的在手上加了把力,想多为她分担一点身体的重量。“等到了上面的山洞,就可以休息一下了。”赵若云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 “啊呀!” “蛇,是蛇” 赵若云循声望去,有个女孩子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其他人先走,到上面的山洞里去。”赵若云边说,边快步抢了过去,看到她的脚踝上有两个细细的血点。伤口不大,但是周围迅速变得有些发青,应该是刚才被毒蛇袭击了。赵若云低下头,用嘴含住倒在地上的女孩子的伤口“主子。”丹霞惊叫了一下。赵若云并没有理她,片刻后吐出了一口血水,之后又往复了几次。然后,用布条在包扎了伤口,并在膝盖下方多扎了一个结。 “把她扶到山洞里。”赵若云说。等赵若云和丹霞带着被毒蛇咬伤的女子来到山洞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山洞里面要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所以,这些人呆在里面并不拥挤,三三两两,或躺或坐,这些女孩子们着实都累坏了。 “主子,我们也歇歇吧。”丹霞说,此时她对赵若云又换了称呼。不管是京城里的郡主,还是落难时的小姐,丹霞一直都把赵若云当成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可是,就在刚才过去的一夜,她渐渐发现,赵若云并没有她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羸弱,很多时候她们都是依赖赵若云的。至少她自己心里,开始真正的信任,自己的这个主子。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去叫几个人来帮忙,我们要在天亮以前把这个洞口堵上。”赵若云吩咐说。 “好。”丹霞去找了花妹,经过昨晚她们好像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花妹很高兴能做些什么,两个人和另外两个姐妹,去周围折了些树枝,堆在洞口。赵若云也要去的,丹霞看她的脸色实在是让人担心,一定要她留下来休息。赵若云就在洞边等她们回来,指挥者她们摆布树枝,很快洞口就被封住了,至少从外面看起来与山体无异。 大家这时才都松了一口气。丹霞把赵若云扶到里面,靠着石壁坐下,发现赵若云的手触感冰凉。“主子,您没事吧。”丹霞想到,赵若云平素身体不好,晚上向来睡得很早,白天也要睡一个长长的午觉。自从昨天,一夜没睡不说,还走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她早就知道,赵若云是一个不会叫苦的人,虽表面一片平静,但肯定是累坏了。“主子,你先靠着我睡会吧,你不是说要等天黑才能赶路的吗?有事情的话,我叫你。” “好。”赵若云也确实累坏了,要不是一定要把这么多可怜的姑娘带出这罪恶的深山,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硬听到了现在,恐怕她早就支持不住了。几乎是闭上眼的同时赵若云就昏睡了过去。其他人也都累坏了,除了花妹坚持让大家先睡,她来守门,很快大家就都睡了过去。 身在野外,情况特殊赵若云虽是睡了,但并没有睡死。睡梦中感觉到一阵骚动。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刚才被毒蛇咬了的那位姑娘不太好。”丹霞回答说。赵若云睁开眼睛,努力的睁开眼睛,果然有几个人围在一边,讨论者什么,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轻松。 “我们去看看。”赵若云刚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幸好丹霞在旁边,又扶着她坐了下来。 “主子,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我过去看看。”丹霞担心的看着她。 赵若云觉得自己只是有些痛疼,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睡的缘故,“你别那么紧张嘛,好好留着精神对付坏人。”说着就朝人群走去。 刚才被蛇咬上的姑娘,轻皱着眉头,初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只好像是睡梦中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仔细端详一会儿就会发现异常,每隔一会儿她都会有一次全身的痉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动。赵若云皱了皱眉,重新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虽然已经给她吸出了大部分毒液,但毕竟不能尽去。看来这种蛇毒,很是厉害,只是残余的一点,就已经在侵蚀这个女子周身的经脉,导致了时不时的全身抖动。 第四十五章 惊喜 赵若云蹲下来抚摸着这个女孩子的脸,感觉到了微微的肿胀和发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沉思了片刻,“丹霞,刀呢?” “在这里。”丹霞第过来一把两寸多长的小刀。这刀是赵若云在出关押小屋的时候,从守卫身边捡的。原本是用它边走边做记号,进入山洞以后丹霞她们出去捡拾树枝,她就给了丹霞。 赵若云接过刀,在自己的左手食指的指腹上轻轻一滑,顿时有鲜血淌了出来。 “主子,你要干什么?”丹霞赶紧抓住她握刀的手阻止。 赵若云把刀到递给她,用手掰开受伤女子的嘴,让自己的血流进那女子的嘴里。 “我小的时候,中过很厉害的蛇毒,从此以后一般的毒物都不能伤我的性命。但愿我的血能救她一命。”赵若云的目光中,平静中带着一丝伤感。不知道是在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命运担忧,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随着血液的流出,赵若云的脸色越发苍白。“好像有人来了。”是洞口花妹发出的声音。 赵若云示意他人不要慌张。她走到洞口,看到果然有一行人顺着山路下来。看样子,是发现了她们逃走,追了过来。赵若云看看天色与自己估计的时间差不多。所幸一行人直奔下山,并没有在附近过多停留。看来目前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处。 “他们走了。”花妹有些高兴的说。 “他们还会回来的。”赵若云的语气并不如花妹那般轻松。“他们追出去一段找不到我们,就会想到我们还在山里。一定还会回来找寻的。” “那我们怎么办?”花妹问 赵若云摇了摇头,她们一行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孩子。能逃出来完全是因为对方过于疏于防范。除非能找到另一条路,否则,只能呆在这里等他们再一次松懈的时候。等他们找不到、不想找、放弃的时候,至少要等到天黑。 “这片深山面积广,植被盛,他们想要找到这里并不容易。”赵若云安慰道。 “大家先休息,等到天黑再做打算。” 丹霞帮赵若云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催促道“主子,你也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吧!”赵若云刚才入睡被吵醒,现在却有些气闷的睡不着。 “你睡吧,我睡不着,先坐一会儿。” “可是。。”丹霞还想再劝,赵若云把她搂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我知道了,可是我现在真的睡不着,你先睡吧,我就这样搂着你,也不能乱跑去做别的事情了。等一会困了我自然就睡了。” 丹霞靠在赵若云的身上,感觉着赵若云微微的呼吸起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自己的主子这样抱着安慰着。现如今的情势,就算她从小进宫为婢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凶险。然而,此时因为赵若云的一个拥抱,她却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不要害怕。”赵若云呢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担心。 丹霞也伸手抱住了赵若云,贴紧了她,赵若云也就由着她抱着,很快丹霞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赵若云只觉得,周身寒冷,头疼的厉害,却怎么也睡不着。背后的岩壁传来阵阵的凉意,但因抱着丹霞也动弹不得。 忽然,洞口布下的树枝草被,好像动了一下。因动作并不大,大部分人又都睡着,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骚动。赵若云轻轻的拍拍了拍丹霞。 “怎么了?”丹霞迅速的睁开眼睛,靠在赵若云身侧。 “好像有人来了。”赵若云的语气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目前的这种局面,跑肯定是跑不掉了,所以不管来得是谁,也只能见见再说了。 “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这一次几乎所有的人都醒了,有的人紧张的盯着洞口,有的人惊呼着向洞内跑去。 赵若云听着这个声音,却略略放下了心,这说话的声音,并不像是据点里那些士兵的口气口音。听着十分的斯文,有些拘谨,透着一丝的书卷气。虽然还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至少应该不是来抓她们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花妹“正哥?正哥是你吗?”花妹的声音有些因激动而颤抖。 “花妹,花妹是你吗?” “是我,正哥。” “是她,是她,她在里面。”外面的男生也有些激动的跟自己的同伴说。此时花妹已经奔向了洞口,外面的人显然也加快了移动树枝的速度,三两下之后,洞口就出现了一个可以一人进出的通道。正是接近正午的时候,外面的光线一下子射了进来,里面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赵若云隐隐看到有两个身影走进了山洞,以及花妹欢笑着奔过去的身影。 “花妹,你没事吧。”刚才那个斯文又有些古板的声音说。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正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花妹,有些兴奋的拉着来人的衣袖。来人正是孙正和方谕。 花妹失踪以后,经过多方的查探,最近这片深山的范围内经常有外地女子失踪的案件发生,也有一个茶水摊的老板说看到花妹往那边山脚下去了。他们在山脚下徘徊了两日,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运气不错,竟然发现了花妹留下的荷包。一般女子的荷包了都装着一些胭脂水粉,花妹出身市井酒家,从小对酿酒做菜十分感兴趣,所以总是随身带着些烹饪香料。花妹活泼开朗,胆子也比一般女子大很多,虽然被抓了,但并没有慌张,一路撒下各种香料,孙正和方谕也是跟着这些线索,找到了她们被关押的地方。只是他们到时,赵若云她们就已经逃走了。 孙正和方谕找到了,她们被关押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发现有人向不同的方向追去。方谕觉得,东边的路太好走,若是逃向那里,很快就会被抓回来,此时,就算此时他们赶过去也很难赶在抓捕的人前面找到花妹。反而是南面小路,不能行车马,如果花妹从这里逃过去,藏在山中倒是有可能躲过追捕的。果然,二人在南面的小路上有看到了花妹留下的记号。但是走着走着记号却消失了。方谕肯定,如果花妹没有被抓回去,那么肯定是藏在山中的某个地方。所以,两人在记号消失的附近,不断寻找,终于找到了这个山洞。 第四十六章 又见 此时,花妹拉着孙正的胳膊欣喜万分,孙正也是又喜又愧,两个人竟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可以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呢嘛。”方谕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们,他们到达据点小屋的时候,就知道与花妹一起逃跑的还有其他人,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粗粗的看了下,竟有二三十人。 “花妹,你挺厉害的嘛,能够带着这么多人逃到这里,差点连我们都瞒过了,看来以前真是小瞧你了。”方谕赞叹的说。 “哪里是我厉害,我们都是跟着那位姐姐逃出来的。是她告诉我们这边还有条小路,还教我们引开了守卫,藏在了这个山洞才逃过了搜捕。”方谕顺着花妹的指的方向,看到了赵若云。赵若云早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只是因为头疼的厉害,只略略看了这边一眼就低下了头。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姐姐,被毒蛇咬了,据说是很厉害的毒蛇。方大哥你快替她看看吧。”方谕的视线在赵若云那里停留了一下,未及说什么就被拉到了受伤的那位姑娘那里。方谕看了下她的伤口和包扎情况,又切了下脉。“她中毒后都吃过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吃,哦,对了,刚才那位姑娘给她喂了,喂了自己的血。”照顾伤者的一个小姐妹说。 “血?”花妹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花妹刚才一直在洞口,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方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经意的用余光撇了赵若云一眼,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这姑娘却确实是被一种很少见的毒蛇咬伤的,若不是赵若云及时的吸出了大部分的毒血,处置得当恐怕早就没了性命,只是这蛇毒在别人看来或许凶险,但在方谕眼里并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制解蛇毒,可是方家几代相传的本领。方谕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到伤者嘴里,又在几处大穴分别扎了几针后说“暂时只能这样了,性命算是保住了,毒还得下山后慢慢解。” 处理完这边,方谕向赵若云处走了过来,赵若云对方谕的出现非常惊讶,毕竟她回到洛朝短短两三个月竟与他有两次的不期而遇。而且,好像每一次相遇的时候自己的处境都不是很妙。但是,赵若云对此时方谕会向她走过来却并不吃惊,甚至连他那开口说话的不咸不淡的语气都已经了然。 “郡主,我们又见面了。”方谕坐到赵若云的对面笑着说。 “嗯。”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赵若云也忍不住笑了笑。此时,再见方谕的心情,赵若云的心境与上次已经大不相同。上次她刚入关,在塞外孤单多年,多年未与陌生人相处,更多的是警醒。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唐珏、丹霞、宿记,还有与荣齐荣青的重新团圆,让她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疏朗与活泼。再说方谕也算不得坏人,而且,好像在见到方谕和孙正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在过去的将近一天的时间里,她感觉到这些女子的性命好像都需要自己来保全,危机、压力、责任,让她不敢有一丝松懈。直到见到方谕他们,她忽然间觉得好像看到了依靠般心里的负担卸去了大半。 方谕此时也看着赵若云,明明是个郡主,却三个月前出现在西北的边塞小镇,如今又在这南方深山遇见。会逃跑、能藏身、懂解毒,这个郡主还真不简单。 “你在发烧。”方谕说 “我?” “难道你自己没感觉。你的脸就要红成花了,如果不是在发烧就是~~”方谕很邪性的笑了笑。赵若云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却被方谕伸手握住了手腕。虽只是秋季,对有些人来说这个温度脱离了夏季的炎热算是很舒适的了,但是对赵若云来说还是冷了些,特别是这深山的山洞里终年无光更是阴冷。赵若云不仅手是冷的,连靠近手腕的肌肤也是冰的。方谕一只手握着赵若云的手腕,另一只手探了下她的额头。随后,握着手腕的手微一用力就把赵若云带到了面前。 “你...”赵若云刚要发声。 方谕并没有理她,回头对丹霞说,把她扶起来坐,岩壁格外阴凉,她受不了。丹霞,看了看赵若云又看了看方谕,不管怎样,郡主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拉着总是不太好。她就赶紧过去,从后面扶住了赵若云。方谕这才慢慢松了手。 “你们先在这休息,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赵若云问。 方谕回头笑了一下,又蹲在她的面前说,看着她的表情,故意放慢了语气说:“我~出~去~找点吃的。”赵若云不太习惯离他这么近的说话,把头转向了一侧。“你们应该都很久没吃东西了吧,你不觉得饿,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饿。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下山?” “嗯。”赵若云知道方谕说的是对的,虽然她一直体弱,特别是在压力大又需要连续思考的的情况下,经常是没胃口吃东西的,但是,她并没有忘记人是需要吃东西的。现如今她们这些女孩子快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是,她不能冒险,一是出去就有可能留下更多的线索和痕迹让人找到这里。二是这里是深山,植被茂密,行动困难,没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在这里很容易迷路不说,毒蛇、野兽也不得不防。她既不能让很多人一起出去留下线索,也不能让女孩子们之身冒险。所以,她只有选择等待,等到天黑,其实如果要安全的撤离,最好的时机可能是两天以后。等到据点的人找不到她们真的死心了以后,而不是今夜就冒险下山。只是,在没有任何给养的情况下,今夜应该是她们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夜,饥饿就会开始侵蚀人们的理智,让人变得狂躁,而不可控制。 第四十七章 探路 方谕看到赵若云又在出神,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在摸一个宠物。赵若云被他这一动,一下子就收回了思绪,瞪着方谕。方谕却好像没看见一样朝洞口走去。 “小心些。”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方谕停住脚步看着赵若云。 赵若云注视着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一点小事而已。”方谕突然心情大好,转身离去心想不错,起码不说谎了总是一件好事。 方谕去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回来。赵若云望着洞口隐隐透进来的光线,在心里默默的算着时间。终于,洞口的树枝倏的一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闪了进来。 “方大哥,你回来啦。”花妹先迎了上去,这都是些什么果子啊,看上去怪怪的好恶心。大家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听闻有吃的东西,就陆陆续续都围了过去。好像是刚才对着洞口,看得久了,一时间收回视线有些不适应,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等她重新看到的时候,方谕的脸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一只手还按在她的脑袋上。 “你没事吧?”方谕问。 “把你的手放下,不要总摸我的头。”赵若云皱着眉说。 “为什么?” “我不喜欢。” “那好吧。”方谕收了手,坐在赵若云的身边。掏出一些外表看起来黑乎乎,还有一层透明粘液的果子,拿出了一把随身的小刀,边刻皮边说,“这个果子呢,虽然看起来有点脏脏的,但其实。。。” “罗根果。”赵若云说着,从地上捡起一颗果子,在连接茎部让地方轻轻一掰整个果壳就分成了两半,露出了米白色的圆形果肉。“用刀的话,很容易把果肉弄碎的,口感就不好了。”赵若云把果肉递到方谕面前,这次是方谕有些惊讶的放下刀,结过果子。方谕仔细打量着整颗果肉,果然一点都没有被破坏掉。赵若云已经有连拨了两个递给丹霞。丹霞自然是让她先吃,她就都直接塞到了丹霞的嘴里。 “当地有一个关于罗根果的传说,传说天上有一个小仙女,她的妈妈是一个灵力非常强的仙女,爸爸确是一个凡人。她妈妈生下她以后就去世了,并把自己的灵力留在了她的体内。可是她的妈妈毕竟违反了天规,所以她从出生的时候就受到了来自天庭的诅咒,她这一生只能向一个男人表白,如果失败她就会坠落凡间,永不轮回。小仙女长大后与王母娘娘的女儿同时爱上了天庭的一位将军。小仙女明知自己的出身,在天庭中是十分卑微的,样貌也并不出众,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将军表白了。结果可想而知,小仙女坠入凡间落入这深山之中,变成了这其貌不扬,外表让人难以接受的罗根果,她体内的灵力变成了果肉,给予每一个愿意走近她,打开她的人们,活下去的力量和希望。” “只是一个果子,还有这么多说法。”方谕递过一颗完整的果肉,是他刚才学着赵若云的样子拨的,还有一颗小小的药丸。“把这个一起吃了吧,可以更快速的补充体力。”赵若云这一次很听话的把东西接了过来。“你回来的有些晚了。”赵若云说。 “你是在担心我吗?”方谕问。 “算是吧。” 方谕笑了笑把手搭在赵若云的肩上拍了拍说“很好嘛,这次见面后发现你爱说谎的毛病改了不少。” “你干嘛!”赵若云非常不喜欢他动手动脚的。 “是你说的不可以摸头的,所以就改成拍肩膀喽。” “噗~~”赵若云竟被他的无赖逗笑了。 “我在山洞后方的山坳里,找到了另一条下山的路。也算不上什么路,其实是一条常年降水冲刷而出的水沟。两侧植被已经被冲涮干净,勉强可以从那里下山。”方谕说正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身上的痞气。 赵若云沉思了片刻,若是能有别的下山道路避开追捕,自然是最安全的,可是,听方谕的描述这么走艰险异常,若要带着这些女子夜间行路恐怕~~~ 赵若云略有疑惑的目光正撞上方谕闪亮的眸子。方谕也猜到赵若云的顾虑。“夜间行路,却有风险。所以,我打算一会先把那位中了毒的姑娘,从那条路带下山去,将她安顿好之后,再回来接你们。顺便在小路的两侧艰险处安装些机关绳索,作为保护这样即使有人在下山的时候一时失手也不至于出现危险。”方谕补充说。 赵若云把方谕的方案在心中推演了一遍,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只是这样方谕就必须在短时间里往返两次。赵若云看着方谕“不用担心,一点小事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走了。”方谕好像总是知道赵若云在想些什么。“这个你拿着,方谕从身上掏出一个银色的圆球,递给赵若云。”赵若云并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端详了一下上面的五行八卦图,露出了不解之色。 “这叫生死乾坤球,有本古籍叫《蒲阳子》可曾看过?”方谕解释说。赵若云点了点头,说起《蒲阳子》也算是一本异书,书里对五行八卦有着不同常理的演绎,虽然,也算合理通顺,然毕竟不是正统学说。被很多名门正派封为邪术,不允许弟子学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还记得里面的五行推演?”方谕又问。赵若云又点了点头。这一次方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没看错你,还不错呦,这乾坤球每次会发射121跟钢针,射向各个方向,一共能够发射5次,没跟钢针速度快,力道大,可与江湖高手的运气发射的相匹敌。只是每次发射都要按照《蒲阳子》里的五行推到进行激发,更多的没时间教你。你自己研究吧。”赵若云这次接过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玄妙的银色小球。 第四十八章 下山 “你吃了刚才的药丸,一个时辰左右就会退烧,体力也会有所恢复。万事等我回来再说。”赵若云在心里暗笑,这个方谕什么时候也变得喋喋不休起来。这次方谕真的说完了,他转身走向孙正和花妹那里,不知说了什么,二人的目光齐向赵若云望过来,一会儿又收了回去。接着方谕背起那个中了毒的姑娘就走了出去。赵若云低下头,开始研究手里的这个小银球,经过方谕的简略介绍,赵若云刚刚的疑惑渐被解开。刚才觉得奇怪是因为,球上的八卦图画得似像非像。现在慢慢回想着《蒲阳子》里的叙述渐渐的就找到了规律。不知道是哪一个博学知物,又巧夺天工的匠人造了这个武器。 转眼方谕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了,天色已经全黑,一股浓浓的倦意向赵若云涌了过来。就在这时,方谕回来了。他只微微向赵若云的方向点了下头,就向大家介绍了他的计划。之后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山洞,来到了山后的丛林深处。虽然,夜黑林密,但是方谕很快带着大家找到了,那一处被山洪冲刷出来的一人来宽的沟渠。 方谕向大家把这条路的大致情况讲了一下,就率先向前走去。赵若云刚才发困难耐,一出山洞就有些脚步虚浮的由丹霞扶着站在队伍的最边上。方谕突然回身伸手一带,将赵若云拉到了身边道“你要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方谕在赵若云的耳边轻轻的说。赵若云歪着头努力的躲避着他的气息。但依旧挣脱不掉的与他一起向下走去。就这样,方谕赵若云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孙正、花妹、丹霞等人。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断崖,大概是急流而下的山洪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瀑布冲刷形成的。方谕伸手在赵若云的腰间一带把她抱在怀里跳了下去,随手把赵若云放在了崖边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然后回身去接其它人下来,待其他人都走过了这一段路,方谕和赵若云反而成了最后。在这个经水流冲刷形成的小平台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方谕单膝半跪在赵若云的身边,微微的侧着身,借着月光看着她因为仍有些低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明明困倦不已却仍然倔强着努力抵抗着,不愿意闭上的眼睛,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心疼和怜惜。 一阵山风袭来,夜风微凉,赵若云无意识的一缩。方谕拉了一下赵若云的手,依然冰凉如玉。他脱下外衣披在赵若云的身上。“冷吗?”方谕问。 赵若云闭上眼睛,像是积攒了一些力气后说“谢谢。”至于她到底在谢什么,方谕此时并没有兴趣去追究。他帮赵若云把衣服又拉了一拉,赵若云裹在方谕的衣服里,更显的瘦小娇弱。 “别走了。” “什么?”赵若云没有明白方谕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我背你吧,你不要自己走了。” “我,。。” “嘘,我知道你要说你可以,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你就能坚持下去。是你死不了,可是如果每一次你都要把自己消耗到最后一瞬,那也绝对活不长。是,你不在乎生死,但是你也要允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你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这么辛苦的活着。” “噗~~”赵若云竟然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她只是觉得,方谕今天好像哪里不是很对劲。 “噗~”方谕也笑了,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没事干嘛要跟她说着些没用的。 “那走吧!” “嗯?” “走吧,你不是要被我走嘛,那就走吧。” “我真是倒霉死了怎么总是会遇到你。”方谕边说边把赵若云拉倒了自己的背上。 “方谕。” “又有什么事?” “我道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像对你有些偏见,我道歉。” “我倒是觉得应该把好像去掉,显得更真诚一些。” “嗯。” “就只有嗯,就完了?” “嗯。”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嗯。” “不是每一个江湖公子都是坏人。” “也不是每一个郡主都是你想的样子。” “这个我到是已经见识过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睡会吧。” “什么?” “你要是相信我,就睡会吧,不是明明已经很困了吗?” “嗯,若是不相信你,我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好像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若云这一睡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中午。她睁开眼睛躺在温暖的床上,身上的被子温暖厚实,屋子明亮整洁。丹霞很快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主子,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一天多了”赵若云摸着丹霞的头笑着说“我没事,又不是没睡过这么久。这是哪里?” “这是临远城里最好的客栈。” “其他人呢?” “那位被毒蛇咬伤的姑娘就住在隔壁,方公子已经给她服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方公子、孙公子还有花姑娘分头去送其她的姑娘们回家了。大家都着急回家,天没亮就出发了。方公子说以防万一,必须送她们一程,应该快回来了。方公子真厉害他说你这个时候会醒,就真的醒了。”丹霞看到赵若云醒来,一高兴话就不自觉的多了起来。赵若云并没有打断她的打算,毕竟前两发生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也算得上劫后余生。她看着丹霞这么充满生机的不停叨叨,心里也是快乐的。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方谕今天没有穿平时喜欢的白衣,换了身绸缎长衫,束腰窄袖,少了些江湖痞气,到显得精干不少。 “怎们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总盯着我看干什么?”方谕看到赵若云已经醒了打趣着边说边做到了床边。“被咬伤的姑娘,已经医治了,其她的人已经乔装后分别送出三十里官道,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们被抓的情况孙正也都向当地的官府报告了,官府已经加强了山脚出的巡逻他们在想抓姑娘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郡主大人还有何吩咐啊?!” 第四十九章 承诺 赵若云听着方谕把自己想问的一股脑的都说了个全,自己已经没有什想问的了,就很无辜的摇了摇头,缩了缩肩。这一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扭到了筋,移动半条胳膊加后背都是一阵的刺痛。赵若云并不是娇气女子,纵然很疼,但也只是一皱眉而已。不过这样的变化,也逃不过方谕的眼睛。“怎么了,我看看。”方谕一只手把赵若云托起起来一点,另一只手顺着她颈肩的方向一摸,“是这里吗?”方谕的手稍一加力,赵若云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跟着白了一白,瞬间眼眶也有些泛红。 “真的很疼啊。”方谕看着赵若云含泪的眼睛,半无辜半认真的说。 赵若云推开他的手自己躺回床上,把头转向一边不愿意理他。“怪我喽?你那天回来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谁知道你哪里疼哪里不疼,我又不能都摸一遍。”方谕继续一脸无辜的说。经过这一次的接触,赵若云对于方谕这种半无赖半正经的处事方式已经适应了很多,她转过脸来说,“这一次多谢方公子出手相助,已经是万分感谢了,何谈怪与不怪。只是点小外伤,养两天就好了,就不劳方公子了。” 赵若云的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方谕很恼火,他伸手把赵若云整个人从被里捞了出来,拎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你干嘛,放手啊。” “别动,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病人,在这里治与不治,怎么治向来都是我说的算。”方谕直接拽开赵若云的领口,洁白瘦削的肩膀出现在他眼前。 “你干什么。”赵若云试图甩开他的手。 “郡主,我劝你还是别动,现在这样刚好,若是衣服再向下一点就不妙了。”说着方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精油替赵若云擦着伤处。他温热的手掌滑过赵若云的肩膀,透过她娇嫩的肌肤,方谕可以看到皮下的淤青和血丝。 “郡主,筋骨细弱,皮肉单薄,不如常人强健,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哪怕是小伤也还是能免则免得好。” 赵若云此时完全在方谕的掌控之中,虽怪他冒犯,但也知他并无恶意,就低低的答了声“好。”方谕一直手还按在她的肩上等药油吸收,人却转到赵若云身前,俯下身说“郡主,我救了你两次,替你诊过两次脉。你肺上的伤应该是小时候经历过火灾之类的事情吸入了过多的烟尘,后来又受了外伤所致。脾胃虚是因为以前中过蛇毒。但是,这些都不至于让你如此的衰弱,可有大夫替你看过,你可知道这其中原因?”方谕这一问已经想问好久了,以他的医术造诣,竟也完全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节。 “不清楚,有很多年了,很多大夫看过都说不知道。”赵若云如实回答。可是等她答完却发现方谕好像并没有在听她说话,反而正在盯着自己的腰间佩玉看得认真。 “郡主这块玉样式很别致啊。”一般的皇族或是富贵人家,贴身的玉佩大多是些富国祥云、或是葫芦、菩萨等以求平安富贵。赵若云身上的这块玉却刻的是案几上,放着一卷书的图案。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那你娘一定饱读诗书非常的了不起,才会喜欢这么别致的玉。” “我娘并不认识几个字,这是我爹送给我娘的唯一东西,她并不是喜欢玉,只是喜欢我爹罢了。” “那你爹也一定很爱你娘吧,看你的样子,你娘一定也长得非常美。” “我娘确实长得非常美,可是我爹还是抛弃了她,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方谕还在端详着那块玉,“差不多了吧。”赵若云打断了他“我说药涂得差不多了吧。”方谕这才抬起头来,只是一直亮丽的眸子里竟然闪现出一丝的疲惫。 “怎么了?”赵若云见他神情不同寻常问道。 “没什么,你放心,我方谕想治好的人就一定要治好,我说到做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病人,若是任何人对你不好,做有损你的事情,那么我第一个不答应。知道了吗?”方谕说着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赵若云看不太懂的情绪。有些矛盾还有些痛苦,无论那种都是以前不曾在方谕身上出现过的。但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方谕又恢复了平时嘻笑的状态。“好了,你整理一下,我早上给你顿了粥,现在应该好了,我看看丹霞她弄得怎么样了,若是搞糊了就不好吃了。”方谕说着走了出去。赵若云摸了摸有点肿的肩膀,又看看自己的玉佩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刚才起来感觉还不错,这一会子又觉得有些头疼。只是她也并不想马上回到床上,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等。 不一会儿,方谕和丹霞一起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丹霞看到她趴再桌上有点担心的问“怎么了?还很不舒服么?”说着走过去帮她捋了捋头发。 “还有些头疼吧,谁让你前两天把自己熬得那么狠的。先吃点东西吧。”没等赵若云说话,方谕就替她说了。反正赵若云此时也并不想多说话,倒是被桌上食物的味道深深的吸引了。赵若云小的时候与荣齐和荣青流落在江湖上,三餐能够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因脾胃虚寒,也不太适合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所以她的饮食向来清淡为主并没有其它更多的偏爱。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菜都是寻常的菜,只是味道闻起来就十分的吸引人了。还有一个砂锅样的东西,还没打开应该是方谕提到过的粥吧。赵若云本来并没有什么食欲,现在却对它充满期待。 第五十章 兄来 方谕看着她笑了笑,伸手去揭砂锅的盖子。赵若云被看穿了心事,脸不自觉的一红。不过她的一点点矜持,马上被砂锅粥的香味击溃了。方谕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米香里面喊着淡淡的花果香,看起来又见米又见水,喝起来又无米又无水。赵若云喝了口粥,又吃了些菜,菜也是菜香诱人极为可口。方谕坐在一边看着她吃,得意的笑着,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就这么成功,看来自己去做个厨子或许也可以。“丹霞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就随便做了几样,看来确实不假。若不是考虑到你的身子,粥里加了几味药材,味道会更好一点。怎么样做我方谕的病人还不错吧!” 赵若云想到在京城里唐珏做的药膳,很真诚的说“真得是非常好了。” “哈哈哈,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慢慢吃,喜欢我以后再做给你吃就好了,女孩子还是要有点矜持的吧。”方谕凑过来打趣的说。赵若云突然一滞,对丹霞说“茶凉了,去换壶新的吧。” “是。”丹霞答应着出去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方谕依旧直接的戳穿了她,不过赵若云已经习惯了这样,她思索了一下说“方谕,我们萍水相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快会离开这里,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怎么了?” “从此以后,若能再见,我们还是好朋友。” “好啊。我知道即使我不出现,也会有人去救你的对吧。所以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赵若云并没有继续抢着说,因为她相信方谕明白自己的意思。方谕一直都很明白她的各种想法。赵若云看方谕面前的饭碗还是空的,就盛了碗粥端了过去。“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吃点东西然后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好。”方谕什么都答应的很痛快,这有点出乎赵若云的意料。 “对了,怎么没见到孙公子和花妹。” “办完正事,两个人就出去玩了,抛下我一个人回来。孙正那小子还说不喜欢人家,他就是读书读傻了。找不到花妹的时候他比谁都着急。这次好了终于成双成对了。”方谕并看赵若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赵若云也再没有搭话,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饭,丹霞就催促着赵若云回到床上去了。赵若云依旧有些头疼,但是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又一时难以睡着。 方谕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下面中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前所未有过的迷茫与纠结。她时而温良如水,时而笑得像个孩子,她心思缜密敢带着受困女子险中求生,又心地单纯的总是为了别人而忘记自己,她用身体给一个孩子挡落石,用自己的血救另一个人的性命,而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都觉得顺理成章。她苍白的面容、瘦削的肩膀、有些惆怅的眼神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抱在怀里温暖的冲动,但她又时而拒人千里的让你根本不想管她。郡主、玉佩,她的身后好像有很多故事,也许这正是方谕想知道的,但是此时方谕却犹豫了。他不忍心看她在承受更多的痛苦与纠结,难道这种感觉就是爱吗?那么她刚才是在拒绝自己吗?一向潇洒任性的方少庄主,竟然连推开身后这扇门进去问个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日早起,方谕来给赵若云诊脉,看她燕窝发黑,像是昨夜睡得并不好。然而,有了昨天的谈话,他很有分寸的与她保持着距离,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方谕正欲在赵若云的头顶施针,丹霞跑进来说“主子,青王爷来了。” 赵若云眉头一紧,方谕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停。“若是不相见,我就去帮你挡开好了。”方谕收了针就要起身向外。赵若云拉住了他“他是我的亲人,不能不见。只是可能会有些误会。” “不要太苛责自己。”方谕看着赵若云说。 “嗯,你是江湖人就不要不要参与到其中来了。”方谕明白她的意思,收拾了东西就向门外行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紫杉褐冠的男子,走了进来。方谕向旁边避了避。“这位是荣青王爷。”丹霞赶紧介绍道。方谕虽是江湖人,但是这位在战场上屡破敌兵的荣青王爷他还是听说过的。即使是江湖人对于这种能够抵御外辱征战沙场的将军也是心存尊敬的。只不过方谕没有想到,王爷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斯文。透着一身的文生和气,与自己的想象大不相同。意外归意外,方谕还是本分的行了个礼“王爷。”荣青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他好像对方谕出现在这里到并不是很惊讶,也没有细追究的意思。 赵若云也走过来施礼道“哥哥。”被荣青一把扶住了。赵若云见到只有荣青一人,便给了丹霞一个眼色。丹霞便带着方谕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荣青与赵若云,荣青把赵若云拉到了近前问“云儿,你没事了吧。可有受伤?”赵若云摇了摇头。 “在京城得到,宿记传来的消息我和皇上都下了一跳。我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可是我到据点的时候你们已经逃走了。后来得到州府的消息说有人前来举报案情,才找到这里。” 赵若云隐隐看到了,荣青脸上透着的连日奔波造成的疲惫。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走过去,跪在荣青身前。“哥,是我不好。” “快起来,地上凉。有什么话起来说。你没事已经就是最好的了,其它的都可以在想办法弥补。”荣青拉了拉若云,赵若云却坚持跪着没动。 “他们造兵器的去向查清了吗?”赵若云又问。 荣青不出所料的摇了摇头。赵若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若不是为了她便不用在什么都还没查清楚的时候就贸然上山,如今打草惊蛇以后想查就更难了。“见到豫景了吗?是他吗?” 第五十一章 默契 荣青依旧摇了摇头“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他们人都已经跑了。” 赵若云在心中算了下时间,那些人一定是在发现他们已经逃下山之后,自知必定暴露才撤离的。荣青站起身,蹲下来,把若云拥在怀里,抚着她站了起来。“这不怪你,虽然而且我已经差不多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总有机会再抓到他们的。我来的时候,皇上也说,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先呆在这里,明日午后我来接你。”说着荣青就向外走去。 赵若云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出来才安心。“哥,我看了他们的据点,12间房舍,六七十个人,一日两班纪律松懈。造造兵器倒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们谋反绝不可能。有一个为首的他们称为公子,抓去的那些姑娘应该都是被公子糟蹋的。还有你调查他们这么久了,他们应该是先前有官府介入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所以转移了地方到山里来。只是这么久了,对所造兵器的去向任然没有头绪。也不见有其他人来联系他们。很有可能是幕后的人已经弃车保帅,把他们放弃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所参与的都只是些外围的皮毛。 “云云!”荣青打断了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豫景真的参与其中,也很可能是被人利用,甚至是操控的。如果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能不能饶了他的性命。” 荣青背对着赵若云没有回答,若云也没有催促,良久之后荣青重新坐下。他看着赵若云说:“什么叫没有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等事情不需要我在向你解释了吧。” “可是,他毕竟是三哥唯一的血脉。” “当年皇上放他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在外面终究是个祸患。我不能承诺你什么,如果他不反抗,我就把他带回去给皇上发落吧!”赵若云知道这是荣青能够做的最大的让步。 一时间两个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云云,别再插手这件事情,那些江湖人忠奸难辨,尽量也少接触吧。收拾下东西,明天我来接你。”赵若云知道荣青所说的江湖人应该是指方谕,只是此时并不是讨论方谕是什么人的时候。说完荣青就起身走了出去。 荣青走后,宿记带着侍卫就接管了这里,没过多久唐珏也到了。 午饭过后,方谕照例来看望赵若云,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王爷有令,郡主住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方谕一听就气了,我救了你们郡主,要是没有我说不定她早就被狼吃了,现在我却成了闲杂人等。还未等方谕发作,门开了。赵若云站在门口,看着方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方谕,看着方谕的眼睛。方谕起初一愣,片刻后就也一如赵若云看他般看着赵若云。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谁也没有说话,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赵若云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方谕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平静,让人恢复理智。方谕原本的怒气和任性,就在这样的注视下渐渐散去。片刻后,方谕颔首离去,赵若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静静的关上了门。 对于两个聪明人来说,虽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了然于心。方谕毕竟是江湖人,赵若云是大洛朝的郡主。身份差距极大不说,就算是从保全赵若云的名声和皇家颜面的角度来说,此时他们也不宜接触太密。赵若云不说话,是因为说出来,就无疑是划清了界限,伤了颜面情分。方谕不辩,是因为他了解赵若云的想法,知她为人,只是规矩礼俗也不得不遵守。他离开,是自知进退,不想再让赵若云纠结难办。因此,这一次无声的交流后,赵若云对方谕又多了一分感激和好感。 方谕自从那天见了,赵若云的贴身玉佩之后,一直心事难平。晚饭过后,独自一人在客栈的屋顶上喝酒。正当他苦闷,无人来陪的时候,感觉到就在他所在处的屋檐廊下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低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凭栏而立,正是赵若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他转过头去,继续喝酒,不予理会。没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站爬上走廊的扶手,继续看着他。这次方谕避无可避,他一个闪身来到廊下,手艺用力,把赵若云也带到了屋顶之上,放在自己的旁边。 “你娘没有告诉过你,站那么高是很危险的吗?” “我从来就没见过我爹,很小的时候娘也没有了。”赵若云坐到了方谕的身边问道,“有心事?” “没心事就不能,赏个月,喝个酒?”方谕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又放下说。赵若云看着他没说话,伸手拿起了旁边的酒壶。“如果你的那个大夫连你不该喝酒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的话,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赵若云嘟了嘟嘴,把就壶又放了回去。 “你也有心事?”方谕问。 “嗯,算是吧。”如果一个人总和比自己笨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生活很累,因为你总需要向他解释很多事情。所以,人总是希望遇到知己,实在不行能够棋逢对手也是好得。赵若云与方谕在已一起的时候,大概可以算是这两者中间,他们既不是知己,也不是对手,却并影响他们顺畅的交流,和超乎彼此想象的相互理解。 “劝你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想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方谕说。 “那你怎么不这么劝劝你自己。”赵若云望着方谕的侧脸,紧接着发问到。 方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人总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还是他遇到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得不想。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若云,绑着松散的发髻,穿的也简单随意,没有多余的刻意雕琢,更不见一丝的皇家贵气,好似一个在也普通不过的女子。只是她的眼神,平静如无风的水面,即使你知道在这之下,一定有着你不知道的汹涌澎湃,她也好似总是按压这一切。你想走近她的心里,她却滴水不漏。明明是肉体凡胎,却又让人觉得是天外飞仙,她看着你,你却抓不住她。 第五十二章 失踪 这时一大片的云飘了过来,刚才还明亮的月亮一下全无了踪影。天色变得非常的黑暗,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的阴晴无常。一时风起,带着有些潮湿的空气。 “看天气好像要下雨了。”赵若云看着天色说,方谕仍就喝着他的酒,没有说话。“看来我在这里,并不能让你少喝些。”赵若云闻着方谕身上淡淡的酒气,有些倦了的闭上了眼睛。果然没过多久,就有零星的雨点落下,方谕回头看了看赵若云,见她抱膝而坐,头歪靠在膝盖上,竟似沉沉睡去。这个傻丫头,究竟在苦恼些什么?纵然聪慧如方谕,也一时难以理解,赵若云此时正因为荣青即将去缉捕豫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亲族相杀而难过。 方谕伸过手,把赵若云拦在怀里。若云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睁开了眼睛。她本来就没有睡,只是在不断的进行着自我说服,以图自己内心的安静,只是说服自己是一件比说服别人更累的事情。此时她有些困倦虚弱的看着方谕。昏暗的天色里,他的脸几不可见,赵若云只能通过方谕的气息判断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方谕手上一紧,便把她从房顶,带到了廊下。借着廊下的灯光方谕看着赵若云轻蹙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额头。 “你干什么?”赵若云可能真的是累了,眼睛虽是睁着的但目光却略有迷离。 “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 “有吗?”赵若云并没有留心自己的这个习惯。 “有,连睡着的时候都会。”赵若云微微一笑,表现出不是很了解,也并不是很在已的样子。 “我回去了。”赵若云说,她一转身没有注意到旁边就是一根廊柱,险些撞了上去。幸好方谕及时拦住了她。赵若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谕就已经笑了,走路都能撞到柱子上,这是多么让人不放心的糊涂人啊。 “我走了。”赵若云看到了方谕眼中的戏谑,又羞又恼,甩开他的手就走了。方谕看着赵若云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一凉,前所未有的失落扑面而来。他突然很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抱住她,他明明就是很想抱住她,不管她是郡主也好,什么身份也罢,他方谕根本就不在乎。他只知道他从未有过的焦灼,他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每一次看到她苍白的面庞,他都本能的想给她一些温暖。可是她呢,永远的云淡风轻,明明已经把别人搅得一团糟,却仍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想走近她,她看起来全无防备,却又都封死了他走过去的所有道路。 夜雨冰凉,随着风打到方谕的脸上,方谕恨不得这风更猛一些,雨再凉一点,让自己能够从内心的焦灼中解脱出来。夜已深,赵若云此时恐怕已经熟睡,方谕却全无困意。明天荣青就会来接赵若云,此间一别,更不知何时相见。虽然,此时方谕已经确定,只要自己想见她就一定可以找得到她。只是,他并不能保证,赵若云会一直的想见他,向来潇洒的方少侠,突然也变得不自信起来。况且再见时又会有怎样的猜忌与纠结等着他们呢?良久的沉思后,方谕决定,他必须现在就去见一见赵若云,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想见她,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最好永远也不要分离,这样的想法虽然疯狂,但是在方谕的心中已经是异常的坚定了。 方谕并不想再被哪个侍卫拦在门口,就直接向赵若云的卧房后窗走去。可是,刚走过转角他就察觉出一丝异样。远远的看着,赵若云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今夜风大雨大,不要说赵若云畏寒,就算是一般人也绝不可能,开着窗户睡觉。除非?方谕快步来到窗前,果然看到了零星凌乱的脚步,他跃进室内,先看了眼赵若云的床铺,果然并没有人。再一看,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皆已晕了过去,屋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侍卫们竟连呼救都做不到,来人应该是个高手。方谕很可能是第一个发现侍卫被打晕,赵若云又不知所踪的人。从脚印来看,来人应该是从房门进入,先打晕侍卫然后带着赵若云从窗户方向去了。方谕来到窗前,看脚印的方向,应该是向西南方去了,而且只有一个人。 方谕未及思索,就脚步轻点,向外追了出去。今夜雨大,来者有武功不低,根本没有留下可以追踪的痕迹。方谕想赵若云第一次被抓是因为被当成了路过本地的外地少女,抓她的都是些小搂罗。她们逃出来之后,也没见得有人兴师动众的追捕,可见他们抓这些女子,也只是玩乐,并不是十分要紧。可是今天,白天荣青王爷刚来过这里,晚上就有高手趁着夜色前来,带走了赵若云。赵若云已经在这客栈住了一阵,也并没有人对她有任何不利的想法。偏偏是在门口多了侍卫的今天。说明很可能是,有人通过荣青的来访,猜测出了赵若云的身份。如果贼人是知道了赵若云的身份,才带走了她那么一定是另有用心,决不是随便抓个女子回去享用一下这么简单了。这些天下来,方谕大概也猜到,山上的那伙人一定是犯了什么大案,简单的少女失踪,是不可能让荣青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去处理的。那么能做出这等大案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一定是与朝中之人有着联系。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赵若云呢?方谕忽然想起,荣青来时,赵若云曾与他说这是亲人,不能不见。从赵若云的话里,能够感觉出来,赵若云与这位荣青王爷的关系非凡,甚至是超过了一般的亲王与郡主的关系。所以,赵若云才会说这是亲人,如果是这样,会不会是有人得到消息,荣青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而赵若云又恰巧在此地,所以才抓了赵若云在手里,以牵制荣青?这是方谕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荣青对这些人下杀手之前,作为筹码的赵若云就还是安全的。方谕这样想着,也在这样自我安慰着。 第五十三章 吴 宁 夜已深,风雨骤。带走赵若云的无疑是一位武功还不错的人,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追踪的痕迹。方谕站在一栋房屋的高处,陷入了思索。如果他们真的想用赵若云来牵制荣青,也许他现在应该回去,只要看着荣青的动向,就很快会找到这些人。可是如果不是呢?就在这此间,方谕突然目光一动,在城外西南处似有火光闪烁。但也只闪了闪就熄灭了,这个时候还未入睡?方谕移动身形,向刚才有光发出的地方,略了过去。到了城外,所有的火光以熄,一片漆黑风雨交加之下,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灰暗的山头,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了火光,方谕一定认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层层山林之中,只有树木土石并无其它。那么刚才的光呢?越是如此的正常,却让方谕觉得更加的不正常。刚才明明是有火把之类的在这里亮起,这里应该刚刚还有人在。可是就在这转眼间,却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古怪。 在风雨之下,足以磨灭掉,各种痕迹。不知不觉天边已经开始发白,方谕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再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赵若云一定就在这附近,他也一定会找到她,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方谕在一个小土丘边坐下,闭目休息。天已经朦朦亮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谕迅速的闪身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远处一队四五百人的官兵队伍走来,走到近前一小部分的人,围住了刚才方谕依靠休息的小土丘,有人拿出工具开始挖土。大部分的人,继续继续向山顶走去。领兵的是个中年将领,看样子沉稳可靠,在士卒里也很有威信。方谕在队伍里又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荣青的身影。难道赵若云不在这里?正在这时,挖土丘的士兵好像挖到了什么?围在土丘旁的那一队人,竟鱼贯而入进入到了土丘内部。方谕跟着队伍来到了山顶,远远的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那里。前面的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衣袍衫的书生打扮,正是前两日见过的荣青王爷。荣青负手站在离山崖几丈远的地方,旁边的侍从给他打着伞。“王爷,赵将军他们到了。”旁边的侍从说。荣青微一点头,依旧看着远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很快官兵们就站满了这个山头,只留了荣青前面到山崖的那十几丈地界。 方谕站在队伍的最外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突然方谕隐隐觉得脚下的地面好似在颤动。他低下头,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那颤动更明显了。没多久,连一般的士兵也感觉出了异样。 “嘭。。。。”临近山崖的地面一阵破裂声,一个黑色的人影,竟破土而出了,后面跟着几十个人,也都从地洞里爬了出来。虽然看到有人去挖土的时候,方谕就已经猜到,很可能是有人藏在了地下,所以自己才丝毫找不到踪迹。但是真的看到这么多人从地下出来,还是有些略略的吃惊。紧接着有些个官兵也从地道里追了出来。领头的一个年轻人伸手敏捷,直奔最先出来的黑衣人去了。想必这些人原本藏在地下,没想到被人挖出了出口,只得边打边退。荣青站在这里,一定是得知了另一个出口在这里,所以等着他们出来,准备一网打尽。 方谕正在急急的寻找赵若云的踪迹。就听荣青对那领头的年轻人喊道:“小心,不要伤了郡主。”随既自己也飞身奔向前去,来到那黑衣人的对面。方谕随着荣青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黑衣人的斗篷里果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皙的身影,正是赵若云。若不是还带了一个人,刚才那个青年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方谕看了这黑衣人的出手,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明显官兵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这些人只是在负隅顽抗而已,荣青摆了摆手打斗声渐止,方谕的目光全都放在黑衣人的身上,荣青在他对面,刚才的那个青年站在荣青的身后。虽然明显是劣势,但黑衣人依旧从容淡定。 “放了她。”荣青说,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不可辩驳。黑衣人一只手持着一把短剑,另一只手在斗篷里面揪着赵若云。 “哥。”赵若云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是还有意识,“豫景已经死了。”她喃喃的说,像是在说给荣青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令人生惧的事情,或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凄凄的沉浸其中好似忘了自己如今也是生死难料。方谕看到赵若云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恨其不挣,有替别人伤心的时间,为什么不想想怎么救自己。 “怪我,应该把你带在身边,不应该把你留在客栈里。”荣青语气平静的说,但是掩不住目光中的关切。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虚寒问暖的时候,赵若云的人还在黑衣人的手里,而且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心智上也还从容淡定。 “哥。”赵若云无力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唤着,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安慰着荣青。 这时黑衣人的刀已经架上了,赵若云的脖子上。赵若云全身已经湿透,黑衣人只微微的一用力,鲜红的血液就从顺着她娇嫩的肌肤流了下来。 “你想要什么?”荣青说“你带走郡主不就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起来,“我只想让她死,让你看着她死,让你感受一下,看着自己关心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流血死去的感觉。那种无助、绝望、生不如死的感觉。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怎么了?你怕了?伤心了?心疼了?我们的荣青王爷。” “你是谁?”荣青随便的一问,精力却没有集中在黑衣人的回答上。荣青知道,在荣齐走上皇位的道路上,他们的双手,脚下直接间接的踩过多少人的鲜血。这世界上有理由恨自己的人有何止千百。只是现在不管这个黑衣人是谁,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愿意让这份怨恨偿还到若云的身上。 第五十四章 坠 山 “我是谁,你当然不会记得我是谁,因为我们在你们看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你们这些人为了富贵、权力,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性命,毁掉别人的全家。” “当年你的家人本可以不死的,是你父亲的贪婪害了你们全家。”这时赵若云低低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紧张的气氛里她低低的声音毫无阻挡的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你胡说什么?”黑衣人把赵若云的又向上提了半尺,猛地一动,让脖颈上血又多流出来了一些。方谕心中悸动之际,却感觉到荣青看向他的似有似无的目光,便又重新稳下了心神。 “你出身梧州,本家姓吴,父亲吴印水一度掌管梧州盐市漕运多年,听命于四皇子荣凛,表面看来政绩平平,无功无过,其实暗地里节流资金,供荣凛夺位所用。”赵若云一字一句的说“不要跟我说,你父亲清政廉洁什么的。吴家富贵,在梧州尽人皆知,你姐姐貌美如花,人皆求之。你却生来在右半边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吴家一女一子,一美一丑,也不是什么秘密。”方谕听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 黑衣人的手开始颤抖,他咆哮着说“那又怎样,当官的谁没有贪过钱,难道贪了钱就得死全家吗?” “那的是看,贪谁的钱,荣凛失势,皇上念他只是听命于他人并没有追究,依旧把他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是,他不思悔改,没有了荣凛,所有节流下来的银两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反而助长了他的贪欲。”黑衣人的手颤得更厉害,赵若云的血也流得多起来。 方谕看着她,平生第一次有一种被禁锢的不舒服。他方谕,往来江湖自由任性,毫无牵绊,此时却有一种,白蚁食心的感觉,若云在黑衣人的手上,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他看着血流出来,看着生命的力量在她的身上一点点流逝,但是他不能动。错一步就会立马要了赵若云的命。方谕看向荣青,荣青依旧镇定,面上表情淡淡,若不是赵若云曾经很正式的告诉他荣青是她可以相信的亲人,方谕恐怕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王爷救赵若云的决心。 “剩下的我来说吧。”荣青打断了赵若云。“荣凛被流放以后,林远掌管东海军,他的手下,想跟荣凛一样从你的父亲手上劫下点油水。你父亲却阳奉阴违,私下转移了大把的银子。这激怒了林远的手下,才会杀了你们全家。” “这不是真的,你们全都是骗子。”黑衣人的声音由猖狂变得有些伤感。“我们会骗你,账目是不会偏你的。”赵若云侧着头,看着黑衣人的侧脸有些同情的说“吴宁,当年我看过你父亲与荣凛的往来账目,见过你父亲的吏档,是我赶在林远之前查出了你父亲藏银子的地方。事以至此,还有什么必要骗你,你若要我死,我则必死。只是可怜了你自己,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做事,被谁利用?你们造了兵器给谁?我们是你的仇家,他们就一定是你的朋友?他们只是利用了你的仇恨。引导了你的仇恨。” 若不是雨已经停了,没有人会看到吴宁此时脸上的眼泪。这么多年,他如鬼魅般的活着,只是因为心中还有仇恨。正如荣青所说,当年林远的手下,只是一时气急杀了他全家,他却因在外游学而躲过了此劫,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京城派来的人马带走,从他家里找出的成箱的金银。从此,他弃文学武,他活着的每一分钟,胸中都充斥着仇恨,他想迟早有一天他要奔到皇城把那高高在上的人,抓出来撕成碎片。直到一年前,有人找到他,说大家都是被皇帝搞得家破人亡的人,要好好组织起来,做些大事,他毅然的加入其中,然后很快被分派到这里制造兵器。而现在,那从未谋面的首领,惊动了朝廷之后,就跟组织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的现状,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深渊。只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方谕手中的几根银针已经朝着他的几处大穴而去,就在同时,荣青飞快的探身出去,想要从他怀里来出赵若云,然而,荣青的手竟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钻心的刺痛,被逼得从半空收了回来。此时,赵若云刚刚脱离了黑衣人的怀抱。黑衣人吴宁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但却并不想死在荣青的手中,飞身扑向了山崖。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若云竟也跟着他跌落而下,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变化。此时,大家才注意到,竟有一根细不可见的银线系在赵若云的腰间,另一头则拴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方谕飞身过去拉住了赵若云的手,但并不能阻止下坠之势。于是,方谕、赵若云就都随着黑衣人坠下了山崖。“云云。”荣青冲向崖边,却被手下众人拦住。情势的瞬间变化,让荣青也一时骇然。 他望着赵若云和方谕坠下去的方向一字一句的说“找,就算把山反过来,也要找到郡主。” “是。”迅速有人前去传令。 “王爷您的手。”旁边的侍从提醒道。荣青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隐隐发黑,应该是黑衣人在自己的衣袍上皆用了毒。 “一点小伤而已。”这样的毒初涉时痛感明显,其实并不算凶猛。多是一些道行不高的江湖宵小用来唬人的,荣青并不放在心上。此时,他更担心的依旧是赵若云的安危。他现在心中有隐隐的后悔,若不是他担心若云插手,没有把她带在身边,而是把她留在了客栈。若不是他对方谕存有戒心,或许若云都不会限于此种险境。此时,荣青并不愿意承认若云的安慰更多的寄予在方谕的身上,但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安慰自己。几十丈的山崖,他们会怎么样?几个月前赵若云刚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的内心如获至宝,可是这种最朴素的情感,似乎最经不起考验,朝局、案件、阴谋,你不自觉的思考、沉浸其中,而忘记了最初的本心。 第五十五章 生 还 荣青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先写了封案件的简要呈报。只是简要的呈报而已。此案如今看来,恐怕只是揭起了幕布的一角。很多没有证据的猜测,并不便在这样的公文里提起。荣青很快写完了呈报,叫人送出去了。 接着他又给皇上写了一封私信,他离京前皇山曾说万事都要以若云的安危为重,然此时赵若云却跌落了山崖,不知所踪。荣青内心的痛苦、对自己的怀疑,彷徨,急需向一个人诉说。此时,他只是向自己的兄长诉说一下他内心的痛苦,他只是想向一个人说,他觉得自己错了,他很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这样的。他怀疑自己的决定,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曾经以为的不变初心,在这些年的朝堂浸染之下究竟还剩了多少。 信并不长,但写完的时候荣青已经疲惫不堪,他斜靠在椅子上,少有的失落彷徨。这时岱墨推门进来,跪在荣青近前说:“奴婢给王爷包一下手上的伤口吧!”早些时候,荣青已经把手掌上的毒逼了出来,现在只是略微有些红肿。 “不必了吧。”荣青说。 “奴婢知道,郡主失踪,王爷伤心难过,但越是这样王爷越要保重自己才是,还有很多事等着王爷呢。”岱墨并不太通晓外事,但是对荣青却是及其上心的,此时情景她并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的主子,说得有些没有底气。荣青看了眼她的样子,知这也是她职责所在,不想再让她为难,就顺从的把手伸了过去。岱墨迅速的为荣青包扎好伤口,然后懂事的退了出去,在关门时她看到荣青怅然的样子,心中也跟着一阵心酸。在岱墨心中,她的主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正直,能干,待人温和,每次看到荣青的笑容她的心里就会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她很少看到荣齐如此的沮丧,在想到若云郡主也是很可爱的人,如今生死难料,一时也跟着心里十分难过。 方谕与赵若云一同跌下山崖,他知道他们若就这样被黑衣人吴宁带着坠下去,那几乎是必死无疑。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瞬,他将赵若云向上一拉,自己顺势来到了若云与吴宁的中间,他将吴宁向崖壁踢去,让山崖上的树木消减着吴宁的坠势。然后,用手中的短剑划向山壁。就这样三个人一路向下,不知碰到了多少山石,掠过了多少树梢,终于被一颗大树的树干截住停在了接近谷底的地方。 方谕背靠着大树,赵若云伏在他的身上,吴宁斜斜的躺在比他们更靠近谷底的位置。为了不让下落的时候,赵若云被腰间的银丝所伤,方谕把一段的一丝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此时他一只手抱着若云,另一只手上缠着银丝,下面吊着吴宁动弹不得。 “郡主,你怎么样?”此时赵若云的额头就抵在方谕的颈窝。 “若云?” “我没事。”赵若云低低的声音从方谕的胸口处传出。方谕长出了一口气。“你能动吗?”方谕问。 “嗯。”赵若云抬起头,他的脸就在方谕的唇边,方谕忽然心中一动。 “你受伤了?”赵若云看到了,方谕胳膊上被那细线勒出的道道血痕。她刚要动,牵动了腰上的丝线,那丝线又在方谕的胳膊里深陷了几分。 “郡主大人饶命啊。”方谕故意皱着眉头说。 “对不起。”赵若云此时伏在方谕的身上,又动弹不得,一时有些无措。 “把手伸到我怀里。” “啊?” “麻烦,郡主大人伸手到我怀里,把火折子拿出来。”方谕看出赵若云的局促,故意很认真的说。你也有不那么淡定的时候,方谕心里想着。 赵若云从方谕的怀里摸出火折,按照方谕的指示先烧断了连着吴宁的身体的丝线。这种线虽是银色的但并非银制,而是特殊的植物纤维制成,能抗住刀剑,但是最怕火烧。失去了掉拽的力量,吴宁的身体突突的又向下滑了一段才停下。突然的异动,吓了赵若云一跳,紧张的低下了头,又把脸埋进了方谕的怀里。 “怎么了?你不是胆子挺大的,深夜带着一群姑娘在山里逃难,都没见得你紧张。”方谕用手抚着赵若云的后背安慰道。 “他,他死了吗?”赵若云闭着眼睛,仍就不敢抬头。 “我不知道,需要检查一下才知道。”方谕低下头想看清赵若云的表情,可是赵若云的脸死死地抵在他的胸口,他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向他的胸膛,赵若云微微的颤抖着。“怎么了?刚才有人拿刀抵着你的脖子,都没见你害怕。”方谕坐起来,解掉了胳膊上的丝线。把赵若云抱在怀里问“怎么?为什么哭?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 “豫景死了,我看到他们杀了他,很多的血,他就那样倒下了。”赵若云抽泣着说。 “他进了那样的组织,死对于他来说只是早晚的事情。” “呜。呜。。。。。”方谕的劝说明显没有起作用,赵若云哭得更凶了。 “他是你朋友?”方谕问 赵若云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她和豫景算不算朋友,她曾经与荣齐和荣青一起住在他的家里。他们也曾向朋友一样欢乐的交谈过。但很快就站到了不同的立场。可就算这样她也并没有把他当作敌人。她曾经看过,进出国库的很多账目,揪出了很多啃噬百姓钱粮的蛀虫,但却从未经历拔刀见血的生死。 “你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你面前被杀死?”方谕又问。 这一次赵若云点了点头。方谕不能理解,这个看起来平静、通透的郡主,内心对于和美生活的天真渴望,但他至少可以理解,一个人刚刚看到有人被杀死在自己面前的恐惧。方谕让赵若云的头重新埋进自己的怀里,方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若云,如果一个人不想另一个人死,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死,只是因为无法忍受血腥和杀戮,那么所有的道理在他的面前都是苍白的站不住的。很多时候我们都为我们做的事想好了恰当的理由,可是让人失去生命这件事,真的恰当吗?方谕这江湖多年,虽然并不长出手,然而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也见得多了。但此时,他并不想嘲笑赵若云。他先检视了一下赵若云的脖子上的伤口,虽然血流了不少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方谕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止住了血。 第五十六章 赵若云任性的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力气,再去表达她的愤怒和不满。她并不是愤恨某一个人,只是突然觉得世界有些灰暗的让她不愿意接受。 “好了吗?”方谕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问。 “嗯。”赵若云抽抽嗒嗒的点着头。方谕看着她笑了,这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嘛。 “如果,可以了,我们去看看吴宁吧。”赵若云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躺在理他们不远的地方,生死未卜。顿时神色又恢复了几分紧张。 “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在这里等我。”方谕说。 “我和你一起。”赵若云哭过以后有些嗓音沙哑。 “好,那来吧。”方谕把赵若云拉起来,向吴宁走去,赵若云这才念起刚才一直趴在方谕的怀里,反而不太好意思离方谕太近。方谕的手,拉着赵若云的手,只以为她并不想离伤者太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情绪。刚才落下时,他只想保全他和赵若云,而此时,看到了赵若云刚才在面对死亡时的情绪,他却开始希望吴宁不要死,至少不要现在死在他们的面前。 方谕检查了吴宁的伤势,又把了把脉,长舒了一口气道:“放心吧。这小子命大死不了。” “那我们?” “我们当然走自己的了,他若是想活命,在这大山里隐姓埋名,安度一生是如今他最好的选择。他若是想死,或者继续作恶被官府抓到,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 赵若云觉得方谕说的有些道理,她昨夜被掳走,眼见了豫景被杀死,接着又摔下山崖,她已经疲惫的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就任由着方谕拉着她向山谷走去。 “你受伤了。”赵若云说。 “你才看到?”方谕头都没回的 “要不是因为我。。”方谕回过头赵若云停住脚步,方谕看着她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说了没事了,就这么一点伤,还没有小时候我爹揍我的狠呢。”方谕一脸满不在乎的说。 “一下子欠你太多我有些不适应。”赵若云苦笑着说,“只是目前看来,暂时也只能继续欠下去了。” “欠着着没关系,记得还就行了。”方瑜转过身,拉着赵若云继续在树林里穿行。起初赵若云并不习惯,想把手抽回来,她暗暗用了用力,但是方谕像没有感觉到她的抗议一样,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加上他们根本就是走在没有路的地方,单凭她自己很难跟上方谕的步伐,所以试了几次失败了以后,她也就放弃了。 他们的衣衫早以在雨中湿透。赵若云更是只穿了一件单衣,必须先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才行。 方瑜对山里的生活并不陌生,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随着爹爹走入各种深山,寻找罕见的药材。他那个药痴的爹经常把他放在某处就两三天不见了踪迹。开始的时候他很害怕,次数多了他便慢慢习惯了野外的生活。叠叠嶂嶂的密林,形式各样的蚊虫,凶猛的野兽。少年时期的方瑜,已经把这样的无人深山当作了他的游乐场。很快方谕便带着赵若云找到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山洞。 赵若云看着方瑜平静有序的收拾山洞,拾来干草,点着火堆,然后把她拎到火堆旁,她的心绪也跟着安宁下来。方谕看着赵若云呆呆的坐在那里。走过去用手托着她的下巴说;“别傻坐着,郡主大人,这里可没有人侍候你。” 方谕顿了下,语气放温和的说:“郡主。” “叫我若云。” “好,若云。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还是要烤干了衣服才能休息,我去外面守着,你自己可以么?” “嗯。” “其实你若是说不可以,我也愿意帮忙的。我就在外面,随时候教。”方谕嬉笑着出去了。 只剩下赵若云自己,火堆噼啪的响着,烤得脸颊有些发烫。赵若云解开衣服,看到自己的胴体依旧光滑、紧致、白皙,她并不惊讶,这是她熟悉的自己,如果不看背上的伤疤,这应该是让每一个男人都痴迷并渴望拥有的身体。只是她却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体而感到喜悦。曾经,在荣齐和荣青身边的时候,她把自己的美貌当作是一个资本,因为自己的美貌,她可以忽略那些看到她的两个哥哥,就想贴上来的女子,无论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贪恋他们手中的权利和金钱。 因为自己的美貌,她可以自信的站在他们的身边,不去介意别人的评价。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一个女子只要足够的美丽,她就有资格赢得任何男人的欢心。这其中也包括皇上和王爷。 就算她知道,她与荣齐和荣青之间,绝不是世人看来的那么粗浅,但有时候最简单的理由,反而能够带来最有力量的说服。 同样是她的美貌,曾经给她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后来她的美貌,让她无法判断别人的真心。不管是八年前的默诘还是此时的方谕。有太多男人愿意对她好,这让她反而无法判断,迷茫不已。 所以赵若云并不喜欢自己的美貌,她只想做一个平常的女子,过最普通的日子,被人宠溺,单纯安逸。可是,她偏偏就拥有了这让人难以拒绝的身体,不想经历的经历。 半个时辰之后,赵若云穿戴整齐的走出洞口,方谕背对着洞口坐在不远处。 “不错,过来坐,这里有阳光。”方谕看到她重新梳了头发,干爽的衣服也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晾干了的血迹格外的扎眼。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好。”方谕站起来,向山洞走去,“就在这附近,不要走太远噢。”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赵若云在刚才方谕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果然阳光不错,在层层的树影下,漏下来一缕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击退了清晨的寒凉。没想到,这深山谷底反而能给人难得的祥和安逸。 第五十七章 犯错 等到方谕出来的时候,赵若云已经沉沉的睡去,依旧是抱着膝盖,低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的样子。“果然是累坏了。”方谕掰开她的手,把她抱进了山洞,放在了刚才铺好的干草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赵若云的身上。又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污。看着她睡得沉了,方谕这才放心的走到洞口,盘膝坐下,运气调息。从山崖跌落下来的时候,方谕拖着赵若云,两个人的力量都在他的身上,后背接地的时候,难免受了内伤。只是未免赵若云多想,一直等到此时,赵若云睡了,才坐下来调息疗伤。 方谕运功调息了快两个时辰,终于觉得气血顺畅很多,胸口的凝滞的痛感也有所减轻。此时已经日过中天,方谕走回洞里,见赵若云依旧睡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成了一团。方谕摇了摇头,心想明明脆弱的要命,为什们总摆出一副生死无惧的样子。他过去搭了搭赵若云的脉,虽然虚弱但还算齐整,又复查了一下她的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趋势。只是如今赵若云这一睡又不知道何时会醒。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总得想个方法出去找些吃的才行。可是这深山之中,野兽众多把赵若云独自一人留在洞中又实在不是上策。 方谕思索了片刻,便走过去把赵若云背了起来。赵若云确切的说是因为一夜的惊吓和奔波体力不知,昏睡了过去。不等精力恢复是很难唤醒的。方谕一边背着赵若云向山洞外走,一边说“若云呀,现在没有办法,我只能把你随身携带了,总比把你扔在这里被狼吃了的好。你不会有意见的是么?” 方谕背着赵若云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棵树上有一些野果,他走到书下,把赵若云放在树下,自己纵身上了枝头,摘下一些果子收在怀中。借势站在枝头,远眺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于是,就背着赵若云走了过去,他先是自己捧起水喝了几口,觉得这清冽的山泉此时已经算得上是佳酿了,又采来一片树叶,盛了水喂给了若云一些。最后,对着水面把自己洗了个干净。他吃饱喝足,并重新梳洗干净,方谕一时心情大好。他找了个有阳光的山坡旁坐下,让赵若云靠在自己的身旁,突然觉得,就在这样在山野里待一辈子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曾经草率的做出的一些承诺了。确切的说,他是一直在犹豫,而此时真正的觉得后悔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方谕带赵若云回到山洞,路上顺手打了一只野兔。看来晚饭伙食不错!方谕心情大好。 不一会,烤肉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山洞,方谕一边吃着,一边看看赵若云。早前要把她重新放下的时候,她紧拽着方谕的衣角不放,方谕无奈只好在火堆边有重新铺了些干草,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此时,赵若云正一边拽着方谕的衣角一边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仔细辩听,是在一声声的叫着“哥。”“哥。” “哥?”你的那些哥哥,恐怕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纯良。方谕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之后,吃饱了的方谕,躺在地下,又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想来想去,也并不能解决他内心的烦忧。他一翻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赵若云又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躺在自己的身边,手里还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时轻蹙一下眉头,纤长妩媚的睫毛,方谕感受着她微微起伏的气息,心里又是一阵的躁动。他忍不住靠过去把赵若云抱在怀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心疼,让我这么的情不自禁。”方谕低低的自言自语。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赵若云的额头,但终究没有抵御住她淡淡的唇角边的诱惑。深深的吻了下去。 在方谕的舌尖触碰到赵若云朱唇皓齿的瞬间,他感受到平生从未有过的冲动与需求。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女子征服。娇弱或是倔犟,单纯或是复杂,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已经无可救药的希望拥有她,即使与她在一起依旧会不停的想念他。他用自己全部的理智,告诫自己,要多一些理智,多一点耐心。然而,即使是她睡梦中的娇喘就足以如洪水般摧毁自己理智的堤坝。 嘴唇、面颊、脖颈、肩膀,方谕如同急需吸血的妖兽一般,贪婪的吮吸着。就在他要寻求更大的满足的时候,“放开我。”一声几近崩溃的撕嚎声,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方谕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开,力量并不算大,却让他狼狈不堪,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一骨碌的滚开了快一丈远。赵若云不知何时醒来,正惊恐、愤怒地瞪着他。 刚才的动作,牵动了早先的伤口,有殷殷的血延着她的玉颈留下,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苍白娇弱。 “若云,我。。。”方谕自知追悔莫及,一时语塞。 “滚!”赵若云声音嘶哑的说。 “我。。” “滚!!”赵若云的眼中涨满了泪水,她却努力着不让它们流下。 方谕站起身,走向洞外,带着满身的懊悔和孤寂。赵若云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终于失去力气的迎面倒了下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的哭泣,只是低低的呜咽,她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方谕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听着赵若云如泣如诉的哭声,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他早就已经清醒,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会被饶恕的错误,深深的懊悔与悲伤,郁积在胸口,汇聚着没有好全的内伤,一口血液的腥甜涌了上来,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也都不曾留意,就这样直直的站到了天明。 第五十八章 分别 太阳又重新升起,阳光再一次笼罩了这片山林。赵若云走出洞口,看到方谕依旧站在那里。“你怎么还不走?” “若云,都是我的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爱你,我发誓。。” “闭嘴,你快走吧!” “我不能留你自己在这里。” “我自己有办法出去,不用你操心。” “你知道这样的山里,每天有多少野兽出没吗?” “我让你走。”赵若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悲愤的情绪,“我让你走啊,不需要你在这里教育我,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我宁可被野兽吃了,也不想跟你这种禽兽在一起。”赵若云情绪激动之下,一时的气息不足,脸色青紫,身子也摇摇欲坠。 “若云。”方谕想上前扶她。 赵若云却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球,正是前几日她与花妹等人从贼人的据点小屋逃出来后,方谕找到她们时给她用做防身的生死乾坤球。“你若是在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你纵然武功高强,也快不过,我将此物抵在胸前。” 方谕不得不定在原地。“走。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让我看了恶心。”赵若云终于身体难支的,半跪半坐在了地上。方谕看她这样自是心疼不已,然又觉得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固然有错,但他是真心喜欢赵若云。难道她就看不见自己,舍命与她一起坠入这山崖的情份吗?一句人面兽心也难免过于刻薄。方谕虽然觉得自己有错在先,然而还是被赵若云的完全不解人情所激怒。如今自己已经悔过,赵若云仍是一意要赶自己离开,那也就没有必要非要低三下四的求人原谅。毕竟是年轻骄傲的芍药山二公子,方谕虽然依旧有些不忍,到底是抵不过赵若云的决绝。终究是带着脾气转身走了。 方谕人虽是走了,但是终究是心绪难平。赵若云沉静温婉的面庞,唇边舌尖似乎还留有她让人着迷的气息。昨天的此刻,他还愿意为了她,不惜同坠山崖,发誓此生要与她生死相依,而如今他却又和她在这山谷里分道扬镳。 看到方谕离开,赵若云顿感心力交瘁,她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可是昨夜与方谕撕缠在一起的画面,又不禁浮上眼前。方谕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她猛的睁开双眼,看到手里还握着方谕给的生死乾坤球。她缓缓的把生死乾坤球放到地上,在脱手的一刹那,她似乎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但很快还是放下了。她站起身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洞。 赵若云自幼跟着两个其实跟自己并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长大。她把他们当亲人,当兄长,并无它心。而荣齐、荣青也是宠她、爱她,比亲妹妹更有甚至。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心地善良,又极重情义,不愿意让一些复杂肮脏的事情来打扰她的生活。刻意的将很多沾黑带血的事情,在她的面前屏蔽掉了。以至于纵然自幼生活艰难,又经夺位凶险,然而赵若云的赤子之心仍能得以保全。而至于男人,因为小时候的不幸经历,赵若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实则非常抗拒,她可以与男子为师、为友,甚至为生死之交,但就是不能有男女之情。 在年少的时候,她久居青荡山,每日深居简出鲜与外人接触。荣齐带着她和荣青回朝之后,也对她刻意保护,虽有人基于她的背景与美貌伸出过橄榄枝,但也都被两个哥哥挡了回去。在荣齐和荣青眼里,那些眼中充满了利益与权势的人并不适合单纯的赵若云。所以,直到默诘把她硬要去了塞外,赵若云都没有机会与其他男子认真的接触过。 在儿女之感情上,赵若云是自我封闭的。默诘是胡族王上自持高傲,也是懂得礼法的谦谦君子,既不愿强力勉强赵若云,也不能允许自己被赵若云拒绝。所以,长久以来,赵若云与默诘之间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起先是默诘疯狂的爱着赵若云,他认为以自己的地位、魅力,迟早有一天赵若云会扑向自己。然而,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赵若云依旧是一副完全不为心动的样子。他的这种自信在一点点流失。 而且,默诘渐渐发现,赵若云不仅仅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博览群书、聪慧过人,无论是农耕之事,机巧设计,都远超胡族他人。每每向她请教,都是知无不言,竭尽全力,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异族而有所保留。有了赵若云的帮助,默诘的各项改革和政令都变得更加的顺利。他更加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失去这样一位,政治上的隐形强助。 直到两年前,赵若云为了救他,几乎丧命,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赵若云要挺不过去了,他问若云有何愿望,若云说她想回家,回到哥哥们身边。默诘心中感慨万千,承诺只要她好起来一定送她回家。 至于方谕,他在赵若云心中是非常特别的。若云时而觉得他,无理混账,时而又觉得他十分值得信任。时而,对他处处提防,时而,又把他当作知己。他对自己有恩,她却又不愿意领情。他对自己无理时,却也并不是很生气。明明是认识不久,却又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至于昨夜,她在方谕的深吻中被唤醒,有那么一刻,她好像也是欢愉和享受的。但也只有那么一刹那而已,她很快就意识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 幼时的记忆袭来她本能的抗拒、愤怒,如今只剩下她自己以后,还有深深的自卑。她早就是一个被糟蹋过的人,她还怎么配得到纯粹炙热的爱情。与其最后,被嫌弃被伤害,不如就自己安静的度过一生。 她已决定,再也不见方谕,至于他几次救自己的恩情,就用来抵消他冒失的过错吧。赵若云边想边走着。 此时方谕也在林中急急的穿行,他本以为走的远一点,就可以忘掉山洞里的事情,忘掉赵若云。可是,他离去时,赵若云脆弱颤抖的身体,却总是在自己的眼前萦绕不去。他嚯的停下脚步,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剩她一个人在这丛林之中。莫说自己确实有错,就算不然,也不能跟一个女子怄气,而至她生死不顾。她让我走,但我至少可以跟在她后面,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正在方谕斗争之际,仿佛听到他来的方向有野兽嘶毫的声音。 第五十九章 重头 方谕回身奔去,一边在心里不住的祈祷,他回到山洞看到洞口前被赵若云放下的生死乾坤球。真是个倔强的笨女人,方谕又气又急,再一次加快了找寻赵若云的速度。 正在此时,野兽的低吼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就在附近。方谕赶了过去,看到一头野猪趴在一处高岗上。方谕心中暗喊“不妙!” 他走上前去,野猪见到他还未及反应,就被一柄短剑刺穿了心脏。对于一个精通医术的剑客来说总是比一般人更容易找到对手的心脏。野猪几乎是没有什么痛苦的就死去了。 方谕看了看野猪的四周,并无其它血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也许是他太过于紧张了。他刚要离开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那么刚才的低吼。这畜生又为什么会趴在这里。方谕转身向刚才野猪趴着的方向,又走了一丈,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刚放松的心就又纠了起来。 原来野猪刚才所在之处的前面就是一个四五尺宽的深坑,因为周围植物茂密,枝叶遮挡之下,方谕刚才竟没有注意。所以,刚才那畜生,不只是趴着,而很有可能是在向下望着什么。 那么他会是在找什么呢?方谕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四周,果然在发现了一些似有似无的脚印。 “若云,若云,是你吗?”方谕大声喊着,然而寂静的山林里并没有回答。 方谕斩断了面前的一些植物,坑并不算太深,也就一人多高,拨开遮挡的植被,瞬间就看到了坑底,方谕心中一惊,只见赵若云躺在下面,不醒人事,头上有血流下。 “若云。”方谕又惊,又悔。把若云抱在怀里,先检查了她的伤口,头部的血迹,一则是早先脖颈上的剑伤在跌落时再度撕裂而至,另一半则是来自左耳后侧的新增伤口,看样子应该是逃避野兽追击时不慎跌落深坑,撞在了石头之类的硬物上,产生了伤口,并导致了昏迷。方谕又把了一下脉,虽然有些凌乱,但并不危及性命。其它的地方,只有右侧的脚踝有些红肿,应该是跌落的时候扭到了。 “若云?若云,我是方谕。”方谕尝试着叫醒赵若云,但是并没有效果。 他知道,这种外伤撞击导致的昏迷,可大可小,什么时候能行,能不能行过来,都存在很大的变数。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是无计可施,想到这都是自己的一时冲动造成的,方谕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在短暂的沮丧与恍惚过后,方谕仍自强定了心神,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他必须先带若云离开。其它的事情才能再想办法。 “若云,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我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方谕说完,把赵若云背在身上,急寻出路而去。 想着赵若云的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恶化,方谕再也不敢在这大山里耽搁。他不眠不休的背着赵若云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中午,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山脚的一个村庄。在靠近山脚的位置就有一个寻常的住户人家。 方谕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婆。 “婆婆,我朋友在山中摔伤,可否收留我们两日,我按照最好的客栈付给您银两。” 老婆婆见方谕风尘仆仆,又背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姑娘先是惊了片刻,方才对方谕说;“进来吧,小伙子。” “多谢,婆婆收留。”方谕背着赵若云进到了院中。 院子不大,房子也只有两间。“进来吧,年轻人,我夫君姓姜,去山里砍柴去了,一会儿便回。这间房原来是我儿子一家住的,儿子去参军打胡族人,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媳妇带着小孙子改嫁了,一晃快十年了。你跟你朋友就先住在这吧。看你们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在外面受苦了,房钱就不用了,这屋子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不嫌弃就住着吧。” “多谢婆婆了。”方谕虽然走江湖多年,但是这样求人收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就遇到了姜婆婆这样的好人。 方谕把赵若云放到床上,姜婆婆打来水,给赵若云擦洗干净,又找来些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甚是周到。 刚收拾好,姜老伯就从外面回来了。姜婆婆把收留了方谕他们的事情与他一说,果然并没有任何反对,还嘱咐姜婆婆不要忘记专门煮些粥给若云食用。 方谕向姜老伯询问了离村子最近的县城在哪里。姜老伯说,他们村子临山而居,靠山为生,离县城步行大概要两天的时间,但是每逢初一、十五的大集村里都有马车进程,为大家采买必要的生活用品。明天就有,马车进城,早上出发,第二天傍晚回来。 赵若云的状态并不适合再经旅途劳顿,方谕需要照顾她也脱不开身。就拖姜老伯明日进城去帮忙买几味急需的药材。姜老伯一口应下。 方谕每日给赵若云把脉施针,亲手熬药喂她吃,然而,数日过去了,赵若云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方谕已经有最开始的焦急、期待,变得习以为常。他甚至觉得就算赵若云不醒,能就这样守着她,一生一世他也觉得很满意了。倒是姜婆婆经常摸着赵若云的额头说,“这么漂亮的闺女,怎么糟了这么大的罪呢,这要是醒不过来可真是可惜了。”一边说着,一边唏嘘不已。 另一边,荣青把寻找赵若云的事情交代给了赵将军。赵将军,姓赵名诺,是荣青在西北军中的心腹,有勇有谋,上阵杀敌必冲锋在前,在军中威信极高。最近几年,西北边疆久无战事,荣青把他调回兵部,学习一些军务政务,以图后用。荣青不能在外停留太久,很快就回京城复命去了。 第六十章 苏醒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早朝过后皇帝单独留下了他。荣齐看了下荣青满眼的红丝,知道他连日奔波,加之若云坠崖失踪的事,想必他最近一定过得十分辛苦。 因为荣齐与荣青年纪上差得并不多,成年以后,荣齐更多的是把荣青当成共同奋斗的战友,可以托付的朋友。荣青从临阳城寄来信,可以说是第一次,这么迫切的向他寻求安慰和支持。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弟弟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坚强,甚至孤独的让人心疼。 荣青站在殿上,没有去接荣齐看向他的目光,而是低着头目光游离四处。少有的迷茫和胆怯,有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荣齐虽然也为赵若云的失踪,彻夜难眠,还是不忍心看着荣青这样,他走过去一只手搭在荣青的肩上说。“青儿,很多事情天不遂人愿,你不必过于自责。更何况旦夕祸福也未可知。” 荣青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说话,而是像谢了气的皮球一样,在旁边找了个椅子一摊坐了上去。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君臣有别,荣青向来很有分寸,很少在荣齐面前如此的放肆。然而,此时荣齐看着荣青如此的任性而为,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能表现出来的情绪总还是可以疏散的。若是一切如常,反而会让人更担心。 “那个与云云一起跌下去的方谕可靠吗?”荣齐问。 荣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查过了,他是芍药山的少庄主,地道的江湖人。后来听宿记说,他和云儿好像在云儿刚入关的时候就在西北见过。再多的就没有了。” “哦?那会不会太巧了。” “我在他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到是。。” “到是什么?” “不知道,说不清,我只是隐隐觉得云云待他好像与别人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一时也说不上来。”荣青皱了皱眉。 荣齐知道他这些日子,辛苦了,就安慰道“别想了,云云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不会有事的。” 荣青抬起头,看着荣齐,似是在寻求安慰,荣齐看着他有肯定的点了点头说“云云一定会没事的。” 荣齐拍了拍荣青的肩膀继续说“把手里边的事情都放一放,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可不是太好。” “放心吧,我没事。”荣青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说。 “这些年,朕过于忙于政事而忽略你了。”荣齐有些内疚的说。 “哥,我明白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朕的。” “我知道啊,要不然也不会在临阳城就给你写信。”荣青边往外走,边头也没回的说,也没有行礼就这么走了。荣齐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隐有一丝温暖,他知道此时的荣青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兄长而不是皇帝。 又是一个寻常的早晨,吃过早饭方谕给赵若云喂过药,照旧把她移到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然后自己也坐下来,与以往一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着话。 “若云呀,今天太阳不错哦!我说郡主大人,第一次救你,你觉得我是坏人;第二次救你,你说你错怪了我;第三次救你,你就赖上了我。你说那么多人,看着你和我一起掉下去了,如今你变成这样,岂不是显得我方谕很无能,让我很没有面子。”方谕看了看赵若云依旧安静的躺着,这些天她每天都是这样。 “其实,面子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醒过来就好。”方谕喃喃的说。这时,姜老伯夫妇正在外面忙活着些什么。 “公公、婆婆,你们在干什么?需要帮忙吗?”方谕问道。这些天方谕和姜老伯夫妇已经很熟了,平时除了照顾赵若云,他也帮二老挑水、劈柴,做些力气活。 “不用了。我们自己就可以了。”姜老伯说。 “十年前,我们儿子,被招去当兵,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们连他是哪天走的都不知道,所以就选在每年他离家的这一天祭一祭他。”姜婆婆抱着儿子的排位,一边擦一边流着泪说。“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我也是一边抱着他一边给他擦脸,他总是玩得特别脏,还不让我给他洗,我就唱歌哄他。‘淘气鬼,被人追。跑回家,找娘背。端来水,洗洗睡。长了个子,不怕追。。。。。’” 姜婆婆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歌谣,好似怀里的排位还是她那个没有长大的宝贝,直到姜老伯走过来,用粗糙的手替她拭去眼泪。方谕看着这对垂暮之年的伴侣,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伤痛。 “娘,娘。。。”起初方谕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并不抱希望的低头看去,发现声音真的是从赵若云的口中发出的。 “若云!”这是这么多天来,赵若云第一次发出声音,方谕握住赵若云的手,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娘,娘。。。”赵若云轻声呼唤着“哦,不对,你不是我娘。不对,你不是我娘。” “若云,若云你醒醒,你睁眼看看,我是方谕。” 姜老伯夫妇听到响动也围了过来。“姑娘?好姑娘你醒醒。” 在三个人的呼唤声中,赵若云终于睁开了眼睛。方谕很不得马上把她抱入怀里,但是他还记得山洞里的事情,所以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若云你终于醒了。” “我刚才听到有歌声,以为是我娘在唱,但是走过去一看不对。你们不是我娘,你们是谁?”赵若云朦朦懂懂的问。 “我是方谕啊,这是姜老伯和姜婆婆。” “方谕?”赵若云迷惑的看着他“方谕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方谕问 “不认识啊,我想找我娘,我娘在哪里?” 方谕从刚才的惊喜中冷静了下来说“那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赵若云思考了片刻后,依旧摇了摇头。方谕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一章 农家 “姑娘你是说,你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姜婆婆问。 “好像是。”赵若云有些犹豫又有些惊恐的说。姜老伯两口子看看赵若云最后又都望向方谕。方谕反而笑了说“你醒了就好,不记得过去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只要记得我叫方谕是你的朋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就可以了。” “对对对,找不到娘也没关系,从今以后我就拿你当女儿了。”姜婆婆慈爱的看着赵若云说。“对对对,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姜老伯附和说。方谕感激的看着姜老伯夫妇。赵若云看看方谕又看看姜老伯夫妇也笑了。一时间,他们仿佛真的成为了一家人。 赵若云虽然醒了,但身体依然很虚弱,虽然她说自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异样。方谕还是只让她每次只能和自己一起在院子里散散步做一些轻微的运动。方谕每天都给若云做药膳,美味又可以调理身子。连姜婆婆都说,方谕是她见过的最会做吃的的人。 赵若云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的身份和经历,反而更加的活泼开朗,每天都过的十分开心。只是越发的依赖方谕,几乎与方谕寸步不离,连方谕去做菜的功夫她都要跟在一边。看见她这样,方谕一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哎呀”,方谕正在灶边查看他的新菜品,若云蹲在一边捡着柴火,突然发出一声呼叫。“怎么了?”方谕走到若云的身边询问,“不知道,就觉得手指头疼了一下。”赵若云把刚才觉得疼的手指举给方谕看。 “我看看。”方谕拿着若云的手对着光看了看,“好像是扎到刺了,怎么那么不小心。”方谕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 “你要干嘛?”赵若云一看方谕要动针,皱着眉头往回缩着手。 “别动,别动。一点都不疼”方谕一手拿这赵若云的手,另一只手持针,只是轻轻的两下,就把原本扎在肉里的刺取了出来。 “看,我说不疼吧。”谁知方谕回头,一看赵若云竟躲在在自己的身后,眼睛里似乎还有些委屈的泪水。“怎么了嘛。” “还是很疼啊。”赵若云幽怨的说。 “我这手艺已经很好了,换了别人哪有那么容易取出来。” “你手艺好不好和疼不疼完全是两回事嘛。”赵若云委屈的好像要哭出来了。 方谕看着她单纯委屈的眼睛,微微的有些出神。他才发现,如今的赵若云与以往的最大不同。她不会隐藏,不加隐忍,她会更加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感受。也许这样的若云反而会过得更加自由开心。方谕心里想着,他想让赵若云恢复记忆,却也不急于让赵若云恢复记忆。此时他觉得,如今的赵若云也许更加的开心快乐。 更重要的是方谕发现,无论是以前沉静美丽的若云,还是如今直爽、活泼的若云,他对她的爱都没有减少半分。 “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赵若云看着出神的方谕说。 “啊,我的菜。”方谕一个箭步有蹿回了灶台前。“幸好发现的早,不然可惜了我今早才打的野公鸡了。” “吃饭了,吃饭了。”午饭十分,姜婆婆一如既往的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饭。 “嗯,小谕炖的这个鸡,真可以说是人间美味啊。” “行了,行了,你少吃点,这是方谕给小云做的,里面放了药的,专门补身子用的。还人间美味,说的好像这么多年我都在亏待了你似的。”姜婆婆怪嗔道。 “婆婆,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大家都一起吃啊。”赵若云说。 “你懂什么,婆婆是生气伯伯说我做的比她好吃。这叫生活情趣你懂不懂,吃不吃的不重要。”方谕教育若云说。 “哦,好吧。”赵若云顺从的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了。 “明天又是有车去县城的日子了吧。”方谕说 “对的,你还要买什么东西,我让他们给你带回来。”姜老伯热心的说。 “好,一会我写封信,帮我带到上次买药的药铺就可以了。” “没问题,一会你写好了,我就给他们送去。都是常年帮助大家采买的人,办事牢靠的很。”姜老伯说。 “那就多谢了”,方谕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赵若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吃过午饭,方谕很快就写好了信,让姜老伯送出去了。方谕收了笔墨来看赵若云。“怎么还没睡。”虽然失忆了,但是赵若云的身体并没有变化,依旧比常人精力体力都弱一些,所以,通常都需要一个午睡来缓解乏累。 “好像还没困。”赵若云坐在床边,眼睛却望着窗外,看到方谕进来了,露出了会心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方谕略感陌生,这笑容透着以前在若云身上看不到的自在轻松。 方谕坐到若云身边,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搭了一搭,点头说“嗯,不错!”虽然若云身体底子依然如旧,但是最近一直没有出现体力精力迅速损耗的现象。方谕觉得,可能是失忆之后,连着以前的烦心事也都忘掉了,人没有了忧思,就会精气十足。 “若云。”方谕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了?” “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为什么?我们要去哪儿?你跟我一起吗?”赵若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不安。 方谕向前靠了靠,拉着她的手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是我们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还有很多人在找我们,担心我们的安慰。总要去报个平安,不能让他们一直担心下去。” “你有亲人吗?”赵若云问。在她醒来之后,她只听方谕说过自己的爹娘早都已经不在了。但是从来没有问过,方谕是否有亲人。 “有呀,我有一个爹爹,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游玩呢?” “那你会去找他吗?”赵若云显得更紧张了,方谕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至少现在不会。我要先带你找到你的亲人。” 第六十二章 重 生 “我的亲人?” “嗯,你有两个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你跟他们的关系非常好。你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很担心,所以我必须要带你回去见一见他们。” “只是见一见就可以了吗?”这一次赵若云问的方谕也有些犹豫了。只是见一见就可以了吗?还是就这样把若云送回京城,继续作她的郡主。方谕曾经想过,就这样把赵若云带走,从此两个人江湖逍遥,可是,他并不惧怕隐姓埋名的生活。但是,他不能欺骗赵若云,更不能替她做决定,他必须告诉若云,荣齐和荣青的存在,告诉她自己原本的身份。如果一定要选择也要是若云自己做出的选择。不管怎样,他才能此生无愧。所以,他已经决定,带若云回京。更何况,也许京城里熟悉的人和事,能够帮助若云唤起失去的记忆呢。 “嗯,我们去见一见,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回来。”方谕安慰道“现在你该睡一会了。” 哄着若云睡下了,方谕出来帮着姜婆婆打扫院子。 “小方,你们要走了?”姜婆婆问。 方谕点了点头说,“若云还有一些亲人在。“ “嗯,是这个理,是应该回去看看,不能让家里人一直担心。要走就赶紧走吧,再过些日子山里就要下雪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姜婆婆叹了口气说,“我多希望我那个儿子有一天能突然间回来。虽然早就知道你和小云在这是住不长的,但是听说你们要走了还是有些舍不得。”姜婆婆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方谕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扶着姜婆婆坐下“婆婆我们只是回去看看,一定还会回来看你们的。我和若云都是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了,在我们心里你就跟我们的亲娘一样。” “唉,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是苦了你们了。小方啊,云儿是个好孩子,她那么信任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放心吧,婆婆我一定会带若云回来看你们的。”方谕又安慰了姜婆婆一阵子,她才渐渐收住了眼泪。 方谕写的书信被按时送到了药店,那药店自然也是方家名下的,掌柜的接到了信,急急的收了店铺就奔临阳城而去了。 两日后的上午,若云正在帮姜婆婆把晒干的萝卜收起来,冬天来了,山脚下的人家总是要贮存一些咸菜,等到大雪封门的时候,拿出来应急。姜老伯在院外加固着篱笆,入冬的准备已经全面开始了,大的风雪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有一队官兵出现在院门口,“这里的主人可是姓姜?”打头的士兵高声问道。 “正是小民,官爷何事?”姜老伯回答道。听到回答那个士兵,并没有回音,而是急急的跑回去向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官阶较高的人回报去了。 这时赵若云和姜婆婆已经寻声来到了门口。那个带头的将军看到赵若云,下了马,走过来跪下行礼说,“臣赵诺来接郡主回京。“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若云下了一跳,躲到了姜婆婆的身后,姜婆婆急急的把她抱在怀里,然而毕竟没有见到过这种场面,姜老夫妇二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一个女子跑了过来“郡主,郡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来人正是丹霞,赵若云坠山以后,荣青将寻找赵若云的事务都交给了赵诺,自己先回京城去了。赵诺坐镇临阳城,低调而又紧锣密鼓的开展着寻找郡主的工作。丹霞也主动留了下来等待赵若云的消息。 那天方谕将消息送到了方家在县城里的药铺,让他们设法通知临阳城的赵将军赵若云的所在之处。 赵诺寻找郡主多日未果,正当犯愁之际接到消息,不禁为之一震。然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先让低下人核实了个大概,才亲自带人找到这里接赵若云回京。 可是,赵诺与丹霞并不知道,赵若云已经失去记忆的事情。 这时方谕闻声走了出来,他先对若云说“别怕,赵将军他们不是坏人,你们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嗯。”若云答应着,便拉着姜婆婆的手进屋去了。回到屋子,若云担心这些陌生人会伤害方谕,就趴在窗户前,看到,方谕跟他们简单说了几句,那个将军就点头,带兵走了。刚才那个冲上来的姑娘,好像要留下来,也被方谕说了几句劝走了。 人都走后,方谕回到屋里,扶着若云的肩说,“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会有人来接我们,刚才那个将军是来保护我们的,那个女孩子呢,以前你们经常在一起得,她也会和我们一起上路,帮我来照顾你。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明白了吗?” 赵若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她只相信方谕,只要能跟方谕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安心。 “好了,走吧,去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方谕拉着赵若云的手向外走去,只是手上又用力拉的紧了些。 尽管方谕说了并不需要,晚上姜婆婆还是帮若云收拾好了一些衣物和一些干粮让他们明天一并带着上路。 第二天一早,赵诺如约来接赵若云和方谕,在短暂的告别之后,赵若云和方谕坐上了,回京的马车。本来丹霞也打算跟他们一同待在马车里的,但是,赵若云对突然的陌生人依旧是心存紧张。方谕就让丹霞,先到外面去,多给若云一点适应的时间。 原本昨日赵诺是想先把赵若云接到临阳城休整两日然后再回京城的。但是见到他们以后,方知道了郡主已经失去记忆的事情。而且看郡主的样子,似乎是只相信方谕,这样的话如果要带走郡主,就必须要方谕同行。然而,方谕却建议说,不去临阳城,直接上路回京城。一来是节省时间,免得日后天气越来越冷,路上若云身体吃不消;二是若云失忆一后,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都会增加她的恐慌,所以陌生的地方能少去一个就少去一个为妙。 第六十三章 路途 方谕说的俱有他的道理,而且,当日赵诺是眼见了荣青是怎么与方谕配合的欲解救赵若云于危难的。在那种时刻,荣青肯相信方谕并与他联手,说明此人一定错不了。更何况,如今赵若云只信任方谕,若要把郡主顺利的带回京城,恐怕只有与方谕合作才行。 因此,赵诺昨天从这里离开后,就带人连夜赶回临阳城,将一切处理妥当,今日再来接赵若云和方谕直接回京。马车已经悠悠的上路,方谕撩开窗帘,看到送别他们的姜伯伯、姜婆婆,姜婆婆还在不断的抹着眼泪。 “怎么了?”赵若云看到方谕的神情有些怅然问。 “没什么。”方谕也算是早慧的孩子,虽然年纪尚轻但是行走江湖也算有些年头了。但是这一趟出来,他不知为何有一种从幼稚向成熟的蜕变。以前的他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他深切的感受到了,他也怕离别,也怕失去。 此时赵若云正打量着,这架豪华的马车。赵若云自胡族回来,当时皇上只想,让她远离纷争的生活,所以一切的仪仗设置皆都从简,然而,自从那天中秋家宴,皇帝当着贵族朝臣的面,表现出了对赵若云的无限宠溺之后,赵若云的生活就注定会有变化。 他们现在乘坐的这顶马车,虽然为了路上方便,外观并看不出什么奢华。但是,内部装饰,明黄艳丽一派皇家风范不说,软椅,纱帘,不仅乘坐起来十分舒适,阻隔了冬日里的大部分寒气,把外面的杂乱喧嚣也挡在了外面。 按规矩方谕是不能和赵若云一起呆在这车里的,然而,赵若云非要与方谕在已起不可,众人别无它法,也只有听了她的。 此时,赵若云到是没有什么,有些好奇的研究着这车里的装饰。方谕想到他和若云要在这众人的护送之下,孤男寡女的在这车里带上几天,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他和若云究竟算什么呢?她有记忆的时候,骂他离开,现在失去了记忆,他又不能离开。如果,有一天若云恢复了记忆,又会怎么的判定他们两个此时如此亲密的在一起的行为呢? 方谕苦笑了一下,他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你在想什么?”赵若云问。 “我在想自己以后的样子。”方谕半真半假的回答着。 “哦,我到是更想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嗯,知道的并不多。”方谕思索了一下说。 “那谁会知道呢?”赵若云有些沮丧和困惑。 “等我们到了京城就会见到,比我更加了解你的人。” “你是说我那两个哥哥?”方谕点了点头。 “他们比你还了解我的过去。” “我想应该是吧。” “嗯,那到时候,我可要好好问问他们呢。” 马车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走着,丹霞时不时的送进来一些茶水餐食,一来而去的,赵若云跟她也就熟悉起来了。有了丹霞在,方谕心里就没有那么别扭了。仿佛就像多了一个人证,证明他方谕并没有趁机占郡主的什么便宜。 方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也许并不是他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是不希望赵若云有一天会因为现在与自己的过分接触,而后悔,或是受到别人的置疑和中伤。 毕竟天气已经入冬,他们又是一路北行,纵然车里温暖,也抵不住寒风呼啸。赵若云到底是受不住路上的辛苦,加上寒冷,隐隐的发起烧来。赵诺提议,要不要休息几天再走,方谕观察了下赵若云的病情,并无大碍,在等下去恐怕天气更不适合上路,反正已经剩下最后的两日路程了,到不如直接赶到京城再说。因此,最后的两天队伍基本上是日夜兼程直奔京城的。 傍晚时分,赵若云服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丹霞又想在她的身上多加条被子。被方谕拒绝了“已经可以了,再加多了,更让她透不过气来。” 夜幕降临,队伍仍在马不停蹄的前进,丹霞也靠着车壁打起盹来。只有方谕睡不着,他不时的查看着若云的情况,直到后半夜温度已经基本褪去才放下心来小憩了一会。 就在方谕半睡半醒间,他隐隐听到有人耳语,仔细一听是是若云在梦中念着什么。方谕探过身去细听“方谕,方谕。”赵若云正是在念着自己的名字。 方谕曾经听赵若云在昏迷的时候叫过“哥哥。”喊过“娘亲。”但这一次,赵若云竟喊的是他的名字。方谕迟疑了片刻,就低下头拉起若云的手说“我在呢,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赵若云似乎是在梦里听到了他的回答,一会儿的功夫,又沉沉的睡去,知道天蒙蒙亮才醒。 “你醒了?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方谕帮若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时丹霞拿过梳子道“让奴婢帮郡主重新梳一下头吧。” “好。” 丹霞熟练的帮若云重新挽好了发髻,有取来水给她净了面。刚才病重的凌乱之象,已经从若云的脸上去了大半。方谕不禁对丹霞十分赞赏。想来丹霞是荣青派来侍候若云的,一个下人做事就如此的细致体贴,极有章法,那荣青本人方谕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从仅有的相见和关于他的传闻来看,绝非是一般的人物。方谕突然有些隐隐的自卑,若云贵为郡主,扮于她身侧的人皆是人间龙凤,自己好像真的与这个圈子有些格格不入呢。 虽然是临时决定连夜赶路进京,但是赵诺早就派快马入京通传。刚进城门,就有王府的侍从上来传话,“王爷请郡主直接到王府休息。” 赵诺本就是荣青的人,自然听命而行。方谕对这个消息也不意外。荣青应该已经得到了若云失忆的消息,将一个失忆的郡主独自放在郡主府,确实有些不妥。更何况还跟着他这么一号异性的江湖人,就更加不妥了。若云住到王府里自然万事会有荣青替她照料打理,方谕也稍稍安心。 一行人到达王府的时候,荣青已经等在了内门,若不是为了避人耳目,他一个堂堂王爷皇帝来的时候他都不曾出街迎接,他现在恐怕早就迎到街上去了。 第六十四章 再见 马车停稳,丹霞先下了车,向荣青行礼。荣青微一点头算是见过了。方谕随后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这侯门王府,果然制式、气势与寻常百姓家是天地之别,就算是较之富贾之家的房子,前者只有富国华丽只气,王府却是在硬朗低调的线条和装饰下,显示出不可侵犯的霸气。 还没等方谕行礼,荣青就迎了上来“方公子,一路辛苦了。” “方谕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敢言辛苦。” 荣青的目光,迫不及待的向方谕身后的车厢望去。方谕自知他意,便回身把赵若云扶了出来。若云烧已经退下,又经过一番收拾打扮。荣青看到她时,是一副一如既往的灵动和美丽。 “云儿。”荣青伸手去扶若云下车。赵若云却一下子躲开了。 荣青一震,虽然他早已经得报,若云失去的了记忆。但当若云这样明显的表现出与他的生疏,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明显的刺痛。 方谕敏锐的察觉出了气氛的变化,他更多的是考虑到若云此时出来此地的不适。暗暗向荣青使了个眼色说“外面有些冷,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荣青是何等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几乎无须调整的说“快请郡主和方公子进来。”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后院,因为若云还在病着,就直接被送到了房间休息。安顿好若云,荣青说“方公子,一路护送若云辛苦,也已经准备好了房间,不如。” “不必了。”不等荣青说完,方谕打断到。在来的路上,方谕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是郡主府还是王府,他身为一个江湖人都不变久留。若云如今这般的样子,他也不好马上离去,所以他已经在京城给自己找好了落脚的地方。“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我毕竟是个江湖人,住在这里多有不便。” 荣青知道他说的有理,便也没有强留。到是若云躺在床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起身问“方谕,你要去哪里?你不在这了陪我了么?那我也不要在这里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听到若云这么说,荣青皱了皱眉头。方谕看了看若云一脸的认真,只好对荣青说,“王爷,可否让我与郡主谈谈。”对于现在的若云荣青也没有它法,只有点头应允,然后走出了门去。 方谕坐到若云的床边,若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你要去哪里,你若要走了我也不要在这里了。” “若云,不是所有你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的。这一路上,你可曾想念过姜伯伯、姜公公?”若云点了点头。“刚才那个人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哥哥,你离开这么久他也非常的想念你。”方谕看着若云的眼睛,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要是离开了,他也会非常伤心,你愿意留下来陪他一段时间吗?” “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若云低声说。 “我也还有些其它事情要处理,但是我保证会经常来看你的。” “你保证。” “我保证。” 若云突然抱进了方谕说“你不会就这么把我扔下,然后就消失了吧。”这下轮到方谕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自从那次在山洞里自己一时行为唐突,他就对自己的自控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一直避免与若云单独的亲密接触。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倒是若云更加的积极主动。 “不会的,如果你对我这么点信心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信任我?”方谕继续劝慰说。 “那好吧。”赵若云松开了手,对着方谕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用害怕,丹霞会在这里陪你。” “好,放心吧。你赶紧去办你的事情吧。办完了好接我离开。”方谕一脸的苦笑,但总算是暂时安抚住了。 方谕走出房门,看到荣青依旧等在园中,面露萧索。看到方谕出来,递来了探究的眼神。方谕会意的点了点头。自从那次在山顶两人联手搭救若云之后,虽然搭救失败了,但是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一股子默契。 “要不是我疏忽大意,若云也不至于如此。”荣青自责的说。 “王爷不必过于自责,人非神明岂能事事算到。你对郡主之心,方谕虽见得不多,但其深,其真都是看得到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远的把她送回来。”方谕想着若论若云失忆的元凶自己恐怕也算一个。 “你们突然提前到了,皇上那边来不及安排,明天皇上要见一下若云,你也一起来吧。” 方谕其实是非常想拒绝的,但是想想,他若是拒绝了,难保明天若云配合。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好。”江湖人向来是非常忌讳与官府扯在一起的。方谕这回为了若云不仅差点住进了王府,明天还要去见皇帝,事情到了,根本容不得你计划,只能被推着一步步的向前走。 “王爷,这是我在京城的地址。有事可以联系我。若云就交给你了。我先告辞了。” “好。” 方谕走后,荣青看了看赵若云的房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 第二天丹霞给若云梳洗打扮停当,就等着来接他们进宫的马车,原本荣青下了早朝本就是在宫里的。但是他担心,若云失忆后第一次进宫。方谕更是从未踏进过宫城半步。于是荣青又专程回了趟王府,接上若云。青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方谕已经如约等在那里,赵若云见到方谕甚是开心的走了过去。方谕询问了她一下在王府里的生活,见她还都习惯,总算放下了心。 早就有人将一切安排停当,荣青带着方谕和若云,一路顺利的进了宫。 “今天只是家宴,只有我们几个人,若云失忆的事情,也不便声张,所以皇上特意安排我们走了这偏门。”荣青的言外之意是,没有人会将方谕今天进宫见了皇帝的事情声张出去,让方谕不要有顾虑。 第六十五张 坦白 方谕虽然不愿意进宫,但是听到荣青已经安排的如此细心,到底还是心存感激。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皇帝寝殿旁边的小花厅。皇帝平日里处理公务会见大臣大都是在书房里的,但是到了晚上,或是午休刚起,也会就近在自己的寝殿看一下公文。或是见几个格外亲的近臣,荣青当然就是其中一个。他是这个下花厅里除了娘娘们以外,最常出现的客人了。 今天的见面安排在这里,一是这里没有闲杂人等,对于方谕和若云来说可以随意一些;二是这个花厅常年养着些奇花异草,为了适合草木生长冬季里也烧足了炭火,四季如春。 花厅里的侍从们都是常在皇帝身边的熟人,见到荣青进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皇上已经在里面了,就都退下了。一行人进了门,果然就见到皇帝已经负手站在里面。论相貌荣齐与荣青有个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显的沉稳老练。 荣青远远的刚要施礼,就被皇上一摆手给免了,这到是两个人之间常有的事情。赵若云已经被这厅堂中的绚丽花草所吸引,顾不得其它,方谕则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行个大礼。“今天是家宴,方公子有事江湖人,大家都不要拘礼了,虽便坐坐就好。”正在方谕犹豫之际皇上就先开了口,然后就径自在厅中的方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荣青也是大家随便坐,不用拘谨。就在皇上旁边坐下,方谕让若云坐到了皇上的另一边,自己则坐到了皇帝的对面。 众人坐定,就有人陆续端来了饭菜酒水。荣青给皇帝斟满了就,方谕谦让了一下,荣青微笑着说“没关系,只是自家人吃个饭而已。”回头就也给自己倒上了。赵若云不宜饮酒已经给她换上了花果茶。 皇上时不时的打量着赵若云,看她一直有些拘束的笑着,全无以前跟自己在一起是的亲切。一时也是心生感慨,荣青知道皇帝的心思,但也无他法。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荣青说。 “朕先敬方公子一杯,无论如何,感谢你把若云带回来。” “我只是做了些该做的事情,实在是不敢当。” “我也是,在这里正是的谢方公子一次。”说着荣青与皇上一起,就把酒喝了,方谕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也只得跟着喝了。 “云儿,我是你的齐哥哥,也许你现在并不记得我了,但是是只要你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找我。你可以像信任方谕和荣青一样的信任我。”荣齐说。 若云听完这话,先看向方谕,方谕对她点了点头,她就对荣齐点了点头。 “这个房子是你的么?”若云问,荣齐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去看看那边的花吗?” “当然,可以。” “那我去了。”若云说着就起身跑远了。 “不吃饭了吗?”荣青问。 “我还不饿呢。” “随她去吧,能玩能笑是好事。他们会照看好郡主的。”荣齐说“方公子,能否讲讲你们掉下山崖以后的事情。云儿是怎么受伤失忆的呢?”皇上和荣青只当是赵若云摔下山崖后失去了记忆,并不了解方谕和若云在山谷里的故事。 方谕沉默了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都讲出啊,不管他怎么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但是在别人听起来,自己总是有一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荣青看到方谕面色有变,猜到其中可能会有一些隐情,但是他和皇上都是很有耐心的人,既然皇上的问题已经抛出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方谕的回答。更何况,他觉得以他对方谕的了解,方谕并不是一个不敢面对问题的人。 方谕思索良久,终究觉得,无论若云能不能够想起来,他都必须说实话。他不想利用若云的失忆去隐瞒自己的行为,另一方面他也并不惧怕向别人坦言他对若云的感情。 方谕说出了他和若云在谷底经历的全部。荣青听到他曾经在山洞里那样的亲吻若云时,难掩内心的气愤,他看向皇上,可以看出荣齐的内心也并不平静,但是也都极力收敛着没有表现出来。 方谕讲完,三人都沉默了良久。 “方公子,其实即便我们视若云为至亲的人,但是她毕竟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主见,并不需要我们插手。但是,如今她失忆了,心智也非常人。方公子能够坦言一切,说明荣青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江湖豪侠,行事磊落。儿女之情有些事虽不能说是全对,但也不能是全错。只是。。”荣齐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荣青,荣青隐隐猜到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确定。荣齐站了其来,看着远处玩弄着花草的赵若云犹豫一下,缓缓说:“云儿小时候,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还剩下了一个儿子,那孩子现在已经14岁了。” 荣齐说完,在场的三个人又陷入了比刚才还要长的沉默中。这个消息对于方谕来说当真是十分的震惊,他看向荣青,荣青点点头,既然皇上一经提起了这件事,他也就把若云当年遭到不幸的事情,大致说给了方谕听。 方谕半晌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确实不容易接受,今天跟方公子说的用意就是,云云现在经不起更多的变故。你若是不能予她一生一世就最好不要招惹她。”荣齐看方谕一直没有回应以为他在得知这样的过往后,退缩了。 其实,方谕一直没有说话,一方面是过于震惊,另一方面,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他理解了为什们初次见赵若云时她因为自己随意开了个玩笑,就扇了自己的耳光。理解了赵若云在山洞里时表现出的敏感和决绝。理解了她对子几感情的若即若离。他突然觉得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在不经意间,一次次的揭起他的伤疤。他对自己懊悔不已。 听到荣齐这么说,方谕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说;“我已经没得选了,我发现无论怎样我都爱她。但是,请放心,我既然爱她,就会尊重她,我会等她醒来让她自己做决定,而绝不是现在趁人之危。” 第六十六章 冲突 “既然这样那我信你。”荣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顿家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临走的时候,荣齐跟若云说,喜欢的话这里的花草奇石都可以带走。若云想了想说“花草离开这里就活不长了。”就挑了块花纹别致的小石头拿走了。 “那么带不走的花草,你可以随时来看。”荣齐说。 “我会的。齐哥哥。”赵若云的笑容总是有温暖人心的力量。 皇上看着他们笑着摆手道别。 那日出宫以后,再也没有提及当天的谈话。方谕告别了荣青与若云,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落脚地。以方家的江湖与商场势力,在京城里有些自己的买卖势力,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方谕并没有住在自家的店铺里面。而是住到了城郊的一处安静宅院,悉心的研究起医术来。 赵若云跟着荣青又回到了王府。在王府里若云几乎是比荣青还有特权的存在。荣青平时对生活细节并不挑剔,但是自从若云住了进来。对于赵若云的起居用度,可以说十分上心。只要他在府中几乎达到了事必躬亲的程度。 每天没有事情荣青就会早早的回府,陪若云吃饭,陪她在花园里闲逛。若云喜欢吃榛子,荣青就一颗一颗的剥了喂她。若云看荣青射箭甚是喜欢,他就自己做了一把小弓送给若云。若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总还是感觉得到荣青对她的好。她渐渐相信,荣青确实如方谕所说,是一个极其关心爱护她的哥哥。 在王府住了半个多月之后,若云真正的在这里安下心来,方谕也不必每日都来看她了。 这一日,荣青白天照旧出门去处理公务,若云有丹霞陪着在王府里闲逛。因为接到了王爷的命令,王府里的人对若云都是分十客气或者说是殷勤。王府本是规矩森严,然而对这位失去了记忆又被受王爷宠爱的郡主就是一个例外了。 唐顺早就传了王爷的话,王府之内郡主皆可自由进出,包括连他都不能随便进入的书房。若云慢慢玩弄着各个厅堂里的稀奇摆件,时间到也过的十分快。不知不觉得就到了午饭十分,虽然王爷在外并不回来用餐,但是郡主的饮食却丝毫没有怠慢。 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清淡,但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每一道小菜都是后厨下足了功夫的。丹霞当伺候若云吃完了午饭,在花园里闲逛。 林家二小姐林莺儿,偏又捡着这个点进来了。说是要找荣青一起吃午饭,其实她也是听说上次与自己闹得十分不愉快的那个郡主,不仅失去了记忆,还住进了王府。 她就是气若云,凭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和荣青走的这样近。而自己哪怕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丝毫不能与他亲近半分。所以,当下人告诉她荣青不在家的时候,她灵机一动就说我与若云郡主也曾是旧识,听闻郡主暂居王府既然王爷不在家,我就进去看望下若云郡主吧。 “王爷,临走前吩咐,郡主病着,什么客人也不见。” 林莺儿刚要说什么,就见到若云正带着丹霞在院子里玩耍。当下也不管下人们的阻拦就走了进去。 “这不是若云郡主吗?”林莺儿笑靥如花的走了过去。若云看到有生人来,有些疑惑的看向丹霞。丹霞认得这是林二小姐,想到上次相见的泼辣作风,有些心有余悸。 若云并不记得前事,听她说是自己以前的朋友,又是荣青的好友,就礼貌的笑笑说“对不起,我真的都记不清了。” 就在这时荣青从外面回来,“莺儿,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没在,却遇到了若云郡主,就随便聊了两句。”莺儿见了荣青,就像一直老鹰突然间变成了家雀。笑容温婉,人也柔柔的靠了过来。 “既然是这样,云儿你先回屋去吧。”荣青说。林莺儿荣青还是了解的,哪里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目的单纯。林莺儿也听出了荣青对自己的提防之意,可见他对若云的看重之意绝非一般。打趣道“郡主,不要着急走啊!我们故人相见闲聊几句有什么不可啊?”故人相见,你和若云算什么故人,荣青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到“若云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我陪你聊聊天可好。” 若云并没有等林莺儿答话,行了个礼,就径自离开了。林莺儿知道,荣青向来都是不太愿意搭理自己的,如今为了让若云脱身,竟然会主动说与自己聊天。这个若云郡主也好似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说走就走了。她本就是直爽的脾气,又从小被宠坏了,当下竟完全克制不住脾气的说“王爷,为什么对若云郡主那么好,一个未嫁的郡主,竟然还能住在王府之中。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王爷要是喜欢郡主就娶了啊,非要说什么兄妹,这孤男寡女天天在一个屋檐下,也不能怪别人说是非。”林莺儿怒气之下口不择言,就算荣青素知她的为人和脾气,但也容不下她,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诋毁他和若云。 “莺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回去吧!”荣青不想与她辩驳,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你!”林莺儿抄起手里的暖炉就欲向荣青摔来。 若云虽行礼退下了,其实并未走远,只是一直躲在门后看着他们。荣青对林莺儿摔东西早就见怪不怪,而且就算林莺儿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是绝伤不到他的,所以他也就是冷眼看着林莺儿自己表演。 到是若云看这林莺儿如狼似虎,要对荣青下手的样子吓了一跳,“别别别,别摔东西,是我不对,我不该走,这位小姐想聊些什么,尽管说好了。”赵若云不明就里的出来当起了说客。 第六十七章 无踪 林莺儿本来是要砸荣青的,看到赵若云冲了出来,就直接把手炉朝赵若云扔了过去。若是打他自己,荣青切还能容她撒撒野,但是若云被打这样的事情是荣青不能容忍的。他挥手挡下了手炉。林莺儿依旧不依不饶的,去拉赵若云的胳膊“你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婊子。”林莺儿盛怒之下仿佛已经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荣青则紧紧的把若云揽在怀里,不让林莺儿伤害她半分。此时,王府的家丁,已经过来数人,只是没有荣青的命令都没有上手。林家的随从,也觉得自家主人闹得有些过分了,毕竟是在王府,纷纷上来劝阻。毕竟是林家的二小姐,大家连劝带哄的好一阵子,把林莺儿带着火气的拉走了。 知道林莺儿走,荣青也没有在做出任何反映。他既没有做任何的劝说和分辨,也没有生气,只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淡的看着林莺儿愤怒的表演。 有时候无视一个人的存在,比去打他,骂他更让一个人感到愤怒和羞愧。荣青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林莺儿更加的怒不可解。他只是单纯的想任性一次,或许他只是有些累了不太愿意去在意别人的想法。人总是需要留下一些时间和精力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内心。 林莺儿吵吵闹闹的走了,只剩下荣青和赵若云站在廊下。荣青的手还揽着若云的肩。 “为什么,突然跑出来?” “不想让她打你。”听了赵若云的回答,荣青的心里闪过一丝温暖,刚才因为林莺儿闹事而产生的不快,迅速的挥散一空。 赵若云直白,又有些不确定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以后不需要为我担心,她根本就伤不到我。” “哦,好。”若云低低的答到,“我是不是不应该住在这里,我住在这里刚才那位小姐好像很生气。” “不必在意她。我只问你,在这里住的可还算习惯?” 若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 “我想见方谕。”若云说。荣青想了一下,方谕确实有三四天没有来了,就说“我去通知他,让他来看你。” “我能去看看他吗?”赵若云说。 荣青想了一下说,“应该可以的,让我去安排一下,然后叫人来通知你。” “谢谢,你。”若云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荣青看着若云一脸的宠溺与温暖。 荣青去安排若云与方谕见面的事情,派人送了信到方谕平时住的地方,方谕并没有在,只好第二天再说。 傍晚,若云自己在廊下玩弄着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漂亮石头,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说“郡主,王爷让我带你去见方公子。” 若云并不认识她,就说“我怎么没见过你,丹霞呢?” “丹霞,去街上帮郡主买东西,一时回不来,王爷让我先代您过去。”赵若云想了一下,丹霞最近确实会跑到街上买些稀奇物件回来与她一起玩耍。而且,荣青也说去安排自己去跟方谕见面,于是没多想,就跟着那个丫鬟向外面走去。 丫鬟在前面走着,若云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走了王府的侧门。侧门多是下人与往来王府送货的人走的门。快到门口时赵若云问:“怎么从这里走。”前面的丫鬟说,“王爷说方公子是江湖人,与官家往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云确实听方谕和荣青都讲过类似的话,而且她本就搞不懂这些等级礼仪,对于走哪个门也并不介意,只是处于好奇随便一问罢了,想到要见到方谕了,若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若云跟着那个丫鬟,出了侧门,有人走过来把她扶上了一辆马车。很快马车消失在华灯初上的人流中。 林莺儿从街角闪了出来,刚才来领若云的那个丫鬟,走过去对着林莺儿说:“主子,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主子。很快人就会交出去,就算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的。最重要的是,赵若云这个臭丫头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好。”林莺儿的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 赵若云上了马车,发现只有自己在车上,刚才引自己出来的那个丫鬟也没有上来。赵若云顿时感觉到一阵心慌,她刚想推开车门想问个清楚,这时就有一个蒙面的男子闪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抓过赵若云,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嘴里塞满了东西。赵若云想反抗挣扎,但是那里是敌手。几下的功夫,赵若云就被绑住了手脚。 此时的赵若云不比失忆以前,只是一个连人都没有接触过几个的胆小、敏感的女孩子。她被扔在马车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的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她疯狂的想念方谕,她一点都不想被绑在这里。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要知道自她失忆醒来以后,接触的所有人都是友好,温柔,甚至是对她宠溺的。此时,若云更加不知道的是,自己将要被带到何处,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去面对。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车外喧嚣渐去,像是出了城。马车停下,有人从外面打开了车门,蒙面人押着赵若云下了车。 “交给你们了。”蒙面人说。 “放心。”有人站在树林的阴影里回答。 蒙面人把赵若云推了过去,赵若云才注意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人站在树林。身材瘦小的那个人,把赵若云接了过去。赵若云连哭带惊,已经脱了力。任凭他拽上了旁边的另一部马车。这一步马车明显,比刚才那两粗糙了很多,一看就是市井之人用来代步或是拉货的车辆。身材魁梧的那个结果了蒙面人人过来的一包银两,用手点了点,满意的点了点头,就也上了马车。 瘦小些的那个男人赶起车,他那个身材魁梧的同伙坐在他旁边。赵若云被单独扔在车厢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的在颠簸中昏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怀疑 “我们上哪里找个地方把她解决了?”那个瘦小的男人问道。 “你真就打算这么把她解决了?”另一个粗犷的声音说。 “那?大哥,你有什么好方法?”那个瘦小的男人看来很听大个子的话。 “我看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嗯,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总会值个好价钱。”大个子笑着说。 “大哥的意思是?” “前几天,刘妈妈让我帮她找几个能拿的出手的货,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绝对拿的出手。” “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你还不知道吗?” “可是,刚才的人让我们尽快解决了她,然后就永远的离开京城。所以才愿意出那样大的价钱。” “反正都要永远的离开京城,走之前更应该把能赚的钱都赚了。”大个子看起来,果然比小瘦子有些想法。 “嗯,还是大哥想得明白。听大哥的,我们这就去刘妈妈那。” 京城是皇城所在,也是很多人都想挤进来的地方。这里有最大的饭店,最好的戏台,最香的美酒,也有最美的姑娘。不是所有美丽的姑娘都会满足你的要求,但是青楼里的姑娘就会满足你,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 永春楼在京城的青楼里并不算大。但是,里面姑娘的品质也算是有口碑的,因为这个原因永春楼的刘妈妈向来都是很骄傲的。一辆马车悄声的停在了永春楼的后门。看门的小斯看到了,就急急找人去了。不一会儿,刘妈妈就晃着腰肢从门里走了出来。她微微抬了抬眼,赶车的小瘦子就很识趣的把车帘打开。 赵若云好似安稳的睡在里面,眼眸微垂,平静安详,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刘妈妈提过灯笼,仔细照了照赵若云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一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涂得厚厚的粉像是要从褶皱处掉下来似的,让人替她担心。 看到刘妈妈笑了,小瘦子也忍不住笑了,那个大个子到底是多一些城府,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里。 刘妈妈下了车,过来和大个子拉了拉手,这是黑道上常用的谈价方式。大个子使劲的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价钱并不满意。刘妈妈并不示弱,摆摆手就要回去了。大个子终究是妥协了。 有人来把赵若云抬进了屋子,大个子和小瘦子就赶着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出了京城。 丹霞只是去厨房取吃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赵若云不见了。起先以为只是去别处玩了,但是寻遍了王府也没有郡主的踪影,才觉得有些不对。 荣青得到消息,又下令把王府彻底找了一次,依旧没有赵若云的踪影。堂堂王府,光天化日之下竟能够丢了郡主。荣青吩咐把自中午以来所有进出王府的人都找出来。 除了王府的人以外就只有,林莺儿的丫鬟来过。林莺儿的丫鬟翠鸣,也是自幼就跟着她了,林莺儿骄纵,她也跟着得势,她经常跟着林莺儿进出王府大家也都熟识。 “林二小姐走后,翠鸣姑娘又回来了两次。”底下人回报。 “两次?”荣青看向唐顺,一般这等不需要自己出面的人进出王府,都是要经过唐顺同意的。 “回王爷,是这样的。林二小姐刚出府门翠鸣就回来过一次,说是林二小姐扔掉的手炉是皇后娘娘赏的,必须要拿回去的。我就叫人赶紧捡了,包好了还与她了。后来,她傍晚又来了一次说是手炉上少了一颗宝石,要帮忙找找。我就让红璃带了她到内院里寻找。之后的事情,我就也不太清楚了。”荣青又看向了红璃。 红璃有些紧张的说“奴婢带了翠鸣姑娘,进到内院来找宝石,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太好找,她又很着急的样子,奴婢和她就分头在院子里找。可就是奴婢一低头的功夫,翠鸣姑娘就不见了。奴婢以为,她找到了,就自己离开了。也,也没有太在意。”红璃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底气不足。谁都知道,无论是与林二小姐还是郡主失踪扯上关系,都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那么,翠鸣是什么时候走的?”荣青问。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门卫看守都,都没有看到翠鸣离开。 “混账,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王府里走出去,都没有看到。你们当这里是什么?是不是平时对你们过于宽宥,你们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了。”说到这里,荣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从上次,让若云掉下山崖,到如今若云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自己的王府里消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真的能够驾驭如今的局面。是不是自己过于自信的把若云留在王府,本就是害了她。 荣青此时基本已经断定若云的失踪与林莺儿有关,以林莺儿的头脑,性情,恐怕就是因为中午的争执,临时起意而为。但是让荣青担心的是,林莺儿的性子急向他的父亲,心胸狭窄,意气用事,睚眦必报。那日在临阳城外的山头上,欲与若云同归于尽得吴宁,荣青还历历在目。那吴宁的爹爹不想按时上供,被杀了全家,虽然不是林远亲手而为,但也能看到林远一派一贯简单残暴的行事手段。想到这里,荣青更加为若云的,处境担心,会不会已经。。。荣青不敢继续向下去。他一边交代唐顺去宫里给皇上报信。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直接去找林莺儿谈不是个好方法,对于这种脾气之上的大小姐,很难与她讲清利弊。更何况若是她决意对若云不利,或是已经将若云处置了,即便是林莺儿也该知道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又怎么会轻易透露半分。 想到这里,荣青拿起外衣向外面走去。 ”王爷去哪里?“ “去城郊一趟。” 荣青打马又来到了,城郊方谕的住处。夜已深,方谕已经归来准备休息。听到有人急急的敲门声。他开门见是荣青,先是一惊,片刻后一边侧身让荣青进来,一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第六十九章 深 夜 “若云,不见了。”荣青没有去看方谕,震惊的表情。好似再多看一眼,他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一般。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此事与林家脱不了干系。中午林丞相家的二孙女来到府上,她之前就和若云有些不愉快,今天又起了争执。我怀疑她一时气不过就做了些事情。” “你怎么想。” “已经带话给皇上,林莺儿再骄纵,林家也是林沐当家。皇上一定会尽力的。我最担心的是,林莺儿一时意起会直接下了杀手。”听到这里方谕也不禁皱了皱头。荣青接着说“我想了下,林莺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虽然平时有些飞扬跋扈,但是与外界接触不多,就算要下杀手也很难自己动手。最有可能的是,交给一些黑道上的人来做。她又是临时起意,肯定来不及在外面找人,一定就是京城附近比较好找的人。来做这个事情。” “好,我去查一下,京城附近的帮派、混混看看有哪些人今天不太正常。” “特别是今天之后就离开京城的人,嫌疑最大。”荣青补充说。 “嗯。”方谕说着已经换好了衣服,与荣青一起向外走去,两人分别时,他拍了拍荣青的肩说:“先别想太多,若云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会把她找回来再说。” 荣齐已经在成妃处准备歇息了,有人来通报,说是青王府的唐顺有事来报。唐顺是荣青的亲信,荣青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么晚唐顺前来报信,一定是有大事。荣齐让人叫了唐顺进来。 唐顺跪在地上,把若云突然失踪,以及荣青交代的话都学了一边。听到若云突然间在王府失踪,荣齐的第一反应当然也是震惊。但他也很快明白了荣青让唐顺带消息进宫的用意。 唐顺离去后,荣齐吩咐道,让林沐马上进宫来见朕。林沐此时已经在家中睡下了。听到皇上深夜传唤自己,他一时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这种样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局势瞬息万变,偶尔会有召集大臣星夜商量对策的时候。但是这几年,政局已经趋于稳定,荣齐对政事朝局的掌控可以用柔韧有余来形容。皇上心里安稳,大臣们自然就能睡得安稳。林沐想不到,除了突然的政变或是战事,什么能让我们的这位皇帝如此的紧张和着急。 荣齐确实是,既紧张,又着急。但是,他必须压下自己的情绪,才能保证一会与林沐的谈话效果。荣齐闭目靠在椅子上,用手揉着有些疼痛的额头。 “皇上,不舒服吗?”成妃走过来,温柔的伏在荣齐的身前。荣齐看到成妃,又想到了若云。年前出门视察农耕,看到那时还是一个普通农家女的成妃,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田地边哭泣,突然间心生怜悯就把她带了回来。相处下来,发现成妃的样貌、品行到与若云有几分相像,心中越发喜欢。 “朕还有些事情,你先睡吧。” “这么晚了,皇上要保重身体。” “没事的,放心吧,快去睡吧。”荣齐爱抚的摸了摸成妃的额头。 等林沐匆匆赶进宫来,皇上已经完全稳住了心神,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楚。 “这么晚了,还把林爱卿召进宫来,朕真的是有些不尽人情了。”荣齐与往常无异的寒暄着。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荣幸,不知道皇上深夜召臣进宫所谓何事?” “臣刚才得到青王府的消息,说是若云郡主,在傍晚时分莫名其妙的就从王府消失了。”荣齐直奔主题。 “还有这等事情?”林沐确实是刚听说此事,也不仅感到十分的惊讶。要知道,这么多年,荣青和荣齐一样不知道有多少对头和政敌。但是青王府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荣青的治军和治府能力,是举朝都认可的。 “朕找你来是因为,负责京城治安的尹羽似乎是林爱卿你举荐的,上任不足两月,京城王府就出了这等事情。明天这个消息可能就要传遍朝野了。” “是臣无能,臣万死。”皇上把话说到这里,林沐赶紧跪下领罪。王府里丢了郡主,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件大事。一旦处办不好,还将触及皇家颜面。林沐当然知道这其中厉害。但是皇上并没有说完。“听闻莺儿今天还去了青王府,中午的时候还与若云郡主起了争执。”说到这里,林沐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莺儿喜欢荣青,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本来儿女私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管不着的。只是,今天的这个事情就是这么巧,与郡主起冲突的是你林家的孙女,没过几个时辰郡主就失踪了。而负责京城治安的,府尹又是你林沐的门生。“ “臣治下不严,御女女无方,请皇山治罪。” 皇上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林沐说,”起来吧,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郡主也是要寻回来的。不然,我天朝的威严何在?皇家的颜面又要如何。”荣齐说的这些抛开他与若云的特殊感情也都是讲得通的。 “臣一定,督促尹羽权力配合刑部,彻查此案,尽快寻回郡主。还有莺儿,这个孩子从小爹娘不在身边,是被我惯坏了。臣一定会去严加管教,再也不会让她出来惹是生非。” 皇上,点了点头,知道林沐说的都是真心话,现在并不是与他分辨他的责任的时候,还是要把时间留给他回去与林莺儿谈一谈。“有,林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快些回去处理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林沐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林沐走后,荣齐又把的到的消息,从头梳理了一下,得到的结论与荣青基本相同。此事多半是,林莺儿所为。只是这种事情一旦事发就是大罪,怎么会轻易留下线索。更何况,林莺儿要是真下了杀手,若云恐怕已经。。。荣齐是再也睡不着了,与其心乱如麻的煎熬,他干脆起身处理起公文来。 第七十章 谈 话 林沐回到家里,没等天亮就叫人去叫林莺儿起来他要问个清楚。说到林沐对荣齐这个皇上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林家能有今天的荣宠和地位,跟他们历代忠君还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林沐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初入仕途仍就是靠着自己在科举场上的真本事。所以,林沐在本质上还是一个读圣贤书的文官,有着博学济世的人生理想。当初诸皇子夺位,他能够站到既无财力,也无什么人脉,看起来实力最弱的荣齐阵营。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他欣赏和信任荣齐的人品与才能,愿意奉他为主君。辅助他兴国安民。 近几年,虽然他也贪敛了不少钱财,但也都只限于金钱。毕竟林家,家大业大,花销不少,几代积攒下来的铺张奢侈的习惯,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再加上子孙、亲戚众多,难免有些贪婪之人。其中,林莺儿的父亲,林远就是典型的挥金如土。 很快林莺儿就出现在了林沐的面前,因为她根本就没睡着。她虽然脾气暴力,但是毕竟是个没有出阁的女子。白天的时候,在王府闹了不愉快,连她堂姐皇后林彩儿赏赐的暖手炉都扔了出去。毕竟是皇后的赏赐,不宜流落在外,因此就让翠明去找了回来。 翠鸣回王府寻手炉的时候,正巧听到了,若云与荣青的对话。回来学给了林莺儿听。说是若云要见一个叫方谕的人,荣青答应去给她安排,看来若云和这个方谕交情匪浅,为了这个方谕她竟都没有把荣青王爷放在眼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林莺儿看来,若云简直就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耀武扬威的小人嘴脸。林莺儿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她正在气头上,一个直接了当,又一劳永逸的方法。就在她的脑子里形成了。她先叫人联系了一个京城一带有名的黑帮人物,约定了时间等在王府的侧门口。然后,让翠鸣找了个借口骗赵若云出来。至于,侧门的守卫,则是拜托了去王府送货的一个小哥,送了他们两个涂了不干净的东西的果子。这个计划,并不周祥,本就是林莺儿一是想泄愤想出的主意,可是没成想,事情就这么顺利的成了。 当看到,赵若云上了马车的一刹那,林莺儿的内心说不出只是纠结,还是完全的后悔了。但是,人的性格真的很重要,一股子气劲儿顶在她的胸口,让她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此时,林莺儿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色警惕的走到林沐面前的时候,林沐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莺儿,你今天可曾去过青王府?”林沐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林莺儿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去过。”她用自己能做到的,最稳定的声音答到。可是,在外人听起来,还是抖的厉害。 “可与若云郡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林莺儿想了一下说,“若云郡主到是没什么,青王爷好像有些不高兴。” “嗯。”林沐点了点头,“你可知道,若云郡主今天傍晚突然失踪了?” “孙女……孙女,并不知道。”林莺儿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咬着牙说了。 林沐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心有戚戚。林莺儿自小就跟这他长大,没有父母在身边,林沐对她自然是格外宠爱一些。长大后,林莺儿偏偏喜欢上了荣青,因为已经半推半就得把自己的一个孙女嫁给了皇山,做了皇后。林沐不太好插手再把林莺儿硬塞给荣青。更何况,皇上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也是十分的看重,只要是荣青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从然谁来游说也不妥协半分。林沐也是不想,也是无奈,林莺儿又偏偏同她父亲一样是个执拗的犟脾气。眼瞅着已经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婚事却就这么一直一厢情愿的拖到了现在。林沐此时看着林莺儿,可以说是又气又怜。 “莺儿,其它事情我都可以容你,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必须说实话。”林沐严肃的说到。 方谕与荣青分别后,就去见了几个长在京城的江湖朋友。方家以前制毒结了不少仇家,但是这两辈人专注行医,也攒了不少交情。只是,打探消息总是需要时间的,方谕拜托完了朋友,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漫无目的的走在清晨,京城的街道上,刚才一直在安排奔波,此时突然安静下来。他才感受到自己的一阵阵心慌。若云现在在哪里,如果真的是林莺儿做的,那么她真的没有理由把若云关起来。她只可能把她送走,而最可能的则是杀掉。让一个人永远的消失,是最快捷和简单的方法。 清晨的街头,最是寒凉,方谕却是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襟。从未有过的失落和萧索。他的若云即使失去了记忆,但是依旧是聪慧的,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她肯定在等自己去救她。无论怎样,只要没有见到若云的人,他都不会放弃。方谕稳了稳脚步,向青王府走去。 此时,荣青也正在回府的途中。荣青见过了方谕,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亲自问一问林莺儿。就算是事关重大,即使是林莺儿做的她也决不会轻易承认,但是林莺儿却是现在最可能得到的线索的突破口。他与方谕一样,本就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特别是关乎到若云的安慰。 林莺儿刚结束了与林沐的交谈回到房间,就被早已等在里面的荣青吓了一跳。荣青捂着林莺儿的嘴,把她带到一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松开了手。 荣青当然是,偷偷的进了丞相府,然后潜入了林莺儿的房间。丞相府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对于荣青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过去的几年里,他甚至回悄悄的摸进皇宫,与荣齐私下会面。所以,其实他和荣齐的关系要比大家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亲密的多。两个人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交流。 第七十一章 莲儿 荣青当然可以等到天亮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走进丞相府,一则是若云下落不明,他等不了。二来,他也还存有一丝保全林莺儿之心。无论他喜不喜欢林莺儿,他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林莺儿再自己的身上耗费了大把的年华。他觉得林莺儿,只是被惯坏了的小姐脾气,一是气急才会做错事情。 此时,荣青只希望,林莺儿能与自己坦白一切。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林莺儿没有能抵住林沐的苦口婆心,连劝带吓的早就向林沐坦白了一切。 “莺儿,你知不知道若云在哪儿?”荣青什么都没有说,直奔了主题。事实上,没有证据他也什么都没得说。 “若云?”林莺儿看着荣青,眼中有爱也有恨,还有一丝对自己的戏谑。她爱了眼前这个男人那么久,他一直在躲,甚至在忍,今天突然深夜闯进自己的闺房来问自己另外一个女人的下落。她林莺儿相貌、家室哪一个不是万人企及,没想到却落得如今下场。 她向来是最看重面子的,以前无论荣青对她怎样她,她气归气但都没有觉得难看。但是,此时她却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子,可以撒娇,可以不讲道理,最忌讳的就是侵害家族的利益。因为她们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家族给的,但是除了如她姐姐那样嫁作皇后,她能给自己家族的微乎其微。 可是,今天她却为了一个男人,陷自己的家族于危难之中。刚才与林沐的谈话,林沐已经不急不缓的将这个道理讲得入骨三分。林莺儿知道今天才知道,自己原以为的高贵,可以瞬间化为卑微。 她看着荣青,久久的没有说话,荣青看着她也并没有退缩。林莺儿,淡淡的一丝苦笑,走到床边坐下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你问错人了。” “莺儿,人都有一时冲动做错事情的时候,我并没想为难你,只是想找到小云。”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刚才林莺儿向林沐坦白了一切之后,林沐是何等的老谋深算,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无论是皇上还是荣青绝不会就这样放心的让自己去处理。荣青一定也在全力的调查中,并不排除他会亲自来问林莺儿。若是林莺儿一时受了荣青的蛊惑,透露出了实情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因此,林沐当场让林莺儿用她父母的安慰发下重誓此事决不再向他人透露半分。 出乎林莺儿意料的是,荣青也并没有追问,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此行意义不大,只是来碰碰运气。看到荣青,转身准备离开,林莺儿心中一阵的凄苦,就算到了此时,他也不愿意多与我说一句话吗? “那个若云,对你很重要吗?”林莺儿突然问。 “很重要,但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荣青很自然的回答。然后就真的走了。 赵若云睁开眼睛,看到略略泛黄的屋顶,她努力的缩了缩,还是觉得好冷。一床有些破旧的棉被盖在自己的身上,与她在姜婆婆家见到的有点像,只是薄了许多。她干脆爬了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坐着。眼前的这个屋子,墙壁微微有些泛黄,生活用品还算齐全,收拾的也很整洁,应该是长期有人居住的。只是自己这是在哪儿。赵若云最后的记忆是被带扔到了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这时候门开了“你醒了?”一个青春漂亮的女孩还子出现在赵若云的眼前。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水嫩的皮肤透着生机,与这个老旧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是哪里?” “这里是永春楼。”漂亮女孩子语气平淡,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伤感。 “永春楼,是做什么的?” “永春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啊,只不过做的是皮肉生意。”漂亮女孩子放下手里的木盆,走过来坐到了床上,有些沮丧的说。 “皮肉生意?” “你真的不知道?”漂亮女孩有些诧异,她看了看赵若云认真的样子,解释说“这里就是青楼啊,就是养着我们然后让我们去伺候男人,让那些男人开心。然后他们就会在这里花掉大把的银子。”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就别想出去,这里的院墙特别高,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在值勤,就算是要逃走也一定会被抓起来的。”漂亮的女孩既是在解释,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变成死人,要么是遇到有钱又有情的客人替你赎身。”说到这里漂亮的女孩情绪已经很低落了。她把腿也收到床上,抱着膝盖,嘟着嘴,想着自己满满的心事。 听到这里,赵若云大概明白了自己处境,她很害怕,但是并没有哭。她已经比昨天刚出王府时显得镇静很多。她并不是很清楚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待着自己,但是,她还想见方谕,青哥哥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不见了一定会非常着急,无论如何要等到再与他们相见。赵若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你的屋子吗?” “我叫莲儿,这以前是我的屋子,不过现在是我们两个的屋子了。”毕竟还是年轻,年轻人总是很容易忘记烦恼的,漂亮的女孩子一下子又来了精神。“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足够大对不对?而且我们两个睡在一起也不会那么冷。”莲儿又开始了滔滔不绝。让人好像会一下子忘记了她们正深陷困顿之中。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若云。” “若云,很好听的名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若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前若不是那两个贼人贪图钱财,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第七十二章 崔妈妈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若云。” “若云,很好听的名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若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前若不是那两个贼人贪图钱财,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知不知道都一样,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 “就是到了这里就这能她们说什么就做什了,是吗?” “嗯,也不全是。也还是有听话的和不听话的。” “听话的怎样?不听话的又怎样?“ “听话的,就教你琴棋书画,跳舞陪酒,很快的就送你出去伺候客人。” “不听话的呢?不听话的就像我一样先在这里做苦工,遭罪挨打,要不是扛不住了还是随了他们的心愿,最后还是要去卖自己的身体。要么就是被他们打死、饿死了。” 若云这才注意到莲儿撸起的袖子下面露出的胳膊上的条条伤痕和手上一个个的溃烂伤口。。也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抉择与困境。 “对了。”莲儿从怀里掏出了半个馒头,“这是我午饭时候偷出来的,留这没饭吃的时候,充饥用的。你先吃了把,你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吧。“ 赵若云看看这个干瘪瘪的馒头,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不饿啊,那你留着,饿的时候再吃。”说着莲儿把馒头就藏进了若云的被子下面。几乎是刚藏好得同时,屋门就又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妇女,她妆容精致,但是走样的身材和脸上的皱纹还是好不留情的展现着她的衰老,暴露了她的年纪。 “崔妈妈。”莲儿急忙站起来,低眉顺首的叫到。 “嗯,醒了?” “是,她刚醒。” “没问你,让她自己说。”莲儿看向若云,示意她赶紧回答。 “是。”若云此时还跪坐在床上,一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错,是个值钱的货色。”崔妈妈走近些,伸手扳起若云的下巴,端详着说。若云想躲,也无处可多,任由她摆弄着。莲儿面露担忧之色。 “就是不知道,模样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怎么样,不过怎么样都可以,最后还不是都一样。”这个崔妈妈说的到和莲儿十分相像,连语气都有几分相似,好像在一边说,一边自嘲。 “莲儿,带她到后院来。” “好的妈妈。”莲儿朝若云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下来跟她走。若云匆匆的爬下床,跟着她来到了后院。 后院更像是一处天井,四面被而至三层的楼台包围着。这些楼台的窗户紧闭着,挡着厚厚的幔帐,将里面与外面,隔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天井里已经有7、8个女孩子在干活了,横七竖八把的竹竿上搭满了衣服,床单、窗帘、桌布。天气早就入了冬,她们穿的单薄,衣背被汗水浸湿。因为泡在冷水里的缘故,每个人的手指红肿的像一个个的水萝卜。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疼得慌。 “看看吧,要不穿上这套衣服,到前面去,好好陪客人。要么就跟她们一样留在这里干活。”崔妈妈指着一套刚晾干的,玫粉色的衣服说。 若云看向莲儿,莲儿避开了她的目光,很明显无论怎么选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只能自己来决定。 “你个小贱人,早上让你补件衣服,你看看,你缝了些什么,针脚大的能去捕鱼了。我这衣服还怎么穿出门去。”一个妈妈模样的人,拿着根小竹棍儿,在打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有些麻木,又有些倔强的受着,没有跑,没有哭,也没有叫。旁边的几个人,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都是自顾不暇的人,哪里还有时间去看别人的热闹。 在青楼里负责调教姑娘们的就叫“妈妈”,跟姑娘们一样,妈妈们也是分层级的。永春楼里,最高等级的妈妈就是刘妈妈了,负责经营,算是总经理级别的。她下面四个妈妈,帮她处理不同的具体事项,算是副经理。在向下,就是具体负责管教姑娘们的像崔妈妈一样的“妈妈”们,每个“妈妈”负责几个姑娘,每个姑娘都有一个教养妈妈。教养妈妈的拿得钱是与手下姑娘们的业绩直接挂钩的。 若云对住到姜婆婆家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出现的是方谕的身影,他温暖的笑,他拥着自己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觉得让自己去前面陪那些,不认识的满身酒气与铜臭气的男人,还不如让自己死了。对的,还不如死了,她现在明白莲儿说的要么随了他们的心愿,要么死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的,“那……我干活吧!” 莲儿看着她笑笑,她也笑笑,至少还有人跟自己一起,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运。 “那好吧,带她来换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若云总是觉得崔妈妈的言语间,带着散不去的叹息。 莲儿拉着若云,跟着崔妈妈向后院背阴处,一个更偏僻的角落里走去。“别怕,崔妈妈是这里最好得妈妈了,只要听话,轻易不会像刚才那样打人的。”莲儿悄悄说,若云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们来到一个屋子前,“这是换衣服的地方,来到这里都要先换衣服,还有身上的东西都要摘下来。” 这时候,有两个姑娘娇笑着走过来,先拆掉了若云身上的,耳环、发簪等一应首饰,然后都交给了崔妈妈“看起来,还不错!”其中一个姑娘讨好着说。姑娘们与教养妈妈的关系很重要,只要妈妈们同意,她们就会有多一些的自由,比如避开一些不想见的客人,把有钱的肥主留给自己等等,虽然说是个凭本事,但是妈妈们在其中的穿针引线也是很重要的。有些还有些亲戚的姑娘,妈妈们也会同意她们的亲人定期的前来看望,或是允许她们托人把东西带出去。所以,很多姑娘都会拿些东西额外的孝敬妈妈。新人进来,身上的东西,无论好坏一律全归妈妈,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脱吧。”另一个陌生的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等笑眯眯的等在一边。 第七十三章 幸运 “把衣服全都脱光,换上这里的衣服,这是规矩。”莲儿解释说。 内心的紧张很好的隐藏在了她天然安静的外表下面,若云点了点头,伸手开始层层的解下衣裳。衣服一点点滑下,雪白的皮肤一点点漏在众人眼前。白玉般的胳膊、紧致的大腿,那两个姑娘饶有兴趣的看着,还不是的议论几句。直到她后背触目惊心的伤疤露出来时,才皱了皱眉头,那是两年前救胡族的王上默诘时留下的。那是赵若云又在鬼门关走过一次的印记。 “刘妈妈,真是老了,进人的时候也不检查清楚,这后背上这么大一条疤会吓到客人的。” “就是的,看起来好好的,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了。” “可不是嘛,你看看那两条腿,我要是男人都想上。哈哈哈……”崔妈妈看了一眼那两个姑娘,两个人才安静下来。 “那……妈妈你看,这要怎么办?” “怎么办?先让她去后院干活。又是个赔钱货。真是的,我最近真是没有财命。”崔妈妈,说着就走了,语气里到听不出太多的伤感。 “妈妈,妈妈,别生气嘛,你还有我们的嘛。” “就是,就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妈妈的。莲儿,还不快带她去干活,你个小贱人,再敢耍心眼,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唉?你不是陪着妈妈,怎么又回来了?” “我看她身上这身衣服,像是直些银子的,别不要啊!” “看给你穷的,一身破衣服能值几个钱,你没瞧见她腰上还有块玉吗?” “我看看,可不是呢嘛,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赵若云当下只穿了件贴身的肚兜,腰间贴身的那枚玉佩露了出来,那枚造型别致的,刻着一个书案和一本书的玉佩。 “这个能不能给我留下?”若云说,她并不记得这块玉的具体来历,只是既然自己一直都贴身带着,想着应该是有特别的意义吧。 “留着?想得美,来到这里的人,不管你以前是千斤小姐也罢,是侯门富贵也好,都要从最赤条条的做起。” 赵若云用手捂着自己的玉佩,依旧有一些不舍,这时冷不丁,那个姑娘从哪里拿来了个与刚才,院子里那个妈妈打女孩子用的,一样的竹棍敲在了若云的手上。这种小竹棍在青楼里用来教训姑娘们是很常用的。主要是因为打在身上,都是些皮下的淤青,快则三五天,慢则半个月,就会不见了,不会留下伤口破了长相。在这种卖皮肉的地方,要是破了相那可就不值钱了。 “啊。”若云吃痛,松了手,玉佩转眼就到了别人的手中。 “金玉。有话好好说,怎么能随便打人。”莲儿打抱不平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永春楼的规矩,哪一条不是打出来的!我们走。”那个叫金玉的姑娘,说完不屑的看了莲儿和若云一眼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虽然这些姑娘们在初入行时都会有些这般或者那般的无奈,但是既然入了这行,就基本上没有回头路了。同样是出来卖的,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顶尖的当然是各个场子里的招牌姑娘,要做招牌光靠长得美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两个专长,或歌或舞或乐器,总之只要是客人喜欢的什么都行。再往下,就是妈妈们喜欢的,力挺的姑娘们了,金玉和刚才与她一起的那个姑娘,一看就是崔妈妈手下,很吃得开的姑娘。她们为妈妈们赚钱,妈妈们也愿意捧她们。在青楼里,最底下的就是若云这样的,因为生病、破相等等愿意,被认为上不了台面上的人了。她们不紧要干所有的脏活累活,经常被妈妈们打骂,连其他的姑娘也经常欺凌她们。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莲儿与若云,“快穿上吧!”莲儿拿来一身与她一样的粗布衣服,给若云披上。因为一直都很冷,若云仿佛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哎呀,你的身体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莲儿摸了摸若云发烫的身体。 “可能是吧!”若云淡淡的说,纵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还是很快就适应并接受了自己病痛缠身的生活。“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我们就要去干活了啊。你真的没事吗?” “嗯。” “那我们走吧。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 “什么意思?” “看刚才崔妈妈那个样子,大概是打算放弃你了。” “放弃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打算栽培你去前面接客人了,就是不指望你替她赚钱了。” “因为我后背的伤?” “应该是吧,你别介意呀,你后背的伤确实有些吓人,但穿上衣服也并影响什么。只是我们永春楼向来是以高品质而打出的名声。所以,妈妈们才会如此挑剔。做哪一行都要讲个口碑和名声的对吧!” “嗯。”若云并没有仔细听莲儿后来说了些什么,她到觉得是自己身后的伤疤救了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比去做那些个强。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你看看她们还有我。”这是她们两个已经又回到了刚才的天井。“我们这些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从前面推了回来的。既没有了身子,还要在这里遭罪,直到死”莲儿说道这里,情绪明显变得低沉。 若云这才发现,在这里干活的姑娘,要么是腿脚有些残疾,要么是脸上长了东西或是伤疤。“她们一直是这样吗?”若云问。 “怎么会一直是这样,每个进到这里姑娘至少看起来都还是健康美丽的。你看她。”莲儿指着一个一瘸一瘸正在凉衣服的姑娘说,她一前还挺红的,很多人愿意出很好的加钱包她一夜。可是,有一次遇到了一个变态,简直不把她当人看得折磨,她忍无可忍,又求救屋门,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命保住了,但是从此就瘸了。整个人一下子也就浑浑噩噩的。还有那些个,得了花柳病得,在这里是非常常见的,脓疱从下身开始,然后是后背、前胸,然后就是面部直至全身。”莲儿指着几个脸上长满脓包的姑娘说。“等到她们这样,也就剩下几个月的活头了。” 第七十四章 相好 赵若云听着莲儿的解释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你最幸运了,至少崔妈妈现在并没有逼你去前面的意思。”莲儿说的前面,指得是在前面的店里出头接客。若是在此之前,有人跟若云说此时此刻的处境能用幸运来形容,她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刚才崔妈妈不是说,可以自己选的么?” “你也太天真了,对所有的新人都会这么说。先让你在这里被折磨一阵子,等到你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定的时候,再来劝你。要是遇到硬骨头的,就偷偷的给你喝点药,然后随便找个男人来,先夺了你的身子。等你一觉醒来,什么都晚了,不从也得从。也有性格刚烈的,直接寻了短见的。但就算要寻短见也要计划好,最好一次成功,要是被发现了,就会有人更紧的盯着你,以后连死都难了。” 若是以前有人跟自己讲这些,若云一定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可是现在自己处于这地狱之中,她反而很镇定。既然走不脱,逃不掉,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生也好,死也罢,都不是自己现在所能考虑的了。 莲儿很快抱来了一大堆的衣服堆在地上。又一下子抱来两个木盆,给若云一个,自己一个。 “来吧,快干活吧!这里的规矩只有干完活才有饭吃。”莲儿说着就拎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往盆里倒水。她看起来很瘦的样子,力气却很足,一下子就把桶拎了过来。只是往里面倒的时候,有些费力,赵若云走过去正要帮忙。有一个健硕的身影抢在她的前面,帮莲儿把水倒了进去。 “力学,你什们时候来的?“莲儿抬起头,对着那个男人说。 “来了有一阵子了,看你们在说话就没有过来。” “哦。”莲儿看着他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们忙,我在那边,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这是何力学,这是我的新室友若云。” “你好。”若云微笑着打着招呼。 “你好,以后你和莲儿要相互帮助了。” “我刚来,都还是莲儿在照顾我。”若云说。 “这里的生活,不比外面,大家能相互照顾是最好的了。” “嗯,力学人很好的。以前我还在前面的时候,他就经常帮我。” “不是说了,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我早中晚各会到这里挑一次水,平时有时候也会来这里搬些东西,有什么力气活可以留给我来做。”力学话不多,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知道了,你快去忙吧。”莲儿一边催着,一边又有些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直到力学已经在那边的井边打水了,她还不自觉的向那边望了几眼。 莲儿虽然心思有些恍惚,手上的工作却没有慢,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搓完了两件衣服。若云这边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刚洗了一只袖子。若云自从失忆以来,方谕一直都对她百般的呵护,来到京城王府更是前呼后拥,别说洗衣服,水都没沾过。莲儿看了看赵若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头的工作。 冬天本就寒冷,洗衣服手就要泡在冷水里,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若云的手就红肿起来,先是手指头,然后是整个手掌都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因为挽起了袖子,露在外面的小臂也变的又红又痒。 莲儿洗完了自己的那份,就过来帮若云“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别客气,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要这样才能洗的又快又好。”莲儿一边洗,一边教若云。若云学的很快,两个人终于在晚饭前,结束了工作。 “走吧!吃饭去。”莲儿拉着若云的手,向外走。“哦,对了,这个给你,莲儿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力学托人在外面买的药膏,很好用的,擦了以后就没那么容易生冻疮。” 若云低头看了看,是一个只有大拇指大小的小药瓶,上面还画了一朵莲花,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瓶子,但是送药的人讨好莲儿的心已经很明显了。若云突然找到了,在这样的处境下,莲儿还能如此充满生气的原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若云觉得,在这种地方这样的药膏一定是十分金贵的。 “拿着吧,我们是好姐妹的嘛,我怎么能看着你遭罪不管。快涂上。” 若云打开药瓶,沾了一点,涂在手上。然后把瓶子还给了莲儿。莲儿小心的收在了怀里。 第七十五章 誓言 何力学听到莲儿这么问,也走过来“是发烧了吗?” 旁边有别的苦力,起哄到,“莲儿,你的新室友啊,长得还挺好看,你要小心力学变心哟!” “就是,力学你只关心莲儿还不够,没想到对别的姑娘也这么上心。”有人跟着起哄说。 “你们懂什么,力学那叫心地善良。像你们啊,一个个没心没肺。”莲儿不甘示弱。 “心地善良又怎么样,心地善良就能拿出给你赎身的钱?还不是天天看着你在这里受罪。”这句话一出,像是戳中了力学的要害,他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他确实,喜欢莲儿,也确实没钱替莲儿赎身。他本来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去谋一份别的工作,或许还能攒下一些钱来。就算不够给莲儿赎身,但至少自己可以生活的更好一些。只是,那就只能留莲儿一个人在这里,他又实在是不放心,也舍不得。 这就是他们这些下等人的悲哀,能够遇到喜欢的人已属不易,可是遇到了又能怎样,照样有各种的障碍横亘在他们面前。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无能罢了。 “你们!”莲儿看到力学神情的变化,急于反驳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经历一些考验,怎么能够体会彼此的坚定。能与喜欢的人每天相见,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何况,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若云平淡而坚定的说。 那些人只看若云的容貌和她眼底的单纯,还以为她是那个没落人家的姑娘,就有人说到“什么叫彼此的坚定,我看只有女人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才算坚定,其它无非是打情骂俏的狐媚手段罢了。莲儿你与力学到底有没有……” “哈哈哈,有没有,有没有嘛。”众人跟着起哄。 “呸。你们这些下流胚子。”莲儿便骂着,便拉着若云的手往外跑。 “莲儿。”何力学也跟了出来。 回到莲儿与若云的住处门口,“若云,你先进去我与力学有话说。” “好。” “莲儿。”何力学先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力学,别听他们的。” “嗯……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有办法赎你出来。” “别,别这样,别听他们胡说,不要放在心上。”莲儿突然伸手抱住,何力学宽大的腰身。“不要灰心、不要沮丧,如果连你都这样了,我会觉得日子更加难熬。“ 何力学反抱住莲儿“好,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你等我,我总会攒足钱,带你离开这。” “其实,我只是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毁了容的青楼女子,实在不应该这么耽误你的。”莲儿的眼眶有些红,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若云连病带累,一进屋就躺到了床上,浑浑噩噩的听到了两个人在外面的对话。莫名的温暖和感动。 在外面,方谕与荣青碰了面,暂时都没有更多的线索。方谕继续在江湖上调查这京城一带的黑帮动向。荣青则暗中派人盯紧了秦沐的动向。而秦沐此时,也有些踟蹰难办,林莺儿虽然向他坦白了全部,但是能用上的线索并不多。 按照林莺儿的说法,是找了个江湖上的人把赵若云接走了,她只负责给了钱,叫他办完事情尽快离开京城。其它的事情,她也不清楚了。林沐派人去找了,林莺儿所说的江湖人。这个人原名郝世,江湖人称郝三哥。其实算不得江湖人,只能说是京城一带比较有脸面的一个混混,本事不算大,但是也算是人如其名。 第七十六章 郝 世 虽然这个人本说真本事呢谈不上有多大,但是很活泛,很会和人打交道。不仅是在混混圈里,在商圈,甚至和官府里面也都有几个朋友。他自己算是个小帮派头头,对自己帮派里的人好,那是出了名的。郝世自己不出去做事,他的任务是找到金主,然后安排手下的人去按金主的要求把事情办了。那天林莺儿急急忙忙要找个能办事情的人,就找到了郝世。 郝世的地盘并不难找,林沐让人带兵直接抄了郝世的老巢。官兵到的时候,郝世正光着上半身照常的跟几个人在打牌喝酒呢。虽然已经是冬季,在酒劲和牌瘾的双重催动下,郝世脸上泛着红光,宽大的额头上还隐约可见汗水。正赶上这把牌好,郝世正一条腿踩在长条凳子上,准备出牌,官兵突然间就冲了进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应人等就被抓了个齐全。 郝世很快被秘密的带到了京城的府衙地下审讯室里。事关重大,林沐的门生,刚上任不久的京城府尹尹羽亲自审问了郝世。 “昨天傍晚有没有人叫你在青王府的侧门接走什么人?”尹羽直奔主题。其实此刻林沐与皇上、荣青等人一样,最想知道的是,赵若云是不是真的死了。荣青等人当然,是希望若云活着,然后找出下落救她回来。 林沐这边呢,就要复杂很多。按照林莺儿的说法,赵若云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林沐必须确认才行。二来,都是谁参与了这件事情,他必须清楚,然后都清理干净。 只要皇上找不到赵若云,也没有其它证据,那么对林莺儿乃至林家的怀疑,就只是怀疑。 以林沐如今的声望和林家在朝中的实力,皇上也就不能拿他们怎样。那么如果赵若云没死呢? 这个林沐到还是没想清楚,是把她寻回来,跟皇上和解,还是直接下个杀手?林沐都还在思考中。无论是哪情况,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来究竟有谁参与了事件是情,这些人现在在哪儿。 郝世的两手被吊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虽然被用了些刑,但依旧神色镇定。看起来,能够在这个圈子里做到这个位置,也确实是有些见地的。 “这件事,不是我的人做的。”郝世很肯定的说。 “但是,有人说,因为这件事来找过你。”尹羽到底也是林沐的得意门生,也并没有急躁。 “昨日,确实有人来找过我,但是我并没有答应。” “哦?” “做我们这行,也有一行的规矩。我们不是江湖杀手,打架、吓人,讨债,哪怕是挖人家祖坟之类的事情我们都做。可是,要人命的事情,我们不是江湖杀手,先不说我手下这些人大都是寻常人,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说我们长期,居于京城,若是连这个规矩都不懂,恐怕早就等不到大人今天来抓我了。” 尹羽听着郝世说话,觉得是有几分道理。起初,林沐说林莺儿去找了郝世做这件事情,他就有些疑问。作为京城一地的父母官,郝世者样的大混混,他还是听说过的。 平日里他们这伙人正如郝世所说,他们这种介于黑白两道中间的灰色地带,也算是开门做生意。虽然平时不做好事,但是若是遇上郝世者样有主意的大哥,一般也不做大奸大恶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能够长期存在,没有被官府剿灭的原因。 “昨日,确实有人来找过我,说让我去青王府的侧门接一个人。但是,一来青王府这等地方不是我们这等能惹的。二来接一个人容易,但是他后面的要求是我们不做的。所以,我就拒绝了他。” “来啊,把小路子带过来。” 小路子是林莺儿身边伺候的人,昨日就是他去找的林沐。只是,事发突然,为了先控制住郝世,还没有对他进行过审问。 很快,按照尹羽的吩咐,小路子被带了进来。 ”小路子,他说昨日你去找他,可是他并没有答应你?可有此事?” “是,是这样的。可,可是,后来他身边的一个人,走过来,说他做。”小路子平时,做事机灵,心也够狠,但此时也已经乱了方寸。 尹羽看向郝世,带着犀利的目光。 “那不是我的人。”郝世说。 “别耍花样,既然抓了你来,你就脱不了干系。”尹羽厉声道。 “确实不是我的人,他叫端木当。西南山区人,年轻的时候我帮人押货去他们那里,遇到山贼他阿爸救过我。这一次,他为了个女人杀了他们族长,在外面呆了大半年了,没有什么银子才来找我。活是他接的。” “就他一个人?” “据我所知他是一个人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尹羽追问。 “他们那里有个习俗,男人可以杀猪、杀样、杀野兽、杀人,但是不能杀女人和孩子。那是要受到神的诅咒的。“ “他现在,在那里。” “我不知道,昨天以后我就没有见到他了,应该是拿了银子走了吧。“ 尹羽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端木当这种人拿了钱就四海为家,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但是按照郝世的说法,他不杀女人,难道若云郡主还没死,亦或是他还找了其他帮手? 所有的疑问都要先找到端木当再说。尹羽迅速把掌握的情况,报告给了林沐,并组织人手在京城周围,秘密搜捕端木当。 荣青很快也得到了,林沐这边的动向。听完唐顺的报告,荣青看了一眼方谕,方谕端着茶碗轻轻吹着,感受到荣青的目光后,他抬起头,与荣青四目相对,又静默无声。 “看来林莺儿也没有给林沐帮上太大忙,他们可能是指望不上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荣青站起来,负手站在堂中央说。一身枣红色的长衫,立在冬日的阳光下,却透着一种萧索。 “估计,快有消息了,我去看看,回头联系。“方谕走过去拍了拍荣青的肩。然后,走出了王府。荣青立在原地,苦笑着摇头,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需要别人来不断安慰的对象了。云儿,你究竟在哪里?他默默念着。 第七十七章 小七 门外岱墨正好经过,看到荣青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方谕来到约定的地点,很快就有个清雅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公子,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江湖人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昨天突然离开京城的?” “没有。” “继续查,除了江湖人,地痞混混也要查。”方谕的眉头皱了皱,他们本是翩翩公子的样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偶一皱眉脸上竟多了些许沧桑。 “是。”清雅的书生,匆匆的转身走了。 方谕立在街头,远处的街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本长身玉立,夕阳下更显孤寂。 不远处京城最大的酒楼,风华楼,一个穿着青衣布衫的男子悄然而至。简单的布衫掩饰不住他衣衫下面刚健的身体,他微低着头,迅速的来到帐台前。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老板收过银子,看了看对他说“请在内间稍后。”说着老板带着那锭银子迅速离去了。另有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带着青衣男子进去到了内间。 很快,房门再次被打开。 “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进来一个个子不高,身材黑瘦的男子。 “老八呢?” “昨夜喝得有点多,还没醒。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郡主不见了。” “郡主?若云?” “恩。” “她不是一直住在青王府吗?” “昨天傍晚,突然就从王府里消失了。” “消失了?有这等事。”黑瘦的男人,凝眉思索着。 “皇上和王爷已经找了一天了。还没有消息。” “需要我们做什么?” “彻查所有的,商铺、青楼、饭店、舞馆。把一天内进的新人都找出来。” “明白。”黑皮肤的男人,点头说到。 “皇上这次,是下了决心,才用你们。万事低调。”青衣男子嘱咐道。 “放心吧,大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等着能为皇上做些事。皇上一直都说要我们好好养着。现在也该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目前的线索非常有限,一切都是猜测。” “明白,郡主不是别人,我们定会尽力。” “好,那我走了。” “我送你。” “不必了,把事请办好就行。”青衣男子把刚放下的那锭银子,又重新放进怀里。那银子,别人看不出来,但细微之处却打了标记,作为他们之间传递信息的信物,这世上只此一件,而这一件一直握在皇上的手里。 青衣男子正是荣齐的贴身侍卫宿礼,黑瘦的男人正是当年被荣齐同宿礼、宿记兄弟一起救下的小七。 荣齐登基后,一直暗中扶持小七和小八在京城及全国各地的生意。并通过他们的生意,获得额外的收入,同时掌握各地的商业情况。 除此之外,还没有让他们办过其它事情。事实上,小七和小八的生意在京城已经到了无孔不如的地步。 但是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和皇上知道。他们也就只直接听命与皇帝,甚至连荣青都不太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次为了若云,荣齐破例在京城启动了,他们的力量。既是试验,也是实战。 宿礼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小七说“去告诉小八,就说我说的,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像样点,酒能喝就少喝吧。”说罢就转身走了。 永春楼里,莲儿与何力学互诉衷情,赵若云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夜间若云烧的迷迷糊糊。莲儿发现她不对,起身掌了灯。 “若云,若云。”莲儿摸她额头滚烫,唤又唤不醒。 “水、水。” “哦,你等等。”莲儿赶紧取了碗水来,把若云扶起来一点,用勺子喂到嘴边。 “方谕,方谕是你吗?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是你心里最好的吗?”莲儿听不懂若云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 就胡乱答道,“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是最好的,你是我心里最好的。”若云又往莲儿的怀里钻了钻。 莲儿干脆把自己的衣服和若云的衣服都脱了,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莲儿贴着若云滚烫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降温,希望她能舒服点。 若云死死的抱着莲儿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莲儿轻抚着若云的后安慰说:“别怕,有我呢,别怕,别怕,我们一直在一起。” “好,我们在一起。”也许是心安的的缘故,若云在莲儿的怀里就又安心的睡了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烧竟然也退的差不多了。 “你醒了?“莲儿已经吃完了早饭,还把若云的份带了回来。 “吃点东西吧,你烧了一夜。感觉好点了吗?”莲儿坐到若云的身边。 “嗯。”若云烧虽然退了,但是比前一天又苍白憔悴了很多。本来入冬后她就耐不住寒冷,这屋子里更是连一个火盆都没有。说话都看得见嘴边的白气。 若云打算起身,一动却呛了口冷气,不住咳了起来。一咳不要紧竟带的胸口一阵疼痛,若云伏在莲儿身上,捂着胸口一时竟疼出了眼泪来。 “你没事吧!”莲儿扶起若云 “没事。”若云不太在意的笑笑,眼里还带着点点泪光,更是让人看着心疼。 “你这样还能洗衣服吗?” “不试怎么知道,不是说不能干活了的人就会被关起来等死吗?” “那吃点东西吧!” “嗯。”若云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只有吃了东西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坚持下去。 自从失去记忆以后,她一直生活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之中。一天来的生活境遇天翻地覆的变化,反而让她找到了生活原本的真实感。那个原本就属于她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的回归。 在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赵若云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毅。这样的目光与秉性本来就是属于她的,让她整个人好似也多了分光彩。赵若云穿着紫褐色的粗布衣裳,身形瘦若,面色苍白,目光淡淡,像是湖面上随风漂流的一片树叶。脆弱单薄的让人心疼。 第七十八章 冲突 只是她面色平静又看不出丝毫的哀伤亦或是痛苦。好像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生而不是一天。好像除非自己烂掉,不然就绝不会沉沦的那一片叶子。 若云发现莲儿一直盯着自己看,抬起头来说“昨夜害得你也没睡好吧!好大的黑眼圈。” “哦?有吗?”莲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了这个。 “有啊,不信自己拿个镜子照照。” “哦,其实我的脸这样以后就很少用镜子了。”莲儿显得有些暗淡。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是昨天烧傻了。”若云一阵的懊悔,本来是想逗她放松一下的。 “没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很在意,日日的流泪。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嗯。”其实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能知道,莲儿曾经是多么美丽明艳的一个姑娘。 “而且,力学也不在乎。” “何力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你也这么想?”一提到何力学莲儿整个人就激动起来。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亮丽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嗯。”若云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若不是变成这样,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遇到他了。我觉得老天对我还是很公平的。”说着莲儿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她总是很爱笑。 “真替你高兴。”若云真诚的说。 “谢谢你若云,你是我在这里除了力学以外的唯一一个朋友。”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会嫌弃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你看起来很高贵,而我……”莲儿显得没有什么自信。若云往她身边挪了挪,搂着她说。 “莲儿你很好,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能遇到你才是我的幸运。” “真的吗?”莲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若云。 “当然,昨天你的力学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讨厌,你偷听。”莲儿的脸一下子红了,像刚开放的山茶花娇艳欲滴。 “我没有,只是生来耳朵比较灵罢了。哈哈……” 两个女孩嬉闹着,双双倒在了床上。 “若云,你能做我的姐姐吗?我很小就没有家人了,好像有个姐妹兄弟。”莲儿躺在床上看着泛黄的屋顶,眼里闪着光说。 “行呀。我也只有哥哥,也好想有个妹妹。” “那一言为定了,姐姐。”莲儿一翻身在上面把自己的额头顶在若云的额头上,像动物一样与若云蹭来蹭去。 若云被她逗乐了,一边把她往身旁推一边道“是的,是的。我的好妹妹。快些起来,要去干活啦。” 若云与莲儿一同来到后院,同昨日一样莲儿又是抱来一大堆的衣服要洗。两个人一人一个木盆,莲儿想着若云一天都吃的很少,又烧了一夜,一定体力不济,所以就只给了若云两件,剩下的都留给了自己。 这时候何力学也按时前来添水。莲儿高兴的拉着力学的手说“力学,我有姐姐了,若云同意做我的姐姐了。” 莲儿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引得旁边人频频侧目,自己还浑然不知。若云只好,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她小点声。 “恭喜你。”力学年轻的面庞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挺拔的眉骨,饱满的额头让他的轮廓格外清晰。 何力学与莲儿拉着手深情而热烈的对望着,让人一时间忘了,他们还处在这逃不出的高墙这内。 “哟,这怎么还演上鹊桥会了。”金玉身姿摇曳的走了过来。 “力学,你先走。”莲儿说道。 力学刚想说什么,被莲儿一眼瞪了回去,最终还是静静的离开了。 “一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来这里做什么?”莲儿没好气的说。 “我也想好好睡觉啊。可是崔妈妈说她这两日不舒服,让我替她好好看着你们。你们可不要难为我,都好好干活,不要偷懒啊!”金玉娇笑着抿了抿嘴角,眼里面却透着不善。 “狐假虎威。” “你个死丫头,都到这里了嘴还是那么硬。你是不是找死啊!” “像你这种坏了心肠的女人才应该死呢!”莲儿不再看她,坐下来开始干活。莲儿向来对人和善,只是从金玉夺走她玉佩的第一次相见,若云就感觉到她对金玉满满的敌意。 “莲儿,少说两句吧。”若云在旁边劝道。 金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下竹棒噔时就大在了莲儿的身上。 莲儿好像是习惯了“不躲,也不叫。” “你真么能随便打人呢?”若云站起来按着金玉的手说。 “姐姐,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别管。”莲儿说到。 “姐姐?”金玉冷笑道,“你可真会蛊惑人心,才一天的功夫,就已认了个姐姐。”转而对若云说,“你可别被她骗了,这个丫头可狡猾的很。”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误会,不过我相信,莲儿是很好的人。”金玉猛的用力甩开若云的手,若云一时不防险些摔倒。 莲儿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扶住。 “好啊,果然是姐妹情深。”金玉不屑的摇了摇头,“昨天看你唯唯诺诺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听话的呢。现在看来跟莲儿这个死丫头臭味相投。”说着金玉拎起小竹棒就往若云的身上打去。 “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莲儿对金玉打骂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却不能眼看着若云被金玉折磨。 “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你个死丫头。”莲儿一把夺过了金玉手里的竹棍扔在了一旁。金玉从未遇到过莲儿如此强硬的反抗,她的手腕被莲儿捏得生疼。 “你、你、你们这是要反了吗?”莲儿突然爆发出的愤怒,赵若云一脸的波澜不惊,都让金玉无从下手。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刚才离开的何力学也闻声向这边赶来。金玉觉得自己一时难站上风,再闹下去就要损了自己的颜面,到时候的难堪可不是她想要的。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金玉气鼓鼓的离开了。 “莲儿你没事吧?”金玉刚走何力学就到了近前。 “我没事,倒是若云姐姐无端的被那个恶妇打。”莲儿与何力学一起看向若云。 第七十九章 牵连 赵若云轻松的笑笑,像夏季里摇曳的蒲公英,温暖,清淡。好似刚才的吵闹、撕打都不曾发生过。 “身上肯定要於了,回头我帮你涂点药,好的快些。”莲儿说。 “没关系,你呢?你不也被打了,没有关系吗?” “我早习惯了,崔妈妈年纪大了,渐渐不愿意管这些杂事,她本是个好人,却错信了金玉这个毒妇。”一提到金玉莲儿就恨恨的,好像恨不得将她撕碎了一样。 “你们……”若云本想问问她与金玉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转念一想,莲儿既然不说自己又何必问呢?大抵又是一些让人或怒或愤的伤心罢了。 这两日在永春楼,环境恶劣,让赵若云不得不认真的观察环境,考量生存,结交新的朋友。反而比与方谕在一起或是住在王府里,更让她慢慢恢复往日的洞悉和分析事物的能力,虽然依旧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原本的聪慧,沉静的赵若云正在逐渐回归。 “都怪我没本事,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何力学充满力量的身体也随着他沮丧的语气,垮了下来。那样一个原本充满生机的人,突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倍受打击。面对着自己深爱的人却不能保护,是怎样的痛苦。 “我看金玉不像是能善罢甘休的样子。我们以后要小心了。”若云不愿意看到何力学消沉、痛苦。也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就赶紧出言转移了注意力。 “说到底,那都是我与她的事情。她为难你们也只是想让我难过罢了。她若再来,你都不要插手,大不了我与她同归于尽。”莲儿说着,整个人就蒙上了一层与她明艳的外表不一样的决绝。 “莲儿!”何力学心痛的捧着莲儿的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何力学不善言辞,一着急就跟不知道如何表达,“大不了,我们一起逃走。若在这里真是没有活路了,好歹也要试试,就算被他们抓住打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何力学高挺的眉骨像两座小山峰一耸一耸的,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 赵若云看着他们,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冬季里,茶总是凉的特别快。方瑜拿起茶壶又添了点水。上等的竹叶青一半立于碗底,一半浮于水面,两两相对,让人不知他们何时才能相遇。 “换个茶吧。” “王爷!”方瑜看着荣青凝重的面色说“听闻王爷,曾经被羌人困于深山,当时敌人有万余众,而王爷身边只有500近卫,但是三日后,王爷还是找到机会冲出来了。不知王爷当时被困之时心里做的是何种打算?” “事在人为,生死在天!”荣青挑了挑眉,“你说的,我明白。你可知那日冲出来之后,我的500近卫只剩下5人,你若是我,又会是何等感受?” “痛心疾首,生不如死!”方瑜不加思索的说,荣青看着他,苦笑着喝了口茶。 方谕听到了,自己内心的一声叹息,眼前的这个王爷,不披铠甲、不着朝服时,更像是个不堪一击的脆弱书生。 “你在笑我吧。”荣青抬起头,看穿了方瑜的心思,清澈的目光顿时又让人觉得清风拂面。 “王爷有情有义,我为何要笑。相比于王爷,我真是逍遥的有些过分了。” “能逍遥多好。”荣青喝了口茶,看着方瑜说“若是这次能找回若云,你可愿带她走?” 这一问到是方谕没有想到的,赵若云失忆之后,他只想着带她回京,想办法治好她。这两日更是只担心她的安危,无暇它顾,至于以后的事情根本就没来得及想。 “算了,先找到再说吧!”看他良久没有说话,荣青并不想让他草率的决定。 “王爷觉得我们一定能够找回若云?” “嗯。”荣青的目光又移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总觉得她一定在哪里等我们。”想到若云,方谕的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心痛,你到底在哪呢? “快有消息了。”荣青喃喃的说,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来。 两匹快马,几乎是同时到了茶馆楼下,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又一前一后进了包间。 “王爷!” “公子!” “一个一个说。” “王爷,七爷查到,昨天一早永春楼买了个姑娘,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七爷怕万一不是打草了惊蛇,往后就不好办了。就先给皇上报了信,皇上的意思是让王爷处理。” “嗯。” “公子,查了京城里的所有江湖人,并没有人突然离开,这两日京城里倒是来了不少江湖人。只有两个小混混平时常在街上混的前天夜里之后就突然不见了。去他们平常落脚的地方看过了,确实有两天没在了。不过好像也没走远,有人今天早上在京城以西的白沙镇看到他们了。” “林沐那边有什么动静?”荣青问 “尹羽还在调动人手四处寻找端木当,但是好像还没找到。” “王爷怎么看?”方瑜放下茶碗,看着荣青。 “我带人去白沙镇走一趟,至于永春楼就劳烦公子了。” “好。” 转眼,茶未凉,人已去。 京城林府,林沐端坐正堂,紧皱着眉头,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 “弟子无能,还没有找到端木当。”尹羽只说了一句便看着林沐的脸色,不敢多言。 “郡主有消息吗?” “也还没有。”尹羽的额角已经有汗珠渗出。 “老爷。”林府管家林子木从外面进来。 “荣青有动作了?”林沐眼光一闪。 “是青王爷带人去了白沙镇。” “白沙镇?” “正是。” “什么时候去的?”林沐问。 “刚刚出城。” “难道是……荣青找到了端木当?”尹羽说。 “不会,郝世还关在牢里,莺儿也没有透露消息给荣青。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端木当的事情。” “那荣青此时出城?” “那个叫方谕的江湖小子在做什么?” “回老爷,方谕还在京城,好像去了永春楼。” “难道郡主在永春楼?”林沐右手的中指捻着拇指的指腹,这是他思考时习惯做的动作。 第八十章 诬陷 “郡主在青楼?”尹羽恍然大悟道“对啊,郡主也是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失踪了,如果没死的话,那么……我们怎么没想到。” “去,盯紧方谕。要在他之前找到郡主。”林沐下着命令。 “是。”林子木答道但是并没有动。 “还有什么事?” “奴才斗胆请示老爷,如果方谕先找到郡主,是否要抢回来?” “老师,林总管说的有道理,郡主进了永春楼就算性命无忧,也难保……到时候万一再出来指正是翠鸣带她出的。那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依我看若云郡主是断不能留了。”尹羽的眼中漏出一抹狠绝。 林沐面色一沉,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事已至此,你们见机行事吧!但要做的干净。” “是。”林子木答道,转身出去了。放在此时,屋子暗处里有一个人影也悄悄的飘出去了。 林府西厢拐角处,两个人隐在假山深处,几不可见。 “快去通知主人。王爷和丞相都有了新动向。” “好。” 金玉果然没有那么好打发,吃过了午饭,莲儿与若云正在院子里整理晾干的衣服,只见金玉扶着永春楼里的程妈妈走了过来。程妈妈是永春楼里的老妈妈了。在刘妈妈之前,永春楼里就是程妈妈当家,只是年岁大了以后,就主动把位子让给了更能干的刘妈妈。不过大家依旧十分的尊重她,她现在是永春楼里的四个掌事的妈妈之一,主要负责内部管理,惩戒那些不听话的,坏规矩的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永春楼开门纳客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规矩。不管妈妈、姑娘还是丫鬟,谁要是坏了规矩,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金玉扶着程妈妈走到莲儿和若云的面前,“就是她们偷了玉佩。”金玉指着莲儿和若云说。 “你胡说什么?谁偷东西了,你这的恶妇不要血口喷人。”莲儿看到金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搬弄是非,看样子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不可能了,那也就没有继续忍气吞声。于是,毫不示弱的反驳。 “我胡说?这个丫头,昨天当着崔妈妈和我们的面,把衣服脱了个精光,我明明是将她腰上的玉佩取下来拿走了。可是我今天却发现那玉佩不见了。”金玉言辞凿凿的说。 “你也说,昨天是你取走了我身上的玉佩,今天玉佩不见了,怎么却怨起我们来?”若云问道,眼睛里闪过深深的忧愁。 “哼,为什么找你们,这永春楼里,最忌讳的就是偷窃和私藏财产。当时我要取玉佩的时候,你就不甚愿意,面露桀骜之色,要不是我出手快,说不定你还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金玉在鄙夷的神色中夹着冷笑。仿佛在说,这一次你们跑不掉了。 金玉有一点说的没错,在这永春楼里,你可以骗人、骗色,但是最忌讳的就是私藏钱财和盗窃。任何人要离开永春楼都是要赎身的,如果每个人都随随便便就可以有很多的钱,那就可以随时离开,永春楼根本没有办法维持。 别看那姑娘们每天在前面能拿到不少客人给的好处,但是按照规矩,这些钱的绝大部分都是要交给妈妈的,妈妈们手里的钱也要按照比例交到刘妈妈那里。 姑娘们每天能拿到的钱,与自己高昂的赎身费用相比,几乎是杯水车薪。越是能挣钱的姑娘,赎身的费用也就越高,若不能遇到一个有钱的大户愿意为自己赎身,只靠自己攒,是万万攒不够,出不去的。 “你说我们偷了东西,也不能只凭嘴说,证据!证据呢?”莲儿昂着头,扑朔着大大的眼睛与金玉对峙着? “哼,证据?搜一搜不就知道了。”金玉冷笑一声。 “好啊,我们行得正做得端。想搜就搜。”莲儿觉得金玉无中生有,不可理喻,直直的盯着她好不示弱。若云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的不安,心想虽然不知道金玉什么原因,但是与莲儿一直不睦是肯定的,如今这个小人,兴师动众而来,今天这关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过了。 “莲儿,少说两句吧!”若云在后面轻扯着莲儿的衣角劝道。 “程妈妈,你看?”金玉转过头,忽然变得低眉浅笑道。 “把她们带进去,人和屋子一起搜!”程妈妈说了她的命令,马上就有丫鬟、护卫一干人等,上前来拉押着若云与莲儿往屋子里走去。 莲儿偏头看了若云一眼,若云依旧恬淡的对她笑笑说“别担心。”莲儿点了点头,依旧倔强的昂着头。若云看着她,眼里的担忧之色又重了几分。 “进去!”护卫们守在了门外,四五个丫鬟,推着若云与莲儿进了她们那间墙壁泛黄的小屋。 “你们俩给我脱干净,其他人仔细的把屋子搜一搜。”一个管事是的大丫鬟,指挥着。 脱光衣服,这应该是最简便、粗鲁的搜身方式了吧!若云在心里想着。进来的时候,已经脱过一次了,不过只是在重复一次罢了。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紧张和拘束了。她安静的解着衣扣,外衣、内裙逐一落下,她与莲儿本就是肤白如玉的,在这昏暗的屋子里更显的白玉如脂。落在地上的衣服,被人拿起来做进一步的检查。 “找到了。”很快就有人从若云的枕头底下翻出了玉佩。依旧是那块儿,很别致的一张书案,一本书的玉佩。 若云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玉佩,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不说不出玉的来历,只是此时再次相见,觉得分外亲切。若是能够拿回来就好了,总觉得这玉应该与她有这莫大的缘分,看着它握在别的手里,她就觉得自己莫名的心慌,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的紧张。 “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容不得莲儿说完,甚至来不及让她俩穿好衣服,就只是草草的裹上件衣服,若云和莲儿就又被拖回到院里。这是院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 第八十一章 相救 因为衣服穿的太少,一阵凉风袭来,若云忍不住咳了起来,从昨夜开始,她每次咳都觉得胸口很疼,疼的像要撕裂开来一样,淡淡的泪水印红了她的眼圈。她本娇弱苍白,穿着单衣,在冷风里瑟瑟的抖着,任谁看着都心疼。 金玉拿着赵若云的玉佩志得意满的在莲儿和赵若云的眼前晃着。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金玉转身贴到程妈妈的身前说,“妈妈你看,我没有说错吧,一定是这个新来的丫头,不舍得自己的东西,就找莲儿这个小贱货帮她偷了回来,不然凭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可能成功。” “金玉,你若是想要对付我,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为什么还要拖上若云姐姐。” “啧啧,听听这才几天啊,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上了,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她偷东西。” “我们没有偷东西,程妈妈你不要听她胡说。”莲儿并不想跟金玉再说,只是期望程妈妈还没有完全被金玉所蒙蔽。 程妈妈确实年纪大了,早有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金玉蹲在程妈妈的旁边,与她耳语了些什么,程妈妈笑着点点头。“程妈妈,你看她么两个要怎么处理呢?”金玉问道。 “既然人赃俱获,就按规矩办吧。”程妈妈眯缝着眼睛,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格外明显,她看都没看若云与莲儿。“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处理了吧!”说罢程妈妈,就站起身拍了拍金玉的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程妈妈一去,院子里的人也散去了大半。金玉在底下人里的口碑出奇的差,特别是对这些做活苦活的人,各种的挑剔与刁难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偏偏她在上面的妈妈眼中又是懂事、乖巧又忠诚的。今天她能够把久不闻事的程妈妈都请出来给自己撑腰,更加让大家见识到了她的本事。 此时,更多人想的是,以后一定不要招惹这位总是穿得金灿明亮,而内心却如深渊般冰冷骇人的姑娘。而对于莲儿与若云,谁都知道她们悲惨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把她们绑起来。”金玉原本也算是秀丽的脸上,带着讥讽与嘲笑。这算是胜利者的嘲笑吗?赵若云心想。这能算是失败吗?至少她没有觉得自己和莲儿有什么失败,也并不觉得沮丧,没有失败者的胜利,只能是一种自我安慰或是自娱自乐吧。 寒冷的北风,吹开她本就随便裹着的衣服,赵若云的领口半开着,露出脂玉般的皮肤和漂亮的锁骨,风也从这里进入,像一双邪恶的手游走她的全身,带走最后的温暖。赵若云的全身已经凉透了,半冻僵的状态中意识模糊。对于打在身体上的竹棒,已经感觉不到更多的痛苦。她反而有些庆幸有这竹棒的鞭打,隐隐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看着莲儿被绑在她旁边,嘴里不断的说着什么,她那样愤怒的表情,应该是在咒骂吧。只是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但又一时辨不清是什么。在咒骂、哭喊、呵斥声中,赵若云却觉得周身无比的安静。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好想方谕,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就让她多想他一会吧。 他坏坏的笑,温暖的怀抱,他做的饭菜好香……竹棒一下下的敲在赵若云的背上,她却觉得胸口很疼,不知道是伤疼还是心痛。就真的见不到了吗?赵若云突然觉得胸口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 “啊!血!金姐你快看那丫头吐血了。”有人惊叫道。 “若云,姐姐。”莲儿呼喊着叫她。若云低下头看了看地下的那一口鲜红。依旧抿了抿嘴,含笑着对莲儿摇了摇头。 “可以了,先把她们关到柴房里去。嘴那么硬,人却那么不禁打,真是便宜你们了。”金玉也并不想直接弄出任命来。她心里盘算的是,先把她们关起来几天再说,反正经了这顿打,再关两天怎么也去了半条命。“哼。”想到这里金玉就摇曳着身姿打算离去了。 有两个护卫,走上前来打算把她们押到柴房,一个护卫刚走到若云近前,刚伸手打算去拉若云起来,就突然捂着胳膊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大家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若云的身边,替她解开了绳子。赵若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了。 还是那个她熟悉又贪恋的怀抱,即使隔着层衣服,方谕还是感觉得到赵若云周身的冰凉。他把自己的外衣盖在若云的身上,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用力的把她整个人放在自己的臂弯里。 在方谕温热气息的笼罩下,赵若云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好享受这一刻,在闭上眼的一瞬有一行泪水安静的流下。方谕一边用手替她擦眼泪一边说,“不要哭,我来了,以后都不要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那个护卫是怎么倒下的,方谕是怎么出现的。一时眼看着方谕和赵若云痴情缠绵,竟没人做声。 “你是哪里来的?敢在永春楼撒野。”要走未走的金玉打破了沉默。 方谕抱起若云,向外面走去根本没有理会金玉。方谕之所以可以直接进了永春楼,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找到赵若云。是因为他与荣青分开没多久,就得到了小七传来的准确消息,说是永春楼新进的姑娘一直被留在后院做杂役,看相貌年纪与郡主十分相仿。 方谕匆匆赶来,就看见有护卫正要带走若云。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此时方谕只是满满的心疼与懊悔,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怀里的女子。 “你们都是死人啊!就看着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在这里胡闹。”金玉急急发号着命令。 这时那些永春楼的护卫们才一拥而上,打算拦下两人,并不见方谕用了什么的手法招式,只是无论多少的护卫,都没等近到他们身前,便又纷纷倒下。北风凌冽,众人喧闹,但见一个白衣潇洒的公子,凝视着怀里如玉般的女子,纵然是在刀光剑影之下,目光都不曾离开对方半分。 第八十二章 诱杀 “等一下。”赵若云说 “怎么了。”方谕听她气息凌乱,皱了皱眉问道。 “莲儿。” “莲儿?”方谕顺着若云的目光,看到了另一个被绑的女孩。 方谕抱着若云又走了回去,此时,永春楼数不尽得护卫都已经伤的伤,残的残,多数已经趴在地上,少数还能够起来的,也都没有了靠近他二人的勇气。就连一贯泼辣英朗的刘妈妈也闻声赶来了,可是,也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的闹过永春楼,也只是呆立一旁,一时没了主意。 若云从方谕的怀里下来,走到莲儿身前,“莲儿,跟我一起走吧!” 莲儿环顾四周,看着若云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力学回来。” 赵若云明白莲儿的意思,午后何力学被派出去做工,还没有归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看着莲儿如此被金玉折磨,必然不能袖手旁观,恐怕也要牵连其中。 若云看着莲儿,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很快会回来找你的。” 莲儿对若云笑笑,方谕从后面搂住若云,低声道“我们走吧。” 方谕带着若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一时凌乱的永春楼。“怎么了?”方谕捧着若云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若云被看得心慌。方谕没有说话,只是把若云带进怀里,把她整个人都装进了自己的怀抱。若云没有拒绝,伸手反抱住了方谕,这也是这两日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小心!”方谕将若云向旁一带,自己也随着一闪身,一枝暗箭将将从他们身边飞过。登时几十个蒙面人出现在巷中向他们本来。他们所在正是永春楼的后巷,两边皆是商铺各自垒砌的高墙,一时避无可避,只好边迎敌边退。 来者众多,方谕一只手牵着若云,只能单手迎敌,又考虑到若云的体力,不敢退的太快。可谓是处处掣肘,不尔便落到下风。 隔了一条街的酒楼里,有人迅速的奔进了内堂,“七爷,已经把郡主带出永春楼了。” “好,郡主怎么样?” “郡主,一直在后院做苦工,吃了不少苦头,但是看起来精神还好。” 小七,长出了一口气,刚想喝口茶,“七爷,七爷!” “怎么了?”小七不耐烦的问道 “爷,爷,郡主他们在巷口遇到埋伏,情况不太妙。” “什么?哪里来的人?”小七收起了松散之气,眼眸里精光闪烁。 “来历还不清楚,但是各个武功高强,下的都是杀手,郡主他们情况不妙啊。” “叫上人。”跟我出去,小七撩起衣衫纵身而去。 “是。” 若云跟着方谕边打边撤,她不想拖慢方谕的速度,就咬着牙努力的跟着,隐隐的胸口作痛,时而有血腥之气涌上喉头,都被她生生咽了下去。不久两个人被逼到了一处墙角,已经没有了退路,蒙面人的攻击渐弱。方谕还击的间隙中,看向身旁的若云,若云迎上他的目光,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放箭。”顿时无数枝箭雨点般向两人打来。方谕凝神静气,挥剑阻挡,只是箭矢渐密,方谕要护住两人,也越发吃力。就在这时,有条绳索从后面的高墙处垂了下来。 “走。”方谕一手拉住绳子,一手抱住若云,向上窜去。正在此时,又有箭飞来,两人此时悬在半空已经无法躲避。方谕一转身将若云护在身前,一支箭就射入了方谕的背心。 两人翻过高墙,算是躲过了追杀。“你受伤了!”若云越是紧张,脸色越发苍白。 “扎的不深,一点小伤,没关系的。”方谕安慰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 “嗯。” 方谕把若云抱进怀里,“现在,麻烦你帮我把箭拔出来。” “我?” “现在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方谕把下巴抵在若云的头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动作,喜欢把若云放进自己的怀抱,喜欢触摸她柔软的头发。 “好。”赵若云伸出手,握住方谕身后的箭杆。 “准备好了吗?” 方谕点了点头。赵若云手一用力,“噌”箭就出了方谕的身体。 “谢谢了。”方谕唇角一挑,“走吧,王爷恐怕已经在等我们了。” 方谕带着若云来到与荣青约定好的见面地点,荣青却并没有在,只见到赵将军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 “怎么,王爷还没有从白沙镇回来?” “方公子有所不知,王爷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公子的确切消息。却等来了一张字条。” “字条?什么字条?”若云问。 “字条上说郡主在写字条的人手里,若是要救郡主,则定要王爷独自前去。” “独自前去?”方谕沉声道“去哪儿了?” “城南半坡林。”赵诺答道“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送信的人呢?”方谕问道。 “把字条交给侍卫就走了。” 赵若云一直待在永春楼,荣青得到的一定是假消息。那么什么人要骗荣青呢?独自前往,难道……方谕心下一沉。 “郡主!”若云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若云!你怎么了?”方谕紧扶了她一把。 “我不知道,心慌的很,青哥哥他会不会?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去救他。” “你先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城南。劳烦将军也走一趟吧。”方谕对赵诺说 “是,一切听凭公子安排。”赵诺早就在这里等得不耐烦了,但碍于荣青的命令,一时拿不定主意。 京城以南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丘,每逢春季山花遍野,风景甚是秀丽,引来很多人踏青赏花。此时,适逢冬季花草凋敝,只有半山处的一处树林,纵然在冬季,树叶早已凋敝,但密实笔直的树林,另有一番苍凉雄浑之感。 荣青已经到了这里一阵,但仍没有发现半点人迹。他一步步的走进密林深处,手中握紧了腰间的白虎剑。寒风萧瑟,多年的沙场直觉,让荣青此时的戒备到达了顶点。 第八十三章 舍 身 “嗖,嗖,嗖。”瞬间万箭齐发,向荣青射来。荣青不是没有料到,此行的危险,在他接到字条的刹那,他就知道此事多半是个陷阱,但是,事关若云安慰,他决不能一错再错。方谕那边良久也没有消息。即使是刀山火海,为了若云他也要试一试。更何况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送出的这个字条。 更多的箭向荣青飞来,箭雨密处噔时几十武林高手破土而出,荣青的白虎剑也是推拿格挡分毫不乱。正当荣青权力应战之际,有一道白烟从后面幽幽的向他袭来。荣青很快就觉得内力不济,陷入被动。 方谕带着若云和赵诺快马加鞭赶到了半坡林外。 “我进去看看。”方谕下马说到。 “我跟你一起。”若云说。 “还有我。”赵诺也跳下了马背。 “现在里面情况不明,不好贸然进入,赵将军先带兵等在外面。若是我们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你就带兵进入。”方谕转而看向若云。 “不要撇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若云看着方谕求道。 方谕自知林中情况不明,或许还十分凶险,但是,此时若将若云托付给赵诺就真的安全吗?赵诺是真的对荣青忠心耿耿还是与别人穿通一气。方谕心中一叹。伸手把若云扶下了马。“好吧,我们在一起,不管怎样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嗯。”若云点了点头,眼中全是坚毅。 荣青的身上已经有了多处的伤口,但最要紧的是,他内力几乎已经耗尽,马上就要倒下,只是最后的强撑罢了。 忽然有刀从正面劈下,荣青只能用剑硬接,无奈内力不济,眼看着对方的刀一点点的陷入了荣青的肩头。荣青心中哀凉,没想到这半坡林竟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只是若云还没有消息,云儿你还好吗?你会怪青哥哥吗? “啊。”持刀的杀手,一声惨叫向后倒下,一根银针扎在他的脖根处。 “跟我走。” “方谕?你怎么在这里,云儿呢?” “先管好你自己在说吧。”方谕反手一挥,为荣青挡开了旁边刺来的短剑。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隙,方谕带着荣青一路奔逃,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你们没事吧!”若云正等的焦急。 “云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吗?”荣青见到若云又惊又喜。 “我没事,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来呢?”若云怪嗔道。 荣青没有回答,所有的答案都在他爱怜的目光中,他不能,也不敢再冒险,所有能救若云的方法,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试一试。 “若云,你盯着点那边。王爷,你中了祥云散,我先帮你解毒。”方谕安排着。 “好。”若云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刚才趁王爷不备,他们放了祥云散。这种毒不会致命,但是没有任何气味,很难发现。吸了这种毒,中毒之人内力会在短时间之内就迅速消散,一个时辰之内,不把毒排除体外就再难恢复。王爷且先坐好,尽量放松就可以了,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多谢。”荣青盘腿打坐,放松气息,由着这方谕的内力游走他的全身,一点点将毒气聚在一起,最后,从指尖逼出体外。 “你这是做什么?”荣青感觉到,方谕将毒逼出自己体外以后,仍就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是将大量的内力,灌入他的身体。 “刚才王爷也看到了,那些杀手多半是充着王爷而来。王爷吸入了祥云散,虽然毒物已经被我逼出,但是内力是不会短时间恢复的。我传一半内力予王爷,一会我去引开他们,王爷带着若云先走。” “不,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去。你带云儿走。” “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王爷,必定是想好了对付王爷的方法,你若是与他们硬碰,难有胜算。我去引开他们,你和云儿才更有机会。” “可是……。” “王爷,不要再争了,皇上不能没有你,朝堂上也不能没有你,至于我,江湖浪子可有可无。”方谕目光里一片沉静,“我也不希望有一天若云记起以前的事情,问我此时为何没有全力救你。” “他们来了。”若云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动向,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好了,你们快走吧。”方谕将手从荣青的背上移开,荣青按住方谕的肩膀说“为了若云,我们都要好好的,我在王府等你。” “哈哈,好啊!承蒙皇上厚爱。”方谕回头看着若云,“若云,不要冲动,万事多听王爷的。” 荣青走过去,来着若云的手说:“我们走!” “去哪里?那方谕呢?”若云问。 “你和王爷先走,我随后就到。” “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要走一起走!” “云儿!”荣青催促道。“你在这里多耽搁一分,方谕的危险就多一分,我们先走,他才好脱身。”方谕对若云点点“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很快就会去找你。” “你保证?”若云知道这是荣青与方谕早就商量好的,她没有选择,她看着方谕眼里泛着泪光。 “我保证!”方谕肯定的说。 “好,我等你。”若云被荣青半拉半拽的离开了。荣青、若云一路向北,去与赵诺汇合。方谕则是将手里的剑在手里用力的攥了一攥。刚才与若云逃出来蒙面人追杀的时候他体力已有所耗损,后背还受了箭伤。刚才为了给荣青解毒,又耗损了一成的内力,然后又把一半的内力输给了荣青。此时,他的战力也只剩下十之二三,而面对的则是几十人的江湖杀手。硬战绝对不是良策,方谕一边努力拖住他们,给荣青和若云更多的时间,一边思考着脱身之策。 另一边,因为方谕吸引了大部分的杀手主力,荣青与若云并没有遇到更多的阻拦。荣青拉着若云的手,一路狂奔,眼看已经看到林子的边缘。 第八十四章 生 死 “噌、噌。”突然有两个埋伏在树上的杀手,从两侧的树上同时发动攻击。荣青暗想,这伙人看起来是江湖杀手,但是,准备充分,布置精细,有攻有拦,颇有章法,看来幕后指挥之人对兵法谋略也是颇为通晓。 荣青出剑挡住了,头顶的一击,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另一个杀手同时向赵若云下了杀手。刹那间,荣青只来得及将若云推向一边。若云顺着推力,倒在一旁,回头就看到那一剑直接削过荣青的大腿,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迅速顺着腿流到了地上。 “哥啊!”赵若云心下骇然,都是因为我,方谕、青哥,都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怎么值得你们这么做?若云看看血战中的荣青,又看向与方谕分开的方向,胸口一痛,一大口的鲜血就喷了出来,一时气血凝滞,竟好像失去了意识。 “云儿!” 荣青大腿受了刚才那一剑,再与两人同时交锋,只能强守,无法反击。他知再这样下去,恐是死路一条。自己若是死了也罢,只是恐怕还要连累若云,让方谕也白白陷入险境。 想到这里,荣青剑锋一转,露出一处空门,对方自然不肯放过,直刺他的肩头。荣青没有躲避,硬受了他这一剑,只是在对方的剑扎到最深之时,他闪电般的把剑刺入了对方的咽喉。另一个杀手也没想到荣青竟用了这等拼命的打法,就在他诧然的一瞬,荣青用另一只手拔出了刚才插入他肩头的剑,那把还带着自己的鲜血和身体的温热的剑,刺进了另一个杀手的胸膛。只是这一击也耗尽了荣青全部的力气。那个杀手倒下的同时,伴了荣青多年的白虎剑跌落在地,他的人也向后倒下。荣青躺在地上,看着头上冬日里湛蓝干净的天空。想到儿时,有一年天气格外寒冷又没有钱买厚衣服。那时候小小的荣青,抱着更加小的赵若云,守着一堆已经烧尽凉透了的炭火。 “云儿,你冷吗?” “有点,不如我们一起跑一跑吧!跑一跑就不冷了。”若云搓着自己冻的通红的小脸说。 “好。” “哥哥,你看跑一跑就真的不冷了呢。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天。你看这湛蓝湛蓝的天空多美啊!” “嗯?有吗?天不就应该是蓝的吗?”赵若云跑过去撞进荣青的怀里,伸出小手环住他的腰,扬起头向上看着。 “不好看,你还看什么?”荣青问。 “我可没在看天,我在看你,我觉得青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你有没有见过天底下的所有人,怎么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好看得人?” “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你在我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噗,小傻瓜。”小荣青伸出手指在小若云的头上弹了一下。 “你才是傻瓜呢,格叽格叽,格叽格叽,痒不痒啊,哈哈!” “呵……”荣青忍不住笑了笑,眼前仿佛是若云恬淡的笑脸,然而这张脸很快被一张丑陋的充满杀气的脸取代了。刚才那个最后倒下的杀手,不知道什么又爬了起来,举着剑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敌人的剑已经举起,荣青却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闭上眼睛在心里祈求,杀了我吧,杀了我就赶紧离开,放云儿一条生路。然而,冰冷的剑并没有,向预期那样的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绝望的惨叫,伴随着这一声的惨叫,那个杀手轰然倒下,他手里的剑也落在了一旁,在他闭上眼前,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举着白虎剑瑟瑟发抖的赵若云。 “云儿。”荣青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唤着她,但她却好似听到了。 “哥,青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青哥哥你不要死啊。”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若云手里的白虎剑又一次的掉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她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她强撑着向荣青身边爬去,一滴滴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云儿。”荣青看着她心下凄然,却没有力气再发出任何的声音。赵若云终于拉住了荣青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闭上了眼睛。 皇宫内院,总管太监封才,封公公急急的跑进了上书房,荣齐抬起头问,“有消息了?” “回皇上的话,郡主已经被救出来了。” “太好了。”荣齐啪的一声把奏章扔到了桌上。 “但是……” “但是什么?”荣齐见封才吞吞吐吐,觉得事有不妙,正色问道。 “但是,郡主与方谕刚从永春楼出来,就遇到了蒙面人的追杀。好在有惊无险。但是,青王爷收到了假消息,被骗倒城外半坡林。” “那他们现在呢?”也许是心有灵犀,荣齐今天下午就内心十分的不安。 “郡主回来后,与赵诺将军还有方谕去半坡林寻找青王爷。结果……” “结果怎么样?”皇上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紧逼到封公公的面前。 “树林里果然有武林高手埋伏,王爷、郡主均受重伤,昏迷不醒。” “他们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因为太用力的憋回泪水,荣齐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应该已经到王府了,奴才已经吩咐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赶去了王府。” 荣齐的手死死的攥着,仿佛要把自己的手指捏碎一般,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青儿、云儿,究竟是谁要治你们与死地,都是齐哥哥无能,才让人能够这么轻易的就伤害到你们。 “皇上,皇上保重啊!”封才见荣齐一时间竟有些失魂落魄,知是荣青与荣齐手足深情,郡主与皇上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两人同时受伤,皇上难免会痛心疾首。 “走,去王府。叫唐珏也去。”荣齐吩咐道。 “是。” 青王府,荣青的寝殿里,七、八个太医忙成一团。荣青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共有八、九处,属大腿和肩膀伤的最重,清洗、缝合、包扎、开方、煎药,一时间大家忙的不可开交。 第八十五章 守 候 厢房里,方谕独自守着若云。若云在永春楼里被寒气所袭引发了肺部的旧疾,又被金玉冤枉受了刑,两年前为救胡族王上默诘而留下的旧伤在棍棒下又重新发作。加上一路的逃亡和惊吓。当方谕设法逃出林子,再次见到被赵诺找到的荣青和赵若云时,除了几乎微不可见的脉搏,赵若云几乎已如死人一般。 这一次连方谕都不能保证,若云能不能挺得过来,但是就算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方谕伏在若云的床前,拉着她的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他看着若云,连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仿佛一眨眼他的若云就会消失了一样。 皇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后背全是血迹的方谕和他紧紧拉着若云的手。方谕终究还是睡了过去。自赵若云失踪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有阖眼了,在巷道到里中箭,在树林里传了一半内力给荣青。最后,凭着对祥云散的掌握和了解,把敌人引进了他们自己掷下的毒药里,才得以逃生。 回到王府他不让任何人给自己治伤,他要争取哪怕一点点的时间,来救若云。背后的血流着,他浑然不知,心痛已经完全将伤口的疼痛掩盖。方谕用苍白的手指将一根根银针准确的送进赵若云的身体,直到若云吐出的鲜血渐渐止住,他伏在她的床前,拉着她的手,祈求上天开眼,让自己来承受所有的苦难吧,只要放过他的若云。 荣齐走到床前,轻轻的抚了抚若云的额头,嘴角带着微笑,眼睛却变得湿润。他抬起头,不让泪水流出来。荣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你当年是怎么向母妃和霜姨承诺的,当年又是谁决定违反母妃的遗愿,带着荣青和若云重回朝堂的。 纵然你有千百个夺回帝位的理由,你有权、有势、有天下,你还是保护不了他们。他们是最好得弟妹,你却是个不称职的哥哥。若是不能找到害他们的幕后黑手,你将来到了地下还有何面目见母妃和霜姨。 “皇上。”唐珏此时走了进来。 “怎么样?”荣齐迅速的收起了情绪,语气如常的问道。 “回皇上,臣已经检查过了,王爷虽然伤口众多,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只是有些伤口也很深,要想完全恢复,恐怕得多调养些时日。 “再给郡主看看吧。” “是。” 唐珏将手搭在若云的腕上,良久后抬起头来看着皇上,脸色灰败。 “说吧!”荣齐神色如常,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哀凉。 “郡主,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幸得方公子,及时施针护住了心脉,但能否挺过这关,恐怕还要看郡主自己了。” 室内安静,荣齐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极速的心跳声。 “皇上!”唐珏看到荣齐急剧加速的呼吸,有些担心。 “说下去。” “是,就算郡主醒来,若短时间内依旧找不到,至使郡主气血衰弱的原因,恐怕郡主也只剩下不到5年的寿命。臣万死!”唐珏说完这些就将头磕在地上,深深的行礼,伏地不起。 方谕本就睡得轻浅,这时闻声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先看向若云,看她依旧安静的睡着,才慢慢的起身看到皇上红着眼睛站在一边看着自己。 方谕刚想起身行礼,就被皇上按住了,“免了。”方谕一动,背上刚刚凝结的血茄又被扯开,他皱了下眉头,感觉又有温热的血顺着后背流下。他想站起来,刚站到一半忽感浑身无力,眼前一黑,径直向前摔去。 皇上疾步上前抱住了他,就势两个人就坐在了赵若云床前的地上。 “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皇上关心!”方谕说是没事,却也只能靠着床沿,动弹不得。 “唐珏,快给方公子处里下伤口。” “方公子,我扶您到旁边屋子去。”唐珏走过来说。 “我不去,我就呆在这里。”方谕说话间看向若云,倔强的像个孩子。 唐珏看向荣齐,荣齐对他点了点头。唐珏说“那就在这里吧。”唐珏拿过药箱,拨开方谕的衣服。“皇上,可能会有些血污。” “无妨!” “是会有些疼,请您稍奈。”方谕没有说话,依旧看着若云,眼睛里充满红色的血丝。 荣齐坐过去一些,让方谕可以靠在自己身上。纵然他是皇帝,天下之大,此时能与他相互支撑的却只有眼前的这个江湖公子。方谕论年纪比赵若云还要小两岁,与荣齐差了近十岁。也是难为这样一个素来娇宠,潇洒惯了的年轻公子,一下子要接受这么多事情,所谓情深不寿,正是如此。 唐珏很快帮方谕处理好了伤口。方谕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只是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若云。荣齐心中暗生叹息,伸手把方谕扶正说“别看了,去洗洗,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方谕看着荣齐,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睛里的血丝好像更浓了。 荣齐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现在的伤心,因为我比你更伤心。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苦,你却只能看着。那种感觉比让你死100次都难受。小时候,母妃被大火活活烧死在自己的寝宫,那时候我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好几个月都不能正常的说话。后来把云儿送给了默诘,朕在营帐外坐到天亮。青儿每次带兵出征,朕都恨不得能替他去。”皇上长出了一口气,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了。“可是呢,朕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朕要是再哭,弟妹们就都得跟着我饿死。现在呢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朕还是要打起精神处理好所有的内政军务,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国家不能再乱下去,黎民要能生活,不能让那么多人的牺牲都白费了。”荣青越说语气越淡,几不可闻。 封才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看到皇上竟然坐在地上,吓了一跳。皇上拿起茶壶,倒了一碗水送到方谕面前,凭封公公一个劲地使着眼色,方谕仍旧没动。 第八十六章 相 劝 “我们家云儿可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姑娘,你要想配得起她还要加油!”皇上半哄半劝的说。方谕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皇上手里的茶碗,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皇上看着他温和的笑笑“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朕和唐珏帮你守着云儿。” 方谕犹豫了一下,“怎么连朕都不信了?封才好好服侍方公子。” “是。”封才走过来,扶起方谕,这一次方谕没有拒绝,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若云便出去了。 方谕走后,荣齐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拉住了若云的手,然后就靠在床沿上看着她。直到唐珏走过来说“皇上,地上寒凉不能久坐。”他才缓缓的起身。 方谕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回来了。他走进屋子,看到皇上果然还坐在若云的床边。皇上看到方谕问“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睡不着。” “那过来吧!”荣齐说到。 “来,坐下。”荣齐说着就在若云床边的地垫上盘膝坐下,示意方谕坐到他的对面。方谕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也依命坐下。 “混元决可会?”荣齐问?混元决是最简单武功入门口诀,有点像读书启蒙的三字经,内容之比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略复杂一些。特别适合小孩子的武学启蒙。但是成年人就很少再用这种口诀了。方谕小时候也听爹爹念过。他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小时候听我爹说过。” “好。”荣齐点点头,“我们一起来。” “春之既来,百物生发;夏日烈烈,灼灼其华;秋叶静美,六道轮回。……地生万物,天地轮回。”深沉圆润的声音自荣齐的口中传出,词句简单,混着丹田之气,字字入耳仿佛有天地雄浑之感。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儿时芍药山上,花团簇簇,生机勃勃的场景,顿时飞进了方谕的脑海。接下来,那片片花朵逐一被若云谈谈的笑容代替。赵若云笑起来并不惊艳,但是她的笑容是有温度的,微微上浮的嘴角,柳叶般的眉角轻轻舒展着,如清风拂面、旭日东升,让人温暖自在,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方谕凝神静气,原本浮动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内力汇集于丹田,既而随着吐纳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待到他再睁开眼时,呼吸已经比刚才平稳顺畅很多,胸口的郁积之感也已消散大半。 不知何时,荣齐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荣齐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只是眼睛已经睁开。眼看方谕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荣齐心里自然放心不少,依旧面色平静的看着方谕。 “多谢,皇上。”方谕吐出了胸口里的最后一口郁滞之气后说。 “是你自己,悟性好,你的这一点聪慧,到是与我家若云很像,孺子可教。当年我们在青荡山上,师傅同时交我们武功心法,若云一点武功都不会,却是学得最快的。”荣齐站起身,在桌旁捡了把凳子坐下。此时,屋内只有昏迷未醒的若云,和他与方谕。荣齐到显得十分自在随意,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还给方谕也倒了一杯。 一天之中,皇上给自己到了两次水,就算是一向没有规矩的方谕也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太不真实。如果不是脑子正在高速的思考,也许他会接的更潇洒些。 “在想什么?”荣齐看方谕接过水杯并没有喝,而是站在那里出神。 “若云,也会青山派的武功心法?青山派的武功不是只传男,不传女吗?”方谕有些疑惑的说。 “不错,青山派确实是自建派来就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只是师傅十分疼爱若云,那时教我们武功,若云又年纪尚小,非要粘着我们。师傅就允许她在旁边也听着,谁知她小小年纪竟然也全都听懂了。一来只是些入门的心法,并没有武功招式,就算学会了也不会运用控制,也并不算是违背了祖训。二来,师傅也想着她将来必要随着我们经历一番血雨腥风,略学一些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用来保命。怎么了?”荣齐看方谕若有所思。 “那……若云可曾真正用过,这武功心法。”方谕问。 荣齐摇了摇头说“云儿只是当时随着我们学了一阵,后来她亦懂事,就不再跟着我们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方谕布满血丝的眼睛,陡然变得明亮,“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等我彻底想明白了再一起禀明皇上吧。” “好!”荣齐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又重新散发出光彩,心中也是喜悦。 “皇上……” “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直说。”荣齐顺手点了点旁边的椅子,让方谕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方谕有些腼腆的笑笑,“我只是觉得,皇上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若云,哦,不,我是说郡主,能有你和青王爷如此待她也真是她的福气。” “那你呢?” “我?我不太好,要不是我一时冲动,郡主也不会失忆。就在刚才……” “刚才怎么了?” “若不是皇上引渡我,恐怕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让皇上见笑了。”方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很少在别人面前示弱,此时却如此莫名其妙的在荣齐面前如此放松。 “哈哈哈哈。”荣齐笑着拍了拍方谕的肩膀。 这时候,封才走了进来说“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好。是该走了。”荣齐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要出门时又突然停下来说,“方谕,其实朕也羡慕你,敢爱敢恨,有情有义,能陪自己喜欢的人出生入死,这样的人生才是羡煞旁人。朕要回宫去了,青儿和云儿朕就交给你了,唐珏你留下来帮方公子。” “是。” 荣齐转而对封才说“去把唐顺叫来!” 听闻皇上召见,唐顺急急的就跑了过来。因不想打扰到若云,皇上带着封才就在院子里见了他,“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非常时刻,这些虚礼都免了吧!”荣齐摆了摆手说。 “是。”唐顺垂手躬身立在一边。 第八十七章 神 秘 “唐顺,王爷尚未清醒,此时王府更不能乱,特别是王府的守卫,此番贼人刺杀王爷郡主一击不成,有可能会再次出手,朕会派200名御林军过来,务必保证王爷和郡主的安全。” “是。” 安排完这些,荣齐就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丞相府里,已经掌灯,林沐面色暗沉,尹羽小心翼翼的说到“老师,下一步我们?” “翠鸣和小路子都解决了?” “这个请老师放心,都已经毁了容貌,分尸荒野了,世上再也没有这两个人了。” “恩。那明天你就随我去向皇上请罪去。” “这……” “怕什么!”林沐撇了一眼尹羽说,“你负责京城治安,京城里发生了丢郡主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何人所为,罪总还是要请的。” “学生全凭老师安排,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尹羽跪在林沐面前说。 “死不了!”林沐不屑的挑了挑眉。“至于……其它,皇上只要没有证据,也不会说什么。我更想知道的是,是谁对青王爷下的手呢?”林沐的拇指和中指又紧紧的捏在一起,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管他是谁呢,只要别找到我们身上就行。”尹羽说道。 “这伙人对荣青下手有什么目的呢?”天下人都知道,荣青是皇上的不二心腹,与荣青过不去,就是与皇上过不去。这幕后一定有巨大的野心或是阴谋。想到这里,林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林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全都基于几代以来,忠于皇家,若是一不小心变了天,那他们林家…… “去,彻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敢对青王爷下手。”林沐吩咐道。 京城以东20里处有一个小镇叫望开镇,这是从东南方入京,离京城最近的落脚地。原本只是一个荒凉的小镇,但是自从大洛朝定都燕城以后,从东南富裕之地前来京城的商人,但凡是没有赶上关城门前进京的,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息一下。经过百余年来的发展,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市集了。各色客栈无数,每天往来之人更是不可计数。有在这里歇脚的,有在这住宿的,有的商队规模较大不方便全部入京,也会在这里长住个十天半个月。如今还有一些,从京城送客而出的,也愿意在此地,略备薄酒做最后的饯行。 有一个几十人的队伍,已经在望开镇的福来客栈住了七八天了。前日有一个青衣白面的中年男子,也来到了这里。而此时,这个男子正站在客栈最豪华的房间的窗口,朝京城方向望去。 “主人,窗边上冷,过来坐吧!”一个大汉边说,边将火盆里的炭火又捅的旺了一些。 “司空,我们该回去了。”中年男子转身说到。 “主人还在为没有杀掉荣青而忧心吗?”大汉站起身来,取来一件披风给中年男子穿上。 “时也命也,也许是荣青命不该绝。”中年男子,淡淡笑着,眼中却有掩饰不掉的杀气。 “司空石,愿意现在就去王府杀了荣青。”大汉突然跪在地上说。 “不可,王府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你不可能成功。” “都怪方少爷,要不是方少爷突然冒出来,荣青肯定早就死了。”大汉恨恨的说“方少爷说替您治病的事,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若是他敢糊弄主子您,我定然饶不了他。” “司空你先起来。我们本来就只是想打探一下京城这边的情况。刺杀荣青只是顺手而为,虽然没成功,但是也没损失什么。来日方长不必惊慌。”说着青衣男子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主人!你怎么样,好像最近头痛又严重了。先别想了,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司空,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了。”说完那个中年男子就睡过去了,看他眉目清秀,本也是修长高大的身材,却有些与他的年龄不相仿的驼背,看起来清瘦枯槁,虚弱异常。司空石给他盖好了被子就轻轻退到了门外。 林莺儿此时正失魂落魄的,待在房间一整天水米未进。自从得知赵若云可能还活着林沐就派人将翠鸣带走了。翠鸣是赵若云唯一可以指证的人,以防万一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林莺儿自幼不在父母身边,翠鸣在身边陪伴她多年,虽然林莺儿平时脾气不好,也没少训斥翠鸣,其实心里还是把翠鸣当成了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的。翠鸣被带走前哭喊着“小姐,救救我!”可是,林莺儿确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的跟着流泪,眼睁睁的看着翠鸣被带走。 后又得知荣青遇袭,身受重伤的消息。林莺儿更是心如针扎,她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让自己最爱的人九死一生,险些把自己的家族推入绝境,跟随自己多年的翠鸣身首异处。“呜呜呜呜呜……”林莺儿再也忍不住,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咬着牙才可以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 荣齐回到宫中已近深夜,“皇上,已经很晚了,奴才伺候您休息吧!”封才说。 “不急,让宿礼来见我。” “是。” 宿礼显然也在等待着皇上的召见,很快便走了进来。 “查得怎么样了?”皇上没有等他行礼,就开了口。 “回皇上,在街巷里追杀郡主和方公子的是林沐的人。” “嗯。”皇上点了下头,这并不难猜。 “当时若不是小七及早发现,出手搭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小七,这件事办的不错,没有辜负朕对他的信任。” “是。” “还有呢?”皇上目光一聚,显然还有他更关心的事情。 “臣无能,刺杀王爷的人,还没有头绪。”宿礼跪在地上说。 “起来吧,刺杀王爷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你查出来。”荣齐撩起衣袍坐到椅上,林家、临阳城、私造兵器、刺杀荣青,一个个画面闪过。封才几次想劝他去休息,可看他凝神静思又不敢打扰,只是把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可自始至终荣齐却一口都没有喝。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白。 “宿礼。”荣齐突然唤道。 第八十八章 清 醒 “臣在!” “你有很久没有回青荡山看看了吧。” “是,是有很久了。”宿礼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荣齐拿起一碗茶一饮而尽,“铛!”的一声又把碗放回到了桌上。同时,荣齐也站起身来,刚刚升起的太阳,照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让他整个人都闪耀着光芒。青儿、云儿,哥哥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一连两天,荣青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只是偶尔睁开眼睛,也只是浑浑噩噩的说两句梦话,很快就又睡了过去。唐珏每天给他通身的伤口换一次药,不过看伤口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赵若云则一直安静的睡着,大部分的时间,只有方谕一个人陪着她。方谕每天按时给若云施针、喂药,拉着若云的手与她说话。没事的时候,他就看书,研究药材,看起来日子倒是过得悠闲自在。 御书房里,荣齐正在看着,南方一带进入冬季就一直无雨的呈报。如今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如果到了春季还是如此,恐怕就要误了春耕。春耕在粮食生长中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没有了好的春耕,就没有了好的收成。等到秋冬季,粮食接济不上,就会发生饥荒。一旦发生饥荒,筹粮赈灾到是好说,最怕的是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天灾有所它图。 “去传林丞相来见朕。”荣齐揉了揉额头说。 前日,早朝结束,林沐就带着尹羽因为郡主失踪一事,来向荣齐请罪。荣齐训斥了他们一顿,然后降了尹羽的官职把他派到西北去做个知府。林沐呢,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以示惩戒。同时,通知林沐,既然已经知道郡主是被人卖到青楼的,就让刑部和大理寺接手此案吧。 “林丞相,治理内政是一把好手,但是刑狱断案之事,还是让刑部去做的好。”荣齐这么说,一方面是说,林沐寻找郡主查案不力;另一方面,也是婉转的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林沐深知皇上何等人,恐怕郡主失踪之事,已经被皇上猜了个大概,只是没有证据而已。然而,没有证据只能让皇上在明面上不能责罚他和林家。这心里上的裂痕恐怕是难以弥补了。说道底也是自己教子无方所致,不然,他林沐兢兢业业为官多年,何曾被皇上这样怨恨过。 自那日起,不知道是有意躲避,还是确实没事。除了早朝以外荣齐就再也没见到过林沐。 “皇上!”封才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行了个礼说,“奴才,恭喜皇上,青王爷他终于彻底醒了。” “当真?”荣齐眼前一亮。 “千真万确,刚才王府送来的消息。”封才看了看荣齐的脸色,这两天因为荣青和若云都没有醒,荣齐日日焦心,脸色一直难看的很,连封才这样一直在近前伺候的人,也不得不跟着紧张,小心服侍。 “走,去青王府。”荣齐说着就挥袖向外走去。 “皇上,那这林丞相那里?”封才问道。 “回头再说。”说着荣齐的人已经出了门口。 “嗻。”封才边答,边追了出去 “皇上,起驾青王府!” 荣青是今天早上醒的,虽然还有些发烧,依旧浑身无力,伤口也还需要慢慢愈合,但是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醒来时,黛墨正守在他的身边,荣青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若云和方谕怎么样了?” 黛墨知道他与若云郡主兄妹情深,如今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怕他过于担心,只说郡主和方公子都已经被赵诺将军救了回来。如今方公子正在照顾郡主。 “你也不必瞒着我什么,郡主不大好吧!”怎么可能好呢,自己明明看到她嘴角里向外不住的淌着血。如果她没事,即便没有守在自己的床前,也会马上就跑过来,不是吗?黛墨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丫鬟,听荣青这么一说,一下子脸都憋得通红。 “我没有怪你。”荣青看到她这副模样,微笑着拍了怕她的手说,“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担心。” “都是黛墨不好,本来不想让王爷担心的,却惹得王爷多费了这些心思。”黛墨低着头,自责的说。 “还是方公子医术高超,说王爷三日会醒,果然不多不少整三日。”就在此时,唐珏的声音传了进来。 “应该是,唐大人、方公子来了。”黛墨说。 “你先下去吧。”荣青怠于多说什么,就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王爷!”唐珏和方谕很快到了床前,唐珏还好,方谕的眼底隐隐的透着倦色,更加坚定了荣青关于若云状况不佳的担忧。 “都免了,这两日辛苦你们了。” “不敢,能照顾王爷,是皇上、王爷对臣的信任。臣再来给王爷把一下脉吧。”唐珏回答说。方谕毕竟是江湖人,对这些客套的官话,既不擅长,也不屑。他瞧着荣青的脸色,已经缓回了几分血色,看来恢复情况不错。 “王爷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腿上的伤口较深,还需静养,恐怕要有一阵子行动不便了。”唐珏检查完荣青的伤口后说。 “知道了,有劳了。”荣青答着唐珏的话,余光却看着方谕。 “王爷,身体康健,恢复起来也比常人快很多。这个送给王爷。”方谕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鎏金瓶。 “这是什么,连瓶子都这么好看,里面的东西更是价值连城吧!”唐珏接过药瓶说到。 “算不得什么,是我家自制的一味去腐生肌的药物。很对王爷的病症,所以派人快马加鞭取了来,今早刚送到的。”方谕平静的说。 “那就多谢方公子了。” “王爷,该喝药了。”黛墨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那我们就不打扰王爷了,王爷还要多多休息才好。”说吧,唐珏就和方谕一起行礼出去了。 荣青一直看着方谕走出了们,才将药喝下。 “奇怪,王爷竟然没有问郡主怎么样?”出了门,唐珏觉得刚才的见面哪里有些奇怪。 第八十九章 伯 乐 方谕没有理会他,转身就回去继续守着赵若云去了。 荣齐赶到的时候,荣青已经喝了药,正在小憩。荣齐不想打搅到他,屏退了其他人,独自坐在荣青的床边,看着荣青依旧苍白的面庞,面露疼惜之色。 “哥,什么时候来的?”荣青想努力坐起来,刚一动就被荣齐按住了。 “你既已叫我一声哥,而不是皇兄,兄弟之间又何必拘礼。” “是臣弟失礼了。”荣青说。 荣齐俯身下来,给荣青掖了掖被脚说,“不是你施礼,是我这个作哥哥的失责,才会让你和云儿被伤至此。” “哥。”荣青皱了皱眉头。 “好了,你刚醒,先不说这些。” “哥,要杀我和云儿的人查清楚了吗?” “追杀云儿和方谕的人并不难猜。”荣齐边说边看着荣青,荣青对着他了然一笑,林沐杀人灭口之心昭然若揭,只是缺少证据而已,况且就算找到了证据,再没有安排好一切之前,也不能妄动林沐。 “可是刺杀你的人……一时还不能确定来历。” 荣青眯着眼睛,眉心攒动,“哥,我觉得……” “觉得什么?” “说不清楚,好像……”荣青突然眼前一暗。 “青儿,青儿你没事吧。”荣齐握着荣青的手,眼看他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唐珏闻声赶了进来,“快来看看,青儿这是怎么了?”唐珏看了一下荣青的状况说“皇上不必过于担心,王爷只是重伤未愈,气血尚虚所致。” 唐珏取来一片参片放到荣青嘴里,荣青方慢慢缓了回来。 “青儿,你什么都别想了,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朕。朕来,朕一定会处理好一切。最重要的是你和云儿都要好好的。”平日里一向从容淡定的皇上,一时竟显得有些慌乱。 “哥,云儿到底怎么样了”荣青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方谕没跟你说吗?” “是我没问,不过今天看到方谕的样子就知道云儿不大好,再问恐怕更让他难过,这一次多亏了方谕,我才能回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以前是有些看清他了。” 荣齐点了点头,“放心吧,云儿新伤引发了旧疾,到现在还没醒。你别担心,方谕现在日夜守在她身边,应该不会有事的。方谕虽然年纪轻,却是一个知理名义的通透人。他既然愿意对你和云儿,以命护之,我们自然也会真心待他。” “我看方谕对云儿也算是一片真心。”荣青叹息道。 “方谕那个孩子,最近这些事也是难为他了。不过他若是平常人,也配不上我们家云儿不是?你也别想别人了,多多保重自己才是。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峰儿也要回来了。” “皇兄放心。” “那朕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荣齐拍了拍荣青的肩膀算是免了他行礼。 “好,皇兄慢走。” 巴蜀之地最高峰,云峦峰。山脚下四季常青,特别适合耕作,自古就是兵家必挣的天下粮仓。越向峰上面走,气温越低,植被也越发稀疏,峰顶常年被浓雾包围,行走其上仿佛于云霄中穿行,因此得名。 一年中运气好得话会有十几天,阳光破云而出的日子,站在峰顶能够看到脚下山脉连绵起伏、如潮水般的波澜壮阔的景色。 柳言堂的总坛,就设立于云峦峰的半山腰,绿树茵茵,花开不断,虽然一年当中也有半年见不到太阳,但又不同于峰顶终年浓雾不散,清淡的薄雾,时不时的毛毛细雨,更为这里平添了几分情趣。 “师傅,两位师弟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外面还下着雨。再不让他们起来可是要淋坏了身子的。”柳子期的大徒弟华漫天,已经求了他三四次了。 柳子期捋了捋已经白了一半的胡子,又喝了口茶说,“说了三个时辰就是三个时辰。你也别求了。” “可是,唉!”华漫天叹了一口气立在一旁。 柳子期看着他不禁笑笑,这个华漫天真的是他所有徒弟里最正常的了。柳子期有十几个徒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这天底下想作他徒弟的何止千万。 柳子期是前代名师怀达的徒孙,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怀达就是百年难遇的名师。 传闻当年怀达弟子逾万人,如果说数量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那么其中成才者十之八九,其中为官、为侠、为富商者无数。人人都说,只要能拜入怀达门下,就离飞黄腾达不远了。先皇年轻时,朝政欣欣向荣,农业安定,商业繁荣,与人才繁茂有很大关系。 可惜的是怀达交出了很多徒弟,却没有一个能成为他一样的良师。柳子期其实算不上是怀达的徒弟,柳子期的父亲当年是怀达的弟子,柳子期年幼时就跟随父亲在怀达身边求学。 怀达能教出那么多出色的徒弟,并不是因为武功有多好,学问有多深,而是是能够真正的认识到一个人的潜力而因材施教。故而,他交出的徒弟不拘一格或官、或商,或为侠,遍及各业。 柳子期从小就有着出色的识人、认人天分。不知是有意,还是天分使然,竟然领会到了,怀达传道授业的真谛。他三十岁以前,一直四处游历,三十岁的时候在云峦峰上建了柳言堂,35岁的时候正式开门收徒。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把孩子送到这么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山上求学,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来,柳子期却还看不上,大部分的都被他撵了回去。所以十年间只收了四个学生。 可是就是这四个学生,一个成为了当朝的御史大夫,一个去了西域传经受道,一个成为了赫赫有名的江东大侠,另一个人则成为了巴蜀一带首屈一指的富贾。 从此柳子期名声远扬,来云峦峰求学的人络绎不绝。柳子期到是一直保持着他挑剔的本性,他收的学生必须是他看得上的。没有人知道柳子期挑学生的标准。也许他的标准就是自己看得上眼。 他的学生有的相貌英俊,有的机智聪慧,有的质朴纯真,有的则略显愚钝,也有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特点,比如就像华漫天。 柳子期的收华漫天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如今他好似依旧是柳言堂里最普通的一个弟子。甚至连柳子期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教好他了。 第九十章 凌 峰 柳子期看向窗外,雨好像又大了一点,这里不比北方,多年无雪,冬天也只是下雪,只是这冬日里的冰雨打在身上,似乎比雪天还要冷上几分。 两个少年跪在那里,“都怪你,非要下山帮于太婆收茶叶,结果错过了晚课,被师傅罚了吧。”说活的是一个,黝黑的胖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 “我说顿生啊,早就告诉你不要跟我一起去,你偏要去,先在被罚了,你可别怪我。”跪在旁边的另一个少年说,他声音干净,眼睛清凉,青眉如峰,带着一股子少年傲气,应了他的名字凌峰。 那个叫顿生的男孩儿,嘟了嘟嘴说“早知道会被罚的话,我才不去呢。”他一不高兴的时候,脸上的肉就被挤成了一坨。“不过,我们两个也挺厉害的,那么多茶叶只用了半天时间,就都搞定了,等到下山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去做收茶的营生。”说着他自己又笑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就变得一抖一抖的。 凌峰用眼瞄了他一下,嘴角微扬,虽然是在被罚,但是心情好像还不错。 两个少年终于跪足了三个时辰,夜已经深了,其他人应该都睡了。他们两个相互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就都倒下睡了。 可是没过多久,顿生就又醒了,晚上一直在被罚跪,晚饭都没有吃,肚子饿得“咕咕,咕咕”直叫,实在是睡不着。 “凌峰,凌峰。”顿生推着睡得正香的凌峰。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饿了。”凌峰眼睛都没睁的嘟哝着。 “饿得实在睡不着啊!” “啊!”凌峰平躺了片刻,终于睁开了眼睛说,“那走吧,我们去找吃的,我说顿生啊,你怎么那么容易饿呢,你怎么会饿了就睡不着呢。”少年虽然已经起来打算去陪他的同伴去找些吃的,但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还是非常不好受的。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看来两个人被罚跪,罚不能吃饭绝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早有准备,两个人走到厨房最后面的柴火堆里,这一大堆柴火是备用的,平时没有人动,一直放在厨房后面的简易棚里。再向后就是没有路的后山了。柳言堂的后山虽然不是悬崖峭壁,但也十分陡峭,所以一般没有人来这里。 凌峰和顿生摸到这里,伸手在大柴垛里掏了几掏,就找到了藏在这里面的腊肉,掰了一块,把其它的又送了回去。 “快走吧!回去吃了好睡觉。”凌峰现在显然十分想睡觉。顿生文言,藏好了剩下的腊肉,就起身往回了。凌峰走在他身后,又检查了下,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目光扫过大柴垛的时候,被眼前的什么惊了一下。 与云峦峰不同,虽然是进入了冬季,京城里倒是连续几日阳光明媚。唐珏照常来为荣青换过药之后,来到方谕与赵若云住的西侧院。 唐珏进到屋里时,方谕正在对着医术研究药材,桌上大大小小的写了十几章方子。赵若云则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 “四天了,郡主还没醒?”唐珏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不是说的废话嘛,郡主这不是明摆着没醒嘛。不过,方谕也没有接他茬的意思。仍就在研究着自己的药方。自从他与荣青和若云被赵诺带回来,他就很少说话。 唐珏拿起来一张药方看了一下,皱了皱眉,接着又拿起一张,接连看了五六张。“你打算要给郡主试这个?这个方子的重点在于药效好,风险大,多少年来没有被人应用,就是因为不管是药力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会让病人中毒,若是中了毒再解,恐怕更损伤身体。” “放心吧,我不会让郡主中毒的。”方谕淡淡的说。 唐珏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知方谕对若云的感情,知道他必不会让郡主冒险,所以也就转身离去了。 唐珏走后,方谕径自出了会神,唐珏所说他又何尝不知,但是若不试下此方,即使若云这次醒来,命也难以长久。 “若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在被罚的第二天晚上,凌峰主动提出去厨房找点吃的。“凌峰啊,没想到你也有饿得睡不着的时候。哈哈”顿生笑着就陪他去了。 可是到了大柴垛附近。凌峰就围着柴垛转起圈来。“凌峰,你在干什么?快点掏吃的啊。” “嘘……嘘……奇怪!”凌峰却好像并没有听到顿生的话,一直看着地面。 “喂,你在看什么?” “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脚印?” “脚印?” “对啊,你看。昨天我就发现这里有脚印了,而且,是女人的脚印。” “女人?可是,可是我们柳言堂并没有女人啊。”顿生的脸又挤成了一坨。 “今天的脚印与昨天的有了变化,可见她今天还来过。” “啊?”顿生有些不可思议的抓紧了凌峰的衣服。 凌峰伸手在柴堆里,掏了又掏,半天掏出了一个瓷瓶。凌峰打开瓷瓶,从瓶中倒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放在手心看了又看。 “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件事情,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凌峰的目光在暗中闪烁。 “嗯,好得,我听你的。” “走,我们先回去。” 温暖的夕阳,淡淡的照进西厢。赵若云昏睡中深深的吸进一口气,方谕盯盯的看着她,嘴角带了笑意。 “若云?”在昏睡了五天以后,赵若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若云,你终于醒了。”方谕握着赵若云的手,高兴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谕,咳咳咳!”若云不住咳了起来,方谕赶紧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若云你听我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大声说话,要尽力保持心情平和,不要激动。听到了吗?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治好你。” 赵若云转过了头,把自己的脸贴着方谕的脸,“你……瘦了。” 方谕摇了摇头,抱紧了她。 “云儿!”黛墨推着荣青进了屋子,荣青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因为腿伤未愈,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 “哥!”若云看到荣青的样子,心头一紧,她虽已不记得前事,但是,荣青这般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中,她早已认定了荣青这个哥哥。 第九十一章 梅 落 “若云你听我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大声说话,要尽力保持心情平和,不要激动。听到了吗?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治好你。” 赵若云转过了头,把自己的脸贴着方谕的脸,“你……瘦了。” 方谕摇了摇头,抱紧了她。 “云儿!”黛墨推着荣青进了屋子,荣青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因为腿伤未愈,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 “哥!”若云看到荣青的样子,心头一紧。 “我没事,只是还需要养一阵子罢了。”荣青知道她想的什么,赶紧出言安慰道。 “我先去给若云煎药。”方谕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云儿。” 方谕刚出门口,就觉得觉得一阵恶心,顺势就倒了下去,“方公子!”有下人赶紧过来扶他。 方谕最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昏了过去。 又是一天入夜,天色刚暗,凌峰就带着顿生,悄悄的躲在了厨房后面。果然,入夜不久,就有一个身影来到柴垛边上,掏出昨天他们找到的瓷瓶,然后向正堂奔来。 柳言堂的正堂后面就是柳子期的起居室。那人影直奔到了柳子期的住所,将瓷瓶里的东西,通过窗户倒在了窗帘上。 “什么人?”凌峰持剑上前,拦住黑衣人。那黑衣人也不是好惹的,从背后掏出一对象鼻古月刀,迎上了凌峰的七星剑。 黑衣人刀法灵活百变,凌峰的一套天虹剑法更是滴水不漏,黑衣人眼看落了下峰,急急的想逃走,刚跑到出口,就被埋伏在那里的顿生,堵了个正着。凌峰纵身赶来,将七星剑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妄图对我师傅不利?” “我没有!” “你没有?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先在柴垛里藏了磷粉,然后放到我师傅的窗帘上,等到明日我师傅出关,你再用火引燃。这些磷火十分易燃,在屋子里的人必定凶多吉少,我说的对吧!”凌峰目光炯炯的质问道。 “顿生,摘下他的面罩。” “好啊,啊,那个……凌峰真让你说对了,真的是个女的。”面罩落下,露出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只是看起来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杀了柳子期。” “你这个姑娘,说起话来,怎么打打杀杀?”凌峰看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明明是娇嫩嫩的脸,目光却是让人畏惧的冷漠。 “怎么回事?”华漫天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大师兄,这个小姑娘想对师傅不利。”凌峰说。 “我才不是小姑娘,你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了你的嘴。”漂亮的姑娘恶狠狠的说。 “噗嗤。”凌峰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被姑娘凌冽的目光逼了回去。 “先带下去关起来吧,等明天师傅出关了,再做处置。”华漫天说道。 漂亮姑娘,走的时候恨恨的看了凌峰一眼,让凌峰混身一冷。 唐珏在方谕几处大穴施了针。方谕渐渐缓过了神来。 “方谕你怎么突然会这样?”荣青有些不解的问。 “我想,他是为了给郡主试药,短时间内喝了太多的配方不准确的汤药所至。虽然也都及时喝了解药,但是如果短时间反复多次的话,身体还是会受不了的。”唐珏面带责怪的看着方谕,这个年轻人的行事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太冲动了。 方谕却满不在乎的对唐珏说“最终这个医书上的计量还是被我找到了。若云怎么样了。”想到若云,方谕突然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我们没有惊动云儿,她现在吃了药已经又睡了。”一起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荣青已经把方谕当成了朋友,也知他对若云是一片真心。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如今云儿也醒了,你也好好睡一会儿吧!” 第二天午后,柳子期完成了三天的闭关,从后山的心缘洞洞里走了出来。 “师傅,有人私自闯进了柳言堂,还意图放火加害于您。” “哦?怎么会有这等事情。”柳子期习惯性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正是,人已经被凌峰师弟擒住了,现在关在地下室里,请师傅发落。”华漫天据实说。 “去把人带来,给我瞧瞧吧!” “是!”华漫天转身离去了。 柳子期心下奇怪,柳言堂虽然名声在外,但是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学堂,他自己就是一个教书先生,虽然他这个教书先生可能要比朝廷一品大员还要有些名气。 但是,学堂就是学堂,教书先生就是教书先生。与天底下的其它学堂一样,柳言堂向来也是没有什么护卫的。虽然他的学生们中有一些会武功,但都不是他教的,要么是像凌峰一样从小家里就给请了师傅,要么就是入柳言堂前曾经拜在过他人门下。事实上柳子期本人的武功非常一般。 而柳子期本人自从开门收徒弟以后,就很少下山,究竟是什么人要谋害于他?他实在想不出。 很快昨夜的那个漂亮女孩子,被押到了正堂之上,华漫天与凌峰、顿生,分列两侧。 柳子期看到被带上来的是个小姑娘,首先就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因为这样一个漂亮的,正处于如花似玉的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来放火杀人呢? 可是,当这个女孩,抬起头看向他时,他顿时就对自己的第一判断表示了怀疑。他看到这个漂亮女孩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怨恨和孤寂。柳子期之所以能成为名师,过人之处就在于能够知人识人,因材施教,所以当柳子期看到这个女孩子眼神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 “你叫什么名字?”柳子期和颜悦色的问道。 “本姑娘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冷梅落。” “梅落,不错的名字。梅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又做了什么?”柳子期温和的说,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孩并不是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而只是一个上学迟到了的孩子。 第九十二章 女 儿 “柳子期,收起你虚伪的笑容,我来干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梅落冷冷的目光看向凌峰。若不是凌峰早有准备,估计又要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休得对我师父无理。”华漫天看她出言不逊,站出来阻止到。 看来这个女孩子对自己的误会很深,那么她究竟是谁呢?柳子期越发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人是你抓的,那么凌峰你就说说吧!”柳子期身手示意华漫天不必如此,然而对凌峰说,他似乎也并不喜欢被梅落冰冷的目光盯着。 “是,师傅。师傅闭关以后,徒儿连续两天在厨房后面邻近悬崖处发现了几个女子的脚印,可见是有人连续两天偷偷潜入了进来。徒儿还在厨房后的大柴垛里发现了装有磷粉的瓷瓶,推断应该是偷偷潜入进来的人存放于此的。所以,此人应该还会回来,所以,徒儿昨夜就和顿生埋伏于那里。果然见这个女子再次出现,她拿到磷粉后,就径直奔师傅您的卧房而去,并把磷粉撒于窗帘之上。磷粉十分易燃,一旦引燃处,于室内之人必定凶多吉少,所以徒儿猜,此女子是为了谋害师傅而来。”凌峰说完用目光瞥向梅落。 梅落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倒像是认了。 “梅落姑娘,你有何话说?”虽然柳子期阅人无数,但是,梅落在自己的罪行被别人揭发出来以后,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淡定,还是让柳子期很吃惊。虽然,柳子期还不知道,梅落究竟是不是要杀自己,以及更重要的为什么要杀自己,但是,内心竟对梅落产生了孺子可教的感觉。再定睛一看她的眉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冷?她说她姓冷!” “冷秋儿,是你什么人。”柳子期的神色明显比刚才紧张了许多。 “冷秋儿是我娘。”梅落白了一眼柳子期继续说“我是你和冷秋儿的女儿。”梅落说的语气淡淡,可是当她说完,在场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无比的震惊。 “你说的是真的吗?”顿生向来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凌峰在旁边拽了他一下。 柳子期面色凝重,像是陷入了沉思,华漫天看着师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凌峰此时终于有时间仔细看了看梅落的相貌。别说还真跟师傅有点像,再加上师傅刚才提到冷秋儿时,少有的激动,凌峰的心中已经确信了八九分。 他无心于柳子期的往日情史,觉得既然梅落是师傅的女儿,那么他们父女俩儿之间的误会,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凌峰此时已经想离开了,只是看大师兄和顿生分明很感兴趣的想听个明白,他也不好突兀的独自离开。 “怎么了?你们一直都不知道吧,你们的师傅只不过是一个,害一个女日伤心了一辈子的负心汉罢了。”梅落看到他们的反映冷冷的说。 “你娘还好吗?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柳子期的声音明显苍老了许多。 “我娘?你还好意思问我娘。”梅落瞪着柳子期,言语很愤怒,但眼睛里却是满满的伤心,“我娘两个月前,就得病去世了,我娘等了你一辈子,你都没有再去看看她,现在她死了,你还问她做什么。当年我娘倾心于你,你却朝三暮四,突然说要分手,我娘是何等骄傲的女子,纵然心里难过,但也还是答应了。这么多年,只有我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有多想你这个混蛋!” 梅落越说越生气,径直冲上前去撞向柳子期,幸得凌峰反映的快,拦在了二人中间。梅落双手被负,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凌峰的怀里。 “臭小子,你放开我。” “我并无意冒犯的。”凌峰把梅落扶正,然后自己退了回去。梅落仍旧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可能是习惯了,这次凌峰并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反映。 “我当年,与秋儿确实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只是两个人性格确实差别太大,所以就分开了。”柳子期有些失神的说。 “哼,你说的轻巧,我娘一生终情于你,直到死都对你念念不忘。”提起娘亲,梅落的眼里有了泪光。 “可是,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已经怀了身孕。”柳子期有些激动的说。 “我娘天生骄傲,怎么可能如一般女子一样用孩子去拴住你。你对她既已无心,留你人在身边,又有何用。”梅落说这话的时候昂着头,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所说没错,她娘应该就是一个非常美丽高傲的女子。 “只可惜,我娘对你用情至深,孤苦一生,要不是我娘拦着,我早就想杀掉你了。”凌峰看着梅落,总觉得她这个人和她说的话是那么的不匹配。 “师,师傅?”华漫天看到柳子期半天没有说话,有些着急。 “放了她吧!” “是。”华漫天走过去,给梅落松绑。 “凌峰,这个女人那么凶,给她松了绑,我们不会有危险吧!”顿生话音未落,只见梅落已经起身,一掌向柳子期劈去。来不及多想,凌峰再一次迎上了梅落。 “你,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人,背信弃义的真面孔,还要帮他吗?”梅落大声的质问着。 “那是老师与你娘之间的事情,你娘天生高傲,不愿意低头是她的选择。师傅并不知道有个女儿的存在,也是无心之失。梅落你如果真的爱你娘,就不要为难师傅。你们两个是你娘生前最爱的人,如果知道你们两个相互伤害,你认为你娘会开心吗?” 梅落手里没有了象鼻古月刀,又正在气头章法凌乱,凌峰擒住了梅落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这个小混蛋。”其实梅落之所以敢来行刺柳子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 她娘二十年前,也是有名的江湖女侠,她得其真传武功自然也不差。如今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毛头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擒住,真是让她火冒三丈。 按理说在梅落这样的年纪,有她这样的身手也确实很值得骄傲了,若不是有凌风拦着,柳子期肯定是应付不来的。 “峰儿,放了她。”柳子期说到。 第九十三章 泄 愤 “可是,师傅……” “放了她吧。”柳子期语气恳切。 “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师傅不利。”凌峰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梅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睛,一时竟有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凌峰慢慢松开了手,梅落静静的站在大堂中间。安静的梅落其实很美,轻灵脱俗。 “梅落,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吗?”柳子期问。 “这怎么可能。”顿生又是不经大脑,话就已经出口。 梅落,没有说话,转身向堂外走去。 “小师妹,你去哪儿?”华漫天问 “既然杀不了他,我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我也不是你们的什么小师妹。” “就这么让她走了?”片刻的静默后又是顿生第一个说了话。 “师傅,你别太伤心,我想小师妹只是暂时有点偏激,迟早还会回来的。”华漫天劝道。 柳子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大师兄,我们先走吧!让师傅静一静。”凌峰拉着顿生向外走,顺便小声的对华漫天说。 凌峰是真的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他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知道母亲是谁又不能相认,在他看来,能跟父母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怨恨呢? “凌峰,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从师傅那里出来,你就一直愁眉不展的。”顿生有些担心的问。 “我没事,只是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你。” “你明天就要走了?哦,也对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每年都要回京城过年的。“ “是啊,也不知道义父他现在怎么样。”想到义父凌峰心中一阵温暖。 “每年这个时候你们都一个个的都走了,我们胡族可不过你们的节日。”顿生皱着眉头说。 “那这不是正好,你留下来陪着师傅,我们也好放心啊。”凌峰拍了拍顿生的肩膀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嗯。一言为定。”两个少年的右手同时握起拳头,在空中一碰。 第二天一早,凌峰拜别了柳子期,就准备启程回京了。 “师弟,第一次独自回京,路上小心啊。”华漫天嘱咐道。 “放心吧师兄,过了年我就十五岁了,自己回趟京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师兄啦。驾!”凌峰打马直奔京城而去。 送走了凌峰华漫天就也回去收拾行囊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柳言堂里除了顿生以外其他学生都会回家过年去。 柳子期一夜没睡,早上又一个个的送走了学生们,此时有点微微的头疼。 “师傅,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顿生问道。 “顿生啊,你也回家看看你的父母吧!”柳子期说到。 “我们胡族有自己的节日,等他们都回来了我再回家也不迟啊,不然剩师傅你自己在这里多孤单。” “他们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不回来,每年过了年,大家都会回来啊!” “顿生,为师我打算暂时关掉柳言堂,一会我就修书,等他们到了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得到柳言堂已经关闭的消息。就不会回来了。 “可是,可是师傅这是为什啊?!”顿生又急又惑的说。 “没什么,只是很多事情,为师我需要好好想想,若是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怎么能教别人。放心吧,就当我是闭关修炼好了,等我出来之后,你们还可以再回来看我。” 傍晚,凌峰来到一家客栈,“老板,准备一间客房。把马喂好,随便准点简单的饭菜,送到屋里来。”凌峰顺手往账台上扔下了些碎银子。 “好嘞!”老板看着银子快乐的答道。 凌峰看着桌上的饭菜,并没有马上动筷子而是对着窗外说,“进来一起吃吧,都跟了我一天了。” 片刻后,一个漂亮的身影轻轻的跃进了窗口,“梅落?果然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知道就是知道,没有为什么?说吧,跟着我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想要杀了你!”梅落的象鼻古月刀以出,冷冽的刀锋完全不像出自一个漂亮姑娘的手。“要不是你,我已经杀了柳子期,替我娘出气。如今他把自己关入了心缘洞说终生不再出来!我再也没有机会杀他了。” “你说什么?师傅他……关掉了柳言堂?”凌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吃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管闲事的。”梅落眼睛一番,满脸的不屑。“你们走之后,他就关了柳言堂进了心缘洞,只恨我晚去了一步,不然就能在他进洞前杀了他。” “师傅,毕竟是你父亲。”凌峰皱着眉说,梅落总是杀杀杀的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都是因为你!你既不让我杀他,就用你的命来尝吧。” 梅落的象鼻古月刀已经出手,凌峰只得迎了上去。 “你知道,你是杀不了我的。”凌峰侧身避开了梅落的一击,“就算你杀了我,你心里也不会好受半分。为什么一定要自欺欺人。”凌峰边打边劝着,梅落确越战越恨。 “你给我闭嘴!”梅落喊着,刀已经到了凌峰的面前。凌峰无奈,只好拔出七星剑,挡了下来。两人拆了二三十招,梅落渐渐落了下风,凌峰就势运力,“铛铛”两声梅落的象鼻古月刀脱手飞出,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梅落愤怒的瞪了凌峰一眼,很快又泄下气来。“娘,我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帮你杀了柳子期,是落儿没用。”一向冷酷的梅落,竟然一时泄气哭了起来。 凌峰也没想到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快。看来女人真是善变,凌峰在心里想着。他本不觉得梅落是个坏人,只是她从小与她母亲冷秋儿生活在一起,冷秋儿深爱着柳子期,但柳子期又离开了她。固然冷秋儿是一代高傲的女侠,但势必心中有怨,长久下来,难免将这怨恨传给了梅落。加之她母亲刚刚去世,难免会有些情绪失控。 第九十四章 劝 慰 凌峰想到自己的身世,柳子期至少对梅落的母亲还有过真情。而自己,只是一个野蛮男人,为了满足欲望而留下的孽种。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见到自己。若不是舅舅收自己做了义子,自己恐怕也只能做一个在山村里被人唾弃的野孩子吧。 凌峰很少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只是看到梅落如此执着,也难免伤感。“别哭了。”凌峰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梅落。其实,他常年在云峦峰上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外人,梅落若是跟自己动手也就罢了,可如今梅落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在意,师傅都说了当年他并不知道已经有了你,你娘执着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到是觉得他们爱过、恨过,一生也很精彩了。”凌峰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轻巧。你又不是我。”梅落也哭累了,坐在桌子前面说。 “其实我还不如你呢,我娘年轻的时候,在山里被人**才有了我,根本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娘也因为那段经历过于不堪回首,从我生下来就不想见我。”这段经历并不光彩,又涉及到赵若云的名节,所以虽然在凌峰十岁那年,荣青就告知了他全部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梅落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凌峰言辞恳诚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你怎么想?”梅落也不太确定自己想问什么?或许她只是想问,是不是你也跟我一样恨,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的不公平。 “怎么想?能怎么想,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你娘与我师傅的分分合合,我爹对我娘犯下的罪行。那都是我们不能改变的。” “就这样?”梅落有些吃惊的看着凌峰。 “就是这样啊。” “那既然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们承受痛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快乐。” “我没有快乐,从小看着我娘那么痛苦,我怎么可能快乐。”梅落神色黯然。 凌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发现快乐,你虽然没有见过你爹,但是你娘传给了你美貌,教你上乘的武功。前者呢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后者又是多少江湖人终其一生的愿望。如今你都有了,真是让人嫉妒,让人恨啊。”凌峰故意夸张的摇着头说。 “噗嗤~”梅落看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看看……”笑了吧,“还说自己不快乐?!”凌峰故作责怪的说。梅落收起笑容看着他,她倒是第一次被人劝要快乐,以前母亲只是劝她要放下对她父亲的怨恨。只是越是这样劝她就觉得越恨。 “吃饭吧,跑了一天你也饿了吧!”凌峰说 梅落确实觉得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这个人到是不客气,凌峰撇了撇嘴,心里到不是十分在意。 “不错,谢谢你的饭菜!我吃饱了。也该走了,后会有期。”梅落伸手拔下被凌峰,钉在墙上的一对古月刀。回头对凌峰说,“看你年纪不大,功夫还不错。”说罢就又从窗户飞出去了。 这时房顶上,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大哥那个女的,又走了?” “嗯!” “那我们怎么办?” “先看看不要轻举妄动。” “是!” “真是个怪人,怪不得义父总说,江湖险恶。”凌峰躺在床上想着,没想到第一次独自回京,半路就遇到人追杀自己,真是又紧张又兴奋。可是,师傅真的像梅落所说,真的闭关了吗?那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他老人家了?还是先不管了吧,先到京城见了义父再说吧。一年没见了,真的有些想他。听说我娘也从胡族回来了,娘是什么样子呢?她这次会愿意见我吗? 凌峰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东方的天空,刚蒙蒙亮。方谕看了一晚上的医书,此时的精神却格外的好。经过这半个月的研究,如果书上所说没错,那么他就找到了可以治好赵若云的方法。什么五年、十年,他是想要与若云相伴终老,生生世世。只是这个方法要实施还需要做一次验证,所以,他必须要等待一段时间。 现在时间尚早,若云应该还没醒,方谕先起身配好了一池药浴,然后便回到床上,静心的的运功调息。这段时间方谕的心思全在若云身上,对自己的伤并没有太在意,如今运功试了一下,内力也只恢复到了四五成。确实恢复的有些慢了,从今天起,要用心的练功了。 若要治好若云,他自己的状态也是十分重要的,从现在开始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他倒要是一是,这书上说的究竟对不对。 太阳初升,方谕端着自己熬的粥,喂给若云吃“好吃吗?”方谕问。 若云笑着点点头,因为肺部内伤未愈,怕再呛了气进去,所以这几天若云都不怎么说话,就算是说话也只是在方谕旁边耳语,再由方谕转达。 “一会吃完了,休息一下,我准备了一池药浴,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对你恢复有好处。也把晦气都洗洗干净,然后重新开始。” 洗洗晦气?那不都是坊间的小老百姓才信的东西吗?没想到方谕还信这个。若云失笑。 “你笑什么?”方谕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斜眼看着若云,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又有了什么古怪的想法。 “呵呵,呵呵,咳咳!”看到方谕一脸的无辜,若云觉得他真是傻头傻脑的紧,更加觉得好笑,一不小心就又咳了起来。 方谕一手端着粥,一只手帮她顺着气“一大早上,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若云伸过手,搂着方谕的脖子,把他拉到身前,在他身边耳语“在笑你啊,傻瓜!” “我有什么好笑的。”方谕一只手里还端着粥,被若云往前一拉,也没有别处可扶只能探着身子硬挺着。 “不知道,就是见到你就好开心。”若云轻轻的声音传入方谕的耳朵,她微微的出气声让方谕的脸痒痒的。方谕出神的功夫,若云已经说完了话,向后靠下,眼看就要将粥碗打翻。 第九十五章 吃 定 “小心。”方谕一只手扶着若云的背,另一只手赶忙举着粥躲开,整个人一下失去了平衡,两个人顿时一起身贴身、面贴面的跌落到了床上。片刻的安静之后,两个人同时感觉到,有液体滴在脸上。 “方谕?”若云推了方谕一下。 “嗯?” “快起来啊,粥都流到我的头发上了。”若云本就只能小声说话,被方谕压得更是喘不过起来。 “哦,哦,对不起!”方谕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站起身来,手里的粥溅了自己一脸。 若云惊讶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方谕,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忍的脸都酸了。 “恩,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好了!”方谕局促的走出了屋子。 若云看着他转身离开,嘟了嘟嘴,就这么走了?弄了我一脸也不给我先擦擦。 “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有下人看到方谕一脸米粒的出来。 “没什么,不小心粥撒了。” “那有没有被烫到,用不用奴婢帮你去取点治烫伤的药来?” “不必了,不是很烫,洗洗就可以了。” “可是,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应该是烫到了吧!”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方谕仓皇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用凉水洗了两把脸,脸上的粥都掉了,只是燥热的感觉并没有马上消散。 他坐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赵若云啊,赵若云,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被你吃定了。” 休息了一夜,凌峰又踏上了回京的路途。第一次独自回京,没有其他人的牵绊,他倒是走的信马由缰,不急不缓。他并不知道有一队人,一直在远远的跟着他。 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升起,气温升高。方谕将只穿着一层贴身衣物的若云抱进了屏风那边的浴池里。桶里是方谕专门为她调配的药汤。 丹霞过来,服侍若云沐浴。“抓紧时间,不要太久,郡主身体尚弱,一盏茶的功夫即可。”方谕嘱咐了丹霞就撤了出来,在外等候。 “郡主我来帮你更衣。”丹霞身手解开若云衣服上的绳结,衣服缓缓滑落。 “啊,郡主!”丹霞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方谕急急冲了进去,只见水汽缭绕中,若云背身坐在水中,上衣已经被解下,在永春楼里被竹棍留下的淤伤,青中带紫,让旧时背上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这伤在回到王府的当天,方谕就替若云检查过了,只是那时还是新伤,并没有如此的青紫刺目。 “这伤,郡主,郡主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你。”丹霞又惊又气,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这只是外伤,不要紧的,我先去拿药,一会涂一些好的快。”方谕说着就出去了。 丹霞侍候若云,沐浴更衣,又涂好了药,就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看着方谕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丹霞就退出去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方谕亲自照顾若云。 “怎么了?有心事。”方谕问,若云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若云点了点头,方谕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向他旁边靠了一靠。 “莲儿。”若云说。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天跟你一起被绑着的那个姑娘?你是想让我把她接出来?” 若云点了点头。“这个简单,我一会儿就去办。”方谕说。 “还有玉佩。” “玉佩?你的那个贴身带着的玉佩?”若云这么一说,方谕才注意到,这两天只顾关心若云的身体,竟没有注意到她贴身的那块玉佩没有了。 “在永春楼,被金玉拿走了。就是那天下令要抓我们的那个女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不管是人还是玉佩我都一定给你带回来。你先吃点东西吧,一会该凉了。”方谕把饭菜端到了床边。 “我又吃不了多少,每日这样多浪费啊。”若云小声的怪嗔到。 “没有浪费啊,你吃剩的我都吃了。”方谕很自然的说。若云手中的筷子一停,瞪大眼睛看着方谕。 “干嘛,大惊小怪的,你也说了,不然浪费嘛。”方谕很无辜的说。 “噗~”若云抿嘴一笑,夹口菜送到方谕嘴边“那我们以后一起吃好吗?” “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一起吃好啊!这样你会不会吃得再多一些。”方谕说着也勺起一口汤送到了若云的嘴边。 梅落那一晚从凌峰那里离开,一时竟不知道去哪儿。以前她都是跟母亲生活在仙人岛上,如今母亲去世。仙人岛对于她也失去了家的意义。 自母亲去世后,梅落就一心想要杀掉柳子期,可是精心的安排却被凌峰的出现打乱。现在柳子期已经宣布闭关,至少一时半刻是没有机会杀掉他了。而经昨夜凌峰有意无意的一劝,她原本坚毅的心智也开始动摇。 那个小男孩叫凌峰对吧!按照他的说法,他也挺惨的,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他都还心情不错,脾气也不错的样子。 她本就没有其他亲人,常年住在仙人岛上,在这里也没有朋友。年节将近更觉的孤苦,不知该何去何从。眼前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凌峰,于是鬼使神差的一直远远的跟着凌峰向京城而去。 是夜,梅落一个人游走在小镇的街头,不知不觉竟然迷了路,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街巷。她刚想停下来辨别一下方向,突然几个黑夜人,飘然而至。 “什么人?”梅落将手里的古月刀握紧。为首的黑一人一挥手,黑衣人就向梅落攻来。几个黑衣人的武功都不弱,梅落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江湖实战经验。很快就被黑衣人封住了退路。 然而,这些黑衣人好像并不想伤害她,而是将她逼向墙角。梅落眼看着几个大汉来到她身前,竟然想到了昨夜凌峰所说的他母亲被人**才生下了他。 “你……你们想干什么?”梅落声音颤抖,已经吓的忘记了反抗。 “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职责所在,希望小姐配合。”说着黑一身伸手一掌将梅落打晕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诬 陷 其它生意店铺,天黑了就上了门板,闭店了。可是,永春楼此时才刚刚开始热闹。 “呦~这是哪家的俊秀公子,快进来,快进来。”今天当值的居妈妈,向里面让着客人。 “哎?哎?妈妈你别急拉我啊,还不快去换个姑娘来。”这个公子,头顶青丝带,紫色暗纹的丝绸束口长袍衫,正是最近京城公子们流行的新潮打扮。远看长身玉立,近看眼里笑、嘴角微翘,眉峰如剑又带着淡淡的英气,只是右面嘴角的一刻绿豆大小的黑痣有点对不起这张英俊的脸。 不过在永春楼这个地方,女人是看脸的,男人是看钱的。紫衣公子边说边递了一锭银子到妈妈的手上。 “哦呦,哦呦,好好好~姑娘们快来,快来!” 紫衣公子找了个位置半躺在那里,过来让爷看看,他把每一个姑娘都拉倒眼前板着脸自己端详了一下。 “这些我都不喜欢,妈妈再给我换一批来,说着又把一锭银子扔了出去。” “好好好,公子我们永春楼里的姑娘是全京城最好的了。你慢慢挑,慢慢选。”妈妈看着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满脸的笑意。 又是一批姑娘鱼贯而出,紫衣公子看了又看,指着其中的一个说,“你过来。” “是,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紫衣公子用手指擎着她的下巴问。 “金玉。” “金玉,金玉满堂,好名字。” “多谢,公子夸奖。”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像是要挤出水来。 “那么,姑娘不夸夸我吗?” “公子这么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哪里还需要我夸。” “真会说话,那姑娘怎么不邀请我上去坐坐?”紫衣公子一把搂住了姑娘的腰。 “好啊,公子请随我来。”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公子请进!” “多谢!” “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方。” “原来是方公子,方公子请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有劳姑娘了,这就是姑娘的房间?” “是啊,让公子见笑了。” “我们随便看看吗?” “当然了,公子请便。” “咦?” “怎么了,方公子?”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姑娘如此美貌,没想到平日竟是如此节俭,穿戴收拾也如此普通。” “呃~我本是粗鄙之人,有这些就已经不错了。”金玉说着眼睛里闪着金光。 方公子的眼睛迅速的在金玉书梳妆台上搜寻着,果然不出所料,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他趁金玉不备,一挥手就把东西收入了袖中,嘴角微微一笑。 不错,这个紫衣的年轻公子正是方谕,只不过他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换掉了平日里宽松飘逸的衣服,束起了披着的头发。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衣服和发型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方谕还觉得不过瘾,又在脸上加了颗痣。结果惹得若云差点又笑吐了血。 此时,方谕已经找到了若云的玉佩,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小爷的手段。 “公子请喝水。”金玉看着方谕,一片的默默深情。 方谕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一阵阵的恶心。趁着金玉出去拿水果的档口,方谕来到走廊上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公子,谁惹公子不高兴了。”居妈妈跑了过来。 “妈妈,你凭良心问,我给的银子可不算少,所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们这的姑娘怎么还偷东西呢?”方谕气愤的揪着居妈妈的衣领说。 “哎,哎,公子有话好好说,误会,误会,这一定是误会。” “误会?”方谕愤怒的说,“我就洗了个澡的功夫,一直带在身边的小金佛就没有了,那可是我花三千两黄金买的。” “三千两?!那那,那这个金玉哪里去了?”,一听这这数字居妈妈就急了。 “你还问我,我问谁?我看就是她贪恋钱财偷了我的东西。”方谕伸手就把居妈妈扔在了一旁,然后就向后院走去,假意去找金玉。一伙人前来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晃一推的都弄的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金玉端着水果回来了。“来来来,回来的正好。是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小金佛。”方谕一伸手就把金玉拎了过来。 “什么小金佛,公子不要乱说,我根本就不曾看过。”金玉看起来并没有慌张。还挺能沉得住气,方谕心中暗想,我到要看看你还能挺多久。 “姑娘,快把东西给我,我是个生意人,钱我不在乎,你要多少都给你。我在乎的是运,我那个金佛是找过大师开过光的,很旺我的。”方谕说的很恳切。 “真的,不是我拿的,还请公子明察。”金玉弓着身子说。 “对,对,金玉是我们永春楼的老人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向来行为端正,公子可能真的是误会了。”居妈妈从中劝和说。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这位金玉姑娘拿去的,那么她不是藏在屋子里,就是带在身上,你们找人把她的屋子,彻底搜一遍给我看。如何啊?” “嗯,这……”居妈妈看着方谕想拒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怎么?心虚了?”方谕把脸凑近了居妈妈的脸。 “不是,搜,搜,公子说搜就搜。”居妈妈的笑脸有点僵。 “妈妈!”金玉怪嗔道。居妈妈对她使了个眼色,金玉也没有办法,只有认了,再者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拿,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来人啊,进去把金玉的房间搜一遍。”居妈妈叫来了看守、护院,很快金玉的房间,就被翻的纷乱。 “嗯。”方谕看着人进去了,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金玉,“那么这位姑娘?是不是也需要搜一下身?”方谕的眼里露出邪邪的坏笑,手也随之搭到了金玉的身上。 “还是算了吧,我搜的话有失公允,还是你来吧!”方谕指着居妈妈说。 “我?”居妈妈有些为难的笑笑。 “对啊!”方谕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居妈妈说着就在金玉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报 仇 “咚!”的一声,众人一愣,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只小金佛,从金玉的身上掉了下来。 “我说什么来着?这次你们又作何解释啊?”方谕下巴微扬,语气微怒的说。 “这,这……”居妈妈脸色一白,恨恨的盯着金玉。 “妈妈,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是冤枉的。”金玉此时已经面色胀红,急急的辩解道。 “这位妈妈,这件事情你们总要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倒要去好好提醒一下我的公子朋友们,再来永春楼千万不要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方谕淡淡的说。 “是,是,那公子想怎么办?”居妈妈问道。 “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不讲理之人,听说你们这里惩治偷窃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只要你们按规矩办我也不想多为难你们。” “公子,说的有道理。”居妈妈看着金玉咬着牙说,“来人啊,把金玉给我拉倒后院绑起来。” “妈妈,我真是被冤枉的,妈妈,妈妈,妈妈你听我说啊!”金玉哭求道。 “快带走!” 方谕跟着一行人,押着金玉来到了后院,看着她被绑在那天他来时若云被绑的地方。方谕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咎由自取! “来人啊!”给我打,居妈妈一声令下,便有人拿着竹棒向她打来。 “啊!好痛啊……啊!救命啊,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拿……”金玉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方谕两只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想到那天,至始至终若云都没有喊一声委屈,叫一声疼。那是怎样的心情呢?喊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又倔强的不愿意低头。想到这里,方谕又是一阵心疼。对金玉更是多了一分愤恨,只是他的心里越恨,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戏谑。 片刻之后,行刑完毕,“公子,你看这打也打完了……”居妈妈带着笑说。 方谕信步走到金玉面前,面带淡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金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哼,冤枉?那么多人看着东西从你的身上掉下来,何来冤枉之说?”方谕招了招手,居妈妈走向前来“方公子有何吩咐?” “居妈妈,我看这样的人,就不必再留在前面丢人现眼了。”说着随手扔了一包银子给居妈妈,“这些可够买下这个女人?” 居妈妈用手颠了颠银子,面色喜悦的说,“够了够了,够买两个的了。公子的意思是要带她走?”居妈妈有些不解方谕的用意。 “这等不守规矩的人,我可没有兴趣。我的意思是说,把她留在这里干粗活,而我呢从这里干活的姑娘中选出一个,帮她赎身,放她自由。” “啊?还有这等好事?” “就是,就是,这是真的吗?”这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们,平日里都没少被金玉欺负,听说金玉要被打,很多都跑过来看热闹。不乏有在心中暗自叫好的。 如今听到有可以被赎身,重获自由的机会,这更是难有的好运,所有的人此时都已来到了近前。 “既然是这样,不知道方公子要带何人走啊!”居妈妈也觉得这个方公子行事有些古怪,不过他给的银子也确实够多,这种地方本就是有钱好办事,既然他出了钱,那就什么都可以商量了。 “嗯,带谁走呢?这我可得好好看看,万一带了个和金姑娘一样手脚不干净的出去,那岂不是罪过。”方谕边说,目光便在众人中搜寻着,果然见到莲儿也在其中。因为脸上的疤痕,莲儿也算是十分好认。 方谕走到莲儿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我叫莲儿。” “莲儿,不错的名字,就你了,一会儿你就跟本公子走,出了这个门你就自由了。” “公子说话可当真?”莲儿的声音微微发抖,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好得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是真的!”方谕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到院子中央,让在场的无数女子心慌不已。 “莲儿,怎么还不跟我走?”方谕手中扇子一摇,便向外走去,莲儿刹那间的失神后,快步跟了上去。 “哦,对了。”方谕回过头对居妈妈说“这个女人,既然我已经买了,那她就是我的人了,绝对不能再陪别的男人了。” “那是自然。”居妈妈说。 “至于其它的工作嘛,你们就看着办吧,扫地、洗衣、打水,什么都行。”黑暗中方谕又露出了他邪邪的微笑。 “方公子,可否稍等我片刻。”莲儿突然说。 “哦?姑娘有事。”方谕知道莲儿必是要去与若云提到的何力学告别,却仍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爷的戏演的还不错,方谕暗笑道。 “我毕竟在这里有些时日,就这样走了,还是有些朋友需要去打声招呼的。” “姑娘请便,方某在这里等便是了。”方谕做了个请的动作。 莲儿匆匆来见何力学,“力学!” “莲儿,恭喜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力学激动的拉着莲儿的手。 “那你?” “放心吧,今天太晚了,你先随方公子出去,明日我就出去找你。” “好,我等你。” 莲儿回来的时候,方谕正在门口等她。 “多谢公子!”莲儿躬身施礼道。 “举手之劳,莲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姑娘可有去处。” “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莲儿随便在哪里凑合一下,等天亮了再做打算。”莲儿低着头,有点不敢看月光下好看的有些过分的这个男人。 方谕看出了她的担心,收住了脸上的坏笑,言辞恳切的说“如果姑娘没有特别的安排,可否与我去见一个人,我想她此时应该正在等你。” 方谕带着莲儿回到王府的时候,赵若云果然还没有睡,虽然早就过了她平日里入睡的时间,丹霞也过来催了两次,她依旧没有睡意。 “郡主,他们回来了。”丹霞进来禀报。若云面露喜色,伸手让丹霞扶她起来。 “若云姐姐!”莲儿打从进了王府就被这里的华丽和气派所震撼,但是看到若云便喜悦异常。 第九十八章 安 睡 “莲儿姑娘,这位是云阳郡主。”丹霞在一旁小心提醒着。 “郡,郡主……”莲儿本想奔到若云身前,一时难以确信的定在了原地。 赵若云伸手止住了丹霞,同时抬眼看了下方谕,方谕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仍是刚才在永春楼的打扮,只是脸上的痣已经擦掉了。他看到若云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郡主,说你们是共患难过的,就不必拘礼了,这里没有外人,喊她若云就好。”若云见方谕说的完全符合自己所想,伸出拇指对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方谕推着莲儿来到若云的床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从金玉那里寻回来的玉佩,放到了若云的枕边。 “若云因为肺部的内伤未愈,还不太能随意与人交谈。今天她刚稍好一些,就让我尽快带你回来。”若云用手拉了一下方谕的袖口,她并不愿把本来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说的好像给了别人多少恩惠似的。 “怎么,这次说的不对了?”方谕莫名其妙的看着若云。 若云推了方谕一把,“这就让我走了?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方谕假装生气的说,但还是向门外走了过去。 若云拉着莲儿的手让她坐到床上来。 “我这一身,还是离郡主远一些吧。”莲儿显得有些拘谨。 若云拉着她的手执意让她坐下。若云靠在莲儿身边说“从永春楼出来后,发生了很多意外,所以……”若云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说“没能更快的带你出来。你这些日子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再欺负你。” “若云姐姐,我很好,只是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养身子最重要。”莲儿还是没能完全接受与自己一起在永春楼里洗衣服的若云姐姐,竟会是郡主。 可是她看若云的样子和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就是与在永春楼里一样的温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若云,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力学呢?”若云问。 “我们约好了,明天见面。” “嗯,出来就好,以后好好的。” 夜已经深了,若云之所以强撑着一直没睡,一是因为担心莲儿和玉佩的下落,二则是那日她与方谕从永春楼出来遇到的凶险行刺依然历历在目,即便是她知道这种事情不会重复发生,但想到方谕还要再回去一次就不自觉的心惊肉跳。如今他们都平安的回来了,若云也就没有了其它的挂念,靠着莲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方谕换了衣服回来,若云已经睡熟,丹霞带着莲儿去了为她准备好的房间。方谕坐在床边看着若云,“笨蛋,小爷可是去青楼逛了一个晚上,就不问问我都做了些什么吗?难道就那么放心我?真是个傻瓜。” 方谕的目光移到若云枕边的玉佩上,好久没见到这块玉佩了,最近过得太惊心动魄,差点把答应的那件事忘了。方谕望着玉佩久久的出神,这就是命运吗?怎么真的被我找到了,又偏偏是你呢?你现在这个样子,自保都做不到,还怎么去救别人。何况,我根本舍不得你去冒一丁点的险。 方谕握着若云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脸边,“若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太阳初升。莲儿就出门去与何力学汇面。与此同时,一队人从后门悄悄的进了王府。 荣青吃过早饭,正在前厅喝茶。唐顺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王爷,盛文派了一队人回来了。” “哦?带他们来见我。” “是。”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男子就走了进来,他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看起来就是一个出身贫苦的练家子。 “百子帆,见过王爷。” “你一路辛苦,快起来吧!”荣青语气温和,目光炯炯的说。盛文这个时候派人回来,一定是有什么异样。 “盛文派你回来,可是峰儿路上出了什么事?”荣青问道。 “回王爷的话,公子刚下了云峦山,不过小半日我们就发现有人暗中跟踪公子。因为王爷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大哥就带着我们暗中跟着。没想到那人竟然在晚上行刺公子,不过公子武艺超群那刺客并是公子的对手,很快就被公子制服了。” “哦?有这种事?”荣青想到,前几日有人要杀自己和若云,如今凌峰也在归京路上遇刺,这几件事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 凌峰因是第一次独自从云峦山回家,路途遥远,他又没有江湖经验。荣青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但终究是不能放心,故而派了盛文带着一队人暗中保护。盛文与赵诺都是在西北军里与荣青同生共死过的。 不同的是,赵诺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朝中为官,虽然都不是什么要职,级别也不高,但毕竟有一定的家学,除了一般的四书五经,兵法也读过不少。算是基层将领中比较有学识的了。 可是这个盛文,出自贫苦人家,自幼无爹无娘,勉强认得几个字,不要说兵书了,三字经也不见得能背全,当过混混,做过土匪,不太守规矩,但是有情有义。后来打羌族人的时候一腔热血的参了军,在战场上经常有些不安套路的奇思妙想。有一次因为在军队里违规喝酒,差点被人斩了。恰巧荣青经过,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就救了他。后来,战场上又被荣青救了一次,因而对天发誓此生跟着荣青愿为他肝脑涂地。如今这个百子帆就是盛文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从当年做土匪时就一直跟着盛文了。 “然后呢?”荣青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然后,说来也奇怪,公子不仅没有将那刺客送官,还与她一起吃了饭,之后就放她走了。可是那个刺客不知道什么居心,第二天依旧跟着公子。大哥怕这刺客再对公子不利,就把她捉了,送回京来,请王爷定夺。” “公子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估计还有个两三天吧,大哥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请王爷放心。” “好,你们一路辛苦了。去把那个刺客带上来给我看看吧!” 第九十九章 义 父 荣青见了那个百子帆口中的刺客,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问她为何要刺杀凌峰,她也没有隐瞒,就说是因为凌峰不让她杀柳子期,再问他为何要杀柳子期,她就再也不愿多说。荣青想,既然凌峰已经放她走,那就是不想计较此事的意思,看眼前的这姑娘,年纪尚轻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如今峰儿大了,他的事情也不好横加干涉。于是便对唐顺说。“先把她带到东侧院去,严加看管,等公子回来再做处置。” 东侧院就是凌峰在京城的住所。凌峰自幼被寄养在青荡山下的一户农家。重新回到京城之后,荣青就把他接到府上,因赵若云已经去了胡族不知还能否回来。荣青便收他做了义子。 凌峰相貌性子,都极像赵若云,自幼聪慧懂事,加上荣青的细心调教,很早在京城同龄的公子里就小有名气。荣青不愿他早早就沉迷于京城的声色犬马之中。三年前,柳子期再次开门收徒,就送凌峰去试一试,果然就被选中。从此一年之中除了过年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凌峰都在云峦山上度过。 那一次柳子期在近千人里面选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凌峰,另一个就是顿生。 下午,荣青亲自去东侧院,凌峰是若云的儿子,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荣青一直对他格外的关心。就连平时的衣食起居,也格外用心。如今凌峰要回来了,荣青就让黛墨推着自己,到东侧院看看,是否一应事务都准备妥当了。 荣青刚走到东侧院门口,方谕就迎面走了过来。 “王爷!”方谕躬身行礼。 “怎么,有事?” “是有一件事,昨夜我去了趟永春楼,若云落难永春楼时,在那里认识了两个朋友,我便把他们都带了出来。本来他们也是不想来王府的。可是,若云如今刚有好转,也希望能多个人在这里陪伴她。所以,我们就暂且把这两个人安排到王府里暂住一段时间。可是,他们毕竟是市井之人,若云还是要让我来征得你同意才行。” “既然是若云的朋友,你们看着安排就好了。”荣青笑容淡淡,但是瞬间却有些失神。方谕何等的敏锐“王爷好像有心事?” “嗯,是有件事,既然你来了便和你说说吧!” “王爷请讲!” “是这样的,过两日,峰儿就要回来了。”荣青看了眼方谕补充到“就是那日在宫里,皇兄提起过的若云的那个儿子。” “哦。”方谕神情一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荣青看着远处的夕阳,叹了口气说“若云现在已经失忆,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峰儿和与他有关的一切。只是不管怎么说,那样的事情都是一件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若云如今重伤初愈,我怕她……实在是再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荣青说罢,便坐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好似若云那段黑暗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不堪回首。 “那王爷的意思呢?”方谕问道。 “我想,就先不要让他们母子相认了吧。” “好,就听王爷的。只是这样恐怕就要委屈公子了。多年不见他的母亲,如今相见又不能相认。”方谕想到这世间之事,真是难料,不禁苦笑。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凌峰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慧懂事。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母亲。”荣青想到如今凌峰性情、才学皆称上流,眼角流露出掩不住的骄傲。 “王爷,不要忘了自己也刚刚受了重伤,还是要好好保重,不要过于伤神了。” “放心吧,我恢复的很好。方公子的家传药膏,果然药效显著,我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了。” “那还请王爷,好好修养,方谕先告辞了。” “好。” 皇宫里,御书房。荣齐正看完宿礼从东面送回来的消息,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目光炯炯,嘴角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冷笑,“看来好戏要上演了!” 林沐好似已经走出了郡主失踪案带来的低谷,在朝堂上重新活跃起来,看似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是只有林沐知道,有了这件事,他与皇上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老爷。”林子木来到近前。 “可曾查出到底是什么人要刺杀荣青?”林沐问。 “回老爷的话,还没有消息,那伙人组织严密,计划也很是完善。一击不中,便如同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嗯。”林沐点了点头,这结果他并不意外,敢对荣青动手的人,必不是凡人,也绝不会是仅仅想杀一个人而已。 “此事要继续追查下去,另外,拿只笔来。”林沐沉思片刻,提笔给二儿子东海军的驻军将领林远写了一封信。 与此同时,荣齐也在皇宫里写完了一封信,而这信是写给胡族王上默诘的。 “公子回来啦!”有下人先跑进内院穿信给荣青。 荣青由黛墨推着向大门迎去,刚走到院中就看到凌峰奔了进来。 “义父,义父!我回来了。”凌峰边跑边喊道。 见到荣青坐在轮椅上,凌峰急忙跪在他的身边,“义父,刚才听他们说你受伤了,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出了什么事情,是谁吧您伤成这样?” “不碍事的,已经快好了!”荣青摸着峰儿的头发说。“我的峰儿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从云峦山回京城了。” “义父我好想您。”凌峰趴在荣青的腿上撒起娇来。 “义父也好想你,地上凉,快起来进屋来吧,义父还有事情跟你说。” 凌峰推着荣青进到屋里,“义父有何事跟峰儿说?” “有一件事,义父说了你不要生气才好。” “什么事?义父说的这么严重。”凌峰荣青坐到软榻上,替他在腿上盖上毯子,自己也陪坐在一边。 “你这次是第一次独自从云峦山回来,江湖险恶,义父实在是不放心。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就派了一队人,在后面一直暗中跟着你。” “啊?” 第一百章 母 子 “义父!你这不是骗人嘛!”凌峰皱着眉头嘟着嘴说,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个苹果吃起来。在外人看来,凌峰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可是他在荣青的面前,总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真生气了?”荣青歪着头看着凌峰说。 “噗~逗你的。义父你这么疼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凌峰凑近荣青搂着他的肩膀说。 “没大没小!”荣青假愠说到。 “对了,峰儿听说你在路上还被人行刺了一次。” “行刺?哦,你说的是梅落吧!” “她为什么要杀你?” “也没什么,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是师傅的私生女,可是师傅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最近她的娘又死了,所以心情就不大好。” “心情不好就随便杀人?”荣青皱了皱眉头说。 “她本来是要杀师傅的,我当然要护着师傅了啦。结果我刚下山,师傅就闭关了,听说这次还要闭很久。她杀不了师傅就跟着来杀我了。”凌峰对荣青向来坦诚。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到是干净清纯的模样,没想到心肠这么狠毒。” “义父见过梅落?”凌峰刚问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义父你们不会把梅落怎么样了吧?”凌峰此时有些认真了起来。 “嗯,她行刺了你,就被我派去的人给抓了回来,但是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关在了东侧院等你回来处理。” “哦,那我这就去看看她。”凌峰起身就要走。 “等等!”荣青叫道,没想到凌峰对梅落还挺上心的。 “义父还有事?” “嗯,还有件事。就是你母亲回来了。”荣青努力把语气放的轻松些。 “我娘?”凌峰的眉毛高挑着,眼睛里散发着期盼的光芒,“那她愿意见我了吗?” 荣青看到他期盼的样子,内心隐隐不忍,但终究还是开口说“你娘她出了点事情。” “我娘出了什么事情?”凌峰紧张了起来。 “她……”荣青深吸了口气说“她受了很重的伤,失去了记忆,而且身体也非常不好。” “那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既然不记得过去了,我总可以去看看她吧!”凌峰显得有些焦急。 “她就住在王府的西院,你可以随时去看她,但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她你是他儿子。这件事可不可以等到她身体恢复了以后再说。”荣青边说边观察这凌峰的神色。 “哦,那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义父,我等了我娘这么久,就不怕再多等些时日,何况我已经能见到她就已经很好了。”凌峰片刻的沉默后,又恢复了平静。 “好孩子,委屈你了。” “没什么的义父,我以后就先叫娘姑姑吧!” “嗯。”荣青赞赏又骄傲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义父,叫什么都无所谓的,能看到娘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凌峰反而安慰起荣青来。 “去吧,先去好好休息一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凌峰换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却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西侧院。他到时莲儿正陪着若云在院子里晒太阳。 “公子,那位穿白衣的就是郡主了。”唐顺低声道。凌峰远远的望着赵若云,白衣加身,如同淡淡的冰雪一般,洁白脆弱,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道道光晕。凌峰不知不觉的竟掉下眼泪来。多少次他只能在梦里描绘的身影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 虽然荣青对他百般宠爱,可是世间又有什么能阻挡一个孩子对母亲与母爱的渴望呢? “公子。公子不要忘记了王爷的叮嘱。如今郡主回来了,你们总会有相认的一天。”唐顺在旁边边安慰,边提醒道。 “郡主小心!”若云想从软椅上站起来,却没料想到刚站到一半就眼前一黑,险险栽倒。莲儿正准备折一枝要开未开的梅花,一时顾及不到,一声惊呼。 凌峰身形一闪来到若云身前,扶住了若云。 “嗯,那个……姑姑,你没事吧!”凌峰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喊了赵若云“姑姑”。 凌峰扶若云坐回椅子上,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心中一惊。莲儿已经赶了过来,替若云顺了顺气。 “这位公子是?”若云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经能简单的与人交谈,只是声音还很虚微。 “这位就是王爷的养子,凌峰少爷。”唐顺介绍说。 “真是一个翩翩少年。”若云微笑着说。“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姑姑不必客气,一直听义父讲起姑姑,今日终于得见,真是荣幸。”凌峰低着头说。 “你先起来,说说你义父是怎么说我的?”若云微笑着说。 “义父说姑姑,聪慧过人,善解人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姑行事,经常只想着别人,而忘记自己。让人担心,心疼不已。”凌峰始终低着头,因为他很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露出什么破绽。 “都是我不好,总让你义父为我担心。咳咳~”若云说了几句话,又咳了起来。 “外面天气太凉,郡主也该回屋了。”莲儿在一旁说。 “好,峰儿你有时间,就常来这边坐坐,你义父朝政繁忙,我这里到是清闲的很。”若云语气平静自然。而这话听到凌峰的耳朵里,却又掀起了一阵波澜,他当然要常来,他恨不得一直呆在若云的身边。 凌峰从赵若云处出来,中午与荣青一起吃了午饭。荣青下午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凌峰便回到了东侧院,见到了梅落。 “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凌峰与梅落说话到也不饶弯子。 “我,我也不知道。” 凌峰抬头看了一眼梅落,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子到是第一次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别的人,也没有别的去处。”梅落继续说到。 “嗯?听你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想杀我了?”凌峰问。 梅落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是一心想杀了柳子期泄愤的。可是……那夜听了你那么一说,好像心里就突然间变得平静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 满 凌峰心中暗喜,梅落本来就不是个恶人,如今她自己能够释怀,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听说你的母亲就在这府中?”梅落问。 “你怎么知道?” “那日我在院角听人说的。”原来那日荣青与方谕的谈话竟都被梅落听了去。 “哦。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住在这里。”提到赵若云凌峰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见到你母亲不开心吗?哦,我知道了,那日我还听到他们说不想让你与你母亲相认。” “嗯。” “这又是为什么?”梅落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我的出身。我的出生对我母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她身体又不大好,义父他们就不想再为难她。”凌峰少有的有些沉默,伤感。 梅落看到他这样,甚是愤然“让她认自己的儿子算什么难为。我看……” “梅落,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凌峰喝了一声。 “我还不是为你好。”梅落转过头去,不愿意再说话。 “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平,但我的事情你也并不清楚,还是让我自己来吧。现在你已经自由了,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若是还想在京城赏玩一阵子,大可先住在这里。”凌峰缓和了口气说。“只是,这里毕竟是王府,除了这个院子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说完凌峰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夜间,荣齐来到了王府。一是来探望一下荣青与若云的伤情;二是他与凌峰也许久不见,荣齐虽然并没有向荣青那样亲自照顾凌峰,但是对这个侄子也是十分宠爱。甚至说过,“若是有一两个皇子,能有峰儿一半的悟性便知足”的话来。 荣齐到时,正遇到唐珏也来给荣青换药。 “唐爱卿,王爷的伤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王爷身体一向康健,方公子给的药膏也大有助益。王爷的伤已经大好,再有几日就能下地行走了。” “嗯,那可真是太好了。唐珏啊,最近在礼部做的可还算好?”荣齐还是第一次问唐珏朝堂上的事情,而事实上,荣齐一直都关注着唐珏在礼部的一举一动。他既已经能将荣青和若云的性命托付于唐珏,那么对此人的能力与品行定然是十分有把握的。唐珏虽然刚入仕途不久,但是无论在刑部还是礼部,即便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岗位,他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最关键的是,他人缘也不差,无论上级还是下属对他的评分都还是非常高的。 刘太医告老前,荣齐正是用人之际,当时用唐珏只是因为他精通医术,为了接若云回来,让他常伴若云左右,方便照顾。如今若云已经有方谕照顾,若是再把唐珏仅仅当成一个大夫来用,就当真有些可惜了。 “臣本一届布衣,入朝堂不久,一切都还在学习中。不敢妄言好与不好。”唐珏说道。 荣齐看着唐珏笑笑,心想,唐珏啊唐珏,你能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单单是这样的一份心思,若是真的只让你在礼部一直梳理文案下去,那倒是朕的失察了。 只是万一有一天,事情到了我们都不想看到的那一幕,你不要怪朕心狠。朕自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逢凶化吉的。 已经是隆冬时节,但是海水并没有湖水那么容易上冻。近岸的一点浮冰,完全抵不住海浪的波涛汹涌。 “将军,府中来信了。” 林远打开信,林沐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海风吹得他身上的披风烈烈作响。海边的风,越到冬季越是凌冽,吹得人脸生疼。 林常脸部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却不是因为海风吹得太疼,八年的驻边生活,他已经适应这里的气候,也适应了做这里的主宰者。 此时,他的脸微微抖着,是因为隐忍着一股强烈的不满。 “将军,信上说了什么?”一个灰袍宽袖的书生打扮的人在一旁问道。 “父亲大人让我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入京,哪怕是皇上召见。”林远咬着牙说。 “看来,京中情况不妙啊!”书生说,“莫非让在下说中了。” “父亲对皇家一向恭谨,如今能说出让我即使皇上召见都不要回京的话,必然是有了什么明显预兆。星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林远的眼中既有愤怒,又有不屑。 “在下认为,我们现在要有备无患,必要的时候再攻其不备。”那个叫星纬的书生,初一看低眉顺目,让人感觉他要把自己放低到海里去了。但是你若是认真的看他,就会发现他压低的眼眸里,刻意隐藏的波涛滚滚。 “还有一事,不知将军可否知道?”星纬继续说。 “何事?” “就是上个月,荣青王爷与云阳郡主,接连被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都伤得颇重。” “云阳郡主?就是那个去了胡族八年,又被退回来的女人?”林远突然想起了中秋宴会上,皇上在大殿之上,亲自为这个云阳郡主接风的场景。 那个女人,看起来瘦弱娇小,可是当她与荣齐并肩站在大殿上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的局促。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依旧从容、淡泊,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霸气与骄傲的感觉。 “就是这个云阳郡主,不知怎么的就从青王府里失踪了。虽然过了两天又在青楼里被找到了,但是皇上依旧十分气愤。京城州府尹羽贬黜去了西北,还以驭下不严的罪名罚了林丞相半年的俸禄。” “有这等事,父亲竟没有与我提起过。”林远瞪圆了眼睛说。 “确有此事,想是林丞相怕将军担心,才没有告诉将军的吧。” “父亲就是太拿皇帝当回事了,没有我们林家,皇上他哪能这么容易的登上皇位。可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呢?父亲一直就是一个不咸不淡的丞相,皇上更是把哥哥当成看家狗似的帮他看着车马钱粮。表面上是把我封到了东海,可是暗地里又把我看得死死的,当年我初入东海,有多少前代诸皇子留下的来钱口子,都是谁暗地里给我抢了去。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爷爷我只能在这里吹冷风。前阵子不就圈了点地吗,他还搞得兴师动重的。真当回事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过 往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有之,如今皇上根基以稳,自然是想把更多的权力和金钱攥在自己的手里,皇上也是人,人总是有些贪恋的。”星纬意味深长的说。“依在下看来,林丞相对皇上依然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故而有些消息故意不传给我们。可是这样的话,对我们很不利啊!” “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在京城里有自己的人,才能把皇帝看得更仔细一些。你现在就去安排,在京城里放进去一些我们的人。如果能放在皇上身边那就更好了。”林远吩咐道 “是,实不相瞒,家主在京城还有些人脉,或可一用。” “好!” 转眼新年以至,除夕之夜下了一场好雪。初一早上万物始新,白雪皑皑,院子里的梅花也在风雪的吹抚下开得格外绚丽。 “好美啊!”若云站在梅花树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柔和的冬日暖阳照在若云的身上,让她显得更加的清丽脱俗,美艳不可方物。 “是啊,从入冬以来就没有雨雪了,都说瑞雪照丰年,希望这场雪能够带来更多的好运。?”方谕帮若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这几日,若云的身体又有所恢复,已经单独站立片刻,也能在人的搀扶下,在院中稍作散步。 “转过来。”方谕说。 “做什么?”赵若云依言转身,柳眉轻挑,嘴角含笑,整个人一点都不比这雪后的阳光暗淡。方谕摘了一枝梅花,插在若云的头上。 “云儿。” “嗯?” “你好美!”方谕把若云带进怀里,轻轻的向她的嘴唇吻去。 “你干什么吗?会被人看见的。”若云用手推着方谕的肩膀,却依然不能阻止方谕靠近。 “若是被人看到,你就嫁给我好吗?”方谕捧着若云的脸说。 “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 “方谕,你先放手,放手啊!”若云此刻脸已绯红。 “我偏不,除非你答应我。”方谕坏笑着说。两个人就此纠缠在了一起。 凌峰早起练剑完毕正来给若云拜年,刚进院子就看到,方谕锢着若云不让她走开。因为凌峰年纪尚小,众人只对他说方谕是若云的朋友,精通医术专门在这里照顾若云的。至于方谕与若云的关系,本就是十分微妙,也确实没有办法与他这个小孩子讲。 如今凌峰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本就对他母亲以前的遭遇耿耿于怀,如今看到方谕这样对若云,一时怒火顿生。 “放开她。”凌峰已经气昏了头,“噌”七星宝剑已经出鞘,直奔方谕背心。 方谕瞬间感到背心一阵阴凉,方谕正抱着若云,若是他躲开,剑锋便会直奔若云而去。 方谕自然不会让若云冒险,现下只得抱着若云,向侧倒去,用自己的背心着地,把若云护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再将若云扶到地上。此番躲避后,凌峰的剑锋又已经到了眼前。 方谕见是凌峰,吃了一惊,虽然并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但是他是若云的儿子,无论如何方谕都不想伤他半分,方谕又怕凌峰一时气急,失了分寸,七星剑气伤了若云。所以左右闪躲颇为受限,每一招都是险险闪躲而过。 赵若云起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方谕放到地上之后,她才看仔细,是凌峰在与方谕动手。 “峰儿?峰儿你在干什么?快住手。”赵若云叫着 可是凌峰一时气恼,加上若云大病初愈,本就无法大声呼喊,因此,她的声音并没有被惊险过招的两个人注意到。眼看方谕被凌峰逼的几入险境,若云心中着急,只得拼尽全力冲到方谕身前,挡在凌峰的剑前。 “云儿小心!”方谕看凌峰剑气凌厉,若云又来的突然,生怕若云受伤,只好伸手打偏了凌峰的剑锋。 谁知就在一刹那,一把古月刀就架在了若云的脖子上。 “不要伤了我娘!”凌峰一时情急对着梅落大喊。 瞬间,四人如同凝固了一般同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却不愿相认。凌峰只不过是怕这个男人欺负于你,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向着外人,而不顾自己的儿子。”梅落气愤的说。 “够了!”荣青赶到的时候,只见凌峰的剑锋指着方谕,若云挡在方谕身前,而梅落的刀则架在若云的脖子上。 “都给我把刀剑拿下来。”荣青严厉的说。 “是。”凌峰收了剑,同时向梅落递了个眼色。梅落也收起了古月刀。 “你……你们说什么?你们说谁是我儿子?”若云声音虚弱,语气颤抖的说。 “外面天凉,进来说吧!”荣青看见若云震惊之下面无血色,方谕也是一脸的担忧,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很多。 众人进到屋内,荣青坐在正中,方谕扶若云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她身侧。凌峰与梅落垂手站在堂中。 “峰儿、梅落这里是王府,纵然有事也不能随便动武。何况是当着,当着你娘的面。”荣青说后半句的时候,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 “咳咳咳!”若云又咳了起来。方谕蹲下身来,抚着若云的背,“云儿。”方谕拉着若云的手,“不管过去怎样都不会改变现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若云看看方谕,又看看荣青眼中皆是不安与惶恐。方谕拉着她的手又加了一分力道。 “梅落,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荣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是。”梅落虽然耿直冲动,但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并不适合在这里。 “哥……,你们说吧。”若云的声音不大,但是此时室内十分安静每一个字都如同刺进在场的人心里一般。 “还是我来说吧!”荣青站起来叹了口气,将若云当年怎样在山中遇到坏人以及后来生下凌峰的整个经过都讲了一遍。 “你当年生下凌峰后,就一直不愿意见他。你小小年纪受到如此打击,这种反应也属正常,因此,峰儿开始一直被送养在青荡山下的一处普通人家。进京后则一直跟我生活,直到去云峦山求学。不过凌峰的身世,只有我与皇兄和极少的几个人才知道。对外他一直是我收养的义子。”荣青说完看着若云,只见她表面平静但是握着扶手的手,指尖已经发白。 “你们还瞒了我什么?我的过去究竟还有什么?”若云直直的盯着地面说。 第一百零三章 拜 帖 “除了这件事,再就是你曾经在胡族待过八年。”荣青想,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直接都说了吧。 “我?在胡族待了八年?为什么?” “当年,带你回胡族,是胡族王上默诘撤兵的理由。那时皇兄刚刚登基,内忧外困再打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国家、百姓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万般无奈,皇兄只得忍痛把你送了去。” “那……那个默诘他娶我了吗?”若云问这话的时候眼角不自觉的瞄向方谕,荣青摇了摇头。 “那我为什么能再回来?”若云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弱上了几分,方谕感觉她的手比刚才又凉了几分,向荣青递了个眼色,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吧。 “因为有一次你救了默诘的命,他就答应送你回来了。云儿,方谕说的对,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云儿……”荣青看到若云有些出神,轻唤了一声。“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想静静。”若云说的时候,好像眼神故意躲闪着,不愿意再看任何人。 “我留下来陪你。”方谕拉着若云的手蹲在她身前说。若云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荣青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凌峰此时也十分想陪在母亲身边。但也知道,此时若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突然摆在她面前的真相。所以也乖乖的随着荣青退到了门外。方谕最后一个走出了房间。 “义父,母亲她不会有事吧?”凌峰有些懊恼的问。 “任凭是谁知道了那样的过往都会一时难以接受的吧,老天对若云真是不公平。云儿已经很克制了,只是她越是这样外表平静,我越是怕她气血郁积不散,到头来还是伤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让方谕有些心烦意乱。 “峰儿,今天的事你不应该跟方公子道歉吗?” “今天不怪峰儿,是我不好。” 凌峰没想到方谕会替自己开解,先是一愣,然后躬身说“方公子,今天是峰儿冒犯了。” 论年纪方谕只比凌峰大十岁,叫一声大哥正合适,可是今天的一番下来,纵然凌峰还是个毛头小孩,也看得出若云与方谕关系绝非一般的关系。所以,他思量再三还是直接叫了方公子。 “只是误会,不必放在心上。”方谕转身对荣青说,“王爷刚能下地活动,还是不要久站,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若云就好了,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王爷的。” “好。”荣青匆匆的赶到这里处理了这些事情,此时确实感觉到身心俱疲。与方谕道了别就由凌峰扶着回去了。 本就是大年初一,正是年节。每年的初一,荣青都会带凌峰进宫与荣齐一起吃晚饭,这顿晚饭算是他们彼此心里真正的团圆年夜饭。今年因为荣青腿伤未愈,不便远行,所以晚饭就改在了王府。 傍晚时分,荣齐如约前来。荣青带着众人在门口接驾。 “都起来吧!今天过年,来啊,青王府上下通通有赏。峰儿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啊。”荣齐目光炯炯,眉峰挺立,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多谢,皇上夸奖。峰儿给皇上拜年,祝皇上诸事顺心。” “好,好,快起来吧!” “看起来皇兄,今天心情不错!”荣齐看着荣青笑的有些勉强。这二人是何等关系,只是微小的一个动作,荣齐就察觉出来了气氛的不对。荣齐走到荣青身边,知他还未好全行动不便,一边扶着他,一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若云,已经知道了峰儿的身世。”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先不告诉她的吗?” “中间出了点意外。”荣青也是无奈。 “那云儿现在还好吗?”荣齐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担忧。 荣青摇了摇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下午的时候方谕来报信说,终究是熬不住了,睡过去了。” “嗯,先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等她醒了我去看看她。” “那么皇兄,今天有什么开心事?”荣青也敏锐的察觉到,荣齐今天格外的神采奕奕。 “峰儿,我让他们从宫里带了今年最新式的烟花,你小时不是最爱烟花的吗?快去看看吧!” “多谢皇上!” 荣齐支走了凌峰才继续说,“今天初一,一早上各方朝贺年拜帖子就到了。”荣齐扶着荣青坐到软榻上,自己也坐到了对面。 “哦?那不知是谁的贺年贴写的这么合皇兄的心意。”荣青每当谈起政事的时候,都会称荣齐为皇兄,平时则与普通兄弟一样称荣齐“哥”。 “严世。” “严世……”荣青的脸上一扫平日的温和,变得有些冷峻,这代表着他极速的思考着。 “你也别想了,严世的帖子上说,立春之后会派他的侄子严明进京请安。”荣齐的语气里充满了玩味。 “世人皆知,严氏一族世代镇守西南,可是到了严世这一辈却子孙凋零,严世只有三个女儿和一个侄子。皇兄已经封了他的这个侄子为世子,如今严世派严明进京……他就不怕,皇兄将严明扣在京中?”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严明虽然自幼在严世身边长大,但是性格过于憨厚,武艺、才学都很平庸,严世对这个侄子并不是很满意。”荣齐说话的眯着眼睛,但是依旧掩不住眼中的精光。 “就算不满意,严氏一族里也只有这一个男丁,若他有事,这西南王的爵位又当如何?”荣青有些不解。 “哼,青儿,你忘了,前代就曾有严四娘代父驻边的事情。严世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三个女儿,近几年他那个最小的女儿,在西南一带很有才名,据说是上马能射,下马能谋。” “但是即使严世将严明送入京城,皇兄也顶多拿他做个质子。” “唉。”荣齐叹了口气说“我自然不能杀他,但他若是碰巧死在京城呢?” “若是他死在京城,不管严世心里怎么想,总会以此为借口向皇兄发难。皇兄少不得要给这给那。用一个早就不想要的侄子多换来些好处,顺便扶自己的女儿上位。也是不错的算盘,这个严世还真不能小看。” 第一百零四章 决 定 “皇上、王爷,郡主醒了?”唐顺在门口禀报。 “还有会儿才到晚饭,朕先去看看云儿。” “禀皇上,郡主知道皇上来了,已经向这边来了。” “云儿肯出门了?”荣青面露喜色 “是。” “若云给皇上拜年。”赵若云虽然仍有些气虚,但神色已然如常。 荣齐走上前扶起她来,“快起来吧,正要去看你,你就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见到若云一切如旧,就像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让荣青和方谕的心里,反而不安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虽然不安但也不能说什么。 “既然人都齐了,就开始吧。”荣齐说。 “等一下。”若云松开了荣齐拉着她的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哥,你们先坐下,我有话说。峰儿,你过来。” 虽然不知道若云想干什么,荣齐和荣青仍是照她的话坐了下来。 凌峰来到若云的身边,方谕则退到了一侧,远远的看着这一家人。人们总是看到天家的风光,岂不知天下各家都一样,有一本难念的经,苦乐甘甜未有自知。 若云拉着凌峰的手,看着他,目光柔和。这样与母亲的亲密相处,是凌峰自打懂事以来就一直期盼的。可就是因为盼了太久,反而不敢盼了。想拥有,但是更怕失望。所以,就算今天早些时候,已经想若云陈明了真相,凌峰也不敢妄想,赵若云就能够完全的接受他。 今天一天对于这个14岁的少年也是煎熬的,他明明期盼着,却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只有对待自己无比珍重的东西,才会还不曾拥有就已然害怕失去。 赵若云虽然平时也并不怎么保养,但皮肤依旧白皙紧致,这到十分像她的母亲。26岁的若云与14岁的凌峰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如姐弟,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对母子。 若云拉凌峰的手跪了下来,“峰儿,我们一起给皇上和你义父磕个头吧!这么多年都是他们在照顾你。” “云儿,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的。你病刚好,快起来。”荣青站起来就要去扶。 “青儿,就随她吧,这些年你做的这些,受得起她这一拜。”听荣齐这么说,荣青就只好坐了回去。 若云与凌峰认认真真的给荣齐与荣青磕了三个头,然后说“云儿,让你们担心了,我虽然不知道,过去的我为什么要拒绝接受峰儿。可能那段记忆对于过去的我过于残忍了吧。可如今,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会努力去做一个好的母亲。梅落其实没有说错,天底下确实没有为娘的把儿子丢下不管的道理。” 若云转过身,拉着凌峰的手说,“峰儿,以前是母亲不好,请你原谅过去的母亲。” “母亲。”凌峰的眼中已有泪光,他自幼被寄养在他人家里,虽然荣齐与荣青也时时探望,那家主人也是心地善良之人,对他照顾的也算周全,可毕竟是寄人篱下,所以凌峰的性子要比常人坚忍一些,轻易不会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14岁毕竟还是个孩子,大户人家的公子,在他这个年纪正是任性玩耍的时候。如今,日思夜想的母亲就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他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峰儿快扶你母亲起来吧!今天既是大年初一,又是你们母子相认的日子,这晚宴上的酒可一定要备足才行。”荣齐站起身先入了席。荣青、若云与凌峰也各自落座。 方谕在一旁说,“既然是皇上的家宴,草民就先退下了。” “方公子尽心尽力,替朕照顾云儿,怎么能算外人,快来挨着云儿坐下吧。”荣齐说。 “哥,我们四个是第一次一起吃饭,方公子既然不想来,那就随他吧。”若云抢先说。 “这~”荣青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若云故意躲闪的眼神,不知道她和方谕哪里出了问题,自打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不似以往亲密,反而有些淡淡的疏离。方谕,早就知道凌峰的身世,也在皇上面前表示过,并不介意。那么,难道是若云? “皇上吃菜、义父吃菜。”最开心的要数凌峰了,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喜悦让这个原本就很明丽的少年,越发的熠熠生辉。 虽然荣齐说要备足了酒,但事实上若云是向来不饮酒的,荣青因为有伤也不宜多饮,凌峰又还年幼。所以只有荣齐自己喝了几杯罢了。宴会进行的很快,送走了荣齐,荣青就催着若云快些回去休息。 “哥,我还有些话跟你说。”听到若云这么说,荣青并不意外,虽然知道凌峰的身世以后,若云一直都表现的平淡、积极。但是凭着对她的了解,荣青还是能够察觉出若云一定还有心事。 “好啊,去我书房说吧。” 荣青的书房平时除了荣青以外是不允许其他人随便进入的。到不是因为里面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实上,荣青在建这个府地的时候是认真花费了一番心思的。王府里暗格、机关都有不少,想要藏点东西,也不必非要在书房里。 荣青不让别人进入他的书房,更多的是因为心理距离。他希望,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可以思考问题,胡思乱想,或是偶尔的消磨一下时间。 荣青可以让若云进入自己的书房,说明他在若云面前是坦诚的,自在的,没有伪装的。无论什么时候,若云的存在都不会让他感到拘谨。 若云缩在荣青书房里烧了地龙的暖榻上,荣青坐在她对面。 “有什么话就说吧。”荣青边说,边拿来条毯子搭在若云的身上。 “哥,我想让方谕离开我。”若云沉默了良久突然语速很快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好像怕说慢了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一样。 “你说什么?”荣青一时有些不确信,待他再看若云时,她的眼圈已经通红,唯有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可是当他看到若云的表情时,他便知道自己刚才听的并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 若云深吸了一口气,眨了下眼睛,眼泪终于自然的流了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赤 阳 “虽然我还不知道,以前的我究竟还经历过什么?单单是生下了峰儿,又在胡族与他们的王上不明不白的呆了八年,这两件事情,恐怕就都会是别人的话柄。我倒是无所谓了。我知道自己也许也就剩下三、五年的寿命。” 说到这里,若云看了荣青一眼,看到他虽然心痛但并不惊讶,便知自己推测的果然不错。看来自己真的是寿命有限。于是更多了几分决绝。“既然这样又何必拖着方谕呢?他还年轻,本就是江湖人,策马江湖才是他该有的人生。他向往的生活我都给不了,又为何要拖着他跟我承受这些本就与他无关的痛苦呢?” 赵若云说完这些如释重负般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荣青也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劝若云改变主意。以若云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可是,荣青也看得出来,她和方谕之间是真心相待。要把这两个人硬生生的分开他想想都心痛。 “哥~你帮我吧,一定要帮我。”若云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加之在这里暖意融融,更是无比的困倦,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仍旧强撑着睁着眼睛,等着荣青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你睡吧!”荣青把若云重新放平,又帮她盖上被子。 “主人,收到星纬传来的消息,经过郡主和青王爷失踪一事之后,皇上与林沐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林沐更是已经传书林远,不要进京,就算皇上召见也不要进京。看来一切如主人所料,林家与皇上之间的不信任,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如今的朝廷,看起来皇上势强。可是,皇上越是势强,就越想掌握全局,他与林家的矛盾就越会凸显。”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边画着花瓶里的梅花,一边漫不精心的回答。一片铁甲罩在眼鼻处,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主人该喝药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书童,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男人放下画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书童收了碗就退下了。屋子里面又只剩下刚才说话的两个人。 “这药怎么这么苦。”带着铁面的男子皱了皱眉头。 “主人都说,良药苦口。这半年来主人喝了芍药山二公子开的方子,身子明显见好啊。” “正祥,你也不必安慰我,说实话能活多久我到真的不是很在乎。只要活着能把自己想做的都做了,人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还在年节里,主人千万不要说丧气话,方公子都说主人的病是有办法治好的,我们已经加派人手替主人寻找那个人了。”那个叫正祥的人,头发束的一丝不乱,穿着一身藏蓝色窄袖劲装,身后背着一把三尺长剑,也生得一副轮廓分明的硬朗面庞,可偏偏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与这屋子里一片风雅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那个被正祥称作主人的男人,走到旁边的藤椅上躺下,马上有童子上前来替他泡茶。“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尚不确定,就算有,就凭那一点点的线索,若想找到如同大海捞针。你们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做正事要紧。”说罢他喝了一口手里的茶,这茶的名字叫赤心蕊,与别的茶叶不同,叶尖上有点点泛红。是赤阳山顶上特有的高山茶。 这二人此时,正是在赤阳山的赤阳寨中。藤椅上的男人是山寨的寨主奇文,江湖人称赤阳公子。 赤阳寨这个名字不太起眼,却是近几年间冒得最快的江湖门派。传说寨主奇文曾经在一年之内一支长枪挑落了无数江湖英豪,只是他下手向来狠绝,但凡败在他手里的便也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奇文的枪法在江湖上至今都只是一个传闻而已。 近几年,奇文已经不出山寨很久。赤阳寨与其它江湖门派不同的是,门下弟子也修行、除恶,但这个寨子里更重要的好像是经商。几年来,赤阳寨的生意已经遍及了半个中原。同时,赤阳寨培养出来的江湖杀手,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响的。 平时这些杀手,大都在暗中护卫着赤阳寨的各类产业。 若是有哪个大户能拿得出足够的银子,他们自然也愿意效命。此时奇文身边背着长剑的这个人,就是赤阳寨的杀手首领。 赤阳公子能文能武,潇洒风雅已经是江湖上的共识。虽然他常年铁甲盖面,但是仍有很多女子因为传说与才名倾心于他。 “主人方公子来信了。”有个童子进来手里捧着个装信的竹筒。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奇文语气轻松,想必是方谕递给他的拜年贴吧。 信确实是方谕几天前写的,约摸着过年前后正好送到这里。方谕与奇文几年前,偶然相识,便一见如故,那时奇文已经身患罕见之病,被大夫说是活不过半年。方谕几经研究,才找到了适合奇文的药方,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是好生保养活个七八年还是可以的。 “方公子,信上说什么?”正祥见奇文看完信,表情变了一变,看来方谕应该并不是单纯的拜年而已。 “方谕说,那个人他找到了。”奇文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明亮的让他有些挣不开眼。 “恭喜主人,得偿所愿。”正祥单膝跪地左右手抱在一起行礼说。 奇文伸手打断了他,“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这是为何?” “方谕说现在还不方便将她带回来。” “为什么?” 奇文摇了摇头“方谕,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那夜方谕在西侧院等到很晚,赵若云都没有回来,后来找了个下人问了下,才知若云当夜就睡在了荣青的书房。方谕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太阳已经高升,仍不见若云回来,方谕忍不住向正堂的方向走去。 “方公子,前面是王爷书房,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唐顺将方谕拦在了院中。可是方谕明明看到刚才书房的门还是开着的。 晨风微动,书房的门被轻轻吹开,方谕分明看到,若云躺在榻上,荣青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若云没有躲,也没有拒绝,而是心安理得的受了。 第一百零六章 谋 局 方谕站在冷风里,脸色微白,两只手死死的攥着拳。既然不能进去,方谕只好转身离去。 快中午的时候,若云回到了西侧院。方谕就坐在昨日他们一起品赏的那棵梅树下。阳光下清晰的轮廓,颀长匀称的身形,只是此时再看平添了一份萧索。 “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若云并没有出声,但方谕却知道她已经来了,转过头说到。 若云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方谕。”若云低着头说,“你走吧!” “你说什么?”方谕站了起来,两步走到若云的面前。他本高大,一下子挡住了大片的阳光,若云一时只得站在方谕身前阴影里。 “我说你走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若云依旧淡淡的说。 方谕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云儿,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为什么。”方谕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若云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她看着方谕,看着方谕的双眼充满血丝,不知是因为昨夜一夜没睡,还是因为过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来告诉你。”若云觉得自己一时力弱,就要支撑不住,拨开方谕的手,坐到梅树下说,“昨天你也看到了,我昨天知道了,峰儿的身世。峰儿他是我的儿子。” “那又怎样,我早就知道峰儿是你的儿子。” “昨夜我与青哥深谈了一次。我与青哥,青梅足马,自幼受他照拂。我去胡族8年他一直帮我照顾峰儿。他至今未娶也是在等我。他用情如此之深,为我和峰儿付出了那么多,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那我呢?你对我的真心呢?” “你几次三番的救我,我对你自然是心存感激,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用心。可是,既然我知道了峰儿是我的儿子,我就不得不替他考虑多一些。峰儿叫了青哥那么多年的义父,如今又认了我这个母亲。峰儿的身世一旦大白于天下,他将来就只能被人耻笑。只要我与青哥在一起,他既可以继续做王爷的义子,又可以认下我这个母亲。峰儿的身世也就会被从此按下。”若云说完就稳下心神看着方谕。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听完这些,方谕的口气已经缓和了下来,“你事事都替别人着想,替峰儿想、替王爷想,但你可曾替自己想过?”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若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说道。因为很久没有这么大声音说话,她的嘴唇有些微微泛白。 方谕虽然心痛,可见她如此,也不想再为难于她。 “你既已决定,我走便是。”方谕的心中酸楚,口气却已经温和了许多“只是,你伤病刚好,一定要好生保养,我暂时还不会离开京城。如果需要帮忙记得来找我。”方谕走向前去,把若云放在怀里抱了一下,然后再无多说,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若云望着他的背影早已泪如雨下。 此时荣青从院墙后走来,将若云搂入怀中。 “哥啊……我是不是很坏,他是不是很伤心。呜呜呜……”若云已经瘫倒在荣青的怀里。 “不会的云儿,你是我最好的云儿,将来有一天他知道,你曾经这么的爱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刚出了正月,荣齐就收到了严世呈上的折子,说是西南王世子严明已经启程上路。 “皇兄如今作何打算?”荣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了年就恢复了平时的早朝。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世子的安全,不能让严世那个老贼利用了。” “那我即刻派盛文带人暗中保护世子。” “等等。” “皇兄还有何吩咐?” “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了,严世为达目的,不太可能在路上动手。派人去只是以防万一,把盛文留在京城,朕还有用。” “是。臣弟这就去安排。” 三日后,盛文就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接管了京城的东南龟山郡的郡守。 “盛文,郡守一职,不比在军中,既要整肃军队,更要能平治地方,你可知肩上责任重大。”荣青问到。 “末将知道。”盛文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为人机敏聪慧,自然知道其中责任。 “你是在军中成长起来的,在地方为官,与在军中一样。既要遵守国家法度,也要懂得灵活机变。” “皇上信任,末将定当尽力,只是末将常年在外带兵,对治理地方一事并无经验。” “你放心,这一点,皇上早有打算。明日唐珏就会到任,做你的副手,你好生带兵,地方上的事情大可交给唐珏。” “多谢王爷提点。”盛文长舒了一口气。 “盛文,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希望你不管到哪里,都不要失去了我们西北军血腥。”荣青走过去拍了拍盛文的肩说 “请王爷放心,盛文必当尽心竭力效忠皇上。”盛文跪下抱拳说。 “好!起来吧!” 荣青回到王府,正堂就看到方谕站在那里。可是刚才进来时并没有人通报荣青有客人在等他。 “看来,在方公子的眼中我这王府的守卫,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啊!” “方谕此次前来,有些话想与王爷说,但又不想让他人知道,故而冒犯,还望王爷恕罪。” 荣青本来也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听他这么说知道他确实有事,就伸手扶起方谕说到“方谕,你救本王的恩情,本王一直记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方谕站起来看着荣青说,“我想让王爷打我一掌。” “啊?”荣青纵然想到了各种可能,也没料到,方谕会提出如此要求。他甚至觉得这个方谕,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脑子坏掉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若云体内一直虚耗,导致她身体不断衰弱的原因。”方谕见到荣青如此惊讶,解释说到。 “你的意思是说,有办法可以治好云儿?”荣青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处乱不惊的王爷,只是一个盼着自己亲人快些好起来的普通人。 第107章 严 明 方谕点点头说“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但是起码值得一试。” “那太好了!”荣青只有在这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朝堂上的胜利只能让他冷笑,只是一个权谋战胜了另一个权谋;战场上的胜利只能让他苦笑,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胜利都是用牺牲者的鲜血来铺路的。只有在这个时候,荣青才是发自内心的笑,感叹上天对自己的垂怜和眷顾。 “我初步推测,可能是云儿体内的青山派心法伤了她。”方谕继续说。 “青山派心法?怎会?皇上、我和云儿都是一起学的这心法,怎么我们都没有事情。”荣青不解的问。 “王爷难道忘记了,青山派武功自古传男不传女?” “确有此事,也正是因为这个规矩师父终究是只教了若云心法,而没有教武功。” “正是如此,因为没女子学过,所以也没法知道女子学过这心法后的反应。”方谕看荣青依旧不十分明白,进一步解释道“若云天赋极好,对心法的领悟也极为透彻,她学过心法之后,就很快的将这心法贯穿全身经脉。她虽不会武功,可是每到需要集中精力,或是情况紧急的时候这心法就会在她体内不自觉的起着作用。但是一直没有人知道的是,青山派的心法过于刚强,只适合男子修行。若是女子修行,则会因为本身体质不如男子康健,反被心法所伤。” “原来如此,怪不得青山派武功一直传男不传女。”荣青渐渐的有些明白方谕的意思。 “若云本就体质偏弱,加之年幼产子,心情抑郁,难免更会伤及心神。” “那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此病如何解。”荣青问道。 “王爷稍安勿躁,若云自幼修习了青山心法,如今这套心法已经在她体内运行多年,若要除去恐怕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有多大风险?” “目前我有六成把握。” “六成?”荣青皱了皱眉头。 “王爷别着急,六成是少了点,所以我才让王爷打我一掌。” “这又是为何?” “王爷用的可也是青山派心法?” “当然。” “我要让王爷把青山派的内力打到我的体内,我才能准确的了解,这等心法的威力和走向。治疗时才更有把握。” “那我只要运功把内力注入你体内即可。” “不行。”方谕打断了荣青。 “你只有把我打伤,我才能准确的知道,这种心法对人身体的损伤。所以,王爷这一掌至少要用七分力。” “方谕!”荣青看着眼前这个全心全意爱着若云的男子,一时失神。 “王爷,可愿意?” “云儿如此对你,你亦能如此对她,我又如何能不愿意?只是委屈你了。” “那多谢王爷了。”方谕云淡风轻的笑笑。 “老爷,明天西南王世子严明就要进京了。”林子木禀报说。 “这个西南王世代驻守西南边疆,说是大洛朝的一个王爷,但是从来不把皇上放在心上。此次把他的世子送到京城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老爷的意思是?” “不着急,我们只需要等待……时机。”林沐眯起眼睛,捏起了手指,这说明他在思考。 “世子,世子,世子跑慢些,再快我们就追不上了。“ “你们着什么急,我只是觉得这北方的景致与我们黔地大有不同。四处看看而已。”严明皱着眉头,对身后这婆婆妈妈的一群人很不满意。 “世子,明天就要到京城了。会有皇上派来的大臣来迎接世子,到时候世子一定不要失了体面。” “哎呀,知道了,知道,真是烦死了。”说罢严明就又纵马跑了。 “唉,世子,世子……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追吧,王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世子平安到达京城。” 初春的京城,最是多风,一队整齐肃穆,旌旗飞扬的队伍站在城门前。荣青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望着南方,神色淡淡。。 “王爷,前方来报,西南王世子的队伍,再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要到了。” “知道了。” 很快,一支穿着兽皮铠甲打着西南王旗的,约百人左右的队伍就出现在了荣青面前。 带队的正是西南王世子严明。严明的祖父,就是上一任的西南王严锦。 严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严济,二儿子严世。 严济就是严明的父亲,他本是这一任的西南王不二人选,却在严明十岁那年,突然病逝。留下严明与母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严济去世以后,严世就把严明母子接到自己府中,很快,严明的母亲因为过于思念亡夫,也随他父亲去了。 严明从小在严世府中长大,严明心胸宽阔,重情重义,小小年纪就突遭家中变故。但是他生性温厚,加之,严世只有三个女儿,膝下无子。严明仍就是下一任西南王的唯一人选。作为世子,一直被人悉心照料。倒也活得快乐自在。 行至近前,严明依礼下马,“西南王世子严明,拜见荣亲青王爷!” “世子一路辛苦,不必多礼!”阳光下,荣青微微一笑,好像让寒风都显得温和了不少。 “皇上已经在宫中设宴,世子,这就随我进宫吧。” “是,严明全凭王爷安排。” 荣青带来的禁军队伍,将严明的人马护在中间,荣青与严明缓缓骑着马走在中间。严明为显恭敬,比荣青慢了半个马身。 严明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是处事也算得体,短暂相见后,一路行来荣青对他的印象,颇为不错。 也许是习惯了朝中的勾心斗角,严明的单纯简单,反而让荣青感觉到轻松不少。 若不是生活在了王族世家,严明这样的人,应当会恬淡幸福的度过一生吧!荣青这样想着,不免多看了严明几眼。 “皇上西南王世子已经进京。” “知道了,按计划一定要保证是世子的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在京城。” “已经按皇上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也不能看得太紧,表面上还是要给他们留一些希望的。该动的人我们总还是应该先动起来。” 第108章 袭 击 严明的这次入京,是荣齐登基后,西南王第一次派世子入京。很多大臣都说,这是西南王忠诚于皇上的表现。 不管荣齐究竟怎么想,在表面看来,这都是皇家与驻守边境的蕃王世家,两相交好和谐相处的表现。 皇宫里的欢迎宴会也是极其盛大的。皇上殷勤热切,严明也耿直豪爽,众臣相伴,推杯换盏直到天色渐暗,方才散了宴。 荣青回到家中,天色已暗,他的书房中隐有灯光。想必是若云仍在等他。 “夜已深,为何不早点去休息?” “这几日你一直都很繁忙,今天又早早的去接了西南王世子。不知为何,最近心里总有隐隐不安,就想留下来看看你。反正我倒是个闲人睡觉的时间有的是。” “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荣青笑笑说,“外面不管怎么样,也有我和皇上,轮不到你操心。” “好好好,都是我瞎操心,以后才不管你们。”赵若云嘟着嘴坐在一边。 荣青看着若云这般,暗暗叹了口气,自从方谕走后,连他都觉得有些心疼这两个人。何况是若云身处其中。 可是,若是如方谕前日所说,若云的病真可以治好,那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转机。想到这里,荣青走了过去,坐在若云的旁边。像小时候那样替她缕了缕散在耳边的发髻。 “昨天,方谕来过了。”荣青淡淡的说,赵若云也并没有动,但是荣青还是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还是跟着紧张了一下。 “他说找到了可以治好你的方法。” “治好我?什么意思?”若云转过头看着荣青,眼神里透露着不确定。 “意思就是说你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有正常人一样的寿命。” “哦,那你怎么说?”若云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欣喜或者激动,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我能怎么说?你知道的,若是有希望,会治好你,我定然是不会放弃。我跟方谕说,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让他尽管开口。” “哦,那我岂不是又要欠上他的。”在若云的语气中有一点点淡淡的伤感和失落。 “云儿!”荣青伸手把赵云的身体转了方向,逼迫她看着自己。 “云儿有些事情我可以允许你选择,但是你要好好活着,这一点对我来说毋庸置疑。所以我不管你现在对方谕怎样?将来和他又会怎样?但至少他能治好你,我就要听他的安排,你也要听他的安排。你知道的,你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我也请你,更加的重视自己。” 若云看着荣青,荣青明显比他平时激动了一些。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若云心中想着,她自然也明白,荣青对她的用心。 “哥,你放心吧,我会配合的。就算是为了峰儿,我也应该多活一些时日,不是吗?”若芸莞尔一笑,好似刚才讨论的不是什么关于生死的问题,而只是在和荣青没事儿的逗着乐子。 若云的这个性子有时候让人觉得放心不已,有时候却让人气得不行。这么多年来,荣青也已习惯了,知道再与她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 “既然说好了要配合,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睡觉去了。”荣青故作严肃地说。 “好,那哥哥也早点休息。”若云站起身,就出去了。 西南王世子进京,自然是给皇上带来了黔地特产的玛瑙翡翠,更有稀有药材无数。 当然,还有他们的条件。就是想留下在西南刚发现的一处铁矿。铁矿在西南自然是搬不走的,但是按照国家法度。除非是朝廷允许,金银盐铁之类物资都是归皇家所有的。就算是像严氏家族这样的世代藩王,也不能独专。 西南王要的东西,在荣齐看来,起码是目前看来,算不得什么,并不影响大局。 只是,既然有朝廷法度于此,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答应。故而,便以要与朝中大臣商议为名,暂且将这件事情搁下了。 荣齐这么做自然还有其他的想法,他知道,西南王定然不会认为他会轻易的答应条件。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按照西南王的想法演足了这出戏,等待西南王出手。 西南王让他这个没有什么政治才能的侄子,来到京城,还提出一个这样苛刻的条件。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严明即刻就回去。 既然西南王不想让严明回去,他也不想让严明回去,那自然要找一个理由让严明在京城多呆些日子。 可是西南王不想让严明回去,是想把他杀死在京城,而京城的准备还需要时日。皇上不想让严明回去,则是要让严明,好好的活着,等到需要他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不过,不管皇上和西南王怎么想,严明都是不知道的。这是严明第一次走出西南,又是来到了如此繁华的京城。在大家都在为他的,归与留,生与死,绞尽脑汁暗中斗力的时候。严明这几日,在京城里倒是玩儿得十分开心。 书斋酒馆,妓院戏楼,严明都要有的没的去逛一逛。这年轻人的精力倒是旺盛,一天也睡不了两三个时辰,就只是在京城街头闲游。 这可苦了皇上,暗中派去保护她的人。还好都是训练有素,又经验丰富的。不然还真是难以跟上这位西南世子。 这一日,严明在茶馆里听完了说书,又去吃了酒,归来时夜已深,街巷里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 就快到驿馆的时候,突然从道路两边的屋檐上,跳下来一伙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身手毒辣,瞬间严明的贴身护卫,已经倒下大半。 严明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刺杀西南王世子!” 黑衣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严明的问题的,他们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刀刀致命。严明是藩王世子,将来是要驻守边疆,上阵杀敌的。武功多少还是会一些,只是与这些专业的江湖杀手相比较,无论是功力还是经验都差得太多。 眼看严明就要丧命刀下,荣青就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了。 第109章 残 酷 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寡不敌众。严明受了多处小伤,但是并无大碍,终究是被荣青救了下来。 “世子受惊了!”荣青语气关切,但神情却并不惊慌。 “啊,多谢王爷相救!”严明见到荣青急急施礼道。 “世子不必客气,世子人在京城,那么保护世子的安全,我自当尽力。”荣青说得纹丝不漏,但是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亲近之意。 “来啊,快带世子回驿站馆,去请太医为世子好生疗伤。” “是。” 看着严明离开,荣青转身进了宫。 “王爷深夜进宫可有急事?”封才问道。 “算不得什么急事,只是皇上交代的事情今日刚刚办完,所以前来复命,皇上可睡下了?” “哦,那倒还没有,皇上向来睡得晚,奴才这就去通禀皇上,王爷稍候。” 春季里的京城温差极大,夜已经深了,荣青独自站在皇宫的大殿门前。望着层层叠叠的楼宇亭台,各宫院中露出的灯火阑珊。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前几日还说严明,不适合这勾心斗角的生活,而此时望着皇城外的万家灯火。 他竟然发现自己也已经有些倦了,多想远离这漆黑暗夜里的杀戮与阴谋。只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平凡人。 “青儿。” “皇上怎么出来了。” 正在里面呆的有些闷了,你就来了,索性出来见你。” “刚才严明遇袭,被我救下了。看来,皇上猜的一点都没错,严世是真的不想要他这个侄子了。只可惜的是,刺客跑了。”荣青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竟然有一些多愁善感,纵然是西南王的家事,他依旧为这样的至亲相残而感到黯然。 “怎么了?替严明感到难过?”皇上依旧敏锐地觉察到了荣青的情绪变化,“还是怪朕,当年把你们又带回到这诡谲的风云之中。” “皇上。”荣青想辩解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与皇上间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觉得呢?”皇上反问道。 “盯紧西南王和林沐,严明那边也应该适当的给他送个消息。严明虽然不善于心计,但应该也不笨,事到如今,他总该有自己的考虑。” “好,就照你说的办吧。”荣齐拍了拍荣青的肩。 “青儿,我知道你愿意做这些都是为了帮我。但是你也不必过于勉强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倦了,累了不想做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哥。”听荣齐这么说,荣青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们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不曾分开过。他又怎能因为一时的任性而撇下荣齐不顾呢! “最近云儿还好吗?”荣齐问到。 “还好,原本方谕走了,我以为她可能会消沉一阵子。可事实上,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不让自己伤心,努力不让我们为他担心。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方谕前日来找过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能够治好云儿的方法。” “方谕?他还在京城?” 荣青点了点头。 “方谕跟我们虽不是一路人,但也是个好孩子。” “是啊。” 兄弟两人就这样并肩在春夜的冷风中站了很久。 “老爷派去联络西南王的人已经回来了。” “西南王怎么说?”林沐一边翻书一边说的。 “西南王的意思是,他还需要考虑一下。” “这个老东西,老狐狸!” “老爷西南王远在西南,素来不与京城官员有过多的往来。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替他做事,又是为何。”林子木不解的问道。 “为何?,就因为他是皇上的一个威胁。虽然西南王不太可能直接叛上作乱,但是他拥兵西南,皇上就不得不顾及。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成为朋友,但至少不能让它成为我们的敌人。” “老爷,抓到了,抓到了!”有家丁从外面跑进来。 “着什么急,一点规矩都没有,有什么话好好说。”林子沐呵斥到。 “是,回禀老爷,正如老爷所料,今夜西南王世子,在城中遇刺,荣青王爷,把世子救了下来。但是青王爷却没能抓到刺客,还好老爷提前打了招呼,咱们的人埋伏在京城各处,终是抓到了一个受伤的刺客。” “太好了,现在人在何处?”林沐问道,眼睛里闪着光。 “已经押进相府了。人是原先尹羽,尹大人的手下捉住的,尹大人虽然已经不再京城,但是他仍以老爷为尊。” “好,把人带进来。” 人很快被带进来了,可是没等林沐问什么,就突然七窍流血,死绝身亡。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自己下去领三十个板子。”林子木喝退了下人,躬身垂首站在那里等待林沐发话。 “死就死了吧,反正我们要的也不是这个刺客。”林沐到并不觉得意外,就算这个人活着,这种死士说的话他也是不敢尽信的。 林沐走到刚才那人的尸体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右手的拇指又与中指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京城驿馆,火光冲天! “世子,世子!你在里面吗?”有人拍着严明的房门大喊到。奇怪的是本应该最着急的,西南王府的人却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两个人站在黑夜的暗影里,看着整个驿馆被大火慢慢的吞噬。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的天空。 “他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从来没有动过丝毫对他不利的念头。”严明说的时候面色悲痛。 “因为你是世子,是将来西南王王位的继承人,但是你却不是他的儿子。父子兄弟尚且互相猜忌,更何况是叔侄?”荣青面无表情的回答,这就是他们这种生于权势之家的悲哀,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而为了懂得这一点,他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比身边的严明小。 “这一次若不是青王爷提前抓到了,要在我饭菜里下毒的人,我恐怕已经随了这一场大火去了。王爷几次救我,严明感念于心。”严明向荣青施理说。 “王爷,也不必客气。我只是奉皇命,负责保护世子的安全。皇上可不希望世子死在京城,成为严世来谈条件的筹码。”荣青的语气十分轻松。 严明却吃了一惊,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第110章 入 宫 “怎么世子觉得我说的不对?” “那到不是,只是没想到王爷会如此坦诚。”严明的脸上有一丝苦笑,从小抚养他长大,他视之如父的人想要杀自己。而自己却在这暗夜里,跟没有见过几次面的荣青说着真相。 人生可真是讽刺。 “这驿馆肯定是住不得,世子若不嫌弃,住到我府上可好?”荣青问道。 “严明的命既是王爷救的,以后也就全凭王爷安排了!” 荣青带着严明回到王府,王府明显比前几日冷清了许多。 荣青早上接到了,有人要在世子饭菜里下毒的消息。略一审问,便知道了他们今夜先下毒后点火的计划。于是便安排严明与他一起看了刚才火烧驿馆的那一幕。 严明若是住进了王府,那么,王府无疑就会成为西南王的下一个目标。荣青既然邀严明住进王府,自然是对自己的府邸十分有信心,纵然是这样,他也不敢冒险。 中午时分,皇上就以成妃娘娘与赵若云很久不见,甚是想念为理由,把若云接进宫里去了。 若云进宫以后,凌峰便陪着梅落去京城周边游玩儿了。凌峰早就想带梅落,出去玩儿几日了,但碍于刚与若云相认,便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这一次,若云恐要在宫中住上一些时日,若云走后不久,凌峰便与梅落,结伴而去了。 严明被安排住在了正堂旁边的小花厅内。小花厅处在东侧院与正堂的中间。 离荣青的书房和居室,都比较近。 此时,西南王已经出手,严明也已经认清了西南王的真实意图。此时只需要,让严明好好的活着,对皇上而言,就会成为牵制西南王的一颗棋子。 只要严明活着,他就仍旧是西南王的世子。是西南王室的正统血脉,是下一任西南王的不二人选。只要他在,西南王想传位予自己小女儿的想法,就不可能轻易实现。 西南一地较为封闭,民风淳朴,信神忠君,安土重迁,故尔,就算严氏镇守西南多年,也都从未有过起兵造反,直指中原的念头。 那些西南王的得力重臣,大多数都是忠于严氏一族的,而非严世自己。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严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竟然向亲侄子严明下手。那么严世在西南的威望与地位,也必将大大折损。 本来西南王久居西南,他若安分守己,皇上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的。偏偏他贪得无厌,设计了这一出,杀世子要铁矿的戏码。 这才让皇上有了机会。当然,皇上的机会也是林沐的机会。 “老爷驿馆昨夜被烧毁了,今天一早,严明就住进了青王府,这个严明可真是命大。” “命大?”林沐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表情,“若不是有皇上相互,严明恐怕有十条命也活不到现在。看来是我小看皇帝了,恐怕严明还未进京,皇上也已猜出了严世的意图。” “如今严明已经住进了青王府,明摆着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如果严世此时答应与我们合作,我们还要不要与他继续谈下去?”林子木问道。 “这个当然。”林沐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如今严明已经住进了荣青王府,此时若再想杀他,难度很大不说,也就是明摆着与皇帝做对。”林子木面有忧色。 “严世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他在西南,而我们在京城。他已经试过了,想取严明的性命,没有我们的帮助,他是做不成的。我们只需要先答应他。至于何时杀严明?怎么杀?甚至是杀与不杀,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的目的又不是帮他杀了严明,只要他,关键时刻无法倒向皇上就可以了。” “老爷高见,只要我们掌握了他意图谋害世子的证据,必要的时候拿到皇帝面前,就算皇上想替他掩饰,也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西南世族一个交代。”林子木看了一眼林沐的脸色,继续说,“到时候,即使皇上想拉拢他,恐怕也没有机会。更何况严世现在应该也知道,没有我们,他是不可能杀死严明了。” “嗯。”这一次,林沐对林子木,赞赏的点了点头。 若云虽然是以成妃娘娘有孕,需要人陪伴为名进宫的,但并没有与成妃住在一起,而是住进了离御书房很近的花厅暖阁里。 就是失忆后,他与方谕第一次进宫来过的地方。这里四处铺了地龙十分温暖,四季花开不败。 若云走在这花廊里,那日与方谕,荣齐荣青一起吃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他还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方谕,皇上还说若是喜欢这里可以常来。 可从那离开不久,便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与荣青纷纷重伤,自己又突然间多出凌峰这么个儿子。 荣齐来了有一会儿了,但看若云徜徉于花厅之中,还以为她在赏花,便只是站在门口等着,并没有过去打扰她。 自方谕走后,若云仿佛又消瘦了一些,是王府厨子的手艺确实赶不上这个郎中,还是再好的饭菜,若是没了一起吃饭的人便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皇上?”若云转过身才看到了荣齐。走过来行礼说,“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打个招呼,吓了我一跳。“” “朕也是刚到不久,想着过来问问你,他们安排的可好?可还有什么需要?”荣齐边说边观察着若云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欢愉之色,眉目间反有忧虑,便知她刚才随在花中漫步,实则并没有什么赏花的心情。 “这种小事皇上随便派个人来问问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过来。” “随便派个人来,自然可以问你一下,但是你心中的疑问恐怕只能问朕。”荣齐自己在茶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 “是我失礼了,怎能让皇上一直站着说话。若云边说边看了看皇上身后,见他果然是只身前来,便知他确实是有话与自己说。” “朕知你心里疑问,只是你放心,青儿没事,朕也不会让他有事,只是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得罪了自己家里人,需要住进王府,暂时避一避。他的那些家人行事颇为无礼泼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闹事。我们只是不想让你插入到这混乱的局面中,所以就把你接进宫里,住几天。二来……” “还有什么?”若云问道。 第111章 雨竹 “成妃需要你陪伴,虽然是假,但朕想念你,倒是真的。你回来以后一直住在王府,朕也没空总去看你,如今你进得宫来,我们也可常见了。”荣齐说的并不像是敷衍。“如今王府你是暂时回不去了,索性就陪朕在宫中多住些日子。可好?” “皇上说好,那便就是好了。”若芸莞尔一笑,仿佛让身后的百花都失了光彩。 “这才是朕的好云儿。”荣齐拍了拍若云的手说,“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皇上,西面传回消息了!”封才手里捧着一份文书,正候在御书房外。 荣齐接过信,迅速的看完,眉头一动,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片刻后说,“回信,就说他的要求,朕答应了,但朕只能答应他入关呆一个月,其它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嗻。”封才答应着去了。 京郊一个普通的院落里,方谕刚刚运功疗了一次伤,荣青七成青山派武功对他的伤害,基本上已经除清。 这院子偏处于京郊一隅,四周没有遮挡,初春的阳光满满的洒在院子里,真是个好天气。 方谕松松的绑着发髻,只拢起了一半的头发。 远远望去,平原之中,日光之下,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似是上仙下凡般轻灵飘逸。 “公子。”有个书生打扮的人不知从何处一下子就走到了他身旁。 方谕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公子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方谕看着皇宫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粟山,明日我要出趟远门,京城里的事情就靠你打理了。” “公子请放心,粟山定当尽力!” “我说你呀,不要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在京城多年,这里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心交给你的。”方谕嬉笑着拍了拍粟山的背。 “此去路途遥远,公子还需小心!”不管方谕怎样,粟山依旧是不苟言笑。 “怎么,还有事?”方谕看粟山欲言又止。 “易家二小姐来了。”粟山低头说着。 “雨竹?她怎么来了?”方谕听到这个名字,也颇为惊讶。 这个易雨竹是胶东半岛一江湖世家,易家的二小姐。 因为相距较近,又都是江湖名门。方易两家难免有些走动来往。只是近几年,方老庄主,常年不在芍药山,方谕也不喜这种应酬,才有些疏于了往来。 易家庄的现任庄主易千柳,有一子一女。长子易清宁,深得易家鞭法精要。武功在同辈的江湖中也算叫得响,易家深以为傲。 至于这个小女儿易雨竹。生的精灵古怪,自幼就受父母兄长宠爱。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是先紧着她挑,她挑剩了的才能轮到易清宁。 不过易清宁年比易雨竹大了六岁,对易雨竹的霸道行为也并不放在心上。若是有人敢欺负易雨竹,易清宁定然是第一个不干。 小时候方谕不愿意迁就易雨竹的小姐脾气,经常惹得雨竹哭鼻子,为此可没少挨易清宁的打。 只是方谕越是惹易雨竹不高兴,她越是喜欢跟着方谕,现如今不知怎么竟然找到京城来了。 “易小姐,已经在店里坐了好几天了,也不知与她说了多少遍,公子不在京城。可是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等到公子就是不走。” 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少见,方谕皱了皱眉头,“那就带她来见我吧!” “是。”粟山听方谕这么说如释重负,可见这两天真是没少被这位刁蛮小姐折磨。 “茶。”荣齐一边手不停歇地在奏章上写着,一边说。 一杯茶水准确的递到了他的手边。荣齐接过茶水,头也没抬的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 片刻后,他笔尖一停,向身旁看去。 “云儿?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多久了?” 荣齐放下笔,“你们都瞎了眼,断了手吗?让郡主站在这里伺候。”荣齐对站在远一点地方的封才说。 “奴才万死!”封才连忙跪倒地上。 “不怪封公公。”若云扯了下荣齐的衣袖说。 荣齐身体一顿,回头看着若云。小时候,她个子小,声音也小,经常说话的时候荣齐听不到,每次情急的时候她就会一边拉着荣齐的袖子一边说。 时隔多年,纵然有些记忆已经不再,只是很多习惯了的事情,你的大脑可能已经疏于记忆,但是身体却依旧记得这份亲近。 若云被荣齐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拽着皇上的袖子。 她连忙松了手“若云失礼了。”皇上托住了若云的胳膊拦着没有让她跪下。转头对封才说,“起来吧,不怪你,朕确实说过,郡主可以不经通传随时来见朕的话。你下去吧!” 皇上虽在对封才说话,托着若云的手却没有松开。 封才磕了个头就下去了。荣齐转过身,拉着若云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若云原本想拒绝,可皇上执意要他坐下,便也只得坐了。 “什么时候与我如此生分了?”皇上说话间又将朕,换成了因为不常用而有些生疏的我。 “齐哥哥,现在可是皇上了。”若云习惯性地嘟了嘟嘴,怪嗔到。 荣齐看着她,心中暗笑,“都是有凌峰那么大的儿子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表情。” “刚才的茶可好喝?”若云问道。 “好喝,还是以前的味道。”若不是这茶的味道,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皇上,以前喝过这茶?” 皇上忽然一愣,转而摇头笑笑,自己真是忙糊涂了,一时竟忘记了若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最近,若云较之刚刚失忆的时候,性情已经恢复得与往日无异,只是还是很多事情仍旧记不起来,皇上也问过太医,这已经算是很有恢复的希望。 “小时候我们在南州呆过一段时间,这茶是南州一些山中特产的,味道比不上我们常喝的这些,大多是住在附近的一些贫苦百姓采来自饮,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我们?” “你、青儿还有朕,我们。” 若云此时想的是,虽然只是听荣青与皇上说,但总觉得那时的生活简单快乐,不像如今,即便也能与皇上知心相谈,但是在这皇宫之中总是多了一份压抑与隔阂。 她很想问荣齐,怎又会回宫做了皇帝,可是这想想就很荒谬的话,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第112章 真爱 “想什么呢?”荣齐见若云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最近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若云虽然没有说出刚才的心里所想,但是这一句也算不得敷衍。她自幼长在江湖,幼时艰难求生的日子自不必说,在青荡山时,她每日除了师傅安排的功课、读书以外,还要照顾师傅与荣齐、荣青的衣食起居,时间总是满满的。 就算是被默诘带到胡族的八年,也是身不由己的被迫参与到胡族的政权斗争和政策制定中,虽然孤寂却并不清闲。 可是如今在这京城中,若云既没有什么闺中密友,事实上,她这个年龄的官家小姐早就应该嫁人了,生完几个孩子的也都不奇怪。 这样的生活自然是与她无关的,只是自方谕走后,她又进得这皇宫里来,在宫里除了皇上也没有其他说得上话的人了。更何况,如今若云好歹也是个皇上亲封的郡主,日常之事早有宫女太监为她打点,除了翻翻书以外,她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荣齐想了片刻,便明白了若云的意思。其实按着荣齐的心思,他就是什么都不想让若云做的,看看书、赏赏花、弹弹琴,生活无忧这不是很好吗?但他也知道,若云身边如今也没有能与她说上几句话的人,太闲了反而就是寂寞了。 “怎么会没有事做,你进宫不是来陪伴成妃的吗?”荣齐说道。 “齐哥哥,真的要让我去陪着成妃?” “为何这样问?”若云这么一问,荣齐到是奇怪起来了。没想到,若云不答,反而改了平时的神色淡淡,笑了起来。而且,笑的一脸阳光。 “看来,齐哥哥是真的喜欢成妃。”若云的话语间透着几分欣喜。 “怎么突然间又这么开心起来了。”可能是太久没有与若云好好谈过话,荣齐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被她一静一动,一忧一喜的带得有些迷茫。 “我虽然没有在宫里待过,但是自古皇帝都称自己是寡人,一定是有道理的。我还以为,齐哥哥对于后宫的几位娘娘也只不过是,应应景并无真心呢。如今,看来齐哥哥对成妃还是很上心的呢。所以替你高兴。”赵若云淡而言之。 应应景?荣齐心里默念,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久没有遇到在他面前这么敢说的人了,现在的赵若云好像比失忆以前,更随性自然,这让他觉得很好。 赵若云坦诚,荣齐也不掩饰,“你说的没错,皇室的婚姻总有一些,权力的成分混杂其中,但也不全是,至少成妃不是,既然朕把她带进宫中,就得在这宫中护着她,她出身低,在这宫里也是难为她了。” 赵若云把脸向荣齐面前凑了凑,“看来皇上,对成妃果真是真心啊!” 荣齐久居宫中,何时见过在他面前还如此随意、没脸没皮的人,竟被赵若云逗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这样,若云也不好得寸进尺,便自己乖乖的坐了回去。 若云不说了,却把荣齐的心思勾了起来,如今他们兄妹三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只有他真正的娶了妻,皇子也有几个。若云虽然有了凌峰这个儿子,但是也从未真正嫁过,荣青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尚未出阁的女子为他神魂颠倒,但是他就是一点都不动那个心思。 他们两个这样,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着急呢。 “皇上,户部尚书林常大人求见。”这时候封才进来传话说。 “那我就不打扰皇兄了。”赵若云并不知道,荣齐此时正在为自己和荣青的终身大事伤神。如今她知道了,齐哥哥是真心喜欢成妃的,成妃也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更没有什么朝中势力。所谓爱屋及乌,既然齐哥哥喜欢自己在这宫里,不如就经常去找成妃聊聊,打发一下时间吧。 赵若云打定主意,打算明日就去看看这位成妃娘娘。 御书房的后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到赵若云住的花厅暖阁,赵若云不太愿意在御书房的门口遇上尚书大人,又得行礼回礼的,麻烦的紧。正好荣齐也是这么想的,直接让封才引着若云奔小路去了。 若云走后,荣齐不禁在心里笑笑,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刚才在这里私下的见了哪个妃子、宫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还要将人从后门送出去。不对,他可是皇上,就算见了哪个宫女、妃子,也没什吧!还是他的这个宝贝妹子有本事,搞得他好像在金屋藏娇一般,而且还是藏在御书房里。 “皇上!”林常进来的时候,看到皇上正带着浅浅的笑意出神,那笑意里竟透着说不出的温暖,不禁一愣。 荣齐带着荣青与若云回到京城,搅弄风云,力排其它皇子势力登上皇位的时候,不过20几岁的年纪,此时也刚刚30出头。但是在林常的眼里,从来不敢小看这个年轻的皇上。 当年他刚回京城的时候,可谓是没人、没权、没财,以至于打得不可开交的其他几位皇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管他。都等着别伙的势力直接派出个杀手,将荣齐荣青杀了就好了。或是等到自己登基的时候,把他们拉过来,做给天下人看看,也算是有皇族兄弟的支持。 可是,就是这么的一个不理,给了荣齐机会,在京城不出两个月的时间。荣齐就从悄悄入京,做到了在京的大臣里对他拥护过半。当时,他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丞相林沐,决定投靠荣齐这一队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犹豫,但是,好在,林沐没有看错人,荣齐仍是把不可能的事情做成了可能。最终赢得了夺位大战的胜利。 在林常的眼中,荣齐是一个,能够杀伐决断,掌控大局的天生帝王。只是,这样的人眼里都是天下,对身边人难免会有些忽视,甚至说冷淡。自己的女儿林皇后,就经常抱怨说,总是觉得皇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荣齐确实很少笑,更别提这种看上去,有温度的笑容了。 “林大人?”封才送了若云回来,看到皇上看着林尚书,林尚书却有些失神,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哦,皇上,臣是来跟皇上商量一下,秋季向西北几个郡县拨粮的事情。” 第113章 伎俩 如今刚刚出了正月,林常就来商议秋季赈灾的事情,听着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熟悉农务耕作的都知道,西北一带气温低雨水少,一年只能种一季的麦子。不比江南的有两季稻,更暖的地方还会有三季稻。在西北一地,是真正意义上的春播秋收。去年春夏之际,就是若云刚入关的时候,西北部分地区遇上了多年不遇的大雨,粮食损失了不少,去年秋季的收成也就不会太好。 入冬以来,偏偏又赶上了大旱,眼瞅着要春播了,地却还是旱着的。两项加在一起,去年打下的粮食本就不多,今年秋天的粮也不一定收的上来。如此算来,现在就着手调配各地府库中的存粮也并无不妥。 荣齐当然明白林常的意思,而且林常既然来了,必然是已经有了方案,“林爱卿,有何想法啊?”探究着问道。 “臣以为,去年虽然西北方遇有水灾,收成不好。但是京城一带,还算是风调雨顺。因此京城周边的府库中倒是还有存粮,不如先调过去。等到今年,粮食打下来,收缴了各地的粮食,再挑好的,存到京畿周边的府库中去。” “既然,林大人已经有了主意,就按这个方法办吧。只是京畿一带,也不必非得存些好的,就按照地方远近安排就好了。”荣齐听了林常的奏报后,表示了下赞同和小小的修正,就再无多言了。 林常看荣齐已经开始看别的奏折,没有再继续与他说话的意思,就自行告退了。 “好,那岳丈大人慢走。”荣齐抬起头,微笑的与他道别,林常毕竟是皇后的父亲,他的岳丈就算这几年在户部里并无什么建树,但也没什么大错,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所以荣齐对他虽然没有特别的亲近,但也从来不会失礼。 只是看着林常远去的背影,荣齐忍不住瞥了瞥嘴,这个看起来不高兴,又有些淘气的动作,倒是与赵若云惯常做的有些像。 封才侍候了荣齐这些年,早就能从他的一点小动作中,把喜怒哀乐看个大概。 皇上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封才暗想,皇上心情好,他想着,心里就不自觉的也放松了一下,不自觉的也抿了下嘴角。 “你乐什么?”突然的声音,让封才一激灵,一时没反应过来。 “朕跟你说话呢!”荣齐又追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奴才没乐啊!”封才赶紧跪下来磕头道。 荣齐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头也没抬的说“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在看朕,你们这些天天在朕身边的,朕若是连你们都看不明白,就更别提管天下。” “啊~这……奴才该死。”封才被荣齐这么一说,也不知他所指,一时也不知该答些什么。 “起来吧!朕也没有怪罪你的事情。只是看见你刚才心情不错的样子,就随口一问,既然不想说就算了。”荣齐说的轻松,封才却不敢当成笑话。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皇上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封才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赔罪,妄自揣测君心可是死罪。 “起来吧!朕的心思别乱猜,猜也猜不对。”荣齐挥手让封才起来,他到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人与人之间哪里有不相互揣度的呢。只是要看揣度的目的。 封才颤颤巍巍的起来,暗自给自己提醒,以后可得长点心。他以前就觉得皇上,看人用人十分独到,没想到就连自己的这一点点小异动,没见得他怎么留意,竟也都被皇上看在了眼里。还好皇上虽然心细,但并不计较,不然就是妄自揣度君心这一条,自己的这条命就难保了。 荣齐可没有功夫去管封才怎么想,他还在琢磨林常刚才的话,调京畿周边的粮食去西北赈灾?哼,要论仓粮富足,这两年哪里有地方能够比得上,东南各州郡呢?只是林远驻守东海以来,那一带就好像成了他林远的属地一般,账面上粮食是年年交齐了,但是舱里究竟有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想必林常对林远在东海的作为也是知道的,整个林府恐怕也没有从中少得好处。 林常此次急着要定,挪去西北赈灾的粮食,就是要他自己先提出来,免得日后有人要是提出拿东南一带粮库里的粮食去赈灾。若是东南一带的州郡拿不出来,那么林远这几年对那里的盘剥就会摆到明面上来。 孩童伎俩,荣齐笑笑,方才他觉得林远对于赈灾的事情,来提的有些过于早了些,就不免多想了一层,只是也并没有当面揭穿。 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对于林远在东海做的其他事情,林家到底还知道多上,态度又是怎样。转而,又想到上一次刺伤荣青的刺客来历还没有查清楚不禁脸色又沉了一沉。 这一边,赵若云还没等到第二天去见成妃,就收到了,皇后娘娘邀请宫中众人第二天去她宫中赏奇石的帖子。 宫里的娘娘是不得随意出宫的,就算是死了爹娘,没有旨意都是不能去凭吊的。那么这深深的宫闱只中,除了每个人都憋足了劲的,去讨皇上欢心以外。时不时也有些自相娱乐的由头。 赵若云在后妃中只见过林皇后,还是失忆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对她来说,可以说是谁都不认识。本来以为,也就是王府住不下了,皇上找个借口让她搬进宫里来住着。 现在才发现,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皇宫,就是宫里人。这后宫里就不得不听皇后娘娘的,既然娘娘递了帖子,没有适当的理由总不能不去,自己刚住进宫里,还是要做的低调,讨人喜欢一点比较好。 赵若云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不被人喜欢了。 赵若云刚回京城拜见林皇后的时候,林皇后对她的印象并不好,还叫吴嬷嬷去教了她规矩。当然,这些事情,若云是都不记得了。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崭新的人,除了知道荣齐、荣青和凌峰是自己的至亲可以完全相信以外,其它的事情都还要从头开始。 还好,赵若云失去的只是记忆,与生俱来的聪慧与灵气一直都还在。 第114章 来人 很多事情,赵若云不记得了,并不代表,别人也失忆了。 此时,皇后林采儿正坐在自己的长乐宫里,暗自出神,正殿两边轻纱罗帐垂地,香炉里烧着只有皇家才能用的御用香料,盈盈袅袅。最近,林皇后比赵若云刚进京的时候又落寞了很多。 皇上最近来她这里是越来越少了,皇上最宠爱的成妃还有了身孕。方才又听御书房那边的人回来报信,说是刚进宫的云阳郡主赵若云竟然还不管宫中规矩的去了御书房伴驾。 御书房在大殿的北面,连着内宫又相对独立,是皇上最常处理朝政的地方,按规矩后宫里的人必须请旨才能进入。但是,荣齐坐正事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被打扰,所以自本朝以来多是皇上凭着兴趣到各宫中去,嫔妃们想随时见到皇上也是不容易的。 可偏偏是这个下人出身的赵若云,就能肆无忌惮的进出御书房,听说还是皇上允许的,可以从后门进入,随时见驾。想到这里,林采儿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牙根。 她并不知道,荣齐待若云视如亲妹,在她眼里,只要有女人靠近皇上,她就会忍不住的心里冒火。 以前她还会拿着自己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来安慰自己,可是随着成妃与赵若云的出现。这样的安慰已经不能够压灭她心里的妒火了,那种属于女人的妒火。 “娘娘。”有丫鬟上来换了茶。 “明天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林采儿有些累了的向后靠了靠. “回娘娘的话,都准备好了!云阳郡主那边也补送了帖子。”来人答到。 “都应下了?”林采儿有些慵懒的问了一句。 “都应下了。”婢女见林采儿已经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就就默默退了下去,顺手拉下了两侧的纱帘。 京郊的庄园里,方谕正在继续与一名女子的斗争。斗争已经继续了半个多时辰了,但是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方谕的脸上也已经写满了无奈。 “方谕,我能走、能打、还能照顾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带着我呢?”说话的正是易家庄的姑娘,易雨竹,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轻纱裙,虽然说是纱裙,里面却衬了水一般的绸缎,那绸缎丝滑、颜色亮丽好似能够透过纱裙还能反射出天上的阳光。 易雨竹一边说,还一边拉着方谕的袖子摇着。她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刚刚开始有了俏丽女人的模样,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娇嫩的皮肤,像是一掐就能拧出水来。 “雨竹,我此此东去是要办正事,你就乖乖的回家去吧!”方谕耐着性子继续劝着,眼里却已经露出了掩饰不住的不耐烦。 “我不要,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查到了你在京城,千里迢迢的跑来,刚刚见到你,你却让我回去。我不回,不回去……”易雨竹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恼了,说着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子。这小姑娘竟然还耍起赖来。 “哎……”方谕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小丫头,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模样。他们方家与易家本就是世交,这个易雨竹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如今她这般模样,恐怕是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要不这样吧,反正我都要往东去,不如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办事,如何?”方谕退了一步,试探着问。 易雨竹抬着头看着方谕,翻了个白眼,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思考“嗯……”她依旧坐在地上,但是换了个姿势,把两条腿盘了起来,用手托着下巴说“那好吧!” 随着她的这一句“好吧!”方谕感到他胸口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易雨竹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不好搞定啊。 “那还不快点起来,地上多凉?”方谕向易雨竹伸出了手。易雨竹扬起脸,脸上露出了闪亮的笑容,用手在方谕的手上一搭,借力嗖的站了起来,但是人起来了,她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扑去,直到搂住了方谕的脖子。 方谕下意识的歪了头,才没有让两个人的脸贴到一起。 这要是以前方谕也就罢了,只是自打他遇到了赵若云,经历了这些事,心里有了牵挂的人,易雨竹这样的举动,就让他从心里到身上都是一阵的不舒服。 “既然决定了,那就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方谕把易雨竹从自己的脖子上移了下来。 “那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住在这里了?”易雨竹问,方谕长叹一声,看了她一眼,也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骑马向东南行去,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有四骑精骑与他们两人擦身而过。这四人骑的皆是上等良驹,直奔京城城门而去。进了城门就直接去了丞相府,在丞相府外下了马。 这四个人看起来,身量不高,但是肌肉紧实,身法灵活,着装统一,暗色的劲装外面系着黑色的披风,只是披风的上面隐约的搂着墨绿色的条纹,配上他们暗黑又有些发红的肤色。有说不出的诡异,或是说难看。 可是,他们自己却并不觉得,为首的一个人,几步就走到了近前,说道:“我们要见林丞相。”这几个人,打老远就直奔林府而来,虽然看不出来路,但是看那个气势也绝不是好惹的主。丞相府的门房,也是人来人往见过大世面的,早就有人向府内通传而去。 此时,林府的管家林子木正匆匆赶来,林子木边往大门走,边远远的观察着这四个人,到底是要比其他下人多了些见识。很快便认出这些是西南一方的人。随即又皱了皱眉头,迎了上去,拱手施礼道,“在下林子木,是林府的管家,不知几位是?”林子木脸上露着程式化的眉眼带笑的看着来人。 “我们要见林丞相。”来人却也不多言,直奔主题的说。 林子木又皱了皱眉头,心里很是不快,心想这西南王手下的人到了京城,一点都不避讳的大摇大摆的就跑到林府来,说话的语气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些下人在京城都如此不知收敛,可见西南王在西南是要有多么的飞扬跋扈。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是毕竟林沐与西南王正在谋大事,这些小节也就一时都顾不上了。 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来人向府内引去。 第115章 合 作 林子木引着来人进到堂内,就看到林沐已经坐在主位上等着了。 “在下何西带领手下三人,受西南王之命,参见林丞相。”来人齐齐行礼说。 “诸位原来是客,不必多礼。”林沐声音温和,平淡的说,从语气听不到更多的情绪。 “多谢,林丞相。”来人也并不客气,都站了起来。 “请坐。”林沐示意,请他们坐下,四人迅速的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依旧没有什么过多的客套。 “不知道几位,远道来所为何事?”林沐依旧是淡淡的开口说。 “我们几人前来,是奉王爷之命,带来书信一封以及一样东西。”说话间那个为首叫作何西的西南人,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与一块看起来像是银制饰品之类的东西,双手捧着交给了林沐。 林沐打开书信,看了看,又将那枚银饰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西南一代,多民族杂居,其中就有一些民族最是偏爱银饰。 虽然因为提炼工艺落后,出产的银子质地不如中原一带纯正亮丽,但是,祖祖辈辈传下的银匠手艺,确是一流的精湛。 西南的少数民族不仅把银饰戴在头上、手上,就连服侍、靴鞋上也会镶嵌银饰。林沐手里的这一块,应给是系在女子腰封处的一个装饰。林沐看看那封信,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原本平静的眼眸里不自觉的翻腾了一下,伴着嘴角轻轻的一扬。但是,很快就又全部都收了起来。 用一贯平静,略带松散的声音说,“你们王爷的想法我已经清楚了,林某绝不会辜负了王爷的这份信任。” 何西回答道:“我家王爷早就对,林相青睐有加,此次我等全凭林相调配,相信林相也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何西话里虽然说是全凭林沐调配,但是语气着实是有些居傲。林沐听完,闷哼了一声,林子木做势想上前理论。林沐一抬手制止了他,显然一切才刚刚开始,林沐并不想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花费精力。 他们想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西南王是狂妄自大了些,但是只要不妨碍他的大事,这一切就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林沐一摆手说,“带客人下去休息。” “是。”林子木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西南王派来的四个人就走了出去。 皇宫花厅暖阁的院子里,赵若云正坐在上一次进宫时与皇上、荣青还有方谕一起吃饭的那张石桌前,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欣赏着周围的奇花异草。 赵若云还是很喜欢,这个花厅的,因为四处种满了花草,为了保持温度这里的大小房间都拢了地龙,所以房间里都是暖暖的。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得了一种什么怪病,精力体力都不及常人,自然也就不及别人耐寒。甚至连自己命不久矣,她心中也是有数的,若是在以前,她到还是会有几分伤感,可是自从失忆以后,之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不记得,也就没有什么留恋,她现在反倒觉得,自己每多活一日都是上天眷顾。对于自己究竟能活多久,倒真是看得淡了很多。 纵然是这样,能在花厅这样温暖舒适的地方待着,也好过每天冷飕飕的受冻强。 正在赵若云享受着这温暖的时候,有个小宫女捧着个果盘走了过来。 “奴婢给郡主请安!”小宫女端着盘子认真的给赵若云行了一礼。 “起来吧,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有事直说就好。” “奴婢谢郡主,这是才运进宫的水果,皇上吃了觉得不错,特地让挑了些好的给郡主送来。”小宫女端着盘子低头说道,低眉顺目的将这宫里的规矩执行的分好不差。 赵若云点了点头,身后的丹霞就过去把盘子接了过来。 “皇上还说,郡主身体不好,还得好好养着,明天皇后娘娘那边能不去,就别去了。”小宫女又说道。 几日前,有南面进贡来的一块奇石,说是那块石头不仅质地圆润,表面光滑,最绝的是石头的表面还有天然的凤凰图案十分难得。皇上看到后,就赏给了皇后。 皇后特地为了这块石头,办了个赏石宴,时间就定在明天。请了宫中的嫔妃,还有一些朝中要员的家中女眷一起来观赏。赵若云也在进宫以后就收到了皇后娘娘的帖子。 说来这种小型的非正式聚会在后宫里倒还是不少的,赏石、赏花名头各异,总的来说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凑个热闹,毕竟深宫寂寞。如果只是请宫中的姐妹,在自己园中小聚,自然是随时可以。 但是,若还要有外妇入宫的,就只有请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才行。 赵若云没有马上回答那个小丫头的话,而是思索着,皇上为什么不想让她去。 宴会是林皇后办的,她打听过林皇后是丞相林沐的孙女,上次她被卖到永春楼险些遇害的事情,八成跟林沐的另一个孙女林莺儿脱不了干系。 可是,后来荣齐和荣青却都没有把那件事认真的追查下去,若云知道他们这么做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可是她总是难免对于林家以及林家的这些孙女们有些好奇。 “回去跟皇上说,反正我在宫中也没什么事情做,这个热闹还是要凑一凑的。”赵若云说。 可是,她的话是说完了,可是刚才的那个小宫女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抬着眼睛,偷偷看她面漏难色。皇上让她传那样的话来,意思就是说让郡主不要去参加皇后的宴会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云阳郡主就这么硬生生的把皇上给回绝了。 赵若云说的轻松,但是这个小宫女却不敢及这么的把话传回给皇上,赵若云此时想的是,皇上不让她去皇后那里,肯定是为了她好,这个皇后难不成跟她的堂妹林莺儿一样,是一个动辄就会对人下毒手的人吗?这样的人也可以做皇后? 赵若云这样想着,一时没注意到那个小丫鬟的表情。倒是身后的丹霞走过去,把那个小丫鬟带了出去,又按照赵若云的意思,把她刚才的话润色了一下,让那丫鬟照着去回皇上去了。 荣齐听了,赵若云传回来的话,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后宫本就不是清净之地,所以不愿意让若云涉足太深。不过,若云要是一定要踏进去一脚瞧瞧,那也没有什么。总归是在宫里,只要他小心护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第116章 后 宫 皇上越说不让去,赵若云就越对皇后的聚会有了好奇。确切的说是对林皇后好奇,刚从胡族进京的时候,她是见过皇后一面的,不过那是失忆以前的事情了。 只是现在林皇后对于她来说,也算不上陌生。毕竟她在京城呆了有一阵子了,而且是住在王府。皇上与荣青很多事情都是不避讳她的,或者说即使是避了,她也还是能从中猜出一二。 上次她被弄到永春楼的事情,明明都知道是林莺儿做的,但是就算皇上和荣青对她是千般的关爱,但是仍旧没有拿林家和林莺儿怎么样。这说明,林家的人即便是皇上也是不能随便动的。 可是,即使是表面的平静,她也能看出皇上与荣青对林家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明摆着就是权臣与皇上的对立。 赵若云这个人,有时候会退让,但绝不会躲事。她刚进宫,皇后就派人来给她送了宴会的帖子,可见这个林皇后对她也是很有兴趣呢。那她自然也要去会一会,她到想看一看,这林家人怎么就有三头六臂,有恃无恐呢。 赵若云一边想,眼神也就明亮了起来。旁边的丹霞看着,内心是欣喜的,最近她家主子好像真的恢复的不错。去年带着她和几十个少女在深山中逃脱的精明之色,自失忆以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第二天一早,赵若云做了简单的梳洗,选了件素色的衣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去了皇后的宫中。 本来这么打扮是不想太引人注意的,可是到了长乐宫中赵若云就觉得自己错了。 后宫嫔妃凑在一起,争奇斗艳也就罢了。就算是其他被皇后请来的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也因为是难得的进宫机会,也打扮的及其隆重。各色服饰用的都是及其考究的面料也就算了,那些插了满头的金银珠宝,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着实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在这些花枝招展的人群中,赵若云的这一身清淡装扮反而显得另类突出。特别是她的发饰,眼前的这些女人中与赵若云年纪相仿的,早就已经嫁做人妇,高高的挽起了发髻,那样的发髻虽然端庄、贵气但是难免显得有些老气,失了灵性。 到也是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与母亲一起来的,扎着辫子倒也是俏皮又有生机,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可爱倒是可爱,缺少了些女人的美丽与妩媚。 此时的赵若云一半的头发束在头上,一半的头发就随意的批在肩上。与那些头顶着珠宝的娘娘夫人比,实在是有些过于随意。然而,正是这份随意,让她的到来,就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身素色的长裙,不卑不亢的淡雅气质,加上她如同被冷冻了的一直留在十七八岁的面容,头上仅有的几支发簪在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一切都刚刚好,赵若云就如同仙人般的出现在了诸人的面前。 众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赵若云,却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这也难怪,本来她在这宫里就没有什么相熟之人。 众人看着赵若云,赵若云也打量着众人,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皇后驾到。”随着一声宫人的叫喊,众人均躬身施礼,朝着殿上齐齐下拜。 皇后林采儿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拖着长长的裙摆,悠然走来。她步幅适中,走的不急不缓,恰到好处的让下面的人都等着,但又不会然人觉得她是在故意拿捏。威仪气度绝对撑得起后宫之主的名头。 林采儿走到席坐中央,扫视四周,目光在皇上的几个嫔妃身上短暂的的停留了一下。作为一个皇上来说,荣齐的后宫只有一后两妃三个贵人,可以说是十分精简了。 一后自不必说当然是林皇后,两妃一个是端妃,端妃是荣齐立后前就进宫的,又是皇长子的母亲,虽然她母家并没有太多的势力,但是冲着皇长子的身份,端妃在宫中虽然并不太受宠,却也很稳固。 另一个妃子,就是荣齐去年带回宫里的成妃,成妃是个无父无母的民间孤儿,出身低微,但是确实最得荣齐的疼爱,入宫不到一年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 其他的几个贵人,也都是各方势力,为了讨好皇上送进宫来的,荣齐到也会适时的关照一下。 今天是皇后娘娘办的宴,这几个妃子都来了,包括已经有了身孕的成妃。这让林皇后很满意,这至少说明她这个皇后在后宫的分量还是够的。 说起来长,但其实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林皇后就完成了她的检阅工作,叫了“平身。” 众人谢恩,纷纷落座,此时林皇后看到了赵若云,赵若云也碰巧在打量着林皇后,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那么一刹那的交汇。 赵若云微怔了一下,心想看来这个林皇后对她果然也是很感兴趣。心中了然的瞬间,她还是很知礼数的主动收了目光。 但也仅仅是收了目光,并没有一点的恐慌或是示弱。林皇后微微皱了皱眉,这个赵若云看起来性子淡淡的,又很遵礼数,但是为什么在她身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忌惮呢? “今日请诸位来,是因为皇上前几日赐予了本宫一块奇石,本宫想着既然是奇石,若是独自观赏未免可惜,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讨个热闹。”林采儿缓缓开口,面上表情平静,让人不觉得太有压迫感,但又不会过于亲近,很好的保持着自己作为皇后与其他众人的距离感。 真是天生的皇后,赵若云不仅在心里发出了与第一次见林采儿时一样的感慨。 “皇后娘娘说的对,听说这奇石最奇的地方,就是上面有一个天然的凤凰飞天的图案。这样的祥瑞奇石,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后娘娘配得起。”说话的是端妃,穿着淡褐色带着暗水纹的锦袍,显得有些老成,但也显示出了她在这个宫里的资历与地位。 听她这个说话的语气,奉承皇后可以说是张口便来,不是平日就与皇后交好,那也一定是一个及其会做人的角色。 赵若云顺便又看了一眼坐在端妃对面的成妃,低着头不说话,显得有些拘谨.身形看起来没有其它娘娘们那么妩媚,倒是还存着几分乡下女子的硬朗,虽然知道她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但是不仔细看也还看不太出来。 第117章 赏 石 齐哥哥的品味还挺独特,赵若云在心里说,不过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适合待在宫里,就靠着皇上的宠爱,不知道到底能护得了多久。 不过,赵若云对成妃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能看出来她至少应该是一个恪守本分的老实人。要说着识人的本事,却是她与荣齐、荣青都有的本事。一半是天分,一半则是阅历。从王宫到江湖,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被伤害的多了,慢慢的就会辨认了。 不过这个林皇后嘛,看起来最近过的不是很好,皇后的华妆依然掩饰不住她妆容下面的倦色。到不像是累着了,更像是对什么事情都失了兴趣一般。 随后,又有几个人对端妃一阵的附和,林皇后听了之后笑着摆了摆手说:“来啊,去把那奇石送上来给大家欣赏。” 这时就有宫人,把那块奇石推了上来。那块石头有半人多高,怎么也得有个两三百斤,若是靠人硬抬就有些太费劲了。 不知道是谁想出的主意,打造了一个木质的底座下面按上轮子,然后把奇石放在上面,就这样推了过来。 但是那奇石过于巨大,就是这样也是用了十几个宫人前后护着,才缓缓的到了近前。 今天的宴会,可能是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欣赏奇石的缘故,就选在了长乐宫正厅前面的院子里进行。 这里说是个院子,也可以算是个进入长乐宫正殿的必经之路,北面就是长乐宫的正殿,一条宽阔路面通向宫外,道路两边靠近宫殿的那一半是宫里的花园,靠近宫门的那边道路则变成了桥跨在湖水之上。 此时虽然已经立春,但是京城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坐了这一会儿,赵若云已经觉得有些冷了,而且她想见得人都已经见到了,现在只盼着那块石头赶紧的被弄上来,假装看几眼就可以回去了。 很快那块奇石就被安放在了场地的中间,又有宫女端了些其它的石头珍宝上来,摆在那石头周围,看起来是为了只看一个石头,过于单调而拿来做些陪衬。 一切都准备妥当,有宫女走上前来拉下了盖在奇石上的红布,奇石终于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赵若云今天本来是来看人的,对这个石头没什么兴趣,可是在红布被拿下来的刹那,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看这一眼,突然间就觉得被闪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这块石头,不是什么宝石,很像是在海边或是江河边上,被水常年冲击打磨出的一块鹅卵石,只是质地比鹅卵石更加的光滑温润。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水流,用了多么长的时间,将这样打的一块石头,打磨的这么光滑完美。 光滑到可以反射出太阳的光芒,赵若云刚才就是被这石头反射出的光刚好的照到眼睛,缓了片刻才又能看清眼前的景物。 这样的石头确实应该算是奇石,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只是初见了这石头的光彩,就忍不住的发出惊呼或是赞叹。 更何况还听闻这石头上的纹路看起来正如一只腾空的凤凰。只是现在大家都坐的远,一时也看不请纹路。好多人都巴巴的伸着脖子探去。 林皇后捂嘴轻笑道:“既然来了就不必拘谨,大家随意上前赏玩就好了。” 皇后开了口,大家就纷纷起身向那奇石靠了过去,虽然说是随意但是还是尊卑有别,人们不自觉的将几位宫里的娘娘和她们身边的丫鬟拢在了中间,其他人等在外面又站了一圈。赵若云也起身靠了过去,倒是只有林皇后依旧高高的坐在主位之上。 “看看,这果然是凤凰的图案啊!”大家边看边称赞着,看完这一块奇石,又开始欣赏起周围的珍宝奇玩来。 赵若云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看着,一边就四处看看,有一个妇人打扮的人在奇的对面晃了一下,她有些疑惑,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哎、哎、这是怎么了!”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赵若云收回目光,这个时候这块巨大的石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她这一边倒了过来。 她倒是站在最外面,此时向后跑还是来得及的,只是她目光一闪,“成妃!”同时赵若云挣脱开了丹霞的手从外围,迎着石头倒下的方向跑了过去,成妃本就和其它几个贵人,被围在最中间,此时石头倒下,想向后退但是后面的人不退,前面的人又如何跑的掉。好在她站的比较靠边,身边的丫鬟正拉着她向旁侧躲去,这个时候赵若云也到了她的身边拉着成妃的另一只胳膊向外面狠的拽了一把,成妃就向自己丫鬟的怀里扑去,几乎同时石头就倒了下来。 巨大的阴影把包括赵若云在内的很多人都笼罩在了下面。 这两三百斤的巨石轰然倒下,还是砸在这些小姐妇人的身上,即使性命无忧,受伤也是再所难免。 周遭瞬间尖叫声一片,赵若云目测了一下,成妃扑出去的路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到没有太紧张了。 虽然她现在是困于人群中,躲是躲不开了,但是好在有这么多人,这石头要是砸在一个人身上,那是会没命的,可是现在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只要不砸中要害保命还是可以的。 她心思转着,声音已经喊了出来“都护住头。”众人就在巨石的压迫下纷纷倒地。 可是,就在倒地以后,巨石却好向突然间停了,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停在的半空,并没有压到他们的身上。 突然现场安静了下来,被压在石头下面的人,包括赵若云在内都有些傻了,眼瞅着这石头就要下来了,怎么就在离她们还有几寸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呢? 这时候一个太监特有的声音传了过来:“诸位主子,还是快些出来吧,奴才可是坚持不了太久啊!” 声音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赵若云跟着石头下面的几位小姐女眷,向外爬去。有几个被吓的动的都不太协调,就有外面的人伸出手把人向外面拉。赵若云也跟着往外爬了两下,这时候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看起来应该是一只男人的手,她一时错愕,抬起头向上望去。正迎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随即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第118章 意 外 来人正是,玄武帝荣齐。赵若云刚想说自己没事,就又觉得在身体里有股子气不顺,一下子就咳了起来。 荣齐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伸过手去,微微的用力一带,就已经把赵若云拉到了身前。赵若云看到荣齐的脸上带着不满,想到本来就是不让自己来这边掺和的,是她自己不听劝告,结果还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免有些心虚,这一心虚就咳的更厉害了。荣齐又皱了皱眉,但还没等两人说什么,林采儿就来到了近前。 “臣妾参见皇上。”林采儿来到荣齐面前,就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是到了荣齐近前,但也还是有几步的距离,周围还环绕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夫人小姐。有的已经冷静下来了,跟着林采儿一起行礼,更有的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晕头转向的根本顾不上这帝后二人。 在这吵吵嚷嚷的混乱中,荣齐也没挪步去扶林采儿,只是嘴上说“起来吧!” “臣妾有罪,本来想让众姐妹一起赏石聊天,图个热闹吉利,结果却是准备不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采儿并没有起来,而是告起罪来,她本就是一个河柳般娇羞柔弱的女子,此时,带着些委屈和胆怯,更是我见犹怜,但是荣齐只是看着她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 “臣妾……” 梆!林采儿见皇上没有说话,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身旁的一声巨响给下了一跳。 正是那巨石落下的声音,刚才这块巨大的被称之为祥瑞的巨石就要落下来了,却被及时赶来的封才带着皇帝身边一队会武功的内功护卫给挡住了,这才免了石头下面众人的血光之灾。 此时,人已经都被救了出来,封才等人也就松了手,巨石落地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声浪带着地面上的灰尘都飘了起来。 林采儿此时正跪在距离巨石不远的地方,只觉得一阵尘土飘来,沙土什么的都扑在了自己的脸上。更是不禁的闭了几次呼吸,等着灰尘过去才又勉强恢复了正常。 荣齐就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看着尘土飘来,逼得他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林采儿的面容也有些模糊。此时,众人也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对着他纷纷的下跪行礼。赵若云也随着众人跪在了荣齐的脚边。 荣齐看看林采儿,又看了看远处的成妃,最后目光又似毫不经意的从赵若云的身上飘过,才开口说,“都没受伤吧,幸好朕来的及时,本来听说皇后这里有热闹,是想来看一看的,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皇上这么说,林皇后的面色又沉了沉,说道,“都是臣妾的错。” 这时荣齐倒是身手去扶了她一把说,“起来吧,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做事要多经几番思量才行,若只是凭着一时的小性子,难免要落下祸患。” 别人听了皇上这话到还没觉得什么,只是林皇后的面色倒是显得更加苍白了。 “朕看你脸色不好,平日里还是要注意身体,这里乱成这样,恐怕还要辛苦皇后来善后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也都回了吧。” 皇上这么一说也就是宣布了宴会到此结束的意思,其实,这也本就不用说了,惊了这么一下,那块宝贵的祥瑞石头,在众人眼里怎么看都是那么丑陋和不顺眼。再加上,刚才有不少人在混乱中摔倒,多少都受了些轻伤,这个宴会怎么看都是没法进行的了。 荣齐说罢,就转了身带着封才等人向御书房去了。随后,众人也向皇后行了礼匆匆离去。 众人离去后,林皇后还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娘娘外面凉,我们回去吧!”扶着她的宫女说道。 林皇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进了宫门林采儿屏退了其它下人,只留下了最信任的碧珠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林采儿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碧珠倒是稳得住,一边帮她倒茶,一边说,“娘娘,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咱们并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只是叫人暗中推了那个石头一下。当时那么多人,根本没人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了,现在说出来,也是没有证据,大家肯定以为她是一下子吓傻了。更何况,当时那么多人,谁又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连个动机都找不到怎么会有人敢往娘娘身上扣呢?至于皇上,我看他待娘娘还是很和善的,至少今天不是还要过来娘娘的宴会凑凑热闹嘛!” 碧珠说完林采儿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面带着失望。 碧珠看到她这样又开口劝慰道,“娘娘也不必过于失望,这次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离那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好了。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了也不一定是男孩,就算是男孩,又怎么能跟娘娘与皇上的嫡皇子相比呢?” 林采儿摇了摇头说“我到不是因为事情没成而失望,只是对自己失望。”她这话说的倒是让碧珠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次“意外”确实是林采儿设计的,目的是想除掉成妃肚子里的孩子。自从有了成妃,皇上到她这里的次数明显变少了,日日的深宫寂寞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态,再也不能平静了。她讨厌成妃,讨厌所有让皇上远离她的人。 忍了那么久,她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总是要为自己心中的一团火焰找一个出口,不然被烧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可是,事情做了,她却变得失望。到不是因为结果,作为皇后她本来可以选择更直接的方式去达到目的。 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一个最保守的方式,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很失望,因为这件事情做下了,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完美的,端庄大气,如同她从小一直被教导那样温婉得体的女人了,也许在别人眼中是,但是在她自己的心中已经不是了。 皇上的仪驾出了长乐宫就向御书房行去,行了大半的时候,荣齐说是天气不错,想随意走走,就让其他人都先退下了,只带着封才慢慢走着,走到花厅暖阁附近时,两个人就转了进去。 第119章 谈 话 赵若云回到花厅暖阁的时候,荣齐已经坐在正厅里喝了一盏茶了,封才垂手站在他身边侍候着,再就没有旁的下人了。 赵若云看这架势,知道必定是有话与自己说。于是走过去就要行礼。 “行了,这里没有外人,眼里有没有我,也不在乎这礼不礼的。”荣齐这么说是要免了她礼的意思,可是语气里到是装着不快。 赵若云看看封才,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意思是说“这事我可管不了,还得看郡主自己呀!” 赵若云脑子转了一下,走上前去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举着茶,跪在荣齐的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叫了声“哥~” “你这是干什么?” 赵若云的这一招果然管用,荣齐说话间,刚才脸上的不满就散了大半,只剩下满脸的无奈和疼惜。 “快起来,冬季里地上凉,刚才又在皇后那里吹了风,你要是刚进宫就病了,让我怎么和你青哥哥交代。”荣齐边说着,边伸手扶了赵若云在自己身边坐下。 随后,有仔细的把赵若云看了看确定她没有受什么伤,才又说“不是不让你去嘛,偏去!” 赵若云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又叫了一声“哥~”配着淡淡的笑。 荣齐却最拿她这一招没有办法,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片刻后还是赵若云先开了口“哥,知道你对我好,无论怎样都想护我周全。” “你知道就好。”荣齐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赵若云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出神,“哥我不知道你和青哥哥具体在忙些什么,只是既然我们是至亲之人,不管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既然这是你们的人生,我也希望参与进来。你们不能总把我像个玉器摆件一样供在那里。” “乱说什么,什么还能活多久。”荣齐说着,眼睛竟有些红了,但是很快就被他又压了回去。他自幼就想好好的疼惜荣青和若云这两个弟妹,可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却总是被命运推着走。纵然是坐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竟然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总是力不从心。 若云看着荣齐,心里也升起一阵疼惜,就算以前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但是就是这短短的这几个月,她也能明白,荣齐和荣青一样是真真的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好吧,随你就是了。那你既然去了就谈谈对这次意外的看法吧!”荣齐并不是一个能够在别人面前表现太多情绪的人,特别是坐上皇位以后。也就感伤了一瞬,他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这次事件……”赵若云皱了皱眉说,“我感觉应该不是意外吧!” “哦?说说看。”荣齐倒是并不惊讶。 “在石头倒之前,我看到了一个少妇一样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石头的那一侧。”赵若云边回忆边说,“我当时是最晚一个到的,刚到会场就把那里的人都看了一遍,后来出现在石头对面的人并不在出息宴会的夫人小姐之列。” 荣齐点了点头,他对赵若云的识记能力是非常信任的,不管是人还是书籍账目,她只要看一眼便不会再忘记。 赵若云接着说“如果那块石头,安放的时候,就没有放得那么平稳,在众人参观的时候有人再推那么一把,就很容易会倒下来。” “那么动机呢?”荣齐又问。 动机?这一次赵若云思考了一会说,“恩……动机应该是成妃肚子里的孩子。石头虽然会倒下来,但是当场那么多人,想要具体砸伤谁甚至是砸死谁都是很难控制的。常人只要不死死的被那么一块石头压在下面,也就是受点外伤,但是,有身孕的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成妃,宫里面除了皇后,就数她和端妃位份高,肯定是要站在最前面的,石头一倒肯定难跑,到时候轻则是动了胎气,重则……”赵若云说道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抬眼看了看荣齐。 荣齐没有说话,看着若云,只是“嗯。”了一声。 赵若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时候荣齐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朕也就那么随便一问,你还真敢说?” “什么意思?”赵若云有点不明白了,难道荣齐并不想让自己说。 “朕的意思是说,很多事纵然是真相,也不能马上就说出来。” “嗯。”赵若云思考了一下说,“这个我知道,如果不是齐哥哥你问,我是肯定不会对别人说的。” “还有就是,把你的聪明才智多用一些在保护自己的方面,明明知道前面危险还往前面跑。” 赵若云知道荣齐说的是,她跑到前面去拉成妃的事情。 “可是,我若不去拉她一把,她就真的会有危险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荣齐停下脚步,看着赵若云一脸的认真,在心里轻叹了一下。 这些倒是不用赵若云说,他就已经把场上的状况看了个清楚,也叫封才他们赶紧去救人了。最先看着成妃所处之位,心里也是担心,但是看着若云跑过去拉了她一把自己却险些被石头砸中的时候,心里却更是难过。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能一边苦笑着,一边帮若云捋了捋散落的在前额的头发说,“回头,朕让封才往你这边送两个会武功的,如今这后宫里也不安稳,你身边没有护卫怎么能让朕放心。还有虽然说是没有伤到什么,但是你到底是身体不比别人,一会还是要让太医来看上一看才能让人放心。再过几日就要春祭了,这两天就别乱跑,好生的休养一下吧。”说罢荣齐也不再过多停留,出了花厅就往御书房去了。 赵若云问了丹霞才弄明白,皇上说的春祭其实就是每年春天举行的一次祭天仪式,以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主要是能够粮食丰收,谷物满仓。只是从去年开始各地均有不同的灾情报告朝廷,恐怕今年的年景会不太好,所以今年的春祭就被朝廷格外的重视。 倒不是皇上有多相信靠着上点贡品、走个过场就能各地丰收,但是,必要的样子总还是要做的。 起码要让百姓看看,他们受灾了,朝廷、皇上是上了心的。 第120章 新 识 这几日严明在青王府里倒是住得很自在,王府内外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手保护着他的安全。 对外只说是,驿馆失火被毁,世子受到了惊吓,皇上为显恩厚特意又多拨了人手来保护世子的安全。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荣青倒是觉得,以前听到的关于严明的传言并不是完全属实。在以前得到的消息里,都说严明资质平平,担不起将来西南王位的重任。但是几番接触下来,荣青发现这个看起来相貌平常、身材平常,放在人堆里就很难找到的西南王世子,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内秀的人。 学问、文章、琴棋书画也就不说了,对时政和当今的朝局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虽然,不能说是字字珠玑,但也总能让自己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大本事,但是至少不会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荣青一直没有娶妻,凌峰长年在外求学,在赵若云回京之前,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他一人,未免有些冷清。如今严明住在府里,时不时两人还能把酒言欢一下,也算是人生中的另一种乐趣。 两个人也都不是拘束的人,都只穿着一身常服,荣青一身白袍,秀着水墨山水,潇洒飘逸,又带着淡淡的书生气。严明则是一身褐色长衫,略显死板却很符合他朴实的气质。 荣青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严明讲着西南的趣闻,心中暗自想,严世凭着这么好的一个侄子,现成的世子不要,非要铤而走险的去扶持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儿,看来脑子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西南王是怎么做的。这个人到底得是多么的利欲熏心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将所有能够够得到的财富和权利都放在自己的手里。 不由得心生叹息,西南还是离朝廷太远,严家又在那里扎根太深,朝廷一时顾及不到也是没有办法。待到这边事定,还得提醒皇兄把西南一方,认真治理一下的好。 严明看事还算透彻,但并算不上机敏,此时已经和喝的有几分醉意,本来就肤色偏深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点红晕,更显得老实忠厚。见惯了朝廷里明争暗斗,见风使舵,狡猾奸诈各种嘴脸,这样的面容和性子倒是让荣青眼前一亮,心中也跟着舒畅起来。忍不住也多喝了几杯。 赵若云一觉从午饭后一直睡到了天色渐暗,她睁开眼,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用手摸了摸脸是有点热,又摸摸额头,还好头并不热,应该只是白天在宴会上吹了点风,应该没什么事。 她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赖在床上恐怕晚上就要睡不着了,于是打算起身。 丹霞听到动静已经推门进来了,“郡主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丹霞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赵若云坐起来。“还好,就是可能拉成妃那一下有点猛了,后背和胳膊有点酸。” “皇上一早就让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给郡主瞧瞧,就算没什么事请个平安也好。”丹霞嘴里说着,手上却没停,很利索的给赵若云梳洗了一翻。 “张太医?”赵若云皱了皱眉头,她如今已经恢复的不错,就连以前习得的诗文、读过的书,还有她最擅长的各种机巧计算也都能记得了,只是到了具体的人和事,就还是记不得。 “郡主不用着急,现在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么?”丹霞看出了赵若云心思,一边帮她梳着头发一边安慰道。 赵若云总觉得头发一梳的紧了就头疼,偶尔应付一下必要的场合还行,平时她也就是松松的挽一个发髻。 丹霞手上不停,嘴里继续说道,“这个张太医就是唐珏唐大人的父亲啊,是太医院里公认的医术最好的人了。而且,为人耿直,先皇在的时候就很受重用。不过,到底是年岁大了,去年皇上恩准他可以另设药室做些研究不必总在太医院里拘着。” “既然年岁大了,就快些把老太医请进来吧!”赵若云吩咐道。 不一会,丹霞就带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看起来得有六十岁往上的年纪了。头上有些白发但并不多,步伐虽然比不上年轻人轻盈但是也绝不拖沓,透着一股硬朗的仙骨之气。 赵若云想到了唐珏,没想到唐珏这么一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人,竟有一个这样看起来很有风姿的父亲。 “微臣,参见郡主,郡主万安!”张太医向赵若云施礼,礼数周全,身上却不见卑微之色。 “快点起来。”赵若云亲自走过去双手扶起了张太医,“唐珏是我回到大洛朝认识的第一个人,已经结为挚友,张太医年岁大了,又是长辈,不用行这么重的礼的。” “多谢郡主。”张太医抬起头,看着赵若云。原本,照理说不管是从男人看女人,或是大臣对内宫之人的角度,张太医这么盯着赵若云看都是很失礼了。 可是,张太医年岁大了,又是大夫,都说望闻问切,想来仔细看看病人也没什么,更何况赵若云自失忆以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连永春楼都进去走过一次了,但是不管皇上、还是青王爷都依然是宠着惯着,其他的什么礼数就更不会放在心上。 张太医看着赵若云,赵若云也看着张太医,张太医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亲手接生的,是他从当年吉妃宫里的那场大火中救下的,知道现在她的身上还有那时留下的旧疾。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再见这个女子,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涌上了心头。 赵若云对于过去倒是不记得了,但是她到底是个心思敏锐的人,看那张太医看自己的目光慢慢的缓和下来,最后竟带着一丝温暖,再想到他是唐珏的父亲,皇上又能够将他派来给自己诊病,想来也一定是可以信赖和亲近之人,表情也就便得更加温暖起来。 “张太医,诊病可还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好了。”到底是丹霞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太对劲,开口先说了话。 “哦,并不需要什么,郡主坐下,让微臣先把一下脉就好。” 丹霞扶着赵若云坐下,张太医坐在一边,然后把手搭在了赵若云的腕上。 第121章 太 医 赵若云现在的身体状况,张太医早就听唐珏说过,肺部的旧疾倒还好说,倒是那查不出原因的日日自我损耗,时间已久,若不解决恐怕就要影响到人的正常寿命。 这种情况,唐珏没能解的了,张太医也是第一次见到,难免还是多诊了一会。赵若云到也不着急,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她反倒觉得越看张太医,越觉得这位老人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祥。 她还没出生的时候,母亲就被逼离开家乡来到了京城。不要说家里的其他长辈,就连父亲她都没有见过一眼。 后来,在青荡山上,青岩大师视她如女儿,倒是百般关爱,可惜等她从胡族归来,青岩大师竟也已经去了。如今看着张太医慈目当中透着关切,也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时,张太医的手也从赵若云的腕上移开,“郡主,目前并无大碍。只是……”他说着看了赵若云一眼,看对方神色平静方才继续道“有些情况,郡主也是知道的,郡主的身体到底还是比常人要娇嫩许多,还是要好生保养才行,一会臣开几服药,给君主做日常调养之用。至于其它的事情,老夫和犬子定当尽力。” “那就多谢张太医了。”赵若云知道,张太医指的是找出自己身体不断精气耗损的原因。张太医自然是不知道,方谕几乎已经确定了原因,并且已经找到了治愈的方法。 赵若云到也没有点破,一来是不想辜负了张太医的一片好意,二来是她现在与方谕的关系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就只是去做方谕的一个普通病人。若是张太医也能研究出治好她的办法,那她就又可以避开方谕了也省得彼此间麻烦。虽是这样想还是补上了一句,“万事皆有命数,尽力就好也不必强求。”还配上了她标志性的淡淡的笑容,好像诸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这样。 张太医明白她的意思,又行了个礼说“微臣食君之禄,虽然皇上给了恩典不用每日都守在太医院里,但是既然皇上与郡主信任,臣自然没有不尽力的道理。以后,郡主有事尽管吩咐。” “我知道了。”赵若云又道了谢,亲自将张太医送到了门口。 这边张太医刚出去,就有太监传话过来,说皇上一会儿要到这边用晚膳。 赵若云习惯了与荣齐在一起,到是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就换了件衣服倚在窗边,边看花边等着。 倒是丹霞赶紧的吩咐下人,去准备好各种餐食酒水,赵若云还不断的笑她过于紧张,皇上就是来简单的吃个饭,准备点饭菜就好,酒不酒的应该不重要。 过了大半个时辰,皇上就带着封才来到了花厅,看来的方向像是从御书房的偏门来的,想必又是偷偷溜出来的。 皇上是悄悄来的,也没让通报,就自己撩开帘子进了屋。看到赵若云穿了件淡粉色的纱裙,坐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此时,赵若云也看到皇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应该下去行礼的。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皇上已经一撩衣袍坐到了她的对面。“免了吧!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也没想什么,就是想出出神,也算是一种休息。”赵若云从床边往回挪了挪,离皇上又近了些。 这屋子里面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很多,但是赵若云刚才一直坐在窗边,丹霞还是给她加了件披风。赵若云出门的时候会有意的挑些颜色清淡的衣服来穿,一来是不想引人注意,二来自己的年纪也在那里,总不能总和小姑娘穿的鲜嫩。 不过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就会随意很多,自有丹霞把平时皇上或是青王爷送来的好料子做成各种衣服,给她替换,她无心装扮,有人为她打点好,倒也是来者不拒。 粉裙红氅,映衬着因为有些发热而微红的脸颊,十分的赏心悦目,美得动人心魄,却又不动声色。 荣齐在心中暗叹,若不是早已把眼前的这个人当成了妹妹,恐怕自己也是要难免心动的。 “屋子里面热,皇上还是把外衣脱了吧,不然出了汗,再吹了风最是容易生病的。”赵若云说着便走过去,亲自帮荣齐解下了外面的貂绒披风放在了一边。 荣齐到也没觉得,让赵若云来做这些有什么不妥,就向他也觉得即便赵若云不向他行什么君臣之礼,也没什么一样。只有与她和荣青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他,其它时候,他只是皇上。 “皇上这是在等人吗?”赵若云重新坐下来后问道。 荣齐也并不惊讶,只是笑笑说,“什么都瞒不了你。” “是成妃?” 荣齐又笑着点点头,“真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怎地,看你心思转的又与从前一样快,想必是恢复的不错。可是又不希望你转的那么快,刚回京的时候,你受伤后再回来的时候,虽然有些六亲不认,就只缠着方谕,但却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活得最是简单自在。” 荣齐再提到方谕,赵若云的心里冷不防的有些慌乱和伤感,但是她很快调整了下情绪,依旧淡笑着说,“不管怎样不都是我,齐哥哥对我依旧是没有变过。还记得当时进宫来见你,就在外面的花厅,你还送了一块小石头给我,可惜后来被劫去永春楼的路上,被我弄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口有声音传来“成妃娘娘到。” “进来吧。”荣齐说罢转身去看,赵若云亦跟着去看,果然见门帘打开,成妃带着她的贴身宫女走了进来。 赵若云虽然与荣齐随便,但是有旁人在的时候她还是十分谨慎的,于是赶紧起身给成妃行了礼。 成妃虽然仗着荣齐的喜爱居于妃位,奈何毕竟出身低微,进宫时间又短,纵然是受皇上的宠爱,但是宫里其它的娘娘们都看不上她的出身,不太愿意与她走动。即使是一些一定要出席的场合她也都尽量不说话。 眼见着赵若云给她行礼,她竟然有一些慌乱。“哎呀,郡主万万不可。”说着就过来扶赵若云。“我本事特地来感谢郡主的,今天在皇后那里若是没有郡主冒险相救,我和腹中的孩子恐怕就要危险了,怎么还能受郡主的礼呢。” 122章 谢 恩 荣齐了解成妃的性子,在一旁帮忙说道,“云云,你起来吧,成妃真的是来谢你的。” “我有什么好谢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赵若云一直觉得去帮成妃一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成妃本就不太会说话,一看赵若云这个随意的态度,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了郡主不高兴,于是就偷偷的向皇上看过去。 皇上冲着她笑笑说,“你别多想,云儿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帮别人的时候,倒是很多,让她认真的关心下自己倒是有些难了。” 成妃脸一红道,“是臣妾多心了。” 赵若云看着成妃,心里想这么软懦的性子真是难为她待在这后宫里了。 “你倒是应该跟云儿学着点,恭谨有礼倒是没错,可是也不用过于小心。现在也没有外人,随意一点就好。”皇上继续说道。 “本来要是没有皇后宴请这件事,我今天也是要去拜访一下成妃娘娘的。”此时,已经有下人上来摆好了酒菜,赵若云一边给荣齐布菜一边说。 成妃面露疑问,依旧没有说话。赵若云心想,齐哥哥还是真的喜欢眼前的这个人,要不与她在一起还真是有些闷。 想是这么想,但话还是得自己说下去“我就是想看看,齐哥哥喜欢的妃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赵若云一口一个齐哥哥,叫的成妃阵阵心惊,虽然皇上对她一直都是宠爱有加,但是与她而言,荣齐是君,是恩人,可是从来都不敢荒废了礼数。纵然两个人在一起她心里是十分欢喜的,但依旧不能如平常夫妇那么亲密。 成妃鼓足勇气说:“那臣妾是不是让郡主失望了?” “哪里来的失望之说,齐哥哥喜欢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所谓的爱屋及乌嘛!” “哈哈哈哈……”赵若云的一句话,倒是把荣齐逗乐了,“好一个爱屋及乌。别光顾着说话,你们两个都多吃一些,都要多注意身子才行。” 三个人又在一起说了些有的没的,多是皇上和赵若云在说话,成妃在一旁听着,附和着。 一顿饭也没吃多久的功夫,皇上差人将成妃送了回去,自己也又悄悄的回御书房忙正事去了。临走前又是嘱咐了赵若云这两天要好好休息之类的一番。 这一次算是赵若云与成妃的第一次见面,既然赵若云有心,荣齐也并不想拦着,在若大的一个皇宫里,真的让他牵挂的唯这两人尔,让她们见见也好,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荣齐是从御书房有意避了耳目来的,不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知道他走了这一趟,还以为皇上因为政务繁忙,直接就在御书房用了晚膳,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成妃一向是不大出门的,白天的时候去皇后的宴请那是没有办法。 可是,晚上又去了赵若云那里,这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猜测。有人说是成妃自知在宫里不太受人待见,于是去联络赵若云这个很受皇上喜欢的郡主,以求多个靠山;也有人说,是皇上拜托成妃去看望一下刚入宫的郡主。 这些话当然一点不漏的都传到了长乐宫。这时候碧珠正一边为林皇后梳着头发一边说,“自打这云阳郡主进京,奴婢就觉得她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林采儿侧过头,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重新梳妆,然后等着皇上到来。纵然是近一年来,皇上明显来的少了,一个月在她这了也就能待那么个四五天,但是她依旧是每天都是这样。 这是她从小学来的礼数,培养起来的习惯,也是给自己培养希望与信心的一种方式。 “奴婢可不是乱说”,碧珠挑了一支粉水晶的发簪,正好很配林采儿今天的桃红外衫,接着说“娘娘心地纯善才不曾多想,当时,派去教她规矩的吴嬷嬷不知道怎么就会伤的那么严重,足足有两个多月下不来床。还有今天,虽然场面混乱,但是成妃那边咱们可是都盯着呢,要不是她突然间窜出来,拉了成妃一把,纵然有皇上及时赶到,咱们的事至少也能成了一半。” “休得胡说,有咱们什么事,今天只是场意外。”林采儿低声喝道。 “是奴婢失言了。”碧珠赶紧跪下来说。 林采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这个碧珠自幼便跟在自己身边,她嫁进宫来,碧珠便也跟着进了宫,眼瞅着年纪也不小了。林采儿也曾有心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放她出宫去,但是偏偏最近宫里就是不安宁,出了个成妃也就罢了,还来了个云阳郡主。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放眼整个长乐宫,她最信任,万事都替她考虑的也就是这个碧珠了。 林彩儿叹了口气说“你起来吧!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是这天下终还是皇上的天下,悠悠众口不得不防,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是,奴婢知道了。”碧珠知道是自己失言,于是再也不敢多言。 过了许久倒是林采儿先开了口,“你说如果是郡主救了成妃,那会不会是她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碧珠想了想说“奴婢觉得应该不会,一来我们的计划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纵然知道也不会具体到我们是要对付成妃;二来奴婢看郡主今天的表现,更像是临时起意,若是早就知道,那她应该一直守在成妃身边,或是将她带到离那石头远一点才好。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再施以援手,风险实在太大了点。” 林采儿也点了点头,觉得碧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冒险救成妃呢,她若是有勾引皇上的心思,成妃倒了,不是对她更加有利。” “奴婢觉得,那个云阳郡主虽然仗着以前与皇上有几分情份,姑且也算是个美女。可是这宫里面的漂亮女人总是不缺的,况且她又是这把年纪,想一下子留住皇上的心也没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说,她想利用成妃接近皇上?”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皇上宠成妃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成妃平时与其他人又没有什么往来,与成妃交好就多了接近皇上的机会。” 碧珠这话说的林采儿心里是赞同的,若不是她这个皇后的态度摆在那里押着,成妃又向来不愿意与人多接触,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到成妃那里献殷勤呢。巴结成妃只是假,想以此多见见皇上倒是真的。 123章 送 人 想到这里林采儿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她见赵若云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每一次相见,赵若云身上不卑不亢的气质却让她印象深刻。看起来她身体单薄,柔柔弱弱,好似任何轻微的打击就能将她压垮,楚楚动人的模样,我见犹怜。可是,从她的目光中,你却能看出任何事物都不能让她惧怕和退缩的不屑。 那日中秋宫宴上她大大方方的站在皇上的身边,与皇上对视、互敬……一想到这林采儿的心就好像被无数毒虫慢慢啃噬般难受。 “啪!”的一声,林采儿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连带着桌上的各色首饰跟着一阵。碧珠也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娘娘息怒,那个赵若云再怎么也没有娘娘的身子重要。娘娘要是气不过,找个机会杀杀她的威风就好了,且不可动气伤了身子。” 林采儿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再没有说话,却是沿着碧珠刚才话想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日,皇宫里安静又忙碌,各宫各院都忙着准备自家主子去春祭的东西物品。 宫外丞相府里也一片忙碌,林沐作为朝中的一品大员自然也是要参加春祭的,自家主子要出门,虽然林沐已经说了一切从简,但是管家、婆子还是忙作了一团。 此时,林沐反倒显得比较清闲,坐在自己的书房中,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自己的各处眼线汇报着京城内外、官员府衙的各方动向。 大多数都是些没有什么用的情况,说到青王府的时候,他还是略用了些心的,听到说王府守卫森严,严明只在府内活动,足不出户的报告时,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这样的安排他早就料到,算不得新闻。 林沐并不着急,因为春祭马上就要到了,严明作为在京世子,也是要参加的,只要他出了王府他就有了机会。况且还有西南王送来的,从一个女人那里取来的银饰。他不怕严明到时候不就范。 春祭出发前一天晚上,荣齐让人把赵若云叫到了御书房。 赵若云依旧是从偏门进的御书房,她没有带丫鬟,传话的太监也没有替她引路。她一路过来,也没有遇到任何宫人,起初觉得有点奇怪,仔细一想后宫的人频繁进出御书房总是不合规矩,何况还是像她这般只走偏门。她的花厅到御书房偏门的这段路应该已经被皇上特别“关照”过了,所以才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荣齐正在伏案批着奏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于是放下笔,回过身去,正看见赵若云离自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他伸出手去让若云就坐在她的身边。 没等赵若云开口,就看皇上一摆手,有两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两个人的身法太快,赵若云根本没有看清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但是落到皇上与她面前以后,两个人又都神色自若,仿佛两个人就应站在那里,完全不需要解释。 “这是小满子。”荣齐指着其中一个面色清秀,太监打扮的人说。 “奴才见过郡主。”那人立即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赵若云行了个大礼。 “这是展田。”荣齐指着另一个人说。 “属下见过郡主。”也同样是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行给了赵若云。 “从此以后,郡主就是你们的主子了。”荣齐对着二人说 “奴才、属下见过主子。”二人又齐齐的给赵若云磕了个头。 “你们先起来。”赵若云还是没有太明白情况,可是这两个人又没有主动与她说话的意思,只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荣齐。 荣齐知她疑惑,缓缓的说“前几天不就说了,要找几个身手好的人放在你身边,朕总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万一再有那天皇后宫里的事情,你身边只有一个丹霞怎么行。展田是朕暗卫里最出色的一个,以后会一直随你身侧保护你的安全。小满子是封才亲自带出来的徒弟,以后在宫内行走就由他陪在你身边。” 这次赵若云有些明白了,荣齐是派这两个人来保护自己的。 “怎么样?满意吗?”荣齐看着赵若云问道。 这一下问的赵若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她看来这好像根本没什么必要,各宫的娘娘们到都是会有一个总管太监,时时贴身伺候着,不过她只是进宫暂住,以后还是要回郡主府的,所以现在花厅那边的人都是内务府临时指派来的。 她衣食起居方面一直都是从简的,很多事情能自己做的,连下人都不会用,所以除了丹霞平时近身以外,其他人都用的很少。 至于暗卫,就更在她的预料之外了。暗卫顾名思义就是隐于暗处的侍卫。没事的时候是见不到他们人的,但凡主子遇到危险他们必以性命保之。赵若云只知道,大洛朝的历代皇上都是有暗卫的,无论是在宫中,还是皇上出行,都会随行左右,一旦皇上遇到危险他们就会现身。也听说过一些位居高位者也会养一些这样的人,但是这毕竟都是各家的秘密,赵若云也只是听说,知道的并不多。 此时,皇上送她一个暗卫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皇上认为自己的身边会有危险?那么有谁会向自己下手呢?赵若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肚子的疑问。 皇上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不要乱想,如今很多人都会在府中养些暗卫,只是有备无患,你青哥哥府上的暗卫也一点都不比朕的差。” 看着皇上语气轻松,再看封才及其他二人的神色也都如常,赵若云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对小满子和展田说,“你们既然已经认我为主,我只是一个远离权势的郡主,高位、财富都许不了你们什么,但是,我保证会像对待亲人一样的对待你们,纵然你们是要保护我的,但我同样也不想你们为了我就随便丢了性命,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必定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也决不允许任何人随意的欺负你们。” 二人没想到赵若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都是孤儿从小就开始受训,苦练功夫的同时被不断的灌输,自己的使命就是听主子的话,保护主子的性命,几乎没有什么自我的意识。 荣齐登基后把他们收到自己麾下,与从前的主子比已经是大大的善待,但是赵若云刚才的话,却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第124章 认 主 眼瞅着两个平日里果敢冷静的人一时间竟都有些手足无措。 “还不赶紧谢恩!”封才在旁边提醒道。 “多谢郡主,我等必定尽心尽力,肝脑涂地。”这一次头磕的比前两次又重了些。 “快起来吧!我可不想你们肝脑涂地,你们是保护我的,你们要是肝脑涂地,我必危矣!” 谁也没想到赵若云会这么说,小满子和展田都是一愣,倒是荣齐赞赏道,“嗯,不错,说的有道理。你们以后好好做事就可以了,别没事就说些个这么吓人的,郡主胆子小,本来没事再被你们吓个好歹。” 小满子和展田听了连忙又说,“是属下失言了。”赵若云心里想的是,我胆子哪里有那么小,顺便有些不满的看了皇上一眼,但是嘴里却并没说什么。 皇上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也就当是没看见一样又说,“明天你出去参加春祭的人,本来朕也替你安排了。可是,听说皇后已经给你配好了人手,朕也就不好驳了皇后的美意。春祭是要在外面搭帐篷住的,各方面都不比在宫中。朕知道你是不怕吃苦的人,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多上上心。既然皇后派了去照顾你的人,该用就得把他们用起来,有时候你心疼他们想让他们歇歇,反而是给了他们兴风作浪的机会。” “我知道了。”赵若云认真的回答到。皇上的一番话,赵若云只觉的话里有话,大体上也就是提醒她一定要看好,皇后派来的人,遇事要积极一些不要总是退让。 这一次皇上算是交代完了,赵若云带着小满子和展田随着封才向御书房的偏门行了过去。 只是送到门口展田便主动停了下来。 “郡主出了这个门就是后宫了,按规矩侍卫是不能入后宫的,属下只能送到这里了。”赵若云刚收了这两个人,很多事情都还没来的及思考和适应呢。展田说完话,头并没有抬起来,显然是在等待赵若云的最后命令。看来如果赵若云一定要他进入后宫,他也还是会听话的。 可是赵若云明显不想生事,而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型。她停下脚步,又认真打量了一下展田,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面部轮廓明显,五官立体分明,两道黑粗的剑眉,透着一股凌冽的气息。 “展田15岁的时候就进宫做侍卫了,身手不管是在一般侍卫还是暗卫中都是最好的。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几乎把先帝用过的暗卫全都换了一遍,展田是少数几个被留下来的。”显然封才送客是假,借此机会向赵若云介绍一下,皇上新送给她的这两个人是真。 “皇上将最好的给了我,那他自己怎么办?”赵若云问。 封才一听连忙解释说,“皇上身边怎么可能少了人,更何况皇上自己就是高手,一般人是很难近身的。皇上既然给了,郡主领了就是,省得皇上总担心郡主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万一有事应付不来。” 赵若云想想也是,皇上身边肯定有很多暗卫,就说这御书房里不出事则以,若是有事随便蹦出个几十个暗卫,她也是不奇怪的,左右也只有一个人,也影响不了什么。于是转头对展田说,“那你走了我以后怎么找你?” “主子不必找我,皇上特许我就守在内宫门口,只要主子出了内宫我就会跟上。明早主子去春祭我也会相伴左右,平时我自会在暗处,若是主子有事只要召唤一声就可以了。” “一直跟着我?”赵若云有些不可思议,紧接着说“去春祭祀坐马车要走大半天,你就一直靠人力跟着?” 展田点了点头说“是。” “那不是很辛苦?”赵若云感叹道。这一下展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六岁就进入了专门的组织受训一直表现出众,先皇还在的时候他就是这宫里最好的暗卫,负责贴身保护皇上的安全,忠于主子是暗卫的准则,他们每时每刻都准备豁出性命。至于辛不辛苦的,早就习惯了根本没人去考虑。” “凡是暗卫都轻功极好,又善于隐藏,不要说是马车就是跟着快马跑大半天也是没有问题的。”封才开口解释给赵若云听。 赵若云看看展田的表情,知道封才所说不假,就点点头说“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阵疾风刮过,展田就从眼前消失了。 封才引着赵若云继续向前,一路回到了花厅暖阁,又对小满子说,“以后要好生侍候郡主,若是有不尽心的地方,别怪我不吝惜这十年的师徒情分第一个处置了你。” 小满子赶紧道师傅放心,封才又给赵若云行了礼,道了别,这才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赵若云就被丹霞服着开始洗漱,今天所有跟随去春祭的官员都要到乾坤殿先拜见皇上。而后宫及一干女眷人等则要先在长乐宫前集合,拜了皇后再到宫门口一起出发。 因是正式的祭祀典礼,虽然还没有到真正的祭祀地点,但是朝拜皇上皇后的礼节也是马虎不得的,所以大人们皆与早朝一样穿了朝服,女眷们有品级的诰命,也都按品级穿戴齐整,后宫众人也都按位分高低身着华服。 赵若云也按规矩换上了郡主的礼服,虽然非常的不乐意,还是由着丹霞帮她梳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端庄有很突显身份的发髻。各种发誓插在头上她顿时就又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支撑不住头了,但也没有办法,就只好硬挺着。 虽然说早就已经立了春,白日里太阳照着也有了些暖意。可是,早晚的气温还是很低。丹霞怕赵若云冻到,故意让她晚了些出门,她们到时长乐宫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虽然大部分的礼仪程序都还要到祭坛那边去做,但是,出发前在皇宫里的仪式也是非常正式和隆重的。 所以,为了行礼方便,那些太过厚重的外衣都是不适合的,来的早的夫人们一个个冻的手脸通红,却也不敢失了仪态只能使劲的把两只手叠握在胸前,试图以此来控制被冻的发抖的身体。 第125章 出 行 赵若云也只穿了郡主的礼服,但却并没有觉得很冷,因为她早有准备。或者说早有人替她准备好了。 早在几天前,皇上就着人在宫中挑了最精细的女工熟手,给她的郡主礼服加了个里衬,里面还填了一层棉花。 此时,看起来赵若云穿的是郡主礼服没错,但确是一件实打实的棉衣。说来做件棉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同时那么多小姐妇人的站在一起,说不想争奇斗艳那是假的。而且,谁也不敢妄动了礼服的样式,万一被有心人抓着把柄治个大不敬的罪名,那就更不好了。 赵若云对争奇斗艳可没有兴趣,她的衣服又是皇上亲自命人改的,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况且,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可是宫里最出色的的裁缝做的,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经过改动。而且,加了棉的衣服更加挺括,很好的弥补了她过于瘦弱的身子,为她娇美之余更增添了几分挺拔和生气。 赵若云已经是算好了时间才来的了,但是,人员众多,该有的程序也一个都不能落下。今年年景不好,皇上下旨让礼部务必要按照祖制好生的操办这次春祭。皇上重视,其他人就更不敢马虎。仅仅是套出发前的典礼下来也用了快一个时辰。 官员在前朝向皇上行了礼,这边皇后也带着后宫嫔妃及有品级的命妇们齐向宫门行去。远远的就看到了,有众多的马车早就已经在宫门处等候各家主子。 因为人员众多,随行的车辆也多,其他同行的人员,以及拉货物的车辆,已经先行到城门口等候了,只等这边的主子们出了城就可以跟上。纵然是这样宫门前还是一时有些混乱。 皇后当然是最先上车的,然后是一众嫔妃,成妃有孕是不需要跟去的,就留在了宫里,皇上早就安排了人手妥善照料。 接下来是包括赵若云在内的一众其他皇室成员。其它进宫来的夫人小姐们则要在门口与自家在前朝为官的父兄汇合,乘坐各自府中的马车。 赵若云在人群中远远的望见了荣青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宝马,刚从乾坤殿行礼出来,难得看他穿了件祥云图案的锦色礼服。荣青也正向赵若云这边看来,两人远远相对着点了一下头,算是问候。荣青的这一举动,带着他身边一个穿着褐色朝服,同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男子也向赵若云看来。微笑着向她点了下头,赵若云也不是什么害羞的深闺女子,随即也回了一个微笑。 那个男子,眼眶深,颧骨突出,虽然不明显,但是隐隐的还是能够看出不同于中原一带的,少数民族血统。这应该就是那位皇上和青哥哥一直在保护的那位西南王世子吧。那日赵若云突然就被荣青送进了宫来,开始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着实担心了一下。 荣青觉得这是朝堂上的事情,也没有与她过多解释,倒是皇上怕她过于担心,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向她透露了一些。 赵若云明显的觉得自己最近恢复的不错,若是刚失忆那会,有人跟她讲这些,她肯定一时是难以明白的。但是,这一阵子她发现,以前看过的,记过的东西又有更多的能够被想了起来。 所以,在皇上跟她提起西南王一事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费多大的力,就明白了皇上的苦心和安排。 现在唯一让她遗憾的是,那些真正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依旧是一些很残缺的碎片,时而会有一些画面闪过,却怎么也拼不到一起。 正想着的时候,马车已经缓缓的启动了,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向京城东面的,京屏山而去,在那里有开朝先祖时期就建下的一座祭坛,每年的春秋两祭都是在那里举行的。 赵若云一行带着的人并不算多,她本来也只是来宫中小住,在皇宫里自然没有自己属意的下人,还好她本来就不喜欢有太多人侍候。在胡族八年,她身边也是一直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而已。 这次她人虽然出来了,但是花厅那边也不能不留人。除了丹霞,还在花厅原本侍候的人里挑了两个带着,剩下的人连同,昨天皇上新赐的小满子就被她留在了花厅看家。 昨天皇上说,皇后已经给她安排了其他可用的人,今天早上并没有看见,想必应该是已经提前赶到祭坛那边等候了吧。 对于有几个人侍候,赵若云并不在意,不过,皇上亲口提了皇后亲自安排了人给她,却让她心里多了分思量。 皇上的意思无非是告诉她那些人不是自己人,让她多一分小心。那天长乐宫的宴会上,林皇后意图向成妃下手的事情,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推断。那么,她当时去救成妃的举动,恐怕也难逃皇后的眼线。 皇后没动的了成妃,气急之下迁怒于她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还有她与皇后的堂妹林莺儿之间的恩恩怨怨呢!她真不知道,青哥哥是怎么就觉得,她在宫中与这些处处心机的后宫女子住在一起,就一定比住在王府里面对刺客更安全呢。 想着想着,赵若云就有些头疼,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丹霞只当她是不习惯这样的发饰,于是说道“主子,要是实在难受,左右都是在车里,也没有旁的人。奴婢就先帮主子把头发放下来吧!” 赵若云想到路上还要行大半天,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一行众人,根本不可能走的太快,到了午膳时分,队伍决定原地休整半个时辰,也让大家有时间垫垫肚子。 这种情况下,大家纷纷拿出来车上备的吃食,随便吃点,有的则是赶紧下马,或是下车舒展下筋骨。 赵若云已经拆了头上的发髻,只用一根发簪随意的挽着,衣服却还是那身郡主的礼服。好在天气一直阴阴的,明明已经中午了但还是不见有太阳出来。 “在里面干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没干什么?”赵若云先开车窗上的帘子,果然看到荣青站在外面,“你怎么不去陪着皇上哥哥?”赵若云问道。 荣青笑着往御驾的方向努了努嘴,笑中有一丝邪气,向小孩子做了坏事,还得逞的样子 第126章 何 人 赵若云顺着荣青的目光看去,看到已经有好几位娘娘上了皇上的马车,外面宫女太监也是站了一地。于是她也对着御驾的方向,表示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哼……”突然就从荣青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笑声,还是那种明显憋了很久,实在没憋住的笑声。 赵若云人在车子里,视线就不是很好,刚才跟荣青说话也没多往别处看,眼下听到了笑声才又向四处看了看。发现那个穿着褐色朝服的西南王世子就站在荣青的身后,此时正面带笑意。 看他如此表情,想必是荣青刚才与自己的对话乃至表情都被这个人尽收眼底了。赵若云看了一眼荣青,虽然她在荣青面前可以任性而为,当初为了让方谕死心,两个人就算一起在荣青的书房里待了一夜,也不觉得有什么,当然,那一夜荣青一直都是坐在书案前读书的,只有她睡得香甜。 可是,眼前的这位西南王世子,与她才是第一次见,就连他的身份,也只是赵若云的推测。就这么让人家看到,自己这么不靠谱的一面,赵若云还是有点不高兴,这一点的不高兴,就在她看向荣青的目光里得到了体现。 荣青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还是回身介绍到这位是西南王世子严明,然后指着赵若云说,这位是云阳郡主。 两个人相互行了礼,算是正是认识了。 “要不要下来一起吃东西?”荣青又问。 赵若云也觉得总隔着窗子跟人说话也不是个事,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下了车来,活动筋骨。丹霞扶着赵若云下了车,荣青就带着她和严明向路边走去。赵若云与青王爷关系密切这早就不是新闻,毕竟王府她都住了那么久,想让大家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别人看到她与荣青一起也都不奇怪。就是有些妇人们又在私下议论起来,这青王爷一直未娶,难道是为了郡主? 三人走到路边,离队伍稍远些的地方,有王府的下人搬来三个凳子让三人坐下,又抬来一个小几,上面放了茶水点心。 赵若云身上还穿了礼服,头发却很随意,走了这几步路已经有几缕头发散落了下来。她也并不在意。有几天没有看到荣青了,再见他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是那种,仿佛什么都好不在意的出尘的笑容,而是本就应该属于年轻女子的明艳的笑容。 严明看着赵若云,就觉得这个女子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又是如此的真实。不禁多看了几眼。 “吃点这个吧,这是你住在府上时喜欢吃的,今天特意给你带了过来。”荣青捡了块点心,递给赵若云。赵若云刚才在车上用过了一些,加上颠簸了这么久也实在没有太好的胃口,就只是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皇上不是已经让张太医进宫照顾你了吗?”荣青边说,还伸出手探了下赵若云的额头。 赵若云笑着把他的手打了下去,“我好的很,就是刚才在车里面吃过了。哪里有像你这样成天不盼着我好的。” 一句话吧荣青说的,很没面子。严明适时的打了圆场,“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赵若云与严明第一次接触,还是留着些余地的,见是他开口就收敛了在荣青面前的随意“若云,从小就蒙青哥哥和皇上照顾,不然哪活得到现在。” “刚才还说我咒你,现在自己倒开始说起这些没用的来了。”若云看着荣青笑笑,笑道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希望自己能看到荣青娶一个好的女子过门,自己也就能够放心了。荣青这个人,她是了解的,平时看起来举重若轻,上了战场也够果敢勇猛。 看起来,总是很轻松的样子,但事实哪有拿起来的那么简单。朝堂阴险、战场艰苦,若是家中在没有一个贴心的人照顾怎么能行。 荣青看她有些失神,以为是刚才的话让她多想了,就说“方谕已经有了能彻底改变你体质的方法,他说是有八成把握,我想那就是没有十成也差不多了。你别急,最近就好好的养着,别累着,着凉,特别是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了,放心吧!”赵若云转头对严明说“世子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严明无奈的笑笑,“王府里很好,只是严某一时也无他处可去,郡主恐怕一时也不能在回到王府住了,说来真是惭愧。” “世子,不要这样说,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正好进宫陪陪皇上哥哥也是好的,再说当初住在青王府本就是暂时的,我总还是要回到郡主府去住的。这种让全京城少女艳羡的事情,还是让世子做吧。” 话音一落,三人又是一阵笑。休整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三人一同向车队的方向行去。先送若云回到了她的车上,荣青又是对左右下人一阵的嘱咐,让他们尽心伺候,才和严明上马重新加入了队伍。 庞大的祭祀队伍,继续前行赵若云困意袭来就靠在车厢上浅眠,她刚闭上眼睛就见到一个身影鬼魅般的闪到了车里。 吓的丹霞差点叫出了声音,还好那个身影反映的快,急速的就把丹霞的嘴给捂上了,这才没有惊动车外的人。 赵若云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展田。以为此次是与御驾同行,除了皇上其他的一众人等,再带着暗卫就不合规矩了,反正有御林军护送,安全是有保障的。但是展田不一样,他本就是皇上御前的暗卫,虽然送给了赵若云但还是保留了他御前暗卫一样的行动自由。可以说着是皇上对赵若云连同展田在内的巨大信任。 “主子,刚刚车队周围有一群可疑的人出现。”展田说道 “可疑的人?” “是的,身手都极好,具体数量不清楚,他们离得都很远,只在刚才休息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消失了。” 赵若云沉默了片刻说,“你确定都消失了?” “属下确定。” “皇上那边的暗卫有没有动作?”赵若云问 “他们并没有接近御驾,只是在路边的林子里,若不是属下刚才进了路边的林子,恐怕也发现不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那边可能还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展田的回答,字数不多但是都很切中要害,赵若云对他的能力也是非常相信的。 第127章 送 礼 赵若云想了一下,也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毕竟她在京城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又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养病。那些人只在后面远远的,不像是冲着皇上去的,那么严明呢?这个倒是有可能,可是严明现在跟着荣青几乎是形影不离,这些人也是没有什么机会下手的吧。 荣青连找赵若云闲聊,都要带着严明,这让赵若云又一次意识到,严明的处境看起来果真是不太好,也看到了皇上和荣青决意保护严明的决心。 展田看赵若云许久没有说话,便道,“主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退下了。” 赵若云知道他说的退下,就是又要一下子飞出去不见了。虽然昨夜听了皇上和封才的介绍,知道暗卫的身手都十分了得,但是知道刚才展田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真正的看到了他们的本事,果然非一般侍卫可比。 赵若云对展田说:“反正都进来了,就在车里多休息一会儿吧。” “呃”展田愣了一下,低着头说“这不合规矩。” 赵若云倒是无所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既然认了我是主子,你的规矩就由我来定。” “主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可是咱们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 这次赵若云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一个暗卫竟然跟主子一同坐在马车里,恐怕是要被人嘲笑的吧!赵若云想想也有道理,暗卫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他们是主子的影子,为主子而生。 虽然赵若云并不觉得,做主子的命就比别人高贵,但是,想一时改变别人的想法到底还是不太容易。 于是也不勉强,“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好多留你了,不过我有些东西送给你。” 展田刚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又被赵若云后面的话定在了那里。赵若云看了丹霞一眼, 丹霞领会了她的意思,拿出来一个昨天晚上,赵若云特意准备出来的一小包袱东西,递给展田。 “这里面都是一些,上好的药品,多是一些外用药,止血生肌、帮助伤口愈合都是非常好的,还有一些是针对日常病痛药品,这些药品的成分倒是与一般的汤药无异,只是被一些江湖人士制成了丹丸状比较好携带。” 展田看着眼前包袱里的各色的瓶瓶罐罐,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赵若云心里一下子没有底,毕竟第一次送人礼物,就送些药品好像另类了一些,好像是有些不盼人家好的意思。可是东西已经拿出来了也没办法,就只得硬着头皮说,“这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练武之人总会有些磕磕碰碰,备上些总是有备无患,你说是不是。” 展田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子,赵若云以前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大概。算算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不过看容貌,却依旧是停留在二八年华。听她说话偶尔会气息微乱,应该就是一个娇女子。 他做暗卫这么些年,一般来说主子第一次见暗卫都要说些什么务必忠心之类的话,震慑一下。可是眼前的这个主子,从昨夜到现在,立规矩的话一句没说,还开始给他送起礼来。 又是一阵子沉默,这下丹霞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主子给你的可都是些江湖奇药,别人想要都还没有呢,就算不喜欢你不是也应该谢了恩,受了之后再处置吗?” 丹霞这几句话的语气,比赵若云刚才重了不少,展田猛的回过神来,“是属下失礼了,属下谢主子赏赐。”说完用力的磕了个头。 “你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磕头。”这一次赵若云亲自过去把展田扶了起来,让他在马车侧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嗯,按说第一次赏人,就送药是不太好,我只是觉得这是对你有用的东西。以后你跟着我久了就会发现,我这个人不讲虚理,更喜欢务实一些。”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展田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让赵若云误会了,连忙解释说,“属下只是没想到,主子会突然送我这么多东西。主子说的没错我们做暗卫的哪个人身上没受过些伤,主子的这些药一看就是千金难求的好药,主子应该自己留着的,赏给属下实在可惜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若云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这东西送的让人家不高兴了呢,于是笑笑说,“以前的我不管,你既然认我为主,以后若是再受伤那就是因我而受伤了,你既愿为我拼命,我送你些药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展田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这些药都是方谕送给她的,都是方家多年以来的珍藏药品,用的都是奇珍药材,药效也是非一般药品能比。因为需要的药材十分难寻,这样的药就算是方家也是几年才能配出一瓶。 若不是有了这样的好药,几个月前荣青伤得如此之重,就算能医好,恐怕也要落下残疾。确实是千金难求的好药。 看展田并不是忌讳这些,赵若云就又有了精神,顺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说,“这些药里数这个瓶子里的最珍贵,关键时刻服下,或可以保下一条性命。不过里面只有三颗,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展田又是眼前一亮,这种可以保命药,江湖上早有传闻,听说都是万金难求。不过,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有命用这样的药。人们养暗卫都是为了用他们的命,换主子的命,他们的命就是拿来牺牲的,怎么会有人花那么多钱来救一个暗卫。 可是,眼前的主子就会,而且一下就给了自己三颗。 “主子这太贵重了,属下不能收。”展田发自内心的说。 赵若云摆摆手说,“没什么不能收的,以前你在皇上那里,暗卫多皇上多有顾及不到,是正常的。但是我这里只有你一个,定是会对你好的。” “这……” 看到展田还是有些犹豫,丹霞也在旁边劝道,“主子给的,你就拿着。咱们都是有福气的,能跟着这么好的主子,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主子不管对谁都是极好的。” 第128章 骑 马 展田见状,也不再推辞,收起东西,又谢了一次赵若云,便又同来时一样一转身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队伍大概又向前走了一个时辰,有些不常出门的夫人、小姐,适应不了长时间旅途颠簸,干脆都停下车,吐一会再走。一时间行进的队伍也变得松散起来。 赵若云虽然不至于吐出来,但是总在车里也确实有些憋闷,又靠在车厢里浅眠了一下,醒来后干脆就把车窗的帘子撩开。让外头的冷气进来一些,人也跟着精神精神。 正巧荣青也向她这边看来,远远的做了个口形说“怎么了?” 赵若云想了想,也回了个唇语“无聊。” 荣青思索了一下,抿嘴一笑,伸手招来了旁边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就有人从前面传过旨意说,“皇上,请青王爷、严世子和云阳郡主,去前面伴驾。” 赵若云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荣青和严明已经向自己这边靠过来了,荣青的手里还多牵了一匹马 看着荣青那一脸温和的笑意,赵若云猜了个大概。 荣青伸过手去,扶着赵若云上了他牵过来的那一匹马。 “准备好了吗?”荣青问。 赵若云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荣青温和的声音还在耳边,三人已经打马去追赶前面的御驾去了。 等他们快要到的时候,皇上也出了马车,骑在了马背上。就等三人一到,“驾……”的一声,四匹马并排向前面跑去。 荣青与严明也就罢了,御驾后面的嫔妃们看到赵若云竟也跟在皇上身侧,策马而去,又是嫉妒,又是无奈。 嫉妒赵若云总是有机会接触皇上,皇上也好像对这个郡主总是高看一眼。无奈的是就算皇上相邀,她们这些个从小养在深闺,如今守着后宫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四个人跑了一会,赵若云体力不济已经有些喘了,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荣青想着反正皇上的暗卫也必定在暗处跟着,也就同她一起缓了下来。 两个人并马同行,“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赵若云问。 “荣青不以为意的说“我就说,云云想骑马。” “哈哈”赵若云乐了,“你不说也就罢了,你这么一撺掇,我才觉得真的好久没有骑马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赵若云不解的问。 “刚才说自己无聊,那现在呢?” “现在这么一跑,很是神清气爽。”赵若云说话的时候,扬着脸,神采飞扬。 赵若云从胡族回来以后,除了方谕就数和荣青在一起的时间久,可是,即使在一起也多数时间都在养伤或是养病。这还是荣青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赵若云的样子。 赵若云本来就随意梳着的头发,经过刚才的一番颠簸,头上唯一的一根发簪突然就掉了下来。荣青眼疾手快的接了一下,才那根玉簪不至于落地碎掉。与此同时,赵若云的一头长发,就这么披散了下来。 赵若云的头发是很好的,既不会软的毛躁,也不会硬的难以打理,乌黑的,滑滑的摸起来手感特别的好。 不过这件事情对荣青来说不算是新鲜事,从小两个人就生活在一起,被迫从宫里出来之后,这个妹妹一直由他照顾着,帮她梳头也是必做的事情之一。而且,荣青梳头的水平还不错,至少比赵若云自己梳的好。赵若云以前就经常打趣说,将来就算看着这一手梳头的技术也一定会笼络到未来嫂子的心。 “过来点,我帮你重新弄一下头发。” “你还会弄头发?”以前的事情,赵若云是不记得了,不过看荣青很认真的说,觉得应该是真的。于是就又起马往他身边靠了靠。 也没有梳子,荣青就用手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放到手里面捋顺,然后就用手里的一根簪子,不知怎么的一挽,原本散落的发髻就又妥妥的盘回了头上。 位置不高不低,力道不松不紧。还不是惯常用的样式,一头秀发就那么看起来松散的盘在头上,但是又不会轻易的掉下来。 赵若云摸了摸惊奇的说“都说大洛朝的青王爷,文能治国,武能定邦,没想到对这女子的头发,也是颇有研究啊。” 荣青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打趣,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 这一幕正好被骑马回来的皇上和严明看到,悠长的官道上,两人并马而立,荣青将赵若云的长发挽起。两个人的脸上,一个写满了惊喜,另一个则是充满了宠溺。 “都说皇家无情,但看王爷与郡主的此番,就知道万事皆有特例。”严明又想到自己的家庭和现今的处境,不免叹息。 皇上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很多事情,命中注定,躲也躲不掉。但把眼前自己能把握住的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说着就来到了荣青和赵若云的近前。 “回吧,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们到没什么,云儿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得太久的好。”皇上一开口,四个人便调转了马头迎着大队人马来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这么一折腾,赵若云再回到马车里的时候已经是天近傍晚了,这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祭坛所在地。 大洛朝的这个皇家祭坛,是开国先祖所建,位于京城的东面,山区之中。真正的祭坛在山顶,但是山顶面积狭小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 所以,众多人只能住在山下,这里本是山野之地,因为是山区,也没有什么原住民。但是因为每年都有大型的祭祀活动在这里开展,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建设,山脚下的各种设施也算是比较完备了。 早就有宫人来这里打扫准备,众人一到,便有人按照身份领着去了各自的住所。 驻地整体是一个四方形,与山顶的祭坛相呼应,天圆地方,取一个万物和谐,阴阳协调的寓意。 皇上一定是要住在中间的,皇后的院子陪伴在侧,其他依次是后宫嫔妃、皇室宗亲。最后是外官们,武将在最外圈,文官靠内。 第129章 蜡 烛 赵若云与荣青都住在为皇室宗亲准备的院子里。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虽然不大,好歹是独立的。赵若云的院子紧靠着后宫嫔妃。荣青的院子靠外臣那边更近。 皇上的后宫并不算丰富,这一次成妃有孕并没有跟来,本来赵若云也想称个病不出来的。可是,皇上说还是出来走动走动的好,要是一味地待在宫里,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于是便就跟着来了,全当是出来散心了。 皇后林采儿当然是住的离皇上最近的了,端妃的位份摆在那里,自然也是要伴在皇上身侧的。剩下的就是三位贵人,惠贵人、丽贵人和英贵人,又都住在不远处。 赵若云的院子紧挨着嫔妃,就在丽贵人的隔壁。 赵若云观察了下这个院子,一间正房,两间厢房,除了自己带来的下人,这边还有皇后娘娘安排的人。一共能有八九个人,也勉强住的下。 众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下人从厨下端来了晚饭,虽然比不得宫里讲究,但也还算可以。不过赵若云向来晚上吃的不多,又折腾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沐浴出来也就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回到屋里准备睡下了。 正房里分内外间,外间可作用餐使用,也可以临时会客用。里面就是赵若云的卧室了。 赵若云进到内间,丹霞点了蜡烛,一切收拾妥当。赵若云虽然乏累但是感觉也不是马上就能睡着的,于是摆了摆手说,“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自己看会书,困了就直接睡了。” 丹霞知道赵若云的习惯,并不太愿意下人总在身边,但还是说,“此处不比皇宫或是王府,奴婢还是就睡在外间吧,万一有事也好及时过来。” 赵若云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了。 赵若云随手找了本书,然后就脱掉鞋子,缩到了床上。这里毕竟是山区,纵然她已经用的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加厚了的被子,可是比起有地龙的王府和皇宫比起来还是冷了很多。 她把被子又向上拽了拽,怀里又抱了个汤婆子,终于感觉没有那么冷了,可以安静的看书了。 可是,书是看上了,赵若云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自然入睡,反而好像越来越清醒。起初也并没有觉出什么异常,可是时间久了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觉得自己不仅是不冷,简直就是热的要命,而且是由内向外的热。 汤婆子早就放在了一边,被也盖不住了,连身上的衣服都恨不得马上脱光。赵若云的努力的收回思绪,环视房间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桌上的两只蜡烛上。她迅速的起身下床,向桌边走去,可是猛然的运动让她突然的血脉膨胀,呼吸也不能顺畅,一下子就向侧面倒去。 就在眼瞅着就要撞到桌角的时候,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又十分及时的出现在他身边,扶住了她。 随后展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她听的清楚,“主子,你怎么了?” 赵若云无心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把蜡烛吹灭!”展田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蜡烛吹灭,但是听主子的话,是他的天职,于是也不见他移动身形,只是随手一挥,一股带着内力的劲风,准确的将两根蜡烛打灭了。 “怎么回事?”展田把赵若云扶到床上,蜡烛虽灭但是借着月光,依然可以看到她,因为血液翻涌而面色通红。 “水……”这个时候外屋的丹霞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听到赵若云要水就赶紧倒了一杯拿过来。 赵若云把水接到手里,一饮而尽。“主子这是怎么了?”丹霞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这样了?“主子可是身体不舒服?奴婢马上叫人去请太医。”丹霞问完就后悔了,人都这样了明摆着是很不舒服,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赵若云示意她先不要搞出太大动静,可是一说话,就感觉身上的血液饭滚的更加厉害,刚说了两个字就只得又闭了嘴。 倒是展田好像明白了什么“主子这是被人下药了?” 赵若云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没说话,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去抵抗持续涌来的燥热。 “下药?”丹霞又下了一跳,她一直帮荣青在外管着生意,虽然办事细心,也很忠诚。但是内宅下药之类的手段,可并不在她经常遇到的范围内。但是,毕竟是个聪明人,想到刚才主子第一时间,就让展田熄了灯,边说“可是,那两个蜡烛有问题?” 赵若云点了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据我推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丹霞接替展田扶着赵若云问,“要不要马上去请太医。” 赵若云又喝了一杯水,趁着凉水下肚的清澈之意将燥热稍稍向下压了压的时候说。 “先不用,这药不会死人,我发现的还算早,挺一挺就会过去的。” “那我们这么算了?”展田拧着眉毛不太甘心的问。 自从进了这个院子,他就一直藏身于屋顶上,院子范围内的各色人等,都揽与眼底,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到屋内,下毒就更不可能。 赵若云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这处驻地早就有人前来收拾打扫,每个人住在哪里,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今天我们一到也都是按照事前的计划将人领进各院,所以不必等我们到了,再冒险潜进来下毒。” 丹霞和展田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都点了点头。 “可是主子,既然中毒了,还是请太医过来看一看的好。”丹霞更担心的是赵若云的身体,就算不是致命的毒,但也还是毒啊。 “病是要看的,但不是现在,总归要先把人抓到才行。”赵若云说着嘴角带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她早就想到会有人想算计她,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手段还是如此的低级。 她吩咐道,“丹霞去找蜡烛来重新换上,换上就行不用点着。”然后对展田说,辛苦你再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过要是再有人进入到这个院子,就先把人抓住再说。 “你也是,给我用井水浸一毛巾来。然后就出去吧,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130章 失 火 丹霞依言做了,但是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赵若云真的不用先找太医看一看吗? 看到若云笃定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出去了。很快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赵若云躺在床上,努力的抵抗着全身的燥热和随之而来的血脉翻涌。据她判断,应该是有人在蜡烛里提前加了催情的药,这种药物在宫中绝对是禁忌,可是在民间也算不得什么。花街柳巷里常见的很,遇到一些荒淫无度之人在自家里用一下也是没有人会去管的。 只是,会是谁给她下这种药呢?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好在既然下了这种药,就总要有下一步的行动,至少对方应该会趁人不备的扔一个什么人到她床上才对。然后,还要再找个由头把人都引到她这里来,让她当众出丑,虽然是死不了。可是有了这样的事情,就再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现在她就只有等,等对方自己跳出来。赵若云一边分析一边等,刚才吸进去的药性此时也已经全部发挥出来了,让她不得不大口的呼吸着,不时的引发一阵咳嗽,她只能把头埋在被里,努力压制着。 “主子,你就这么挺着真的没事吗?不如先找大夫来想想办法,抓人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头顶又有声音传来,也不知道黑夜之中,展田究竟隐于何处。 “没事”赵若云调整了一下呼吸,“中了这种药只能等它慢慢散去,总是找了大夫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听赵若云这么说,展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本就是个暗卫,只有听主子吩咐,按主子说的办的份,刚才那话要是换在从前,他也是根本不会说的。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赵若云这个主子跟一般的主子不一样,自己即使说点什么她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个主子总是给人一种很平易近人的感觉。 事实上,展田也想的没错,赵若云确实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的心里本就没觉得下人就一定要低一等。 她还不就是一个下人的女儿,往根本里说,她也就是荣齐和荣青的丫鬟,最开始还是一个没长大的丫鬟。可是,他们兄弟又何时苛待过她,不要说是苛待了,根本就是一直保护着宠着。如今她成了主子,自然也不会去做那些用身份去压着别人的事情。 “来了!”伴着展田的一声低语,赵若云已经感觉到屋顶有一阵疾风略过的身影,应该是展田已经略了出去。 于是,赵若云也勉强起身,向屋外走去。当她到了外间的时候,展田已经押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地上还扔了一个人,看服装应该是一个御林军。 丹霞掌了灯,走到了赵若云身边,“说,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郡主。”展田手上微一用力,那人就疼的“嗷”了一声。 “先把他的嘴堵起来,今晚的戏还没完呢,主角马上应该就要登场了。”赵若云淡淡的说,语气中却充满了笃定和不屑。 “去把院门关好,看紧了,不许任何人出去。” “是。”丹霞一言出去了,展田将捉来的那人打晕与地上晕过去的御林军一起,都拖到了暗处。 有了这一次,展田和丹霞对赵若云的判断更加确信了,上一次赵若云让她们不要出声,就真的有人来,还带了一个晕过去的御林军。这一次赵若云说主角就要登场了,那肯定也错不了。 赵若云心念一动,在展田的耳边说了几句,展田就答应着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赵若云又拿冷毛巾擦了擦脸,以缓解身上的药性。此时,刚才的一番专注,倒是让她又不知不觉将这中了的药性熬过去几分。 反正也是睡不着,她干脆让丹霞又重新泡了一壶提神醒脑的茶。赵若云喝着茶,丹霞不断的用冷毛巾帮她敷着,帮她抵御着药性。 没多久,两个人就感觉出院子里好像有了些光,起初像是灯光,但是越来越大。 “主子恐怕是院子里着火了。”丹霞说着就要出去探查,赵若云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再等等。 这一夜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在赵若云的要求下,丹霞和展田都是低调行事。纵使是这个屋子里的下人,此时,也都睡着,亦或是假装睡着。直到火势渐大了以后,才有人发现张罗着救火,此时,也有人进来拍着正房的门喊“郡主,着火了,着火了。” 赵若云对丹霞递了个眼色,后者领会道“喊什么喊,不就着个火嘛,找人来救就好了。不是还没烧到这里吗?难道还用郡主亲自出来救火。” “不,不是。丹霞姐姐,话虽这么说,但是水火无情,郡主还是先出去躲躲的好。” 外面的人说道,这个人不是赵若云带出来的,而是皇后事先安排在这里供赵若云差使的。夜间刚住进来的时候,干活还是很麻利主动的,赵若云对她的声音还是有几分印象。 “知道了,快去忙你的吧,郡主这里自有我来侍候,用不着你操心。”丹霞不带好气的说。赵若云对她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快来,快来人啊,快来人救火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的,有点慢!”赵若云皱了皱眉头。丹霞凑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然后走回来小声说,是丽贵人。 赵若云点了点头,脸上不愠不怒,但是却有寒气逼来。丹霞跟了赵若云这些日子到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这般表情。 随后,又听到各处人等都向这边赶过来的声音。 其中,有一个人直接就上来敲了门“云儿,云儿,你在里面吗?是荣青的声音。” 赵若云点了点头,丹霞走过去将门打了开来。 “云儿,你没事吧?”荣青走到她身前。 “我没事。”赵若云答着荣青的话,眼睛却向他身后的人群扫过。最后,目光在一个嫔妃打扮的人身上,停了下来。 第131章 担 心 丽贵人的院子就在赵若云的隔壁,刚才听声音也是她来的最快。 赵若云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荣青耳语了几句,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在回应着荣青对她的关心。荣青王爷与云阳郡主关系不一般,这个早就不是秘密。 荣青听了赵若云的话,却面色阴沉,更加担忧的看了赵若云几眼,确定她真的没有什么大碍的情况下,才又略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院子里不大的火已经被扑的差不多了。院子里的人也越聚越多,就连皇上和皇后也被惊动了。皇后一进院子就向赵若云这边的屋子走了过来,“怎么就着火了呢,这春季里天干物燥,最是危险,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干的好事。”皇后走到赵若云身前,抓着她的胳膊一边打量一边说“郡主没事吧,都是本宫没有安排好,等处理完这边,本宫就去向皇上请罪。” 林采儿步履匆匆,以至于到了赵若云的面前脚步都没有完全停下来,带的赵若云也没站稳,向后又退了几步。 刚才赵若云本是站在外间的门口的,此时两人却已经站在了屋子中间,此时内寝卧房的门并没有关,此时里间的情况也可以尽收眼底了。林皇后貌似不经意的向里面看去。赵若云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既不回应,也不阻止。 她要做的都做完了,要看的都看到了,要证实的也都证实了。剩下的事情刚才已经都跟荣青交代完了。现在她真的是觉得有些累了。 皇后拉着赵若云进屋的时候,荣青已经退回到了院子里,站到了皇上的身边。 “怎么突然就着起火来?”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自从那日的中秋宫宴,皇上看中云阳郡主,大家都是知道的。况且皇上的这个问题也是真不好回答。 仅仅意外吗?那也有些太意外了,怎么说也是皇家既定的驻地,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可如果不是意外,又会是怎样呢?一时间并没有人回答,荣齐提出的问题,多数人的目光倒是都落在了荣青的身上,希望他能把皇上的话接过去,也算是给在场的众人解个围。 “回禀皇兄,大家都是听到动静才赶来的,赶来之后也是一心关心郡主的安危,具体的原因还没来得及详查。” “嗯。”荣青这么说了,皇上一时也就没有再追究,只是说,“看来也不是什么大火,都已经灭了,都各自回去吧!明天是要祭祀的日子,诸位可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皇上发了话,众人便行了礼各自散去。离了皇上的跟前,众人就变得随意起来。有抱怨被搅了好梦的,有说这火祭祀之前的仙气下凡,是吉兆的。也有人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平,终是不如京城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皇上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林皇后依旧在安慰着赵若云什么,甚至还亲自把赵若云扶到里间去了。 荣青趁着这个机会,跟皇上小声说了些什么,皇上原本看着林皇后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怒意。对着屋里面的人说,“这里烧都烧了,一股子的烟味,怎么还能住人,赶紧去给郡主安排别的住处。另外,再请太医来,给郡主好生检查一下。” 话虽然只是平常的话,可是荣齐身为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却带着些不满的情绪,别人倒也没怎么样,屋子里面的林采儿身子倒是不自觉的冷了一下。 赵若云发现了林采儿的变化,却也全当没看见。 等林采儿反映过来,刚才皇上的那段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正打算出来回话的时候。皇上早已转头出门,连一片衣襟都看不到了。 这时候荣青走过来,向林采儿行了个礼说,“娘娘,如今天色已晚,再去收拾住处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倒是有一处原本准备给严世子的院子还空着,严世子如今与我同住了一处,不如就先让云儿移到那里去吧。” 林采儿想了一下,却是有那么一间院子,就在荣青现在住的院子旁边。本来是给严明准备的,可是,严明说本来他就是住在王府里的客人。到不如还跟荣青继续住在一起。当然荣青也是很乐意与世子同住的。” 当然,旁人并不知道,荣青现在的重要任务就是保护世子的安全,只是以为这两人年纪相仿,十分投缘而已。”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嫌住在一起挤,别人自然也就没必要管了。 于是原本给严明的那一个院子就空了下来,林采儿想了一下,如今除了那一处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便点了点头说,“王爷说的对,那便听王爷的安排吧。本宫这就让宫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过去。” “那本王就替云儿,先谢过娘娘了。”说罢荣青就向屋子里走了过去。 经过刚才的这么一折腾,赵若云刚才吸进去的药性,又散了一些。浓浓的倦意便袭了上来,正靠在床头闭目休息。 荣青进到屋内,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然后把刚才跟皇后说的事情,向丹霞交代了一番,便把赵若云横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赵若云觉得自己应该自己走过去才更妥当些,可是,她也只是有些意识而已,眼皮却沉的根本睁不开。 荣青把赵若云抱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放在了床上,看着她的脸依然是红的很不正常。便立刻催促了太医赶紧上前诊治。太医把完脉的结果,与赵若云说的相同,确实是吸入了大量的催情药物。 本来这种药物一旦吸入,人是绝对都不能保持冷静的,可是,赵若云体质寒凉,虽然平时畏寒怕冷,可是这种体质却是在遇到这种让人气血翻涌的热行药物时救了她。 虽然依旧是燥热难耐,但是却能够让她在燥热中还保持一丝理智,不至于让体内的血脉喷涌而受到大的损伤,也没有失去意识而做下一些无法弥补,让人悔恨终身的事情。太医看完又开了些帮助调理的药便退下了。荣青让人照着药方赶紧去煎药。 自己责守在若云的身边又是庆幸,又是担心。 第132章 好 奇 直到被叫起来喝了药,赵若云才发现荣青还在旁边,自己也没有在那一处空院落,而是直接睡在了荣青的床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说完之后赵若云就发现自己问的不对,这本来就是荣青住的地方,于是又问“我怎么在这里。”荣青到是没有什么时间跟他咬文爵字。直接解释说。“确实给你安排了新的院子,但是总是需要收拾一下,这个天气起码要先将炭点上暖暖屋子才行。已经让人去安排了,等天亮了你就能移过去了。” “嗯。”赵若云看看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今天的祭礼我就不去了吧。” “这个是自然,昨夜你说的事情我也都安排好了,你都无须操心。现在还早一会大家都要出去准备祭礼,你就在这待到我们都上山去祭坛那边的时候再走吧!我留了人送你过去。”荣青说着已经出了门准备更衣去参加祭礼了。 赵若云又在荣青这里多留了一会,等到人都走了,便带着丹霞去了新院子。院子里果然什么都安排妥当了,不用她再自己操什么心。还是青哥哥贴心啊,赵若云在心里暗暗感叹。 “主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厨下已经送了早膳来。”丹霞问。 赵若云想了想说,先不吃了吧,比起吃东西,睡觉是她最迫切的需求。丹霞知道自己主子的习惯,每当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都得昏睡一阵子呢,便也没有阻拦。帮她准备好床铺,就退下去了。赵若云在她临出门前,嘱咐道,“你也不用一直守着,赶紧也去休息一会吧,也都一夜没睡了。”然后,又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展田,你也自己找地儿睡觉去吧!” 然后就有简短熟悉的声音传来,“属下不困。” 好吧,赵若云已经习惯了,展田的存在,虽然她想不明白暗卫究竟藏在哪儿,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但是也不想多问,这不是她该管的。一切安排完毕,赵若云就进入了美美的梦乡。 此时,玄武帝荣齐正沿着台阶向祭台走去,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上去了,一来山上地方有限,二来臣公里面有些年岁大的,腿脚不便的,也走不了这么远的路,让人抬上去吧,又未免有失恭敬。 所以,一盖女眷都留在了下面,皇上由荣青王爷陪着,又选了大概二三是个身居要职又体力允许的大臣,在前后御林军的护卫下走上了祭台。 当然下面的众人也不能闲着,也要随着祭台上面的人一起跪拜祈福,各项程序也是不能少的。 当然这些与赵若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她睁开眼的时候,卧房里并没有人,她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丫鬟陪着,那样总是让她觉得不自在。 赵若云起身坐在床上,缓了缓神,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叫了声“丹霞。” 很快,丹霞应声而入,“主子醒了?”丹霞看她气色不错,心里的一口气也总算放了下来。于是便说“主子醒来的正是时候,起来收拾一下正好吃午饭。” 赵若云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药力作用下的燥热已经完全消失了,肚子也好像确实饿了。于是便愉快的答应了丹霞的提议。 赵若云一边吃着饭,丹霞一边跟她说着她睡过去的这一天多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祭祀都是很顺利的,就是结束以后,有大臣们说是要显心诚还需七日之后,再拜一次。”丹霞一边帮赵若云盛粥一边说。 “再拜一次?” “恩……具体的奴婢也学不清楚,只是听说这也是以前就有先例的,只是皇上刚继位时朝局不稳,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离京那么久的,所以才改了的。今年不是说年景不好嘛,就又有人提了出来。皇上倒也准了。其它的奴婢到不关心。只是咱们还要在这边多住几日了。” 赵若云默默的点了点头,她从来都不是个娇气的人,可没有那些夫人小姐们那般怀念京城里的软床。只是隐隐的觉得,突然延长了时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还有一件事”,丹霞继续说,“就是昨天御林军里丢了一个人,青王爷派人好一顿的找,竟然在丽贵人的院子里找了出来。那丽贵人大叫着冤枉,还抱着皇后娘娘的腿,请皇后为她做主。虽然,也没见丽贵人做了什么,但是院子里藏着个被打晕的御林军,总归是好说不好听。皇上降了她的位份为答应,移去与端妃同住了。” 丹霞说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有些矛盾,她知道那个在丽贵人院子里找到的御林军就是同黑一人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个。后来,这两个人都被展田带走了,如今这个御林军被在丽贵人的院子里找到,应该是郡主吩咐展田做的。可是,赵若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那夜里出现的黑衣人又去了哪里,郡主为什么不拿来审问一下,这么大的事情幕后肯定有人主使啊,难道不应该尽快查清楚吗? 这事,不仅是丹霞,展田也不太明白,只是他作为暗卫,知听主子的话,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所以没有丹霞那么重的好奇心。 赵若云看出了丹霞的心思,却也没有点破,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变得更加谨慎了些,这个地方有人能在她的屋子里面下药,在院子里面放火,那么难保现在就有人在听她们说话。 虽然是饿了,但是赵若云一直体弱,脾胃也不是很好,丹霞也不敢劝着她吃太多的东西,这顿午饭在赵若云喝了两碗粥之后就匆匆结束了。 昨天上午的典礼结束后,就下起了雪来,知道今天早上才停。与来的那日阴暗的天气不同,此时雪过天晴,又正值正午,很多人都在驻地四周边散步,便呼吸新鲜空气。 赵若云对丹霞说,“去拿衣服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赵若云带着丹霞还有暗处里跟着的展田转着转着就来到了荣青和严明住的那个院子前。 守门的下人是荣青从王府里带来的,自然是认得赵若云的,连忙上前见礼,“郡主是来找王爷的?”赵若云点了点头。 第133章 丹霞的好奇心 “那郡主进院子等吧,小的这就去通报。”那守门的既然能在青王府里做事,就必定是个聪明的。按理说访客没经主人允许,是只能在门外等的。但是,赵若云在王府里住过,又跟王爷关系及其近,自然就不能跟常人一样对待。 赵若云也没客气,虽然也无所谓,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来找荣青。于是也没客气,直接就进了院子。 只是她看着那个离去的通报的人影,心里一阵的感慨,不管怎么样身边还是得有一些靠的住的人才行啊。 很快荣青就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远远的看着赵若云面色不错,就笑的更加舒心了些。雪地上,荣青穿着一袭青色常衫走来,本来就是一个俊秀儒雅的人,此时又多添了几分的魅力。 “给青哥哥请安。”赵若云浅浅的行了个里,荣青笑着受了。 “还想着一会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荣青一边说一边有仔细的看了看赵若云,知道前夜吸进去的药对她确实没有了影响,甚至脸色比之前还好了些,才放下新来。 “严明呢?”赵若云问。 “被皇上请去喝茶了。” “哦,我看去喝茶是假,是皇上心疼你,给你放会假吧!”虽然荣青不说,但是赵若云能想到,每天对严明的保护,其实是一件非常磨人心志的事情。在王府是还好,如今到了外面,恐怕还要多用几分心思。好在严明一直十分配合,除了皇上那里,就只待在院子里。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并不愿意再给荣青多添麻烦。 赵若云想了想说,“总是这样被动,也不是个办法啊!得想个什么办法,不知道对方的动向,总是然你这么盯着,换谁也受不了啊。” “你说的对,已经在想了,只是一时还没有合适的。”荣青一边说,一边把赵若云领到了屋里。 荣青这个院子虽然跟赵若云住的差不多,只是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关键在于这里面的人都是王府里面的自己人。所以在这个院子里说话做事,要轻松很多。 荣青到了一杯热茶,递给赵若云。赵若云也没客气,接过来捂在了手里。 “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与你商量。”荣青先开了口。 “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那个黑衣人,你想怎么处理?” 一听黑衣人,丹霞倒是来了精神,那夜着火前,曾有一个黑衣人,带着一个昏过去的御林军,试图进入赵若云的屋子。后来被展田给拿下了。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黑衣人是来做什么的?不过后来知道了赵若云被下的是那种药的时候,再傻的人也明白了。 那必定是要将御林军送到屋子里,然后再借着着火,将所有人都引开,这样就可以看到她家主子在床上非常不堪的一幕。 若不是自家主子机敏,就算可以查清真相,那又有什么用,恐怕一辈子就再也太不起头来了。 可是,那个黑衣人后来就不见了,如此看来应该是已经交到了青王爷手上。 丹霞正想着,赵若云开了口“人既然交给你了,青哥哥就看这处理好了。”语气十分肯定。 “这件事情我心中已然有数。说来也就是后宫的夫人,闲来生事。后宫事情虽小,但也会连着朝堂。这件事情我虽然已经清楚了,但是前朝的事情我却知之甚少。妄自处理恐给你和齐哥哥添了麻烦。所以就只有让青哥哥辛苦善后一下了。” 荣青听赵若云这么说,也只是淡淡的说“好。我会先将他关起来,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可荣青的内心却是十分的赞许,还有忍不住的惊喜,好像曾经伶俐聪慧的那个妹妹又回来了。却也有一丝的隐忧,本不想让若云才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的,也许这就是命吧,他摆脱不了,皇上摆脱不了,赵若云也摆脱不了。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该说说你有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来看看你,以前天天见,一下子进了宫还有些不适应呢。” 荣青笑着看着赵若云,他知道赵若云说的是实话,突然决定吧她送进宫里,荣青自己也有些不适应。 他倒是与严明还算有个人说话,多少是个弥补,赵若云这一进宫,恐怕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而且,皇后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后宫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太闲的缘故。好像每天都在挤破脑袋的惹是生非。 “还有呢?”荣青问 “什么?”赵若云一下子没明白他说什么。 “你刚才说,主要是来看看我,那不主要的那些呢?” “哦,”赵若云作了个恍然大悟状,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丹霞。 “不主要的是为了这个丫头。”赵若云冲着丹霞挑了挑眉。 “我?”丹霞不解到“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从我吃饭的时候就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我吗?”赵若云十分笃定的说。 “可,主子你怎么知道的?”丹霞被说中了心事,但还是觉得赵若云简直神了,自己虽然是想问来这但是,毕竟没有问啊。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表示,怎么就被自己主子猜中了心里所想呢。 “要是连你的心思都说不准,还怎么做你的主子?”赵若云淡淡一笑,这一次的笑里有那么点不在乎,还有一点俏皮。 丹霞无语,好吧,又被她家主子说中了。 她觉得的自己的这个主子,最近真的是恢复的不错,好像曾经带着几十个女孩子在山里逃避恶人追杀的那个女子又回来了。 赵若云到是没有再去理会丹霞,而是继续对荣青说,“我那个院子你也应该知道,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出了前天那样的事情,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这话荣青倒是同意的点点头,万一若云没有及时发现呢?当然还有暗中的展田,但还是让人十分惊心的。 “你怎么想?”荣青知道赵若云既然来了,就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身边还是要有信的过的人。”赵若云说。 “这个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就会把你拉下水,既然有人安奈不住向你下手了,人这方面自然会尽快帮你配齐。” 第133章 皇后的邀请 “我要的是我的人,现在倒是没什么时间现去培养,只能从你那里或是皇上那里要了,不过既然给了那他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可就别想再要回去了。” 赵若云说着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看了丹霞一眼,见到丹霞也目光坚定的看着她,知道这丫头这些日子下来,算是认下了她这个主子。 “这是自然。”荣青说。 “其次,有些事情,你们不能再瞒着我,不然有些决定,我还是真的不好下呢。比如说昨天晚上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怎么处理,我还是纠结了一下的。” “明白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以前就想着把你从这些乱事中撇出去。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我同意你的想法。”荣青答应着,心里却是藏不住的无奈。 看着眼前的赵若云,明明就是想把她一直宠着,护着的,可偏偏就是做不到。 众人在驻地又待了两日,每天上午安排了诵经祈福的活动,午后就比较轻松了。 除了第一日出了赵若云院子里的那件事情以外,日子倒也过的平淡。 第七日早上,皇上又带着众人走上祭坛,恭恭敬敬的再一次,祭天拜地之后,自荣齐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祭祀活动,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上午的仪式结束以后,皇上就下令,明日一早返京。一时间大家有都繁忙起来,各家的院子都开始收拾起行装来。 赵若云带来的东西和人都不多,没什么可收拾的,用过午膳就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 就在这时,有个自称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出现在院子门口,要见赵若云。那院子本就不大,赵若云坐在院子中间,就把来人看了个清楚,看来人的样貌,好像隐约记得,是在长乐宫宫宴那天见过的。应该是皇后身边的人没错。这是看门的小厮也想赵若云投来询问的目光。 赵若云点了点头,那个宫女就走到赵若云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说“皇后,娘娘说今日阳光甚好,特邀郡主一起去后山散步。” 散步?赵若云抬头看了看天气,今天的天气是不错,天空湛蓝,阳光暖人。可是,皇后为什么要约自己去散步呢? 赵若云觉得皇后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对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但是听说算上长乐宫的那次宫宴,自己也只与这位皇后见了两面。 且不说林皇后的堂妹林莺儿,一股子妒火直接把自己送进了永春楼。单说七天前她被下药这件事,也绝少不了皇后的参与,甚至还是主谋。 要知道她现在住的院子里的人都是皇后安排的。要想在蜡烛里下药简直是易如反掌,事后更是查无可查。 能够派出黑衣高手,挟持御林军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也正是因为猜到了,黑衣人背后的主子可能是林皇后,而林皇后的背后又是林家,赵若云才将人交给了荣青。而不是直接的审问,让他当众供出些什么。 丹霞看赵若云一直不说话,想她应该不是很想去,于是主动开口说,“主子,您本来身子就弱,前几天院子里着火又熏了烟,大夫让你要好好养一阵子呢。” “不碍,你先回去,回禀娘娘,就说我换了衣服就跟来。”赵若云对来的那个小宫女说,目光沉着安静。丹霞知道她家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那边是主意已定。 “是。”那个下宫女,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赵若云这边,也进到屋里,略略梳洗一下,边换上了出门的衣服。丹霞依旧有些担心的说“主子,奴婢总觉得皇后娘娘叫主子去散步,这里面定有什么缘由。” “管她什么缘由的去了不就知道。”赵若云到是答的爽快。 丹霞依旧不死心的说“主子若是也就得不好,那就不要去了,左右称个病也没什么。就算皇后娘娘不乐意,但是皇上看重主子。娘娘也……” “嘘……”赵若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同时,眼睛也向四周转了一下。丹霞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子人也变得紧张起来,“奴婢失言。” 赵若云摆了摆手说,“不用紧张,有展田在,我们现在在这个屋子里说话,还是没什么的。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特别还在这里,我们明知道,身边有能信的人情况下,就跟不能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 赵若云带着丹霞一路行去,心里却想着丹霞刚才说的话。皇上看重自己,这个赵若云当然是知道的,她虽然失忆了但是皇上与荣青一样待自己与他人不同,她还是感觉得出来的。这个可能就是皇后娘娘不喜欢她,甚至处处针对她的原因吧。 在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林采儿就对他芳心暗许,这件事情在京城里早就不是秘密。以至于多少年后,还会有人拿出来当饭后的谈资,有的说当年的林采儿也真是有眼光,有是感叹帝后情深。这事赵若云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太上心。 她从小有荣齐和荣青两个无论是相貌品行还是学问武功,都是一等一优秀的两个男人疼着、护着别的男人是很难入的了她的眼的,加上后来的事情,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本能的回避。若不是意外失了忆,让她在一定是间内性情也有了变化,恐怕也不会有与方谕之间的种种。 现在听丹霞说起,她好像明白了林皇后一直与自己敌对的原因。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女人心里容不下,自己爱的男人看中别的女人。 虽然她知道,自己与荣齐和荣青之间,只是兄妹而已,但是毕竟没有血亲,在外人看来也不过就是寻常男女的关系而已。 就连方谕不也是见到她在荣青书房里过了夜,而离开的吗? 想到这里赵若云心生苦涩,怪不得她听说自己刚回京的那段时间,荣青与皇上都只是暗中与自己来往。处在他们那个位置的人,真的是做什么都有不得自己任性而为。 第135章 究竟什么猫腻 就在赵若云去往皇后娘娘那里的同时,严明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和纠结中。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回京,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荣青今天一整天都很忙。早上的祭祀结束后,就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就在回来的路上,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没反映过来,再去找那人,人就已经消失了,祭祀结束众人都往回走,所以路上的人极多,那人混入人流,一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了。 严明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下猛地一震。是一个银质的女子腰封,在西南这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一个则不同。这个腰封是他自己亲手打制的。并当做礼物在生辰那天送给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清香。 清香是严府的家生丫鬟,可惜幼年的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自严明的父亲、母亲相继离世,他搬进如今的西南王府与叔父一家一起生活的时候,清香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候。 他是西南王的世子,身边侍候的人不少,但是也都是严世的人,这一点严明早就知道。他虽然不挣不抢,却也不傻。在王府里,他是尊贵的,但也是憋屈的,他尽量的把事情做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但也绝不多出半分精彩。 清香比严明小几岁,是当时派来侍候他的人中最小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丫头,当时太小了,所以也只是派来侍候,身上并没有带着其它更复杂的目的。 即便是这样,那丫头还是太小了,什么都做不好,甚至连盆水都端不好。当时的严明也还是个孩子,看到清香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只是觉得有趣,每次清香又做砸了事情,他就在一边打趣。 清香也不生气,也只是安静的做事。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也偶尔的能说上几句话了,都是幼年就没有了父母的孩子,相同的经历让两个人更加亲近了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严明觉得,他对清香除了主仆之间的情分,好像还多了些什么。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最能给他温暖,给他一丝丝家的感觉的,竟然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丫鬟。 只是这样的感觉,严明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却是上了心的。他自己去找西南一带最有名的银匠学了手艺,并且亲手打了这个腰封,在清香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他还记得那丫头,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惊喜与欢乐,以至于他都没有忍心告诉她这是他亲手做的。已经那么高兴了,若是在告诉她是他亲手做的,那还了得。左右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要怎样。 自己是西南王世子,但是只是西南王严世的侄子,而不是儿子,就算严世不说,严明也察觉到,他与自己之间的别扭关系。特别是近几年,严世特别的看中自己的小女儿,每当面对严明的时候,眼里的别扭之意也更加明显。 严明倒是习惯了,也认命了,反正在这世上他也是孤身一人,无论怎样都可以,索性就什么都不想,干脆难得的活的潇洒。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不太上进的糊涂世子。这其中的无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越是喜欢清香,就越没有勇气将清香拉倒自己的身边,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清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当今天有人将这个银质的腰封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自己为什么都在心里,可是,他忘了西南王一定派了人日夜不听的监视着他,他在做人在看。就算能偏的了他自己,但是偏不过别人的眼睛。 这一次来京城,本来清香也是要跟来的,可是,临走的前一日,清香突然病了,还病的很重,几乎下不来床。无奈之下就没有跟来京城,如此看来,这应该是人早就安排好的。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层,对严明现在的处境却没有多大的帮助。严明现在很确定的知道,严世就是想把自己杀死在京城。以清香相胁迫,就是为了逼他就范。可是他若不去呢?万一清香因为他而有所损伤,他的后半生恐怕要生不如死吧。 严明思量再三,与其窝囊的每天靠别人保护着活着到不如死了,若是真的是因清香而死,那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想到这里,严明立即收拾了,然后出门赴约。因为严明一直表现的很合作,所以荣青是不禁止他出门的,只是出门必有暗卫跟着。严明出了门向指定地点走去,身后的两名暗卫也悄悄的在后面跟着。 这边赵若云带着丹霞还没有走到,皇后住的地方就有人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先行一步去后山散步了,请郡主直接去后山。 后山?虽然为了祭礼,后山也已经被清过山了。但是毕竟是荒野之处,没事是没人往那里去的。皇后娘娘怎么会没事去那里散步。可来都来了,也不能中途走了,总要去看看才行。更何况从前两次皇后的出手来看,并没有直接置她于死地的意思。 想到这里赵若云虽然觉得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是,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 于是,便带着丹霞向后山走去。 刚进到后山,就又有人迎面走来,到赵若云的面前认真的行了礼,然后说“娘娘就在前面等郡主呢,请郡主随我来。” “好。” “只是……”那个宫女有继续说,“娘娘说山里有些凉,请丹霞姑娘替她回去取一下手炉。” 赵若云的眉头拧了一下,皇后娘娘身边那么多人,偏偏让丹霞去取手炉,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信。她出门只带了丹霞,丹霞若是回去了,那么她得自己进山。皇后娘娘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不过,想归想,毕竟是皇后娘娘发了话,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们也只能遵从。于是赵若云回头对丹霞说“你去吧。” “主子。”丹霞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担心。 “叫你去你就去。”赵若云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次,同时,眉毛向上挑了一下,示意丹霞还有展田在暗处。 第136章 拿错了 丹霞知道赵若云若是决定的事情,就再难改变。更何况大白天的,皇后娘娘也不可能无所顾忌的,何况还有展田在暗处盯着。于是,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严明也按约定,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那地方也就在驻地边上,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正好是山的碍口,站在这里凭栏远眺,风景倒是不错。只是,这里是碍口也是风口,春天本就多风,这里的风更是别的地方的几倍。严明站在那里,风如刀割一般的划过他的皮肤,因为风太大,人也有些站立不稳。 只是,严明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烦乱,明知道不应该出来,但是在他看到,那个银质腰封的时候,他好像就不能够再保持理智了。 严明身后的暗卫依旧在,他们当然不知道严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只是尽忠职守的依旧跟在暗处。这个地方离住处并不远,严明平时也会在驻地附近散步,虽然风大了一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严明有些焦虑的望着远方,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突然,嗖嗖,两声传来,严明眉头微皱,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有两个人从离他不远的树上掉了下来。正是连日来,跟着他的两个暗卫。 该来的还是来了,严明此时倒是对生死看的很淡了,若是他的死,能换清香的活他倒是很愿意的。 只是这两个暗卫,都是荣青特意派来保护他的,身法武功绝对是过硬的,能够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杀死。可见对方的功力,绝非常人能比。这样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应该是江湖高手吧! 严明皱了皱眉头,他只是一个在外人眼里不成器的西南王世子,要杀他也应该是在朝中之人。西南王在京城里找几个帮手,来取他的性命,他并不意外。可是,这个帮手能让着样厉害的武林高手唯他所用,倒是让严明有些意外。 自古的规矩就是,江湖人不问官场事,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呢?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样的人既然能杀死两名暗卫,那么杀死他就更是易如反掌了。可是,他又迟迟没有出手,这又是为了了什么? 对方,并没有给严明更多的思考时间。就听空气中有声音飘来,到后山去。 严明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把清香怎么样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对方并没有回答,而且在这一句之后,连空气中隐约存在的人气也消失了。 走了?这人就这么走了?严明苦笑,是啊,既然他来了,就证明自己对清香真的是上了心。那么,就一定会继续任由他们摆布。 严明又看了一眼,远处连绵的群山,这一生他也曾有过报复和理想,只不过在幼年父母离世的时候就过早的被打压下去了而已。总是有再美的风景,他也没有了赏景的心情与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向后山走去。 此时,赵若云已经到了后山,皇后娘娘果然在,这道有点让她惊讶。她本以为,皇后只是想找个什么理由,戏弄她一下,并从戏弄她的快感中,找到一些身为皇后的优越感。没想到,林皇后真的就为了这点事,亲自来到了后山。 不仅皇后娘娘来了,身后还带着很多人。说是很多,其实也只是跟她孤身一人比。若是按照皇后出行的,礼制与仪仗,那也只能说是刚刚好。不过,对于只是随便的出来散步来说,这个阵仗难免有些太正式了。 赵若云看到林皇后一身华服,身后跟着的是三对宫女,垂首而立,在远处是皇后的软轿,以及随行众人,大概得有个十几个人吧! 赵若云有些无奈的轻出了一口气,看来真的不是来散步的,而是……,应该是来摆谱的。 “参见皇后娘娘。”赵若云想既然想要的只是个面子,那就好办了,左右是给面子,面子这个东西,给出去了自己也不会少点什么。何况,这种与人强要来的,赵若云可是完全都看不上。 她恭恭敬敬的行着礼,心里却对林皇后有了一丝的同情。只有一个内心不能自娱的人,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 果然,林皇后没有马上叫起。赵若云没有抬头,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审视的目光。良久,赵若云的腿已经因为太酸而开始发抖,“是郡主来了,快起来,本宫刚才看着这林子里的景色一时出了神。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 林皇后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带着一丝挤出来的懊恼,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赵若云一言起身,不知为何,心中对林皇后的同情又重了几分。 皇后上前拉过,赵若云的手,好像真的像一对亲密的姐妹,走在林中。冬季的山林,地上有薄薄的一层雪,四周树木萧索。若是说精致,自然是比不上御花园里的雕栏玉砌。只是这大山里自带的蓬勃气场,也绝非是一般的人为之物可以比拟的。 赵若云想,皇后一定不是让她出来散步,这么简单,只是这后面到底是什么戏码呢?果然,没走多久,林皇后就主动开了口“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也与本宫制下不严有关。这几人,本宫一直非常自责。” “皇后娘娘严重了,那些小肖所为之事,无论如何与皇后娘娘也是扯不上关系的啊。” “话虽这么说,我是皇后,这内院里出的事情,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只是事情已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本宫前几年机缘巧合,得了一枚辟邪玉佩,据说能给人压惊,保人平安,便想着送给郡主,多少是分心意,还请郡主不要嫌弃。” 话说道这里,已经有宫女,端着个木盒子走了上来。赵若云也不能再说什么,连忙上前一步,跪在皇后身前,说到“若云多谢娘娘厚爱。” 林皇后伸手打开木盒,原本温和的脸上,突然一变,那端着木盒的宫女,露出了一脸的惊讶,一下子也跪了下来,急急的道,“娘娘扰命,一定是下面的奴才没有听清吩咐拿错了东西。” 第137章 等就好好等 赵若云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不知道这个拿错了,是怎么一出戏。不管是怎么一出戏,这戏也该开场了。赵若云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跪着没有做任何反应。 林皇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但是没有特别的反映,就是很特别的反映了。 按情理来说,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人出现了这样的失误,让主子在外人面前如此的没脸,不要说是林皇后。 就算是一向善待下人的赵若云此时也是一会有一些脾气的。但是此时的皇后娘娘,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惊奇,只是依旧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既然拿错了,那就在回去拿。走,这一次本宫,回去盯着你们,省得你们在拿错了。” 说罢,也不等旁人再多说什么就径自的转身走了。赵若云在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林采儿穿着华服离去的背影。皇后既然要走了,那么随着皇后来的众人自然要一起走的。 只是,赵若云刚才跪在地上本来是要接受皇后娘娘的赏赐的,可是中间却出了这样的差子。赵若云心中暗笑,这赏的东西没有拿到手,可是按规矩,这种时候皇后不叫她起,她是不能起的。如今皇后已经坐上了软轿,看样子这就是准备回去了,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根本就不打算回来。 这样的话,赵若云就只能跪着了。亏得堂堂皇后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郡主,本宫去去就来。” 去去就来?赵若云的嘴角轻抽了一下,露出意思无奈的笑容。什么照顾是监视吧。 虽然已经开了春,但是山上树木繁盛,地面几乎是照不到什么阳光的,前几天有下了雪,赵若云此时也正是跪在雪地里的。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有凉气从腿底下往上窜了。 不过,赵若云可是没想着要一直跪倒皇后回来,那样她这两条腿基本上就要残了。只是如今有两个皇后娘娘的人,在这里看着,她也不能马上起来。皇后用这么小孩子的方法来为难她虽然看着有些可笑。但是,也到没有触犯什么条陈礼法。连皇后都知道这么小心,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跟规矩对着来。 赵若云心里想的是,一会儿让展田找机会,先把那两个留下的宫女弄晕,然后她就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等到有人来的时候再把她们弄醒就好了。 赵若云还只是心里想着,就看见一个身影快速的从自己眼前闪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皇后娘娘留下来的那两个姑娘,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得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赵若云就感觉到一阵风迎面而来,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主子。”赵若云看清楚的时候,展田跪已经在赵若云的面前。 “你还知道叫我主子?”赵若云皱了皱眉,带出一副微怒的表情。展田的头低了低,没有在说话。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两个丫鬟弄晕的?”赵若云问。 “可是,主子恐怕是不想当着她们两个的面违抗皇后的命令的吧。”展田低声说。 “那你可知,你就这样弄晕了她们,的后果?” “属下只是点了她么的穴道,她们并无大碍,如果需要她们醒过来,属下立即就去替她们解穴。她们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那万一要是被皇后的人查出来了呢?” “属相刚才在暗处看的很清楚了,周围并没有其它人,这是点穴而已,很难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也由属下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主子。” 赵若云看着展田,轻叹了一口,“起来吧。” 展田长舒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以为自己鲁莽行事做错了什么事,让赵若云生气了。 只是此时,赵若云还跪着,展田没有马上起来,而是有看了赵若云一眼,就在这时,赵若云也向他伸出了手。 展田赶紧伸出手去,放在赵若云的胳膊下面,将她人托了起来,然后自己才跟着站了起来。 “主子,是不是我做错了?”展田低声问。若是以前他是绝不会这么问的,因为,一旦暗卫做错了事情,主子就一定会惩罚的。可是,自从跟了赵若云展田就觉得她跟其他的主子不一样。 所以,才鼓起勇气有了这样一问。 “你听着,既然你是我的暗卫,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不得有一时的犹豫。而没有我命令的时候,也不能擅自做任何事情。明白了吗?”赵若云语气严肃的说。 “以后,除非我不在,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做出行动这样的事情不能在发生。”赵若云看着展田,面色平静,但是目光却很决然,让看到她的人都觉得,这是她的命令。 “是。”展田肯定而简短的回答,这本是他作为暗卫必须要遵从的规定。只是到了赵若云身边以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赵若云会对他嘘寒问暖,会送他需要的东西,他刚才在看到赵若云被皇后娘娘仍在一边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想找个办法替她解围,至少不能让她就那么在雪地里一直跪着。 此时,赵若云已经环顾了四周向一块略微空旷一点的地方走了过去,因为树木没有那么繁茂,所以那里能够有一丝的阳光投射下来。赵若云走到阳光下面,找了块石头,靠着坐下。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展田看赵若云眯着眼睛看向蓝天,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等喽!”赵若云回答的语气很轻松,皇后娘娘刚才的戏弄,好像一点都没有破坏掉她的心情。此时,山林中,阳光下,虽然还是初春谈不上鸟语花香,但是蓝天白云,静谧悠然,还是让人心旷神怡。 既然皇后娘娘让她等,她就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左右都是等,那就好好等着吧! 展田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一闪身就又消失了。赵若云到是习惯了他的来去无踪,反正她相信有展田陪着她,心里也是十分踏实的。 第138章 胆大的主子 皇后这一走,就真的没有回来。丹霞也没有回来,赵若云到也不意外,皇后想象出的画面,应该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跪在这山林之间吧。 此时,丹霞还在一间偏院里等着呢。丹霞被要求回来替皇后娘娘取手炉,她心里惦记着赵若云,匆匆的从山上赶了回来,来到皇后娘娘住的院子说明了来意。可是,院子里面的人,却不以为然,并不拿她的话当回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理她。这件事原本就奇怪,皇后娘娘处们又不是没有带人,怎么会让一个郡主身边的丫头回来取东西。 只是这个东西不拿到手,丹霞就没有办法回去,想到赵若云此时就一个人去见皇后,丹霞的心里就有些发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有个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走过来说:“丹霞姑娘,老奴已经派人去准备手炉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姑娘还要再等一会。” “皇后娘娘要的急,还请嬷嬷快一些。”丹霞皱着眉头说,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着急。 “姑娘若是着急,不如就随老奴去后面等吧。”烧炭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在前院里做,丹霞随即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个嬷嬷去了后院。 丹霞跟着嬷嬷进了后院,皇后娘娘一行就也从山上回来了,只是此时丹霞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告诉她。 赵若云在山上,呆了快有一个时辰了,晴空、山色都看得差不多了。过了正午太阳也已经偏西。 一阵山风吹来,赵若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还要等多久?”随着声音,一件斗篷突然飞到了赵若云的身边,刚好就搭在了赵若云的身上。 不等赵若云说话,头上又有声音飘过,“凑合着先挡挡风。”声音里依旧听不到一丝感情。 赵若云坐在地上,腿又往胸前收了收,把自己缩的更紧了些,然后扯过斗篷把自己裹起来,“天黑之前能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天黑了就一定可以回去了。”赵若云盘算着,皇后娘娘只是想拿她小小的发泄一下。所以不会不顾及她的安全,天黑以后一定就会然她回去了。 突然,眼前一个人影飘过,站到了赵若云的旁边,如今赵若云对这个身影以及他的这种出场方式已经很习惯了。展田低声说了句“有人,在打斗。” 展田刚才是藏在树上,又有武功,故而看的远,听的也远。此时赵若云站在他身侧却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往咱们这边来了!”展田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警觉,同时用余光看向赵若云,显然是等待她做决定。同时补充到“现在走还来得及。” 赵若云皱了皱眉,看了看远处还睡着的皇后派来的那两个丫头道,“先把她们弄醒。” 展田她的话音刚落展田就已经到了那两个丫头身边,解开了她们的穴道。只是两个丫头睡了这一阵子,就算解开了穴道一时也难以清醒过来。 “别管她们,我们先走吧。”展田的声音又多了几分紧张。此时,赵若云已经也能够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了。很明显这声音在急速的向他们靠近。这样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在逃,而另外的人在追打。而且,听声音那个在逃的人,显然很狼狈。赵若云不会武功,但是却很懂武功,刚才她是听不到打斗声,如今听到了便能够把局势准确的分析出来。 只是,她们现在虽然在山上,可这并不是普通的山野,这是举行皇家祭祀的地方,平时一般的人也是进步来的,何况这几天还有着这么盛大的祭祀活动。 在这里动手的绝不会是一般的强盗,想到这里赵若云的脸色不禁沉了一下。 “主子。”展田看她这个时候,还在出神不禁有些着急。 “让她们两个先走。”赵若云冲着地上已经醒过来,但是看着展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又都下的发抖的两个丫头说。 “听到没有,郡主让你们快走。”展田对那两个丫头低吼着,两个丫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展田这么一吓,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站起身就向山下跑去。 此时,已经能看到远处打斗的身影了。展田反而不在催了,刚才催是因为怕赵若云不清楚情况。可是,如今人就在眼前,看得到听得见,赵若云还没有动,那就说明,主子心里自有打算。那么他作为暗卫,也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暗卫本来就是一个为主子死,为主子生的。 “那个被追的人好像是,严世子。”展田又看了一会儿说。 赵若云轻嗯了一声,她虽然看得没有展田清楚,但是,也能看个十之七八。只是她不明白,严明怎么会自己落单的呢?他的周围应该一直有人保护才对的啊。只是现在并不是她思考的时候,皇上和青哥哥想让严明在京城好好的活着,而这些人明显是因为严明住在王府的时候没有机会下手,才选在了这个时机。 而且还有本事甩掉那些在暗中保护严明的人,看样子是大费了一番周章的。只是,她竟然看到了,就不能让这些更皇上不是一条心得人得逞。 赵若云低声跟展田吩咐了几句,展田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这个主子胆子实在太大了点。“主子,属下还是在你身边吧!”展田有些为难的说。 “暗卫不是就应该听主子的话吗?”赵若云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透着让人不能再去拒绝的决心。 展田终是没有说话,其实刚才他也不该说的,作为暗卫必须无条件的执行主子的命令,可是他总觉得赵若云跟一般的主子不太一样,但是他又说不出原因。展田这样想着,同时身形已经飞了出去。 此时,虽然他们已经离打斗的中心很近了,却没有人发现他们。赵若云找了一棵大树隐在其后面,然后静静的看着。被追的人正是严明,他身后跟了四个人。人数不多,但看起来都是高手。这可情况并不奇怪,这里虽然不在京城但也是皇家的地方。祭祀前清了山,外围由御林军把手着。只是地域稍大了些,混进人是有可能的,但是,进来的人也肯定多不了,而且必须是高手。 第139章 遇上了 其实从刚才展田发现有人在打斗,到现在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此时,赵若云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最前面边打边跑的人,正是严明,而他的后面跟着六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只是如果仔细看能够发现,他们并不想取严明的性命,不然恐怕只是这样的片刻,严明也是坚持不了的。 此时,严明已经到了赵若云的眼前,突然有一个身影袭击了最后面的两个黑衣人,正是展田按照赵若云的吩咐适时的出现在了那里。黑衣人虽然武功不弱,但是,一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严明身上;二来,展田作为暗卫轻功是极好的,他突然的出现,没有让人有一丝的察觉。两个黑衣人几乎是在展田出手的一刹那就应声倒在了地上。 严明的表情微怔,他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和时候出手帮他,也没有看清来者何人,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伙人是经过十分周密的布置的,此行对他势在必得。他早就对生死看得很淡,若是有人跟他谈什么条件哪怕是要他的命,只要对方能放过清香他都会答应的。 只是,他按照要求一路来到了后山,就突然出现了眼前的黑衣人,似是来取他的性命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纵使是自己对清香有那样的心思,但是清香却并不一定与他想的一样。对方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着清香的东西对他进行一番试探。可是,如今他竟然听话的出来了,就说明他与清香真的有些什么,反而是陷清香与十分危险的境地。 严明一阵懊悔,同时也出手反抗,只是他现在明白了,他在京城,清香在西南,他若是死了,或者被抓住了,那么清香对于对方来说便没有了任何价值。反而,如果他活着,对方却反而会留着清香,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想到这里,严明的斗志就又强了一分,其实严明的武功并不弱,只是常年的王府生活,并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亲自动手的,所以,经验和应变上差了一些。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了退路,用的都是拼命的招数,但是对方有好像偏偏不想取他的性命,这才支持了这么片刻。 赵若云和展田原来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上后山的大路,刚才赵若云和皇后娘娘也是沿着这条大路走过来的。只是刚才上山的时候,展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所以赵若云对身后还是放心的。 只要能够甩掉黑衣人,让严明顺着大路下山,很快就会遇到巡逻的御林军,那样的话严明应该就安全了。 此时,黑衣人也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的威胁,分出了两个人与展田战在一处,与对严明不同,他们对展田下的都是杀手,展田武功虽然高,但是,一时间也被困在原地。另外两个黑衣人,依旧追着严明而来,已经就快到赵若云的眼前了。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突然有窜出了四个黑衣人,向严明扑了过去,奔来严明是与赵若云想的一样,想从东面的大路下上,也方便求救。此时,却硬生生的被阻住了去路,转而向北逃去。 山的北面,虽然是绝壁,但是绝壁的边上却是有一条盘山路,只是此时道路的两端应该早就被封住了,旁边又是绝壁所以几乎可以说是没路的。但是,黑衣人缺好像是有意的将严明向北面赶去。 赵若云没有多想,也急急的跟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将手伸进袖子里掏着什么。刚下的两个人加上,后来的四个人都直扑严明,只要他们进了严明的身,那么严明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想到这里,赵若云急速的就向严明身边靠了过去,“住手!”赵若云边跑边喊道。 赵若云的突然出现,让众人的打斗突然一停滞。“郡主?你怎么在这里?”严明一脸的惊讶,黑衣人听到声音,动作也停了下来,显然也不太明白什么情势。 赵若云没有回答严明的问话,只是人已经来到严明的身边,表情淡然,就好像眼前不是一场混乱的追杀,而是一般的打架。 赵若云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然气质,仿佛不管什么事情她都是超然其中的,单看外表你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一会儿,听我的。”赵若云低声说道,严明比赵若云高出很多,她说话的声音又低,严明下意识的低了低头,才听清了她的话。 只是严明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她能怎么办,除了刚才出现的那个人,严明没有发现赵若云还带有其他的护卫。而对于赵若云,除了她与胡族王上默诘之间的各种传闻。严明对她的印象就是来这里的路上,那个身着华服,身体娇弱,却又有些孩子气的小女人。 但是,此刻赵若云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冷静、决绝的力量。这力量让对面的黑衣人,在听到她喊“住手!”之后就真的停了片刻。“好。”严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对赵若云莫名的信任,竟然就同意了她刚才说的话。 赵若云嘴角微翘,对严明的回答她到是表示很欣慰。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带着严明离开,但至少要多拖延些时间,严明不见了,荣青一定会派人找的。 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六个黑衣人便又齐齐发力,向严明与赵若云奔了过来。严明也好像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赵若云挡在身后,然后急急的说,“郡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郡主若是有脱身的法子就快些走吧!” 严明在王府这么多天,又在路上看到了荣青与赵若云的相处,他知道荣青是非常看重赵若云的。荣青为了保护他,可以说是费尽心血,今天他因为清香而至自己于死地,不管结果怎样,他都决不后悔。可是,心里却是觉得对不起荣青的,现在更不能无端的拖累了赵若云。这样即便是死,他也是心里难安的。 赵若云没有时间估计严明此时的想法,只是拉着他想后退去。严明本是想让赵若云先走的,可是奈何赵若云死死的拉着他的胳膊,嘴上还说着“别忘了刚才你答应的。” 严明知道这种时候最怕犹豫,反正怎么都是一死,而且现在这个局面,自己也不能保证可以让赵若云安全离开,所以,干脆就真的顺从了赵若云。 就在黑衣人就要攻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赵若云松开了拉着严明的手,将两者手都缩回到了袖子里。“蹲下!”赵若云这一声十分肯定,带着命令,也带着危险的气息。 第140章 先顾好自己的性命 在这种敌人的刀剑马上就要砍到身上的时候,要放弃抵抗的蹲下!听起来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可是,赵若云此时的语气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果决气质,让人有一种天然的想要去信任的魔力。 于是,严明就真的收起了兵器,蹲了下去。只是几乎在他蹲下去的同时,她看到赵若云突然将什么东西,高举过头顶。那些即将要砍在他们身上的武器,就都有了瞬间的停顿,几个黑衣人的脸上,也不同程度的露出了痛苦之色。 “走。”赵若云拉了一下还没太回过神的严明,然后两个人便急速的向后跑去。“郡主,刚才做了什么?”严明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他虽然没太看明白,但是刚才那几个黑衣人应该是都多上受了些伤,因此现在才没有很快的追过来。“只是些暗器。”赵若云并没有多解释,刚才她用的是方谕送她的生死乾坤球。当时,她与方谕在深山中翻了脸,这生死乾坤球本来是被她扔在了山洞的外面,后来又被回来找她的方谕捡了回来,又送回到了她的手上。只是刚送回来的时候,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不仅失去了之前的全部记忆,就连性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样,变得更像一个小孩子。而使用这生死乾坤球必须要懂的《蒲阳子》里的五行八卦,赵若云也是最近才慢慢的对以前看过的,明白的东西渐渐恢复了记忆。 这一次出宫也是第一次将生死乾坤球带在了身上。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时候,这个东西真的还是救了自己一次。 只是刚才的出手让,赵若云不禁又想到了方谕,好像自从她回到大洛朝,她每一次的脱险都与方谕脱不开关系,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自从那日在王府与方谕分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方谕。 不知道是不是方谕也在有意的避开她,就算是方谕打算给自己治病的事情,方谕也只是去找过荣青,而不是直接来与她说。 赵若云一时间有些失神,山路上本就多石,一下的没留神险些摔倒,幸亏严明及时的身手拉了她一下。 “郡主,你没事吧!”严明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严明知道她一直体弱,不禁有些担心。拉住她胳膊的手,也就没有再松开。赵若云知他想法,可是并没有说话,她本就是提着一口气在跑,若是开口说话,松了这口气可能就再也跑步动了。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就在她与严明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严明的目光急速的收缩,随后便感觉到身后有冷风袭来。竟然还有人在埋伏着!赵若云的心中一惊,开始的六个加上后来的四人,就已经是十人了,一时间能集结这么多高手混入到这皇家祭祀之地,这幕后人的身份让人好奇,但又不是那么难猜。赵若云嘴角微勾面对迎面而来的兵器,她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反而是淡淡一丝冷笑。 就在埋伏着的黑衣人就要想她与严明下手的时候,一倒熟悉的身影闪到了她的身前。展田终于解决了刚才与他鏖战的两个人赶了过来。 这一次扑过来的有七八个人,不过看武功不如前面几人。但是对方人数多,而他们一路跑一路打,体力也就渐渐的跟不上了。展田依旧勉力支撑断后,严明也是不是的出手击退包抄过来的敌人,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山坡北侧,身后就是绝壁。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下面山涧里的河流虽然不宽,却身不见底,正是春天山上的雪水融化,汇入其中水流更是湍急了几分。 三人退到绝壁的边缘,已经是无路可退。严明面色沉重,“多谢郡主出手,只是……。”严明觉得自己从西南到京城,能活到此刻已经算是幸运,但是此刻要连累赵若云他却觉得心中有亏。 赵若云却依旧是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慌张和恐惧,也没有理会严明而是用一中绝对不能被违抗的语气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什么?”赵若云此话一出,展田先是一惊。作为暗卫想来都是以主子的命为重的,哪里有先顾忌自己性命的道理。“主子!”展田想说点什么,但是,接连而下的刀锋,让他没有机会再说什么。 黑衣人的刀锋已经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严明和展田的身上都有了数不尽的伤口。一并刀锋直奔赵若云的面门而来,她本能的向后闪去。只是她的后面已经没有了余地,向后的一仰就朝山下跌了下去。 严明回过头来就看到赵若云跌下去的身影,纵身一跃便跟了上去。凌冽的空气划过赵若云的脸,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急速的下坠,依据是没有紧张,只是突然觉得很伤心,她想她若是就这么死了,荣齐和荣青一定会很伤心吧!是不是多年之后,他们还会坐在这里想念她。 还有方谕,她死了方谕就可以彻底的解脱了,就可以重新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轨道上去了。 突然而至的寒冷,打断了赵若云的思考。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僵硬,刺骨的寒冷,让她失去了基本的运动能力。寒冷与窒息让她渐渐的意识模糊。严明随着赵若云下落的方向也坠入了水中。 严明毕竟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河水虽然冰冷,但是一时半刻却也并不碍事。进入水里之后,他迅速的向赵若云游了过去,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努力向水面浮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严明感到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卷了过去,这力量大的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在这样的山涧水底,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暗流出现,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暗流会将他们带到哪里。 如果被吸入进了潭底,那恐怕就只有一死了。想到这里,严明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赵若云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任由这股子暗流带着他们翻腾穿越。 第141章 郡主,冒犯了。 幸运的是,好像没有过多久,严明就感觉到周边水流变得平静。包裹着他们的巨大力量,也消失了。他抬起头看到头上好像有一丝光亮,心中大喜,面揽着赵若云向上面游去。 终于两个人浮出了水面。严明环顾四周,皆是岩壁,向是水中的一个岩洞。严明向洞内游了几下,发现洞内的水很浅,顺势站了起来,把赵若云也带离了水面。 然后,找了块探出水面较高的大石头将赵若云放在上面。 严明检查了赵若云的口鼻,又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并没有什么外伤,也没有什么溺水的迹象。应该是水下太冷而导致的昏迷。 严明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从中到处两颗药丸,一颗送到赵若云嘴里,自己服了另一颗。然后,自己也做到了那块石头上,将赵若云微微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通过掌心传了部分的内力,到赵若云的体内。 温热的带着阳刚之气的内力,迅速的游走在赵若云的周身。片刻后,赵若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人也渐渐有了知觉。 赵若云为睁开眼睛,她本是半靠在严明的怀里,此时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严明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收了手,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奇怪的女人。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比平常女子还要柔弱一些的女人。只是刚才在上面,她强烈的、毫无畏惧,哪怕面对生死也没有丝毫慌乱的气场,却让他这个大男人也自愧不如。 “世子。”此时赵若云终于看清了严明。“我们刚才被这水底的暗流,带到了这个岩洞里。入口处被暗流封着,只能进不能出,只是既然有水进来,这洞里就一定有出口,就是不知道这出口能不能容的下人。”并没有等赵若云多说,严明就把他们现在的处境和他的分析说了出来。 经过刚才短暂的,生死一瞬的相处,严明认定赵若云绝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在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自己嘘寒问暖或是安慰。只是在说道最后的时候神色有那么一丝难以黯然,但是瞬间就又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过不其然,赵若云听了严明的话,嘴角微微的上勾,然后对着严明眨了眨眼睛。其实,赵若云本来是想对严明点点头的,但是无奈她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冻得很僵。她虽然用了里,但是头并没有真的动,而是,现在唯一能活动的眼部肌肉则是在这样的神经指令下,不受控制的眨了眨。 严明知道这是她在回答自己,便也唇角微抿,轻点了下头。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需要恢复体力。赵若云慢慢的试着动动手脚、身体,最后,努力的从严明的怀里坐了起来。 她本来全身都是湿的,后背只是稍稍的离开严明的胸膛一点,就觉得刺骨的寒冷又袭了过来。 严明感觉到了她身体瞬间的紧绷。“郡主不会武功,实在是没办法抵挡这样的寒冷。就先委屈郡主和我待在一起吧!”严明这话说的是留有余地的,他所说的待在一起,指的是赵若云与他贴在一起,只有这样赵若云才能借助他的体温御寒。 刚才神志不清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赵若云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和严明的衣服又都是湿透的,纵是赵若云并不是拘紧之人。与一个男子这样的贴在一起,她还是有着身体上的本能拒绝。 赵若云一瞬间的犹豫与尴尬,严明尽收眼底,不等她答话。严明又说“若是郡主休息好了,我们也可以去那边探一探有没有出路。”严明说着目光看向山洞的另一边。 他们与水流是从这边过来的,那么水的出口很可能就在洞的另一边。 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个出口足够大,他们就可以出去了。当然如果那个洞口出不去的话,那他们也许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一来他们是被暗流带到这个岩洞里来的,若不是遇到了暗流,常人恐怕很难发现这里。 二来,就算有人顺着暗流来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在这里面与他们一起等死罢了。因为那水流的强大力量,人凭谁进来了都没有办法,逆流出去。 赵若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去找出口还是要靠严明,他们刚入到这里,严明先前打斗又受了伤,她也不好马上催促。 此时,严明主动说了,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好。”赵若云也不多说,就只说了一个字,望向严明的眼光却是安静而又充满力量。 严明有那么一时的恍惚,这个女子明明还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但是她的眼光却仿佛能一下照亮整个岩洞。 严明以前在西南王府活的糊涂,到了京城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住在王府的时候也想了很多。此时却是他人生中最清醒冷静的时候。 严明把怀里的赵若云又揽的紧了些,让她能够借助自己的体温取暖,而不至于体温太低陷入昏迷。 赵若云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一紧,脸上有些发热。 “郡主,冒犯了!”严明为了不让赵若云更加尴尬,并没有看她。他的声音十分的恭谨,尽量让让他们此时的举动显得平常。赵若云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也略略放松了些。 “走了。”严明淡淡的声音传下来,两人各自闭了气。随后严明便带着赵若云潜入水中,向着来是的反方向而去。 虽然刚才穿着湿衣待在石头上就已经让人瑟瑟发抖了,入水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算什么。刚才从山上猛然跳下,还不觉得,此时再次跳入这春季里的山涧深潭中,在最初的让人打了个冷战之后,接下来的唯一感觉就是冷!冷的让人生无可恋。 潭底岩洞的空间不大,严明一只手揽着赵若云,另一只手顺着岩壁向下摸索。大概下潜了半丈,果然发现了一个水流的出口。 长期的水流冲击,将岩石原有的孔隙打磨扩大,成一个一人多宽的甬道。 第142章 进人家里了 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个入口,不知道里面有多长,空间又多大。严明和赵若云没有选择,在这样的水温里,人体的热量会迅速流失,体温也会迅速降低,从何一点点的丧失行动能力。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要么顺着路出去或有一线生机,要么死在这冰冷的水里。 严明没有犹豫,带着赵若云穿了进去。赵若云的手扣在严明揽着她腰的手上,指节僵硬苍白,过度的寒冷让她身体僵硬,在水下严明自然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在山上还亲眼的看到了这个女子凌冽的气势,严明现在都不敢确信她还活着。 突然严明眼睛一眯,有一道刺眼的光亮袭来。他迎着光亮向上一浮,头便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手向上一体将赵若云也带了上来。 严明想象过各种出来后的景象,河流湖泊、荒野山林,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眼前的这番景象。 他们现在人还在水里,离岸边也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岸边考究的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路,院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卉,在这样的初春季节就已经开得一丛丛、一簇簇,假山的后面可见远处的亭台楼阁,很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严明回头看了看他们出来的方向,应该是到了山的另一边。 他对京城一带的地形算不上熟悉,可是凭着印象,觉得这一带的大山里应该不会有人家吧! 可是,他并没有多久的思考时间,脑子都还没有回过神。岸上就有声音传来“湖里有人!”只一声之后,就又有声音接着传来,“什么人?”再然后就是四处赶来的脚步声和岸上的匆匆人影。 “快去禀报庄主,来人啊,下去把他们捞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岸边吩咐道。 严明看了一眼伏在他身上气息微弱的赵若云,不但不紧张,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们总算是马上就要上岸了,再在这冷水里泡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没命了。 很快就有两艘小船向他们靠过来,每搜船上有两个护院模样的人,举着长枪对着他们。严明与赵若云被捞到了船上,带到了岸上。 这事一个身着褐色团云长衫的中年男子,也来到了岸边。 “什么事?”他圆目里的两颗黑色瞳人显得十分明亮,说话的时候剑眉微动,瞳孔里面都散发着精明的光芒。 旁边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解释说“回禀庄主,刚才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水中。已经让人去捞了。” 那个被称作庄主的人,微眯起眼睛向小船上望去,喃喃的说着“突然出现在水中?” “正是。”管家又再次确认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前后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两个人就是突然从水底冒出来了一样。” 严明上船之后,第一件事是就是查看赵若云的情况,刚才那水的温度,就连他这个从小习武之人,此时都已经虚脱,更不要说赵若云“云姑娘。”如今他们在外处境也很不明朗,自然不方便暴露身份。严明思量再三选择了这样一个称呼。 见赵若云没有什么反应,严明有些紧张的握着她的手,帮她活动了下身体紧接着又叫了几声,赵若云这才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严明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到处一颗药丸来,看着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送到了赵若云的嘴里,让她吞了下去。 船上的家丁护院们,得到的命令只是把他们捞起来,所以,眼看着严明做这些也并没有阻止。 这个时候载着严明和赵若云的小船已经靠到了岸边。有家丁样子的人要上去把他二人拖拽下来。严明却一扬手,自己将赵若云抱了下来。只是,早些的打斗和刚才的冷水也已经让他体力耗尽。刚踏上地面,就腿一软半跪倒了地面。赵若云吃了他刚才给的药丸,感觉原本仿佛已经凝固住了血液又从新在体内游走,渐渐的也缓过了一口气,斜斜的靠在他的身侧。 刚才那个被称作庄主的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们虽然全身湿透,但是看衣着打扮,想必身份也不一般。 思索了片刻,说“带他们去换衣服,然后到我书房来。”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还算平静,似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也并没有让他太吃惊。 对于她什么也没有问就做出这样的吩咐严明倒是有点意外,但是依旧依言做了。毕竟这一身湿衣服在这样的季节里还是十分难受的,更何况就算他还能坚持,赵若云也拖不起了。虽然他刚才给她服了,一个号称鬼医的人送给他的据说是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人心脉的丹药,现在看起来好像面色有所好转,但是状态也还是很让人担忧。 经过简单的梳洗,换了干净的衣服,严明在下人的引领下向书房走去“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严明问道。 “公子请放心,那位姑娘已经另外安排人去服侍了,另外庄主还特意请了大夫替她诊治。” “哦。”严明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也并没有再多说多问。他辨了一下方向,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个庄子有些奇怪,凭他的直觉这庄子里的人也绝不寻常。好在目前,他们还没有要对他们不利的迹象。 严明跟着带路的下人沿着一条长廊向书房走去,走过一个转交果然看到赵若云由人扶着想这边走来,虽然看起来依旧很虚弱,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赵若云也看到了严明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很好,让严明放心。这是,严明觉得赵若云身后有一道目光向他射来。 严明迎着目光看去,发现了站在赵若云身边的展田。展田身上的伤比他们掉下山时好像又多了些,因为也换了衣服,具体的看不出来,只能看到有一条胳膊是还是吊着的。展田也看到了严明,不过他的眼里向来只有自己的主子,看向严明的目光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四目相对了一下,便又各自收回了目光。 第143章 庄主的款待 “刚才你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本来就要冻晕过去了,吃了之后就又缓回来了。”低声问道。 “偶得的一方药,一直带在身上但是从来没用过,刚才情急之下也只能冒险一试。”严明坦白的说。 赵若云点了点头,再没有细问。她也觉得这个苑子有些怪怪的,进是进来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三个人进到书房,刚才那个穿着褐色锦云长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坐在上首的位置等候了,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黑亮的眸子里透出一丝隐约的担忧。李管家打发走了下人,自己站在门口。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主人既没有请他们入座,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端详着,着几个突然就从水里冒出来的几个人。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眼前的人身份不凡,但刚才一时也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谁。所以趁着他们刚才梳洗更衣的时候,让人去核查了一番。 也许在这深山之中要确认几个陌生人的身份,对与一般人来说是很困难的。但是对于他慕容风来说,却算不上难事,两年前他被自家公子派到这里,建立了这个揽月山庄,负责监视京城各方的动向。 要查一般人的身份,三天时间足够,而对于眼前的这几位除了展田,他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知道眼前的一位是西南王世子严明,另一位则是云阳郡主赵若云。这两个人虽然不常出门,平常人可能不认识他们,但是他揽月山庄奉自家公子之命收集京城各方消息,这两位的身份动向,除了今天的意外出现早就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根据揽月山庄收集到的消息,自严明进京以来,各方都不安生,西南王府、丞相府都没少花心思在这个人身上,甚至是皇上。严明表面是住进了青王府,但荣青是皇上的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荣青做的事必定是皇上授意,或者是默许了的。 至于这个云阳郡主,出身低微还是个病秧子,看起来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可是她自小与皇上、青王爷一同长大,与此二人的关系都非同寻常,这二人疼她宠她更胜于一般郡主,甚至是皇家公主。 更重要的是,这大半年的时间,这位云阳郡主一直与芍药山的方公子在一起。年前方公子曾传信给自家公子说是找到了那个人,但是现在不方便带他回去。 最近,除了这位云阳郡主,方公子好像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什么特别的接触。如果眼前的这个云阳郡主就是方公子找到的人,那么人既然来到了他这里,就没有理由轻易的让她走的道理。 慕容风这样想着,看赵若云的目光也不禁沉了一沉,透露出了些许危险的气息。只是这微微的一失神,展田便用一股警觉凌厉的目光回敬了回去。 慕容风被展田突如其来的肃杀之气逼的一愣,倒不至于惧怕,只是渐渐收回了目光。 “在下严三,今日与朋友在山林中遇到歹人,慌乱中误入此地,多有叨扰。”最后还是严明先说了话。 严世的前两个女儿都比严明年长,他在西南出门闲逛时,为了方便就常用严三自称。此时,他并不知道慕容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就有了上年半真半假的那一段话。 “严公子哪里的话,既然来到了我慕容风的揽月山庄那就是缘分。”慕容风也开了口,他说起话来,不像他的眼睛给人一种压迫感,而是语气和缓让人如沐春风。瞬间刚才的尴尬与沉默就消散一空。 “请坐,快请坐。”慕容风这才招呼大家入座。 下人们都已经被李管家潜下去了,展田自己扶着赵若云入座,然后就站在了她的身侧。 这样便也不用慕容风在多加猜测,他与赵若云的关系,便已经很清楚了。 “严公子,刚才说是在山林里遇到了歹人,才到了这里,那敢问严公子接下来有打算?” 严明本来以为,慕容风会问遇到了什么歹人正在思辰着怎么作答,没想到他缺并没有深究,而是直接问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多谢,慕容庄主收留,如果可以,不知可否借贵庄上的马匹一用,我等一旦到了京城边会立即着人归还。”严明说道,他隐隐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还是早走微妙。太边说,边看了赵若云一眼,知是赵若云面色淡淡,好像并没有太在意刚才他说了什么。 “严公子哪里的话,几匹马我这揽月山庄还是有的,哪里还用归还。几位既然是京中的贵人,那就全党交个朋友。”慕容风说话间,既带着些江湖人的豪爽,又透着商人的精明,就如同这揽月山庄一样让人看不透。 “只是天色以晚,山路南行,几位若是此时上路,无论如何天黑前是到不了京城的。以来可能是要露宿在外,二来若是在遇到歹人恐怕就更加不好了。不如委屈各位在我这揽月山庄休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如何?”慕容风说的真诚。 严明刚才只想早些离开,倒是忽略了这些。他们是从水下穿山到的这里,如果要回去就只能翻山。夜间山路南行,就算他和展田还能够勉强支撑,但是带着赵若云宿在山野总归不太合适。另外,就是如故追杀他们的人,此时也正在路上搜索呢?就在严明权衡之际。 “那就多谢慕容庄主的款待了,我们就叨扰了。”一个平淡温和,但是十分悦耳的声音飘了过来,赵若云率先开了口。 严明正拿不定主意,看到赵若云冲他露出平静,安心的微笑,他也就真的安心了,于是便点都道“好,那就多谢庄主了。”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慕容风笑着吩咐李管家去准备房间,然后又亲自送严明和赵若云向住处走去。 安排给严明和赵若云的住处离书房有一段距离,或者说离整个揽月山庄都有一段距离。若不是在同一个围墙之内,你很难相信这也是揽月山庄的地方,揽月山庄竟然有这么大。 第144章 凌然如仙 虽然规模很大,但是,山庄内皆是蜿蜒曲折的小路,在树木的掩映下,如果不是有意的去找寻,即便离得很近,也恐怕是很难发现这密林的深处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一个庄园。 严明的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揽月山庄里,一定有着外人不可知的秘密。在这样的深山里毫无理由的就这样出现一个规模如此又极为隐秘的庄子。这庄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这庄子真正的主人又是何人呢? 严明忍不住将目光又移回到慕容风的身上。慕容风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高大,剑眉圆目,气质温和,从他们的意外出现,到现在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丝淡淡的轻笑,似是平易近人,又让人捉摸不透。特别是他那黢黑的瞳仁里透着精光,在他的眼里有着掩不住精明与算计。 严明看着这样的慕容风,心底更加确定,这样一个精光外射的人,应该不是这个外表低调到忽隐忽现的揽月山庄的真正主人。 严明又看了看身边,展田扶着赵若云,面露警觉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揽月山庄并不简单,一副只要有人敢对赵若云不利他就会冲上去,将那人碎尸万段的表情。展田身边的赵若云到依旧是一片淡然的表情,明明身在其中,却又仿佛事不关己。她走在这悠长的林中小路上,裙角微摆,只是一般的布料,常见的款式,但这样平常的衣服在她身上,竟然也仿佛有了神采,让人看了忍不住目光流连。赵若云表情淡然,好像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一股凌然如仙的气势,将所有的人和事都与她隔离开,让人只可远观,却不能走进。然而,只要看着她就让人不自觉的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严明在自己的心中微微自嘲,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远不及眼前这个若不禁风的女子。在山上时,他本已经绝望,她突然出现,带着胸有成竹的气势,给人淡定祥和心里安慰。 他不自觉的就相信了她,她掉下山崖,他便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下来,但是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过一丝的紧张和恐惧,但也从没有过一丝的放弃和沮丧。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没有了从前的紧张和不安。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差,还是这个女人太让人意外。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众人在一处小院落前停了下来,有下上前推开院门,院子里面倒是十分开阔,玄砖铺路,清风拂面。慕容风停下脚步,浅笑道“诸位,就是这里了,委屈各位在这里暂住一夜。” 说罢他浅施一礼便,不等回答便带着一众家丁,护院向院外走去。 “主子!”展田沉声叫了一下,看着慕容风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他内心的不安急速的上升,凭着他作暗卫多年来的经验,这种感觉绝不会是凭空而来的。 只是,还没有等到赵若云的回答,突然从脚下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众人皆惊看向此时他们已经站到了屋前的连廊下。那声音像是从院子里的玄砖地下传来,严明没有紧缩,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他跳下山崖,穿过水洞却依旧逃不出被追杀的命运吗?展田的手也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可是,片刻后那来自地下的轰鸣声便消失了,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赵若云率先转身向屋内走去,只是体力不济走的有些跌跌撞撞。展田连忙走上前,将她扶到了床上。 这院子里只有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三间屋子都是紧挨着用回廊连在一起的。 屋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酒水饭菜,赵若云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胃口,便径直向内间的卧室走去。 “郡主。”严明叫住了赵若云,想说点什么,毕竟这个地方过于诡异。可是,当看到赵若云面白如纸,脸色十分的难堪,整个人也显得极度虚弱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若云体弱这早就不是秘密,经过这大半天的折腾,常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是赵若云,他此时却想着让眼前的这个小女子,来那个主意,哪怕是随便说点什么也好。好像她说了,他便会安心,此时严明已经让自己这个有些无耻的怯懦想法给羞红了脸。 赵若云看出了严明的想法,可是她也确实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刚才严明给她吃的药丸,正如严明自己所说,只可保命,却不治病。如今药里已经渐渐散去,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关节酸痛,眼前看东西也都有些模糊摇晃。这应该是受了风寒,在高烧的症状。 “进来说吧!”不管怎样,这样站着说话,她是做不到了,赵若云对严明说,因为身体极度的难受,让她也顾不得什么称呼礼节了。 一直扶着她的展田,自是感觉得到她身体的变化,替她一说便迫不及待的把她扶到了床上。 然后说“我去给主子倒杯水。” “世子,也不用过于担心,看样子这个慕容庄主并没有打算把我们怎样,或者说还没有想好把我们怎样。”赵若云觉得实在是头疼,干脆闭上了眼睛继续说,“他们目前只是将我们关在这里,看样子两三日之内,我们应该不会有危险。”说完这些,赵若云便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似是已经昏睡过去了。 严明有些担心的,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可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缺医少药人这么烧下去也是要没命的,想到这里严明转身便要离去。 赵若云似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突然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出去,那些地砖远一些。”赵若云最后就只说了这一句让严明似懂非懂的话,就真的沉沉昏睡过去了。 知道展田取了了水回来,赵若云还依旧拉着他的手腕。 “主子。”展田却并不在意这些,径直的奔到赵若云的面前,把她扶起来,将水递到了她的嘴边,看到赵若云还能进水展田松了一口气,讲一个药丸用手碾碎,放到她嘴里用水送服下去。 第145章 可爱 做完这些,展田又将赵若云重新放好,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就盘膝做到了床前的地上,严明知道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展田此时也抬头,看向严明,最后目光落在了赵若云拉着他的手上。严明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被追杀以来,他最大的感觉就是尴尬。 在山上被一个小女子护着的时候尴尬,在水下与赵若云湿身相贴的时候尴尬,现在他又尴尬了,他一边将赵若云的手从自己的腕上移开,一边同展田说,“郡主说不要离开这里,离那些地上的砖远一些。” 展田对着他机械的点点头,其实不用严明说,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已经都听到了。而且,赵若云不醒,他也是绝不会离开她左右的。 严明终是在这个不太通人情的暗卫的注视下,尴尬的离开了。 赵若云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能这么快的醒来,也是多亏了展田给她喂下的那一粒药。 那药是方谕留下来的,将很多药物的成分提炼出来,浓缩到药丸之中,不仅方便携带药效也要高于一般的汤药数倍。这样的技术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先进了,总览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制药世家有这样的技术,然而即便是有也因为工序复杂不能大量的生产。 故而,当时赵若云将那么些丹药送给展田时他才会如此震惊,要知道这样的药才是千金难求啊。 展田给赵若云服的就是当初赵若云送给他的丹药里面专治风寒侵体的一种,而且,方谕当时还针对赵若云的体质进行了改良。不过,赵若云并不知道方谕从中做的手脚,不然她也不会把这药都送给了展田。 赵若云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挺拔的背对着她坐着,明明是因为关心她,想要保护她才在这里形影不离,可是那个背影却还是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在里面。 “咳……”赵若云想说点什么,无奈嗓子干痒的很,还未出声就先咳了起来。几乎是在在她提气要咳的一瞬,那个身影感觉到了什么,瞬间的转过头来,鬼魅般的就到了她的床前。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展田的这种身法,但是赵若云还是被下了一跳,忍不住又猛咳了几下,展田赶紧拿过水来,有些抱歉的看着赵若云,但终究是不善于言辞,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赵若云就着展田的手,喝了口水,然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刚过午。” “嗯。”赵若云低声应答者,然后就陷入了思考,不再说话。展田在她身边也没有说话。他已经越来越了解,自己的这个主子,有时候可以活泼的像个孩子,自言自语的说上半天,有时候也深沉的让你完全摸不出头绪,她思考的时候,你只要在旁边陪着就好了,虽然相跟随的时日不多,但是展田却确信,赵若云脑子的回回绕绕绝不是一般人能参悟透的。 果然,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若云主动收回了思绪,“展田。”赵若云淡笑这叫了他的名字。 “属下在。”不知道她有什么吩咐,展田很郑重的答道,然后低着头等待着赵若云的吩咐。 “嗯……有吃的东西吗?”半晌赵若云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展田一愣,“呃……有。”展田想过,赵若云可能会让自己出去送信或者去打探一下这个揽月山庄究竟藏着什么玄机,但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句。 展田是暗卫,刺探、报信、打打杀杀是他的职责,可是说起侍候人这活,就真的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一时竟也没想到赵若云一天多没有吃东西,若不是一直昏迷应该是早就饿了。 展田匆匆的打算出门,去拿些吃的来,刚到门口,就见严明已经端着一碗粥和两个小菜,走了进来。 “世子。”展田微微欠身,将严明让了进来。相比展田,严明倒是细心的多,也会照顾人的多。现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一边,现将赵若云扶起来一些,然后拿来枕头让她靠好,才又将粥端了过来。 赵若云见严明这样,赶紧身手将粥接了过来,她生怕自己晚一步严明就要把粥喂到自己的嘴里了。昨天遇险是逼不得已,如今还是要恪守规矩保持距离的好。 可是,赵若云没有想到的是,严明的手松开了粥碗,就直接探上了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烧,但是比昨天好很多了。”严明温和的说。 经过了昨天的一夜,对于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严明选择了不去纠结。反正,赵若云需要养病,不管怎样他们现在都不适合离开,是不是被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差别。 赵若云大概也猜到了严明的心思,到也不点破,她接触过的男人不多,按照相处的时间来算,除了一起长大的荣齐、荣青就是相处八年的默诘,再就是方谕了。 这几个人,虽然各有特色,但也都是能独挡一面的。赵若云就算是再有本事,在他们的面前也都可以乖乖的做的小女子。 可是眼前的这位西南王世子,这么多年在王府里,虽然文治武功也都有师傅来教,比一般人当然还是要高明一些。但是更多的,西南王当然就不会再过多栽培了,不能说是温室里的花朵,说是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总还是贴切的。 赵若云看着眼前的这位严世子,总觉得他心地纯良、资质也不错,是一身的潜质尚待开发,若是能在多经历一些事情,将来真的能够主震西南,应该也是一位贤王。 只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看到自己的潜质呢,看他一副视死如归已经放弃思考的样子,赵若云的心中突然闪出“可爱”这个词,虽然这个词用在这个身材魁梧,年近三十的男人身上有点夸张。 赵若云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的上翘了一下,可以就只有一下而已。她知道如今的这个局面,指望别人是不太可能了,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第146章 玄星阵 赵若云迅速的喝完了粥,不管怎样东西还是要吃的,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可是会很耗费体力的。 “我睡的这些时候,这庄子里的人可曾来过?” “早上和中午送饭各来过一次。”展田回到道。 “他们来的前后可有什么异常?”赵若云又问。 “嗯,两个人来去走的路线都很奇怪,而且每次离去以后都会有一次与我们刚到这里一样的地面轰鸣。” “他们来去的路线,你可都还记得?” 这一次展田思考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赵若云面露赞赏之色,她之前实在是精力体力不济,并来不及具体吩咐。 在那种时候,她虽然心中已经对这地面下面的东西有了思量,但是并没有时间具体解释给严明和展田听,这能让他们远离一些,免得受伤。 没想到展田竟然能够参悟到如此程度,看来皇上说他是最好的暗卫也绝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而已。 很快,展田依照记忆将这来回两趟,共四次的路线图,凭着记忆画好交给了赵若云。 “嗯,不错!展田你这次可给我们省了不少功夫。”赵若云苍白清瘦的脸上荡开一个清甜的笑容,就像是大山中,溪谷边的白水仙,不落俗套,却熠熠生辉,只要看到她的人都会被她吸引。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严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若云看着严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也并不奇怪,耐心的解释给他听。“你们肯定也发现了,这个揽月山庄绝不简单。虽然目前他们并没有对我们不利,但是也并不想放我们离开。慕容风昨天说,今天让我们离开,从一开始也只是忽悠我们在昨夜留下而已。”说到这里,她看了严明一眼,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看来这一点他也早就想通了,心下稍安,看来这个西南王世子只是缺乏历练而并非全无头脑。 赵若云接着说道,“他们没有对我们不利,是因为我们突然造访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看昨天慕容风的表现他应该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所以,才不敢轻易做主。若是一般人,知道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就算是不巴结,也是要好好款待的。可是,他却将我们困在这里,这就更说明了这个揽月山庄和慕容风一定有问题,具体有什么问题还不好说,但是从我们两个的身上想也不难猜。” “我们?”严明脸上的不解又多了几分。 赵若云微微一笑,真是觉得这个西南王世子越来越可爱了“嗯,把我们扣在这里无非就是冲着你,或是冲着我,亦或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是不是?” 这一次严明点了点头。 “你自不必说,你现在可是很多人都想要的红人,皇上、西南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还要加上林丞相。” “林沐?” “对啊,能让那么多高手混进去杀你的人,应该是在京城里很有势力的才可以做到吧!”这个问题,赵若云并没有下结论,只是点播了一下,严明也没有追问。 “再来说说我吧,我想比之下就没有世子你那么受人重视了,不过皇上和青王爷与我颇有深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知道你我都是皇上要保全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我们送回京城,甚至还软禁了我们,那么这揽月山庄幕后的人就一定不是皇上的人,或者说不是与皇上一条心的人。” 严明点了点头,其实事情经赵若云这么一分析就并不复杂了。“那么……”赵若云这次故意说了一半,然后看着严明。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郡主说了,你是皇上的人,而他们不是皇上的人。那么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严明接话道。 赵若云面上一笑,心想还算是孺子可教。严明看着眼前这个,肤白如玉,眉目淡雅,谈不上绝色,却仿佛有着一股魔力,让你越看越想看,越来越被她吸引的女子。 内心深处又尴尬了,刚才她的语气,分明像是一个先生在向自己愚钝的学生解释着什么,末了的时候还顺便加了一道课堂测试题。自己还就认真的答了。同样是深陷囹圄,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看样貌更是仿佛只如十七八岁少女般的女子,却是比自己清醒冷静太多。 昨日在山上,还以为这个郡主只是,很没脑子的一时冲动出手救他。现在看来,她当时也是绝对知道救他所要冒的巨大风险的。可是就算这样,她依旧出手了,这样的胆识连男子也不如。 严明突然很为与皇上为敌的人担心,一个云阳郡主就是如此的厉害,那么荣青呢?皇上呢?严明不禁打了个冷战。是啊,当年无兵、无权、无钱都能爬上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展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严明的思绪。 “当然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赵若云坚定的说,“从这里到京城,一来回大概两天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赵若云说完,严明和展田都没有出声答应,自然在想要怎么离开。 “我先去探探路。”展田说罢就转身向外走去。 “回来!”赵若云赶紧喝住了他。 “你往哪儿去?我们在这里完全没有人看管,就是因为他们料定了我们出不去。”赵若云又坐直了一些,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目光明亮,闪着光彩。 “属下鲁莽了。”展田跪下来,沉声道。赵若云没有叫他起来,而是伸过手去,让他扶着自己向外屋走去。 “这叫玄星阵。”赵若云指着外面的玄色地砖说,“这屋子的四个方向各有七七四十九块地砖,每个地砖之下又一块方砖,每块方砖的上下前后四面中,有两面布有机关,方砖会按照布阵者的操纵,适时的翻面,若是有机关的砖面向上时踩到砖上就会触发机关,让人当场毙命。同时,方砖又会重新转动布阵。” 第147章 这不算什么 “世间竟有如此巧妙的阵法!”严明不禁感叹道,经过这么已解释,他和展田终于对现如今的处境有了充分的认识,也知道为什么不能靠近那些地砖了。 “既然如此,我们要怎么出去呢?”展田向来只问最直接的问题。 “要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赵若云的目光透过打开的房门直射到屋前布满机关的地面上,那目光里透着信心、执念还有一丝傲然和不屑,仿佛是要透过地面看穿下面的玄机。 “可是这阵要怎么破?”严明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此时,赵若云好像也没有了去与他解释的心情,只是吩咐展田说,“去取笔墨来。”然后转身就坐在了外间侧面的一张书桌前,书桌前的椅子是一把宽大的太师椅,她身形瘦小,干脆就盘坐在那上面。然后就接过展田拿来的笔墨,看着先前展田记录下的揽月山庄人的来往轨迹和顺序,沉思片刻便开始抬笔急书。 边写边说道:“这里你们也帮不上忙,都去休息吧,等我算出了出路,就通知你们。” 严明忍住了想继续探究的冲动,依言去了隔壁,展田自然还是不肯离开,就站在赵若云的身侧,看着她不明所以的迅速写着数字,或是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只能听到笔尖的唰唰声,其实所谓的破阵就是推算出阵法的规律,地下的阵法很明显是用机械控制的,每一块方砖的转动必是按照一定的方向的,只是众多方砖连在在一起很难看出一眼的规律罢了。如果知道这等机械的制造规律,加上多试几次,就可以推算出下一次安全的可以落脚位置。 当然这说起来简单,可是真的要破解起来,要有大量的实践数据和假设,是一个及其繁复的推算过程。因为,这样繁复的推算过程,对于常人来说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的,就算有人懂得,并且有足够的时间,也要花费巨大的心血,需要有足够的毅力来支撑的。 就算是赵若云借着青山派的心法,加之天赋异禀的记忆与分析运算能力可以挑战这非常人的巨大挑战。但是其中耗费的经历和心血,也是不能减少的,所谓慧极必伤,赵若云凝神思考的时候,青山派的心法,游走于她的周身,将她体内的全部气血、精力都集与一处。就如同练武人能够将体内的力量集于一处而给出之命一击一样。 赵若云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她能汇集的全部力量,便是自己身体里的气血,而这气血本也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在这样巨大的耗费心神的工作面前,随着一串串的结论假设再推翻,再假设再推翻,赵若云的身体,也在以高于常人数倍的速度耗损下去。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过去了,赵若云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直没有说话的展田终于忍不住了,“主子,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赵若云微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展田便也真的就没有再出声,他看的出来,赵若云正在进行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他生怕万一打断了主子的思路一切都还要重来,那他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天色渐暗,严明也走了回来,看着已经被赵若云堆满了桌子,甚至已经退到地上的画着各种符号的纸张。他捡起两张仔细的看了看,严世子的读书学问,还是要比展田高出不少,反复的看了几遍后,便面露惊讶的看着赵若云,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他很难想想一个人就要以这样的方法,活生生的算出出路。 但是他看着,赵若云全神贯注的样子和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推进的演算过程,他便知道自己想的这些都是真的,赵若云绝不是在看玩笑。 赵若云突然身体一颤整个人差一点跌到桌面上,展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展田的手刚一接触到赵若云的身体,心中就是一片骇然,赵若云此时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体温低的下人,触手冰凉,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一样。 “主子。”展田终于人不住了,“主子,大不了我们不出去了,行吗?或是跟他们拼了,那个什么阵也不一定就闯不过去啊,让我去试试吧!或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赵若云并没有理会展田,脑子里的算计,手中的笔都不曾停下,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笔记越发的潦草。 从正午到日暮,再到半夜,终于,赵若云尽量工整的最后写出三张纸。然后,有些颤抖的将它们递给严明。 也许是过于的激动,也或许是过于的不可思议,严明接过来的动作竟也在颤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结果,这样一个看似神鬼莫测的阵法,就真的被赵若云算出了步步玄机。 她这破阵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布阵的速度。看来,那些传言都是错了,至少是不全面的,赵若云能跟在荣齐、荣青身边多年,又备受宠爱绝对绝对不是仅仅因为她的美貌,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多少让她惊讶、赞叹的本事,仅仅是眼前的这些就已经然他觉得惊为天人。 严明刚想说点什么,赵若云却突然的身子一软,整个人倒进了展田的怀里。 “主子,我扶你进去休息。”这一次赵若云没有拒绝,只是对严明说,“我有话对世子说。”严明便也跟着进到了内室。 展田将赵若云放在床上,他从未看到一个人的面色会如此的苍白,就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干了一样,可事实上赵若云并没有流血,只是一时间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养分都耗尽了。展田帮赵若云盖上被子,然后,拿起她的手在掌心捂着。赵若云虽知没用但也没有阻止。 “严世子,我给你的破正之法,你可看懂了?” 严明点了点头,眼中仍有掩饰不住的惊讶。赵若云莞尔一笑,“这不算什么?”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帮了别人一个捡东西的小忙。顿时,严明又尴尬了。 第148章 好不斯文 “展田。”赵若云的语气严肃了下来,“属下在。”展田跪下来,等待着赵若云的下一步指示。 “天亮以前,你就保护着严世子离开。” 展田猛然的抬头,闪亮的眸子对上赵若云的目光,却没有马上答应。 “我留下来不会有事的。”赵若云知道面前这两个人在想什么,缓缓的解释道。“属下是主子的暗卫,主子在哪儿,我就在那儿!”展田斩钉截铁的说。 “郡主把我严明当成什么人了。”一旁的严明显然也站在展田这边。 赵若云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脸严肃的男人,眉脚微挑,看不出有任何的紧张,调整了两口呼吸,积攒了些体力无奈的说,“昨天不是都说过了嘛,如果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那么,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用,也只能是因为皇上在乎我,他们把我握在手里顶多是一个人质。既然是人质,那就一定会让我好好活着喽。可是严世子不一样,只要他死了他那个西南王叔叔的如意算盘也就成了一半。所以,严世子绝不能留下冒险,而我倒是不妨在这里多带一些时日。” “那主子为何不能与我们一起走?”虽然,赵若云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展田依旧不放弃,身为暗卫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被主子抛弃。 赵若云的目光又回到自己的身上,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前,显得无奈又委屈,“你们看我现在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要如何与你们一起走?” “属下可以背着主子。”赵若云一头的黑线闪过,这个展田真是个执着的榆木脑子,只好继续劝慰道,“你们带我离开这里然后呢?走出这深山要多久,半路还会不会遇到追杀。我是能跟你们露宿山林,还是能够在经得住一次逃亡?” 这次赵若云的话说完,展田终于沉默了,虽然他不懂医理,但是毕竟是练武之人,他当然看得出赵若云此时,气息衰弱至极,当真是再经不起折腾。可是,就把她留在这里,就真的会没有危险吗? “那我也不走了,大家都留在这里好了。”这一次开口的是严明。 赵若云看着这个,好像还没长大的西南王世子,都要气乐了当即也懒得斟酌词语,直说道“不走了?你说不想玩就不玩了,那当时在山上你为什么还要抵抗。我们在山上拼死救你,我呕心沥血的破掉这阵法,都是在跟你小孩过家家吗?青哥哥日夜护你安慰,是闲得没事干吗?那些在驿馆里因你而死的随从都是该死吗?皇上想让你活着是因为天地下就你长得好看吗?” 赵若云说的一气呵成,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严明一时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的任何疑问。展田一惊住了,他没想到平时优雅、美丽、文弱的主子,生起气抢白起人来竟也是如此的火力十足。 但是,这还没完,赵若云继续说,“你们要是想把我活活气死,或者是让我发现自己这两天费尽心思做的竟然全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蠢事,而被自己恶心思。那你们大可以留下来。只是我也不会再理会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人,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也不会让你们保护。我宁愿死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也不愿意活活被自己身边的笨死、恶心死。” 纵然知道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们离开,好尽快的脱离困境,可是,见惯了斯文人的严明,还是被赵若云说的先是羞后是怒,最后就只剩下无可奈何。他无法反驳,赵若云说的都对,他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自从来到京城有太多的人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心血,哪怕是生命,前日那两个暗卫中暗器倒下的身影还在眼前。 他根本连选择死都不可以,虽然他现在身上背负的,根本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都是他命中注定的。 “哎……”一声叹息后,严明便走出了屋子,连回头看赵若云的勇气都没有,被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保护着,再别人看来应该是幸运加幸福的吧!可是,他却是满心的苦涩,满身的沉重。 “主……主子,就让属下留下来吧!”展田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低声的哀求道。 “滚出去……你若是想把我气死就留在这里。”赵若云气势汹汹的说完最后一句,便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展田无奈的磕了个头,也转身出去了。 赵若云只是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睡着,知道外面又传来了展田的脚步声,展田应该是端了些吃的,放到她屋里的桌子上,大概是以为她已经睡了,只是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转身出去了。 然后便是,两个人轻推开门出去的声音,其实根本不必那么小心,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逃出这个玄星朕,所以周围根本没有人守着,这一点展田早就探听清楚了。 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想来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山庄了。赵若云嘴角微微一翘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 她这一睡便不知道,睡了多久,刚开始知觉的周身冰凉,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黑暗、冰冷,人一点点的向深处陷下去。 越来越冷,越来越黑,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任何光亮,冷到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感觉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追不上自己的身体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丝的温暖从身下传来,由脚向上逐渐蔓延,那个已经远离了自己的身体,有一点的回来了,那股温暖,由下至上暖流入心,僵硬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终于温暖的气息涌入了她的大脑。 在外游荡的灵魂,终于在暖流的推送下重新进入了身体,眼前也可以看一点星光。虽然,只是隐约的一点点,但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哪一点点的亮光,也会让人迫不及待的扑过去。终于那亮光,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醒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149章 公子脸 赵若云努力的适应了一下,光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张面孔,眉峰如剑,鼻梁高挺,黑亮的目光里藏着担心,有带着欣喜,方谕的这张标准公子脸,就在赵若云眼前半尺的地方。 赵若云刚醒,或者说她还没分清自己到底有没有醒,这到底是哪里,怎么会看到方谕。自己刚失忆的时候,确实是对这小子好一阵子的依赖,打发他走了以后,也是有好一阵子的失落,但是总不至于想他到出现幻觉吧! 大概是听到了这里的声音,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沉稳均匀,有些急促,但是步伐丝毫不乱。 门帘被掀开,屋外的冷气跟着飘了进来,赵若云下意识的往方谕的身前缩了一下。方谕的眼中露出一抹明媚的笑,还不等人发现就又收了起来,换上一副比刚才更严肃的表情。 赵若云这才抬眼看清来的人正是荣青,一身青色常服,面色温和,谈吐儒雅,切都近乎完美,任谁看了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气定神闲的一边温和,赵若云却觉得这屋子了的气氛不是太好,好像有一座小火山随时都会爆发一样。人也突然心虚起来,低声又有些讨好的叫着荣青。 果然,荣青听到她叫并没有回答,而是把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她看了半天,虽然赵若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本能的低下头,躲开了荣青的目光。 “唉……”荣青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回身端起桌子上的粥“昏迷了这么多天,赶紧吃点东西吧!” “我出去看下药。”方谕好像也被荣青这要说不说的状态,搞得很不自然,找了个借口溜走了,临走前还在赵若云的手上拍了两下又是同情,又是安慰,搞得赵若云更紧张了。 荣青勺了粥,吹了吹,又试了下温度,送到了赵若云的嘴边。赵若云也真的是有点饿了,何况这粥是方谕亲手做的,方谕这个大夫不去做厨师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方谕在京城是住的那个京郊的小屋,方谕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这里本就没有什么下人。 荣青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里,也没有带人来,方谕为了照顾赵若云从京城方家的医馆里调来了两个懂点医理的丫鬟负责打扫和熬药,剩下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自己做的,包括做吃的。 方谕本来是要带着易雨竹去东海找一味给赵若云驱病的药材的,可是,离京第二日曾在官道上与西南王派来联络林沐人擦肩而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总有着一阵阵的不安。 明知道那些人是针对西南王世子的跟赵若云够不上关系,可就是心里面直突突。虽然,赵若云当时在王府里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是,他心里更明白,自己总还是放不下她的,他一直住在京城外的庄子了,也是为了她,一方面是研究解她身上奇症的方法,另一方面他总是担心她,怕她有危险,怕她生病,就算不能一直在眼前,离得近一些,他心里就比较踏实。 方谕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心里的直觉,连哄带骗的让易雨竹代他去东海取药,自己则策马回到了京城。 回京以后,他就听说赵若云跟着去了东屏山祭祀,他便也跟着来到了东屏山下。皇家祭祀的地方他是进步去的,便在山脚下找了个地方住着,只有离赵若云近一些,再近一些他才能安心。 那日祭祀日期已满,他本一打算回京,却遇上了四处找人的御林军,得知赵若云与西南王世子一同失踪了。 方谕又是担心,又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的惴惴不安终于找到了出口,还好只是失踪,只是失踪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有转机。 于是他去见了荣青,也跟着在山上找了几天,却没有什么结果。正当众人陷入困顿之际,方谕突然接到了赤阳公子传来消息,说是他的一位朋友被人追杀,误入了揽月山庄,特来通知他前去。 方谕按照赤阳公子的消息,很快便找到了揽月山庄。他到时严明与展田已经走了有两天了,但是第二日下了大雨,因为气温低,雨里还夹着雪,两人只能找了个山洞躲避,因此也还未能走出大山。 两个人被困山洞时,竟还对赵若云无比的敬佩,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的想法,让赵若云更这他们逃出来,就这样恶劣、寒冷的天气,恐怕赵若云是真的承受不住。 只是,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赵若云在揽月山庄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那日,他们走后,赵若云便因为精力与心血耗尽而陷入了昏迷当中。慕容风自然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掉玄星阵,这个玄星阵最早是他家主人,赤阳公子建在赤阳山上的,自建成这些年来关进去商贾、盗侠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了,短则一两天,长则三五年,从没听说出现过什么问题。 这个玄星阵修起来,虽然要耗费些功夫,但是用起来却也好用,不用派大量的人手,日夜监管,也不担心想留的人留不住。重要的是,对于很多,武功高强又碍于身份不能动强的人,如此软禁起来,也不算过于刻薄。 因此他家主人赤阳公子派他来筹建揽月山庄的时候,他便后者脸皮求着也在这里建了这样一个玄星阵。揽月山庄的玄星阵建成也有两年多了,其中使用从未出现过差错。 因此,将赵若云他们放入玄星阵里以后,慕容风除了传信会赤阳山等候赤阳公子的指示以外,就没有过多关注了。 直到下人来报,说是前一天送去的饭菜一直都没有人动过,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声的时候,慕容风才匆匆赶来。 慕容风进到赵若云被软禁的屋子的时候,就看到果然如仆人所说,整齐的饭菜放在门外,并没有动过,屋里面也没有什么人声。 慕容风带着担忧推门进到屋中,就只见到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沉睡不醒的赵若云躺在床上,而严明与展田早就不知了去向。 第150章 又是方谕 自家公子还没有回信,人就已经跑丢了两个,慕容风当时的脸上也是写满了震惊和无奈。 就在慕容风一筹莫展的时候,方谕带着赤阳公子奇文的手书找上了门来。方谕是赤阳公子的至交,赤阳寨的大多人都是认识他的,慕容风有是专门负责收集各路消息的,对于方谕更是并不陌生。 他对自家公子通知方谕前来找人,也并不意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如何相识的,但是若论起与赤阳公子的交情,出了赤阳寨的人,方谕算是第一人了。更何况,赤阳公子奇闻几年前便染了怪病,从一个叱咤江湖的一方盟主,便成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病人,虽然赤阳寨江湖地位以稳,也并不是主要靠武力威慑,更没有什么事需要帮主亲自出手。 但是,赤阳一脉向来对自己的帮主,十分的敬重,或者说爱护有佳,虽然帮主病了,并不影响帮里的正常生意,更不影响他么个人生活,但是每一个人都还是把给赤阳公子奇文治病,当成第一要务。 方谕研究了奇文的病两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能用至亲之人的血与之对冲融和方能彻底去除。但是,奇文踏入江湖之时,便早就没有了父母亲人,又那里来的至亲之人呢? 后来,在赤阳寨诸位的多方打探之下,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奇文的父亲,年轻是曾在外面有过一个女人,后来听说那个女子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奇文的父亲曾回去找过但是当时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 所以说,究竟是不是有那么一个孩子,那女子是否生下了那个孩子,都是未知之事。 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最初是从哪里得来的,总之奇文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采取行动。众人只当是帮主体谅,不愿意劳民伤财去寻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奇文不点头,赤阳寨的诸人,纵然有心也不能大肆的寻找,所以当他们得知方谕愿意动用芍药山庄的力量帮助找人的时候。赤阳寨上下对方谕更是多了几分感情,也多了几分希望。 慕容风也是赤阳寨怀有此等想法的众人中的一员,何况他在帮里主要就是负责各路消息的收集。他也曾派出人手,暗中找人,当然也时刻关注着方谕的举动。 近一年来,方谕与云阳郡主关系颇近,知道的人也不少,此时,方谕拿着自家主人的亲笔信前来寻人,他并不意外,方谕与奇文的关系摆在那里,就算这郡主还有些价值,自家公子也还是会给方谕这个面子的。 何况目前看来,这个郡主也没有什么,现在又这个样子又是生死未卜,要是真的死在他这里,那到真是麻烦。 就这样方谕带着,除了还能出口气几乎和死人什么区别的赵若云回到了他在京郊的小院。 只是赵若云显然还搞不太清楚状况,“这是哪里?方谕怎么在这里?”赵若云喝了口粥,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这本就是方谕的地方,是他把你从揽月山庄带了出来,没把你送进宫是因为此处更利于你养病。”对于过去发生的荣青显然不愿意过多解释,之一门心思的交代着,“这一次你就先住着方谕这里。” “哥……”赵若云什么也没说,就是一声“哥”叫的千转百回,把所有想说的,说不清的想法和情绪都浓缩在了其中。荣青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也不客气,白了她一眼说,“你以为就你聪明?方谕当时离开是不想让你为难,依我看他对你一直也没断了心思。你也别再找我演戏,那种逢场做戏还不够被人笑话的。” “那……”赵若云又是只说了一个字,秀眉微皱,朱唇也抿了起来,依旧是一个字说尽了千言万语,万种情绪皆在其中的感觉。 荣青看她这般的小孩子脾气,也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眼中却有着纵容和宠溺,他当然也是已经明了了赵若云的意思。 “其他的我先不管,只是方谕说能够根除你身上的旧疾,就凭这一点你就要乖乖的听他的。而且,我也绝不允许,你在去做任何冒险的事情。”说后半句的时候,荣青的语气明显严肃和郑重了许多。 赵若云被方谕带回来后,又昏迷了多日,严明和展田已经在两天前平安回到了京城,这其中的原委,皇上和荣青也都听着两人说过,荣青也知道赵若云的脾性,知道这两个人说的都是赵若云能干出来的。 不管不顾的救人,跳悬崖,破玄星阵,然后哄骗走那两个人,自己在揽月山庄里等死。一想到方谕带她回来是,她已经细不可闻的呼吸和冰凉的体温,荣青就不寒而栗。他这个妹妹,当真还是刚失忆的时候比较可爱,这刚恢复了一些本事,就在也看管不住他了。 他与皇上终究不能时时的盯着她,别人对于她来说,又完全不起作用,现在看来还真的只有将她放在方谕这里才能让人放心些。 赵若云看出荣青应该是铁了心得,要将自己留在这里,有些赌气的将头歪向一边,她本来就虚弱,不一会变又昏睡过去了。 荣青看她这个样子,只得将手里的粥放下,帮她盖好了被子,便处屋去了。刚出屋荣青就见到,方谕一席白衫,负手立于院中看着远方山尖上即将落下的夕阳。身材修长、身姿挺拔,看背影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日京郊林中,方谕曾救了他和赵若云一命,自那以后,荣青就与方谕成为了挚友。荣青的朋友并不多,挚友更是没有。能被他看上的有头脑、有才学,人品也端正的人倒是有的,可但凡是朝中之人又怎么能没有,权利和利益的瓜葛呢。可是荣青注定了,皇上才是他唯一的同盟,向寻个挚友那就很难了。 方谕出身江湖,远离朝堂,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思虑周祥,为人也爽朗,荣青对他又是欣赏,又是羡慕,两人虽不能明说但早已视对方为友。 “王爷在想什么呢?”方谕感觉到后面有人回过身来。 第151章 有事瞒着我 这几日,荣青处理完政事都会守在这里,白天忙碌,晚上也休息不好,虽然仍旧是一副和风扑面的感觉,但是仍是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倦色。 “郡主已经醒了,这里有我,王爷还是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吧!”方谕已经走到了荣青的近前,一阵清风拂过,轻拂起他两鬓的发丝,年轻俊朗的面庞显得格外耀眼。 “好,今夜我就回去了。”荣青觉得可能自己真的老了,竟然有些羡慕方谕的年轻,可是明明两个人也没有差几岁。可是他偏偏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先行老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队人策马行来,两人都是目力极好的,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看到被一行人护在中间的那一个,两个人迅速的交换了下颜色,然后,就抬步迎了出去。 “臣弟参见皇兄!” “草民,……” “都免了,云儿怎么样。”荣齐迅速的翻身下马,严明跟在他身后,见到荣青互一点头算是见过,“听说云儿醒了?”不等有人回答,荣齐又紧接着发问道。他只穿了,一身常服,却依旧透着九五之尊的高贵与气魄,虽是兄弟,与荣青的温和的,总能给人亲近与信任的感觉不同,荣齐周身散发着更加凌厉的气场,逼迫的人会有些不自觉的透不过气来。 这种气场,只有当走进赵若云所在的屋子的时候,才渐渐散去。荣齐走到到若云的床边,侍卫早就被留在院外,跟着的几个人都是身上有武功的,虽然几人进了屋子,但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也许,病中的人分外敏感,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心灵感应,荣齐在赵若云身边坐了片刻的功夫,赵若云那长长的睫毛,就不自觉的扑闪了两下,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赵若云混沌中觉得,自己身边站了好多人,好不容易一辨认出理她最近的是荣齐,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便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荣齐身上最后剩下的哪一点,凌厉的气息,在她的这一笑间华为乌有,“怎么有那么的胆子,竟然敢从江湖杀手手里强人。你以为你是谁?”语气里带了些责备,目光中却全是心疼和无奈。 “严明,多谢郡主救命之恩。”严明突然闪出来,就向赵若云行了个大礼,他这话虽然说的突然,但是在场之人也都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一时间却也没人阻止。赵若云躺在床上,被这么多人看着,本来就有些别扭,被严明这么一闹就更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却是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面色也变得痛苦起来。方谕最先反应过来,箭步走到床前,将赵若云扶起来一些,一股温厚的内力,通过后背直达胸前。 本来定在胸口的一口浊气,也随着内力喷出,一时间变得畅快了很多,赵若云长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只是这么一折腾,又有一丝的血沫从她的嘴角流出。荣齐看了,神色瞬间变了几变,“你先好好休息,朕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麻烦方公子照顾云儿了。” 方谕扶着赵若云,也不便行礼,便只低头回了一句“草民定会尽力,请皇上放心。” 荣齐倒也不介意,转身对严明说,“世子,你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还是随朕一并回去吧。” “是。”严明知道他在这里,做不了什么,赵若云救他,也是因为他是皇上想保的人。现在唯有尽力配合皇上与荣青的安排,才算对的起自己这捡回来的性命。于是,迅速的起身与荣齐一起退了出去。 荣青与方谕又迅速的交换了一下颜色,也跟着退了出去,只是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 荣齐匆匆行到院中,忽然停住了脚步,“青儿,你有事瞒着我。”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荣齐并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扫视着在自己身后两步远的荣青。严明很知趣的出了院子,与一众侍卫一起等在了那里。 荣青上前一步,跪在了荣齐的面前,“皇兄……” “哎……”荣齐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突然叹了口气,这么些面来,血雨腥风,他突然有点害怕知道真相,“起来说。”荣齐沉默了片刻,虽然十分的担心,但是他还是要知道的。“云儿,到底怎么样?要怎么才能彻底去除病根呢?” 赵若云刚带回来的时候,情况不是很好,应该说她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像毒素一样潜在她的身体里。 每当她专心的做某一件的时候,这股力量就会游走周身,让她表面上便得很强大,精力也很旺盛,实则这样的表面现象,使用过度的损耗身体的内里为代价。人体也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平衡体,在正常的情况下,身体健壮的人,自我恢复的能力也强,身体孱弱的人,自身力量有限,所以力气也小,精力也不及常人旺盛。 这也算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是,在赵若云身上却不是这样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掏空这她的身体,然而来自外界的补充却很难进入到体内,这便是她长期衰弱的根本原因。 方谕已经找到了,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她幼是修炼了青山派的武功心法,青山派的武功,几百年来一直传男不传女。 但是作为基础的武功心法,也有女子习之,多半也是为了修身养性而已。没想到,赵若云竟也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只是几句最近本的心法口诀竟让她在小小年纪就内化于心,与自身的血脉融为一体。然而,青山派心法,以大气磅礴,吸天地精华为根本,女子身体属阴本就难以驾驭,赵若云幼时又经历种种,更是身体孱弱,故而被心法所控,这就是方谕找到的赵若云旧疾的根源。 这一次赵若云费尽心力破了,玄星阵其实也是将自己的精力完全掏空了,方谕带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情况十分危急,方谕只能将自己的内里,注入到她体内,替她护住心脉。 第152章 我叫易雨竹 其实,知道了原因,那么医治赵若云的方法,就很简单了,只要将青山派的内里从她的体内完全逼出去,然后,再注入新的内力,便可以了。 只是,青山派的内里,在赵若云的体内时日已久,要想完全去除,非得是同样会青山派武功的人,才能熟悉其特性,方可去除干净。 只是这个过程说来容易,如果真的要动起手来,赵若云未他清功之人,就是两个命拴在一起的人,一旦被赵若云体内的功力反嗤,轻则重伤,重则是性命之忧。 荣青已经决定为赵若云清功,最近几日也在方谕的指导下,一点点的熟悉这,赵若云体内的气息走向,只待赵若云体内的其它内伤都愈合了以后,便要动手。 这件是,关系这他与赵若云的安危,他知道这对荣齐来说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他为了赵若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这里,朝堂局势也并不稳妥,于是,便和方谕打了招呼,并没有将这中间种种如数的告诉荣齐。 只是同荣齐说,方谕正在全力医治赵若云。只是他没想到荣齐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赵若云的状况明显没有回复到可以糊弄过去的水平。 荣青知道,此时再瞒也是瞒不住的,只会让荣齐徒增担心。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与了他听。 荣齐没有说话,只是刚才盛极一时的压迫式气场,一点点的淡了下去。他表情平淡,目光中有一丝抹不开的忧伤和无奈,转身向小屋走去,边走边开说:“你要不送严明回王府,要不就到后院跪着。”吐字缓慢,意味深长,语气却不容置疑。 荣青本是不想离开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他的欺君竟然转身成为了,君遣他离开的理由。 荣青目送荣齐走进屋子,自己只得转身带着严明和一队侍卫回王府去了。 是夜荣齐听方谕详细的讲了他的治疗方案,然后便是坐在赵若云的床前看着她,屋子里也没有掌灯,淡淡的月光照在赵若云的脸上。刚开始,她睡的并不踏实,荣齐便伸过一只手去,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轻拂这她的背。 赵若云在睡梦中,反握住荣齐的手,面露笑意的安稳睡去。中途又出现了几次,呼吸凝滞的状态,荣齐都及时的运了内里,帮她冲开了穴道。知道天色蒙蒙亮,外面更声起,方谕走进屋子来替他的时候。荣齐才匆匆起身回去上朝去了。 晨曦中,白衣男子捧着一卷书,凝神看着,桌子一侧摆着格式的瓶瓶罐罐,中间还堆满了各色的草药,时不时拿起一片,轻嗅一下。 早上的太阳从窗外射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阳光下的剪影。挺立的鼻梁,轮廓分明的面庞,还有那执着书的,修长的手指。赵若云从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谧唯美的画面。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急急的马蹄声传来,阳光下的男子眉头微簇了一下,就收起了手中的书,回头看了一眼赵若云。不知道为什么,赵若云就在那一刹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依旧睡的很平和。 外面已经传出了勒缰停马的声音,方谕开门迎了出去,接下来一个欢快的女生传了进来,“我回来啦!我取了东西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见你!”易雨竹的声音,清脆透着年轻姑娘应该有的活力。 “东西呢?”方谕不愿意与她多纠缠,直奔了主题。 “喏,是这个吧!幸亏是我去了,东海那个鬼婆婆可是又抠门,又难缠要不是我美貌与智慧并存。她怎么肯把这么稀缺的药材给呢。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你……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方谕……你给我回来,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吗?”窗户上映出了一对男女,交织在一起的画面,那种吵吵闹闹的率真在这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赵若云突然觉得外面的阳光好刺眼,明明还可以呼吸,却还是觉得胸里堵得很,赶紧的闭上眼睛不经意的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 “你醒了?”伴着清脆的声音,易雨竹面带笑意,跟着方谕走了进来。方谕手上托这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陶罐,比它的造型,更吸引人的是罐子里冒出的阵阵粥香。 方谕将托盘放在桌上,易雨竹已经抢先一步过去,扶起了赵若云,“赵姐姐,我叫易雨竹,从小与方谕一起长大的。方谕轻易不给别人治病的,对你却是很上心得,前几日还然我去东海找鬼婆婆去替你求药。他还答应了我,只要我能把药带回来,清明的时候就陪我回辽东祭祖。” 易雨竹在赵若云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又伸手接过了方谕手里的粥,“你要知道的,我求了他很久的,他都不肯回去。以前方伯伯还在庄子里的时候,总会带着方谕去我家做客。自从这几年方谕自己当了家,人就越发难见了,我爹爹和哥哥也是想念他的紧。这下好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清明了,他就会跟我回去了,爹爹和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易雨竹的一番话,说的自然利落,又把这各种关系交代的明明白白。赵若云有怎么会会不明白她的小女儿心思。况且,且不论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就是看年纪长相,家世性情她与方谕都是难得的般配呢!所以,易雨竹说她的爹爹和哥哥也想念方谕的紧,应该也不是虚言,这样的成龙快婿也应该是难求的很吧。 赵若云低下头,掩饰住面上的苦笑。 如果,她还有别的地方去,是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本就决意,与方谕断了关系,可是偏偏这次又是方谕救了她。她知道,哥哥们让她留在这里,也是对她和方谕之间存了那么一丝的念想。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易雨竹的存在吧,不知道她此时的尴尬和难过吧!她和易雨竹之间差别是那么的明显。青春的朝气,清白的过往,毫无牵挂的身家,每一样都足以让赵若云羡慕到自惭形秽。 第153章 花痴 赵若云一阵的烦恼,刚有了点血色的脸上又白了一白。 方谕在一旁看着,早就把她们各自的心思了然,“雨竹,姚书他们前几天不知道在哪里淘弄来了,几颗上等的夜明珠,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些,就让他们们都留下了,你要不要去挑一挑。”方谕找了个理由开口,但是,就如同易雨竹的故作天真,赵若云的佯装不懂。大家做的都也只不过是面上的工作,赵若云也好,易雨竹也罢都知道,这是要把易雨竹支走的意思。 这场面还真有些尴尬呢,赵若云低下头避开这两人的目光,“真的?在那里?”好在易雨竹并没有,计较下去的意思,几乎是没有停留的就出了们,然后就奔着京城里的方家药房而去。 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易雨竹的离去而改变多少。赵若云依旧低着头,躲避着方谕的目光。其实赵若云完全不必躲的,方谕也正盯着手里刚才易雨竹塞过来的碗,碗里还有半碗粥。人也是呆呆的立在那里。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赵若云终究是刚刚恢复,跟他耗不起,“嗯……那个,谢谢你。”赵若云先开了口,这是她转性过来的第二天了,这却是她同方谕讲的第一句话,也是自从方谕离开王府后将的第一句话。 “嗯。”方谕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些叹息。 赵若云挺不适应这样的方谕的,在她的记忆力,方谕应该是那个,行事果断,作风潇洒,经常挂着痞痞笑容的少年公子啊。 “嗯……”赵若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客气的话好像说不出口,不客气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比起两个不熟悉的人,装作熟悉,两个本来很熟悉的人要保持刻意的疏远,是一件更加尴尬和困难的事情。 “我……有些困了。”赵若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结束这样别扭你的相处,“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再来看你。”方谕也似乎是逃离般的转身。 赵若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早的离开这个地方,“那个,你知道展田怎么样了吗?”在方谕该要出门的时候,赵若云突然开口。 “展田?” “嗯,是皇上给我的暗卫,他应该跟严明一起回来的,只是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当时受了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在方谕越来越冷的目光下,赵若云越说越没有底气。 其实,她知道,展田八成是没有事的,只是,她现在躺在这里动不了。荣齐和荣青把她丢在这里,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一切的扔给了方谕。不管她做什么都要经过方谕,连个帮她传消息的人都没有。 这个方谕究竟给她的两个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竟然双双都胳膊肘往外拐。 方谕看着,赵若云目色深沉,只当她是担心自己的那个暗卫,于是挑了挑眉,“展田?”,心想什么暗卫,自己保护不了主子,还要让自己的主子,反过来救他先走,嘴上却说“我知道了,我会送信去问的。” “那谢谢了。”赵若云想着,展田本就伤得不重,这些日子也该好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如果知道自己在寻他,就一定会到自己身边来的。到那个时候自己就不用什么事情都看方谕的脸色了,就算是要离开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赵若云不禁喜上眉梢,根本没注意到方谕的脸色已经冷成了一块冰。 不出所料,第二天赵若云正看着方谕在她的房间里,把十几种药材按照计量一点点的碾碎,搅出汁来,然后不知道加了什么,让这些要汁逐渐凝固。地上成堆的药材最后,凝成的也就只有小半碗不到的样子。 怪不得,方谕的那些药丸要比一般的汤药好用数倍,若是把这些药煎服至少要吃半年吧!这两天方谕几乎是跟她形影不离,除了去给自己做吃的时间,会让一个书生模样,叫作姚书的人进到屋里陪她。 不过,两个人即使在同一间屋子里也很少说话,方谕大多数时候,都在低头摆弄他的药材,以至于这几天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淡淡的药香。赵若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方谕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认识过他。 她虽然知道他是芍药山山庄少主,而芍药山庄是天下闻名的医药世家,也是曾江湖上第一制毒家族。可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方谕专心制药的样子。 他总是一袭白衣,圣洁如雪,俊秀年轻的面庞,配上心无旁骛的专心神情,让人有一中此人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幸亏他平日总是一副放荡公子的样子,如果总是这个样子,又何止一个易雨竹呢?虽然已经决定不在跟他有什么瓜葛,提别是在易雨竹之后,但是这并不影响赵若云有些花痴的看着方谕出神。 “你的暗卫到了。”方谕神色未变,开口说道。大概两三吸之后,果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户飘进了屋子。 方谕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挥将被撞开的窗户关小了一些,同时开口道,“你要是为了她好,就先不要离太近,一身的冷气!” 赵若云看到展田的欣喜之情,硬生生的被他的话给挡了回去。展田倒是反应不慢,顺间向后退了两步,“属下,见过主子。护主不力,请主子责罚。”他并没有理会方谕,而是直接面向赵若云跪下说。 方谕嘴角微撇,腹语道,马后炮! 赵若云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原本就是我非要出手救人,连累了你受伤,哪里还有什么责罚?”她的语气里透着欣喜,眼睛也放着光。 展田却依旧跪在那里没有起来,赵若云有些急了,她可没有心思跟他扯这些,叫他来就是要他好好的帮自己做事的,他这么跪着算神么。 她这一急,干脆就从床上下了地,只是她毕竟身体还虚弱,脚刚着地,就有点使不上力,往前疾走了两步,就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展田反应迅速,伸手扶住了她。 第154章 有些呆了 “主子你没事吧!”展田两只手,擎住了赵若云的两条胳膊,低头看她,正赶上赵若云也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口鼻间的距离也只有分好,这样的情况骤然发生。两个人都是尴尬无比,一时间皆都不知所措,两个人的脸也登时彤红。 赵若云身体上虚,这样的姿势保持了没多久,“咚……”的一下便歪倒下去,展田自然不能眼见着自家主子倒在地上,伸出胳膊把她抱在怀中。 这一切,全数落在了,一旁貌似漫不精心的方谕眼中。白衣圣雪,时间绝色的年轻公子,一只手一如平常的粘着药,另一只手则在衣袖下紧紧的攥着,面上却还是一派蔑视的表情。 他看着展田把赵若云重新放回床上,便站起身来,“既然你来了,就在这里好好守着她,她身体尚未恢复,无论白天还是夜里,睡着还是醒着,身边都不能离了人。危难时候救不下自己的主子也就算了,你就在这尽尽心力算是补偿罢。”说罢便一甩手出去了。 方谕这话说的带着明显的刻薄,可是他救了自己的主子,展田对于他怎么对自己说话,也并不在意,反倒是心存感激的。正欲说些什么,就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赵若云听到方谕的话,却是有些不乐意了,秀眉微皱,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嘟了嘟嘴。展田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孩子气的样子,知道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慢慢恢复罢了。于是决定,听从方谕的吩咐,从今天起就要时刻不离的守好自家主子。 作为暗卫,他没能保护好主子,就算是回来了,按照规矩也是要自裁以谢罪的。 因为中途遇上了恶劣的天气,所以他和严明回来的时候,赵若云已经被方谕带回来了,只是赵若云当时还昏迷未醒,皇上也不让他人擅自探望。 展田就只好跪在皇上的面前,准备按规矩自裁谢罪。只是还未等他开口,皇上就先发了话“朕既然已经把你送给了郡主,你就是郡主的人了。以后是赏是罚或者是杀都是郡主的事情。朕再也做不了你的主。按照规矩这一次的事情,你是没有活路的。”皇上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会,目光悠远,好像想到了什么。 展田抬起头看向皇上,意外的没有在皇上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冷峻和怒意,少有的温情出现在这个以杀伐决断,果敢坚决著称的年轻帝王的脸上。 “你下去吧!不要再提什么自裁不自裁的事情了,她既然竭尽心力的救你们出来,又怎么会让你死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展田作为一个暗卫的价值观,又一次被颠覆了。 “下去吧,等到你家主子好些了,你自然就会回到她身边去了。” “是。”不管怎么说,展田还是习惯了,对皇上的绝对服从。于是,站起身来,向外离去。 皇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露一丝羡慕之情。他岂会不知,这些冷酷无情的规矩,在那个人的心中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是让她鄙夷的,她有岂会真的因为这样的规矩而要了人的性命。他是真的有些羡慕展田,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在做这个皇帝,只要能每天都跟在她身侧,看着她宠着她,那边是世间最惬意的事情了吧。 展田也确实尽忠职守,自从来到这个小院,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赵若云。赵若云不用成天的尴尬的对着方谕,心里也没有那么些负担,恢复的竟也比前几日快了许多。 当然,她恢复的这么好,还有一个因素不能不提,就是吃得太好了。方谕虽然是芍药山庄的少主,但是方家向来家教森严,不然也不会传了这么多代,历经这么多个庄主,方家从未显露过半点颓势,反而一直是蒸蒸日上。 方谕很小的时候,除了一般的功课外,跟着方老庄主在野外识药、辨药、采药,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每每入山便只有他和父亲一人,父亲痴迷于寻药,两个人在山中的衣食起居便都是由年幼的方谕,操持照料。 后来,行走江湖,方谕也是独来独往,从不带贴身侍从。便是住在这京郊的小院里,平日里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只有姚书,会帮他传递消息,或是做一些采买的事情。 皇上和荣青都碍于这里是方谕的地方,不方便直接派人过来,赵若云也一直在养病,院子里的一切都是方谕自己打理的。包括他和赵若云的餐食。自从展田也到了这边来,方谕好像就有了更充足的时间,虽然,赵若云仍然不适合只太过油腻的,但是每一餐的都还是被他调理的色香味俱全。 展田第一次吃方谕做的饭的时候,眼睛瞪得有核桃那么大,赵若云觉得他实在是太没有出息,很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这事方谕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赵若云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进嘴里。嘴角不经意的,微微向上勾着,看来自己真的很有做厨子的天赋呢!只是这个女人,怎么还是这么瘦的让人心疼呢! 每次看到她凸出的锁骨,真的是又诱惑,又心疼。这几人,易雨竹不知道被姚书他们支到哪里去玩了,他们的日子难得的清闲,再恢复一阵子就可以着手逼出赵若云体内的青山派内功了。姚书最近也越来越会办事了,方谕斜靠在椅子上,一副闲散公子的悠然神情。亦仙亦邪,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流连。 方谕觉得有人在看他,转过头来对上赵若云痴痴的目光。呵,才发现小爷好看不成!赵若云到没有多不好意思,灿然一笑,仿若是秋季里的白菊,灿烂耀眼,又超然出尘。 这一下,换是方谕看的有些呆了。这个女人,总有一天要把她弄到手,有一个倔强又骄傲的声音在方谕的心底响起。 展田看着这两个人瞬间的变化也是无语,来之前荣青王爷就叮嘱过他,说自家主子和方公子这件可能有些误会,不过这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方公子是唯一能治她主子病的人,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在一边劝着些。其它都是小事,治病事大。 切不可,由着主子胡闹。展田当人没有不应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