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不堪回首 北荣·关外 因为连续几天的下雨,官道上的小路变得十分泥泞,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沿着泥路徐徐而行。 余奕凝侧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随着马车轻轻的晃动,开始渐渐有了睡意,昏昏欲睡。 “要我说啊,那二夫人真不是个东西!”马车外传来秋棠愤愤不平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对那二夫人颇有怨词,“十年前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将咱们小姐赶出将军府。现在倒好,二小姐不肯嫁给那行事狠辣,暴戾无常的太子,就想让小姐代嫁,二夫人想的倒是挺美!” 马车外的秋葵看了一眼车厢后,才压低着些声音道:“要死了,你个小蹄子说这么大声,也不怕小姐听见,引得她伤心。” 秋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做了个鬼脸,扯开了话题。 而车里的余奕凝虽然闭着眼睛,但睡意早已全无。 在余奕凝的记忆中,前世的太子元英韶,是个看似温润如玉,待人随和的人,但实则却是心思难以揣测;可如今,上至八旬老妪,下至三岁孩童都知道,北荣的太子暴戾、狠辣,却颇得圣上的宠信。 如此一般想着,余奕凝的思绪随着那马车的前行而慢慢飘远。 余奕凝重生至今已经整整过了一年,但她前世临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梦寐不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一般的妇人都是十月怀胎产子,可谁都不曾想过,余奕凝怀胎却是整整十数月,直到八月十五月圆夜那天,肚子方才有了动静。 只不过她足足生了两天两夜,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 太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猜测着,那太子妃余奕凝肚子里怀着的,只怕是个妖孽。 两天两夜不断的哭喊,产室里的余奕凝嗓子早已经彻底喊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稳婆和丫鬟在屋子里麻木地忙碌着,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从将军府嫁来的太子妃,在太子府里就是个不受宠的。 眼看着就要临盆,太子爷却从未过问上心,甚至他还在前一天特意出府,去为那梁侧妃先头生的小郡主寻访名医去了。 许是余奕凝肚子里的孩子,也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所以半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到了夜半时分,产室里伺候的丫鬟再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那洁白的巾帕上,已经染了红。 很快,太子妃未生产,先流血的消息不胫而走,梁侧妃带着几个嬷嬷闻讯而来,不顾稳婆的阻拦,冲进产房,围在了床头。 她笑的很是刺眼,对着余奕凝依旧圆鼓的肚子,讥讽着道:“姐姐,您这都生了两天两夜了,孩子还生不下来,恐怕身子已经耗损了大半,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 余奕凝提不起任何力气来反驳梁侧妃的话,身下小腹开始隐隐作痛,感觉两腿之间不断有东西流出…… “呀,姐姐,您这么快就受不住了,身下的血,倒是越流越勇猛了。”梁侧妃凝望着余奕凝那双,哪怕经历了难产这样的折磨,却仍然熠熠生辉的眸子,笑得无比残忍道,“可妹妹的话,还没说完呐,您别这么快急着上路。听说这一仗,咱们北荣占尽先机,大获全胜。只可惜,荣威将军和他的先锋营,被敌军赶进了瓮中,一举歼灭,全军覆没!” 第2章 重重打击而亡 闻言,余奕凝瞪大着眼睛看着梁侧妃,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身下的鲜血,流淌的更为急促,脸色惨白无比。 终于,在惊怒之下,她的腹部一空,一团血肉被硬挤出了骨盆,眼尖的稳婆立刻上前抱起孩子。 只是下一秒,稳婆的脸色骤变,颤颤巍巍地小声道:“这,这孩子……怎,怎么没气儿呢?” 粱侧妃微微抬头一瞧,果不其然,孩子脸色发黑,任由稳婆拍打小屁股,始终没有半点哭闹,恐怕是早就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 床上的余奕凝努力挣扎着撑起身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但最后仍是体力不支,跌倒在了床上。 看着余奕凝半死不活的模样,梁侧妃心中闪过一抹快意,而后不做任何停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至门口的时候,梁侧妃脚下步伐一顿,对着床上的余奕凝侧首,嫣然一笑道:“噢,对了。忘记和姐姐说了,当初制造我小产的假象,只是为了让荣威将军和余先锋更好的在关外抗敌,替殿下多挣些美名和功勋。如今战事告捷,殿下有意打算为我的孩子请旨册封,尚荣郡主。只是可惜了余先锋……” 听见梁侧妃欲言又止,余奕凝再次转头怒瞪着她,等着她那未说完的话。 不过她的爹爹已经战死沙场,只怕哥哥也…… 梁侧妃也不急着说,等她看够了余奕凝脸上担忧着急的脸色,才一字一顿,冷笑着嘲讽道:“余先锋技不如人,被敌军活捉。如今,作为北荣的弃子,余先锋倒是可以在黄泉路上陪着荣威将军一起走,以尽孝道!” 说完,她也不去看床上,两眼蓦然失去焦距的余奕凝,径直踏出屋门外。 从梁侧妃嘴里说出的残忍真相,重重的刺痛着余奕凝的心。 很快,她那凉薄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派人去告诉殿下,太子妃难产而亡,大人和孩子一同去了。” 院子中很快便有丫鬟领命而去。 屋内的余奕凝闻言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嘴角含着苦笑,她……还没死呢! 可是,此时的她全然已经发不出声音,屋内更没有丫鬟婆子敢吱声。 再外人看来,梁侧妃说的,那便是事实。 交代完毕的梁侧妃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余奕凝所在的院子,心中一片爽意。 没了碍事的余奕凝,她将会是太子妃;以后就会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最后成为天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太后。 梁侧妃走后没多久,余奕凝因为经受不住重重打击,身下开始有了血崩的迹象。几个负责接生的稳婆束手无策,面面相觑,可偏偏此时的太子还没在太子府里,所以大家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太医院唤当值太医。 身下血流不止,余奕凝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剥离,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深渊里,一寸寸的被黑暗吞噬。 那一刻,余奕凝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她这一生,是巧识少年情深种,却错付痴心一场空……或许这一生,她也就真这么走到头了…… 可偏偏事情又有了转折,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竟然躺在了被赶出府后,所居住的别庄东院里,那花梨木的床榻上。 余奕凝并不知道,老天为何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难不成是老天也觉得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便血崩而亡太过凄惨? 第3章 捡个娃跟我姓 既然重活一世,那她一定要让自己活的好好的。 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她还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远离元英韶,远离梁侧妃,远离那些求不得之苦,以后找个爱自己的良人,双宿双栖…… 本该是有条不紊行驶的马车,因为秋葵突然用力猛地拉住缰绳,猝然停下,将余奕凝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随后从马车外传来秋棠的惊呼声:“小姐,前面有个婴孩!” 余奕凝闻言坐起身,撩开车帘向外望去,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大小,恐怕不会超过百日。 幸亏秋葵缰绳拉的及时,这才避免了马蹄将那婴孩踩踏致死。 一旁的秋棠忍不住咒骂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该有多狠心,将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这里。今儿不是我们正巧路过,天寒地冻的,只怕他挨不过两日。” 秋葵也微皱着眉头道:“只怕他被扔在这里很久了,早已……” 余奕凝眯了眯眼睛,然后走下马车,径直来到婴孩所在的地方。 襁褓中的婴孩紧紧地闭着眼睛,小脸有一抹不自然的白,余奕凝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婴孩的鼻息,还有气! 老天将这个被抛弃的婴孩送至余奕凝的面前,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前世那个无缘的孩子。 秋葵下了马车,跟着来到余奕凝的身后,小声问道:“小姐,这孩子……” “他还活着!”余奕凝将婴孩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婴孩突然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清亮透澈的眼。婴孩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余奕凝心中一动,吟着笑对着婴孩道:“你这娃娃倒是个小人精儿。既然你被父母抛弃,但所幸遇到了我,也算是你我的缘分。所以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娘亲,你唯一的亲人。” 随即她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抚养怀里这个孩子,也许他是那个和自己没有缘分的孩子,生命的延续。 秋葵一脸的不赞同道:“小姐,这万万不可!” 暂且不提这个孩子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官道上;单单就说小姐要将他收为养子,养在她名下,这一点来说,实在是不可取。 小姐本来就在将军府被处处欺压着,若是此次带着孩子回到上京城,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连带着小姐的清誉也会受损。 余奕凝轻轻一摇头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以后这孩子,便跟着我姓余,谁要是欺负了他,等于是和我过不去!” 秋葵见劝阻无用,只能低着头应道:“是。” 余奕凝抱着孩子重新回到车上后,秋葵才驾着马车继续上路。 车厢里的余奕凝将不知在何时睡熟的孩子,轻轻放置在铺了白狐狸毛的车板上,然后从包裹中找出一件干净的衣衫,把孩子从那脏乱不堪,有些残破的襁褓中移至干净的衣衫上重新裹好。 孩子的身上和襁褓中并没有留下任何信物,也没有书信字条,唯独小屁股上有一个羽毛状的胎记。所以从此刻起,这孩子便彻彻底底的属于余奕凝一个人所有。 余奕凝看着酣然入睡的孩子,不由得失声一笑:这孩子还真好伺候,不哭也不闹,除了气色不算好,小身板看着有些弱之外,还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 第4章 再回到将军府 三个月后。 北荣·上京 余奕凝手里抱着孩子,微微仰着头,看着将军府大门前的匾额,那烫金色的余府两个字,苍劲有力,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当年,她被接回将军府的时候,比现在迟了两年。还记得,当时二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柔声轻语道:“咱们家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天生的贵人相,有福气的很。” 不过,余奕凝到底是太天真,自以为被逐出将军府十多年后,二娘不计前嫌,重新接受自己,所以才让自己回府。 其实是她根本不懂二娘的“用心良苦”和眼底的那一丝轻蔑嘲讽。 尤其是,余奕凝还记得回府后没多久,第一次见到太子元英韶的情景,那细长的丹凤眼,一头乌发披肩,如同三月泼墨画儿中的人,如仙如画。 而彼时的元英韶已然是众家小姐倾慕的对象,更是贵妇人们趋之若鹜的心中女婿人选。 她最后能嫁给元英韶,二娘可谓功不可没,因为她是二娘用来替自己女儿扫平后位障碍的挡箭牌。 可没想,半路杀出一个梁侧妃,不仅把自己迫害的不轻,还把二娘的计划全盘打乱。 说起来,她还得谢谢那“柔弱”的梁侧妃,至少让二娘送自己女儿登上后位的希冀破灭。 眯了眯眼睛,余奕凝视线回到将军府的大门口,浅浅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她终于又回来了…… 余家是北荣的开国元勋,余老太爷是先皇钦赐的定国公,余老夫人则是一品诰命夫人。 余奕凝的父亲更是一生从戎,成为荣威将军;哥哥余奕嗔从小混迹军营,最后成为赫赫有名的余左先峰。 所以余奕凝可以说是将门之后,士族大家之女。 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小丫鬟,见着余奕凝在大门口迟迟没有动作,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于是开口催促道:“大小姐,请跟奴婢这边走。” 余奕凝只是微微看了小丫鬟一眼,便抱着正睡的香甜的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带着秋棠和秋葵一同入府。 一行人,穿过走廊,走过花园曲桥,一路弯弯绕绕,最后来到了将军府最北面的一处偏僻院子。 院前的匾额摇摇欲坠,院内到处都是杂草横生;进入屋子后,桌椅等处都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粉尘,墙角横梁都挂着灰白色的蜘蛛网。 看的出来,这院子已经废弃很久,而且常年无人照看洒扫。 小丫鬟正准备转身离去,没想却被秋棠堵了个正着。 秋棠微蹙着眉,一脸不悦道:“你确定二夫人让我们住在这里?” 领路的小丫鬟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余奕凝后,冷笑着道:“府上各处早已经住满了人,哪里还有空院子给一个外人住!夫人免去了大小姐的晨昏定省,又让你们住在府里,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秋葵厉声呵斥道:“放肆!小姐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你不过是一个连三等丫鬟都算不上的婢女,竟然敢在小姐面前如此逾越无礼!” 第5章 将东西拿回来 小丫鬟没想到自己会被攉掌,瞪大着眼睛,满脸不屑道:“我告诉你们,别给脸不要脸!还真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二小姐誓死不肯嫁给那狠毒暴戾的太子,你们能有机会回来上京城?” 余奕凝秀眉一挑,看着小丫鬟脸上的鄙夷之色,嘴角的浅笑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余寒烟执意不肯嫁给元英韶;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在她被赶出府的这十多年里,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余寒烟对元英韶避如蛇蝎,望而生畏。 躺在余奕凝怀里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四周围的暗涌,微微扭动着小身子,像是要随时醒来。 余奕凝低头看了看小脸带着些恼意的孩子,一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一边对着身侧的人儿道:“秋葵,这里实在太吵了,都吵着团子睡觉了。” 不足百日的孩子软软糯糯,在余奕凝看来就像那软糯可口的糯米团子,所以她总爱叫孩子作团子。 秋葵听懂了余奕凝话里的意思,眼眸中的寒光一闪,在小丫鬟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掐上她的喉咙,手指开始慢慢缩紧。 小丫鬟呼吸越来越困难,身子使劲挣扎着道:“你……你……打算……做……什么?我……我可是……夫人……院子……院子里的……人。我……要是……死,死了,你……你,就……不怕夫人……怪罪?” 秋葵撇了撇嘴角:“你真是太吵了!” 随后她的手松开小丫鬟脖子的那一霎那,以掌为刀,一个狠劲儿便把小丫鬟给劈晕了过去。 秋葵将昏厥的小丫鬟朝着空旷的院中心随意一扔后,双手往衣摆上随意擦了擦,才对着余奕凝问道:“小姐,接下去要怎么办?总不能让小公子住在这么脏乱的地方,回头又该生病了。” 这半路捡来的孩子,经过三个多月的喂养,小身子长开了些,白白胖胖的,粉嫩嫩的小脸总想让人忍不住去咬一口。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要有一点点脏乱,他就会生病,娇贵的很。 不过这都是余奕凝给惯的……不仅如此,她还几乎都是给孩子用好的……显得他越发的金贵。 余奕凝将孩子换了一个睡姿后道:“走吧,去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随后她不做任何停留,踏出屋门外,朝着记忆中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座四面环水的院落前,停住脚步。 院子和外界的联系全靠着一座小竹桥,院内种满了各色的花卉,有些鸟语花香,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座院子,唤名四季之春。乃是余奕凝的娘亲当初从羽西国和亲来北荣余家时,皇帝特意命人为她建的,听说风格喜好,全是参照羽西国的样式,以此来表示两国秦晋之好将永存。 荣威将军常年驻守在关外,余奕凝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她哥哥从军后也很少回来,但却年年会命人送来她的生日礼物,以及各色的小玩意儿,从而显示出他这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疼爱。 第6章 让你此生难忘 后来余奕凝的娘亲裕华郡主,郁郁寡欢离世之后,顾氏就将四季之春给抢走了。从此余奕凝的生活也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说,她过的连将军府的下人都不如。 直到她八岁那年,不小心打翻了顾氏的安胎药,导致怀着男胎的顾氏小产,惹的余老夫人大怒,然后她就被直接赶出了将军府,送去了关外的庄子上。 这一住,便是十多年。 而这一些,远在关外驻守的荣威将军,和刚进军营历练的余奕嗔却浑然不知。 上一世,余奕凝以为只要事事顺着顾氏,她就会将娘亲的四季之春还给自己,可却没想到顾氏早早把她打发去了太子府,然后继续鸠占鹊巢。 所以,如今的她俨然不是那个什么不懂得小女孩了,既然重回将军府,这四季之春,她是志在必得,必须拿回来! 此时,在四季之春院中,那坐在葡萄架下的余寒烟和余若娇,正逗弄着从余老夫人院里抱来的鸳鸯眼猫儿。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婢女,行色匆匆来到两人面前,有些气喘吁吁道:“禀,禀告二小姐、三小姐……那大小姐回来了,就在院子外头,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余若娇听见孩子的时候,眼睛猛的一亮,嘲讽着道:“我那大姐姐倒是厉害,这才被赶出府几年的功夫,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该不会是父不详的孽种吧!不过,她带着孩子还能嫁给太子吗?” 余寒烟抿嘴,轻笑道:“虽然圣旨未下,但余奕凝嫁给太子一事是势在必行的。只怕到时候叫太子殿下知晓,她未婚便有了孩子,以他的性子,定会不择手段地除掉孩子。就算她余奕凝空有太子妃的头衔也无济于事,将来只怕她要在冷宫里过一辈子了。” “走,走,二姐姐,我们快出去瞧瞧。”余若娇拉着余寒烟催促道。 在余若娇的记忆中,余奕凝就是一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着十分的丑陋。所以她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多年不见的余奕凝会是怎么个样子。 但当余寒烟和余若娇一同走到桥边,看着小竹桥上抱着婴孩的少女,眼底满是惊愕,或者说,更多的是惊艳。 只见她着一身石榴红的云形千水裙,裙面上用金丝线勾勒着栩栩如生的石榴花,让她整个人显得张扬而热烈,却没有半分庸俗。 余奕凝将桥边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边勾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前生,她入府时打扮朴素,却被余若娇硬说成是府里新来的丫鬟;而今日,这一身富贵大气的石榴色,必定让她们二人记忆深刻,此生难忘! 先一步回过神的是余寒烟,上下打量着眼前俏丽动人的余奕凝。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余奕凝的样貌姿色全然不在她之下! 余寒烟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之色。 不过,下一秒,她却笑了,就算余奕凝美艳动人又如何?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嫁给那暴戾太子,一生孤独终老的命运! 第7章 劳烦给腾地儿 稍后反应过来的余若娇,紧盯着余奕凝怀里的孩子,瞧了半响,然后冷笑着道:“呀,大姐姐,这么多年不见,你都生孩子了?难不成,你是想带着孩子嫁给太子殿下吗?”她的语气带着些幸灾乐祸。 余奕凝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道:“这么多年不在府里,没想到四季之春里养了一条爱叫唤的疯狗,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言下之意,余若娇就是那条疯狗。 余若娇被呛声的一连说了几个你,最后一跺脚嗔怒道:“大姐姐,你还是想想,怎么和祖母解释,你怀里那个野种的父亲是谁吧!” 在余若娇的记忆中,余奕凝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的人儿,如今却学会顶嘴了。 “这个自然无需你费心,你只要知道他是我儿子便可!”余奕凝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四季之春的周围扫了一圈后,淡淡道,“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二娘将我娘的院子打理的很好。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也就不用二娘再费神打理了。所以还需劳烦二妹妹和三妹妹,将屋里的东西收拾一番,给我腾地儿吧!” “什么?你竟然要我们搬出去?”余若娇不敢相信自己双耳所听见的,音量突然拔高道,“你凭什么要我们把院子让给你?” 余奕凝也不恼,只是拉长着声音,寒声道:“就凭这是我娘亲,裕华郡主的院子!秋葵,秋棠,还不快把二小姐和三小姐‘请’出四季之春!” 秋棠和秋葵齐齐应声道:“是。”然后便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寒烟不为所动,而余若娇却是怒不可及,直接拍打掉了秋葵的手,大声叫唤道:“余奕凝!喊你一声大姐姐,是给你在下人面前留着面子。你和你的那个野种,怎么配住四季之春,简直不知好歹!” 余奕凝也不接余若娇的话,只是冷笑了一下,便抱着团子朝着屋子走去。 被打了的秋葵自然也不会回手,否则就是给了别人把柄,让自家小姐难堪。 四个人僵持在小竹桥旁,一旁看热闹的小丫鬟也不敢贸然上前。 只有那个先前进屋子报信的,着青色衣衫的丫鬟倒是有些眼色,趁着没人注意,便偷偷跑了出去…… 余奕凝看着青衣丫鬟往外跑,只是挑了挑眉,带着玩味儿的笑,径直进了屋。 最好全都来,这样……才热闹…… 屋内的门旁,站着一个看热闹的老婆子。见着余奕凝进了屋子,她忙低头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但身子却忍不住微微颤抖,显示着她心里的害怕。 余奕凝看了看那低着头的老婆子,勾了勾嘴角,然后冷冽声音道:“命你一个时辰内,寻来一头刚产崽的母羊,挤点羊奶,去掉膻味。回头温着,等小公子醒来喝。若是敢动任何手脚,我就不保证你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老婆子应是,随后领命而去,不过身形还有些晃晃悠悠,可见其害怕余奕凝的程度。 一番吵闹,使得余奕凝怀里的团子,又睡的有些不安稳…… 第8章 不愿呆那就滚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团子竖着抱起,让他的头轻靠在她的肩膀,而后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吟哄着他,使他再次安然入睡。 等着团子睡沉之后,余奕凝才将他慢慢放在了床榻上,还细心的用被子将床沿围了一围,免得团子自己不小心翻身的时候,掉落下床。 待完成这一切后,余奕凝走出屋外,并关上了房门,防止门外的的吵闹惊扰着熟睡中的团子。 等余奕凝再走回小竹桥边的时候,余若娇还在不断叫嚷着依旧不肯走,而余寒烟则坐在一旁的凉亭里,悠悠的喝着茶,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很快,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很显然,来人并不只有一个人。 没一会儿,余奕凝要等的人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不知不觉她的眼底带上了戏谑,来的还挺快! 顾氏此时一身宝蓝色的中衣,外面套着宝蓝色的对襟小坎肩,两边的边缘微微上翘;乌黑的发髻间插着几颗红宝石的珠钗,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华贵,越加衬的她的皮肤白绽,朱唇皓齿。 “余奕凝!”顾氏的脸上带着些温怒,站定在余奕凝的面前道,“你心里应该清楚,我让你回来是做什么的!如果你不愿意回来,就带着你那个父不详的野种,立刻给我滚出将军府!” 余奕凝听完顾氏不问缘由的话后,才缓缓抬起半垂着的眼眸,眼中尽显嘲讽之色:“二娘,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回来。但我若不回来,只怕你无法向我爹,还有我大哥交代了。” 说完,她那靓丽透彻的双眸,直直对上了顾氏的眼睛。 余奕凝眼底的寒意,让顾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更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余海洋近期就会带着余奕嗔回京述职,算上路上的时间,一共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但这件事除了顾氏和余老夫人外,并没有第三人知道。 所以顾氏心里打着鼓,猜测着余奕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也知道了余海洋父子要回来的消息? 不过又说不通……因为余奕凝今日才到的上京,回的将军府,没有任何知道的可能性…… 余奕凝看着顾氏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笑的更是意味深长。 前世她是两年后才被接回将军府,因此这一年父亲和哥哥回京述职并回府探亲,她并不曾知晓。 只不过,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余奕凝听见余若娇嘴快失了言,才知道,顾氏以去寺庙听佛法会的理由,遮掩过了她不在府里的事实。 所以现在的她,又怎么会让顾氏如意呢! “母亲,母亲,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姐姐要我和二姐姐一起搬出四季之春!”余若娇凑到顾氏身边,委屈地说道。 顾氏轻轻拍了拍余若娇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余奕凝。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未见,余奕凝的变化委实有点大。可是一看到她,就时时提醒着顾氏,要将这可眼中钉除去。 但是在此之前,总得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行。 第9章 好一个下马威 余奕凝是羽西国的裕华郡主所生,是余家的嫡长女,所以只有她才可以代替寒烟嫁给太子,且还不会惹来太大的非议。 不过,每当顾氏看见余奕凝和余奕嗔的时候,就愈发的憎恨裕华郡主。 因为就算她现在是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但仍旧改变不了她是继室的事实。尤其是祭祖上香的时候,她还要给裕华郡主敬香。 如果可以,顾氏真的希望可以彻底除去余奕凝、余奕嗔两兄妹,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抹杀裕华郡主的存在痕迹。 只是,当今圣上欲给太子和荣威将军府赐婚,所以余奕凝暂且留着还有用处…… 顾氏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一手指向远处道:“余奕凝,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要么就带着你的人彻底滚出将军府!” 余奕凝心中明白,顾氏所指的院子,便是之前那个已经废弃已久的院子,曾经唤名桑落院。 顾氏想以此威胁她,逼着她乖乖就范?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 冷笑一声,余奕凝意有所指道:“二娘可是糊涂了,我不正在自己的院子好好呆着吗?” “十年前你就已经被老夫人赶出将军府,这府里哪还有你的院子?”顾氏字字诛心。 余奕凝轻摇着头,语气也越加的轻柔,叫人听不出她的喜怒:“哦?许是我在关外别庄呆的久了些,竟然忘了二娘进府较晚。可能也没人和二娘提过,这四季之春是当年圣上特意命人为我娘亲建造的,以示两国秦晋之好。听说官府也有备案,若是不信,二娘便可以去官府问问。我既然是我娘的孩子,住在这个院子里,可有什么不对?” 顾氏和余若娇皆是脸色一变,就连一直坐在凉亭里的余寒烟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余奕凝的话,却并没有说完,她又看了看顾氏,一字一句道:“二娘既然想我代替二妹妹嫁给太子,那就请二娘拿出一些诚意来。请一定要记得,把我娘亲从羽西国陪嫁来的东西和为我准备的嫁妆一并悉数清点。若二娘不知具体的物什,同样也可以去官府查阅备案,上面写的十分详尽。” 顾氏还未发作的怒气,全被余奕凝的话给堵在了胸口,脸色也是一变再变。最后轻哼一声,冷着脸,带着余寒烟和余若娇拂袖而去。 待顾氏等人全部离去后,原本在四季之春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也不敢多做停留,纷纷跟着而去。 这将军府的大小姐,刚回府就闹得鸡犬不宁,给了当家主母一个下马威,天知道她后面还会给谁甩脸子看。 所以还需得自保才行…… 原本异常热闹的四季之春苑,瞬间变得冷清了下来。 余奕凝看看周围散落着一地的东西,然后对着秋棠吩咐道:“去找些粗壮的婆子和小厮来,把不属于院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出去,放在这里太占地方了。” 秋棠调皮地一笑道:“小姐,可别浪费啊,这些个红漆木回头可以当柴火烧,要物尽其用才行!” 第10章 她竟有孩子了 余奕凝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浅笑着道:“就你这丫头鬼点子多,那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而后她又侧了侧头对着秋葵道:“团子差不多也该醒了,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温着的羊奶。” “好。”秋葵应答后,转身离去。 余奕凝领着秋棠踏进屋子的时候,瞧见床上的团子正在挥舞着自己小手,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 等她们走近一看,才发现团子自己一个人玩的很开心,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秋葵看着团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小公子还真是个贴心人儿,知道小姐在办事儿,也不哭闹添乱。” 看着床上的小人儿,余奕凝心中有了一丝温暖,伸手将团子抱在怀里,逗弄着他道:“团子真乖,醒了就知道自己玩儿,也不哭闹。告诉娘亲,你的小肚肚饿了没有?” 当然,团子小小人儿,才听不懂余奕凝和秋葵的话,只是啧吧啧吧自己的小嘴巴,自顾自地挥着一双小手,继续玩儿着。 两个时辰后,上京城内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余将军府被赶出家门多年的大小姐不仅回来了,而且她还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竟然私自和人暗通款曲,未婚先孕了,这是多么有损清誉的事情! 只怕以后她再想要嫁人就会变得十分艰难,更何况还要带着孩子出嫁,想来是难上加难了…… 与此同时,在上京某个书房里,沉香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正斜靠着一个男子,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抵着脑袋。 他的目光散落在书案的基本奏折上,像是若有所思,神色晦暗不明。 只见他五官精致的有些美轮美奂,叫人有些雌雄莫辩,尤其是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如同巧夺天工,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如黑曜岩般的眼眸深邃迷人,就像是无尽的深渊,一但跌入,便是万劫不复。 鼻若悬梁,不染而朱的红唇,肤如凝脂,整个人儿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凉薄的气息,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忽的,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口闪入,对着坐在书案后的男子单膝下跪,半低着头,恭敬地说道:“爷,那余将军府的大小姐,今儿早上回到上京的将军府了。只不过……” 男子听着跪在地上的人儿欲言又止,微微挑了挑眉,视线浅浅扫过他,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却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让人徒生寒意。 跪着的人儿深吸了一口气后,像是鼓足着勇气,迅速抬头道:“回禀爷,那余大小姐进将军府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府里上上下下都听见她亲口承认那是她的孩子。”说完,他立马低下头,不去看主子的表情,深怕自己被波及无辜。 男子的目光再次从那奏折上移开,看向地上的人儿,意味深长地道:“是么?她,竟然有孩子了?” 第11章 疯姨娘不见了 自打白天的事情一闹,将军府里里外外都知道了大小姐厉害,所以也没有人敢轻易来四季之春打扰余奕凝等人。 她们三人便带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在这空落落的四季之春里倒也自得其乐。 所幸四季之春的院子里有单独的小厨房,再加上余奕凝一回将军府便强势入住,倒也没能叫顾氏着人挪走小厨房里面的食材。 就着现有的食材,秋棠做了三菜一汤,虽然没有大鱼大肉般的丰盛,但也是色香味俱全,三人的分量刚刚好。 用完晚膳后,秋葵和秋棠便开始收拾屋子,将屋里上上下下的东西几乎全换了个遍。 屋里的被褥床铺由原先的布料换成了桑蚕丝,触感丝滑柔嫩;茶具由普通的青花瓷换成了轻而薄的骨质瓷,在那耀眼的阳光下,会透着淡淡的蓝绿色光;厚重的帘幔也被全换成了东海珍珠所串的珠串,颗颗圆滑饱满…… 焕然一新的屋子,处处显示着高贵,且还是低调的奢华。 当然这些东西可不是将军府原来就有的,而是余奕凝装在马车里一同带来上京的。 待团子喝饱羊奶之后,余奕凝便抱着他在四季之春的葡萄架下兜着玩儿。团子睁大着眼睛,对一切新事物都感到好奇,时不时的伸出小手儿想去滔滔碰碰。 余奕凝见状总会故意抱着他凑近微微一碰后,而后立刻退开些,逗得团子时而不停咯咯笑着,时而嗷嗷直叫。 正当葡萄架下的两人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四季之春院外的不远处响起了一些吵闹声。 余奕凝抱着团子往小竹桥便走去,屋内听见动静的秋葵和秋棠两人也纷纷出了屋子,跟在她的身后。 “去瞧瞧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余奕凝微微蹙了下眉后,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秋葵领命过了桥后,朝着院子门口走去。而此时院子外的动静,更大了些,隐隐约约似是能听见些内容。 “都给我找仔细些,尤其是那角角落落,光线暗的地方,还有那假山洞里,全给我好好看看。若是找不到,你们可就要紧着些皮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婆子对着吵闹的人群喊道。 秋棠听着这番话,也是有些不解,小声嘀咕道:“这是在找什么呢?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府上的丢了什么东西?” 她倒是个聪明的,但却只猜到了其一,没猜到其二。这将军府确实是有东西丢了,不过不是值钱的稀罕宝贝玩意儿,而是一个大活人。 没一会儿,去院子外打探的秋葵踏着轻步回来了,对着余奕凝道:“小姐,奴婢刚找了一个小丫鬟问了问大概。她告诉我,他们这些下人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在找那花姨娘。” 花姨娘?余奕凝眯了眯眼睛,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可是这个花姨娘长什么模样,她却已然记不太清了。 秋棠歪着脑袋沉默了半响后,拧眉头突然开口对着秋葵问道:“你可有打探到那花姨娘可是神智不清,整日疯疯癫癫,疯言疯语的那个?” 第12章 难不成是鬼魅 秋葵诧异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奕凝听了秋葵的话,总算依稀想起来,这花姨娘是谁。挑了挑眉,心中不禁暗想,动静闹得这么大,原来是在找她! 可是那花姨娘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 花姨娘进府不算早,也不算晚。她本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茶商之女,后来因为她爹得罪了朝中权贵,家产被抄没之后,全家十几口人便被发配去了关外。 也是那时候,在茶铺帮着卖凉茶的花姨娘遇见了余奕凝的爹余海洋。 正巧那时候余海洋在关外驻守,他更是有心让儿子以后继承自己的衣钵,便把儿子带去了关外。 却不想战事连连吃紧,儿子还小,余海洋无暇顾及他。 思量再三后,余海洋就将儿子托在了茶铺,与那花姨娘的小侄子做了玩伴儿。 这一来一往,两人也就生了些情愫,后来余海洋回京述职的时候,便将花姨娘一同带回了上京的将军府。 入府没多久后,这花姨娘被诊出了喜脉,让远在关外的余海洋高兴了许久。 可是,如果余奕凝记得没错的话,这花姨娘是在她娘亲死后没多久便突然莫名其妙的流了产。而后才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她就无故疯魔了,整日说着一些疯言疯语,没人能听得懂。 只不过一个月后,花姨娘就彻底失了踪,从此以后下落不明。 余奕凝更是清楚的记得,当初顾氏是这么告诉府里上下的:“花姨娘留了一封遗书,上面写道,她因为嫉妒裕华郡主,从而心生歹意,加害了裕华郡主。她自感罪孽深重,没脸面对老爷,所以服毒自尽了。” 众人听后不疑有他,信以为真,也就没有人再去多加探究这其中的蹊跷。 此时距离余奕凝被赶出将军府的时间,还有小半年。 小半年之后,余奕凝便莫名其妙的打翻了顾氏的安胎药,迫使她努力怀了四个月的男胎流产,随后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盛怒中余老夫人给赶出了府。 当初余奕凝还小,还没有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但如今细细想一想,说不定这中间还真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余奕凝将怀中的团子往上提了提,接着对着秋葵道:“想办法找到花姨娘,然后带她来见我。” 秋葵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然后纵身一跃,出了四季之春,千里追踪,可是她的绝活儿之一。 余奕凝见着秋葵离开以后,刚转身,想要和身边的秋棠说回屋子等消息的时候,发现她正对着四季之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盯着猛瞧。 “怎么了?”余奕凝一边将视线投向那个昏暗的角落,一边问着秋棠道。 秋棠脸色有些奇怪的指着那个昏暗不明的角落,声音微微颤抖着道:“那,那里有声音!该不会,是,是……”鬼魅吧…… 余奕凝看着秋棠有些发白的脸色,心中自然也猜到了她为什么会有些害怕的原因。 这秋棠从小就是胆子小,尤其是害怕鬼魅一类的东西,有时候就连那烛光下的影子也能将她吓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13章 这是在找什么 余奕凝瞧着秋棠那一脸惊恐,轻声一笑,这世间哪来这么多妖魔鬼怪,无非也就是心里作祟罢了。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你且先抱着团子,我上前去瞧瞧。”说着,余奕凝也不顾秋棠的反对,把团子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自己朝着那个昏暗的角落走去。 被秋棠抱着的团子,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一脸的好奇。 眼见着余奕凝快要靠近那角落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的秋棠后知后觉地道:“小姐,小心呐!” 话音刚落,余奕凝身前的黑色角落里,晃晃悠悠爬出来一道身影,看着貌似还不小的样子。 借着不远处悬挂在屋檐下灯笼里的烛光,余奕凝将那坨黑影从头至尾瞧了个仔细。 只见那一坨黑影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衣衫,破烂不堪,顶着一头散开的长发,四肢着地,像条狗似得匍匐前进,脑门上还顶着几根杂草,模样有些狼狈。 待他整个身子都从角落里出现的时候,余奕凝赫然发现,那坨黑影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那破烂不堪的衣衫上还正滴着水。 而他的后面竟然是一个半寸大的狗洞!所以这个人是从这狗洞钻进四季之春的! 可是,四季之春四面环水,此人又是怎么找到这个狗洞的呢? 待地上的人儿站起身,伸出双手扒拉了两下挡在面上的长发后,撞进余奕凝眼里的是一张似是黑煤炭的脸,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的转。 余奕凝身后的秋棠看清来人的脸后,惊呼一声:“啊!花,花姨娘?” 闻言,余奕凝盯着身前的那人瞧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和记忆中的那个总是梳妆打扮得体的花姨娘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眼前的人儿,一头污发蓬头盖脸,眼眶凹陷,神色憔悴。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却成了尖尖的锥子脸,整个人身上更是没有了从前那一股子的傲气。 可想而知,花姨娘在莫名消失后的这些年里,她的日子过并不好。 “花姨娘?谁是花姨娘?”被唤作花姨娘的人,眨着大眼睛,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是花花……花花……嘿嘿……花花能吃吗?” 说着花姨娘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朝着四季之春的后院走去,看这样子,倒是熟门熟路,经常来。 余奕凝迈着脚步跟在花姨娘的身后,淡淡问着她道:“你……可是经常到四季之春来?” “来?来!”花姨娘歪着脑袋,一脸苦思状道,“听隔壁的大花猫说,这里闹鬼,半夜有人唱歌。我上次来,就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然后咻一下的不见了……” 秋棠听见闹鬼,不住的开始腿脚发软,抱着团子开始摇摇晃晃。 余奕凝见状便伸手接过了团子,抱在怀里继续跟着花姨娘往前走去。 而秋棠则是留在原地调整情绪。等着稍有缓和之后,她赶忙踏着小碎步,跟上已经有些走远的两人。 “你可曾记得这院子里住的是谁?”余奕凝看了看正在东张西望的花姨娘,试探着问道,“你……这是在找什么?” 第14章 当年一些秘闻 花姨娘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柳树,又低头瞧了瞧池水里的锦鲤,一脸的迷糊样道:“找什么呢?花花找什么呢?噢,对了,是找裕华郡主!听说裕华郡主生了个女儿,好看的紧!” 言罢,花姨娘瞧见余奕凝怀里的团子,眼睛一亮,伸手便要讨着抱:“这就是大小姐了吧?长的可真水灵,以后定会是个大美人儿。姐姐可否让妹妹抱一抱?大小姐的模样可是像极了老爷。” 听了花姨娘的话后,将余奕凝发现,那神志不清的花姨娘是将自己和夭折的胞妹混淆在了一起。 余奕凝小心的将一脸茫然的团子放到花姨娘的怀里,然后轻声嘱咐道:“孩子还小,花姨娘可需小心着些。” 瞧着余奕凝轻柔的动作,秋棠刚要出声阻止,却见着自家小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花姨娘将团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然后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妹妹省得的,定不会叫那姓顾的瞧见大小姐,更不会叫那顾氏逮着机会来祸害大小姐的。” 余奕凝眯了眯眼睛,这花姨娘真疯假疯,倒是有些难辨,看着人是疯疯癫癫的,可是说出来的话,显然是心里亮堂的很。 当年花姨娘进府的时候,余奕凝才六岁,正逢她娘亲裕华郡主产下一女,只是这孩子命薄了些,半岁大的时候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没多久就去了。 裕华郡主也因为生产时落下了病根,一直不见转好,三个月后也跟着去了。 现在细细一回想,说不定当初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里面。 还没等余奕凝接着往下细想,她又听见身侧的花姨娘道:“小乖乖,上次若不是花花将狐狸精引开,你可就要被那个狐狸精吃掉了。” 花姨娘说话的表情十分认真,倒也让余奕凝上了心,顺着她的话头问道:“花姨娘可还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吗?” “姐姐可是糊涂了,就大小姐百日宴的时候啊。”花姨娘都没有经过大脑仔细思考,脱口而出道。 此时的花姨娘全然将余奕凝当作了裕华郡主,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余奕凝从小就酷似裕华郡主,因此顾氏每当看见她的时候就会想到她娘亲,心里也就会更讨厌她。 连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和娘亲容颜相似,就更别提已经神智不清的花姨娘了。 余奕凝眼色一冽,说起那早夭的妹妹,百日宴那天她确实被人抱出屋子,还差一点没命。 后来也的的确确是花姨娘身边的丫鬟将人给送回来的,难不成此事亦和顾氏有关? 还没等余奕凝继续追问下去,吵闹声音已经开始聚拢到了四季之春苑的门口。 因为吵闹声音过大,使得四季之春里的人儿,也能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今儿我可是奉了夫人的旨意要将将军府上上下下全搜一遍的。你这小蹄子还不快去禀报你家主子,将院门开了让我们进去!” 这说话的声音,显然是先前指挥下人的婆子,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想来是将军府上的老人儿。 第15章 让我来搜一搜 “回邱嬷嬷的话,小姐这会儿子在哄小公子睡觉。若是奴婢现在让您进去了,回头吵着小公子,小姐怪罪起来,奴婢可担不了这责任。”秋葵不卑不亢的说道。 邱嬷嬷身为顾氏身边的伺候的老人儿,自然不会买账,横着眼,冷声道:“难不成你家主子偷偷藏了夫人要找的人?哼,你这贱蹄子还不快快闪开,让我们进去!回头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小心你家主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言下之意,秋葵若是不让开,那就等着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过来直接惩罚吧,到时候连同你主子一块儿倒霉! 抱着团子的花姨娘然脸色一变,将怀里的娃娃塞给余奕凝道:“快,快,姐姐赶紧抱着大小姐躲起来,一会儿狐狸精要出现了,肯定要来和姐姐抢孩子。孩子被她抢了去肯定没有好下场……快快,花花也要躲起来,狐狸精好可怕……” 瞧着花姨娘神色慌张的模样,余奕凝眼眸闪过一丝寒光,心中越加肯定之前的猜测,自己嫡亲妹妹的死肯定与顾氏脱不了关系,或许就连自己娘亲病亡和花姨娘的疯魔,也和她有关。 想了想,余奕凝抱着团子对着秋棠道:“带花姨娘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把那狗洞给填了。” 秋棠领命后,便带着身子不住发颤的花姨娘,往四季之春的西侧厢房走去。 那里有一座小佛堂,以前是给裕华郡主诵经念佛使用的。 听说哪儿闹鬼,没人敢轻易进入,就连住在院子里的余寒烟和余若娇,也不曾进去过。 待秋棠和花姨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余奕凝才抱着团子漫步至院门口,对着外面说道:“秋葵,让嬷嬷进来吧,不然这是非对错恐怕一时也说不清楚。” 说着余奕凝便将门闩给拿了开来。 院外的秋葵隔着院门答道:“是,小姐。” 当四季之春的院门被从外推开的时候,余奕凝已经抱着团子坐在了屋子里的太师椅上。 邱嬷嬷和她带来的人儿,鱼贯而入,来到屋门口,粗粗行了一个礼后道:“大小姐,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大小姐配合着些。” 话里的不容置疑显而易见,所以这邱嬷嬷看似是来好商好量,实则只是通知一声而已。 余奕凝吟着浅笑对着邱默默点头道:“嬷嬷请便。” 这下轮到邱嬷嬷小小一愣,没想到白日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大小姐,现在竟然这么好说话。 正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 短暂的失神之后,邱嬷嬷立即差了人开始搜查四季之春苑。 余奕凝一副好以整暇的样子,就这么抱着团子坐在太师椅上逗着他玩儿,引得团子的笑声不断。 秋葵和去而复返的秋棠则站在了余奕凝的身后,如同两座保护神。 饶是邱嬷嬷这种在呆了将军府几十年的老人儿,也没有见过哪个主子或者家生子,有余奕凝怀里的这个孩子来的这么好玩儿。 就算邱嬷嬷的眼神不断朝着白白嫩嫩的团子瞟去,但她依旧没有忘了现在来四季之春的目的。 第16章 请把人交出来 很快四处搜索的人儿便回来了,纷纷回禀着邱嬷嬷道:“没有找到人,但在西侧的厢房听见了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邱嬷嬷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那是裕华郡主生前所用的佛堂,外人也不好随意进去,免得冲撞了里面的“东西”。 自从裕华郡主死后,总用人说在这小佛堂的附近看到了白影,更是有人听到过里面的诵经声。 许多下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裕华郡主心中有怨,故而阴魂不散。 邱嬷嬷听着下人的禀报,随即拉下了脸,语气不善道:“大小姐,人可是真不在四季之春?” 余奕凝微微抬了抬眼眸,带着些疑惑,明知故问道:“嬷嬷说的是什么人?我今儿才回府,嬷嬷就问我要人,那是不是得先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是男人,还是女人?老的,还是小的?” 邱嬷嬷被余奕凝的话一堵,是了,这花姨娘还活着的事情,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若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告知,想来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 “回大小姐的话,这人是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前两年得了失心疯,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夫人怕惊扰了各位主子,就将她给关了起来。今儿不知这么叫她跑了,所以现在老奴正领着人四处寻找,免得冲撞了各位主子。”仔细想了一番后,邱嬷嬷才恭敬地说着原委。 余奕凝心中一声冷笑,这睁眼说瞎话的事情,身为将军府老人儿的邱嬷嬷也做得出来,看来花姨娘对顾氏来说使得至关重要的人物。 如果说裕华郡主是顾氏心中一根拔不去的刺,那花姨娘估计就是顾氏的眼中钉了,放在眼前太碍眼,放在他处又怕捅破某些真相。 余奕凝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 然后她将靠在自己肩头玩儿累了的,正有些昏昏欲睡的团子递给秋棠带去里屋睡觉后,才轻声启口道:“喔,原来是府里疯癫的丫鬟,那邱嬷嬷可得好好寻找仔细了,免得回头将我儿子吓着了,我这里也就不好交代了。” 余奕凝话里透着深明大义,但却在邱嬷嬷看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邱嬷嬷也没有耐心继续和余奕凝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小姐,老奴也不和您绕那弯弯了,那花姨娘还请大小姐交给老奴带回去。” 余奕凝秀眉微微一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她本还以为,邱嬷嬷会再拐上几个弯来问她要人。 换了一个舒适坐姿,余奕凝斜靠在太师椅上,纤柔的藕臂托着粉腮,漫不经心道:“邱嬷嬷说笑了不是,花姨娘在我七岁那年不就已经死了吗?我记得好像还是二娘亲口说的!府里上上下下不都知道这件事?现在嬷嬷又问我来要人,岂不是有些为难我?还是说,在我被赶出将军府的这几年,爹又娶了一个姨娘,她也正巧姓花?” 邱嬷嬷被余奕凝问的语塞,好半响才道:“恐怕是大小姐,那时候人小记错了,夫人是说花姨娘得了失心疯,送去了别院静养。并没有说她死了……” 第17章 总觉得太蹊跷 余奕凝看着邱嬷嬷寒着脸,硬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戳穿她,只是冷冽着声音道:“邱嬷嬷,我今儿可是打开四季之春的院门,让你进来搜人儿了。你既然没有找到人,那就别暗逼着我将人交给你,不然我可要去找祖母评评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如今却硬要我交出来,难不成是想要我去坟堆里,将人给刨出来交给你们吗?” 这话说的全在理上,倒叫邱嬷嬷一下子犯了难,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来。 见状,余奕凝缓缓起身,伸出手在自己的裙摆上若有似无的整理了两下,然后才徐徐说道:“既然邱嬷嬷也觉得我说的在理的话,那便请嬷嬷带着人儿离开四季之春吧。这人一多了,也影响我儿子睡觉了。想必嬷嬷也知道,小孩子若是没睡好,晚上就会特别闹腾。” 话音刚落,里屋传来团子的哭闹声,还真是十分的应景。 余奕凝已经婉转的下了逐客令,人精儿似得邱嬷嬷自然听得懂,虽然有些骑虎难下,但最后也只能将将福了福身,然后领着众人离去。 不过她心里却想的是,既然知道花姨娘在四季之春里,等回头再找人把她偷偷弄出来就成,只是眼下也不好和那余奕凝硬碰硬。 只不过让邱嬷嬷有些犯难的是四季之春的西侧佛堂。那儿是将军府的禁地,佛堂里面供奉着裕华郡主真正的灵位。 难不成,此事还要请余老夫人出面吗? 不,绝不可以,若让夫人知道了,定会饶不了自己的。 …… 终于等到四季之春又恢复安静了的时候,余奕凝才让秋棠将花姨娘领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花姨娘高兴的拍着手,直嚷嚷道:“躲猫猫,你们没有找到花花!花花好厉害,好厉害……” 然后花姨娘一蹦一跳地朝着原先狗洞所在位置而去,只是当她扒开草,看见狗洞被堵住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委屈,两眼泪汪汪地道:“怎么办,花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花花只是想来看看大小姐……” 余奕凝从来不知道,印象不深的花姨娘原来对自己如此的喜爱,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自己,还将那早夭的胞妹认成是自己。 不过,花姨娘是肯定知道不少关于顾氏的事情,今日余奕凝又不肯把人交给顾氏的人儿带回去,等于是将顾氏的那颗心高高悬起,让她不得安生。 保不准,等花姨娘哪天恢复清明之后,东窗事发,顾氏即便有余老夫人力保,恐怕这将军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会变得摇摇欲坠。 思量再三,余奕凝招来影卫,将花姨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离了将军府,送去了距离上京城外百里的别院里,并去请大夫来为花姨娘医治。 秋棠对余奕凝的这一举动有些不解,迷愣地问道:“小姐为何要在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将那花姨娘送出去?若是回头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余奕凝却摇了摇头道:“花姨娘……疯癫的太过奇怪,以前是我还小,不太懂事,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只怕是她服用了慢性的毒药,才会导致她流产,然后神志不清。” 第18章 大家都别好过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此事和二夫人有关?”秋葵顺着余奕凝的话,接着往下猜测道。 余奕凝的手指习惯性的在自己的膝盖面上,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像是在思考。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隐约记得那时候除了我娘,便是花姨娘最得宠,但二娘却是祖母的心头好,所以只有将压在她头上的两座大山除掉,她才能翻身做主母,执掌将军府。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绝对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那……”秋葵话到嘴边,又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余奕凝知道秋葵想要说什么,轻轻一笑安抚着她道:“别担心,我有分寸,当然也没有忘了此次回上京所要办的事情。” 秋葵点点头,既然自家小姐已经做好了打算,那她也就没有必要,一再劝阻了。 而此时,将军府的东侧华容苑里,顾氏正铁青着脸,带着些愠怒。 她今日一连两次在余奕凝身上吃了瘪,心中自然气不顺,再加失去了对花姨娘的控制,日后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心中总感觉有些忐忑不安。 “母亲也无需太过担心。回头等圣旨下了,咱们就将那余奕凝打发去太子府,到时候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无以畏惧。”余若娇从茶壶里沏了一杯茶,讨好着顾氏道。 余若娇的生母是林姨娘,原先是顾氏身边的陪嫁丫鬟。 当初顾氏怀孕的时候,为了不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便做主给她开了脸。 谁不想这林姨娘也是个争气的,只一下子就怀上了。 只可惜,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被顾氏给抱在了跟前抚养。 看似庶女能养在嫡母面前是天大的恩赐,但实际上却是顾氏防着林姨娘母凭女贵,将来也不好任自己拿捏。 而余若娇从小也是个会看人脸色,卖弄乖巧的主,所以在将军府她和顾氏,余寒烟更为亲厚。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定会以为她是顾氏所生。 一旁正阅读着话本的余寒烟,也放下手中的书,宽慰着自己娘亲道:“娘,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生这么大的气。回头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划算。再来她若喜欢那院子,咱们赏了她就是了。以后此事若传出去,还不是咱们博了美名,占了便宜。还有那花姨娘疯疯癫癫了这么多年,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更何况,她现在连大小姐和早夭的七小姐都分不清楚。” 而余寒烟口中的七小姐,正是余奕凝一母同胞,半岁就夭折的妹妹。 顾氏浅浅啄了两口茶后,笑的有些诡异道:“哼,我既然能让她回来代替寒烟嫁给太子,那自然也可以让她嫁不成太子。只要圣旨一日未下,这太子妃之位就还可以换人来做。而她余奕凝……哼,我会给她安排一门‘更好’的亲事!她既然不给我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余若娇一听,顿时来了劲,好奇地问道:“母亲打算怎么做?” 而顾氏却没直接回答余若娇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19章 面上功夫得做 尽管顾氏免去了余奕凝的晨昏定省,但是翌日一早,余老夫人身边的尚嬷嬷便来四季之春,传了话,老夫人传大小姐去华景苑叙话。 所以,余奕凝简单梳洗一番后,便抱着团子,带着两个丫鬟跟在尚嬷嬷身后,一同去了余老夫人所在的华景苑。 这华景苑的地理位置是整个将军府最好的,朝向南边,阳光透过那层层的绿叶,斑斑驳驳的映照在屋檐和墙角上,别有一番味道。 当余奕凝抱着团子来到华景苑门口的时候,屋内的顾氏正坐在老夫人的下首位上,和二房的薛氏说着话。 余寒烟一身绛紫色的银纹绣荷花度花裙,头上戴着两只南海珍珠所制的牙色簪花,正襟危坐,嘴边含着一抹浅笑,听着顾氏和薛氏说话。远远看去,她显得极为端庄秀丽,娴静大方。 如果单单就从衣着来看的话,余寒烟的着装并不比屋内的那几个小姐来的出挑。 不过就因为配着她那张美艳动人的容貌,以至于她把将军府上所有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 而一向跟在余寒烟身后的余若娇,此时也是一套翡翠色的如意云纹缎裳,乌发中间,点缀着几支金钗;两耳畔上缀着翡翠浅绿色的坠子,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而轻轻来回摆动着,加上脸上的笑靥如花,倒是完全和昨天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虽然余若娇卖力地笑着讨好余老夫人,但余老夫人对她的回应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很显然,余老夫人不是很喜余若娇。 坐在余若娇对面的余风灵始终是沉默不语,乖巧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抬起眸子对着那二房的嫡长女余梓锦瞧上几眼。 不过,余梓锦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能博余老夫人一笑的余寒烟身上,对她能得到余老夫人的宠爱十分吃味,可以说,带上了几分嫉妒。 还有那二房的庶女余秋兰,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来来回回扫着屋里的夫人小姐,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华景苑这一屋子里的人,看起来和乐融融,一片悦色,但实际上却是逢场作戏,各怀鬼胎罢了。 余奕凝就这么抱着团子站在屋门外,能叫她瞧见屋里的情况,可主位上的余老夫人始终没有点头,让她进屋。 一时间,华景苑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屋外有一个余奕凝存在,就仿佛是她还未回将军府时的模样一般。 余老夫人没有同意余奕凝进屋,她也并不恼,就这么一直在屋外等着。 直到薛氏猛然间的一个抬头,看见抱着婴孩的余奕凝,短暂的一愣神后,便带着笑对着顾氏道:“屋外站着的可是大哥和裕华郡主的长女,奕凝?” 顾氏回过头看了看屋外的余奕凝,然后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凝儿,她昨个儿才回的府,今儿便来请安了,可见是个孝顺的。” 即使自己有多不喜欢余奕凝,但在二房面前,这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总不能叫她们二房白看了大房的笑话。 薛氏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又盯着余奕凝怀里抱着的团子瞧了半响,然后才有些明知故问道:“那奕凝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第20章 二房那点破事 顾氏没想到这薛氏会得寸进尺的问起孩子,总不能告诉她这孩子是余奕凝在外面和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男人生的野种,这样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了大房的脸…… 正当顾氏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主位上的余老夫人端着手中的茶盏,半垂着眸,突然开口道:“让她到屋里来吧。” 余老夫人的话,等于是将薛氏的话头给扯了开,不想让她知晓事情的经过,可见对她也是不喜。 但是就算余老夫人不提,顾氏不说,那也并不代表薛氏不知道一二,余弈凝有个孩子的事情,昨天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余奕凝抱着团子,跟在丫鬟的身后进了屋,然后恭敬的对着主位上的余老夫人道:“孙女给祖母请安。”然后顿了顿又对着顾氏和薛氏道,“见过二娘,见过婶娘。” 余老夫人从头至尾都是淡淡的表情,没有一丝笑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过了场。 顾氏显示瞄了一眼低头喝着茶的余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正准备看好戏的薛氏后,端着和善的笑容吩咐着道:“来人,给大小姐端个座,别让大小姐累着呢!”她的话里俨然自己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余奕凝看着顾氏做戏的模样,也不揭穿她,只是浅笑着道:“多谢二娘。”随后便抱着团子坐在了丫鬟搬来的绣墩上,位于顾氏的旁边。 薛氏嘴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大嫂和奕凝的感情可真好,要是换做不知道的人儿,还以为大嫂和凝儿是亲母女呢!” 顾氏一听薛氏的话里带着话,想了想才道:“那是自然……裕华姐姐去的早,我这个二娘可不得多上心一些。” 薛氏“呵呵”一笑,带着些嘲讽道:“呦!那可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若是真的情同母女,怎么会在人家八岁的时候,就设计把人赶出了将军府,还要费劲心思瞒着荣威将军,不就是做贼心虚么。 顾氏被薛氏的话,戳的心里恨的痒痒,但又不能发作在脸上,只能一笑而过:“自然,这可是旁人学不来的……” 余奕凝微微侧头看着你来我往暗叫着劲的顾氏和薛氏两人,心底一声冷笑:半斤对八两,哪个都不是好人。 在余家,余老夫人向来比较偏爱二房,只不过二房的这个媳妇薛氏,她是不怎么喜欢的。 薛氏一点点小事就喜欢小题大做,还爱在娘家人面前数落自己的夫君余海河,这让余老夫人很为恼火。 可薛氏从来未有过罪不可赎的大错,余老夫人也无法让余海河休妻另娶。 余奕凝清楚的记得,二叔余海河在家里排行老二,也是家里的老幺。 听府上的下人聊天道,她这个二叔从小备受宠爱,被余老夫人宠的脾气颇大,还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成亲后他也时不时地问余老夫人要钱,然后和几个幼时一同长大的狐朋狗友去逛烟花柳巷和赌坊。有时候会一连几天睡在那画舫上,直到老余老夫人命人来寻,才衣衫不整地跟着小厮回府。 第21章 禁足三天思过 就连之后余奕凝嫁去太子府后,余海河也舔着脸上门要过几次钱。 刚开始,她还给余海河些钱,次数多了后,她也学会了闭门不见。 以至于到了最后元英韶因为这事儿,还有些嫌恶余奕凝。 毕竟一个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是不喜欢与那些不入流的人,成为亲戚的。更何况,也有损他未来一国之君的威严。 而余海河的嫡妻薛氏,说到底她也是个刁钻的。 总是没事儿就喜欢跑去娘家哭穷,抱怨自己嫁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 薛氏娘家的生意虽然做的不大,但是保证她的花销还是毫无问题的。 只可惜,余海河和薛氏的感情不算很好,邻里间时不时能听见他们夫妻俩为了些许小事吵架。 后来余海河和几个酒肉朋友合伙做生意,贩卖了一些老字画,狠赚了一笔。 从此之后,余海河便开始常年不着家。 一次,他的酒肉朋友喝醉酒,说漏了嘴,大家才知道,原来他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是青楼出身。 余海河更是为了那个女人,筹措重金为她赎了身,并养在了外面,做了外室。 直到她一举得男,生了个儿子,余海河便带着她和孩子,堂而皇之的回家认祖归宗。 薛氏和这个姨娘斗法,可没少受委屈,只因为那姨娘母凭子贵,不仅被抬做了贵妾,还分去了一半府中的执掌权。 当然,这些都是余奕凝前世的记忆了。 但从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还没到这么严重的时候,薛氏貌似也是在隔年的夏天年生下了第二个女儿? 余奕凝还没来的及再仔细回想一番,耳边便传来薛氏的声音:“我瞧着奕凝怀里的这个小娃娃真是讨喜的很,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小模样可真是俊俏。” 薛氏绕绕弯弯,把话题又扯回了到了团子身上,今儿不给她一个答案,还誓不罢休了。 余老夫人那里已经沉下了脸,证明着她不喜听这件事。 顾氏见着余老夫人不悦的脸色,刚要开口再次把话题扯开,就听得余老夫人沉着声道:“凝丫头自己说说吧!” 随着余老夫人的话落,四周围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余奕凝,在等着她的回答。 屋子里的气氛寂静的有些诡异,而半躺在余奕凝怀里的团子,正瞪大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浑然不知,屋子里的气氛因为他而变的沉重了。 良久,余奕凝缓缓开了口,淡淡道:“如祖母所见,这孩子是孙女的儿子……您的外孙。” “啪”的一声脆响,余老夫人的手掌大力地拍向一旁桌面,使得桌上的茶盏随之一颤。 余老夫人厉声呵斥道:“大胆!” 话音刚落,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跪了一地,就连几个小姐也都纷纷低下了头,显得十分的恭顺。 顾氏和薛氏也一言不发地坐于一旁,屋子里再一次鸦雀无声,甚至寂静到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回禀祖母,孙女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余奕凝的这句话,使得余老夫人彻底铁青了脸,也同时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但她却不怕,与其以后团子在将军府被指指点点,倒不如现在大方承认来的更好些。 蓦地,余老夫人再次挥掌拍上桌面,脸上的盛怒已经完全遮掩不了了:“混账东西!你学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竟然敢一再回嘴!” 闻言,余奕凝抱着团子跪在了余老夫人的面前,恭顺地道:“孙女不敢。” “不敢,不敢……好个不敢!”余老夫人猛地从主位上站起,一手指着余奕凝道,“昨日一回府,你便两次和嫡母作对;今儿又在华景苑里,和我顶嘴,这些年你人住在关外别庄,胆子倒是愈加大发了!竟然还学会目无尊长了!” 听着余老夫人的话,余奕凝心中明白,定是昨日的事,顾氏不但说与了余老夫人听,恐怕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余奕凝抱着团子一言不发的跪着,这倒叫余老夫人训斥的话像是一拳打了棉花上,有去无回。 反倒是余奕凝怀里的团子,正眨巴着大眼睛,对着正盛怒着的余老夫人灿烂的一笑。 余老夫人看着团子天真的笑容,愣是把剩余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许久才冒出来一句:“从今日起,凝丫头禁足三天,在四季之春里好好反省一番。将那些该有的规矩再捯饬捯饬。另外,这三天里,再将《女戒》和《孝经》各抄一卷,供奉去祠堂。” “是。”余奕凝乖巧的应声。 这种时候若是她硬要和余老夫人辩上一辩,驳上一驳,只怕后面的日子会更难过。 很显然,顾氏今天是借了余老夫人的手,来整治余奕凝。想来是她不想再和余奕凝有正面冲突。 余老夫人不愿再多看余奕凝一眼,重新落座后,便对着她道:“你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以后言行举止都要注意着些,只不过孩子……” 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余奕凝也不知道余老夫人想对团子做什么,所以带着些揣测的心思,她轻声道:“请祖母放心,孙女定当好好教导孩子,不会让他出现半点偏颇的。等他过了周岁,行了抓阄礼后,孙女便会教他规矩;之后大些了,也会请先生来教他识字,断然不会将他养成纨绔子弟,败坏家里的门楣!” 说完,余奕凝便抱着团子起身,对着余老夫人福礼后,起身告退。 余老夫人被余奕凝的话堵了嘴,一口闷气不上不下,哽在喉咙口。 她的身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更是在余奕凝福礼的时候偏过了头,明摆着是不愿接受。 当然经过此事后,估摸着余老夫人也会更不喜余奕凝。 未订亲便生了孩子,真是败坏门楣家风,要是叫外人知道了,还不得叫人看了荣威将军府的笑话。 当初若不是羽西国主动送来裕华郡主联姻,又加上先皇赐婚,余老夫人根本不会让那裕华郡主进余家大门! 第22章 调戏与反调戏 尤其听说那裕华郡主在那羽西国,是摄政王府上最不受宠的一个女儿。 所以余老夫人不待见裕华郡主,也不喜欢她,连带着对她的一双子女也不喜欢。 只不过裕华郡主郡主的那个儿子余奕嗔,能算得上长子嫡孙,才被余老夫人这么微微高看一眼。 如今余奕凝又抱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回来,生生让余老夫人气的不轻,这余家的颜面都快扫地了。 待余奕凝走后,屋子里的人儿也都是识趣,先后便告了退,薛氏也赶紧带着女儿离开,免得被余老夫人的余怒波及。 一屋子的人都走了一个干净,只剩一个顾氏坐在余老夫人的身边,宽慰着她道:“娘何必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生这么大的气呢!回头气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正所谓看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生母都是那样下贱,更何况她的女儿呢!” 传闻,当年先皇将裕华郡主赐婚给荣威将军,正是因为先皇得知,裕华郡主怀了荣威将军的骨肉…… 而彼时余老夫人却中意的是江南百年的丝绸大家之女,也就是如今的继室顾碧莲。 因此,当裕华郡主嫁入余府之后,余老夫人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更是在半年后,以她怀孕待产不方便伺候余海洋为由,用那夫人之礼将顾氏迎进了门。 ……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半个月阴沉沉的雨天终于过去,天空虽然挂着骄阳,却不感觉灼热,更是适合出门游玩的好时机。 各色的小贩沿街摆着摊子,对着来往的行人叫卖着各种物什,讨着生计。 余奕凝戴着一顶幂蓠,宽檐下挂着一圈薄而透的白色绢纱,垂至膝盖,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被余奕凝抱在怀里的团子,则是时不时地伸手,去抓那随着走动而轻轻飘逸的绢纱,想要掀开它,将那幂蓠外的花花世界,瞧得更清楚些。 但无奈他人小,手短,够不着。 余奕凝看着热闹的街头,再看看稚气的团子,脸上始终扬着浅浅的微笑,领着身后的秋葵和秋棠随意地在街上逛着。 团子突然被一摊贩手中“咣啷咣啷”响的小鼓给吸引,使劲扭着小身板,蹬着小腿,小手指着小巧的小鼓,对着余奕凝示意他想要。 向来宠团子的余奕凝便抱着他往那卖鼓的摊子走去,将要走到摊位边上的时候,后方猛地刮来一阵邪风。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眸光一闪,抱着团子,轻轻一个晃身,将将避开了身后袭来的那股邪风。 不过她头上戴着的幂蓠,却被那邪风给掀了开来,落在了地上,仰着地上的青石路滚了两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跟在余奕凝身后不远处的秋葵根本没有来得及出手相护。 团子不明所以,吓得紧紧搂住了余奕凝的脖子,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同时也将她的容貌呈现在了街上众人的面前。 当所有人看到余奕凝那张白皙秀气的脸庞,左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水滴形的朱砂痣时,不禁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呦,小娘子可是好颜色,这细皮嫩肉的,真真是个美人儿。”一道男声从余奕凝的面前响起,还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这娃娃的模样倒也是个俊俏的,就是不知道……” 男人的手刚伸出,准备朝着团子摸去,余奕凝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叫他落了空。 重心一个不稳,男人晃晃悠悠,像是要随时摔倒,身后的小厮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他。 谁知,男人两手一抬,甩开来小厮想要扶着他的手,只听的他嚷嚷道:“滚开,都给本少爷滚开!别吓坏了我的小娘子。” 余奕凝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身前摇摇晃晃的男人,一身上好的华服锦衣,但却长的肥头猪脑,油头粉面,身材臃肿。 尤其是那脸上的青眼浮肿,走路脚步虚浮,此人一看便是平时沉迷于酒色的纨绔子弟。 而此时,这男人还微眯着眼睛,正色眯眯的猛盯着自己瞧。 余奕凝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此人心术不正,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男人再次上前两步,余奕凝抱着团子再次后退,一旁的秋葵顺势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害怕得罪这个男人,一时也无人敢上前。 众人的也从刚刚的惊艳,瞬间化为了同情和怜悯,恐怕今儿的上京城里又有姑娘要倒霉了。 男人听见秋葵身后的人儿对他说了话,然后笑地朝着挡在身前人儿的后面探了探身道:“不知小娘子,府上住何处?” 鲁莽无礼,放浪形骸,言语轻佻,若是换做其他人,定会心生不悦,百般厌恶,避而不及。 但如今却叫余奕凝给碰上了,她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绕道而走了。 将团子递给身侧的秋棠后,余奕凝从秋葵的身后闪出,然后扬着嘴角,声音轻柔道:“小女子无依无靠,居无定所,公子又该如何?” 秋葵听出余奕凝话里的那一抹兴奋,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微微的扶了扶额,心中暗道:小姐的玩心一起,今儿注定有人要倒霉。 男人一看主仆共有三人,各个水灵,心中不由得一动,挥了挥手道:“既然小娘子无家可归,那可愿跟着本少爷回家小住几日?” 余奕凝上前两步,来到男子面前,将他虚握在手的扇子轻轻抽出。 “如果小女子说,不愿意呢?” 第23章 慢慢逗着玩儿 男人眼色一冽,语气强硬道:“不愿意?来人……给本少爷将这小娘子抢回去!至于那小娘子身边的两个丫鬟!” 小厮们各个摩拳擦掌,眼色猥亵地看着余奕凝三人,并将她们围堵在了中间。可以说,除非是会那地遁之术,否则插翅难逃。 眼见着男人和他所带来的几个小厮,要在大街上直接抢人而去的时候,余奕凝高喝一声:“且慢!” 她的声音清脆动人,倒是让逐渐靠近的小厮一愣神,也让一直打着酒嗝的锦衣男子意识清醒了几分,眼神中带着些疑惑不解。 余奕凝用她手里的扇子,再次挑起男人的下巴,使他的脸微扬,尔后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厮后,带着些嘲讽道:“公子这是打算在天子脚下,皇城墙外,公然强抢民女吗?” 说时迟那时快,余弈凝侧身一让,秋葵和秋棠不约而同的往后一退,那臃肿的男人“嗵”的一声直接摔倒了地上。 被秋棠抱着的团子正好转头瞧见这一幕,觉得好玩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周围的小厮见状立即上前,将自己的主子扶起,男人再次甩开小厮搀扶的手,脸上的怒气显然易见,语气带着不善:“你个贱人别给脸不要脸!本少爷是定远侯府堂堂二少爷,能看上你,乃是你祖上烧了高香!” 定远侯府?二少爷? 余奕凝轻挑着眉,眼尾稍稍上扬,扫过这钱塘大街上围观的百姓,然后在看看面前一身肥肉的人儿。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众人的脸上带着同情和怜悯,且敢怒不敢言,遇见这种强抢民女之事,只能是冷眼旁观。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定远侯府的世子和二少爷是那云霓公主的表哥,也是顾贵妃的内侄。 而顾贵妃和刘夫人则是顾氏的嫡亲姐妹。 这么一追溯下来,就连余奕凝也和这定远侯府的二少爷也有了那么一丝半点的亲戚关系。 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调戏来,调戏去,弄了半天还都是自己人。 可谓是无巧不成书啊! 嗬,由此可见,家中有人对她的踪迹,真的是十分上心。 就算她前世嫁给元英韶后,甚少出门,但是对于这个定远侯府的二少爷还是有耳闻的。 上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好色之徒,不仅对漂亮的女子存有邪念,就连那长得俊秀的男子,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在他的后宅里,东面是男院,西面是女院,除了有一正妻外,男妾和女妾不下数十人。 又因为他当初是顾贵妃相帮接生,嫡亲的大哥后来又承袭爵位,做了定远侯,故他被宠的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而且他行事又是嚣张跋扈,不知所谓,故可以算得上是上京城中的一霸,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余奕凝眼中微露惶恐之色,惊呼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公子竟然是定远侯府的二公子。”说着她还特意上前了两步。 刘二少爷看着美人主动走近,那嫩滑的小脸上带着些娇羞的绯色,眉目之间更带上了几分媚色,这叫他看的眼都直了,春心荡漾,甚至他还微微张开了双手,就等着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搂个满怀香了。 秋葵一看这个架势,不着痕迹地拉着秋棠一同又退后一些,给自家小姐留出更多空间。 到现在为止,秋葵也没看明白,自家小姐打算怎么玩儿那定远侯府二少爷…… 余奕凝在距离刘二少爷三步外停住脚,然后微微屈身一福礼道:“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女子这种粗婢一般见识。小女子在这里给公子陪个不是。” 刘二少爷看着余奕凝小家碧玉道歉的模样便急忙倾着身子,往前一迈。 然后他一边悠悠然的开口道:“不知者无罪,看来小娘子还是很识趣的。”一边又迈了一步,准备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上下其手,摸上一摸,哪怕闻点美人香也好。 只不过,刘二少爷的手还没碰上余奕凝的衣角,就听见“啊”一声惨烈的叫声,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了半尺远的距离。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记闷响,刘二少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擦着沥青的地面,狠狠一搓,顿时那全是横肉的肥脸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不一会儿,刘二少爷脸上便溢出了不少血,使得伤口变得有些血肉模糊…… 被遮挡视线的团子使劲扯开秋棠挡在他眼前的手后,见到刘二少爷满脸是鲜血惊悚的一幕,便吓得搂紧秋棠的脖子,不断拱着自己的小身子,显示着他的害怕,仿佛这刘二少爷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见状,秋棠只好一边轻拍着团子的后背哄着他,一边换了一个角度,让团子完全瞧不见刘二少爷。 没有人看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有人知道这事是这么发生的。 周围围着看戏的众人只知道,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刘二少爷已然狼狈不堪。 而刚才那位小娘子,正微微侧着身,半扬着下巴看着地上的刘二少爷。 这一戏剧性的转变,使得这钱塘大街上的百姓,纷纷再次倒抽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比之前更甚。 刘二少爷一边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伤口,一手颤颤悠悠指着半尺远的余奕凝,愤怒地嘶吼道:“他娘的,你个臭婆娘,竟然敬酒不吃,想要吃罚酒!好,本少爷成全你!来人,给本少爷将她们三个全都抓回去。敢对本少爷动手,本少爷定要叫她们生不如死!哼,本少爷还要……” 第24章 出场太过高调 定远侯府的小厮听见主子下了令,便开始陆续卷着自己的衣袖,朝着余奕凝三人扑去,脸上端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但下一秒,刘家二少爷的话便蓦地截然而止,只因为他的颈间被一冷物抵上,从后闪出一道银芒。 很快,在刘二少爷的身后,慢慢出现了一道身影。 此人一身黑衣,袖口边用妖冶的红色金丝线勾勒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死亡的气息,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 黑衣男子的脸上面无表情,好似那一尊没有感情的木偶,毫无声息,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那午夜的罗刹,叫人不寒而栗。 在他身后的几步外,正停着一辆奢华无比的黑色马车,两边的八角宫灯正随着清风缓缓而动,八匹纯白色的宝马的四处闲散地踩着蹄子,能让人感觉到它们的不耐烦。 黑色马车的四周围簇拥着很多的黑衣人,气氛有些压抑。 刘二少爷,只是微微侧过头,余光瞟了一眼黑色的马车,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颈间的剑随着他身形的放低,而降低了高度,但却不曾离开。 所有人随着刘二少爷的跪地,视线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黑色马车上。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儿,在看清那千年沉香木雕琢的车厢上刻着的一朵鲜红色,妖冶而诡异的曼珠沙华后,瞬间煞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太……太……太……子……” “哗”的一声,随着衣服间的摩擦声,钱塘大街上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都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齐齐对着那黑色马车恭敬地道:“恭迎太子大驾。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完礼后,钱塘大街上变得鸦雀无声,如同黑夜一般寂静,只有那轻风微拂,从耳边拂过的感觉。 还有那响亮的回声不断回荡在钱塘大街上,余音绕梁。 不少百姓的额头上微微沁着汗,尽可能的压低身子,免得被太子看见,而使自己不小心倒了霉。 更有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叫苦:为何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竟然遇见了煞神出宫巡街。 许久,黑色马车就这么停在那里,车上的人儿没有半点示意。 直到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这么跪倒天黑的时候,从黑色马车的后方闪出一个身着蓝灰色,手持佛尘的太监。 他的脸上涂着的白色粉末如同白腊纸一样的苍白,朱红色的双唇暗沉地似是刚饮饱鲜血的血皿。 如果不是他正一步步缓缓而来,很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等到这太监走到八匹骏马的前方后,才用着他那尖儿细,又带着些刺耳的声音道:“免礼!” 钱塘大街上的百姓才陆陆续续站起了身,但却依旧躬着身子,半垂着头,无人敢说一句话。 余奕凝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这样大的排场出游,怎么看都和前世的元英韶不是一个人,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 也许很多事随着她的重生,和提前回将军府一样,都或多或少有了改变…… 还没等余奕凝想出个大概,她就被人提起后颈衣领朝着黑色马车所在方向的飞去。 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人群中,将余奕凝从秋葵眼皮子底下劫走,可见此人武艺之高超。 就在快要靠近至黑色马车的时候,余奕凝的身子便瞬间直直坠落,能感觉的到,是一种非死即伤的威胁。 不少听见动静微微抬起头的百姓,瞧见是余奕凝被抓走的时候,心中先是轻舒一口气,而后又叹息的轻轻摇头:这姑娘,今儿可真是倒了大霉,不是被刘家二少爷调戏,就是落入这北荣第一煞神的手里,只怕生死难辩。 就在余奕凝想着怎么化解即将发生的灾难时,说时迟那时快,她触地的那一刻,沥青的石路一下子变得柔软无比,似乎还带着些弹性…… 随之响起的一声高昂的惨叫声:“啊!” 余奕凝微微侧头,瞧见自己屁股底下垫着的,正是那之前被银剑抵着脖子的刘家二少爷。 迅速站起身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好似上面沾染着什么脏东西。 “坐!”太监昂着头,对着余奕凝道,那语气不容拒绝。 余奕凝不动声色瞟了一眼黑色马车的四周围,没见着有什么人抬来椅子,也不知这声“坐”又是和谁说的,于是只能继续恭顺地站于一旁。 趴在地上的刘二少爷依旧维持趴着的动作,嘴里还不断低声哀嚎着,恐怕余奕凝刚刚那一用力跌坐,伤了哪儿。 几乎是在一瞬间,手持拂尘的太监反手一扬,拂尘在空中迎风散动,同时他那尖锐无比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銮驾前竟然如此放肆!洒家今天就好好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余奕凝往一旁挪了挪身,乖觉地的站在太监身侧,准备以不变之应万变。 此时,在太子的黑色马车前,除了手持拂尘的太监和持剑的黑衣人外,就剩了站着的余奕凝和趴地上的刘二少爷了。 这太监不可能拿着太子的人教训,那剩余的人就只有余奕凝和刘二少爷。 余奕凝转了转眼眸,扫着周围可以逃跑的路,她虽然学艺不精,三脚猫的功夫,但就逃命的轻功,她可是使得出神入化。 下一秒,拂尘擦着余奕凝的鼻尖划过,引的她打了三个喷嚏。 等她揉着鼻子微微抬头的时候,那太监已经用了拭定乾坤,黄龙盖顶,脚踏五行,横扫千军,翻江倒海。 短短五招,就让地上的刘家二少爷从趴着的姿势,在空中翻滚一圈后,四肢着地,如同一条狗一般。 刘二少爷的颈间被银白色的拂尘毛紧紧缠绕着,还有越缠越紧之势,使得他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 接着,太监的手腕轻轻一用力,迫使刘二少爷仰起了头,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两条伤口,血珠从伤口一涌而出,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了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摊小血水。 余奕凝心中一声暗叹:果然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竟然能不伤她分毫,就把刘二少爷鞭打成满身是伤,一身狼狈! 第25章 孩子抱来瞧瞧 “殿……殿……殿下饶命,我……我是……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刘二少爷求饶声响起,因为呼吸不畅,他说的断断续续,“求殿……殿……下饶命……” 手持拂尘的太监并没有因此而松开手里的拂尘,反而更加重了几分力道。 刘二少爷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再多说一句的话,很有可能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搬了家,于是被迫乖乖的闭上了嘴。 余奕凝微微挑着眉毛,没想到今世身为太子的元英韶,权势已然到了一种不可想象的地步。 而他的身边会有这么多的一等一高手随侍在旁,可见当朝太子那行事狠辣,暴戾无常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也难怪余寒烟会以死相逼顾氏,誓死都不肯嫁太子了。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世族大家的贵女,只怕也都不会愿意嫁给如今的当朝太子,元英韶了。 想必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喜怒不定的煞神。 从此以后,每日都需提心吊胆,以防一不小心,惹了煞神不快,从而丢了小命。 当然余奕凝历经前世的种种,现在更不会乖乖就犯,代替余寒烟嫁给元英韶。 尤其是她一回来,便和顾氏做对了两次,想来顾氏也不会轻易让一个不好拿捏的人儿成为太子妃。 不管怎样都好,今生的余奕凝都不会和元英韶有任何交集,如此甚好! 尤其是她一想到以后可以找一个爱自己的良人浪迹天涯,带着团子游山玩水,不再趟太子府的浑水,与人勾心斗角,她的心里就一阵舒心。 甚至她可能还忘了,此刻的她还在那暴戾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低头站着。 只不过半垂着头的余奕凝不知道,她眼角含笑的表情,早被黑色马车里的人儿,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着一抹玩儿味的笑,轻声启口徐徐道:“小莲子!” 这道声音冷冽,如同腊月飞雪,叫人不禁为之一颤,瞬间从头冰到脚。 闻言,被唤作小莲子的太监右手迅速一点,刘二少爷便被定住了身形。 接着他的左手一抖,拂尘随即松开了刘二少爷的脖子,再次回到莲公公的手肘上托着。 然后莲公公踩着小碎步,一路小跑至黑色马车的窗檐下,听候自家主子的差遣。 因为隔得较远,余奕凝并没有听见车里的人儿和太监交代的内容,只是听见莲公公时不时地道:“是……奴才遵旨……” 黑色马车的车帘从头至尾,没有掀起来过,所以余奕凝也没有偷瞄到马车里元英韶的模样。 也不知道,和前世想比,元英韶的样貌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一会儿,似是车里的人儿交代完毕,莲公公回身又走了过来,余奕凝垂首恭敬站着的模样,带上了几分微颤,似是有些害怕,就像寻常人家的百姓,对于皇室的畏惧。 莲公公来到余奕凝身前的两部外停住脚,俯视了一眼她的头顶后道:“你且抬起头来,坐下回话。” 余奕凝嘴角微微一抽,让她坐下回话? 难不成这太监是要让她坐地上? 先不说合不合规矩,好歹她说起来还是一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就这么坐在地上,恐怕也太难看了些…… 虽然心中有着疑问,但是余奕凝还是依旧恭敬地回答道:“民女在此谢过殿下恩典。” 然后她微微抬高了些头,缓步跟在莲公公的身后,在他的示意下,来到被定了身的刘二少爷面前。 莲公公托着拂尘的手,朝着刘二少爷的背脊点了点道:“坐吧!”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那刘二少爷就是平时府里所用的绣墩。 钱塘大街看热闹的百姓不由得为余奕凝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说,让她坐的人是当朝的太子,但是被当成绣墩的,那可是定远侯府的二少爷,顾贵妃的亲侄子。 回头要是让那顾贵妃知道,他亲侄子在街上,当着全上京城百姓的面儿,给人当绣墩坐,可不得闹翻了天去。 余奕凝的小心肝也不由得一颤,这元英韶打算让她被人寻仇吗? 心中这般想着,不过她还是正襟危坐在了刘二少爷的后背上,将将三分之一,正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快把孩子抱来。”莲公公的声音又在余奕凝的耳边突然响起,吓得她差一点从刘二少爷的背脊上滑落至地上。 此时,余奕凝的心里更是多了几分疑惑:元英韶是怎么知道她有孩子的?这也太反常了些…… 任凭她是将军府嫡女,可太子之令她却不得不从,微微侧头,目光寻找着秋葵和秋棠的身影。 当双方的视线交汇后,余奕凝对着秋棠点点头,示意她将团子抱过来。 秋葵和秋见自家小姐没有拒绝,也就只好抱着团子来到她的身侧,将团子递给半坐着的她。 团子回到自己娘亲的怀里后,才胆子大了些,好奇地盯着黑色马车猛瞧。 与此同时车里的人儿也透过车帘缝儿看着余奕凝母子,嘴角的弧度勾勒更大了些,连同那上扬的眼尾也带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饶是这样,却还听得他小声咬牙切齿嘀咕道:“哼,长的一点都不像!一定不是亲生的!”话里满是不屑,同时也有一个想法从他心中产生…… 无意之中,团子那滴溜滴溜转的小眼睛对上马车里人儿的凤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团子便被马车里的人儿给威慑吓的,撇了撇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回转过身子,紧紧搂着余奕凝的脖子。 余奕凝感觉到怀里团子的不安情绪,侧首柔声和他说着话,并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马车里的人儿见到团子的动作时,先是自鸣得意的一笑,心里暗道:小样儿,跟我斗,还嫩了点! 可等他看余奕凝一脸温柔的模样,脸色又是暗暗一沉,心中又有了些怒意,又或是妒意:哼,让你再舒坦几日,回头让你小样儿的连衣角都摸不着! 这一前一后差异颇大的情绪,除了马车里的人儿,就再也没有第二人知晓了。 第26章 居然会尿裤子 而此时马车外面的莲公公,正对着余奕凝母子上下打量一番后,朝着刘二少爷扬了扬下巴,然后有些阴恻恻地道:“方才,这大街上的动静,可是你和他二人弄出来的?” 抱着团子的余奕凝一哆嗦,语气有些不稳道:“回……回公公的话,民女带着儿子正准备买东西。这……这位公子……一开口就要民女……民女跟着他回去……后来,后来,他就突然飞……飞出去了……” 说着余奕凝还带着些害怕不安的眼神,看了看身下正给她当着绣墩座的刘二少爷。 余奕凝的话音刚落,身下的刘二少爷便努力抬高着头,嚷嚷道:“你……胡说!本,本少爷没有……” 只是刘二少爷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的嘴就被人用东西给塞住了。 莲公公拿出一条丝绢巾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后,提高着些音量,淡然冷漠道:“洒家没问你话,你插的什么嘴!从小到大的规矩是怎么学的?难不成都叫狗给吃了?” 言罢,莲公公手里的拂尘便顺势招呼上了刘二少爷的脸,“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刘二少爷侧头喷了一口血出来。 不过,莲公公可没打算在此事上纠结太久。 因为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而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可不值得。 莲公公想了想道:“冲撞太子的銮驾,将此人杖责五十之后送去天牢关押一个月!” 太子行事狠辣,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人敢提出质疑,以下犯上。 更何况,这个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完全是咎由自取。 “定远侯府……二少爷?”马车里的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容抗拒,“让他抬起头来瞧瞧。” 言下之意,马车里的人儿要将这所谓的刘二少爷瞧清楚,别是什么人给冒充的,损了人家定远侯府的名誉。 明明马车离余奕凝并不远,但从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却像是从那悠远的深谷中飘散出来的一般,如同魅灵。 刘二少爷自得知马车里坐的是当朝太子后,早已经吓得浑身发软,可偏偏自己被定了身,动弹不得。 余奕凝放射性地立刻抱着团子站起身,领着秋葵和秋棠退至一旁,以免这难闻的味道熏着团子。 莲公公也嫌恶的退后两步,捏着兰花指轻轻驱散了些鼻间的味道后,有些不耐烦地招呼着身侧的黑衣人道:“都这么大的人儿了,竟然还会尿裤子!你们去给他弄弄干净,莫要污了殿下的眼。” 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他们便又返了回来,一手提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水的,对着定远侯府的刘二少爷狠狠的一泼,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全身湿透,满脸的血污,也被清洗了不少。 余奕凝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着等这会儿子的事情了结之后,就该把府里的人收拾收拾了。 莲公公手中的拂尘再次缠绕上刘二少爷的颈间,迫使他的头再次抬起,能叫马车里的人儿看清他的面貌。 马车里元英韶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猪头肥耳的刘二少爷,一声冷哼。 他斜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一旁的小书案,若有所思:连他的人都敢动……吃了熊心豹胆了! 好半响,马车的车帘缓缓一动,仿佛有一根葱白的手指对着那如狗状的刘二少爷点了点,然后车帘再次恢复了原样,好像刚刚的那个举动只是大家的幻觉。 周围一片压抑的气氛透着诡异,余奕凝倒是很想将马车里的元英韶看清楚,但无奈这车帘缝不够大。 不过既然下定决心要远离元英韶,所以能不能见到他今世的真容,余奕凝并不是这么在乎。 莲公公自家主子的动作,微蹙着眉,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很快便释然了,想必主子有自己的打算。 带着些幸灾乐祸,莲公公抽回束缚在刘二少爷颈间的拂尘,带着几分讥讽道:“恭喜刘二少爷,殿下这是邀请您进宫‘喝茶’一叙。”说着,他的手指一点,替刘二少爷解了定身穴。 刘二少爷听了莲公公的话后,瞬间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恐惧。 以至于他在被解穴之后,吓得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了被他尿湿的地上。 但他顾不得许多,连忙颤抖着身子跪在马车前方,一边磕着头,一边哆哆嗦嗦道:“求殿下开恩,求殿下饶命……” 尽管刘二少爷平日里嚣张跋扈,可他却没胆子去得罪人人害怕的太子。 若是落到吃人不眨眼的太子手里,他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如此一般想着,刘二少爷眼珠四转,对着自己带来的小厮使眼色。 两个机灵的小厮接到主子的示意后,互看一眼,不着痕迹的从人群中挤出去,朝着定远侯府跑去,希望自己能来得及报信给侯爷和夫人。 “来人,将这定远侯府二少爷带走,莫要误了殿下的正事。”莲公公翘着兰花指,对着地上的刘二少爷点了点,随后指挥着周围的黑衣人道,“走吧!” 闻言,黑色的马车徐徐而行,两个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拎着刘二少爷的肩膀跟在马车的后面而去。 钱塘大街上依旧回响这刘二少爷那凄厉的惨叫声:“不,不要啊……救,救命……殿下……饶命啊!” 四周围的百姓幸灾乐祸看着刘二少爷被太子的人带走,想来平日里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欺负过。 果不其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余奕凝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挑了挑眉,今世的元英韶和前世的他果然不同。 不仅仅是那性子差异过大,没想到他竟然还喜好男风了? 真是有趣的紧! 第27章 闻所未闻之事 被吓得不轻的秋棠,一边拍着自己的心脏处,一边长舒一口气道:“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这太子还要将小姐也一起带走呢!” 秋葵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未尽兴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恐怕这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前途堪忧,还没叫小姐玩儿够,便被那很辣的太子给带走了,只希望他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好好的出门逛街,被这刘二少爷和太子一闹,余奕凝也就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兴致,便带着秋葵和秋棠往将军府走去。 想起那元英韶,余奕凝浅勾着嘴角,对着秋棠道:“你说,这太子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不然现在怎么会和小时候差这么多?” 秋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想了想才轻声道:“不过,从今天的事能看出,太子行事嚣张跋扈,但也不按套路出牌。” 连让刘二少爷给小姐当绣墩坐这么诡异的事情,也能叫那太子给想出来…… 当然,这厢的余奕凝自然不可能知道,同一时刻,在马车上人儿也对她感觉好奇:“小莲子,你觉得刚刚那个小娘子长的如何?” 莲公公微微一愣,心中难掩一丝激动,这向来不近女色的太子爷,难不成是红鸾星动了? 将刚才小娘子的样貌仔细回想了一番后,莲公公才半躬着身子,恭敬地道:“那小娘子样貌倒是周正,殿下若是喜欢……奴才派人将她……不过,她还有一个儿子,若是要进宫的话,只怕……”于理不合。 马车里的人儿俊眉微挑,冷漠而残酷的道:“儿子?除掉不就好了!” 莲公公身形一顿,自家主子还真是一贯的狠戾,但他还是不得不提醒道:“那小娘子可是有夫家的……要是把孩子给……到时候闹起来可不会太好看……” “这还用本宫教你?”睨了一眼马车外的莲公公后,车里的人儿接着道,“随便寻个理由,将这男人九族抄斩便可!” 莲公公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心中还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有何能耐,居然能入了自家主子的法眼。 …… 余奕凝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听着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刚刚钱塘大街上发生的一幕。 她眼眸一转,脚下步伐一顿,眯着眼睛,笑着对身后的两人儿道:“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了,我们先去茶馆喝口茶,然后再回去。” 接着,余奕凝便抱着团子进了几步外的一家茶馆。 秋棠和秋葵不明所以,两人互看一眼后,还是跟着她一同进入了茶馆。 古往今来,这茶馆可是听闲话八卦最好的地方。 余奕凝招呼着秋葵和秋棠一同坐下,叫来小二,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和一些糕点后,便拿着荷包逗着团子玩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她却竖着耳朵听这旁边茶客的聊天。 隔壁桌上一身着青灰色的男子,给身边的人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后,才啧吧着嘴道:“早听说当朝太子手段毒辣,没想到今日能有幸亲眼瞧见,果然名不虚传。” 坐在他身旁身穿墨绿色,肚子有些肥润的男子道:“你这些年都在外面跑,自然无需担心。不像我们呐,得时时吊着心眼,就怕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太子爷,连累一家老小……” “此话怎讲?”身着青灰色的男子有些诧异的问道,“我记得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那太子如此的残暴,好像是从近几年才开始的?” 肥胖的男子四处环顾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有些神秘的对着发问的人道:“小声着些!也不怕被别人听去了,回头告你状去!我和你说啊,我听说五年前,太子不小心失足落水被救起来之后,就开始慢慢性情大变了;我还听说太子醒来以后,把许多相关的人儿都给仗毙了呢!直到现在,他的手段越来越狠辣,暴戾。所以千万要小心,别得罪他,不然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这么严重?”青灰色的男子更是一震惊,“看来我还是得继续在外面多跑跑。然后找个山青水绿,离皇城远的地方,把一家大小全都安置过去。也省的我不在的时候,她们担惊受怕。” 肥胖的男子很是赞同好友的话,连连点头道:“我早已经有此打算。张兄觉得云州怎么样?听说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又有天下第一的书院。我正打算举家迁往云州,以后让我那俩儿子也去那北荣第一书院念书。” “云州倒是个好地方。”姓张的男子点点头道,“如果不是不方便做买卖,我也是打算将一家老小安置在那里……到时候也能缪兄做个邻居。” 余奕凝听着隔壁桌两人的谈话,也大致知道了元英韶为什么会性情大变的原因。 再回忆了下前世听闻的事情,算算日子,落水之灾,差不多就是在他十五六岁发生的事情。 元英韶是已故元皇后敏孝皇后所生,可以说他是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太子,同时也决定了他未来的帝王之路。 他三岁能文,八岁能武,十三岁便伴随圣驾处理朝政,深的皇帝宠爱和信任。 当然,元英韶也不负皇帝的期许,事事出类拔萃,成为了个中翘楚。 又因为他相貌好,没多久便成了各世族大家夫人心中的第一女婿人选。 可是,人不可能一直都交好运。 就在元英韶十五六岁的时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却因为救四皇子而掉进了已经结冰的湖中,一个多时辰后,才被人发现,随后被赶来的侍卫救起。 此时的元英韶已经是奄奄一息,等着两个月身体恢复之后,他便越发的沉默孤僻起来,更不爱和其他的皇室子弟多加来往。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世,许多皇子公主对他不满的原因。 如果那个胖男人说的不是以讹传讹的传闻的话,想来很有可能是今世的元英韶落水被救起之后,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所以才导致了他性情大变。 第28章 在大门口等着 不然这几年里,怎么会总有人莫名其妙的失了踪,亦或是上下百口人满门抄斩,弄的人心惶惶,就怕下一刻性命不保的是自己。 而元英韶如此残暴的举动,也引来不少大家世族的不满,可是皇帝却不曾责怪他半分。 反倒是皇帝觉得他因为救人而差点丢了性命,有愧于深爱自己的元皇后,所以一力挡下了群臣上书要求撤换太子的请求。 如此一来,朝中群臣就算对太子再不满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算被打碎了牙,也要全往肚子里吞。 在元英韶十八岁那年,皇帝甚至做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那就是早早的宣布让太子监国,协助他处理朝政事务。 此事还曾一度引起轩然大波,最后全被元英韶直接镇压。 从此以后,无人再敢和太子做对。 虽然太子行事狠辣,暴戾无常,可他在洪涝泛滥的时候,下令开仓赈灾;外敌来犯的时侯,运筹帷幄,知人善用,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赢了胜仗后,朝中的那些有骨气的大臣,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不知从何时起,太子元英韶也就多了一个‘活阎王’的称谓,而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也是他的真实写照。 何况,他还不近女色,也就让那些想用美色贿赂讨好的人,无计可施。 更让有心之人,不能凭借荒淫无道发作于他。 像这样冷血残暴的男人,上京城里的千金闺秀自然是无人敢嫁的;但也有些带着征服欲望的女子想嫁做太子妃的,可到了最后也是望而止步,避退三舍…… 就连皇帝陛下也曾经替太子指过两门亲事,第一个准太子妃,在赐婚后没多久,便莫名其妙的从马背上跌落,被马蹄践踏,五脏六腑皆损,没熬过半年,便去了。 无独有偶,第二个准太子妃,才被赐婚,第二日便被发现和人暗通曲款,最后导致家族无颜面对皇帝陛下,将她和姘夫一起活活溺死在猪笼里。 这些事在余奕凝听来,是前世闻所未闻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阵唏嘘,也愈加觉得当初重生后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余奕凝将最后一块米糕掰了一小块,用温热的茶水冲成糊糊后,用自带的适合婴孩用的小木勺,一勺一勺地喂给团子吃。 也许团子因为是第一次尝到带着点甜味的米糊糊,小嘴一口接一口的张着,吃的很香。 等着团子吃的差不多了,余奕凝才给他擦了擦小嘴,带着同样满足的秋葵和秋棠出了茶馆,朝着将军府出发。 秋葵看着抱着团子,走的缓慢的余奕凝一脸沉思状,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姐,你这是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余奕凝侧首巧了一眼秋葵后,浅笑着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何一个人能前后相差这么多,简直是判若两人!” 听得云里雾里的秋棠,踩着小碎步,上前两步对着余奕凝问道:“小姐,你说的是谁啊?谁前后表里不一了啊?” 很显然,秋棠是误解余奕凝话里的意思。 余奕凝摇了摇头,莞尔一笑,神情中带着些无奈道:“没有谁,我只是今日见到人人畏惧的太子,小小感慨一下。” “什么啊!小姐你说的那个人居然是太子殿下!”秋棠一声咋呼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和太子殿下这般熟稔了啊?” 在秋棠看来,自家小姐八岁就被赶出府,搬到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完全没有可能和当今太子说上半句话,更别提相熟了。 若不是此刻的余奕凝怀里抱着团子,她肯定想扶额,这都什么和什么! 抿了抿嘴后,她将话题扯了开来:“我同你都是今日才见到太子的銮驾,怎么可能会熟呢?还是快些回府吧,看着要变天了。” 秋棠还真抬着头望了望天道:“唔,天……似乎真的是不好了!” 等着余奕凝三人回到余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被乌云染得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随时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余奕凝主仆三人才跨进余府的大门,便叫人给挡住了去路。 挡在她们身前不是别人,正是伺候在余老夫人院子里的尚嬷嬷。 只见她冷着一张脸,微微对着余奕凝福礼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华景苑。” 余奕凝微微一愣,然后视线越过尚嬷嬷的肩头。 站在尚嬷嬷身后的几个粗壮的婆子,手里拿着麻绳和粗棍子,正磨拳擦掌,意思很是明显,如果她今儿不肯乖乖就犯,那就别怪她们动粗。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回到尚嬷嬷的身上,余奕凝言笑晏晏道:“嬷嬷,这不管我可有做错什么,若在大门口就对着我动手动脚,难不保会被街上的百姓瞧见,甚为不妥。何况我还抱着孩子,等于是手无缚鸡之力,回头可不得让外人瞧了余府的笑话。还不如先将大门给阖上,嬷嬷再做想做之事,也不迟。” 尚嬷嬷听着余奕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不自觉的点点头。 随即等尚嬷嬷反应过来之后,便阴沉下了脸,脸色显然有些不悦。 她竟然被一个外人给牵着鼻子走! 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她在这将军府里,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老人儿,之前更是宫里伺候在嫔妃跟前的人儿,因此也比一般的下人地位要高上几分。 就算是荣威将军和已故的裕华郡主,见着她也要礼让她三分,何况一个小小的不受宠嫡女! 尚嬷嬷不着痕迹地将余奕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冷着声道:“奴婢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请大小姐去华景苑,但万不会逾越了规矩,以下犯上。” 闻言,余奕凝一副我明了的神色,对着尚嬷嬷柔声道:“那就劳烦嬷嬷领路了,早些去完祖母院子,我也好早些回去哄孩子睡觉。出门玩闹了大半天,孩子也该要困觉了,不然回头在祖母院子里哭闹起来,也给祖母添了堵。” 尚嬷嬷刚要出声点头应答,余奕凝已经浅浅施礼一笑,抱着团子径直朝着余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第29章 一定想要她死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没有想到,这才刚回府没几天的大小姐,竟然敢对着尚嬷嬷指手画脚,不怒自威的神色,倒是让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见到尚嬷嬷都没有出声反对,相较于身份愈加低微的她们,自然是不会多嘴。 尚嬷嬷看着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的余奕凝,心里冷哼了一声,脸上的阴霾清晰可见。 没想到,这余奕凝被赶出府,在关外的别庄这么多年,主子的做派却不减半分。 给四周围愣着的丫鬟婆子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尚嬷嬷便紧跟着余奕凝的脚步,一同前往华景苑。 这种节骨眼上,总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来数落华景苑的不是。 余奕凝抱着团子走进华景苑的时候,好些个抱着看好戏态度的丫鬟婆子不禁有些傻了眼。 没想到余老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儿,此时竟然会跟在大小姐的身后,如同四季之春花园里伺候的人儿一般。 但,很快,这些丫鬟婆子,便纷纷低垂着脑袋,一脸恭敬的模样站在一旁,只因为她们瞧见了尚嬷嬷那威严的目光,害怕自己被迁怒。 余奕凝看着院子里丫鬟婆子的做派,只是余光斜睨了尚嬷嬷一眼,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来是有人一早得了信儿,火急火燎的来找余老夫人做主了。 当她踏进华景苑主屋,瞧见那余老夫人正侧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头,闭着眼睛小憩,一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轻柔地替她捶着腿。 一旁的太师椅上坐着顾氏,手上似是拿着一本话本,正声情并茂地将话本上的内容读与余老夫人听。 而站在顾氏身后的两个丫鬟,红肿着脸,她们的衣服上也带着几分不太妥当的脏色。 很显然在余奕凝来之前,已经有人被余老夫人作了罚。 只是不知道,这受罚的事情,是否和她有关。 不得不说,华景苑的主屋里气氛有些低凝,明明是五六月的仲夏季,硬是让人感觉到了有些冷意,叫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随着余奕凝的到来,屋子里的气氛更是临近冰点。 不过余奕凝似乎并没有受到这气氛的影响,含着淡然的笑,对着余老夫人和顾氏道:“见过祖母,见过二娘。” 听见声响的余老夫人徐徐睁开了眼,瞧见身前的人儿后,又阖上了眼,嘴里轻声应道:“嗯。” 虽然余老夫人只是短短睁开眼,瞧了一眼余奕凝,但她十分肯定的是,在余老夫人的那一闪而过的眼色中,带着些许的凶狠。 气氛再次冷凝了下来,顾氏在余老夫人的示意下,停止了念读,将话本放置一旁过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巾帕净了净手。 顾氏瞥了一眼余奕凝,又抬眼看了看尚嬷嬷后,嗤笑一声道:“没想到……咱们将军府的大小姐,不仅敢和祖母拿乔了,竟然还敢给府里的老人做脸子!” 屋内的丫鬟婆子一听,纷纷低下了头,一副聆听受训的模样。 尚嬷嬷更是阴沉着眸子扫了一眼身侧的余奕凝后,径直来到余老夫人所躺的贵妃榻后,垂首恭敬的站着。 大家心里都明白,夫人敢在余老夫人的面前,数落大小姐,让她下不来台,证明是得了余老夫人的默许,有的放矢。 更何况大小姐不单单是得罪了尚嬷嬷,更是连老夫人也一起得罪了。 想来今儿是不会太好过了。 余奕凝将怀里的团子递给秋葵抱去一边,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顾氏后,面不改色吟着笑道:“二娘的这番话,凝儿有些听不懂。可否请二娘指点凝儿一二?还有这府里上下,谁敢如此大胆,惹祖母不悦了,可真真是不应该……”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微微一愣,明明是罪魁祸首,现在却当着老夫人和夫人的面装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埋了一个坑,然后再自己往里面跳吗? 可偏偏这大小姐的话显然是话中带着讽刺,表情却一脸的真诚。 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所以顾氏微抬着双眸,看了一眼余奕凝后,嘴边带着一抹嘲讽,勾着嘴角道:“凝儿还要装傻吗?这才短短半日时间,白日发生的事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和某家的千金小姐,同时冲撞了太子的銮驾,可偏偏只有定远侯府的二少爷被太子带走,某家的小姐还安然无恙。想来倒是真真可惜了我那草包侄子了……” 顾氏话里有话,余奕凝自然是听出来,尤其是真真可惜了她那侄子,说的是抑扬顿挫,话尾更是带上了几分虚渺,是人感觉到了其中含着的那股子恨意,和屠杀之意。 余奕凝不着痕迹地将屋里顾氏和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全打量了遍后,心中俨然有了几分数目。 对她出府后的动向如此了若指掌,又是一路跟随,再匆忙回府报信儿,此人倒是真真有心了。 她倒是不知道,将军府居然会有如此想要她死之人,回头可不得好好会会。 “二娘说笑了,这街头的流言蜚语岂可当真?只不过是坊间寻个乐子罢了。”余奕凝漫不经心的说道,似是坊间的谣言只是在说别人,和她并无半点关系。 更何况,谣言止于智者,这便提醒着顾氏,若是一味在此问题上纠缠,可不是明智之举,更不是聪明人所为。 顾氏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话锋一转,眼眸带上了冷漠和轻蔑。 看了一眼仍旧闭目养神的余老夫人,顾氏仔细揣测一番后,意有所指地道:“照大小姐这么说来,今日的事,其实只是误会一场。而我那侄子,也并没有被太子带走是吗?” 余奕凝眼角上扬,秀眉微翘,丝毫没有被顾氏话里的施压给吓到。 只是她依旧噙着浅笑,淡淡道:“想来二娘心中是自有计较。至于所谓的真相如何,恳求二娘做一个定夺,还凝儿一个公道!” 第30章 诡辩是门学问 “真相如何?我自会派人去查。”顾氏拉长着语调,看似带着一丝慵懒,其实话中却带着一丝冷漠,尤其是她那一声大小姐,显得十分刺耳,“若是查出来是无中生有,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于你;若是查出来真有其事,你还是收拾包袱还是回关外的庄子上去吧,将军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余奕凝脸上含着笑,轻轻扫了一眼顾氏,她心中明白,若是被顾氏查到了所谓的真相,定不会像她说的那般轻松。 买凶杀人,将她彻底除去,这顾氏在将军府的地位才会更加牢固,余寒烟的身份也就会由嫡次女,变成为嫡长女。 果然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余奕凝看着面不露色的顾氏,眼色中闪过一丝狡黠:“二娘,整个北荣几乎都知道太子在五年前落水被救起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行事手段毒辣,性子极端,人人畏惧,避如蛇蝎。而他遇事又任性妄为,喜欢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偏偏还颇得圣心,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自然,定远侯府二少爷和太子私下的恩怨,就算我不提,想必二娘肯定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是一味将罪责扣在我得身上,恐怕有失公允。” 定远侯府二少爷和太子的恩怨,顾氏何止只是知道一二,根本就是知道故事的原本始末,连带着中间的曲折,一丝不拉。 尤其是今日余奕凝在茶馆听墙角得知,原来在两门定亲之前,元英韶本该还有一门亲事。 可是这门亲事才有了一些苗头,就被那定远侯府的二少爷捷足先登,扼杀在了摇篮里。 当年皇后想要给元英韶聘下镇国公府的嫡女为太子妃。 却不想,在镇国公府小姐上香回来的路上,被那好色的定远侯府二少爷给强掳了去。 并命人给她服下合欢散,两人颠鸾倒凤,春风几度。 等镇国公府里的下人们找到他们家小姐的时候,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带着人儿早已经离去。 而美人儿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神智却已经疯癫,不记得任何人和事情,只会哭哭笑笑。 虽然定远侯府二少爷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下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他却是明明白白打了镇国公府和皇家的脸面。 就算有人看到是定远侯府二少爷将镇国公府的小姐掳走,但还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定远侯府二少爷将人给祸害成这般模样。 后来,定远侯府二少爷莫名其妙喝完花酒,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揍成了猪头,瘫卧在床上三个月有余。 所有证据皆指向太子所为,再加上他的不堪名声,众人深信不疑。 最要命的是,太子居然根本没有出言辩驳,似是更加坐实了那些证据。 哪怕是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太子这般恶劣的行迹,该遭到应有的惩罚时,皇帝陛下在御书房不但没有惩罚太子,更是当场发作于定远侯府;再加上镇国公府的主动请缨,也倒是让定远侯府吃了瘪。 定远侯更是一病不起,卧在床上一年多,才有所好转。 此后,太子便看定远侯府不爽利,只要丁点小事与定远侯府有关,必定会被他狠狠恶治上一番。 如此以往,两家的梁子便这么结下了。 尽管定远侯府有在宫里的顾贵妃支持,但毕竟元英韶是嫡出太子,又有皇帝陛下和皇后的撑腰,他们也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时间一久,定远侯府也有了自知之明,主动退避,不再和权势滔天的太子做对。 顾氏紧蹙着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估摸着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侧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脑袋,柔了柔眉心。 好半响,顾氏才淡淡开了口道:“说下去……” “今日在外发生的事情,单看是我与定远侯府的二少爷起了纷争,太子恰好路过,而借此原由带走了二少爷。想来,他最多不过受点皮肉之苦,但绝无性命之忧,等着太子心情舒坦了,自然就会放了他。不过……”余奕凝看了一眼仍旧闭着眼睛的余老夫人,发现她可能没打算参与此事后,又瞧着顾氏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道,“如若让太子知道,白日里和定远侯府二少爷起纷争,两人一同惊扰銮驾的是荣威将军府的嫡长女,且当家主母却是您二娘,顾贵妃嫡亲妹妹的时候,那太子可否会觉得,今儿这出是将军府和定远侯府联手导演的一出戏?” 话音刚落,顾氏坐直了一些身子,眉头紧蹙道:“你的意思是,太子……会认为,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将军府和定远侯府故意栽赃陷害他,好以此借机来和他再次相抗衡吗?更何况,皇帝陛下,还在考虑选将军府的女儿做太子妃一事……” 若是让元英韶知道是定远侯府和余将军府联手一起闹的事,以他的性子必定会联想到顾家三姐妹。 尤其是太子妃未定的当口,顾贵妃一直想着要自家的侄女入宫,好助她一臂之力,挤掉皇后。 余奕凝带着些无奈,轻叹一声道:“二娘明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凉意,很快消失不见。 看着顾氏晦暗不明的脸色,余奕凝话里带着些深长道:“二娘也知道,我自八岁那年被赶出府至今,这才带着孩子回到上京没几天,更是第一次出府游逛。可以说,余家的大小姐是几乎没有在上京的贵族千金子弟中出现过。今日发生的事情,可能连太子都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但此事却如此之快传入二娘的耳朵里,并让而二娘知晓和定远侯府二少爷闹出纷争的便是我,不得不说此人用心之深。亦或者说,此人也许有异能,能知晓未来之事……” 古今能够知晓前尘往事和未来之事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已厌倦红尘,遁入空门,不问世事,除非是有缘人才能得以相见。 前世的余奕凝就是那为数不多的有缘人之一,但她却拒绝了他的预言…… 第31章 给她送些丫鬟 因为那时的她,坚信自己能等到心中所爱之人,会回到自己身边。 可惜,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场悲凉的结局。 闻言,顾氏的脸上神色开始变幻莫测,从惊愕到最后的凌厉,虽然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屋子里的气氛再一次凝结,安静的有些诡异。 好半响,顾氏微微抬高些下巴,看着余奕凝意味不明的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道:“没想到这十多年不见,凝儿竟然从幼时那个不爱说话的人儿,变成了伶牙俐齿。先不说今儿这事的真假,单单就说我那侄子被太子带走,就和你脱离不了关系,若之后再遭受苦难罪过,也全因你造成。所以……” 顾氏的话还没说完,余奕凝便微微一福礼道:“不管二娘如何决定,奕凝定当遵从,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听着眼前人如此乖顺的话,顾氏心中一个冷笑,现在知道来装乖卖巧,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刚带着孩子回将军府,就敢明着和她做对。 既然余奕凝装着懂事,她自然也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被人说苛刻嫡女。 眼珠滴溜溜的一转,顾氏笑着道:“凝儿果然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识大体的。不过,太过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自然也要小心着些,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奕凝听着顾氏夹棒带刺的话,淡淡道:“奕凝谢过二娘教诲。” 既然两人都是唱戏,那她必然奉陪到底。 话音刚落,一直默默在旁听着余奕凝和顾氏两人一来一往对话的余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并示意轻敲着她腿小丫鬟住手。 顾氏见着余老夫人睁开了眼,忙上前扶着她坐起身,一边还柔声讨好着道:“娘你醒了,不再多小憩一会儿吗?” “不了,睡多了容易脑袋昏。”余老夫人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她的喜和怒,听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只是余老夫人的下一句话,让顾氏差点从太师椅上跌落,因为她扫了一眼身前的余奕凝后,侧首对着尚嬷嬷问道:“凝丫头的院子里现在有几个人儿伺候?”这话里可没有半点要询问白日所发生之事的意思。 顾氏一听老夫人的话,心中一紧,莫不是老夫人从余奕凝的话中听出了她的好? 心思一转,顾氏忙道:“娘……” 不过,顾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老夫人抬手打断了,只听得她道:“稍安勿躁,尚尤,你且说与我听听。” 尚嬷嬷上前一步,低垂着首实话实说道:“回禀老夫人的话,大小姐现在院子里只有两个从关外庄子上跟来的丫鬟,再无旁的丫鬟了。” 余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整了整衣摆,才道:“回头挑选几个丫鬟拨去四季之春伺候着,堂堂将军府的嫡小姐身边只有两个人伺候,说出去会让人觉得将军府做事不正派。若是院子里挑不出些好的,懂事的丫鬟,就去找人牙贩子买几个回来,还有那乳娘也备两个。” 虽然余老夫人此话是对着尚嬷嬷说的,但她的双眸却紧盯着余奕凝,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奕凝谢过祖母恩典。”余奕凝嘴上说着谢,心里却早已将余老夫人的这个提议想了遍。 余老夫人命人张罗给她添丫鬟,明面上是为了提高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但实则却是借此机会安插自己的人进四季之春,以此来监视她的动向。 想要安排人来四季之春,还要得看她愿不愿意了。 况且,真要有些什么,那也是她想让人看到,自然就能看到;若是她不想让人看到,便是什么都看不到。 理想再美好,可现实偏偏是残酷的…… “喊你来,也无其他事,也就是让你知晓此事。”余老夫人端着尚嬷嬷递过来的茶盏,小酌了一口,接着道,“行了,你先带着孩子退下吧。” 余奕凝再一次福礼应了一声:“是。”然后抱着团子离去。 从进屋到现在离开,也就短短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但余老夫人却未让她坐下说话。 余奕凝站在余老夫人和顾氏的跟前,倒像是二堂会审。 只是顾氏的责难倒叫她给堵在了嘴里,而余老夫人不但没有责难,还打起了她的主意,这倒是叫人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了。 不管如何,余奕凝都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到余奕凝抱着团子消失在了华景苑的院门口后,顾氏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娘为何要抬举那贱丫头?还专程让嬷嬷买两个丫鬟给她?她才回来,就一次两次顶撞我。今日还当着娘的面和我辩驳,显然是没有将我这个二娘放在眼里。还记得她小时候算是个乖巧顺从的,胆子也不算大,可一别十年多,她竟然,她竟然……” 想想便是不甘心,以至于顾氏越说越气愤。 余老夫人将端在手里,喝了一半茶的茶盏,放在身旁的桌上,然后才勾着一抹冷笑道:“哼,你以为我真会抬举她?想当初她娘都不入我的眼,就凭她也配?还有你那草包侄子的事,你也给我少管管,圣上现在有让余家出个太子妃,这便是余家更上一层的好机会。宫里再有顾贵妃相护,以后可是前途无量的。和侄子亲厚固然是好事,但千万别让他破坏了我们家的运势。” “娘教训的是……”顾氏听着余老夫人的话,顺从的道。 余老夫人侧躺下后,眯着眼睛道:“若是丫鬟全从后院拨进四季之春,恐怕凝丫头会提防着紧。况且她对她那儿子可是宝贝的很,定不会假手于他人,也万没有让将军府的人儿伺候在旁的机会……” 顾氏一个恍然,不得不说,余老夫人想的还是很周详。 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眼眸流光一转,顾氏笑着道:“娘可是想从那孩子入手?” 提及孩子,余老夫人双目猛睁,眼中带着些戾气,语气也变得严厉:“生父不详的孩子,还想做我余家的子孙,简直是痴心妄想!凝丫头竟然还抱着那野种登堂入室,她将我余家祖宗置何余地?哼,只要我在一天,就万没有让那孩子留在将军府,败坏门楣的可能!一辈子都别想上我余家族谱!” 第32章 丫鬟颜色不错 言下之意,余老夫人会不择手段的除去余奕凝抱回来的这个孩子。 “可毕竟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孩子回的将军府,若是要明着除去,可能会惹来非议。”顾氏听明白余老夫人的打算后,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而这也正是余老夫人正在谋划的问题,所以必须得要暗中动手,才能斩草除根,连同余奕凝一起除去。 余老夫人看了一眼顾氏后,轻声启口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顾氏嫣然一笑道:“娘,方才不是要送丫鬟去四季之春?可不就正好派上用处?” 闻言,余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带着赞些许道:“说的也是,正好物尽其用,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本来,余老夫人只想着安排两个牢靠的家生子进四季之春,以此来监视余奕凝的一举一动,但现在,经由顾氏一提醒,似乎还能让她们做点别的事。 既然不能明着动余奕凝和孩子,那就让她主动犯错,这样也更容易不落人话柄。 如此一来,倒是真的不错! …… 尚嬷嬷的动作十分迅速,照着余老夫人的吩咐,从院中挑选了几个家生子后,又从人牙贩子手中买了四五个小丫头进府。 没两日,尚嬷嬷便带着挑选好的家生子和买来的小丫鬟一同来了四季之春,让余奕凝挑选。 余奕凝知道她拒绝不了余老夫人的“好意”,便大方的接受了。 她让秋棠在房里看护正在睡觉的团子,然后带着秋葵一同来到了葡萄架下。 等着余奕凝落座在了太师椅里,秋葵站至了她的身后,尚嬷嬷就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小丫鬟,上前去让大小姐瞧瞧。 余奕凝和秋葵看着几个小丫鬟们轮番从面前一一走过,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不过余奕凝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尚嬷嬷倒是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心里也猜测着,说不定大小姐并不满意她给挑选的人儿。 其实,尚嬷嬷带来的这写个小丫鬟,余奕凝真的是看不太上。 但,若是此时她说不要,便等于是拂了余老夫人的意,回头就该落了把柄给别人。 好半响,余奕凝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歪着脑袋,纤长的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扶手,似是在深思熟虑。 这般模样在尚嬷嬷看来,真是不算舒坦,心中不免有些打着鼓。 她正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再去换一批人来的时候,听见余奕凝轻声启口道:“秋葵,你可有瞧着哪个好?” 尚嬷嬷微微一愣,心中跳慢了一拍,难不成,刚刚这大小姐根本没有用心在看?亦或者,她根本就只是走个过场? 要真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太好办了…… 反倒是一旁被点名的秋葵,小小一惊,她没想到小姐居然会问她的意思,显然是等于将挑选丫鬟的职权放给了自己。 “小姐,奴婢隔得远,瞧的不是很清楚,也说不上来,哪个好。能否让奴婢上前两步瞧瞧?”秋葵想着既然是要放进她们院子的,那必须看着顺眼才行,别长的一脸狐媚相,以后还不定整出什么事。 余奕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十分悠闲地点了点道:“嗯,去吧。” 秋葵领命后,便走至了这群小丫鬟们的跟前,开始仔细逐一地打量起了她们。 看了好半天,秋葵挑了几个长相清秀,看着安分老实的小丫鬟。 余奕凝瞟了一眼秋葵选出来的几个小丫鬟,心中不禁暗笑道:秋葵还真是为她着想,挑出来的这几个,以后甚至都不用担心她们会爬夫家的床了。 对着自己挑出来的人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后,秋葵转身对着余奕凝恭顺着道:“小姐,您瞧这几个可好?” “看着都不错,那就这几个留下吧。”余奕凝顺着秋葵的话道。 尚嬷嬷看着主仆二人定下来的小丫鬟,微微蹙眉,被选中的人儿里面并没有老夫人和夫人的人。 那肯定是不成的…… 于是她面不改色,淡然的询问道:“大小姐,可要再挑上几个丫鬟?以防急需时,人手不够用?再来小公子那也少不了人儿照顾。” 余奕凝自然是听懂了尚嬷嬷话里的意思,秀眉微挑,心中也有了答案:呦,这些人儿里,可是有必须留下来的人,但却偏偏没有被秋葵叫看上。 含着一抹浅笑,余奕凝的视线一一扫过剩下的小丫鬟们,然后微微侧首看着尚嬷嬷道:“哦?听尚嬷嬷这般一说,我倒是觉得很有必要多选两个丫鬟以备不时之需。不知尚嬷嬷可有好的人选推荐给我?” 尚嬷嬷的视线一不小心对上了余奕凝含着笑的眼眸,眼里却越发的没底。 目光匆忙回避后,指着她身前两个人儿道:“奴婢瞧着这两个人儿也是不错的。” 余奕凝的目光顺着尚嬷嬷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小丫鬟正乖巧地垂首站着,落落大方。 只是其中的一个,正时不时的抬头,偷瞄着葡萄架下的主子。 两个小丫鬟虽看不清正脸,可一眼瞧去都是水灵灵的模样。 秋葵也将尚嬷嬷指的那两人。特意仔细又瞧了瞧,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颜色都这般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虽然秋葵的声音不大,却正巧落在一旁尚嬷嬷的耳朵里,叫她脸色随之一尴尬。 余奕凝自然是装作没有听见秋葵的话,神色依旧淡然,对着尚嬷嬷所挑出来的人儿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在哪个院子当差伺候的?” 既然是尚嬷嬷亲自推荐的人儿,想来必定有些来头。不然大可以让秋葵随意再挑几个,何须特意指出。 “回大小姐的话,左边着粉衣的小丫鬟之前是花姨娘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名叫喜鹊;右边那个着黄衣的是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名叫如眉。”尚嬷嬷徐徐介绍道。 余奕凝目光投向如眉,正巧遇上她抬起头偷瞄主子,两人四目相对。 如眉很快自觉的低下了头,就好像刚刚那一幕只是余奕凝的幻觉而已。 余奕凝嘴角轻轻勾起,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 第33章 谁院子谁的人 视线再次转向左边的那个喜鹊,原来是花姨娘身边的人儿…… 余奕凝从头到尾将人儿打量了一个遍后,习惯性的手指点着太师椅的扶手,好一会儿才道:“喜鹊你曾是花姨娘院子里的三等丫鬟,为何从未见过你在花姨娘跟前伺候?” “回禀小姐,奴婢在丽景苑做一些粗活,上不的台面,故不曾入过主屋。因此小姐也就自然没有见过奴婢了。”喜鹊谦卑有礼的回答道,至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淡然,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更没有股入了主子的眼,而后可以平步青云的激动。 余奕凝听完她平静的话,轻笑出了声道:“瞧你这般摸样,可没有半点不上来面,若要换做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你是哪房的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喜鹊自然是个聪明人,听见余奕凝的话里带着些意味儿,忙要跪下,但却又被余奕凝给唤住:“我没有要责怪于你的意思,你就不用跪了。以后的话,你便和秋葵,秋棠一起,跟在我身边,贴身伺候吧。” 闻言,喜鹊先是微微一愣,尔后很快反应过来,对着余奕凝便是一福礼,不紧不慢,恭敬地道:“还请小姐给奴婢赐名。” 虽然心中满是惊喜,但她作为家生子,可没忘了该有的礼数规矩。 尤其是跟在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能得主子的赐名,是个恩典,也代表着从此与前主子再无任何关系。 余奕凝将喜鹊的名字在嘴里念了两声,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想了想才道:“我院子里的丫鬟都是秋字开头,那便将鹊去了,喜字前加一个秋,唤名秋喜。” 话落,秋喜上前一步,再次对着余奕凝行礼,此举是奴才对自己主子的正是见礼:“秋喜谢过大小姐的恩典,奴婢以后一定尽心侍奉大小姐。” 说罢中规中矩又是一礼后,然后站在余奕凝身后的另一侧,垂首恭立。 余奕凝身边四个一等丫鬟,如今只剩了一个名额,如眉不禁有些着急,好歹她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儿,还是二等丫鬟,不能来了四季之春就降了职位,这样会被原来夫人院子里的人儿瞧不起。 于是她急忙开口问余奕凝道:“大,大小姐……那,那奴婢怎么办呢?” 尚嬷嬷脸色带着些不悦,看了一眼如眉,心中咒骂道:这小贱蹄子,如此急躁,莫不要坏了老夫人和夫人的计划才好。 眼眸已转,她刚要开口教训如眉,降低余奕凝的戒备,却反被截了先。 “如眉之前可是二娘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余奕凝冷眼扫过如眉后问道。 如眉心中一喜,终于轮到自己了。 于是她恭敬地回答:“是。”嘴角满是遮掩不住的惊喜。 “那到了四季之春依旧做二等丫鬟吧。”余奕凝的这句话将如眉一心肖想的一等丫鬟位置给直接抹杀了。但这远远还不够,“之前听闻如眉可是将军府里绣工最好的丫鬟?” 如眉本还就对二等丫鬟有些微词,没想到大小姐又主动提起自己的拿手活儿,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连忙答道:“是,是,府里上下,可没有人比奴婢的绣活儿更好的了。”尤其是,夫人,可喜欢她的刺绣了…… 余奕凝点点头表示明了,带着一抹好看的笑对着如眉道:“那你以后就负责四季之春的所有绣活儿吧。嗯,另外小公子的也由你负责。交给别人可能我还会不太放心,但若是你的话,我定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这话里似乎是捧着如眉,但她也终究不是个蠢笨的,连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她也就不必再将军府里伺候了。 不过,让如眉在四季之春作秀活儿,她此时是真的一脸不喜,心中更是不愿意。 她明明是二等丫鬟,是在主子身旁伺候的。 现在大小姐却让她做绣活儿……那也就罢了,还要让她为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奶娃娃做绣活儿,简直就是大材小用,瞧不起她! 带着那一抹的不甘心,如眉打算再争取一番:“回,回禀小姐……奴婢不是绣娘……还望小姐明鉴……”能否另派一个活儿给自己,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便正好瞧见被余奕凝的眼神,剩余的话全吓得闷在了嘴里。 秋葵最不喜这种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人,当场训斥道:“放肆!这四季之春的主子是小姐!小姐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别当这里是那巷子口的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 如眉被训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秋葵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余奕凝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淡淡开了口:“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绣坊的绣娘,将军府的绣活也是有专人做的。只不过你现在来了四季之春,而小公子的衣饰又正好短缺中。既然你是二娘最喜爱的丫鬟,我自然也是要重用你的。想来府里上下都知道,小公子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你也要多上几分心才行。说起来,你这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余奕凝这番话说的轻柔,更是带着几分高看的意思。 但如此毛毛躁躁的丫鬟,实在与那心思细腻的绣娘没有可比之处。 况且这如眉两脚不着地的模样,要真与那脚踏实地,勤恳务实的绣娘相比,嫩的不是一点点。 更何况,她连最基本的礼数规矩都做不全,看着也是个不安分的,所以顾氏才会借此机会,才把她打发来了四季之春。 一能从自己的院子里打发掉,省的看不顺眼;二能顺着余老夫人的话,派人来四季之春伺候;三还能让着如眉替自己办事,真真是一箭三雕。 “还有以后,也不会太累着你,就目前来说,你所做的绣活儿主要还是给小公子的。不过小公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恐怕还需多备些衣裳,所以这些日子你还需多担待些。”言罢,余奕凝便从太师椅上起身,弹了弹那衣摆,似是上面沾着不少灰尘,然后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临进门前,余奕凝猛然顿住脚步,侧着身,淡淡道:“秋葵……” 第34章 狗咬狗窝里斗 秋葵微弓着身子,应声:“是,小姐……”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小姐唤她的意思。 上前走了两步,秋葵来到如眉跟前,微抬着下巴,冷声道:“从今儿起,如眉姑娘进了四季之春,那就是大小姐的人儿,万万不可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另外,如眉,如眉,听着就像是如媚!又不是什么娇媚的人儿,何须叫的这么勾人。以后你便唤作蕙安。”蕙心兰质,安守本分。 “那个,秋,秋葵姐姐……”如眉涨红着脸,带着些委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身前的秋葵,小声嘀咕道,“如眉的名字,当初可是夫人亲自给取的呢!” 如眉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同是也提醒着秋葵,如果不是现在主子给赐的名,那从前主子给取的名,是不能随便更换的,不然便是对前主子大不敬。 余奕凝站在廊下,挑着眉,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道:“若是你不想改名,那边随着尚嬷嬷回去吧。许是我四季之春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她不作停留地直接进了屋子,并关上了门,之后的事留给秋葵处理便可。 秋葵听着自家小姐的话,总觉得有些耳熟。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句话,似是顾氏几天前才说过。 如眉的牙紧紧咬着自己有些泛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即便她在不愿意,也只能被迫接受改名的事实。 毕竟,她可是夫人亲指来四季之春伺候的人儿。 再来,她也没有那个能力说服夫人回心转意,让她回去。 四季之春因为添置了几个丫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也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生气。 这天,余奕凝得到传信儿,说是已经确诊花姨娘确实是因为长期服用了慢性毒药,才导致孕期流产,而后疯癫。 现在已经差不多能辨别出毒药里的成分,只有一两味药,因为是稀世药材,故还需要再三确认。 不过那花姨娘要神智恢复清醒,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斟酌再三,余奕凝还是打算去别院看看花姨娘,也好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程度。 但别院是在上京城百里之外,所以她也就没打算抱着已经酣睡入梦的团子一同前去。 再者,自从顾氏知道花姨娘在四季之春后,总会找些借口来四季之春,变着法子想把人儿带走,却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之后便总有人时不时地守在四季之春院门口,监视着余奕凝的一举一动,更可况现在顾氏的人已经在了四季之春里。 故而抱着团子一起的话,太过显眼。 反正去去就回,外人也不敢随意进出四季之春,短短两三个时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因此在临行前,余奕凝仔细叮嘱了一番秋棠和秋喜后,便带着秋葵离去。 趁着秋棠和秋喜正在忙的时候,东厢房的房门被一道粉色身影轻轻从外推开。 来人进屋后,慢慢朝着床边走近,她的手上端着一碗泛着黑的不知名汤药。 只是,此人还未来得及靠近床边,便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私自进主子的屋子?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有你手上端着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你想趁着主子不在,想要对小公子下手吧?”蕙安的声音极大,像是故意要让屋外的秋棠和秋喜听见,“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加害于小公子!不然我定给你三十仗板子!” 这一幕刚巧落在了才出门,又折回来取东西的余奕凝眼里,秋葵刚要出声喝斥,却被她抬手给阻止。 余奕凝不动声色的看着床前的蕙安,微微挑了挑眉,心中冷笑一声:她这个正经的主子都没说不懂规矩要责罚,有人便想越俎代庖,替她教训人儿了!呵,这架子倒是不小…… 但她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抱着双手倚靠在屋门外,廊下的柱子上,从窗缝中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蕙安姐姐,你这话,晚菊可不爱听!”晚菊将手中的碗放下后,脸上带着些嘲讽之色,对拦着她路的蕙安道,“我和蕙安姐姐都是二等丫鬟,地位相等,凭什么不能进屋来?倒是蕙安姐姐没经过小姐同意,便进了主子的屋子,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难不成,蕙安姐姐才是真的想谋害小公子吧?” 晚菊的一句二等丫鬟,可是真真戳了蕙安的痛脚。 原先蕙安便是顾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而晚菊却是顾氏院子里的洒扫丫鬟,连三等丫鬟都算不上。 就因为那一日选丫鬟,尚嬷嬷带着剩下的那些丫鬟离开的时候,秋葵瞧见这蕙安对着晚菊扬眉挑衅。 于是她眼眸一转,硬把晚菊也给要了来,还提成了二等丫鬟,和蕙安平起平坐。 当时尚嬷嬷自然想着的是,自己带来的丫鬟,能留在四季之春的越多越好,所以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本就有些怨念的蕙安这下更恼了,更见不得晚菊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因此,两人经常背着余奕凝因为一些小事,互相扯架。 不过,真叫余奕凝看到了她们俩吵架,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折腾,最好动静闹大的大些,她也可以一次把这两人儿全给清理出四季之春。 蕙安的脸上带着些愠怒道:“小姐让我伺候小公子,我自然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你这小贱蹄子莫要转移话题,今儿有我在此,你就别想对小公子不利!” 只不过,她故意忽略了自己是给小公子做衣衫的二等丫鬟身份,也是不能随意进屋的事实。 “蕙安姐姐哪里看到我要对小公子不利了?这汤药还是夫人让我给小公子送来的。”晚菊最见不得蕙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冷笑一声道,“蕙安姐姐不是来了四季之春,改了名字,就忘了自己原先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了?夫人让你来四季之春,可不是让你来争宠的。所以蕙安姐姐可千万别坏了夫人的好事,惹了夫人不快,回头我们谁都担不起!” 第35章 一个都别想跑 平日里,晚菊最看不惯的,便是蕙安对着大小姐谄媚讨好,争宠想要坐上一等大丫鬟的位置。 闻言,蕙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轻哼一声道:“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总要为自己打算的!” 蕙安的话音刚落,晚菊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着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还有,现在的将军府可是夫人当家,执掌中馈。我劝姐姐你还是别脚踏两条船了,免得回头两面落不着好!” 晚菊这话说的,可是句句在理,同时也能听出她对顾氏的忠心。 一旁的蕙安却漫不经心地道:“听说老爷就快回来了,回头我去找老爷评评理儿,看看谁会落不着好!夫人即便是权再大,那也大不过老爷去!” 余奕凝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眯。 没想到,蕙安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还敢肖想她爹! 难不成她还打算将自己送上她爹的床,然后成为将军府的姨娘吗? 哼,简直实在痴人做梦!不自量力! 屋里蕙安的话,说的那叫一个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更何况,她早就已经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了。 凭她的姿色,哪怕爬不上老爷的床,成为姨娘;至少也能爬上大少爷的床,一样能成为姨娘。 反正她早晚能整治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儿,将她们狠狠踩在脚底下! 只是此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如此胆大妄为的话儿,会被去而复返的余奕凝听见;更没有想过此话所产生的后果。 “蕙安姐姐,可是好谋算。你就不怕我一会儿子去告诉夫人?”晚菊朝着蕙安走进两步后,轻声威胁着她道,“还不若蕙安姐姐让妹妹完成夫人的命令,等回头妹妹也好在夫人面前替蕙安姐姐美言几句,以成全姐姐的那片心意。不然……我可不介意拉着蕙安姐姐做垫背!” 听见此话,蕙安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一边厉声道:“你敢!”一边撩着衣袖,准备和晚菊动手。 她就不信,她还搞不定一个比她小几岁的丫头片子。 屋外的秋葵骤然伸出双手,用力推开东厢的屋门,把正僵持不下的蕙安和晚菊给吓了一跳。 待她们二人看清门口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儿时,更是腿脚一软,双双跪在了地上。 余奕凝沉着脸色,声音冷冽道:“将屋里那两个目无一切的人儿,给我轰出四季之春。并去告诉二娘,我这四季之春太小,供奉不了两尊大佛,请她将人领回去!” 若要换了别人,定是对当家主母顾氏有所顾忌,但余奕凝可不怕她,不然她也不会一回将军府就连连和顾氏做对了。 况且,今日这般送上门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了。 秋葵进屋后,便扣着晚菊的手,将她手中端着的黑色汤药,仔细地闻了闻,尔后脸色突变,眼色一冷。 她不等晚菊开口为自己辩解,直接一把夺过了碗,尔后放在了余奕凝眼皮子下的八仙桌上。 接着走至床边,抱起床上因为被声响吵醒,正哭闹着的团子,迅速走回至余奕凝的身边,将小人儿放进她的怀里,还顺势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余奕凝听完秋葵的话,眼色中掠过一丝寒光。 可她却不曾开口,只是抱着团子,轻拍哄着他,更不去看正跪在地上的两人。 良久,见余奕凝没有任何动作的晚菊,努力挺直着后背,强装镇静道:“大小姐,奴婢可是夫人派来四季之春伺候您和小公子的。真要论起来,奴婢可还是夫人的人。您现在如此为难奴婢,可是想打了夫人的脸面?” “哦?”余奕凝轻轻一声哼笑,“晚菊,你这是在提醒着我,你是二娘院子里的洒扫丫鬟,所以我这个主子动不得你是吗?” 没由的,晚菊听着余奕凝不怒自威的话,心中有些底气不足:“不,不,奴婢不敢……” “不敢?我瞧着你的胆子倒是大的很!”余奕凝对着晚菊扬了扬下巴,冷声道,“竟敢趁着主子不在,私自进主子的屋子,还想要谋害小公子!说,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谋害主子的?还有,你既然进了四季之春,那便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我自然是有处置你的权力!” 晚菊心中一怔,才发现自己搬出夫人的名号是多么蠢的一件事。毕竟自己只是夫人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可有可无,更有可能连夫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蕙安一听,暗中一喜,忙带着谄媚讨好道:“恳请小姐替奴婢做主!奴婢刚刚拼尽全力阻止晚菊,没想道……居然还被她威胁!” 余奕凝的视线从晚菊身上转向蕙安,冷笑一声,两人半斤对八两,这戏唱的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 蕙安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讨好的话,却被余奕凝无情的开口打断:“至于你……你才来我四季之春没两日,胆敢私自替主子作罚院中的下人,架子倒是不小!其实是为了以后上位早做准备吧?保护小公子,得到我的赏识,那可是对你成为姨娘可是百利无一害啊!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真是好……” “大,大小姐……”这话将蕙安吓的不轻,趴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 待哄着团子的哭声停止后,余奕凝视线在地上二人的身上来回一扫后道:“来人,将此二人拖住出杖责三十后,轰出四季之春。若是她们以后再敢踏进四季之春,直接就地仗毙,不许任何人求饶!” 话落,秋葵立刻唤来屋外几个粗壮的丫鬟,将蕙安和晚菊朝着院中拖去。 蕙安和晚菊两人使劲挣扎,却依旧摆脱不了身侧拖着她们走的丫鬟的钳制。 此时,院中早已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丫鬟,其中有些更是被她们二人不同程度的欺压过,当下见着她们二人倒霉,各个幸灾乐祸。 当婆子拖着蕙安和晚菊来到院子的正中央后,秋葵又唤来粗使婆子,准备对二人行刑。 可是,两粗使婆子手中握着木棍犹豫了好半天,却始终没有动手行刑…… 第36章 规矩需要遵守 秋葵见着两粗使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手,便提高着音量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耳朵都聋了吗?没听见小姐说要杖责她们二人各三十大板之后,赶出四季之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板子和长凳拿来!” 两个行刑的粗使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将军府里的大小姐,一边是当家主母院子里的人,得罪哪一边,似乎都不太好。 蕙安趁着俩婆子愣神的功夫,借机使劲一挣扎,甩开禁锢着她手的俩婆子,然后笑很是得意道:“哼,你们俩倒是挺识相的。回头等我见着夫人,和她禀明事情经过,再替你们二人美言几句,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既然大小姐这里行不通,也讨不了任何好处,那她肯定是要稳住自己在夫人心中的地位。 只是她忘了,顾氏早已看出她的不安分,才会借着给四季之春送丫鬟的机会,把她踢出院子,因此定是没有再让她回去的道理。 但让蕙安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上就被狠狠地攉了一掌,下一秒便泛起了火辣辣的疼。 秋葵睨视着蕙安,眼眸冷冷的扫过在场的众人后,严词厉声道:“小姐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进了四季之春,那以后就是小姐的人,该有的规矩,一个都不能少!若是谁有了异心,那下场就和蕙安、晚菊一样!今儿小姐说了要各杖三十,如果这中间谁敢放水……那么,她也同样受罚三十,然后轰出四季之春,绝不留情!” 她的眼神锐利,语气不容置疑,同时也让人不可抗拒! 坐在太师椅中的余奕凝,微微侧首看着院中的秋葵,浅笑着摇了摇头。 秋葵今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将院子里的规矩给重提了一下,也算是给伺候在四季之春里的这些丫鬟婆子提提醒儿,免得中间又有谁,做出些喧宾夺主的事儿来。 如果秋葵不来这么一出,余奕凝几乎都要忘记了她原来的身份,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人儿,做起事来才会更加小心谨慎,循规守矩。 许是秋葵的话,有了一些震慑的效果,院子里很快便响起了蕙安和晚菊吃痛的叫喊,两人的声音此次彼伏。 可是,越到后来,她们的声音越是有些凄惨,喊得撕心裂肺。 余奕凝抱着团子在叫院中的喊声中,渐渐陷入了沉思:前世的时候,顾氏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余寒烟坐上后位。 因此可没少怂恿她和自己挣抢元英韶;后来许是余寒烟自己也知道她没有那手段和魅力,便找到了后被接来上京的梁侧妃,两人一起联手对付自己。 尤其是暗地里,她们两人可没少给她下绊子,让元英韶误会自己。 恐怕就连她最后生下死胎,血崩而亡,也定和她们脱离不了关系。 不过,既然她已经重生,自然是不会重蹈覆辙,必定会离她们这些人远远的。 但,若要她们真要欺辱到她的头上来,那么她断然也不会像前世一样,一再忍让,肯定会眦睚必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待院子里的行刑声停止,蕙安和晚菊被俩粗使婆子拖出四季之春后,余奕凝便抱着睁着双眼,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的团子进了屋子。 待秋棠和秋葵洗干净了手,才一前一后回到屋子里向余奕凝复命。 此时的团子已经彻底醒来,正坐在那八仙桌儿上,咧开着嘴儿,笑着和余奕凝玩闹。 秋棠拧着眉头,心中总有些不踏实。 好半响,她还是没有忍住,将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小姐,你一连罚了两个丫鬟,而且还都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儿,这样真的好吗?若叫二夫人知道了,她……” 后面的半句话,叫秋棠给吞回了肚子里,因为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余奕凝莞尔一笑,一边拿着红色满绣的小布虎逗弄着团子,一边安慰着秋棠道:“无妨,还就怕她什么都不做。再来,我还有许多账得和二娘好好算算,所以也不差这一次。” 秋棠虽然听着余奕凝的话里意思是满不在乎,可她总放不下那颗悬在半空的心。 其实这也怪不得秋棠,因为她只比余奕凝大了五岁,那时候是跟着余奕凝一同被赶出府的,因此她对顾氏整治手段,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恐怕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余奕凝在院中重提规矩一事,多多少少传进了余老夫人和顾氏的耳中。 余老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反倒是顾氏,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随后不久,顾氏又亲自挑选了两个伶俐的丫鬟送来了四季之春,理由便是先前的两个丫鬟规矩没有做好,为了显示嫡母的对她的重视,自然是要再送一次丫鬟来四季之春伺候的。 而蕙安和晚菊这两个丫鬟,自从被余奕凝轰出四季之春后,就再也没有人瞧见过她们了。 秋棠还特意向府里的丫鬟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两人各被杖责三十之后,便被送回了顾氏的荣景苑。 但顾氏并没有让她们进院子,而是又责罚了一番后,直接把奄奄一息的两人发卖去了籍坊,一个堪比军中娼营的地方。 只不过籍坊中的女子,比起青楼女子和军中营妓来说,更为低贱。 民间亦有传闻,被送去籍坊的女子,一般都不会活过二十五岁。 …… 余海洋和余奕嗔不日将归的消息,已经传遍将军府上下,府里一片喜气。 就连先行带回府里的东西,余老夫人也命人按照份例给余奕凝送来了一些布匹、首饰,以及余奕嗔指名给她的小玩意儿。 不得不说,余老夫人虽然是看余奕凝不爽利,但该有的东西却一点儿也不会少了她,更不会找借口将东西自个儿给吞没了。 至于余奕凝八岁那年被余老夫人赶出府,住在关外别庄十多年一事,不提也罢…… 第37章 目的绝不单纯 外头阳光正好,余奕凝想着给团子多晒晒太阳补钙,便让秋葵唤来婆子将屋里的贵妃椅搬至院中的葡萄架下,并让秋喜在一旁铺上了一条藤编的凉席,然后让团子在凉席上,爬着自行玩耍。 正当余奕凝在纠结着用什么布料给团子做夏衣的时候,白灵从四季之春的小竹桥上走来,手上端着一盘衣饰。 瞧着衣服的大小,一看便知,那是给团子穿用的。 “大小姐,这天开始渐渐热起来了,奴婢瞧着小公子也没似乎也没有几件夏衣,便自作主张的给他做了两套。您瞧瞧,可否和您心意?”白灵将手中的托盘交付给秋棠后,对着余奕凝笑着道。 余奕凝将托盘中的小衣裳拿起来瞧了瞧,不管做工还是上面的绣活儿,都是十分精致。 单就小衣裳的面料和颜色来说,也是非常合她心意的。只因为这面料更适合小婴孩穿,而且颜色也能将团子衬托更加白嫩可爱。 可见,白灵是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在这些衣饰上。 说起白灵,她是后来余老夫人再次送来的两个丫鬟里的一个,原先也是伺候在顾氏院子里的人儿。 她的刺绣活儿不输于先前的蕙安,所以余奕凝也就让她直接顶了蕙安的活儿,专为团子添置衣饰。 看着余奕凝不说话,白灵带着些探究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可喜欢这些小衣裳?” 余奕凝瞧了一眼白灵后,一边满意地点着头,一边笑着将小衣裳抵在了自己的胸前比划着道:“这些小衣裳真是可爱的紧。一时间也让我恨不得回到和团子一般大小,将这些衣裳都穿个遍。” 见着余奕凝说喜欢,白灵轻舒一口气,伸手将托盘中的几个随身佩戴的小佩饰配在每一件的小衣服上,而后似是不经意地道:“现在奴婢总能听见院子外的丫鬟婆子说咱们小公子长的可爱,没有那个娃娃长的和小公子一般讨喜。还说大小姐生的秀丽端庄,比那三小姐可强多了。” 先夸团子,再夸她,还避开了余寒烟,说明这白灵并不傻。 余奕凝好似不在状态,仍是勾着嘴角浅笑着,自顾自地看着几枚小巧精致的荷包,然后脑海中想着这些小衣裳该配什么样的鞋子好看。 白灵将盘中摆放着的配饰一一递给余奕凝,期间还时不时的偷瞄她一眼,接着带着几分可惜道:“奴婢进府没有其他几位姐姐早,来的路上一直听见有人在议论,李姨娘怎的怎的。可在奴婢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这个李姨娘。不知大小姐可曾见过她吗?” 这话说的既无辜,又带着些好奇,仿佛像是无心之举。 正巧余奕凝放下手中的荷包,微抬着头,视线划过白灵的脸上,两人四目相接。 白灵被余奕凝的双眸盯得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很快便转移了视线,低着头道:“奴婢多嘴了,请大小姐责罚。” 谁不想,余奕凝只是两只手各举着一双小鞋子,笑着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两双小鞋子,哪双配团子那套宝蓝色的衣裳好看?” “左边这双鹅黄色的虎头鞋,小公子穿的更可爱些。”白灵几次扫过余奕凝的脸色,发现她都没有半点不悦之情,一颗悬着的心,微微一定。而后她又意有所指的道,“奴婢听府里的老嬷嬷道,那李姨娘和元夫人的关系甚是不错,待大小姐也好。只是大小姐自幼命苦,不像其他几位小姐还有生母护着……” 余奕凝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白灵,你想说什么?” “奴,奴婢听闻那李姨娘身子每旷日下,近来越发的不好了。”说完,白灵急忙垂下了头,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去看余奕凝的脸色,深怕自己说错了话。 空气就像是被凝结了一般,屋内没有人说话,气氛便一下冷清了下来。 要说起这李姨娘,其实她也是个命苦之人。 早些年遇人不淑,喜爱的人好赌,把什么都输完之后,拿不出钱还债,就将李姨娘卖进了上京城有名的销魂窟,香云阁抵债。 因为颜色较好,又有着几分姿色,李姨娘很快便成为了香云阁的四大花魁之首,来求一夜欢好之人,几乎是踏破了香云阁的大门。 而且她更是一个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女子。 李姨娘在将军府不像其他几人身家清白,更没有子嗣依靠。 裕华郡主在世的时候,总喜欢带着余奕凝四处玩耍,而李姨娘总会随侍在侧。 很多不知情的人,总以为李姨娘是裕华郡主身边的丫鬟;只有余奕凝和裕华郡主才知道,其实李姨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感谢裕华郡主的救命之恩。 早先时候李姨娘名声大噪,引来不少人嫉妒,一次趁她出门会友的时候,那些人便花银子找了土匪想要夺人性命。 却不想,正巧叫刚从寺庙烧香归来的裕华郡主给碰上。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于是,裕华郡主便将李姨娘给救了下来,并带着她回了将军府。 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要进堂堂将军府,此事是遭到余老夫人的强烈反对,可裕华郡主却极力相保,最终将她留在了将军府,并抬成了姨娘身份。 虽然李姨娘和余海洋并无夫妻之实,但至少她是将军府姨娘的身份,这也为她挡去不少灾难。 前世,余奕凝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李姨娘早就已经香消玉殒;而如今,余奕凝提前两年回到将军府,没想到此时的李姨娘竟然还活着。 回到将军府的这些日子,余奕凝也曾让秋葵暗中打探过李姨娘的消息,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却不曾想,白灵会主动向她提及此事…… 余奕凝转念一想,白灵是余老夫人派来四季之春的人儿,之前又是伺候在顾氏身边的三等丫鬟。 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主动提及李姨娘的事,可见其目的绝对不单纯! 第38章 李姨娘不太妙 如此一般想着,余奕凝心中冷笑一声:看来是有人给她做了套子,要让她往里钻,那她自然是要顺水推舟,来个将计就计才好。 只不过……到最后,谁会倒了霉,她可就说不好了!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余奕凝放下手中的小鞋子,带着些担忧之色,蹙着眉头道:“白灵,这消息儿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李姨娘……她……怎么了?你可知道她现在住哪儿?” 白灵本就想试探一下余奕凝,倒不想她直接上了钩,心中顿时一喜。 强压着脸上的喜色,白灵连忙道:“大小姐莫急,奴婢一个一个问题回答您。有关于那李姨娘的消息儿,是奴婢前两天去问管家娘子讨要布料的时候,听一小丫鬟唠嗑提到的。好像是说,李姨娘自从冬日里受了寒后,便起了高烧,连着烧了几日,差点将脑子烧坏。后来夫人为了顾忌府里的几位小姐,不被传染病症,便做主让李姨娘搬出了将军府。” 说着,白灵微微抬起头,瞧着余奕凝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忧心的模样,便再接再厉道:“奴婢还听说,那李姨娘,现在就住在将军府侧门后面的那条小巷子里。平日里,鲜少有人去那里,夫人说这样有利于李姨娘养病。不过,小丫鬟性子急给说漏了嘴,李姨娘恐怕熬不过今年的冬天。” 余奕凝的眼中满是诧异,脸上的忧心已然带着几分失落:“幼时李姨娘待我极好,可如今我却只眼睁睁地能看着她如此受苦,却使不出任何力。况且李姨娘也没有子嗣,若是……” “大小姐,您既然已经回了将军府,可有想过去帮一帮那李姨娘?”白灵小心翼翼的再次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去府后的小巷子去瞧瞧她?” 原来,白灵打的是这主意…… 余奕凝半垂着眼眸,不做声,手指习惯性的轻点着桌面。 这一幕在白灵看来,余奕凝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白灵一副替人分忧的模样,带着浅笑道:“大小姐,是否还有所顾虑?不妨说来奴婢听听,也好叫奴婢分担一二。” 余奕凝瞧着白灵一脸真挚,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让李姨娘在府后的院子静养,那是不是祖母和二娘也有下过令,府上除了送一日三餐的婢女外,其他人也不能随意去探望?” 白灵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一脸认真的对着余奕凝点了点头道:“老夫人和夫人确实有下过不能去的令。不过,奴婢觉着大小姐虽然不能明着去看李姨娘,索性便暗中悄悄的去看看。亦或者可以等晚上,府里上下都睡下后,咱们再动身去那小巷子里瞧李姨娘。到时候,大小姐进屋去探望姨娘,奴婢则在门外头把风,若是有人来,就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想的如此周密,也许就练最后的结局都已经算好了。 余奕凝心中冷嗤一声,她们非要让自己不好过,那她也不会叫某些人好过。 “回头要是叫祖母和二娘知道我违背了她们的命令,定会责罚于我,到时候可如何是好?”余奕凝的犹豫不决,让白灵心中有些一丝慌乱,若是大小姐执意不去看李姨娘,那夫人的打算便要落了空了。 白灵可不敢一直怂恿余奕凝去看李姨娘,那样反倒会弄巧成拙,因此只能半推半就安慰着主子道:“奴,奴婢……就是听见了这些消息;但,但也不敢一直劝着大小姐去。不过大小姐若是真去看了李姨娘,眼瞧着老爷和大少爷就要回府了,即便老夫人和夫人再不高兴,想必也不能多加责罚大小姐的。” 余奕凝眼中带着一抹玩味儿,面不改色的朝着嘴角勾着笑的白灵瞧去,仿佛是要将她看穿。 责罚?哼,恐怕并不只是这么简单吧!如果仅仅只是要让她再次受罚,顾氏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给她下套呢? 余奕凝笑着点头,一副言之有理的样子,对着白灵道:“你倒是说得对。李姨娘对我如同亲女,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去看一看她的。往年我不在上京也就罢了;如今我回来了,也得了信儿,自然是要去探望她的,哪怕只远远看一眼也好,起码换个心安。” 闻言,白灵脸色的喜色已经显露,于是趁胜追击问道:“那大小姐可有决定什么时候去吗?” 余奕凝一手托着下巴,似是在纠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等回头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白灵笑着点头应是,随后说再去管家那儿领些布料给小公子做小斗篷后就离开了。 等着白灵出了四季之春的院门后,余奕凝的目光骤然变冷,不用想也能猜到白灵急着离开的原因:她自然还要赶着去报信儿呢! 秋葵一同在廊下站了许久,确定白灵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后,才上前了两部,对着桌边选着小衣裳的余奕凝道:“小姐,那白灵的话,千万别听。” “哦?”余奕凝饶有兴致笑眯眯地看着秋葵道,“难不成白灵的心里的打算就这么显而易见?你且和我说说,白灵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秋葵看着自家小姐玩心大起,忍不住想扶额,但是还是配合着余奕凝的玩心道:“都说事有反常即为妖!更何况白灵先前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儿,鬼知道她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来陷害小姐!尤其是方才,白灵莫名其妙突然提起李姨娘,天晓得她的话是真是假!” 听着秋葵的话,余奕凝赞同的点了点头:“李姨娘此人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事儿可就不好说了……再来我才回到上京不久,事儿是一出接一出,自然是有人不想见到我好的。” 说着,余奕凝将手里的小衣裳、小荷包,连同两双鞋子一起放回八仙桌上的托盘中。 秋葵见自家小姐明明知道此事蹊跷,却还要一意孤行,让她不禁有些皱眉:“所以小姐的意思是……你还要去?那……” 第39章 一石三鸟不错 其实也不怪秋葵这般会觉得,毕竟她不是将军府的家生子,更不是从小就进了将军府跟着余奕凝。 所以她作为第一次踏入将军府的人儿来说,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不,不,这一次是非去不可!也好看看她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余奕凝笑着说道,似是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 她的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良久才道:“一会儿,你去和白灵说,我们酉时去看李姨娘。另外,叫她准备点吃食和衣什,回头我带去给李姨娘。” 秋葵虽然有些不解,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着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便又听见余奕凝刻意压低着声音道:“等下去完回来,就和我出去一趟。” 秋葵微微一愣,酉时不是要去看李姨娘吗?那等下是去哪里? 不过,她自然是懂得分寸的,而且也不会多加追问原因,只会安分守己的将主子的命令做好。 待秋葵将余奕凝的话原封转述给白灵听的时候,白灵的脸上掩盖不住的一丝喜悦,被秋葵尽收眼底,也更加肯定了先前心中的疑虑。 看来以后,这个白灵需要更上点心才是! 等到秋葵回到屋子里,将自己看见白灵的神色说与余奕凝听的时候,余奕凝只是浅笑着摆了摆手,似是早料到了一般。 半个多时辰后,余奕凝唤来秋棠和秋喜,交代二人看着还没睡醒的团子,自己便拉着秋葵一同从侧门闪了出去,朝着将军府后面的小巷子走去。 秋葵警惕地将四周围扫了一个遍,才压低着声问道:“小姐,你不是说酉时才和白灵一同去看那李姨娘?怎的现在就拉着奴婢去了呢?” 余奕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道:“若真要那时候去,说不定回头就该碰见不该见到的人儿了。可不就告诉她们,我是正儿八经的中了她们的全套呢!” 一听此话,秋葵自然也是清楚了中间的弯弯绕绕,她们在明,敌人在暗,可不得要给敌人一个奸计得逞的假象,再给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在留给一自己一个时间差,完成该完成的事。 不得不说,一石三鸟,自家小姐的打算可真是好。 小巷子本就是偏僻的地儿,平日里没什么人儿,现在更是临近夜晚十分,没有什么人儿走动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小巷子靠近巷尾的一户人家,门口的木门已经有了些破洞,似是被虫蛀的。 从门缝中朝着里面望去,依稀能瞧见里面的模样,四处杂草横生,有些甚至有半丈人之高,同时也将小小的院子,遮了七七八八。 余奕凝上前两步,从缝中将院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其实它并不大,也就是很普通的四合小院。 跟在她身后的秋葵刚要举起手叫门,却被余奕凝轻声打断:“先别急着叫门,好像有人来了。” 闻言,秋葵侧耳贴着门板,确实是有人往门口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这李姨娘什么时候死,我们两个也好早日回去将军府。”一年纪稍小的丫鬟脸上带着几分嫌弃道,“每天呆在这破旧的院子,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从将军府流放的人儿。再来每天对着那要死不死李姨娘,感觉自己都要不好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丫鬟连忙呸了几声,然后给了身边那个丫鬟一记白眼后道:“你这死丫头,竟然敢这么大胆,旁若无人的诅咒着李姨娘。不过,话要说回来,恐怕李姨娘也熬不过今年冬天。所以我们回将军府是早晚的事情。” 年纪小的那个一想到自己还有回将军府的机会,轻声一笑道:“约摸着等咱们回了将军府,这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每天呆在这破院子里,我真的是受够了!” 木门外的秋葵有些气愤双手捏了捏拳道:“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如此放肆,简直就是没规矩,要是在……哼,恐怕她们早就被送去受罚了,没个五六年,绝对不可能派到主子跟前伺候着!” 秋葵刚说完,余奕凝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然后伸手便推开了门。 木门并没用小木条给拴上,所以她直接抬腿跨过门槛,进了遍地长满野草的院子。 先前两个说话的丫鬟,早已经走远,看这方向,似是最北侧的厢房。 秋葵见着自家小姐的动作,也随后紧跟着进了院子。 主仆俩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那原本伺候在院子里的丫鬟身后,听着声音,辨别着方向。 不知不觉,她们也就来到了院子最北侧的厢房。 地处最北的厢房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砖墙上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厢房周围也弥漫着强烈的中药味儿,想必屋子里的味道会更甚一些。 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反正就是令人感到不舒服。 余奕凝轻皱着眉,看来李姨娘这么多年来,可没少和中药打交道。 正想着,屋里猛地出来了一个丫鬟,双手正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空碗,碗底还残留着薄薄一层的药渣汤。 由于余奕凝八岁的时候就被余老夫人赶出将军府,府里上下一些较晚进府的下人也并没有见过她,因此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再加上此时的余奕凝一身月牙色的素衣,发间除了一支素色的珠钗外,没有过多点装饰,伺候的丫鬟自然也没有多做他想。 “你们是……”带着些疑虑,身着青灰色裙衫的丫鬟瞪大着眼睛瞧瞧了远处的木门,然后对着站在石阶上的余奕凝和秋葵质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余奕凝微微侧头看了秋葵一眼,秋葵立刻会意,走上前两步,对着青灰色衣衫的人儿举了举手中的包袱,笑着道:“大小姐让奴婢给李姨娘送几件衣裳,回头等天凉了,姨娘就能穿了。” 许是屋内的人儿,听见了屋外的动静,一边朝着门口走来,一边扬声道:“白烟,你在和谁说话儿呢?” 第40章 姨娘我回来了 被唤作白烟的人儿,目不斜视地盯着身前的两人,尔后对着屋里回道:“白木姐姐,这会儿来了两个府里的丫鬟,说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儿,来给李姨娘送衣衫……不过看着倒是十分眼生。” 朝着屋门口走来的白木随即小小一愣,又来一个送东西的?今儿她们这个小院子可是有些热闹了。 稍稍驻足,侧过身对着里屋的瞧了一眼后,白木快速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正如白烟说的那般,站在屋门口的余奕凝和秋葵,她也瞧着眼生。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所以,白木很快便恢复了镇静,笑着道:“原来两位姐姐是奉了大小姐的令儿,来给姨娘送衣裳。这不可巧了,屋里先前来了一位嬷嬷,也说是奉了大小姐的令儿来给李姨娘送药膳。” 说着,白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余奕凝和秋棠的脸上来回扫了两下。 比起眼前的不熟悉的俩人来说,她自然是更相信嬷嬷的话。 只因为屋里的那个富嬷嬷,白木可是知道的,也算是将军府的半个老人儿了,之前一直伺候在四季之春。 而门口的两个人,白木搜遍了脑海,也翻不出一丝有关于她们的印象,这身份,还有待于商榷。 不过,近日里都在传将军府的大小姐回来了,因此她也不敢随意去猜测她们的身份。 自己毕竟现在伺候在这落魄的四合院里,那前头将军府里的人儿,她是一个都得罪不不起。 哪怕对象是将军府上最不受宠的大小姐。 “两位姐姐,莫要在屋外站着了,快快进屋吧。富嬷嬷正在屋里,和姨娘说着话呢!”白木再一次笑着道,并侧了侧身,让出进屋的地儿,对着石阶上的两人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奕凝听见富嬷嬷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一拧,怪不得之前在四季之春没见到她,原来她一个人跑来了这里。 她和秋葵不着痕迹地互看了一眼后,便一前一后进了屋。 只有自己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富嬷嬷打的是什么主意。 秋葵掀开里屋的门帘时,映入眼帘点是几个残破不堪的红木箱子,上面斑驳痕迹,证明着它们的使用时间之长。 西侧的窗户纸上也是四处生洞,漏着微风。 可想而知,冬天的寒风肆意窜入的时候,这屋子里没有炭火,该是有多么的冷。 果不其然,就像余奕凝想的那样,屋里的中药味和霉味,比外头更重一些。 此时的富嬷嬷正坐在床头,一手端着碗,一手的汤勺刚好要往靠在床头的李姨娘嘴里送。 秋葵没做任何停留一个跨步上前,伸出手,一个狠劲儿,将富嬷嬷手上端着的碗打落到了地上。 只因为秋葵从这冒着热气的药膳中,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混账!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没有教养!”被溅了一身的富嬷嬷猛地站起身,脸色有些微怒,劈头盖脸的就骂道,“我可是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嬷嬷,你们也敢动我?还有没有规矩了?难不成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余奕凝冷笑着,从秋葵的背后现身,对着富嬷嬷道:“那可否请富嬷嬷告诉我,为何你会在这院子里?据说你手里端着的,可是奉了我的令,特意送来给李姨娘的药膳?可是,我好像今天没有给过你任何指示。至于这四合院,我也是方才知道……” 富嬷嬷脸色一僵,扯着一抹不自然的笑,有些局促不安地道:“大,大小姐……” 她的心里还不住地嘀咕:白灵明明说大小姐酉时才会和她一起来看李姨娘。哼,看来这小蹄子倒是很不安分!回头可得好好和夫人说道说道…… 同时,她还在想着如何从四合院里脱身。 余奕凝瞧着一地的药膳渣,秀眉一扬,不去看富嬷嬷有些担惊受怕的脸色,淡淡启口道:“我不曾让我院子里的人儿,来给李姨娘送过任何药膳等东西,所以富嬷嬷可否告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不怒自威的语气让富嬷嬷双脚发软,不自觉的朝着地上跪去,唯唯诺诺道:“是……是……奴婢……” “怎么支支吾吾了半天,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秋葵朝着富嬷嬷所在的地方逼近了半步,吓得她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的嘴里还一边不停念叨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谁,谁来了?” 余奕凝的视线从富嬷嬷身上移开,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边,递上双手,任凭李姨娘牢牢地抓住。 然后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姨娘,我是凝儿,我回来了。” 李姨娘刷的一下,脸色阴沉,用力甩开余奕凝的双手,语气凌厉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看不见了,就可以装大小姐骗我!那件事情,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无论你们要怎么对付我,我还是不知道!别妄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的线索。” 听闻李姨娘的话,余奕凝不禁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多年没在府里,竟然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李姨娘竟然能守口如瓶这么多年,恐怕这事情定不简单,还会牵扯到很多人。 余奕凝瞧着眼前睁着大眼睛,却眼神空洞无比的李姨娘,心中一声叹息,小时候总觉得她浓脂艳抹,粉儿味太重;而现在她却是顶着一张素颜,凹陷的脸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也不如从前的白嫩,枯槁的皮肤下摸见的是那一副骨架。 除此之外,李姨娘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饰品坠饰,想来这些年日子过的并不舒心。 不过想想也是,李姨娘都已经搬离了将军府,住在这破落的四合院子里,她的日子哪里还能舒心的起来。 余奕凝重新抓住李姨娘的手,但下一秒,依旧会被她警惕无情地挥开。 第41章 需要杀鸡儆猴 但是即便如此,余奕凝却也不恼,反过手,她紧紧抓着李姨娘那只剩皮包着骨头的手,附上她的耳朵,轻声吟唱道:“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余奕凝那清泠的歌声,还有些余音未散,让人意犹未尽。 这首小曲儿是余奕凝小时候,李姨娘教她唱的,只不过除了已逝的裕华郡主外,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两行的泪水顺着李姨娘的脸颊滑落,她颤颤巍巍,话说的不是很利落道:“大,大小姐,您真,真的回来了?”话里满是难以置信。 “姨娘,是我。”余奕凝淡淡一笑,对着李姨娘一字一句道,“我回来了。” 李姨娘抬高着双手想要摸摸余奕凝的脸,她也就配合着将自己的脸颊凑了过去。 原本的那双芊芊细手如今已经变得十分粗糙,摸在余奕凝的脸上,不是很舒服。 但余奕凝也没有开口阻止,任由李姨娘摸着,听着她道:“一转眼,大小姐已经长这么大了……定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大小姐平平安安长大的。” 李姨娘口中的姐姐,自然是逝去多年的裕华郡主,而顾氏在她和花姨娘看来,充其量不过是个继室罢了,连平妻都算不上。 眼眶微微泛着红,眸中闪烁着一些泪花,余奕凝嘴边带着一抹苦笑。 不过今世她还能在李姨娘活着的时候回府,并见到她,心中还是十分欣喜的。 毕竟两世加在一起,也有不少年了。 正当余奕凝和李姨娘带着些激动之情相拥在一起的时候,余奕凝的余光瞟见那富嬷嬷正不着痕迹地挪动着位置,方向是屋门口。 接着她微微推开了些李姨娘,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富嬷嬷,吩咐道:“秋葵,把富嬷嬷给我拿下!身为一个下人,竟然胆大妄为,谋害主子。” 富嬷嬷一听自己被点名,立刻顿住了身形,急急忙忙道:“冤枉,冤枉……奴婢只是奉令来给李姨娘送滋补药膳,没,没想要谋害李姨娘……” “事实真是如此?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秋葵往富嬷嬷面前一站,从袖中掏出一条唤名为竹叶青的青蛇,将它扔去了地上那一滩有些半干的药膳汤渣上。 不一会儿,竹叶青的身子由青色变为了赤红色,尔后更是有些晶莹剔透。 等瞧着差不多后,秋葵拎着竹叶青的尾巴,在富嬷嬷的面前来回晃了几下。 猛地,竹叶青张着血盆大嘴,朝着富嬷嬷袭击而去,吓的她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她还踢蹬着腿,连连后退,一边挥着手,一边惊慌地道:“别,别过来,别过来……” 富嬷嬷的眼中满是害怕,就怕这蛇咬上她的脸,那天的命今天也就得交代在这破院子里了。 秋葵再次对着富嬷嬷逼近两步,冷笑着道:“原来富嬷嬷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你看见没,我家竹叶青从青色变成了赤红色,几乎成透亮,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富嬷嬷脸色一凝,强作镇定道:“奴,奴婢,不知道秋葵姑娘在,在说什么……” “不知道?”秋葵将手中的竹叶青再次擦着富嬷嬷的脸晃动了两次,才冷冷道,“我家竹叶青平日里都是青色的,经过特殊喂养后,在遇见毒时,他才会变成赤红色。如果毒性越强,它的身体就会红到晶莹剔透;越透,那也就代表着死的更快!富嬷嬷,你难道到现在还打算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制毒是秋葵的第二个绝活,不管什么样的毒到了她的手里,基本都能解。 据她自己说,她师承的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三大恶人之一的毒疯子,周薄峰。 而这竹叶青便是她专门用毒物驯养,用来品测毒性的强度,因为从小开始驯养,以至于才有了现在的这种程度。 哪怕只有小手指指甲盖这么点大的毒药粉末儿,这竹叶青都能品测出它的毒性强度,然后通过身体的颜色变化来传达。 听着秋葵的话,富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挣扎着爬起身,冲向大门口。 她一定要乘此机会逃走,尽快回到将军府,找到夫人庇护。 毕竟,自己是为她办事。 听见动静,李姨娘挣扎地想要起身,脸色十分焦急,就怕这来路不明的嬷嬷会对大小姐不利。 余奕凝将摇摇欲坠的李姨娘扶稳后,让她倚靠在床架,眼神有些清冷,对着站在屋门口的白烟和白木道:“别让她跑了,给我抓住她!” 白烟和白木相视一瞧,两人并没有伸手去拦,毕竟她们对余奕凝还不是很熟悉。 眼瞧着富嬷嬷就要越过两人,朝着屋外奔去,秋葵将竹叶青放回袖中后,跟着一个纵身,将正奔走的人儿,定在了原地。 她的嘴里还不住呵斥道:“大小姐让你们俩抓住她,你们把大小姐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还是你们俩的耳朵都聋了?亦或者你们俩想在这破院子里呆上一辈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便成全你们可好?” 说着她转身便挥着掌风,朝着二人袭去。 白烟和白木看着眼前的身手了得的女子,不约而同的朝着离床不远的余奕凝的跪了下来,默契地道:“求大小姐开恩,求大小姐开恩……” 秋葵轻哼一声,收住了手上的动作后,才将被定了身的富嬷嬷,转了个身,面朝余奕凝。 只听地一记响亮的脆响,“啪”的一声,余奕凝便给了富嬷嬷一个重重的巴掌。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另一边脸也被余奕凝反手甩了一巴掌。 两边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手掌印清晰可见。 可见,余奕凝出手的力气,并不小。 “第一个巴掌,是我替李姨娘打的,以下犯上,谋害主子,该当何罪?”余奕凝冷冷的开口道,“第二个巴掌,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打的,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留着你这样的奴才有何用?” 第42章 何必亲自动手 富嬷嬷心中有些害怕,颤抖声音道:“大,大小姐……你,你不能对奴婢下手!好歹,好歹……奴婢是夫人的人!你打了奴婢,便是,便是……” “你想说我对二娘大不敬是吗?”余奕凝嗤笑一声,嘴边泛着无尽的冷意,“没想到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倒是对二娘忠诚的很!” 眼色微微一眯,余奕凝心中有了盘算:看起来富嬷嬷这枚棋子是留不得了,不然以后还会闹出更多事情。 如此一般想着,余奕凝从秋葵的袖中掏出吸满毒后,变得有些慵懒的竹叶青,摁着它的头,就朝着富嬷嬷逼近。 虽然她不曾杀过人,但是她并不介意,从富嬷嬷开始。 如果不是此时富嬷嬷被定了身形,恐怕她早已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了。 要说她心中不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眼瞧着青蛇就要咬上自己的胳膊,富嬷嬷大声喊道:“大小姐,奴婢曾经可是伺候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儿。你要是动了奴婢……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富嬷嬷的话音刚落,只觉得自己的颈间猛地一痛,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竹叶青的两颗毒牙早已经深深的刺入她的皮肤中,毒液顺着毒牙,流入她的身体里。 凉凉的毒液很快随着富嬷嬷身体里血液的流动,溢散开来,不一会儿她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等着竹叶青的身子恢复成青色后,余奕凝才将它递给了秋葵,顺便对着富嬷嬷抬了抬下巴。 秋葵会意,手迅速一点,便将富嬷嬷的定身穴给解了。 富嬷嬷的颈间两个血洞清晰可见,还没来的及伸手去摸自己的伤口,她就已经浑身酸软,两眼一黑,直接往地上栽去…… 谁也没想到,余奕凝会来这么一出,吓得跪在地上的白烟和白木两个人,将头埋的更低了,但瑟瑟发抖的身体,却没能逃过余奕凝的眼睛。 等着秋葵伸手去探富嬷嬷鼻息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没由得,有些她带着些娇嗔道:“小姐,您何必弄脏了自己的手呢?交给奴婢来就好了……” 余奕凝浅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凡是总有第一次。更何况,她今儿是想要以下犯上,谋害李姨娘,自食其果罢了。也许杀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不过仔细想想,余奕凝还是觉得有些后怕的,若自己真按照和白灵约好的时间来院子,估计看到的就会是李姨娘冷冰冰的尸体了。 很显然,今儿的事,必然是在余老夫人默许下,由顾氏操纵的。 如果方才自己一时心软,真放了富嬷嬷回去,那就等于是纵虎归山。 回头她将院子里发生的事讲给余老夫人和顾氏听,只怕等余奕凝回到将军府后,绝对是没有活路可走的!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余奕凝重活一世所悟出来的道理。 所以,今儿的这一步险棋,她走的没错! “求,求大小姐饶命!”白烟和白木不约而同的颤着身子,伏地着身子说道。 秋葵看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再看了看已断了气,还带着余温的富嬷嬷的尸体,然后拧着眉对着余奕凝道:“小姐,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余奕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床上一直静静听着动静的李姨娘侧过头,看着屋门口的方向,语气淡淡道:“白木,白烟,将那富嬷嬷用麻袋套好,扔进巷尾的那口枯井里去……咳咳……还不快去!咳咳……” 若不是李姨娘的眼神依旧空洞无比,不知情的人,恐怕就要怀疑她这眼瞎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只不过,李姨娘的身子是真的不大好,没说两句话,便咳嗽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着。 而她所说的巷子尾的那口枯井,余奕凝听府上的婆子说起过,每年都会有人在那里投井自尽,所以井底早已经是白骨皑皑,常年阴气不散,没有人愿意靠近。 没一会儿,李姨娘咳的越发的厉害了起来,似是要把五脏六腑也一同咳出来。 余奕凝快步走向床边,坐在李姨娘的身侧,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担忧的问道:“姨娘可还好?” “无妨,都是些老毛病了,早习惯了。”李姨娘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大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余奕凝听着李姨娘安慰的话,心中又一声叹息,若是叫那顾氏早下手一步,恐怕这么善解人意的姨娘又要和前世一样,早早离开这个世界了。 白烟和白木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很快退了出去,找来一粗制麻袋,两人合力将富嬷嬷的尸体装进了麻袋。 然后两人连拉带拽的将麻袋挪到了巷子尾的枯井旁,秋葵一路跟着她们俩后头走来,见着白烟和白木要尸体抬至枯井口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从枯井旁找了几块两只手才能搬得动,长满青苔的石头,绑在了麻袋的周围。 再三确认后,便把富嬷嬷的尸体连同石头一起,投入了枯井里。 只听得“嗵”的一声,石头拖着麻袋一起迅速沉入井底,从此以后,世间在没有富嬷嬷这个人了。 等着做完这一切后,白烟和白木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刚要转身想离开,却没想到秋葵冷着一张脸,带着些警告地意味道:“今日的事,想来你们自己心里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另外,你们在这四合院里呆久了肯定是想回将军府的。至于你们能不能再回将军府,当然是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平日里好好伺候着李姨娘,大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俩。” 白烟和白木的身子都一怔,好半天,两人才一前一后道:“奴婢省得。” 三人回到四合院北侧厢房的时候,余奕凝正和李姨娘说这话,声音较低,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见着秋葵她们回来,余奕凝停住了话头,对着她们吩咐道:“回来了?尽快把这里清理干净,地上的那些药膳汤渣也弄干净。动作里利索些,别让旁人看到。另外,找些人将屋子里里外外也彻底洒扫下,回头在弄两盆植物来放着,添些生气。” 第43章 东西物归原主 自从李姨娘双眼被毒瞎了以后,她的听觉变得更为灵敏,听着余奕凝的话,心中也是有了不小的震惊。 没想到十多年后的大小姐不似小时候般的唯唯诺诺,乖巧顺从;而是更多了一些果断和勇敢。 换而言之,现在的余奕凝和小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良久,屋内的地上已经被清水冲刷干净,没有了那药膳的味道,也没有了之前淡淡的血腥味,如同余奕凝没来之前的模样。 不过,一切都回不到最开始的样子了…… “大小姐,你快回去吧,别一会儿被人瞧见,将你连累了。”李姨娘拉过余奕凝的手,有些紧张地道,“大小姐还能记得奴婢,来看看奴婢,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 余奕凝轻轻在李姨娘握着自己手的那双枯手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浅笑着道:“既然来了,我就留下来陪陪姨娘,不会这么快走的。” 顿了顿,余奕凝瞟了一眼还在屋里站着的白烟和白木两人,淡淡道:“你们两退下吧,李姨娘可有用晚膳?没有的话,多做一些,我陪着她一块儿用膳。” 白木有些为难,欲言又止道:“那个……” 余奕凝看着白木有些为难的表情,也猜到了七八分她心中在想什么,侧头对着秋葵道:“去府里的大厨房那些食料过来。” 秋葵应声而去,白烟和白木也乖乖地退出了屋子,将两人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李姨娘和余奕凝。 待人走了一个干净后,李姨娘才幽怨地叹着气道:“那富嬷嬷既然是奉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意思来四合院,那就是代表老夫人和二夫人……咳咳,但是她活着进来,咳咳,却横着出去,不免会叫人起疑。” 余奕凝一边给李姨娘顺着气,一边轻声细语,柔声道:“姨娘别担心,祖母和二娘若是要找凝儿麻烦,凝儿自然有法子对付。顺便还可以和她们商讨一下,娘留给凝儿的嫁妆,现在是怎么一个说法。” 听了余奕凝的话,李姨娘有些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可二夫人她,咳咳……她,毕竟不好对付……” 余奕凝的双手没有停顿,依旧给李姨娘顺着气儿道:“姨娘操心这些做什么,现在你只要想着怎么把的病养好,花姨娘病愈后回来,你们一同回府颐养天年便成。” 李姨娘小小一惊讶:“花姨娘,她也还活着?” “恩。只是长年累月积下的毒素,恐怕一下子去除不了,还需费些时日。”余奕凝慢慢解释给李姨娘听。 正当两人说着,秋葵拿着从将军府大厨房取来的食材,回来了。并交给了候在屋外的白木和白烟拿去处理,制作膳食。 余奕凝见着秋葵回来了,便立刻招她前来,让她给李姨娘把把脉。 虽然说秋葵对医术不是十分精通,但是毕竟她会用毒,医术自然也就会些皮毛。 毒人和救人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秋葵两指搭在李姨娘的脉搏上,好一会儿,她的眉头蹙起,神色并不轻松。 余奕凝见着秋葵如此的表情,也猜测到了其中可能性,然后带着些疑惑问道:“姨娘的病怎么样了?” 秋葵眼眸一闪,然后浅笑着道:“无碍,无碍,只要李姨娘能多多滋补,这病养个五、六年也会慢慢恢复。” 这打马虎眼的话,余奕凝自然是不信的,如果不是病入膏肓,李姨娘如何会瘦成这般模样?可以说,她浑身上下,几乎摸不到肉。 而且,白灵不是都暗示她李姨娘可能活不过今年的冬天。 当然,余奕凝是不会拆穿秋葵那善意的“谎言”,所以也故作轻松道:“姨娘可有听见秋葵的话?回头姨娘多宽些心,这才能将病养好!” “奴婢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能撑到大小姐回来,已经是老天格外开恩了。”李姨娘轻叹一口气才接着道,“也不知道奴婢还能活多久,不如趁着今日,奴婢就将东西转交给大小姐吧。” 她的话音刚落,空洞的双眸便转向了秋葵所在地方,像是要让她回避。 余奕凝知道李姨娘心中的顾忌,和秋葵相视一眼后,才徐徐道:“姨娘有什么要交代凝儿的?这里没有外人,姨娘但说无妨,况且秋葵也不是外人。” 思量再三,李姨娘便轻轻开口道:“这件东西,还是裕华姐姐在世时托付给奴婢保管的。奴婢被送来这院子后,便一起带了过来。想来是二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试探我了。” “是什么东西?”余奕凝有些疑惑地问道。 前世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李姨娘,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娘留了什么给自己。 李姨娘卯足着劲儿,抬起左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床底,有些费力地道:“就在床底,有个暗格。平日里没人知道,奴婢就将东西藏在那儿,大小姐既然来了,那就把东西带回去吧。也省得奴婢整日提心吊胆的,害怕东西被二夫人找到,有愧裕华姐姐的托付。” 闻言,余奕凝轻笑着应道:“姨娘对凝儿的好,凝儿定当铭记在心。” 随后,并让秋葵按照李姨娘的指示,掏出了她所说的东西,那是一个细长条的木质锦盒,材质上层,千年难遇。 锦盒的四周围刻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盖面上刻着的却是一对凤凰,似乎是展翅翱翔在空中。 两只凤凰的正中间凹陷着一圆形,上面还有些不知是何物的花纹。 看得出来,这锦盒雕琢的技艺了得,绝非凡品。 正当余奕凝上下打量锦盒的时候,李姨娘似是想起什么,忙说道:“以前曾听裕华姐姐提过,好像是要有一枚扣子才能打开这个盒子,而且还要滴血认主。咳咳,对了……听说裕华姐姐给大小姐准备的嫁衣也放在相同材质的木箱子里,也要滴血认主才行。只是……” 余奕凝抬了抬眉毛问道:“只是什么?姨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李姨娘摇了摇头,嘴边含着一抹无奈道:“不,不是……听说那放置嫁衣的箱子,不在将军府。至于在哪儿,好像除了裕华郡主没人知道……” 第44章 白粥搭配凉菜 余奕凝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又是一声轻笑道:“姨娘担心那做什么,凝儿现在没有说亲,也不急着嫁。既然那是娘亲替凝儿准备的嫁衣,定会托梦告诉凝儿放在哪里的。” 此话一出,李姨娘也觉得余奕凝说的在理,便跟着点了点头。 很快,去而复返的白烟和白木端着几碗白粥和一些凉菜,正朝着余奕凝她们所在的厢房缓缓走来,屋里的人儿也就停住了先前的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想来是她们不愿意让白烟和白木听见她们之前聊的东西,毕竟她们两人之前可是余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儿。 白烟和白木端着盘子进屋的时候,眼尖的秋葵,特意上前两步,将盘里的碗碟瞧了个清楚,然后带着不满道:“你们平日里,就给李姨娘吃这个?我刚带来的一些食材呢?” 都是些白粥,凉菜,哪来的营养,怪不得李姨娘会瘦成这样。 只是自己刚从大厨房取来的食材,又去了哪里? 秋葵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怀疑眼前两人。 两人放下手中的餐盘后,白烟小心翼翼地瞧了余奕凝一眼后,微微颤颤道:“自,自从李姨娘搬来这个院子后,将军府里就没怎么管过。李姨娘的病也是因为常年得不到大夫的医治,才落下了病根,久而久之,也就愈加的厉害了。就连我们平日里的三餐,都是饱一顿饥一顿,都是将李姨娘身边的一些体己首饰卖了,换了银子后买的米……这位姐姐刚拿来的食材……院子里,也没有配料能做……” 很显然易见,这小小的四合院里,连基本的烹饪炊具都不全,就算有再好的食材,也是难为了她们。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此时的白烟也没有考虑许多,只是一股脑儿的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全给倒了出来。 她也不奢望眼前的大小姐能够彻底改善她们的生活,但是至少能记得她们的苦,回头能替她们争取点儿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余奕凝在将军府其实也并不怎么好。 不过,她却不会让这种现象继续下去。 余奕凝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元宝,放置在了桌上,吩咐着白烟和白木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对姨娘多上点心,好生伺候着。姨娘想吃什么,便给她买着吃,不用担心银子。但是若是你们谁敢走漏半点风声,中饱私囊,被我知道了,我绝不轻饶!” 她的话刚说完,白烟和白木低着头连连道:“不敢,不敢。” 李姨娘是个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打滚过的人儿,当她听见余奕凝的话时,想也没想,本能地开口拒绝道:“这不合规矩。大小姐,您还是把银子拿回去吧!再者奴婢也算是大小姐的长辈,而且大小姐才回上京,该是奴婢给大小姐些银子才是。” 因为李姨娘双眼已瞎,所以她并不知道,余奕凝放在桌上的不是银元宝,而是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 双手在床头前前后后摸索了一番后,李姨娘实在没有摸到什么好东西,有些潸然道:“奴婢不知道今日大小姐会突然造访,也没有什么准备。下次……下次奴婢一定准备好。” 真情假意,谁对由衷对你好,谁又是违心的,此刻一番比较,一目了然。 而李姨娘有些局促的关怀,全是真情实意,发自肺腑。 这久违了的关怀,在遇见已然疯癫的花姨娘之后,又使得余奕凝心中一动。 她两手握着李姨娘有些发颤的双手,不禁红了眼眶,有些哽咽道:“姨娘无需准备什么,也请姨娘放心,现在凝儿过的还挺好的。以后凝儿抽空也会经常来看望姨娘,陪姨娘说说话儿。” 李姨娘虽然看不见余奕凝此刻的表情,但是她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 余奕凝陪着李姨娘一块儿用了晚膳后,正打算再聊会儿天就回将军府,却不想,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李姨娘吓得浑身一颤,一下子反握着余奕凝的手,紧张而又担忧道:“大小姐,是不是有人发现你来了这院子?” 余奕凝一边轻轻抽出一只手拍了李姨娘的手背,安抚着她莫要担心害怕,一边朝着秋葵使了一个眼色道:“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秋葵点了点头:“是。”然后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源头走去。 很快,去查探动静的秋葵回来了,对着屋里的余奕凝和李姨娘道:“外面没见着什么儿,可能是哪儿来的野猫,跑跳的时候,蹭落了东西。” 听见秋葵这么说,李姨娘也是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再追问什么,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今天大小姐冒险来看自己,会不会坏了规矩,而遭受责罚。 余奕凝自然是不知道李姨娘心中的安心,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天,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夜色后,她才拉着李姨娘的手,轻声道:“瞧着外面夜色不早了,凝儿也该回去了,若不然容易被人察觉。等回去后,我会让人送些东西来,然后改日再来看姨娘。” 如果她再不走,很有可能会被顾氏带着人,刚好堵在院子里,随后按个罪名,便也能将她给做了罚。 李姨娘当然也是知道她所在的院子不宜久留,因此也就没有再多挽留余奕凝,只是开口催促着她:“大小姐快些回去吧。在府里也小心些。” 余奕凝点了点头后,便起了身。 她没有让白烟和白木送行,所以等着她和秋葵走的里北侧厢房远了些后,她才压低着声音问道:“李姨娘的身子可能调养好?这病能否痊愈?” 秋葵脚下步伐加速了两步,等到自己几乎与余奕凝相平行的时候,脸色才有些凝重地说道:“这李姨娘恐怕是真的时日不多了,五脏六腑早已经受了损。即使再有灵丹妙药,神医在世也无济于事。” 果然和余奕凝先前在心中想的一样,可见秋葵在屋里说的话,只是为了让李姨娘宽心,不过想来李姨娘应该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病。 想了想,余奕凝又开口问道:“方才门口闹出的那阵声响,可有瞧见人?” 第45章 闲事该不该管 秋葵扫了一眼四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淡淡道:“等着奴婢追出来的时候,门口早已经没有了人。不过奴婢捡到了这个……” 余奕凝侧头瞧了一眼秋葵手中的东西,微微眯了眯眼,脚下步伐没有停顿,边走边道:“连同李姨娘给的东西一块儿收好,回头这东西总会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好。”秋葵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像是这东西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般。 两人回将军府的路线并不是来时的那条,所以也就没有遇上带着人疾步而来的顾氏等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之后四合院里所发生的事。 可以说顾氏发现她的打算落了空,心中难免有些愤恨,于是全部都迁怒到了李姨娘的身上。 这一罚,也叫李姨娘的性命去了大半,只叫几根人参堪堪吊着口气。 余奕凝和秋葵一前一后从凉亭后面的假山穿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不远处有闷哼声传来。 大家世族中,主子处置下人的事情随处可见,手段也各不相同,所以余奕凝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没打算上前去看看。 正准备朝着另一边拐角走去的时候,就听的秋葵低声惊呼道:“小姐,那不是连恩夫人的独子,公孙少爷吗?” 听闻秋葵的话,余奕凝脚下步伐稍稍一顿,慢了半拍。 透过身前假山的石缝,她朝着那传来闷哼声的地方望去。 只瞧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四肢被粗麻绳给绑住了,动弹不得;嘴里也被人用布给塞着,所以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身侧的一个粗壮的婆子,正一手拎着一个大麻袋,一手捡着长满青苔的石头往麻袋里扔去。 而另一个婆子的两手正放在那公孙少爷的颈间狠狠掐着。 公孙少爷的脸已经变得惨白,而且还有泛青的趋势,可见这婆子下手之狠。 随着婆子越来越用力,公孙少爷的身子也就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发已经散乱,却仍然逃不出婆子的钳制,似乎最后等待着他的结局,是死亡。 “好了没有?动作利索点。”在装石头的那个婆子,见到公孙少爷还有力气挣扎,拧了拧粗眉,然后开口催促道。 完不成主子交代的命令,回头受罚的可是她们,想她还上有老,下有小,可禁不起拖累。 负责掐颈的婆子嘴碎了一声,有些幽怨道:“都快半个时辰了,这小兔崽子,还有体力给我躲,许是刚刚下的药量少了。” 拎着麻袋的那个婆子,突然放下手中的麻袋朝着同伴走来,瞧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公孙少爷后,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样都弄不死他,那就给他贴加官吧,也好早些结束回去复命。” 想想此话很是有理,掐颈的婆子随后松开了双手,接着走到一旁,拎起地上的篮子,尔后拿出了一堆练字用的宣纸,并用酒壶从旁边的荷花塘边淘满了水。 不难看出,这俩婆子早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今日是抱着一定要弄死公孙少爷的心。 此时的公孙少爷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要把刚刚的没来得及呼吸上的空气给补上。 刚好这一瞬间,让余奕凝将那个小孩的正脸给瞧了个清楚,俊秀似小女娃的样貌,他果然是余连恩的儿子! 说起余连恩,就不得不提到她那尴尬的身份。 余老夫人当初嫁给余老太爷后,好多年她都无所出,心中免不了有些焦急。 为了堵住旁人的闲言碎语,她先是假装怀胎;十个月后,又算着日子暗中从娘家的旁系中抱来一个女娃娃,将她当作是自己生的,并唤名余连恩。 不得不说,余连恩倒是个带着福气的孩子。 她才来到将军府小半年,余老夫人就一举得男,随后过了三年再次生下一男,这两儿子便是如今的余海洋和余海河。 而余老夫人正室的地位,也就因此愈加稳固。 所以因着这层关系,余老夫人对余连恩格外亲厚,甚至真的是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 等到余连恩及笄之后,更是为她说了一门称的上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对方是专营染布生意的名门望族,百年基业,在商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家。 只可惜,余连恩所嫁的那个人是公孙绪,他虽是公孙府里最有才华,最受宠的庶子,但同样也是身子最差的那个,需要常年服药,含着上好的千年人参吊着气。 余连恩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公孙绪便撒手人寰,留下她独自一个人,偏偏还被检查出了有孕在身。 世人都知道公孙绪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因此余连恩肚子里的那个遗腹子,便成了非议的对象。 尤其是公孙府上下,怎么都不肯相信,余连恩肚子里的孩子是公孙绪的,硬逼着她落胎。 可令人意外的是,几次的落胎,余连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仅没有小产流掉,还在她的肚子里,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倒叫她心中无比激动,总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福厚的。 为了能让孩子平安出生,余连恩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独自回到了余府。 没想到随之紧跟着而来的,便是公孙府的一封休书,理由便是她“淫”和“妒”。 “淫”指的便是余连恩肚子里那备受争议的孩子;“妒”是指余连恩嫁入公孙府后,对纳妾一事只口不提,更不曾同意公孙绪纳妾。 余老夫人在得知此事后,并没有以余连恩母亲的身份去和公孙府理论,也不曾交代下人善待余连恩母子,所以她们娘俩在将军府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 外加余老夫人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自然是要把余家的家产都分给两个儿子的,尤其是她冒着高龄的危险,产下的老二,余海河。 而当年余老夫人假孕,抱养余连恩的事情,后来在余府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所有人全都知道了。 所以当她挺着肚子回府的时候,无疑让人猜测着她的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 第46章 此人来者不善 而当众人听闻余连恩被公孙府休弃的惊人消息时,府里上下都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她,就怕她伸手讨要府里的东西和金银珠宝。 顾氏和二房的薛氏更是将她当做了眼中钉,两人虽然互看不顺眼,但是在余连恩一事上,两人却意外地站在了同一边,一致对外。 以至于余连恩的儿子,公孙斐也不能幸免。 随着他的出生,大小的灾难接踵而来,几次差点没了命,却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府里的老人儿私下都说这公孙斐是个命大福厚之人。 “小姐,那婆子准备贴第六张纸了,可否要出手救那公孙少爷?”直到秋葵的声音在旁响起,才将余奕凝的思绪给打断。 余奕凝瞧着婆子正拎着浸湿透水的黄纸,徐徐挪向公孙斐的脸,心中一个犹豫。 毕竟不知道这俩婆子是哪个院子的人,若是贸然出手,回头被人秋后算账,她可不觉得自己能轻松应付。 不一会儿,公孙斐的挣扎越来越小,开始慢慢不动了,挺直着身体,睡在地上。 拎着麻袋的婆子瞧着石头装的差不多了,人也弄死了,便冷着声对着正准备再贴一张纸的婆子道:“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多耽搁了,把人塞进麻袋,投进湖里,我们就能回去复命领赏了。等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带着东西出府了,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余奕凝眯了眯眼睛,原来前世的公孙斐是这么死的,难怪余连恩独自居住,也不喜与将军府的人及外人来往,许是因为被儿子的死给打击到了。 眼见着两个婆子要将被捆绑着的公孙斐塞入麻袋中,秋葵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小姐……真不打算管?” “再等一等……”余奕凝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依旧淡淡看着前方。 秋葵见着自家小姐的态度不明朗,也只能按着自家小姐的意思,再等上一等了。 两个婆子动作麻利地把公孙斐塞入麻袋中,然后将麻袋扎了口,又合力一起将麻袋入了湖中。 因为麻袋里有足够多的石头,很快便朝着湖底沉去。 等确定麻袋不会浮起,两个婆子警惕地朝着四周围环顾了一番,料定没有任何人后,才一前一后离开。 似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乎是在同一刻,余奕凝微抬着下巴对着身旁的人儿道:“快去把袋子打捞起来。” 闻言,秋葵也不问原因,一个飞身,用腰间的软鞭,将那快要沉入水底看不见的麻袋从湖中卷起,轻抛至岸上。 可能是因为这一小小的震动,等余奕凝走近麻袋的时候,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轻咳声,一声接着一声。 秋葵连忙将软鞭往腰间随意一插,跨前两步将麻袋上的绳索解开,让公孙斐的露了出来,他的小脸已然是一片惨淡,没有任何血色,就连呼吸也是浅浅的。 顺着公孙斐的姿势,秋葵半搂着他,右手搭上的脉搏,半响道:“气息薄弱……不过,救得及时,他还活着。” 说着,她气运丹田,在公孙斐的身上,迅速点了几个穴位。 只见靠在她的怀里的人儿,吐出了一口湖水后,开始慢慢转醒。 不觉间,余奕凝轻松了一口,果然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眼前的小人儿,长的十分好看,说不上绝色,但十分耐看,在小孩子里也算是少见。 想来要是再等个几年,等他弱冠之后,必然是一个翩翩公子。 公孙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见身前的余奕凝,稍稍一愣,然后转头看见搂着他的秋葵,又是一愣,眼中充满着迷茫。 很快地,公孙斐便反应了过来,他没死成,而是被人救了,可是任凭他脑筋转了几转,也不知道眼前的两人是谁。 公孙斐虽然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心思却极为通透敞亮。 等他意识回笼,刚想要张口时,却被余奕凝抬手阻止,只听得她道:“我是你大堂姐。” 秋葵一惊,也不知道这公孙少爷和她的娘亲是敌是友,小姐怎么就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公孙斐又是小小一愣,对于传说中的那个大堂姐,他是十分陌生的。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余奕凝伸手将他身上的衣裳摸了遍,发现已经全湿。 即使是仲夏的天气,这夜晚的凉风还是会令人十分容易地着凉。 “秋葵,尽快把人送回去,免得落下了病。”余奕凝吩咐完后,才看着公孙斐道,“回去告诉你娘亲,顾婶娘想要杀你,是大堂姐救了你……” 秋葵的脸上写着疑惑不解,今儿这事,谁也不知道动手的两个婆子是哪个院子里的人儿,自家小姐怎么就给下了定义?难不成她未卜先知? 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余奕凝便催促着她速去速回。 当秋葵抱着公孙斐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使劲力气挣扎,一头扑进了余奕凝的怀里,然后小声道:“大堂姐。”话里带着浓浓依赖。 这一声堂姐,喊得余奕凝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伸手柔了柔公孙斐的小脑袋道:“快回去吧,以后还会见面的。还有今日的事情,除了你娘,谁都不要说。从现在开始,你在别人眼里就是已经死了,不许再出现在将军府的花园里,听懂没?若是不懂,就将大堂姐的话,原话说与你娘亲听,听她的安排。” 公孙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才任由秋葵抱着离去。 余奕凝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湖边,静静地等着送公孙斐回去的秋葵。 秋葵的轻功很好,没让余奕凝等很久便返了回来,还带回了余连恩的一句话,她说:“谢谢!” 虽然短短只有两个字,但是余奕凝却听懂了里面的意思,浅浅一笑后,便带着秋葵转身离开。 只不过她们俩才离开了几步,便叫人拦住了去路。 “好啊!原来方才去巷尾后院的人儿,还真的是大小姐!”一道带着些得意的声音,在余奕凝和秋葵身前响起,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从树后闪出身来,“大小姐竟然还敢破坏了夫人的好事……哼哼,奴婢可要告诉二小姐和三小姐去!” 第四十七章 死人不会说话 闻声,余奕凝和秋葵纷纷抬头望去,拦在她们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余若娇院子里的洒扫丫鬟,胭脂。 借着皎洁的月光,之间胭脂一身淡粉色的薄衫,发尾在她的指腹间缠绕滑走,像一条调皮的小虫,自由来往。 原来白灵先前去报信儿的时候,正巧叫路过的胭脂瞧见,并尾随在她身后,知道了一些所谓的内幕真相。 一心想要上位的她,得知余奕凝想要去看李姨娘,眼眸滴溜一转,便守在了回四季之春的半路上,想要把人儿给堵在半路,以此要挟,得些好处。 如此一来,竟然还让她有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方才不是为了在四合院外躲避熟人,而踢倒大水缸,她可能还不会惊动余奕凝和秋葵,引起她们的警觉。 只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还指不定是谁倒霉呢! 胭脂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绕着余奕凝和秋葵走了一圈后,才有些语气轻佻地嘲讽道:“大小姐倒是好兴致,大晚上的,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散步。怎么不带着小公子一起?难道就不怕他惨遭毒手吗?不过说到底,还是我们所有人小瞧了你。” 如果她将她看到的和听到的秘密告诉给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听,那么肯定会有重赏,尔后她就有可能会被提拔。 虽不说提拔成一等大丫鬟,但起码是三等丫鬟。 能先坐上贴身伺候三等丫鬟的位置,那么一等大丫鬟的日子,指日可待,亦或者说,早晚是她的囊中之物。 单说今晚这个把柄,不论是换了府里的谁,恐怕都会有所顾忌,更别说这个毫无地位的大小姐了。 当秋葵听见胭脂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直觉就告诉她,她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城府太深,心机太重。 再这内宅后院中,有这么样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随时出卖自己的主子。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而且这个丫鬟,又是个刁钻刻薄的,余奕凝她们回到将军府后,就听说她平日里可没少欺负府里比她地位还低的其他下人。 即便是夜色昏暗,但余奕凝仍能借着远处高挂的灯笼,瞧见胭脂脸上掩盖不住地喜色。 “大小姐不打算开口为自己辩驳一下吗?”胭脂有些挑衅地说道。 余奕凝冷冷地瞧了一眼胭脂后,语气有些清冷道:“辩驳有用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 胭脂冷笑一声,带着些赞许道:“没想到大小姐倒是挺聪明的。奴婢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你们。不然,奴婢的赏银从何而来?” 要银子?听着要求倒是不过分,只怕……还远远不够。 余奕凝眼色灰暗,闪过一丝精光,然后对着胭脂试探地问道:“要不你跟我回四季之春,我给你银子。唯一就是希望你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二娘和二妹、三妹?” 胭脂秀眉一抬,有银子拿?要不先拿了大小姐给的银子,之后再去告诉夫人和二小姐,接着还可以从夫人和二小姐那里再拿一笔赏银。 两头拿银子,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更何况,自己先拿了大小姐的银子,回头再去夫人那里告她一状,她也并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心中既然有了主意,胭脂便上前两步,走近余奕凝道:“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余奕凝笑着半开玩笑道,“比那东海的珍珠还真!” 听着余奕凝的保证,胭脂心中一动,朝着余奕凝的身侧走去,嘴里还不停催促道:“那就请大小姐快快回院子吧!” 胭脂的话音刚落,秋葵的左手已经微微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肘击中她的后脑勺。 “你……”话还没有出完,没有任何防备胭脂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秋葵把晕厥过去的胭脂,塞进之前那个用来装公孙斐的麻袋后,将麻袋扔进了湖里,还飞身站在了麻袋上,脚下微微用力,加速了它的下沉。 等到秋葵重新跃回岸上后,余奕凝才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道:“下手狠了点。” 秋葵听着自家主子似是惋惜,却带着一丝爽意的话,只凉凉地说了一句:“纵虎归山,这种事情奴婢做不到。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让她变成死人,才能彻底让人放心。” 说完,她便踏着碎步,跟上了余奕凝离开的步伐。 但,似是又突然想起什么,秋葵侧过头望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湖面后,问着余奕凝道:“小姐刚刚让奴婢把那荷包塞进胭脂的手里,这样做真的没有关系,不会留下问题吗?” 余奕凝脚下的步伐不断,目视前方,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道:“能有什么问题?无非是让某些人狗咬狗而已。” 秋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带着些不解道:“狗咬狗?”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那荷包的背面,绣着一个鹃字?”余奕凝瞧着一眼秋葵后,提醒着道,“据说婶娘贴身伺候的二等丫鬟里,有一个叫杜鹃的。哼,本来还想这荷包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处,没想到今儿可是赶巧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她大意了,只想着去看李姨娘的事情,不要被顾氏和祖母知道,却没曾想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儿给派人盯上。 秋葵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余奕凝,心里暗叹一声,小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果然比一般人要来的黑。 余奕凝因为刚刚胭脂的话,倒是有些担心团子。 出来的够久了,还真怕有人潜入了四季之春对团子不利。 这样一般想着,余奕凝脚下的步伐变得更为急促了些。 跟在她身后的秋葵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因此同余奕凝一样,加快了脚下步伐。 只不过匆匆而去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岸边漆黑的屋檐上,横卧着一道蒙着面的黑衣人影儿,纤长的身材,脸上只露出一双闪着诡色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 第四十八章 身后淡淡危险 此时的他正兴致盎然看着,那不远处的小路上,一前一后消失的背影,带着一抹赞许道:“没想到今日倒是不虚此行!还看了这么一出精彩的戏,没想到余奕凝倒是有几分手段,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趴伏在男子的身边的黑衣人儿,没有细想男子话里的意思,掐着尖细的嗓子道:“原来前几日在钱塘大街上遇见的便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她如此合殿下的胃口,怪不得殿下会喜欢她,看来奴才可得加快速度,把她弄来才行。” 从这个侍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好像那余奕凝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玩具。喜欢了,拿来玩两下;不喜欢了,便可以随处一扔,被新的玩具给替代。 “动作可要麻利些,可别让本宫等太久!”被唤作殿下的人儿,眼眸中掠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声音透着几分慵懒。 侍从尖锐的声音“呵呵”一笑后,才继续恭敬地道:“奴才领旨,定会尽快将人给殿下弄来。” 横卧的人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侍从似是保证的话。 想他今晚刚好闲来无事,所以特意出宫来玩玩儿。没想到却让他看见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他更不曾想过,曾经一个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人儿,现在却变得心肠如此歹毒,手段毒辣。 实在是有趣的紧!同时也很对他的胃口! 若真要计较起来,他和她还真真是般配的很,可谓天生一对…… 才要跨进四季之春院门的余奕凝,突然觉得颈后划过一丝阴冷带着些诡异的凉风,双眸微微一眯。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夜幕下的将军府四周,蓦地眼神锐利,眸间带上了寒意。 秋葵瞧见余奕凝的动作,也跟着转身,视线仔细地扫过周围的景物,以她的武功修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自家小姐的举动,却不得不让她起疑。 “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秋葵转过身,朝着余奕凝问道。 良久,余奕凝才将打量的目光收回,回转身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边走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突然起风了而已……” 夜半,余奕凝沐浴后只着了一件里衣,而后慢慢踱步道窗口,颦眉微蹙,目光凌厉地朝着院中看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从湖边回来的路上,就有些不寻常,寂静的四周,虽然看似祥和,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意。 秋葵将余奕凝的床铺好之后,来到她的身侧,随意地扫了一眼窗外后,轻声启口道:“小姐……小心着凉。”说着她便要伸手去关窗。 余奕凝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手,压在了秋葵的手腕上,语气淡淡:“等下。” 秋葵随着余奕凝的视线朝着外面看去,和方才一样,她没有瞧出任何异样,但她还是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尤其是自家小姐一向都是悠然自得的模样,现在却一反常态,想来定是发现了什么。 如此一般想着,秋葵的手便朝着自己的腰间慢慢摸去。 一时间,四季之春安静的有些离谱,只听得屋内燃烧跳跃着的火烛,正“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余奕凝伸出手,将两扇窗户“啪”地一声给关上,侧首对着身后的秋葵道:“团子已经睡了下吧?走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这下,秋葵是真的不懂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余奕凝的身后,十分不解地问道:“小姐,刚刚院子里可是有人?可我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 想她虽不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绝世高手,但也是武功修为一等一的暗卫。又经过长年累月的残酷训练,耳目灵敏,身手了得,而且自己还专攻追踪和使毒,绝不可能发现不了身后所隐藏的危险。 更令人费解的是,自家小姐只会用轻功逃生,连最基本的三脚猫功夫都不会,又是怎么发现其中的异常呢? “直觉!”余奕凝沉着声道,“你跟着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秋葵点点头道:“嗯。所以后来小姐关上窗,是因为危险解除了?” 余奕凝轻轻“嗯”了一下,随后走去小床边,看了一眼熟睡的团子后,才走向自己的床。 秋葵伺候完余奕凝躺上床后,便吹熄了屋内的蜡烛,而后自己一个飞身,上了屋顶的横梁。 她明着是余奕凝贴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暗里却是她的暗卫,需要寸步不离。 所以她的床基本都是屋内的横梁,只要有任何危险靠近,她就能在第一时间出手。 床上的余奕凝闭着眼睛,十指交握地搁在平坦的小肚子上,一手的食指正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蓦地,她猛然睁开眼,淡淡地问道:“你说,会是谁?” 屋里除了余奕凝,团子,和秋葵外,再无第四人,团子还是个肉坨坨,所以她的话,很显然是对着秋葵问的。 秋葵心中明白余奕凝问的是谁,指的是今晚那若有似无的危险,想了想才道:“应该不是将军府里的人儿。也不太像是江湖中人……所以,会不会是……” 余奕凝望着床顶的纱幔看了好半响,才缓缓道:“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令他们最近在上京都小心着些。” “是。”横梁上的秋葵应声道。 之后,屋子里便没有人再说话,最后只剩了袅袅青烟及淡淡的呼吸声。 由于顾氏免去了余奕凝的晨昏定省,所以她不用像府里的其他几个姨娘小姐那般早早起来梳洗,去给余老夫人请安。 其实不是余奕凝不想多多在余老夫人面前露脸,并讨好于她。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说不定那余老夫人也是不愿见到她。 所以她何必要自寻烦恼,给自己添堵,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再说,每天睡到自然醒来,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之一了。 余奕凝坐在梳妆桌前,看着在床上自娱自乐的团子,浅浅笑着,任由身后的秋棠给她梳妆。 第四十九章 示好可算同盟 正准备早膳的秋喜放下手中端着的盘子后,来到余奕凝的身侧,微微垂首恭敬道:“小姐,院中来了一个嬷嬷,说是受主子之托,来四季之春送些东西。” 闻言,余奕凝转过头,视线从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院中确实站着一个老婆子,穿着打扮不似一般的下人,倒也能看出些其主子的品味。 她就独自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哪里,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安静地等着传召。 余奕凝将脑海中有所印象的人儿,全都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想起院中的嬷嬷是谁。 纤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迅速地点了两下后,余奕凝对着秋喜吩咐道:“快去把人给请进来,不要怠慢了。” 秋喜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时间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她便领着方才站在院中的嬷嬷进了屋。 还没等余奕凝开口,那嬷嬷就自行上前了半步,垂首一福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她的语气恭顺,举止得当,叫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礼尚往来,余奕凝微微点了点头道:“不知嬷嬷是哪一方院子里的人儿?一早来四季之春可是有什么事?” 因为不知眼前嬷嬷的身份,余奕凝也不敢随意猜测她的来意,只能是就着面上的意思问着来人。 嬷嬷倒是淡淡一笑道:“回禀小姐,奴婢夫家姓季,您唤奴婢季嬷嬷便可。奴婢是伺候在莲蓉院的人儿。” 莲蓉院?那不是她名义上的姑母,余连恩和其儿子公孙斐所住的院子? 还没等余奕凝多想,便又听见季嬷嬷道:“连恩夫人得知小公子每日都要喝羊奶,今儿天还没亮就命人赶去郊外庄子上挑了几头刚产仔的母羊。这不刚巧都送来了将军府,连恩夫人便让奴婢给大小姐送来,以便小公子喝到更为新鲜的羊奶。” 鉴于余连恩在府上的尴尬身份,喊她小姐不太合适;何况公孙府的公孙老夫人又给了她一纸休书,若是唤她公孙夫人更不合适。 季嬷嬷倒是个聪明的,只字不提任何昨晚她和公孙斐的事情。 若不是昨晚余奕凝让秋葵救了公孙斐,这今儿一早恐怕季嬷嬷也不会来四季之春。 而且季嬷嬷既然提到余连恩,那定是领命而来。 虽不知余连恩的心中想法,不过余奕凝能肯定的是,她绝不会害自己。 于是余奕凝微微抬了手,示意秋棠停下手中的动作。 尔后她站起身,来到屋内八仙桌前站定,对着季嬷嬷道:“姑母真是有心了。快给季嬷嬷看座倒茶。” “大小姐不用了,奴婢还需回莲蓉院复命。再者,斐少爷还没用早膳。”季嬷嬷连连摆手道,然后脸色有些郑重道,“连恩夫人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大小姐。” 说着季嬷嬷瞧了瞧屋子里的秋葵、秋棠和秋喜三人,却迟迟没有开口。 余奕凝自然是知道季嬷嬷的顾虑,微微一笑道:“嬷嬷,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季嬷嬷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道:“连恩夫人的原话是:大小姐若得了空儿,就去她院子里坐坐。但这几天就先别去了,连恩夫人可要好好规整规整内院,这样也不容易落人口舌。” 一听此话,秋棠心中有些不喜着余连恩,和眼前的这个季嬷嬷。 哪有人一边叫人去自己院子坐坐,一边又直接拒绝,不让上门的,可不是自相矛盾了? 更何况,自家小姐昨个儿夜里还冒险救了她儿子呢! 余奕凝和秋葵两人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看后,便知道了季嬷嬷话里的意思。 余连恩今天让季嬷嬷送母羊来四季之春,是来示好的;让她有空去莲蓉院坐坐,算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不让她现在去莲蓉院,无非是因为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府里上下都知道连恩夫人自打回府以后,就甚少和府中的人来往,能去她芙蓉院里坐坐的,恐怕寥寥无几。 尤其是前世公孙斐死后,余连恩几乎足不出户,余奕凝几乎不曾见过此人。 如今却因为余奕凝的好心,顺手救了公孙斐,才使得余连恩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或许此后见到余连恩,会有不一样的机遇发生。 要是余奕凝现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莲蓉院,定会引起旁人的猜忌,以此为话柄做文章。 知道季嬷嬷还要回去复命,余奕凝也不多做挽留,笑着道:“还请嬷嬷替我谢谢姑母。等过几日,姑母有空了,我便带着团子一起去莲蓉院拜访她。” 季嬷嬷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接着便在秋葵的引领下,朝着四季之春的院门走去。 只不过她才抬脚走了几步,便突然停下脚步,似是又想起什么道:“连恩夫人说您很久没回上京了,也该带着小公子多出去走走才行,别老呆在府里,会憋出病来的。” 说完季嬷嬷微微一福礼后,便出了屋子。 余奕凝随着季嬷嬷离开的身影,看见院中不远处的几头白羊正低头吃着草,身边的小羊羔颤颤巍巍地正学着走路,想必正是出生才不久的。 不得不说,余连恩是真的花了些心思。 秋葵送完季嬷嬷后,返身回了屋子,秋棠也刚好替余奕凝将剩下的梳妆弄好。 而一旁的秋喜,早已经把碗筷摆放好,等着小姐梳妆打扮好,入座用膳。 余奕凝和三个丫鬟一同来到八仙桌旁落座,秋棠一边给几人盛着白粥,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季嬷嬷倒是怪人,说话总喜欢让人打哑谜。我们前两天才出去逛了逛街,就遇见些晦气的人,她怎么还让我们出去?” 秋葵用筷子轻敲了两下秋棠的碗边后,才出声提醒道:“连恩夫人让小姐出府去逛逛,想必定是有什么说法的,你考虑这么多做什么。再说了,离开上京这么多年,你也不想看看上京的变化吗?更何况,上一次,我们还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呢!” 一旁端着碗,正用勺子一口一口喝着粥的余奕凝虽然没有开口打断秋葵和秋棠的话,可她心里却回味着季嬷嬷的话,想着话里头的暗示。 第五十章 小白脸他是谁 季嬷嬷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临走了的时候,这么随意的说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里面的绕绕弯弯倒是有些名堂的。将碗中最后的一口粥喝下后,余奕凝拿了帕子擦了擦嘴,才徐徐道:“既然我那甚少出门的姑母,都提醒我们出府走走。那我们便出府去逛逛,上次都没有尽兴,今儿可要 补回来。” 既然自家小姐开了口,秋葵和秋棠也就没再多话反对。 等着余奕凝给团子喂了羊奶之后,她便换了一身男装,抱着团子,带着同样是一身男装的秋葵和秋棠一同出了门,留下秋喜看家。 因为三人皆是穿男装,所以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容貌,远远看去三人一字排开,似是样貌俊俏的俏儿郎。 上京城里的人儿,其实很少有人见过余奕凝,至于上次出门她身着女装,与今日打扮相差甚多,因此也没有人认出她是谁。 只不过,三个俊俏的公子走在街上,引得大街上不少的姑娘纷纷粉着脸,似娇羞状地掩面而去。 三人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一笑而过,更些胆子大的姑娘想要上前搭讪,也被她们婉转地给避开了。 余奕凝怀中的团子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一会儿又趴在她的肩头,对着身后的路人做着鬼脸,逗的不少人笑意不断。 正巧今儿也是出府闲逛,余奕凝才想起来,要给团子买的小木鱼,小金锁,都还没有置办,便差了秋葵去打探上京城最好的首饰店。 而她自己和秋棠则一同进了茶馆,选了一个靠窗口的角落坐下,听听小曲儿,顺便纳凉小憩。 团子也是撅着小屁股半趴在桌上,手里拿着两只茶碟,扭着小身板,乒乒乓乓地敲着,乐此不疲。 余奕凝为了防止团子磕着摔倒,还特意伸出了手,护在他的两侧。 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出去打探首饰店的秋葵便出现在了余奕凝的视线里。 “这么快就回来?”秋棠也瞧见了秋葵的身影,眨了眨眼睛随意的说道。 秋葵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才徐徐道:“不,是根本还没打探到首饰店,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 “谁?”秋棠猛地凑到秋葵的身前问道,吓得她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重重咳了几声。 待将气息调稳之后,秋葵扫了一眼仍旧热闹的四周,才压低着声音将先前看到的人儿说了出来。 余奕凝垂着眼眸,好半天,玩儿味十足地说了一句:“有意思……真有意思……可知道那男人是谁?” 秋葵轻轻一摇头道:“油头粉面,不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将团子手上的小茶盏拿开后,余奕凝的手指继续轻点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小姐?”秋棠见着余奕凝不说话,小声唤道。 “秋葵回去继续盯着。”余奕凝眯了眯眼睛后,勾着一抹深意的笑接着道,“秋棠一会儿你去打探首饰店。等回了院子咱们在好好商议商议。” “是。”秋葵和秋棠一同应道。等买完东西后,余奕凝便领着秋棠直接回了将军府,而负责继续监视的秋葵却迟迟未归。 第五十一章 还真是有趣儿 不过余奕凝也不担心秋葵什么,以她的身手,一般的旁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回到将军府,一进屋子,余奕凝便唤来秋喜,直言不讳道:“秋喜,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就是你可知道,在我被赶出府后,爹和二娘的感情怎么样?”秋喜也没做多想,一五一十道:“回禀小姐,这些年您不在府里,老爷和少爷也是一年才回来一次。二夫人和老爷的关系如何,秋喜并不清楚。只不过,曾经听闻府里的几 个老嬷嬷唠嗑儿,说是二夫人有段时间经常外出听戏……府里上下都知道这件事,但没人敢乱嚼舌根。” “外出听戏?”余奕凝从秋喜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小声重复了一遍后,又道,“那祖母可知此事?” 秋喜想了想,才稍严肃道:“老夫人?似乎是知道的。前两年过年的时候,还叫了戏班子来府里唱戏。” “哦?”余奕凝微微一眯眼,想了想方才在街上的情景,才嘴边勾勾一嘴角,慵懒的应了一声道,“这倒是真的有趣的紧。” 秋喜不知余奕凝等人在街上遇见的事情,听见小姐这么说,不禁感觉有些奇怪,便问道:“小姐今儿出门可是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不等余奕凝开口,秋棠便抢白故作神秘着道:“事儿倒是没有,就是小姐遇见了意外的人儿。以后就你会知道了。” 也不是秋棠有意要瞒着秋喜,毕竟她侍从老夫人院子里来的,有些事情还需多多提防一下。 日久见人心,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而余奕凝心里俨然又有了一番计较,她忽然明白了余连恩的用意,因此猫抓老鼠这个游戏,可以慢慢玩…… 半个时辰后,秋葵也回来了,在余奕凝耳边将所看到的事情,一一禀报。 余奕凝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华景苑中,余老夫人正有些焦急地上火,在屋中不停地蹒跚来回走着。 两个小丫鬟先后而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老夫人……” “怎么样?可有找到芝宝了吗?”余老夫人见着两个小丫鬟,立刻焦急地问道。 站在左边的小丫鬟互看一眼后,微微颤颤道:“府里有人儿说,见着芝宝先前在花园里玩儿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余老夫人一听芝宝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花园,瞬间站起身道:“立刻去花园找找,芝宝可是躲哪个角落了?另外夫人可回来了?若是她回来了,立刻让她来花园。” 小丫鬟领命后,没有片刻停留,飞奔而去。 “娘,您也别太急,说不定这小崽子太贪玩儿,越见着人找他,就越躲着。”薛氏脸上微笑着道,可她心里却在想,一个畜生而已,竟然也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她的话音刚落,余老夫人两道凌厉的目光便朝着她射来,语气更是带着隐忍的怒意:“还不快扶着我去花园!”“是。”薛氏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搀扶着余老夫人,往花园走去。 第五十二章 一波还未平息 当余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花园的时候,一些小厮和丫鬟正在草丛和假山中,寻找着那只叫芝宝的鸳鸯眼儿白猫。 说起那鸳鸯眼儿的白猫,那可是大有来头。 在北荣,鸳鸯眼儿白猫其实并不多见,就连权贵富甲的家中也不一定有。 而余将军府的这一只,是有一年,余海河从赌桌上赢回来的宝贝。 后来他就献宝似的送给了余老夫人,叫余老夫人开心了很久,也让上京城的贵夫人羡慕嫉妒了很久。 所以这只鸳鸯眼儿白猫可是余老夫人的心头好,掌中宝,地位甚至比二房的余梓锦来的更高一些,几乎可以和余寒烟一较高下。 府里的大小畜生,更是没有几个地位能抵得过它。 就连薛氏早些年养的一只会说话的鹩哥,被它吃了,余老夫人也没给过它教训。这还让薛氏郁闷了很久。 等了许久,花园中的下人始终没有找到鸳鸯眼儿白猫芝宝。 动静之大倒是把院子里的几个姨娘小姐给惊动了,纷纷聚拢到了花园。说来也巧,刚回府的顾氏也闻讯而来,瞧见余老夫人被人扶着等芝宝的消息,便立刻凑上了前,安抚着余老夫人道:“娘,只是一只小猫儿罢了。一会儿要是找到了,我便 让人给您送回去。您何必亲自来呢。” 余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我这不是着急嘛,没见着它,心中总放不下心。芝宝平日里喜欢乱跑,但也没像这回,找了一整夜了,还没见着身影。”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便跑来几个婆子,行色匆匆,嘴里还不停的大声嚷着:“斐少爷,您在哪儿?婓少爷!” 顾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不动声色,朝着身边的邱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邱嬷嬷是个机灵的,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上前半步道厉声道:“谁在那儿,大呼小叫的,当咱们将军府是那巷子口的菜市场是吗?没瞧见老夫人在此吗?” 几个婆子停下身子定睛一瞧,花园中正站着脸上带着些薄怒的余老夫人和和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没想到会在花园冲到余老夫人和顾氏,为首的那个婆子,忙领着身厚的几个婆子,一同跪在她们面前,话语中有些慌忙道:“还望老夫人和夫人明鉴,奴婢是莲蓉院的孙嬷嬷。昨晚莲蓉院的丫鬟,陪着斐少爷在花园里面儿玩耍,可是斐少爷却一晚上都没回房,丫鬟也消失不见了。奴婢将府里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人儿,所以 只能再来花园碰碰运气。” 闻言余老夫人一个蹙眉,余连恩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点岔子,她还怎么活! 这样一般想着,余老夫人一时忘了急着找芝宝的事,对着地上的几个婆子道:“连恩夫人可知道此事了?”“奴婢还不曾禀报给连恩夫人听。怕,怕她受不住打击。”孙嬷嬷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只和连恩夫人说斐少爷去好友家玩儿了,其他并不敢多言……” 第五十三章 一波接着又起 余老夫人的脸色不算很好看,虽然她现在不太待见余连恩,但是到底是母女一场,还有些情分在。 尤其是,余连恩对于她这个孩子的看重。 二话不说,余老夫人便转头吩咐着顾氏道:“赶紧派人去找公孙斐。” 顾氏点点头,然后便找来花园中的几个丫鬟婆子,帮着一起找。余若娇看着花园里神色慌张的众人,突然“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有些幸灾乐祸道:“你们千万得仔细找啊,角角落落都找一遍。还有那湖里也找找,别是我那‘堂弟’贪玩儿 ,躲在水里或哪儿不出来了!” 余寒烟瞟了一眼余老夫人的脸色,立即出声打断了余若娇的话:“三妹妹,你怎么诅咒自己的堂弟呢?大家一脉相承,该互相友爱才是。” 此话落在余老夫人的耳朵里是十分中听的,她的眼中不禁闪过几丝赞许之色:府里这么多的孩子,就属寒烟最懂事了。 “二姐姐说的是,我这不也是关心堂弟嘛。俗话说,关心则乱嘛!”余若娇赶紧娇嗔着道,摆明自己的态度。 仿佛她刚刚说的话,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一旁的林姨娘生怕余老夫人会怪罪余若娇,忙上前解释道:“三小姐说的不无道理,奴婢听说前段日子,尚书府正发着烧的小少爷和七小姐一同落了水,结果没有及时被人 发现救起,故而双双溺死在了府里的锦鲤池中。咱们斐少爷年纪小,正是顽皮的时候,若是失足落了水,那真的是性命攸关了。” 此时的林姨娘明知道出言相帮不合规矩,可是余若娇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即便不养在自己身边,但母女天性却并不会因此抹灭。 “娘,我们还是先回屋等着消息吧,说不定一会儿公孙斐和芝宝都找着了。”顾氏带着些警告的意味看了一眼林姨娘后,在余老夫人身边说道。 余老夫人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林姨娘后,对着花园里的丫环和小厮再次叮嘱道:“都给我找的仔细些!” 众人纷纷应声:“是,老夫人。” 顾氏也仔细吩咐道:“湖边找的认真些,孩子淘气,指不定就躲在了哪里。若是找到了,速速回华景苑报信儿。” 闻言,众人此起彼伏应答着。 而余若娇更是主动请缨:“请祖母和母亲放心,由我在此看着,定出不了错的。” 余老夫人微微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余若娇后,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本以为自己主动请缨,会被余老夫人高看一眼,没想却换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应话,瞬间有些尴尬不已的余若娇,只好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闪至一旁看着丫鬟小厮 找人。 一时间,一堆人又是喊着斐少爷,又是喊着芝宝,花园一下子变得好不热闹。 只不过不管是斐少爷,还是芝宝始终没有任何踪影。就在顾氏搀扶着余老夫人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呀,这儿有只鞋子!奇怪,怎么会卡在了湖里的石缝中?” 第五十四章 她有重大嫌疑 说着他便跳下了水,一手抓着一块凸起的石头,一手朝着水里石缝中的鞋子摸去。 因为还未到傍晚的退潮时分,所以此时湖里的水位依旧有些偏高,而且水流还有些湍急,让跳下水打捞鞋子的小厮行动有些费力。 良久,小厮才将鞋子捏在了手里,一个翻身爬上了岸,邀功似地将递给了余若娇身边的丫鬟。只不过,还没等余若娇将湿鞋子看个仔细,焦急万分的孙嬷嬷便已经伸手将鞋子抢了过去,还激动地道:“这正是斐少爷昨天穿的鞋子,你们快去湖里找找,说不定斐少爷 真落了水!”孙嬷嬷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有一个婆子突然扬声唤道:“奴婢,奴婢昨晚路过花园的时候,瞧见大小姐和斐少爷正拉拉扯扯,好似起了争执……在一眨眼的时候,斐少爷 就不见了,该不会是……” 后半句话,被那婆子给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下人乱嚼主子舌根,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 不过很快又有一人接过了她的话头,似是嘀咕道:“昨晚,奴才好像见着大小姐还去了将军府后面的巷子……”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婆子无意间的一句话,落在余老夫人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 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后,余老夫人开口道:“去,将大小姐请来华景苑!” 余老夫人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但却不容置疑。 当尚嬷嬷板着脸来到四季之春的时候,余奕凝刚将团子哄睡。 “大小姐,老夫人着奴婢请你去华景苑走一趟。”尚嬷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余奕凝眼眸一转,心中不由猜着找她去华景苑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想也能想的到,无非也是两件事:一,是她私自去了将军府后面巷尾的四合院,被人告发了;二,就是她出于好心救了公孙斐,却反被倒打一耙。 这已经不是尚嬷嬷第一次奉了老夫人的令,来四季之春唤她去华景苑了。 但依照着此时尚嬷嬷严肃的表情来看,事情恐怕远没有余奕凝想的这么简单。 轻轻又拍了两下团子,确定他熟睡之后,余奕凝才淡然一笑,装作无辜道:“嬷嬷可知祖母唤我过去,为了何事?” 尚嬷嬷目不斜视,一板一眼道:“还请大小姐跟奴婢走一趟吧。去了华景苑便知是何事了。” 听见这话,余奕凝的脸上虽然笑着,心思倒是转了几转,而后道:“既然是这样,劳烦嬷嬷带路。” 余奕凝简单交代了几句秋喜和秋棠,看着点熟睡的团子后,领着秋葵跟着尚嬷嬷一同去了华景苑。 三人才进了华景苑,快至屋门口的时候,尚嬷嬷还没来得及命人通传,里面便先后传来几道声音。“老夫人,这大小姐回来才短短两个月,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没断过,恐怕斐少爷也是凶多吉少。”说话的人儿,正是顾氏身边的邱嬷嬷,一脸的担忧,像是在阐述一件后果很严重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人是你杀的吧 邱嬷嬷才说完,屋子里便有另外一人,顺着她的话头接着道:“斐少爷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奴……奴婢怎么向连恩夫人交代。斐少爷可是公孙老爷的遗腹子 ,连恩夫人的命根子啊!若是出了什么事,连恩夫人可要怎么活呢?” 开口的正是那孙嬷嬷,她眼中含着泪,话中带着颤,像是要随时哭出来一般。 她口中的公孙老爷指的便是那体弱多病,早逝的公孙绪。 余老夫人的脸色带着些阴沉,不用靠近,便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 站在门口的余奕凝嘴角边始终挂着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可以说,更带着几分冷意。 看来,她今儿可是真的要陪着屋里的几位唱一唱大戏了。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屋子里的薛氏,她正端着茶盏,微微垂首,吹着茶盏里热茶所散发的热气。听着屋里两人一唱一和,薛氏心中冷笑一声:这种事儿倒像是那顾碧莲行事的风格,只是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竟然还敢拿余连恩的儿子来做文章,也不怕回头人家闹 起来,自己受不受的住! 别看那余连恩平日里甚少和她们走动,但真的要大闹起来,她未必就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不过,薛氏是个聪明的,也没打算主动去趟浑水,只是默默的在旁边喝着茶,寻着合适地机会。邱嬷嬷还打算继续说什么时候,余奕凝便直接越过尚嬷嬷,推开屋门,跨进屋内,闪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带着些迷茫道:“祖母,奕凝才到屋外,就听见嬷嬷们提着奕 凝的名字,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余奕凝未经通传,便擅自进了屋子,是对余老夫人等人的不尊敬,等着尚嬷嬷回过神的时候,她已无力阻止,只好默不作声地站立于一旁。 站在屋门口的余奕凝,一身浅粉色的裙衫,似是一朵刚冒出头的荷花苞朵,含苞欲放,娇俏可爱。 或许是没人料想过余奕凝会不经通传便进了屋,故而屋内的人儿见着她皆是一愣,站在顾氏身后的邱嬷嬷,也十分有眼色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余老夫人坐在上首位上一言不发,一双凌厉的眼睛牢牢盯着余奕凝,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不过,可能要叫余老夫人失望了,因为余奕凝从头至尾,脸上都带着一抹浅笑。 顾氏一副老好人的姿态,对着余奕凝似是为她解惑般地问道:“凝儿昨晚可是去了将军府后那条巷尾的四合院?后来可是又在花园见过公孙斐?” 余奕凝微微一挑眉,明知故问道:“二娘为何这么问?” 她对于顾氏的问题不答反问,倒是将顾氏问的一愣。好一会儿,顾氏才摆出一道慈母的模样,满是心疼地道:“凝儿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连恩夫人的独子,公孙斐可能遭遇了不测。发生这等残害手足的事情,看来咱们将军府是容不得你了……” 第五十六章 谁说他死了的 “哦?斐弟弟死了?”余奕凝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吃惊地反问顾氏道,“二娘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又是谁没事在二娘跟前乱嚼舌根的?竟然敢如此大胆,诅咒斐弟弟?” 此话一出,倒是将顾氏给问住了,昨天两个婆子回来禀告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她们俩是看着公孙斐断气才离开的。 难不成…… 顾氏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不太好。 不想让自己的预想变成真的,顾氏勉强撑着那尴尬地笑容道:“难不成昨夜凝儿并没有见过公孙斐?一切只是空穴来风?” 余奕凝心中一个敞亮:终于忍不住了,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屋内的众人都静静地等着余奕凝的答案,见她始终不回答顾氏的问题,心中也纷纷开始猜测着公孙斐死亡的真实性。良久,余奕凝才轻声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昨夜我确实见过斐弟弟。他因为些小事和姑母闹了别扭,独自跑出了院子。但不知怎的,来到了花园,还跑丢了一只鞋子,之后他找了许久都不曾看见。据闻那双鞋子是姑母亲手做的,他担心回去后被姑母责罚,遇见我时,才拉着问怎么办才好。至于刚刚嬷嬷说跟着斐弟弟一起的小丫鬟,我 倒是真的没有瞧见过……” 余奕凝解释的很是认真,听起来有鼻子有眼,好似真的就是那么回事。 但这话落在余老夫人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说法了。她总觉得余奕凝的话半真半假,于是抬了抬手,示意尚嬷嬷将之前打捞起来的鞋子呈上。 尚嬷嬷还没开口,顾氏身边的邱嬷嬷便先一步开了口问道:“大小姐,您昨夜瞧见斐公子穿的鞋子,可是和这只一样?” 说着,邱嬷嬷一个冷哼:夜黑风高,黑灯瞎火的,怎么能看得清鞋子的颜色和模样,看你还怎么狡辩! 可不想,邱嬷嬷的如意算盘倒是真的落了空。只见余奕凝瞧见尚嬷嬷所呈上来的鞋子后,露着半点惊喜之色道:“呀,这不正是昨夜斐弟弟跑丢的那一只鞋吗?只不过这鞋子怎的湿了?难不成……昨夜斐弟弟一不小心 将鞋子掉进了湖里?” 听见此话,顾氏微微蹙了眉头,然后便给邱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邱嬷嬷会意之后,朝着余奕凝走进两步,又试探着问道:“那照大小姐的意思,斐公子还活着?并没有死?”余奕凝用古怪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前的邱嬷嬷后,带着一丝不解问道:“邱嬷嬷为何这么问?斐弟弟当然是活着的啊?难道嬷嬷是想斐弟弟一命呜呼,命丧黄泉,然后 让姑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吗?” 一语双关的话,说的邱嬷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邱嬷嬷无意间瞥见余老夫人脸上不悦的神情,忙连连摆手道:“奴,奴婢……不,不敢……”话音刚落,院外匆匆跑来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回,回老夫人……湖,湖里……打捞起一个大,大麻袋,里面沉沉甸甸的……” 第五十七章 我闲逛了一圈 邱嬷嬷眼珠微微一转,带着些急躁道:“可有打开袋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该不会真的是斐少爷的尸体吧?也不知道是谁,心肠竟然如此歹毒,竟然连一个五岁的稚童 都不放过!” 说着,邱嬷嬷的双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朝着不远处的余奕凝瞟去,就好像她说的人儿,就是余奕凝。 一屋子的人儿,也随着邱嬷嬷的话头,看向余奕凝,这里面不乏有些好戏的人儿。 余老夫人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将站在跟前的余奕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后,才徐徐开口道:“去,命人把打捞起来的麻袋,直接送到华景苑门口放着。” “是,老夫人。”小丫鬟对着余老夫人匆匆一福礼后,再次飞奔而去,就和来时一般匆匆。薛氏从花园回到华景苑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端着看戏,就连自己女儿余梓锦几次欲开口,都被她一个眼神给阻止,至少现在可不是挑事的好时 机。直到来报信的小丫鬟领命,马不停蹄的离去,薛氏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余奕凝问道:“刚刚在花园里,听见有下人道奕凝昨日去了将军府后的巷子 。方才找人又找猫,手忙脚乱的,我没有听清是谁说的,所以也就没有来得及细问。现在终于得了空儿,我想闻闻奕凝,昨夜为何会去将军府后的巷子呢?” 果然,这薛氏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了就是个喜欢无事生非的主。 尤其是她最爱看大房的热闹。 余奕凝不着痕迹地勾嘴一笑,余光扫过邱嬷嬷,原来她昨天出门的事,不单单只是谋划之人知道,还有其他人看到。 想来这偌大的将军府里,顾氏的眼线,还是不少的。一手背在身后,余奕凝浅笑着道:“我也是晚膳之后闲来无事,哄睡了团子滞后,便在院子四周围散散步,没想到府里的侧门没有上锁,便走出去瞧了瞧。只是走了两步发 现周围太过陌生,不曾走过,怕夜色昏暗迷了路,之后就又原路折回了院子,前后也就一会儿的时间。” 说话的时候,余奕凝明亮闪烁的双眸,犹如黑夜璀璨的星星,语气也是十分认真。 余奕凝的这番话,在顾氏听来,那完全就是她在睁着说眼睛说瞎话。据白灵递过来信儿,说的便是她酉时要去巷子尾的四合院看李姨娘的。 只是后来等她掐着时间,赶到四合院的,始终也没见余奕凝的身影;后来又等上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见到人,她才带着邱嬷嬷和婆子们回了府。 可方才在花园,听见有人提到见过余奕凝去过将军府后的巷子,她便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夜错过了什么,比如说:探望的时间。 顾氏抬起头再看看那余奕凝,一脸坦然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这倒她有些疑虑,白灵传递给自己的信儿是不是真的了……这厢的顾氏还没有继续往下想下去,华景苑外便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第五十八章 摆明了你害我 余老夫人拧着眉头对着身边的尚嬷嬷道:“去看看外边是怎么回事,可是将麻袋搬来院门口了?” 尚嬷嬷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屋子。很显然,薛氏见自己凑不到什么热闹,便带着几分些谄媚的笑,来到对着余老夫人身边道:“娘,许是下人们将袋子打捞起来,我们也一同出去看看吧。不然那‘东西’抬进 了院子,还会多了几分晦气。” 薛氏虽然说的委婉,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余老夫人斜睨了一眼薛氏后,便沉着声道:“老二媳妇说的有道理,我们一同出去瞧瞧吧。” 说着,余老夫人便要从椅子上起身,顾氏和薛氏忙一同上前,一人一边扶着她。 站在中间的余奕凝,连忙微微侧开了些身,半低着头,让三人先过,模样很是恭敬,而后跟在了余老夫人她们的身后,走向院子门口。 一行人,缓步而行,来到了华景苑的院门口,恰好抬着袋子的两个小厮也正好走到院门口的三步外停下。 向来在府里鲜少说话的余风灵看着不远处,突然小声惊呼道:“呀,三姐姐这是怎么了?怎的一瘸一拐了?腿上似乎还在流血!” 闻言,众人纷纷朝着不远处看去,只见着余若娇正一手扶着左腿的膝盖,一手被丫鬟架在脖子上,脚步一深一浅缓缓地走着,她的裤腿早已经被染成了赤红色。 余若娇的脸上痛楚显而易见,脸色也泛着淡淡的白色。 跟在她身侧的余寒烟正有些担心的瞧着她,嘴里还在说着话,像是在叮嘱着丫鬟动作小心些。 余奕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今儿注定是多事的一天了。 顾氏微蹙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烟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妹妹怎么伤的这般重?”被点名的余寒烟刚要开口,却不想,余若娇瞪大着眼睛,看向余奕凝,心中愤怒难平道:“母亲,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会弄成这样,都是因为大姐姐给害的。她就是 个克星,不,是煞星!” 余若娇的话,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儿都神色诡异的瞥向余奕凝。 难不成,余奕凝在来华景苑之前,去了花园,又做了什么伤害手足的事情? 死了一个公孙斐不成,还要再弄死自己的姐妹? 这未免心肠也太歹毒了些! “三妹妹这话说可不太中听。”余奕凝淡淡地扫了一眼余若娇后,接着道,“这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无凭无据,你如何说我害了你?” 余奕凝波澜不惊的话,气的余若娇差点跳脚。忍着疼痛,余若娇用力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捂着伤腿朝前走了一步,然后怒道:“大姐姐竟然没有脸皮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你杀害了公孙斐,将他沉湖,我又如何会被打捞上来的袋子撞飞去那尖锐的石头上,正巧磕着小腿!定是你相克于我,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呢?所以今儿是摆明了,就是你想害我!现在公孙斐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铁证如山,事实胜于雄辩!” 第五十九章 戏唱得真好看 从余若娇怒不可及的话中,众人知道了事情的一个大概。 原来,是之前余若娇主动请缨留在花园,看着下人打捞那湖里大麻袋。 却没曾想,她迫切想知道那麻袋里的‘东西’是不是公孙斐的尸体,所以在那袋子被抛上岸的时候,疾步上前。 却不料,好巧不巧的,和被甩上岸的麻袋相撞,由于惯性,余若娇被当即撞飞了出去。 整个人恰好撞上几步外的假山,一只脚更是紧紧卡在了假山石缝中。 凹凸不平的假山,将她整个人都戳上了印记,尤其是被卡的脚最为严重,多处擦破不算,还折到了筋骨,几乎血流不止。 但若不是余若娇急于表现自己,想来也不会遭此横祸。 只能说,这样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在余若娇看来,这完全就是余奕凝给害的,如果不是她谋害了公孙斐,自己又怎么可能受伤呢? 越想心里越不平,余若娇一瘸一拐地扑向余奕凝,正准备厮打她的时候,被余老夫人厉声给呵斥住了。只听得余老夫人道:“还不快给我助手!丢人现眼的东西!想你还是将军府堂堂三小姐,如此举动和那大街上的泼妇有何区别?还有你们这群蠢奴才,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给 三小姐医治腿伤!” “回禀祖母,来之前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想来一会儿便能到府里,我们还是先瞧瞧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吧!”余寒烟上前对着余老夫人一福礼,落落大方道。 余老夫人平日里向来疼爱余寒烟,自然是不会为难她,更不会冲着她生气。所以余老夫人稍稍收敛了些戾气,拉长着脸,对着余寒烟点了点头;尔后又瞪了一眼受伤的余若娇后道:“娇丫头回头多跟着你二姐学学,别竟和那些外人一样,没有规矩 !” 一语双关,大伙儿都明白这个“外人”说的是谁。“祖母,祖母你可一定要把余奕凝这个煞星给赶出府去,为孙女做主啊!”余若娇还是非常不甘心,抬手指着余奕凝特意大声道,“不然,她先谋死了公孙斐,下一个就有可 能害到孙女或其他姐妹了!” 余若娇的话,字字带着委曲,又像是揭露了一个阴险的事实。 薛氏看着大房的余若娇吵吵闹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紧,小小的庶女居然敢指着嫡女的鼻子骂,今儿这戏唱的可是比那戏园子的更好看……余梓锦看着她娘亲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刚想凑上前开口询问什么,没想她娘亲却先她一步,侧身微微靠近自己,低声道:“现在什么都别问,看完戏,等回去以后再说。 ” 如此一来,余梓锦只能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回去,想着等院子后再问自己的娘亲,今儿唱的是哪一出戏。 而另一边的顾氏听见余若娇的话,心中暗骂她没脑子。即便她再看余奕凝不顺眼,那也不能当着余老夫人的面给说出来。此举不仅会让在场的其他人觉得她不识大体,还会引得余老夫人反感的同时,也连带着顾氏这个嫡母,没有教导好庶女的责任…… 第六十章 作死停不下来 良久,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后,顾氏便开口对余若娇呵斥着道:“娇娇,还不快住口!”可余若娇正在气头上,哪顾得了这么多,依旧不依不挠大声嚷道:“祖母,母亲,快,快把余奕凝那个贱人赶出去!赶出去!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儿,只会丢了咱们将军府的 颜面!” 说这话的时候,余若娇完全不记得,她口中的那个贱人,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她的嫡姐。“既然三妹妹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也请三妹妹当着祖母和二娘的面,将话说说明白。”余奕凝微微抬高着下巴,语气有些清冷道,“爹和哥哥尚未归府,那府里上下便由祖母和二娘全权做主。三妹如市井泼妇般的模样,吵吵嚷嚷,咄咄逼人。试问三妹妹,将府里的规矩至于何地?将祖母和娘的颜面至于何地?将镇守在关外,常年不着家的爹 的威严至于何地?” 余奕凝的一连几个至于何地,将余若娇问的哑口无言,语气更是不怒自威,使得她涨红了脸。余若娇有些气急败坏,更是口无择言道:“你个小贱人,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以为回了上京,你就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了?我告诉你,你那是白日做梦! 你个煞星!害人精!杀人犯!贱人!还不如自己收拾了包袱,早早滚出将军府!” 一瞬间,四周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不少人朝着余老夫人瞟去。 只见余老夫人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想必是被余若娇的话,气的不轻。 此时,没有人敢在余老夫人面前替余奕凝说话,但她也是无所谓,只因为她和府里的人儿,交集的并不多。 好半响,顾氏笑着出声打着圆场,半怒训斥着余若娇道:“娇娇,说够了没有,还不快闭嘴!赶紧回院子等大夫去!” “母亲!”余若娇胸口的愤愤不平怎么都压不下去,还想要从顾氏那里得到一丝安抚。 可在这种场合下,顾氏怎么可能笑着安抚她,更可况在二房的面前,极有可能会被耻笑不会教导女儿。“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住嘴!”终于,余老夫人忍无可忍,还是开了口,但她不愿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结。随后又看向地上不断渗着水的暗黄色麻袋,继续道,“还不快把麻 袋打开,我瞧瞧。” 余若娇自然不敢在余老夫人的面前造次,不管心中有多不甘愿,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未免余老夫人的怒气波及自己,在场的人,都不敢随意乱动。 见着没人动手打开麻袋,余老夫人的双眉拧在了一起,音量不住地提高道:“怎么?耳朵都聋了是不是?还杵在哪里做什么,赶紧把麻袋给我打开!” “是!”两个婆子应声,急忙上前,用手解开系在麻袋扣的绳结。 由于麻袋被浸泡了一个晚上,麻绳吸饱了水后,全膨涨了开来,使得两婆子解绳结的时候,显得十分费力。俩婆子正解到一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软软糯糯,清脆的声音道:“娘,那儿围着一圈人,是在做什么呀?” 第六十一章 大白天活见鬼 这一道稚嫩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使得在场的不少人为之一振。 离的最近的小丫鬟,猛然抬起头,像是活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道:“连,连恩夫人……斐,斐少爷……” 小丫鬟是真的叫活生生的公孙斐给吓到了,尤其几个主子都说他死了,就被塞在这个因为进了水颜色变深的麻袋里,怎么又一下蹦达在了眼前? 若眼前的小人儿真是公孙斐少爷,那么地上麻袋里装的又是谁呢? 顺着小丫鬟的声音,余老夫人、顾氏、薛氏,以及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余连恩母子,心中同样写着震惊。 没有什么比大白天的活见鬼,来的更加骇人了。 只见一身玄色衣裳,上面绣着点点红花的公孙斐,正由他的娘亲,连恩夫人牵着小手,眨巴着小眼睛,瞧着她们围拢在一起的一群人,脸上的茫然尽显。 她们这一大群人中,唯独余奕凝一副坦然的样子,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才会在之前,顾氏等人硬把杀人犯这顶帽子扣向她的时候,她不慌也不恼,处变不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余若娇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公孙斐,竟然一时忘了痛,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正巧压在了冒血的伤口上,但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不,不,不可 能……他,他不是死了么?” 余若娇问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知道的问题。 方才,顾氏和余若娇一个,两个都口口声声说是余奕凝杀了公孙斐。 可是人家现在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刚刚的指责,完全就像是一个笑话,更是让顾氏和余若娇打了自己的嘴巴。正巧去请大夫的丫鬟前来禀报大夫到了,为了避免余若娇在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惹出事端来,顾氏不做犹豫,直接道:“快扶三小姐回院子里治疗腿伤。若不然耽搁久了, 留下疤就不好了。” 余若娇一听此话,急忙道:“母亲,我不走,我不走。我倒要看看这个公孙斐是哪个不要脸的乔装假扮的。祖母,母亲,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这个小畜生给骗了!” 不知道此刻的余若娇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装傻,嘴里的话是越说越离谱了。 听见自己儿子被说成是小畜生,余连恩瞬间就皱起了自己那好看的眉头,然后脸色不悦道:“不知道若娇嘴里说的小畜生,指的是谁?” 余连恩的话,带着丝丝冷意,使得余若娇为之一颤,全身冒着冷汗。 她更不敢去看这个名义上的姑母的脸色,只是结结巴巴道:“我,我……” 终究余若娇的话被吞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因为正当她想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那地上的袋子被已经被打开,露出一只白里泛青的手。 看着这个手型,是一个女子的手无疑。 离得最近的余梓锦指着袋子里的人儿,失声惊呼道:“啊……那,那不是……”很快,袋子里人儿的容貌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顾氏看到身形浮肿,脸色泛青人儿时,也是微微一愣道:“胭脂?” 第六十二章 谁坏了她的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明是让那两个婆子找机会下手,把公孙斐给弄死,然后再沉湖,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怎么麻袋里的人儿,却变成了余若娇院子里的洒扫丫鬟,胭脂? 此刻已经闹到府里上下全知,最要命的是公孙斐不但没有死,还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昨夜,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暗中破坏了她的计划? 更叫人人无奈的是,昨夜去处理公孙斐的两个婆子,今日一大早便携带着包袱出府了,亦或者是早早成了她派去的杀手的剑下亡魂了,再要追溯根源,恐怕不容易。 如此一般想着,顾氏嘴角轻轻向上扬起:反正现在是没有了那俩婆子的踪影,死无对证,再怎么查,必然也是查不到她头上的。 余老夫人看了看公孙斐,又看了看胭脂的尸体,脸色有些复杂,迟迟才冷着声道:“都回屋说话吧!另外找人把这晦气的东西处理了。” 她现在不追究,可不代表她心里面就是糊涂的。 余老夫人在将军府里大半辈子,自然是对这后宅的道道门儿清,不然她也不能牢牢坐在正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 “是,娘。”顾氏淡淡应道,朝着身边的邱嬷嬷使了一个眼神后,便朝着余连恩走去,笑着道,“姐姐今日怎的有空来探望娘?” 说着,顾氏的眼神向余连恩身侧的公孙斐瞟去,只匆匆一眼,便让她起了疑心。 这公孙斐的模样,看着完全不像是从鬼门关转悠过一圈回来的人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半点伤痕都没有。 就连走路稳稳当当的,看着也不像被动了刑罚或折磨的样子…… 余连恩感受到顾氏看向自己儿子探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一侧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儿子。明知道自己身旁的顾氏想要对她们母子不利,余连恩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斐儿昨日贪玩,将母亲的芝宝给抱回了院子。怕母亲不见了芝宝会担心,所以我特意领着 斐儿一起把芝宝给送回来。” 话音才落,余连恩身后的丫鬟便上前的两步,她的怀里确实抱着一只双眼鸳鸯色的白猫,那正是余老夫人平日里最宠爱的芝宝。 “确实,听闻娘找了芝宝一上午,就怕他遭遇不测。”顾氏见着余连恩不提任何有关公孙斐的事情,只能故作轻松笑着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屋,莫叫娘久等了。” 余连恩看着顾氏毫无心虚的样子,带着些深意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儿子和她一同朝着华景苑内走去。 经过余奕凝身旁的时候,余连恩不着痕迹地对着她点头一笑,其中的意思只有她们两个才懂。 而对于昨晚公孙斐所遭遇的事情,俩人也是颇有默契,只字不提。 余奕凝和余连恩之间的小动作,顾氏是没有看到,但却正巧落在了准备和女儿一同回屋子的薛氏眼里。 薛氏心中一声冷笑:若是余奕凝这丫头和余连恩结为同盟,顾碧莲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会这么舒坦了,说不定还能生出些旁的事来!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薛氏,能免费瞧热闹了。 第六十三章 此人已疯勿近 “娘,不是说那公孙斐被大堂姐给弄死了吗?怎么又活生生的出现了?”余梓锦紧跟在薛氏的身旁,小声附在她的耳边道。 薛氏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儿,轻轻嗤笑一声道:“看来今日是有人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娘,此话怎讲?这人是谁呀?”余梓锦还有些不明所以。 薛氏拉着余梓锦落后其他人几步,朝着华景苑里的众人抬了抬下巴道:“瞧着吧,你那大堂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儿必定有人会遭殃!”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最好大房和那余连恩使劲儿互掐,回头说不定得益的便是她们二房。 “真的,假的?”余梓锦转过头,对着余奕凝的背影瞧了瞧道,“没觉得大堂姐很厉害的样子。” 薛氏给了自己女儿一个不争气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又不曾和你大堂姐一同处过,怎能知道她理不理害。须可知……咬人的狗不会叫的!” 随后,薛氏便领着余梓锦和余秋兰一同跟在人群后面,回了华景苑的屋子里。一直默默不语的余风灵走之前,特意走至余若娇身边,安抚了她两句道:“三姐姐,还是快点进屋,让大夫给你看看脚伤吧,不然以后真要落了疤痕,会被人嫌弃的。还有 为什么你总喜欢和大姐姐过不去呢?她也没有怎么招惹你呀?” 余风灵的话,就像是一枚绣花针,戳在了余若娇的心上,一疼一疼地,更让她越想越气愤恨。狠狠瞪了一眼余风灵后,余若娇有些气急败坏道:“哼,你算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我!管好你自己便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逼急了, 我全捅到祖母哪儿去,叫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余若娇还给了余风灵一副极其挑衅的冷笑。 她此刻的心情极差,逮谁咬谁,真的就好似一条疯了的狗儿,难以控制。 余风灵无畏地耸了耸肩,尔后转身悠哉悠哉地朝着屋子走去,至于余若娇说的小动作,就算她告诉了其他人,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瞧着余风灵那有恃无恐的背影,余若娇心中怒意更甚,嘴边不住暗骂道:“余奕凝你个贱人,早晚把你轰出府去,看你还怎么和我叫板!还有余风灵这个贱蹄子,早晚叫你 生不如死!” 其实,方才看到胭脂尸体的时候,余若娇也是微微一愣神。 一大早,院子里的丫鬟便来和她禀告,胭脂没有洒扫院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猜测着这个贱丫鬟是不是躲在哪里偷懒,更是想好了怎么去责罚她。 却不想,胭脂竟然被人弄死了,还沉了湖! 本来余若娇还想借着害死公孙斐大做文章,看来现在只能想另外的途径,将余奕凝赶走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里又忍不住暗骂余奕凝一句:贱人!此时的余若娇骂地很是开心,她根本不会知道,下一秒她会将承受什么样的责罚。 第六十四章 肯定要留疤了 见着四周围的人儿,都已经纷纷离去,余若娇身边的丫鬟想要扶着她进屋子,却被她再一次狠狠地推开。 之后她自己扶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朝着屋子里走去。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负责指挥处理胭脂尸体的邱嬷嬷,突然眼尖地发现胭脂的一只手里捏着一样东西。 几步上前,邱嬷嬷使着劲儿掰开胭脂僵硬地手指后,发现那是一枚荷包。 她将荷包拿在手上仔细一瞧,上面除了绣着一个鹃字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猛地,邱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眼色一冷,随后把荷包放进了怀里,若无其事地叮嘱着几个粗使婆子将这里洒扫干净之后,她便径直朝着华景苑走去。 此时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余老夫人一进屋后,便躺在睡榻上闭着眼睛小憩,鸳鸯眼白猫儿芝宝已经找到,她也无需再劳心费神。 而且公孙斐没有遇害,那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只能算是一场闹剧,但余奕凝那儿也得要给一个说法,不然难以服众…… 只不过,余老夫人是真的打心底里不喜余奕凝,因此也没打算替她平反什么。 余奕凝从容不迫地坐在下首位上,手指轻点着扶手,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她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余老夫人,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的众人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顾氏身上。 既然这顾氏费劲心思,想要送自己一份大礼,那么自己可不得回送她一份? 至于那余若娇,虽说这腿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她还想借机发作于自己,这份情谊,必须要礼尚往来! 而另一边的圆桌旁,顾氏和薛氏正陪坐在余若娇的身边,看着善林堂辛大夫替她的受了伤的腿诊治。 写完药方后,辛大夫仔细叮嘱道:“这是三日的药,三小姐需内服外敷,这样伤口才好的快些。” “那……以后会留疤吗?”余若娇心中有些忐忑,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紧张的问道。 天下女子哪个不爱自己漂亮的,若是以后她的腿上留下了疤痕,说不定会被未来的夫君给嫌弃,还会给了人家纳妾的理由。 很明显,余若娇是杞人忧天了,她未来的婆家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在的担忧完全是白费。辛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摇了摇头轻叹道:“只怕……等伤口愈合后,三小姐的这条腿,难以和从前一般光洁无瑕了。不过,幸好这伤是在腿上,即便留下疤痕,也 无伤大雅。” 余若娇一听真的会留疤,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到地上,扑进顾氏的怀里,哀嚎道:“母亲……以后要怎么我该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不小,正好叫全屋子的人儿听见。 顾氏搂着余若娇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她稍安勿躁。 而站在顾氏身后的林姨娘见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一酸,偷偷拿着帕子抹着眼泪。这余若娇到底是林姨娘十月怀胎所生,说不心疼,那是绝对是假的。 第六十五章 求母亲给做主 余寒烟最不喜见到林姨娘每次看到余若娇都掉眼泪,就好像别人抢了她的心头肉一般。 所以,她微微蹙了蹙眉头。 恰好这一幕落在了辛大夫的眼里,在他看来这是二小姐在担心着上三小姐的伤势。 他的心中不禁暗叹一声:难怪都说余将军府的二小姐美若天仙,是上京城中的第一美人儿,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二小姐就连蹙眉也这么的好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可惜自己已经年过花甲,不然也肯定也会拜倒在这余二小姐的石榴裙下。 自然,辛大夫的想法,在场的其他人可不知道。余寒烟又看了一眼余若娇的腿伤后,柔声细语地对着辛大夫道:“辛大夫,我三妹妹尚未订亲,虽说疤痕在腿上不打紧,但还是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闺阁名誉。所以想请辛 大夫能否替三妹妹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自然。医者父母心,还请二小姐放心。”辛大夫连忙拱手道,他瞬间觉得,这余二小姐不仅人长的美艳动人,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深闺大宅中能有这样的人儿,实属不易。 很快,辛大夫有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收拾了东西,由邱嬷嬷领着离开。 屋子里余若娇的哭声依旧不断:“母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薛氏瞧着余若娇嚎啕大哭的模样,强忍着嘴边的笑意,假意安抚道:“若娇快别哭了,今日这事,想必你母亲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不会让你莫名受了委屈。” 她的话,像是在为余若娇方才在华景苑门口的举动开脱,好让大家觉着之前的种种,都不是余若娇的本意。 若不是余若娇的本意,那背后又是谁给谋划的意思呢? 林姨娘也趁机顺着薛氏的话头,唯唯诺诺道:“恳请夫人为三小姐主持公道……” 见着被余若娇抱着的顾氏没有接口,薛氏又道:“嫂子,你可一定要给咱们若娇出气,不然定会有人说您治家不严。” 顾氏轻轻扫了一眼薛氏,她的话无非是将自己顶到了杠上,使得她有些骑虎难下了。 最关键的是,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按照她之前设想好的方向走,此时更没有办法直接发难余奕凝。 与此同时,一屋子里的人儿,都纷纷竖起耳朵听顾氏的答案。 余奕凝的嘴角始终含着一抹不明深意的浅笑,像是在等着她早预见的结果。 好半响,顾氏经过仔细思量后,相似承诺着余若娇道:“放心,母亲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以说,几乎是瞬间,余若娇的眼神一亮,并朝着余奕凝看去,眼中的得意之色尽显无遗。 余奕凝挑了挑眉,回敬给余若娇的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无奈。 这在余若娇看来是余奕凝已经自动认了输,所以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连腿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痛了。 可是,余若娇却忘了一件事,重新回到将军府后的余奕凝,就没有让任何人随意摆布过。就在所有人毫无准备的时候,余奕凝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第六十六章 为何替她开脱 只见她蓦地站起身,来到余老夫人面前,背脊挺直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十分诚恳地道:“孙女恳请祖母做主,还孙女一个清白。先前二娘和三妹妹都说是我害死了斐弟弟,更是口口声声说,府里容不得孙女。可是,斐弟弟如今却完好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事实证明孙女是被冤枉的。所以还望祖母明鉴,还孙女一个清白。正巧姑母和斐弟 弟都在这儿,也让斐弟弟自个儿说说,昨夜我俩可有起争执?我可有半分害他的举动?” 余奕凝一字一句说的很是认真,像真的是顾氏和余若娇故意嫁祸她。 即便是余老夫人再闭着眼,沉默不语,不管此事,可此时余奕凝的话一出,她是怎么都无法装聋作哑下去。 想了又想,余老夫人只好睁开了眼,坐起身。 另一旁的余若娇,更是被余奕凝的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求救似的看向顾氏,希望她能有应对之策。“关于此事,我刚刚在来的路上,也听下人们说道了一些。”余连恩看了一眼顾氏等人,然后笑着道,“本想带着斐儿将母亲的芝宝送来华景苑后,再去四季之春找奕凝的, 没想到却能在这儿遇见。若不是昨晚奕凝差人将斐儿给送回莲蓉苑,恐怕斐儿迷路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这夜黑风高的,小孩子一个人总不太安全。” 余连恩的话,是话里有话,却又说的十分轻巧,三言两语便将之前关于余奕凝和公孙斐起争执,和杀害他的谣言,全部撇清。 屋子里的人儿,没由得又全是一惊。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有人能够想到,自打被休弃回府后,一向不爱主动和人儿打交道的余连恩,竟然会主动帮着余奕凝说话。 在她们这些人的认知里,余奕凝不过才回府几日,完全没有和余连恩有过交集的可能。 顾氏更是夸张,绞尽脑汁想着所有的可能性,但依旧还是没想到,余连恩和余奕凝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如果是仅仅昨晚一面的话,余连恩根本没必要挺身而出,为余奕凝说话。 尽管此时的顾氏心中有所不安,但脸上还是一脸的镇定,就算她想除掉公孙斐的计划失败,不过只要没有打草惊蛇,那么她还有再次下手的机会。 只不过,一旦余奕凝要是和余连恩站在了一条线上,那就会大大增加了她除去她们二人的难度。 这……并不是顾氏所希望见到的。眼神来回扫过余奕凝和余连恩两人的脸色,发现她们并没有什么异样,顾氏思量了一番后才笑着道:“本来想着过几日带着凝儿一同去拜见姐姐的,没想到姐姐早已经和她 见着了呢!” “昨夜儿还真是没有见到。若不是斐儿贪玩,迷了路,让人给送了回来,我恐怕也不会知道奕凝回府这件事。”同样是带着浅笑的余连恩不轻不重的说道。顾氏夹棍带棒的话,被余连恩巧言给化去,两人一来一往,倒是带着些一较高下的味道。 第六十七章 孩子不会骗人 接着,余连恩还微微侧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余奕凝点了点头。 余奕凝回她的也是淡淡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就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一般,只是浅浅的点头之交。 其实,事实也真是如此。 前世的余奕凝只知道有余连恩和公孙斐这么两个人儿,但却始终没有见过她们。 后来自打公孙斐死了以后,余连恩更是深居简出,不曾相识。 若不是白灵昨夜提及李姨娘,更是怂恿她去瞧瞧,想来她也不会打着小九九,提前去探望李姨娘。愈加不可能会遇见正被人谋害的公孙斐。 如果她心肠狠毒一些,见死不救,想来这一世也不会和余连恩这个名义上的姑母认识。 从刚刚余连恩的话里,也不难听出其话里的意思,她和余奕凝确实还没有见过,之前更不知道她回了府。 至于什么私下见面,结盟一类的猜测,更是子虚乌有。 这番话聪明人一听就懂,只是她们会有几分相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余奕凝还是笔直地跪在地上,样子看着很是执着,她在等余老夫人的那个答案。 好一会儿,余老夫人才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盏,对这公孙斐招了招手,笑得很是慈祥道:“斐儿来外祖母身边,和外祖母说说那鸳鸯眼的白猫儿,是在哪里找到的?” 余老夫人此话一出,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在场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儿倒是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了。 如果说是余老夫人偏帮哪一方,这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如果说是她想要责罚余奕凝,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也完全没有这个征兆。 公孙斐一言不语地眨巴眨巴一双墨黑的大眼睛,看了看他的娘亲,又看了看余老夫人后,表情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余连恩伸手推了推正低着头的公孙斐的后背,轻声道:“斐儿,你总在院子里说想外祖母了,怎么见到外祖母就不喊人儿了呢。外祖母既然让你上前,那你就去吧,别叫外 祖母等着。” 公孙斐再次瞧了余连恩一眼,然后带着一抹不知是羞涩,还是畏惧的神色,慢慢朝着余老夫人所在的上首位走去。 等着公孙斐来到余老夫人的身边后,他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外祖母。” “这声外祖母可是叫的生分了。”余老夫人笑着将公孙斐搂进了怀里,宝贝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以后叫外婆便可,听着亲切些。告诉外婆,你是在哪里找到芝宝的?”公孙斐扭头看了一眼余连恩,见着自己娘亲点了点头,才微抬头看了一眼余老夫人,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余奕凝,轻声软语道:“是,是昨天凝姐姐的丫鬟送我回到院子的时 候,在那个院子外的小草丛中发现的。当时我看见大白猫的爪子上还流着血……” 他的话,说的是一五一十,没有半点虚假,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更不会猜忌他。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 第六十八章 没交代就不起 余老夫人听见芝宝受了伤,眼神里变得有些凌厉,脸色再次阴沉。 果不其然,余老夫人见着身侧的尚嬷嬷将丫鬟怀里的芝宝检查了一番后,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证明公孙斐所言非虚。可偏偏公孙斐这孩子还特别实诚,没见着余老夫人不悦的神情,接着道:“那大白猫儿不知道为什么被卡住了,一直在流血。还是凝姐姐身边的丫鬟给从草丛里淘出来的。 ” 余老夫人眼神微微一眯,带着些深意看了一眼余奕凝,随后笑着道:“看来咱们斐儿可是很喜欢大堂姐呀?” 说着,余老夫人又将公孙斐往怀里带了带。 若是不知道的人儿,定会觉得她十分宠爱公孙斐。 可是,事实却相反…… 然而,公孙斐对余老夫人的突然亲近,感觉有些不适,还有些受宠若惊,一双小眼睛总瞟向自己的娘亲。 即便如此,公孙斐还不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证明着余老夫人的话是猜中了他的心思。 确实,经过昨晚那一事,余奕凝又出手救了公孙斐一命,他真的是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大堂姐心存好感。 “凝丫头起来坐着吧,一直跪着,也不怕膝盖受累。”余老夫人突然这么来一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真的是让余奕凝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余梓锦伸手拉了拉薛氏的衣袖,眼中充满着疑惑。 而薛氏却依旧拍了拍余梓锦的手背,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如今看来,今儿果然不是什么好日子,大家前前后后的震惊次数,已经不少于三次了。 余奕凝不为所动,仍旧跪在地上,表情十分认真地说道:“若是祖母今儿不为奕凝做主,那奕凝便一直长跪不起。” 余老夫人垂眸看了看地上的余奕凝,心中想着:没想到这丫头的脾气儿还是个倔强的,倒是和那裕华郡主有几分相似。 所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母必有其女! 不过,说白了,两人都是一样的不讨喜!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氏和余若娇后,余老夫人带着一抹慈爱的笑道:“凝丫头先起来吧!你初为人母,身子可是最受不得凉的。更何况,祖母可没说不给你做主!” 此话一出,顾氏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余老夫人是真的要出手管此事? 听了余老夫人的表态,余奕凝还是不为所动,直直挺着背脊,跪在地上。 她的态度十分明显,今儿若是余老夫人真不给她一个交代,那她便就真的长跪不起。 两方僵持不下,被落了面子的,反正不会是她。“罢了,罢了,就知道你是个脾气倔的。”余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接着道,“娇丫头,还不快给你大姐姐道歉?此事全因你而起,你还像是没事人一般 ?” 说着说着,余老夫人的语气开始变的有些凌厉起来,她的话摆明着是偏向了余奕凝一方。余若娇猛地听见自己被余老夫人点名,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服气的道:“祖母,如果不是因为大姐姐,我的腿怎么可能受伤呢!明明是她恶人先告状,凭什么要我道歉!” 第六十九章 姐妹情分淡了 顾氏来不及拦着余若娇,所以听见她还在嚷嚷的时候,心中一紧,暗骂道: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刚想要开口训斥余若娇,不料,却被余奕凝截了先,只听余奕凝从容地道:“三妹妹,你当着祖母、二娘和婶娘的面,可要将话给说清楚,什么叫我害的你受伤,又何时 恶人先告状了?” “哼!还不是因为你……”余若娇含着那无处可发的怒火,才要说话,却瞥见顾氏凌厉的目光,不由得闭上了嘴,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余奕凝自然是没有错过顾氏的小动作,嘴边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话说的很是轻巧:“因为我什么?三妹妹怎么不说下去了?我今日带着团子去了柳林街买东西,才刚回府 ,那屋里的椅子还没有坐热,便被唤来了祖母这儿,连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看见三妹妹受了伤。我很想知道三妹妹口中的因为,倒底是因为了什么?” 再听见余奕凝提及柳林街的时候,顾氏的脸色突然僵硬了一下,带着些探究的意思看了看她。 只见余奕凝一脸的若无其事,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而说话的对象也是一直叫嚣着余若娇。 可是顾氏那不禁意的举动,却没有逃过余奕凝的眼。 如果说那柳林街上那宅子里的男人真的和顾氏没有半点关系,恐怕就是连三岁的稚童都骗不过,更别提余奕凝了。 余奕凝还来不及细想,一旁的余若娇又扯着嗓子叫嚷道:“还不是你……”杀了公孙斐! 话说了一半,余若娇的目光一个不小心对上了不远处余连恩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几次开口,却都无疾而终。 余连恩眼中含着笑,却笑意未达眼底,更带着几分危险。 她只淡淡看了余若娇一眼,然后将桌上的水果递给了回到她身边坐着的公孙斐。“三妹妹说的如此咬牙切齿,好似我这个做姐姐的和三妹妹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余奕凝微微眯了眯眼,话里带着几分深意,亦或者更多是讥讽,“可是姐姐仔细回 想了一番后发现,许是姐姐真的离开太久了,以至于和三妹妹之间的情分都淡了,才会让三妹妹这般不待见。但万万还没有到,会沦落到仇敌的地步……” “你……满口胡言!”怒上心头,余若娇开始口不择言,“你想把责任推开,门儿都没有!” 余若娇心中的怒意燃烧的越来越盛,瞪眼瞧着余奕凝,像是要把她烧成灰烬。 余老夫人的视线将两人来回都看了一遍后,终于不在沉默,阴沉着脸色呵斥道:“娇丫头你闹够了没有?自家两姐妹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看得出来,余若娇大声吵闹的举动已经引的余老夫人极其不快,甚至还有些反感。若是她再如此胡闹,只怕将来的日子,会举步艰难。其实今儿的事,余老夫人也是早想通了里面的道道,大抵是有人想弄死公孙斐,然后嫁祸给余奕凝,好一石二鸟,将他们彻底除去…… 第七十章 质疑她的决定 余老夫人是谁,她好歹在后宅生活了大半辈子,在将军府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子,这点三脚猫的小伎俩,孰是孰非,自然是逃不过她的法眼。她的心里当然也是门清儿,但 她也还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幕后之人。 只可惜,一心要被除去的两人现在却都好好的出现在了华景苑,显然是将幕后之人原本打算好的计划给全盘打乱。 不管是零零碎碎的线索,还是屋里两丫头的对话,矛头统统都指向余老夫人最喜爱的人儿,顾氏身上。 先不说余老夫人她会不会相信;但能肯定的是,她从未怀疑过顾氏。 就像现在,即便余老夫人心存疑虑,可就此事来说,不管是不是顾氏谋划,总得要有人顶了所有的罪名。“碧莲,这娇丫头如此娇纵,全都是你给惯出来的。知道你是疼爱她,但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还是一个不能少,如若做不到,该罚还是要罚的。”余老夫人明里是在说 教顾氏,暗里却是在点拨着她要对余若娇上心,否则,回头要在外面捅了大篓子,不仅累自己名声,还会丢了将军府的颜面。说完,余老夫人又看了余奕凝的神色,相较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尔后又接着道:“凝丫头这才回来不久,许多地方也许还不熟悉,往后你可要多花些心思,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凝丫头,回头也跟着你二娘好好学着些府里的规矩礼仪,做姐姐的得大度一些,包容妹妹,毕竟她们还小不懂事。还有,尚尤一会儿给凝丫头送几匹上好的 绸缎,再配着些首饰和饰品,若是有什么短缺物什,也给直接补上,莫叫她受了委屈。”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听着倒是余老夫人赏罚分明。 可余若娇却很不满意,嘟了嘟嘴,小声抗议道:“祖母!您千万别叫大姐姐给骗了!” 此言一出,绝对不会是好事。 或者可以说,这会儿子的余若娇完全忘了自己不受余老夫人的喜爱,撒娇也是无谓徒劳的举动。 若是她聪明一些,也就顺着余老夫人的话,拾阶而下,可此时的她却偏偏钻进了牛角尖里,怎么都出不来,似是魔怔了。“娇丫头还不快闭嘴?”很显然,余老夫人拧着眉,更是对余若娇辩驳她的话,添了几分恼意,“骗?你倒是说说凝丫头哪里骗了?你们俩是亲姐妹,你这样说你的姐姐,可有半点当她是你的亲人?祖母本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却偏偏不依不挠!那好,你告诉祖母,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该将凝丫头从族谱中除名,再赶她出府,任由她 自生自灭?这就是你余家三小姐该有的气量?还是说,你觉得祖母的处置不够公允,因而质疑祖母的决定?” 听着余老夫人越来越严厉的语气,余若娇突然惊觉,自己无意中忤逆了余老夫人的话,同时也可能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并且……还做过了头。所以,她慌忙道:“祖,祖母……我,我没有……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第七十一章 她是什么身份 余若娇的话中带着些急躁,显示着此时她内心无比的忐忑不安,想要挽救,却又无从下手。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还有其他的意思了。”余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向余若娇,“不如娇丫头来告诉祖母,你这般折腾,究竟是为了哪般意思?” 余老夫人逼着余若娇给一个答案,急的她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顾氏。 不过可惜是,顾氏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今儿肯定不会替这余若娇出头,省的惹了一身麻烦。 正在余若娇不知所措的时候,觉得还不够热闹的薛氏眼中划过一丝精光,随后转眸一转,心生一计。 她笑着道:“娘,若娇兴许是方才落水受了凉,寒气侵体,所以现在才会般糊涂。回头嫂子可得找个好大夫给若娇仔细瞧瞧。” 薛氏看着对面的眉头轻蹙的顾氏,嘴边的笑意只增不减。 不想理会?我就偏偏拉着你下水! 此时的顾氏完全没想到薛氏会横插一脚,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正当顾氏想着怎么化解的时候,余若娇也是狠狠一咬牙,豁了出去。 只见她一颠一颠的来到跪在地上的余奕凝身旁,“扑通”一下,也跪在了余老夫人的面前。她的嘴里还振振有词:“祖母,既然斐弟弟是个误会,那我也不多说了。但,我那院子里的丫鬟胭脂,肯定是大姐姐杀得!求祖母还胭脂一个公道,不然孙女也长跪不起。 ” 说着,余若娇还对着上首位的余老夫人,深深磕了一个头。 反正儿,今日她要不把余奕凝,弄出府去,她决不罢休。 余奕凝秀眉微挑,微仰着头,俯视着正磕头起身的余若娇,心中一个冷笑:看来这余若娇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既然要做戏,那就大家一起将戏唱到底。 “呦,没想到,余三小姐的口气倒是不小……竟然敢和长辈谈条件!”此时一直坐在余老夫人身侧的人儿,突然开了口,同时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是位看似十分普通的妇人,穿着一身兰青色的广袖蝴蝶裙衫,佩戴着几支简单的珠钗。 这妇人样貌周正,算不得十分出挑,但有着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左右两边的眼角各画着一朵不起眼的梅花。 若不仔细瞧,定会误把梅花看做朱砂痣。 就因为她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衣着打扮又甚是普通,又加上余老夫人没有正经向众人介绍,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便被忽略了她。 连一早就在华景苑的薛氏,也没有对此妇人太过上心,只当是哪里来的一般市井妇人,来找余老夫人讨要钱财。 每每提及这上门讨债,有一部分自然是那不争气的余海河所惹来的;另外一部分便是余家的嫡系本家来问他们这个旁支要钱,要的还叫那一个理所应当。只不过,余家嫡系本家的那些个夫人和小姐,除了余老夫人和已逝的裕华郡主,将军府里的其他人,其实也并是不很熟悉。 第七十二章 记忆中没此人 其实,刚一进到屋里的时候,余奕凝就看到了这位坐在上首位的妇人。 只不过,之前余奕凝还不清楚她的身份,因此也就没敢对她试探一二。 试探的好那便没什么,若是试探的不好,回头得罪了贵人,早晚会有吃苦头的时候。 就方才那妇人说的一句话,嘲讽的意思很是明显,想来今日不用她余奕凝出手,也自会有人替她教训余若娇。 余若娇拧着眉,侧头看了看那妇人,说话的语气很是冲人:“请问这位夫人,您又是谁?难不成,您还想将我余家的家务事,也要管上一管?” 如此无礼的话一出,在场的许多人不禁纷纷为她暗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林姨娘,频频抬头看向顾氏,希望她能赶紧开口,替自己女儿说上几句好话,也好把她那冲动之下说的气话,挽救回七八成。 可惜,顾氏却不为所动…… “放肆!”余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余若娇的面前,顿时地上的瓷片碎了一地,还有些溅在余若娇的身上。 余若娇的本能反应是想躲开的,但当她余光瞥见身侧的余奕凝纹丝不动的时候,她便咬着牙忍着,心中想的是:决不能让余奕凝给比下去。 余老夫人收回的手又重重的拍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上,滔天的怒气全然而出:“丢人现眼的东西!我余家的规矩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快给福侧妃道歉!” 福侧妃? 余奕凝又将余老夫人身边的妇人儿瞧了一瞧,仔细将前世的记忆回想了一个遍,始终没能想到这个福侧妃是谁。 又或者说,她的前世,根本没有这个人。随着余老夫人的话音落下,被称为福侧妃莞尔一笑道:“我多年不曾回京,这会儿子才到,还没来得及正式进宫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余姐姐可别抬着我的身份,吓着小辈 们。” 话音软软糯糯,没了方才的嘲讽之意,但是更多了几分笑里藏针的味道。 余老夫人淡淡一声冷哼,还是有些气道:“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自小都被宠坏了,不抬个身份压压她们,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虽是这样说,可余老夫人真宠谁,假宠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也是该教导教导。”说着,福侧妃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余若娇后,移开视线看向在场的其他几人,“这般目无尊长,也幸好是在家里。若不然,在外得罪了贵人,即便 是将军之女,也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事。” 闻言,余若娇浑身一颤,而后频频望向顾氏,心跳不住地加快,情绪里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害怕。 但下一秒,她又听见福侧妃开口道:“我记得没错的话,方才那个言辞逼人的是府上的三小姐,也是林姨娘所出吧?” “福侧妃倒是好记性,这若娇确实是行三,林姨娘所出。”薛氏立刻凑上前说着话,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与贵人们攀附的好机会。福侧妃的视线从薛氏的身上瞟过,最后停留在顾氏这里,仍笑着道:“我一度还以为我记错了呢。这要是换做在我们王府,庶子女敢这般对嫡子女不敬,只怕早就要被我们王妃责罚了,断个手脚,也算是最正常不过的……” 第七十三章 毫不掩饰喜爱 这话中有话,顾氏怎的会听不懂,顺着话茬道:“福侧妃说的是……回头妾身定当好好给小姐们做做规矩。若是有哪些不得当的地方,还望福侧妃多多指点。” “指点?”福侧妃阴冷一笑,“就像余三小姐说的那般,我又何德何能,能将将军府的家务事,管上一管呢?” 既然顾氏要抬着那身份架子,那她今儿还就摆一摆侧妃的谱儿。 福侧妃的话,犹如那无形的一巴掌,狠狠打在了顾氏的脸上,但又因为她和余老夫人的关系,并没有太过火。 顾氏的脸色不免有些尴尬,时不时地往余老夫人的位置瞟去,像是在琢磨着她的态度。 此时的余老夫人无论是脸上还是心中,都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屋里的气氛下降的太快,没人愿意强出头去逞英雄,唯恐下一秒自己遭了殃。 薛氏更是端着手中的那碟茶,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个不停,没有再刻意凑上前去说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余寒烟将屋里的人儿看了一个遍后,才浅浅一笑,起身对着福侧妃一福,不卑不亢对着她道:“福侧妃这儿说的哪里的话呢……就凭着您和祖母的关系,作为长辈教训府里 的后辈绰绰有余呢!同样也是我们姐妹几个的荣幸!” 福侧妃一听此话,微微挑眉,视线落在了余寒烟的身上,将人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翻,只觉得她的样貌非常像顾氏。许久,福侧妃端着茶盏吹了两口气,杯沿快要碰上嘴的时候,她才淡淡道:“这位又是将军府的哪位小姐?颜色瞧着倒是不错……这说话的声音,听着也悦耳。知书达理, 温婉端庄,想来她以后无论嫁到哪家府上,都是他们家的福气。” 从福侧妃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对余寒烟的赞许,亦或者说些许喜欢。 “烟儿,还不快快见过福侧妃?”余老夫人眼眸微带着几分笑意,对着余寒烟道,“你小时候,福侧妃还亲手抱过你呢!” 很显然,余老夫人这是让余寒烟借此机会,和福侧妃多多亲近亲近。 闻言,余寒烟缓缓一起身,对着福侧妃所在的位置,盈盈一拜,正式见礼道:“寒烟见过福侧妃。” “快快免礼,今儿本来就和你祖母叙叙旧,这些个繁文缛节就免了。”福侧妃微微抬手,让余寒烟起来,她脸上的笑意不断,没有掩饰她对余寒烟的喜爱。 随后福侧妃又微微侧首,对着余老夫人道:“仔细瞧瞧,烟儿比小时候出落的更标致水灵了。不知道可有许了人家?”“确实,余家这几个孩子里面,烟儿能算的上是出挑的。”余老夫人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着头,回福侧妃道,“府里的几个丫头都还没有说亲,若是福侧妃有好的人选,可 要多多为她们费些心。” 余老夫人虽然嘴上说着要让福侧妃为所有的小姐们选夫家,但实际上,只是为了余寒烟一人考虑。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默契十足,这里面的意思,只有她们两个才知道。 第七十四章 禁足一百天吧 福侧妃的目光将屋内的几位小姐,包括二房的在内,全都瞧了一个遍,只是在余奕凝的身上又多多停留了几秒。 余老夫人没有特意将余奕凝介绍给福侧妃,自然是不想她抢了余寒烟的风头。 因此当余奕凝的视线和福侧妃的目光想接触时,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过多的举动。 此举无心,但却让福侧妃对余奕凝上了几分心,宠辱不惊,这才是大家风范。 但,这些仅限于,福侧妃淡淡的欣赏而已,若说喜爱,还真谈不上。 另一旁的薛氏,心中倒是有些着急,好歹自己的女儿是二房的嫡女,余老夫人也不介绍给福侧妃,那以后她家梓锦还怎么平步青云,享受荣华富贵,高人一等呢?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才行…… 正当薛氏焦灼地想着怎么和福侧妃继续搭讪的时候,余老夫人和福侧妃,早已将话头扯到未来给几位小姐的选亲事情上面,还有便是为福王世子选妃一事。 不难听出,福侧妃话里的意思,是十分中意余寒烟做他们福王府的世子妃。 只不过,余寒烟想要顺顺当当嫁做福王府世子妃,那也要看她余奕凝愿不愿意了。 哼,毕竟她们之间还有些秋后账未算呢。 余老夫人和福侧妃许是多年未见的缘故,聊起了许多往事。屋内的人儿也没有一个人儿先提出离开,都只能默默的做着陪客。 直到后来,余连恩因为公孙斐要睡午觉,就先行提出了告辞。 当然,屋里没有人会开口挽留余连恩,只因为平日里,大家都没什么来往。 今日她能带着儿子来给余老夫人送回鸳鸯眼白猫儿,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余奕凝谋害公孙斐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余若娇的胡搅蛮缠,到头来也只变成了一场闹剧。 这一切,只不过都让福侧妃白白看了好戏。 可福侧妃临走时的一句话,看似是为余若娇在余老夫人面前说着好话,其实则是将她给做了罚。 因为福侧妃冷着声道:“余姐姐,这三小姐的腿既然伤了,那便让她好好在院子里休养,莫要随意走动,好歹伤筋动骨也要一百天呢!” 此话从字面上看并察觉不出什么,但是,若要仔细嚼字,就不难发现,福侧妃话里的意思,是将余若娇禁足三个月。 禁足一个月,已经是要把人逼疯了,更别提关在屋子里三个月了。 余老夫人也没有反驳福侧妃的话,只是将禁足三个月,改为了禁足一个半月,也正好给了余若娇养伤的时间。 但,这并不代表余若娇就甘心受罚。 待福侧妃离开将军府后,所有人也就便陆续离开了。 不过余若娇并没有跟着林姨娘回去,也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和余寒烟、林姨娘一起随着顾氏回了莲锦苑。 一路上余若娇都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一进了屋后,更是难过的掉起了眼泪,看的林姨娘心中也跟着难受。顾氏冷哼一声坐在屋内的桌旁,看着哭得委曲的余若娇,语气不悦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今儿差点就让你坏了事!竟然在外人面人如此撒泼,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第七十五章 全都是她的错 “我……我……”连道两声我,余若娇喉咙哽咽着,还是没把话说完。 说到底,今日儿的事闹成这样,全是因为她而起。 林姨娘看着女儿被训,自然不敢对顾氏出言不逊。 就因为她心中对女儿的疼惜,故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余奕凝的身上。 若不是这余奕凝耍诈,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遭受突来的横祸和责罚。 如此一想,林姨娘眼中免不了带着些恨意道:“夫人,您可要为娇儿做主,好好整治那余奕凝一番,不然这口气奴婢憋得难受!” 林姨娘的言下之意,便是要让顾氏给余若娇出气。 “憋得难受?想要出气?”顾氏再次冷哼,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到了桌面上,满满的茶水顿时溢出了杯面,撒了桌上一滩水。顾氏的脸上更是阴沉的不像话,只听着她冷声道:“如果不是若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何以会闹得被二房看了笑话,还被外人指手画脚,揪着将军府的不是?我看娘那里 罚禁足一个半月还真的是罚轻了的!就连福侧妃提议禁足三个月,只怕也是根本不值得一提!” 听见顾氏这么一说,林姨娘急的红了眼眶,如果夫人都不护着余若娇,那以后她们母女俩在将军府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言。 此时的顾氏,心中无比的烦躁,被林姨娘和余若娇母女哭得更是心烦意乱,因此根本不想搭理她们。 若不是她们母女二人还有顾氏用的着的地方,不然的话,这将军府里哪里还有她们教训人儿的份。余寒烟瞧了瞧自己母亲的脸色,又看了看另一头正难过伤心的两母女,轻轻一叹,劝着道:“林姨娘也莫要着急,娘这是在气头上呢,也没有说不管三妹妹。要怪就怪大姐 姐实在是心思缜密,加上口舌伶俐,又在祖母和福侧妃面前示弱装无辜,即便是娘有心为三妹妹做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来……” 欲言又止的话,自然指的是在华景苑,余连恩偏袒着余奕凝一事。 在场只要有点眼色的聪明人儿,都能瞧得出来。 只不过,大家都兜在心里,不说而已。 别看余寒烟这话说得倒是不严重,但话中的矛头却是直指余奕凝,句句数落着她的不是。 果不其然,林姨娘的脸上,阴霾一片,严重更是戴上了几份怨恨。 桌边的余风灵,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零嘴儿,不发表任何建议,就像平日里一样,扮演着空气的角色。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心里就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就是她那三姐姐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偏偏还要去招惹才回上京没多久的大姐姐;随后好巧不巧,在福王妃面 前失了分寸,几乎丢光了将军府的颜面,险些酿成大祸。 要真将三姐姐和大姐姐放在一块儿,两人绝对不是一个水准的。 说实话,她对那个几乎不曾见过的大姐姐,更有几分好感,起码有一点,她很真实。 想着,想着,余风灵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对着还在小声抽泣地余若娇瞟了一眼,心中满是鄙夷。同样是庶女养在顾氏的跟前,余若娇和余风灵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第七十六章 真是愚不可及 余风灵的生母罗姨娘当年因为难产而死,所以她早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抱到了顾氏跟前养着。 但她和顾氏就是亲不起来,因此她从小就学会了看顾氏的脸色,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比起谄媚的余若娇来,她的存在,真的是可有可无。 想要在将军府过得好,顺着顾氏是其一;学会见风使陀,便是其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小日子绝对是十分舒适的。良久,顾氏才徐徐道:“若娇和风灵都是从小跟在我身边,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待她们俩却是如同亲生。今日见她受伤,我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当然不用我说,方才你们也瞧见了,奕凝是个狡猾的,一有风吹草动,便求着娘给她做主。哪怕我再有法子,在娘和福侧妃两位长辈跟前,也是无法施展的……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容 我一个人好好静静。” “可是……母亲,余奕凝那个贱人杀了我院子里的丫鬟!这口恶气,总不能叫我给闷吞了吧?”余若娇将不高兴摆在了脸上,像是要给顾氏做脸子看。顾氏双目一瞪,抬手就要一掌攉余若娇,一瞬间,真的是看她很不爽利:“她杀了你院子里的人儿?你可是亲眼看见了?可有能指证她的证据?手里没个几两重,就想以卵 击石?真是愚不可及!别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现在立刻给我回自己院子呆着去,在受罚期间,林姨娘也不可探视,否则一起被禁足!” 眼见着顾氏的手掌就要落在余若娇的脸上,余寒烟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顾氏的手掌,最后几乎是擦着余若娇的耳际而过…… 真可谓是有惊无险。 顾氏的逐客令一下,即便是林姨娘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也全都无力苍白,只好带着心中愤愤不平的余若娇离开。 余风灵也跟着起身准备回去,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回头多看了顾氏一眼,那阴冷的表情,好似要把人吃抹干净。当然,对象肯定是余奕凝。 不过,就余风灵个人而言,她并不觉得顾氏有那个能耐,可以轻易地就将余奕凝给弄走。 余寒烟瞧着人儿都离开了莲锦苑后,才板下了脸,声音不悦道:“娘,今日的事,差点弄巧成拙,之后要是再下手,可就很难得手了。”“哼,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估了余奕凝那个小贱蹄子。”顾氏说的咬牙切齿,能看的出来,她心里是有多恨,“没想到去了庄子这么多年,她会变成如此阴险狡诈的角色,看 来想要拿捏她并不易。”“娘你也别着急。”余寒烟站起身,绕着桌子边缓缓走着,“其实我觉得,想要拿捏余奕凝那个贱人,其实说难也并不难。爹和大哥都还未回府,府里依旧是祖母最大。虽然她不喜余奕凝,但有些事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她,甚至还会护着她,以免落人口舌。所以……只要哪天祖母不在,直接下狠手弄死了她,便可一劳永逸!” 第七十七章 荷包究竟谁的 幸好此时屋子里只有贴身伺候顾氏的邱嬷嬷在,若不然,叫其他人听见了余寒烟的话,定然会大吃一惊,名满上京的第一美人儿,心思堪比毒蝎。正在整理着自己衣袖的顾氏,听见自己女儿的话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侧了脑袋,淡淡道:“此事不急于一时,还得好好从长计议。若是我们冒然出手,正好中了那贱丫头的下怀,反而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现在有人会代替我们,发难那贱丫头,我们坐在一旁看戏就成,也省的脏了我们的手。不久 你爹爹就快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表现才行,回头说门好亲事,一辈子享福,吃喝不用愁。只可惜,你怎么都不愿做太子妃,不然的话,将来定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果然是母女连心,余寒烟很快地明白了顾氏话里的意思,只是要她嫁给太子,就好比是羊入虎口,结局肯定会是死无全尸。 她才不会这么傻!不过,余寒烟转念一想,想到自己以后嫁入贵族或者豪绅的府里,做当家祖母,心中不由得一乐,可她还是有些担心:“林姨娘看似平日里唯唯诺诺,但是心中却亮堂的狠 。拿她当刀子使……她会愿意吗?”“不愿意?”顾氏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抬起头,看着余寒烟冷笑一声道,“那就让她女儿去她面前多诉诉苦……想必她再不愿意,为了女儿的未来幸福,她必然也 是会愿意的。” 余寒烟点了点头:“也好。还是娘想的周全……”见着主子商量的事情差不多了,始终静静候在一旁的邱嬷嬷恭敬地开口道:“夫人、小姐,奴婢刚刚在花园里得了件儿东西。方才在老夫人院子里,人太多,就没敢拿出来 。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来给您二位看。” “哦?是什么东西?”余寒烟秀眉一挑,有些不解地问道,“还是拿出来给娘瞧瞧把。” 余寒烟以为是多大点事,随口说着,但很快反应过来,若不是重要的东西,邱嬷嬷根本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邱嬷嬷从袖口里将荷包拿出来的时候,荷包已经有了干涸的迹象,没有刚到手里时湿的那般厉害了。 顾氏从邱嬷嬷的手上接过荷包,举在半空中,翻过来,转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那个鹃字,让她感觉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烟儿,你瞧瞧这荷包,可有印象?”说着,顾氏便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了站在两步开外的余寒烟。 将荷包拿在手上后,余寒烟便仔细端详了起来。 此荷包所用的面料,是一般的绸缎,针脚功夫算不得最好,但手法甚是老练,在处理细节的时候,十分的仔细,也使整个荷包的针线看起来十分工整。 虽然荷包已经被湖水浸湿,但凑近在鼻下,依旧能问闻到淡淡的茉莉香。这个荷包绝不会是府里哪个主子使用的,但却极有可能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丫鬟的。 第七十八章 此事莫要再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上面绣着的“鹃”字,其笔法是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的瘦筋体。 府里上下,会写字的下人不少,可会写瘦筋体的却一个都没有。 可真要仔细想来,唯一会写瘦筋体的人,那便是余寒烟的二叔,余海河。 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他,经常会给府里容颜较好的婢女送些含情脉脉的诗词,一来二去,这些婢女也就陆续开了脸,成了通房丫鬟。 由于薛氏看的紧,这些通房丫鬟里面,没几个能抬成妾室姨娘的,故而也就形成这些丫鬟主子不像主子,却又高普通下人的不良风气。 而这些在府里,找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甚至于连余老夫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不会闹得太过,余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是二叔身边的人儿?”余寒烟又将荷包翻来覆去瞧了一遍后,轻身嘀咕道,“鹃……名字里带鹃的……” “小姐,会不会是……杜鹃?”邱嬷嬷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此人正是名字中带鹃,恰好还是二房薛氏身边的丫鬟。经邱嬷嬷一提醒,余寒烟再次看了一眼荷包后,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她的,听说上个月,她才被二叔收进了屋里。二婶为了此事还和二叔大吵了一架,导致二叔至今还 宿在画舫上,不肯回来……娘,难不成是杜鹃杀害了胭脂?可是这麻袋却又解释不通……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该不会昨夜那两婆子失手了吧?”听闻余寒烟的猜测,顾氏用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后,才淡淡开口,带着几分慵懒道:“失手不是手,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会儿子,估计那两婆子早已经被灭口了。既然公 孙斐没有死,你祖母就绝不会深究下去,此事以后也休要再提。至于胭脂,哼,哪个大户人家中不会死一两个丫鬟小厮的……” 其实,就像顾氏所说的那般,余老夫人却是没有打算深究下去,而下死的还是一个抬不了身份的丫鬟,更没必要大费周章。 但,二房的下人儿从来不会主动和大房的人儿挑事。除非……薛氏授意…… 思及至此,顾氏脸色一凝,转头对着身后的邱嬷嬷吩咐道:“回头命人盯着些那杜鹃,免得让二房再坏了我的事。” 想来昨晚定是二房在中间横插一脚,今儿余奕凝才会逃过一劫,不然按照之前自己院本计划好的,肯定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没想到,那小贱人倒是个好命的,能逃过一劫。 不过,她逃的了初一,就不可能躲的过十五,早晚要叫她卷着铺盖彻底滚出将军府!邱嬷嬷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顾氏微微一屈,恭敬地道:“奴婢领命。另外今儿下午申时,佰宝居会举行三年一次的竞拍会,夫人可要带着小姐去?” 第七十九章 精湛的佰宝居 顾氏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烟儿一会儿用完午膳之后,就回院子梳洗打扮下,然后下午我们一同去佰宝居。听说会有几件稀世珍宝拍卖,到时候我们将它们拍回来,待你 姨母生日的时候送上。” “女儿一切都听娘的安排。”余寒烟甜甜一笑,娇嗔着道。 余寒烟的姨母,是后宫之中的皇贵妃,地位仅次于当今皇后,并与皇后一同执掌后宫琐事。 而且顾贵妃凭借着圣上对她的宠爱,屡次让皇后吃瘪,因而也没有人敢随意得罪于她。 顾氏觉得自己和顾贵妃是亲姐妹,所以更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将自己大姐给哄高兴了,以后可少不了她和余寒烟的好处。 即便是以后自己女儿嫁了人,婆家也不敢轻看她半分,毕竟她娘家有人! …… 上京城最近这段时间特别的热闹,各地的富甲豪绅纷纷涌入,这是余奕凝第一次带着团子出门闲逛的时候,早就发现了的, 但相较于前两日,近两日的达官贵人尤甚。 当然,余奕凝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何而来,无非也就是佰宝居三年一次的拍卖会。 佰宝居不似其他一般的古文玩店天天开门做生意;也不和寻常的珠宝店一般,为人打磨定做珠宝首饰。 它只是每三年开门小半天做生意,卖的不仅仅是上等的绸缎珠宝古玩;还有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希珍物品。 最令人费解的是,三年只做半天的生意,东家似乎也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店会因为生意不好而关门大吉。 不得不说:有钱,真任性! 佰宝居地处上京最繁华、最热闹的上南街,也是这条街上楼层最高的建筑物。 从下往上,一共四层楼,每层都是重檐庑殿顶的模式,每个角落都悬挂着一盏琉璃翡翠八角宫灯。 每当到晚上,点亮里面的蜡烛后,风轻轻一吹,八角宫灯便随风缓缓转动,上面的图案就像活了一样,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嗟叹技艺巧妙精湛。 而门窗都是用上好的沉香木雕琢着百花,寓意百花争艳。每一朵花都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花边更是用金粉刷漆,将花朵描了一个遍。 光从外表就能知道佰宝居的奢华模样,更别提进入门后,满屋子的金碧辉煌了。 映入眼帘的,不管是墙砖,还是地上的踩着的玉石,都堪比皇庭,一点都不为过。 十几排架子上放着的都是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一些上了年份的琼浆玉露,只小小一瓶,三五口的样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琼浆玉露可以强身健体,而对习武的人来说,有助于提升武艺修为。 武林中有许多人,费尽心思,挤破脑袋,耗尽金银珠宝,就只为了能得到那么小小一瓶。 一楼的另一边,罗列着十几张桌子,有八仙桌,有普通的四角方桌。 最中央,有一圆形展台,回头竞拍的物品,便会由专人摆在上面展示。 佰宝居左右两边的中间只用了一道一米长的屏风隔开。说起这道屏风,那也是大有来头…… 第八十章 销金窟很神秘 整幅刺绣耗时三年,是由十个精通各种绣艺的顶级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中间还穿插着各种复杂的绣技和手法。从左边看过去,那是一片大好的锦绣河山,骏马奔腾;而从右边看过去,却是一个侧躺于贵妃榻上的睡美人儿,半露在外的四分子三的白嫩小脸上,睡眼惺忪,眼神迷离 ,樱桃小嘴微微半启,朦朦胧胧半透明的纱裙,香肩半露,隐隐约约,叫人浮想联翩。 江山、美人,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左手江山在握,右手美人在怀,实乃天下第一美事。 由此可见,这佰宝居的东家,可不是一般的富甲豪绅,品味更是独具一格。 但,听说佰宝居的东家甚是神秘,至今也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正因如此,大家也就对佰宝居更加好奇。 每三年借着拍卖会来佰宝居的人儿,也是络绎不绝。佰宝居的二楼,全是一些雅间,按照乾坤八卦的顺序排列,里面的摆设也是对应着房间的名字,其中包括碗碟茶壶配以什么材质、什么颜色,细节之处更是以精致俱到出 名。 若是能在雅间的床榻上睡上一宿,许多人或许能乐上个三天三夜,也不洗漱换衣。 只因为睡榻看似普通,可实则睡在上面的时候,就好像睡在那微波荡漾的湖水上,一叶方舟,上下微浮,冰冰凉凉,十分舒适。 不过只有特定的雅间才有如此美妙的睡榻,可供人小憩。 即便是再有钱的富甲,也不一定就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 从雅间的窗户望出去,正好便是展台,视野极佳,所有大大小小的物件,一览无余。 东家更是贴心的为每间雅间定制了标牌,雅间里的客人如果看上了展台上的物件,还可以直接从雅间内将标牌顺着绳索滑进展台的木盒里,提前交易。 所以,佰宝居还有一个特殊的雅称,那就是:销金窟! 至于佰宝居的三楼以及四楼,从不对外开放。 故而没有人知道那两层是做什么的。 只不过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佰宝居中有秘图,过关斩将能得宝。 可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一切还都是迷。 …… 才过了午时,顾氏便早已经换一身简单又大方得体的衣服,画着宜人的妆容,等着余寒烟梳妆打扮好,便一同前去佰宝居。 虽然只是坐着轿子去佰宝居,但一路上还是会有遇到熟人的可能,总不能穿的邋邋遢遢的模样,也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半个多时辰后,母女俩便悠悠哉哉的去了佰宝居。 而在此之前,顾氏早早命人定好了雅间,只等拍卖会那天开始。 余奕凝得知顾氏带着余寒烟去佰宝居的消息,也只不过是挑了挑秀眉,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坐姿,手里拿着小勺子,给团子喂着羊奶,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佰宝居呢?若是去晚了,或许就看不成好戏了。”秋棠催促着余奕凝问道。 第八十一章 许个厉害婆家 一想又不对,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大,忙抬手捂了捂嘴。 但,秋棠真的是想去瞧瞧,那顾氏吃瘪的模样。 余奕凝抬眸看了一眼秋棠,揶揄着秋棠道:“我从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急性子呢?这才一回了上京,你的小性子就变的猴急猴急,好似我那二娘欠了你不少银两。”秋棠双眼一瞪,两手叉腰道:“区区些银两怎么够?还得要珠宝呢!好歹奴婢跟者小姐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呢!不多给奴婢些补偿怎么行!想咱们 小姐在关外受苦受难的时候,她们在上京城内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着清福呢!想想就替小姐难过、不值!” 说着,说着,她的话里满满的抱屈,为自家小姐不值,也为自己不值。 好好的将军府嫡小姐,竟然在哪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了近十多年,不说皮肤变差了,就连该有的营养,也无法及时跟上。秋葵有些嫌弃将秋棠推离开一些后,将手中的小衣裳和小鞋子放在八仙桌上道:“行了,行了,凭你那德行,也就只会在屋里横横;真要见着那二夫人,你躲还来不及,哪 还会大着胆子讨金银珠宝呢!” 一听这话,秋棠立刻不干了,轻轻一跺脚,对着余奕凝娇嗔道:“小姐,你可要好好管管秋葵这小蹄子,她就喜欢欺负奴婢!” “嘿,就欺负你,怎么着?”秋葵还有些得瑟地道,“你来我呀!来咬我呀!估计我就是让出一只手,一只脚,你也奈何不了我!” 秋葵此话绝对是在挑衅着秋棠,即便是秋棠真的奈何不了她。 秋棠恼羞成怒,憋红着小脸,又是一跺脚道:“哼!回头让小姐给你许个厉害的婆家,看你还得意不得意!我是奈何不了你,说不定你以后的夫君就可以!” 现在的秋棠说着这气话的时候,完全是一时起意;她可从没想到过,多年后,她的话会一语成谶……见着正斗嘴斗上瘾的两人停不住嘴,年纪稍长的秋喜浅浅一摇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闹了,赶紧将小姐的衣裳和首饰配好,一会儿给小公子梳妆好,你们就该给 小姐打扮了。别到时候真误了小姐的事情,待到小姐秋后算账,给你们俩都许一个厉害的婆家,好好治治你们俩小丫头片子。” 秋葵和秋棠同时对着秋喜做了一个怪脸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余奕凝出门所需的衣裳首饰等物品。 等着全都收拾妥当之后,余奕凝便抱着团子出了门。 余奕凝身着藕荷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面披着一层薄薄的绢纱;而团子也是同样的藕荷色公子衫,外面套着绢纱,远远看去两人的装扮似是母子装,羡煞不少人。 在街上走了一小段路后,余奕凝等人便上了早早候在街口的马车。这次出门她们并没有选择走路或者坐着轿子去,反倒是余奕凝让秋葵安排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车里放着她们所要带去佰宝居的东西。 第八十二章 都是老熟人儿 团子因为才喝饱奶,精神正好,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爬上爬下,还时不时地将车里能抓在手里的小东西,举起来拿给余奕凝看。 由于他还不会开口说话,所以只能发一些简单的“嗯”、“啊”的声音,以此来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 秋棠则是十分小心地护在团子的周围,深怕他一不小心会摔着、磕着。 正当余奕凝一行人乘坐着马车,在去往佰宝居的路上时,早她们半个多时辰出门的顾氏和余寒烟已经来到了佰宝居的门口。 等候在佰宝居门口迎宾的丫鬟,见着有贵客到,麻溜儿的来到轿子前,给贵客掀开轿帘,并递上一边的手肘。 一前一后的两顶轿子里,顾氏和余寒烟相继伸出手,虚抚着轿旁丫鬟的手肘下了轿。 从一旁只瞧得,身着粉嫩色纱裙的余寒烟,徐徐地跟在顾氏的身后,轻薄的面纱将她的脸半遮半掩,叫人看的不太真切。余寒烟整个人看着落落大方,温婉端庄,秀丽动人,一身剪裁适当的裙裳很好的将她的身材勾勒了出来,再加上她那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不少驻足围观的人都觉得她将千 金小姐,大家闺秀,体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不少公子哥儿,脑海中已经幻想着,上京第一美人儿,在他们身下娇喘的媚样儿了。 如果叫顾氏知道他们这些贵公子的邪念想法,估计能生生喷出一口血来,自己精心照顾培养的女儿,竟然被一群纨绔子弟给肖想了,简直就是太过龌龊。店里的伙计瞧见上京城有名的将军夫人和第一美人儿一同出现在佰宝居门口,忙一脸殷勤地踩着小碎步,跑来招呼二人道:“余夫人,今儿您陪着令爱光临本店,可是有什 么心仪之物要买?” 顾氏算是佰宝居的老熟人儿了,自开张那年起,每三年的拍卖会,她都会带着余寒烟来,并且都会花下重金购买珍品,年年都无例外。 所以店里的掌柜、伙计,还有小厮丫鬟,基本都认得她们母女。“闲来无事,又恰逢贵店拍卖日,想着会有奇珍异宝出售,就和往年一样,带着小女过来瞧瞧。毕竟女儿也大了,将来许了婆家,总要有些得体的嫁妆,以备无患。”顾氏 眉毛微扬,笑着道,举手投足间,贵妇人的姿态十足。 伙计是个头脑灵活的,一听便懂,余夫人应该是冲着那几个特殊的拍品而来。 佰宝居一年前就将今日拍卖会的拍品清单陆续给公布了出来,唯有那几件价值连城的拍品,以甲乙丙列序,不曾为人知道。 这几天的上京,许多达官贵人慕名而来,富甲豪绅络绎不绝,佰宝居的门口更是门庭若市。想来他们全是冲着这些个宝贝。 店里的伙计瞧见几步外的大门口,客户不断涌入店内,故而他也没有再和顾氏多聊其它的话,他需要安排好她们,然后去招待其他客人。 今日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不好怠慢。不做犹豫,伙计侧过身,对着顾氏和余寒烟伸手做了一个请字道:“余夫人、余小姐请跟小的从这边楼梯上楼。” 第八十三章 巧遇两位皇子 顾氏点了点头,带着余寒烟正准备跟着身前的伙计上楼,去往那个她们早早就定好了的雅间。 母女俩,才刚踏上两格楼梯,佰宝居的门口随着人流,又进来几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客人。 不难看出,这几位客人必然是一些权势贵族的高门子弟。 顾氏站在楼梯上顺着人声朝着门口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没有任何停留,顾氏忙领着余寒烟下了楼梯,踩着小碎步来到几位富家子弟面前,屈身行礼道:“见过四殿下,八殿下。” 她身后的余寒烟,也紧跟着行礼。 但顾氏的这一礼还没有做完全,便已经被人虚虚一托,扶住了手肘,将人给带了起来,就连余寒烟也被人抬手打断了行礼。 被唤作四殿下的人儿一身洁白,衣裳上没有绣任何图案,只是在两只袖口处,用金丝线绣着祥云,腰间缀着一枚同色系的圆形玉佩和一枚月牙色的荷包。 整个人瞧着便是一幅翩翩玉公子的模样,倒是让佰宝居内的夫人小姐,频频回头相看。 而他身边的人儿,便是八皇子元素霖殿下,此时的他一身黑衣,没有任何的装饰物;一张小脸蛋也是严肃的紧,没有一丝微笑。 许是自幼丧母,他被顾贵妃抱养在身边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有些同龄人所没有的少年老成。 四皇子殿下元卷泊对着顾氏和余寒烟点了点头,态度谦和,故意压低着些声音道:“姨母不便多礼。今日本殿下和八弟只是微服出访,一切从简,无需多礼。” 顾氏明了,点了点头后,同样压低着声音询问道:“殿下今日怎的来了佰宝居?”元卷泊轻声一笑道:“马上就要母妃的生辰了,我想尽尽孝道,送母妃件礼物。听说今日的拍卖会,会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奇珍异宝,就想来看看瞧瞧,有没有合自己心意的 。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所以姨母也就不要声张了。” 就如元卷泊所说的那般,他在宫中听闻今日佰宝居可能会有一款千年玉石打磨的首饰出售,其工艺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旷世之作难以用一般的金银珠宝来衡量其价值,适逢不久便是元卷泊母妃,顾贵妃的生辰,所以他今日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不能得到稀珍佳品,博母妃一乐。 他倒是没想,能在佰宝居的店门口,遇见姨母和表妹。 顾氏知道他这个外甥向来都是孝顺的,于是也就赞许的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两位殿下,还请会后早些回宫。” 元卷泊和元素霖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一同点头,算是应了顾氏的话。“我们也别站在大门口聊天了,不然影响人家店家做生意。”顾氏对于外甥要办的事情,也不会多加询问,侧身伸手请元卷泊先走,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殿下可有定雅间 ?如果没有的话,便和我们一起吧。”元卷泊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姨母,我和八弟早已经命人定了雅间了。我们一同上楼吧。姨母先请……” 第八十四章 能肯定是贵客 在外退下身份,顾氏对于元卷泊来说是长辈,因此让她先上楼并没有什么不对。 随后,四人便一同跟着伙计去楼上雅间。 说来也巧,顾氏和元卷泊各自订的两间雅间正好相邻。 左边那间乾字是元卷泊和元素霖所定的雅间;而右边坤字是顾氏和余寒烟所定的雅间。 在二楼几人又聊了几句后,四人分别进了自己的雅间落座,等着三年一度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今儿,要问谁最高兴?那必然是佰宝居的钱掌柜了,从他那笑地没有合拢过的嘴就能瞧出,他现在的心情。 三年一次的拍卖会,几乎可以说每次都是他大赚一笔的好时机。 而今年的拍卖会又将会多出几件旷世珍品,而来的客人,似是一个赛一个的富贵,想来他定能借着那压轴的宝贝,狠狠地赚上一笔。 就算他后半辈子,不开门做生意,恐怕也是衣食无忧,富泽三代。 不过,除此之外,他一早还收到了主上的飞鸽传书。信里还有交代,小姐要借拍卖会办事,要自己务必全力配合。 否则……提头来见! 尽管钱掌柜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那位小姐,但他知道,一会儿定会有人拿着信物来找自己。 所以来佰宝居的夫人小姐中,指不定哪个就是他们主上信中所提到的小姐。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第一个见到小姐的人儿,钱掌柜的嘴角裂的更大了,心里的就忍不住地得瑟。 跟在钱掌柜身边的伙计,见着自家掌柜如此的开心,有些不明就里,心想着是不是自家老板捡到什么宝贝了,都高兴地快找不到北了。伙计眼眸咕噜一转,凑到钱掌柜跟前,嘿嘿一笑,咧着嘴道:“掌柜的,您可是遇着什么好事了?您竟然如此高兴?瞧您那嘴巴都快笑裂着到耳后根了。要不您说给小的听 听,让小的也跟着乐呵乐呵?”“好事儿?能有什么好事儿?若是好事,还能让你们这群臭小子知道?”钱掌柜对着身侧的伙计一个瞪眼,哼了一声,接着道,“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好事儿,还能叫好事儿? 去,去,去……还不给我麻溜儿地滚蛋去招呼客人!要是怠慢了今日客人中的任何一个……哼,那从今儿起,你们整一年的俸例就全部扣除!” “别,别,别……掌柜的,咱们有事好善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您要扣了小的俸例,那我们一家老小可就没有活路啦!”伙计看着钱掌柜好商好量道。 蓦地,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压低着声音道:“掌柜的,刚刚……刚刚……来了位贵客……是位年轻的夫人……怀里还抱着一孩子!” “贵客?女的?抱着孩子?”钱掌柜听了一愣,心中不住地泛起了疑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贵客?” 伙计的眼睛朝着佰宝居四周围瞄了一圈后,抬手掩着嘴巴,附在钱掌柜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因为伙计的声音实在过小,周围又过于嘈杂,即便是有心人想要偷听,但也未必能听清他们的交谈内容。 第八十五章 办砸扣你银子 听着伙计说完后,钱掌柜的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说完话后,退开身的伙计,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哪敢说假话!真的就是那枚玉佩!绝不会有错!”伙计说的极其认真,“小的平日里是混了一些,但是从小记忆就是出奇的好。所以小的敢拍着胸脯作保证!” 钱掌柜听着伙计的话,两只眼睛猛然一亮,脸上的惊喜悠然可见:“可有打听到是哪家的夫人?” 没想到,他家的伙计倒成了第一个见到小姐的人儿。 伙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毕竟那位年轻的夫人随着人流进的佰宝居,他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玉佩,也不敢贸然上前,总不太合适。 钱掌柜也没有指望伙计能打探到什么信息,便理解似地点了点头,仔细询问道:“可有将贵客安排妥当?可让人跟在一旁好生伺候着了吗?” 如果没有意外,这位贵客十有八九就是主上信里的那位小姐,他可万万不能得罪。 不然的话,打包滚蛋的那就是他自己了。 伙计点点头,有些得意的回道:“那是必须的!小的好歹跟在掌柜的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小的刚刚已经让栓子带着贵客去天字号房了!” “什么!”钱掌柜正自鸣得意,听见伙计的话,双眼再次一瞪。甚至还比之前瞪的更大了,神色不禁有些紧张,慌忙问道:“你,你再说一遍,你让贵客去了哪间房?” 伙计还有些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佰宝居的雅间除了乾坤八卦,一共八间雅间外。还有一间是天字号房,但此雅间长年由太子所定,旁人几乎不可入内。更何况,伙计从佰宝居一开门营业就没有见着太子的身影,自然而然地也就主观认为今年的拍卖会太子极有可能不会来;再加上那位夫人是贵客,必然是要去最好的雅间 。 思及至此,伙计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道:“就是天字号房……反正太子也没有来不是……”钱掌柜抬起左手,用力一拍自己光亮的脑门后,又砸了一下的自己的左腿,急的直冒冷汗:“完了,完了……你这蠢货,没事耍什么小聪明!要是办砸了今天的拍卖会,就 扣除你所有的俸例,然后立马给我滚蛋!要是贵客出了什么差池,你就等着以命抵命吧!” “掌柜的,到底怎么啦?好歹你也让小的死也死个明白吧!”伙计真的是钱掌柜的话搞晕了,但是他能刚觉得到自家掌柜的紧张,故而他的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钱掌柜看了看伙计,哀叹一声,边走边道:“你说说你那叫办的什么事儿!还不快跟我走!希望他们可千万别打起来才好!” 他还没来得及通知店里的伙计,太子早已经到来的消息,贵客便已经临门,只怕最后还是一团糟。最恼人的是店内的伙计还有些摸不清状况,若真有什么事,可不得要了他这条老命。 第八十六章 里外一门之隔 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当朝太子;一边是主上捧在手心的宝贝小姐,两边不管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 更何况,主上专程交代他们要好好配合小姐办事,要是此时小姐在佰宝居出了事,主上知道后,必然会大开杀戒。 到时候,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磨灭主上心中的怒气。 难不保到最后,主上和皇室对上,只怕天下就再难以太平。 可若是换做当朝太子出了事……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他小小一掌柜所承受不起的…… 伙计听出钱掌柜话中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他那一丝的慌张。 猛地一个激灵,伙计瞠目结舌,嘴巴张得都能塞入一枚鸡蛋了:“掌,掌柜的……太,太子是不是已经来,来了?那,那……” 这下真的完蛋了,都怪自己没事先把情况搞清楚。 现在一间雅间给了两位贵客,可不是真真将事情给搞大了。 钱掌柜瞥了一眼还在愣神中的伙计,忙催促着道:“你还愣着发什么呆!赶紧跟我走!一会儿若要是真打起来!我看你怎么办!”此时此刻的钱掌柜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和鸟儿一样的翅膀,立刻飞去天字号房,只是太过无奈的是,近几年他中年发福,体力也有所不济,行动迟缓不说,跑上几步就会 喘上好一会儿。 虽然从楼下一路小跑着去天字号房,但是钱掌柜早已经累得不行了,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快点,快点,再快点…… 佰宝居的天字号房,是所有雅间中地理位置最好的,也是装饰的最好的一间房。 雅间分成了两部分,左边部分就像其他雅间一样,有着圆面八仙桌和相配套的凳子及太师椅;右边则是搁置着一张大大的水床,旁边搁置着一张可容纳两个人的贵妃榻。 称之为水床,可一点都不夸张,这床榻的是用十几只老黄牛的皮,经过特殊处理后,缝制而成;里面灌入那整整积攒了十多年的山泉水。 这张水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两个人,在上面颠鸾倒凤,滚上几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字号房,无论从摆设,还是家具材质,无一不是上乘雅致,其房内的摆设堪比一些富贵人家主院里的主卧房。 正当钱掌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往天字号房赶的时候,太子元英韶则是恰好躺在水床上小憩,等着拍卖会的开始。 跟在元英韶身边的莲公公,仔仔细细地将屋里看了个遍,以确保这间房的安全性。蓦地,天字号房的房门被人从面推了开来,接着传入一道讨好的男声:“夫人,这间房便是我们佰宝居最好的雅间了。除了太子,这间房可不随意给他人用。您请进,小的 就在走廊里伺候着。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着人来唤小的。” 余奕凝抱着团子,点了点头道:“恩,多谢小哥带路了。” 她的话音刚落,秋棠便往伙计的手中放了几颗碎银,做奖赏。伙计拿了赏银后,一边笑着低头哈腰,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连连道谢,接着才转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 要不要干一架 秋棠从门口朝着雅间内探了探,不禁小小感叹道:“没想到,小小一个佰宝居竟然会有如此奢华的雅间。本来瞧着它的门面,就已经感觉它的大气了。只是没想到,里面的 雅间会更让人大吃一惊。” 闻声,床上的元英韶猛然一睁眼,坐起了身,并且给了莲公公一个凌厉阴冷的眼神。 莲公公会意,衣袖一挥,反手挥落床幔后,径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秋葵紧紧拧着眉,总感觉这间天字号房里暗藏着一丝不对劲,隐隐约约似是……杀气。 肉眼能看见的摆设,基本都是整整齐齐的,但桌旁的圆木凳子有丝丝移动过的痕迹,地上也有浅浅的擦痕,这些很显然都不是旧痕,是才新增的,看着十分新鲜。 桌上的杯子正冒着若有虚无的青烟,想必是不久前才倒的茶;就连碟子中的糕点摆盘也不太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数量少了…… 依照规矩,佰宝居必须要行事周全,每次开店之前都需要将里里外外给检查一遍。万万不可能把没有打扫过的雅间开放给客人,尤其是这间天字号房。 更何况,那纱幔已经被人放下,处随着窗口吹入的微风轻轻摆动,一定是方才有人在内室休息。 然而,在她们到来之前,房里的人儿,并没有离开。 引领她们来此雅间的伙计,再三保证此房内没有人,可是现在怎么会有人?还有那一丝杀气? 屋里的人究竟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 还没等秋葵再多分析一番,她所感知到的杀气,已经闪现至门口。 “小姐,小心!”秋葵一个激灵,大喝一声,然后迅速运气推开身边的秋棠,左手拽着余奕凝往后一退,右手反射性地将腰间的软剑抽出。 几乎是一刹那,秋葵手中的软剑缠绕上对着她们迎面甩来的白色拂尘的尾端。 屋里屋外,手持着武器的莲公公和秋葵两个人都再次提气,各自扯着一端,十分默契地没有人先松手。 一时间,双方形成僵持状态。 被余奕凝稳稳抱在怀里的团子,见到眼前一幕,愣是生生被吓哭了,刚刚那一股戾气直扑他的面来。 “哇”的一声,团子扯着嗓子,窝在余奕凝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那两只肥肥嫩嫩的小手,紧紧搂着自己娘亲的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眼前的怪叔叔给伤到。 余奕凝垂着眼眸,也不去看屋门口的人儿,只是左手轻拍着团子的背,低声哄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一会儿,团子便由刚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叫人好不心疼。 团子因为哭泣而憋得通红的小脸上,挂着两串还未来得及擦干的泪珠,让人忍不住想去捏捏他软糯的小脸,接着再逗逗他。 莲公公手腕轻轻一转,将秋葵手中的软剑顺势往前带了带,尔后厉声呵斥道:“来者何人?竟敢如此放肆!”说着,莲公公朝着余奕凝一个瞪眼,也愣是将才缓过来的团子又给吓哭了。 第八十八章 让她们进屋来 因为团子背对着莲公公,又恰好将余奕凝的脸给遮挡了大半,倒是叫莲公公没有一下认出来。 秋葵脚下移了半步,整个人挡在了余奕凝的身前,沉着声道:“阁下又是哪位?” 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这人便是钱塘大街上,跟在太子马车身边的公公,地位绝不低,但此刻她却不能点明,省的隔墙有耳,泄露了小姐的行踪。 尤其是,顾氏和余寒烟就在这二楼的雅间里。 只不过,秋葵还没有等到身前对立人儿的回答,雅间不远处的纱幔里,便传来一道慵懒无比的声音:“小莲子……来认识谁?” 闻言,莲公公先是小小一愣,等他的视线,从秋葵耳侧划过,见着余奕凝左眼下那颗泪痣的时候,才一个恍然,想起门外的几人是谁。 当余奕凝在听见纱幔后传来的声音时,她的心跳,跳漏了半拍。 也许自打她重生以来,从未想过:她和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进屋,还是走人,这倒是给余奕凝留下了一道选择题。 但,似乎屋里的人儿,并不知道门外的人儿是谁。 天字号房门外的一番动静,闹得不大不小,却也惊动了同一层楼其他雅间里的客人。 雅间里的不少人都纷纷派出小厮和丫鬟打开门来,探头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来人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莲公公恭敬地朝着纱幔后声音的主人回话,可他手中的拂尘却始终没有放下。 莲公公的声音并不大,里面的人儿能听见,但屋外的走廊和其他雅间却一个字儿都听不清楚。 余奕凝不着痕迹地朝着旁边挪了挪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说话声音尖细的男人,双眼微眯,而后压低着声音吩咐道道:“秋葵,把剑放下……”这个身着黑色衣袍,袖口绣着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的男人,应该是上次在钱塘大街上遇见的莲公公,如此一来,愈加证明了余奕凝心中的猜测:那内室里的人儿,定是太 子元英韶无疑。 她一个小小将军府嫡女,自然是得罪不起当朝太子,不然到最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秋葵和莲公公又几乎是同时收力,各自抽回了手中的武器。 莲公公瞧着余奕凝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赞许。“让她们进屋来吧,杵在门外,倒像是几座煞气十足的门神,晦气的很。”纱幔后的元英韶不紧不慢,带着几分玩儿味似地接着说道,“若要是换做不知情的人儿,还以为是 本宫的爱妃醋意十足,怕本宫在外乱来,故而带着孩子千里来寻夫了。” 余奕凝嘴角微微一抽,前世的元英韶说话儿,可绝不会像现在一般毒辣,更不会带有一种贱贱的语气,让人想要冲至他的身前,将他狠狠揍一顿。既然两边的主子都已经发了话,秋葵和莲公公也就没有多做纠缠,纷纷收起自己的武器后,闪开了身,让出进屋的道来。 第八十九章 重生后的初见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能互相牵制,似乎是势均力敌。但是只有秋葵知道,站在屋门口那个说话尖细的太监,武艺在她之上。 钱掌柜带着伙计在拐角处的楼梯口,时不时探着脑袋,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屋门口的情况。 他瞧见两边都收起了武器,才慌慌忙忙地领着伙计跑去天字号房的屋门口。 等走近以后,钱掌柜发现两边的人儿都完好无损,心中便轻舒一口气:还好没有打起来。尔后,钱掌柜忙鞠躬赔着笑道:“几位客官,真不好意思。本店今日实在太忙,伙计可能忙晕了,给带错了房间。小人现在立马为几位重新安排雅间。你们……”可还好…… 这三个字被钱掌柜硬生生的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赶在大祸还未酿成前,将小姐从太子的雅间里移去安全的地方。只因为他瞧见伺候在太子身边的莲公公那蜡白的脸色,就好像是上了妆的死人,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除了没有任何表情之外,还似乎是想要将小姐生吞活剥了一样 。 没由的,钱掌柜的心中不停打着鼓,心中没有任何底气。 千万别叫太子给惦记上小姐便好,不然他可真无法向主子交代,唯有一死,来向主子谢罪了。 团子被吓得不轻,一直小声哭泣着,余奕凝只好抱着他哄,以安抚他的情绪,因而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用换了,大家都是熟人,无需更换雅间。你们都且退下吧,别因为这些小事而打扰了其他客人。”元英韶的声音适时响起,几人皆是小小一愣。 不知何时,元英韶双手背后,出现在了天字房门口的不远处。 只见他身着绛紫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银色丝线绣着一朵曼珠沙华,腰间配着一根银白色的腰带,上面缀着一对上好的和田白玉。 元英韶一双凤眸幽暗深邃,叫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他的脸上神色自若,朱唇轻抿,似笑非笑。 他并没有刻意去提,方才莲公公和余奕凝身边的丫鬟差一点就要打起来的事情,反而却是给人一种老友多年不见,想要叙旧的错觉。 余奕凝抬起头的一刹那,猝然发现,元英韶的红唇很薄。 世人都说,嘴唇薄的男人,花心薄情,还无情。 这句话用在元英韶的身上,真的十分贴切。 不然怎会前世出现她堂堂太子妃临盆难产,他却出府为别人的孩子寻访名医的荒唐事来…… 而距离屋门口几步外的钱掌柜,一听太子说小姐和他是熟人,当即笑咧了嘴,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瞬间落了地。 熟人好,熟人好!既然小姐和太子是熟人,那这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最起码有一点,他的脑袋可以继续在他的脖子上呆着,他的小命也不会有随时丢了的可能性出现。 所以让小姐和太子两个人共用一间天字号房,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反正至少自家小姐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出声反对,那就等同于是默认了。如此一来也好,钱掌柜也不需要再去花费一番心思,为余奕凝另外安排其他的雅间了。 第九十章 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一般想着,钱掌柜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带着几分讨好道:“既然殿下和余小姐是旧识,那小人也就不多打扰了。小人命店里的伙计和丫鬟伺候在了走廊 里,若是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唤他们,又或者也可以直接派人来一楼找小人。” 说着,钱掌柜又是浅浅一鞠躬,带着身后伙计逃似的离开了天字房门口,深怕晚一步,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然后自己便会遭了秧。 等着和天字号房离得有些距离后,钱掌柜才大大舒了一口气,随后将跟在身边的伙计,给遣去招呼店里的客人。莲公公低着头,微微侧身,一手托着拂尘,站在元英韶的身旁,虽然他的脸上看似平静,但心里却暗想着: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竟然会主动护着这个余家大小姐 。看来,之前殿下让自己的将余大小姐给弄回来,并不是什么说着玩玩而已的话。 可……他怎么都不明白,殿下到底看上余大小姐哪一点了? 更何况余大小姐已为人妻,为人母! 此时的元英韶和余奕凝四目相对,愣是没有人先将视线移开。 余奕凝瞧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恍如隔世,只不过今世的元英韶比前世来的更加俊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恩,这种味道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就好似那陈年佳酿,时间放的越久,这味儿更好,使人越来越沉迷。 而此时的元英韶也是一双眼睛牢牢盯在了余奕凝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看穿,好让她那乌黑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秋葵和秋棠站在自家小姐的身后,也是半垂着首,十分恭敬。 毕竟屋门口对面站着的人儿是当朝喜怒无常的太子爷,即便是她们心里再有怨言,此时不能表露半分,以免给小姐带来麻烦。 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团子已停止了哭泣,正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四处猛瞧。 小孩子心性,是对什么事物都感到好奇的。 只是当他在看见元英韶后,又迅速折回了他的小脑袋,像是没有瞧见这人一般。以至于余奕凝几次让他换个姿势,他都不乐意,就是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只不过,团子微微发颤的小身子,显示着他此刻的紧张和害怕。 元英韶见着团子的动作,嘴角的弧度扯的更是大了些:别看阿凝怀里的肉团团年纪小了点,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儿,想要从他下手恐怕不容易。 除非…… “太子殿下?”余奕凝故意装作不知元英韶的身份,一脸迷茫道,“可是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字号房里呢?带我来的伙计明明说没有人的……” 元英韶不答反道:“抱着孩子不累吗?进来说话吧。” 说着,他侧过身,径直朝着圆桌走去。 只不过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召唤了莲公公道:“小莲子……”莲公公小碎步来到元英韶身侧,半弓着腰道:“奴才在……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第九十一章 是熟还是不熟 元英韶抬手拂了拂手,示意莲公公靠近。 等着莲公公凑上前几分后,元英韶压低着声音,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句。 莲公公半屈身听着元英韶的吩咐,嘴里不断应着是。 待元英韶交代完毕之后,他便直了直身子,对着余奕凝所在的地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不做朝着屋门口走去。 在他跨出屋门口之际,还一本正经对着余奕凝浅浅一福礼道:“余小姐还请快快进屋吧,莫叫殿下久等了。” 这说话的语气,浑然不像在钱塘大街上的时候,来的阴森冷漠。 余奕凝一时不知元英韶是怎么想的,为了避免自己和团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心思转了几番,最后她还是抱着团子进了天字号房。 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变,应万变。 跟在她身后的秋葵和秋棠也不好出声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随她进了屋,并关上了天字号房的门。 但两人却不约而同的,一颗心悬在半空,看来只能小心行事,谨慎言行了。 进屋后,余奕凝抱着团子在桌边落座,恰好是在元英韶的右侧。 秋葵很有眼色地替桌边的两人各斟了一杯茶,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茶盏和食物,看了个遍,等能确定都没有毒时,她的心才稍稍安了定。 将茶盏放回到桌面后,秋葵半垂着头,小步退回到了秋棠的身侧。“余家的几位小姐,本宫好像多多少少都见过。不知道余小姐是余将军府的哪位小姐?”元英韶微侧着身,左手搁在桌面上,手指一点一点,十分规律地敲打的桌面,没有 任何温度地开口道。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然是要惊吓死人的。闻言,余奕凝将怀里的团子换了一个姿势,让他能看到楼下热闹的展台,才神色自若道:“民女是余家大小姐,因长年住在关外的庄子上,不久前才回的上京,所以殿下也 就没有见过民女。” 余奕凝的话,说的不快,但也叫人听了个清楚,不紧不慢地解释了太子殿下为何没有见过她的原因。 “哦?余家大小姐?”元英韶小声重复着余奕凝的话,似乎嚼着味儿,拖长着音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懒懒道,“余奕凝?” 余奕凝没想到元英韶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前世的她是在顾贵妃的生辰宴上,与元英韶初次见面,后才在顾氏刻意安排下相识。 可现在却…… 也许,再一次地证明,今生的事儿,早已经随着她的重生,而打乱了原来所有的一切。 余奕凝想了想,与其藏着掖着,不若大方承认:“正是。”元英韶没有在此话题上询问太多,只是瞧着渐渐客满的楼下,手指轻玩着茶盏,随意地问道:“阿凝才回上京,就赶上了佰宝居三年一次的拍卖会。可是有看上了什么东西 ,想要买回去吗?” 阿凝……这个称呼,过于暧昧,即便是前世的元英韶也不曾唤过…… 余奕凝转头看向元英韶,眼中充满着疑惑。就连秋葵和秋棠两人也是小小一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中也全是茫然不解,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和太子相识了,还如此的熟稔? 第九十二章 都是喜欢吃的 而另一边元英韶却没有任何异样,就好似刚刚那声“阿凝”只是余奕凝的幻听。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民女只是想带着儿子出门走走,随便看看。毕竟民女多年不在上京,变化之大,叫人惊叹。”余奕凝抿了抿嘴角,摇着头轻道。 说起来,她其实也真的只是随便看看,凑凑热闹而已。 元英韶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视线也不曾从楼下挪开,似乎是关注着展台上的拍品。 对面的人儿不说话,余奕凝也不说话,只是搂着团子,接过秋葵递过来的小布球,逗着他玩儿。 小团子“咿咿呀呀”,自个儿玩的乐乎。他其实真的是属于很好带的那种孩子,只要睡饱,吃饱,出门绝不会哭闹,见人只会咧着嘴笑。 至于,他见着元英韶会躲,就真的是钱塘大街上的那次对视给吓着了。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的气氛一下便冷了下来,最后只剩了团子一个人软软糯糯的声音。 秋葵和秋棠两人站在靠角落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来自当朝太子身上那无形的压迫感,真的叫人无所适从。 好半响,出门去的莲公公又重新返了回来,后面跟着两个佰宝居的伙计,手中各端着一盘吃食。 等两个伙计将托盘上的碟子放置在桌上后,余奕凝才将碟子里的吃食瞧清楚。 一盘薄荷桂花糕,薄荷的清香,和桂花淡淡的花香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相得益彰;另一大盘,放着的便是紫的发黑的葡萄,颗颗浑圆饱满,大如鸽子蛋。 余奕凝眉头轻蹙,盘中的糕点和葡萄,都是她最喜爱的糕点和水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总觉得元英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骇人。 但,没有变的是,元英韶还是那么叫人难以看懂。 元英韶的视线依旧看着楼下,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就好像莲公公命人端来的吃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莲公公的视线飞速地扫过桌边两人的身影,见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主子不是对这余家大小姐有兴趣吗?怎么真见到了活人儿,却又没有任何动作了 呢?不得不说,主子今日有些反常…… 自打重生以来,余奕凝就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不能亏待自己。 因此她也没有特意询问元英韶能否食用桌上的吃食,便直接拿起一块薄荷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咀嚼品味。入口即化,不甜不腻,余奕凝感很肯定的说,这道糕点一定是杏花楼的镇店招牌,在她的印象中,杏花楼每天只会供应二十份,一定要提前预约,或者早早排队去店门口 等候。 又咬了一口后,余奕凝十分享受地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表情很是享受,真的很好吃。团子见着自己娘亲独自吃的很欢乐,也跟着嘴馋起来,张开着小嘴儿,双手努力撑着自己的小身板,朝着桌上的糕点扑去。 第九十三章 人为自己打算 见状,余奕凝将手里的薄荷桂花糕凑到团子的嘴边,并小声叮嘱,只能小小咬一口。 此举是为了避免团子人小,若咬太大口,定会导致梗塞在喉咙口,造成气血不畅,窒息而亡。团子一见有东西吃了,便乖乖地坐在了余奕凝的怀里,先用小舌头舔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觉得还不错,这才小口小口啜着糕点,并试着用牙床努力啃咬着糯糯地薄荷桂 花糕。 余奕凝因为低着头喂着团子,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另一旁的元英韶嘴角正微微上扬,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更带着几分宠溺。 莲公公见到自家殿下这般怪异地表现,惊愕地差点张大了嘴,主子对余大小姐的自说自话的举动,不但没有半分怪罪,更没有丁点儿生气。 难不成,殿下真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怕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定会去陛下面前嚼一番舌根,好借此打击殿下,或者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好使得殿下让出太子之位! 看来……他很有必要,将这里面厉害的关系,提点下自家主子。 短短的一刻钟后,楼下的展台上,陆续摆放上了一些今年拍卖会的拍品,有珠宝,有绸缎,还有一些经常会用到的瓷器、文玩等物品。 只不过,一些上好的珍宝,并没有出现在展台,以此可见,其珍贵的程度。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坤字房里,余寒烟也和顾氏一起来到桌旁坐下,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余寒烟将楼下已经陈列的拍品全都看了个遍后,才转身回到屋内的桌边坐下,对着顾氏问道:“娘,你说表哥今日来佰宝居会买什么送给姨母?”顾氏浅啄了口茶盏里的雨前龙井后,轻摇着头道:“其实娘也猜不准,今日的奇珍异宝比历年来的都要多,选择性也就更大了些。不过……极大地可能性,是他冲那着几件 珍宝首饰来的。想来你也知道,你姨母最喜欢的便是收藏各类珠宝首饰。尤其是质地,式样特别的,她定是要收入囊中的。” 突然,顾氏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也许还不能排除,他是冲着最后那件压轴宝贝而来的……“娘,表哥会不会是冲着那个来的吧?”正所谓母女连心,余寒烟发现自己娘亲有些纠结的神色,将她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清冷着声音道,“娘,我们可一定要拿下最后那 件珍宝。虽然表哥是自家人,但是那宝贝如果到了我们手里,自然会有更多的用处。”“那是自然。”顾氏显然是听懂了自己女儿话里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背,呵呵一笑道,“娘可要为你的将来早做打算,因此不仅仅是要顾及你姨母那里,还要将你的未来都 打点好。让你嫁一个好人家,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顾贵妃是顾氏的亲姐姐,但比起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来说,到底还是差了一截。 女儿将来如果嫁的好,她可是会跟着平步青云,但顾贵妃那儿,却如伴君伴虎,所以一切还是要以自己女儿为重。一听此话,余寒烟难得脸上多了一抹粉色的羞涩,娇嗔道:“娘……” 第九十四章 来了件非凡品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把余奕凝给弄出府去。不然谁知道下一刻还会整出哪些幺蛾子的事情,娘万万不会让她阻挡了你的未来。既然她不想嫁给太子,那就绝对不能比你 嫁的好。让她一辈子被我们踩在脚底下,才够解气。”顾氏嘴角勾着冷笑,忽然道,心中已经将余奕凝的婚事做了打算。 此时的坤字房里面只有顾氏和余寒烟两母女,提起余奕凝,两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然。 只可惜,余奕凝才回上京不久,并不知道今日佰宝居的拍卖会,若不然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搅了今日的局,想到这一点,顾氏还是感觉十分庆幸。又想了想,顾氏神色凝重地交代着余寒烟道:“往后的日子里,你尽量避开着她些,若有什么事情,就让若娇那丫头替了你便成,没必要你亲自动手。再不济,还有一个余 风灵摆在那儿。” 余寒烟点了点头道:“女儿明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前几轮的拍品陆续拍卖结束,都是一些绸缎和小的摆件,虽然喧闹,但没有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 而二楼雅间里的几位贵客,更是没有人出手叫价,让人感觉他们对此小打小闹的物件并不太敢兴趣,这不禁让钱掌柜的有些急的冒汗。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因为上等的稀世珍宝,一个都没有拿出来。 接着两轮的拍卖,都是字画古董,除了一楼的几个文人雅士感兴趣外,其他的生意人都是兴致缺缺。 或许大家翘首以盼的,真的是最后的那间压轴宝贝。 钱掌柜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进程,命人将一个黑色的木箱抬上展台的时候,在场的不少人,眼睛为之一亮,场内的气氛,随之走向一个小高潮。 黑色木箱看着十分神秘,想必里面装的东西,绝不会是普通的凡品。 故而在箱子被抬上来的那一刻,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 钱掌柜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故意卖着关子,装作神秘道:“新一轮的拍品已经由伙计抬了上来,各位可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钱掌柜的,你先告诉我们,这箱子里的东西可是最后一件宝贝?”一道粗犷的声音,接着钱掌柜的话头问道。钱掌柜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十分爽快地答道:“自然不是最后一件。三年才一次的拍卖会,小人必然是要为各位客官淘尽各式珍宝古玩。这件拍品,说值钱呢,其实也不怎 么值钱;但要说一文不值,那的确也就真说不好了。所以要看各位客官之中,可否有赏识宝贝的伯乐了!” 这一番话,又是吊足了不少人的胃口,许多人纷纷嚷着开箱验宝。 见着现场的气氛越涨越高,钱掌柜终于伸出握在手里的小小铜钥匙,慢慢靠近黑色木箱,并徐徐将上面的挂锁给打开。随着箱子盖被缓缓掀起,在场的人儿纷纷屏住了呼吸;等着箱子盖被完全打开之后,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 第九十五章 物有所值才好 一块四方桌大小的石头,静静躺在了黑色的木箱子里,此石头通体乌黑,看似不同于普通的山石,倒是几乎与箱子的颜色融为一体。 若不仔细看,定会错将箱子和石头当成是同一件东西。钱掌柜见众人的眼中好奇带着疑惑不解,便开口为所有人解释道:“机缘巧合之下,本店寻得此石,经由高人指点,说此石会出价值连城的旷世翡翠。小人才疏学浅,不敢 随意开掘,故而今日在佰宝居拍卖,看哪位客官能如此好运,得此宝物,开出旷世翡翠。” 他的话音才落,在场的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佰宝居虽然三年才开一次门,但所拍卖的东西从来没有赝品或者假物,所以当钱掌柜道出此石内涵的秘密时,众人皆是深信不疑,想要跃跃欲试。 “今年的拍卖会,居然会有赌行?”元英韶的声音适时在天字号房里响起,慵懒带着些从容,尾音渐渐拖长着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从元英韶的话里不难听出,对于这一拍品,他和所有人一样,并不知情。 余奕凝的视线从团子身上挪开,投向展台上箱子里的石头。 只消一眼,余奕凝便已经知晓了这块石头确实如钱掌柜说的那般,简直连城。余奕凝转眸看了一眼元英韶,见他颇有兴趣的样子,便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道:“赌行最近两年颇为盛行,赌赢了,便能富可敌国;若是赌输了,许是就要倾家荡产了。殿 下可千万要三思……” 说完,余奕凝自己先是一愣,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从心里来说,她真的是不想让元英韶失足沦陷。 赌行玩石头,没有一点行家功夫,根本就不能触碰,连皮毛都不行。 视线对上元英韶玩味儿探究的眼神,余奕凝轻咳一声道:“殿下可别误会,若是换做别人,民女一样会出声提醒。” “哦!是么?”元英韶这句话应的随意,感觉他也并没有将余奕凝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余奕凝借着怀里团子的小身板,遮挡了自己脸上那一丝的不自然,心中不禁有些懊恼:明明早打算好了,要远离元英韶,可真要遇见了事儿,她依旧还是放心不下他。 毕竟,元英韶可是她前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将自己的心绪调整好之后,余奕凝打算到拍卖会结束之前,都不会主动再和元英韶说话。 但,这仅仅只是余奕凝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展台中央的乌黑色大石头,已经由三位伙计合力从箱子中取出,放置在了展台的地上。 应了客人的要求,钱掌柜正让匠工拿着锥子,将石头凿开一块切面口。 被凿下来的一个盖面,有一只大号的海碗这么大,盖面上没有显出任何的翠色,故而被匠工直接扔在了一边。 而另外剩余的大块石块,横切面上露出了隐隐约约的浅翠色。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聪明的人都知道该选择哪一块,才是物有所值。 第九十六章 半路来打岔的 佰宝居内的客人纷纷开始摩拳擦掌,想要为了那一块旷世大翡翠,一较高下,看最后鹿死谁手。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台下的叫价,一声高过一声,瞬间变的白热化了起来。 “十万两……”还没等众人听清上一位叫价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比着双手喊道,“要大的那块!” 紧跟着又有一人在他之后喊价:“大的,我出二十万两……”说着他还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先前那个男人。 但很快,第三个人的声音随即紧跟而出:“三十万两……那块石头,老子势在必得!”豪言壮语,像是不得手不罢休的模样。 竞拍价格依旧在往上涨着,只是到了一百万两的时候,便增长的十分缓慢了,之前的竞价者或多或少有了些犹豫。 如果花了大价钱,买回家的却是一块废料的话,那这银子可就全打了水漂了。 就像是竹篮打水会一场空;肉包子打狗会有去无回。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间传来,似乎想要一锤定音:“一百五十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佰宝居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更何况,现在是黄金。 “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第一次!”钱掌柜扫了一圈展台周围,顿了顿接着道,“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第二次!” 场上依旧没有人继续加价,想来大家都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正当钱掌柜第三次的喊价的时候,二楼的另一侧传出一道细腻的女声:“且慢!”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下倒是有好戏看了。 一楼的不少人相继抬起头,想要看看传出女声的那间雅间里是何人,但真不巧,叫雅间内的珠纱帘给挡住了视线。 这是秋葵出声前,特意给放下的,省的自家小姐被人瞧见,而惹来是非。 毕竟她们所在的雅间,是当朝太子所包下的雅间,若是被人瞧见,定会成为众口之矢。 正如秋葵所猜测的那样,不少知情人从二楼的雅间传出声音的位置,猜测到了那是天字号房,是属于太子的专属。 既然知道了此房间的人儿是谁,那道女声那也容易猜测了许多,不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儿;那就有可能是东宫太子府里的女眷。 总而言之,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儿。 钱掌柜听见天字号房里传来声音,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姐的事儿,他可一定要好好配合,好好办。 说不定,回头主上一高兴,还会许他些好处,让他在其他人面前更有面子。 清了清嗓子,钱掌柜对着二楼的雅间喊道:“姑娘可是还要加价?” “不,不,不……我家主子只是觉得……既然大块儿的石头已经有了着落,那被凿下来的一小块儿盖面,也就别搁着浪费了。”秋葵淡淡开了口,声线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似乎,她只是代表着自家主子,来和钱掌柜商量。这一举动,倒是让不少达官贵人有些看不明白,当朝太子权倾天下,财如潮水,又何必执着于一块没有人要的破石头? 第九十七章 谁知他怎么想 钱掌柜是个聪明人儿,立刻便懂了秋葵话里的意思,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这盖面儿还是一块乌黑的石块,没有任何出翡的迹象。虽说可能在场的客官没人想要,但今 儿是我佰宝居的拍卖会,那便万万不可能出现白送的情况,所以小人想问问这位客官,打算出多少银子来买这块‘废石’?” 秋葵见着余奕凝微举左手,并握成了拳头,便立刻不做停留地回答道:“主人想出十两银子拍买这颗‘废石’,不知道合不合佰宝居的规矩?” 余奕凝的眼角微微一抽,她明明握拳示意的是一百两银子,怎么到了秋葵那儿变成了少了十倍。 看来她需要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关于十两和一百两的区别了。 “合规矩,合规矩,只要是出价竞拍,都合规矩!”钱掌柜知道,这笔买卖虽然钱是赚的少了点,但小姐高兴最重要。 小姐高兴了,那就是主上高兴……到时候还能少得了他的好处? 秋葵笑着道:“没想到钱掌柜是个爽快之人,那请问在场还有其他人想要这块‘废石’吗?如果没有人要的话,那便请钱掌柜差人将它送上楼来,并取回十两银子。” 她的话音落下后,等了好一会儿现在都没有人加价买那块‘废石’,所以这笔买卖没有多少波折,直接成交。 ‘废石’告一段落,钱掌柜还不忘另一半的大乌石,于是又将之前的价格,重新喊了一遍:“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可还有人加价?若是没有的话,那乾字号房的客户便得了。” 场下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商量着要不要加价,但一炷香后,始终没有人再喊高价,这块石头自然而然的属于了乾字号房内的四皇子,元卷泊。 睡榻上的元素霖见四皇兄如此大手笔的买了一个石头,甚是想不通:“皇兄,你花了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买了这么一块儿玩意儿,值吗?” 元卷泊淡淡一笑:“等把石头开了以后,就知道值不值了。” 换而言之,在没有正式开石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当佰宝居的伙计端着那块‘废石’上楼去往天字号房的时候,途径坤字号房,正巧被站在门口,开了一条门缝的余寒烟瞧见。 看着伙计的身影渐渐靠近天字号房,余寒烟关上了雅间的门,转身回了桌边。 她的眼中带着疑惑,似是不解的问这顾氏道:“娘,你说太子怎么会花十两买一块‘废石’?” 余寒烟并没有对刚刚出现的那道女声多上心,只以为是太子所带来的人儿。“哼,当今太子本来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儿,自然行事也不同于常人。谁知道他此刻心里怎么想的。”顾氏压低着声音,对着自己女儿道,“难不成。你忘了四年前的那件事儿 了?” 余寒烟一听自己娘亲提到四年前的事儿,脸色微惧,立刻摇了摇头。四年前的那件事,已经深深印在了余寒烟的脑海里,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九十八章 借花献佛送你 此阶段的拍卖告一段落,钱掌柜便宣布中场休息,三炷香之后,继续拍卖。 你争我夺的气氛,一下子松散了不少,很多人开始吃吃喝喝,谈着生意、朝政,聊着天。 乾字号房的门被从里打开,走出来一个小厮后,又迅速被关上。 这小厮是去楼下找钱掌柜结账的,同时将大石块,送到自家的马车上,先行送回府。 只不过,他在一楼并没有遇到钱掌柜,反倒是遇见了跟随在钱掌柜身边的伙计。 伙计似乎早有准备,见着小厮来结账取货,便直接领着人儿去处理后续的事宜。 所幸,中间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事情,元卷泊拍下的大石块也被完好地装箱并锁好。 随后由这个小厮领着几个伙计一同抬去店门外,交给候在门口的四皇子府里的侍卫。 与此同时,钱掌柜则是亲自端着那块‘废石’来到天字号房,交给他们的小姐,余奕凝。 只不过余奕凝没有和他多说一句话,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像两人只是普通的店家老板和客人一般。“果然是旷世佳品,百年难遇。”余奕凝将‘废石’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后,笑着对秋葵吩咐道,“秋葵,拿十两银子给钱掌柜结账,另外在拿一百两银子做赏银,顺便一会儿替 我送送钱掌柜。” “是。”秋葵点点头,对着钱掌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钱掌柜,这边请。”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太子并没有开口说话,目光也不曾看向余奕凝和钱掌柜,这倒是让钱掌柜心里有些没底。 一时不知道自家小姐和太子这是唱的哪一出,钱掌柜便恭敬顺从地应答后,就跟着秋葵出了门。 等着钱掌柜和秋葵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天字号房的门被秋棠阖上后,余奕凝便将团子真努力抓这玩儿的石面盖儿,递给了桌对面的元英韶。她还满不在意地对他笑着道:“这东西对于民女来说,要着也没什么大用处,既然殿下对它甚有兴趣,那民女便借花献佛送给殿下吧!以后说不定真能出了珍宝,还可以将 其送给未来的太子妃,以讨其欢心。” 说这话的时候,余奕凝真的是没有多做任何他想,她一心只想着,今生要远离元英韶,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管他以后要将东西送给哪位千金小姐,反正都和她无关。 拍下这块石盖儿,纯粹是因为她看见元英韶对这块乌黑的大石块很感兴趣,所以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她可从未想过,会再和他有任何什么的牵扯。 只不过,世事难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元英韶示意莲公公将余奕凝手中的东西接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笑得很是好看:“阿凝真真是有心了。不管这块‘废石’能否出珍品,但只要是你送的,本宫都会很喜 欢。”“咳咳……咳咳……”余奕凝没想元英韶会这么来一句,喝进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呛在了喉咙里,一顿猛咳,身上更是起了鸡皮疙瘩。 第九十九章 就按说的来办 今儿余奕凝遇到的太子元英韶,和传说中的太子元英韶,似是完全不一样,就连和前世的他也截然不同。 难不成,这元英韶今日是吃错了药? 古人云:事有反常即为妖!看来她还是得小心些为好…… 秋葵去送钱掌柜,这一路送到了一楼,直至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并侧身堵住了他的去路。见此情景,钱掌柜吓的双手抱紧自己的胸口,有些瑟瑟发抖道:“我,我可告诉你!别看我中年发福,有,有小肚子了……可是我年轻的时候,还是十分风流倜傥、英俊潇 洒的,吸引了不少姑娘在身后追随。但,我,我可是有家室,孩子的,即便是你再年轻漂亮,想要勾引我,我也是绝不可能动心的!” 钱掌柜的话,说话说得贞烈,似乎是誓死不从…… 秋葵翻了翻白眼,心想着主上怎么会让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家伙掌管佰宝居。也许正是看上了他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 这样看来,钱掌柜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嫌弃归嫌弃,但秋葵没有忘了正事,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块先前从团子腰间摘下的玉佩,一并递给钱掌柜。 钱掌柜结果玉佩一看,神色立刻变得有些凝重,视线将周围扫了扫后,便沉声道:“小人听从小姐的差遣。”“银票,是小姐给你的,佰宝居的规矩不能坏了。”秋葵下巴朝着钱掌柜手里的银票抬了抬,然后又伸手拿回了他递回来的玉佩,接着道,“小姐的意思是,回头最后那件宝 贝,她自有用处,改明儿会叫人来取。” 钱掌柜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为难道:“那要是宝贝不拿出来拍卖,恐怕难以服众。更何况,今日很多人是冲着它来的。”秋葵诡异地一笑,尔后为钱掌柜解答道:“一会儿子自然会有人给钱掌柜送来一模一样的赝品,从外表大小来看,与真品无异。而小姐也会暗中助力,将价格抬高至一个高 点。千万记住,这件宝贝必须让余将军府的顾夫人和二小姐拍得。事成之后,小姐定会重赏!” 一听有重赏,钱掌柜眼眸一亮,连连点头道是。 所有事情交代完毕,秋葵知道钱掌柜会安排的十分妥当后,便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只留着钱掌柜恢复成先前哆嗦的模样,还在她身后振振有词着道:“哼哼,算你识相!知道自己没那能耐让我为你倾心!” 秋葵无谓的耸了耸肩,并没有理会钱掌柜,头也不回的往楼梯上,二楼深处的天字号房走去。 不知情的人儿,还真以为钱掌柜发生了什么艳遇之事,纷纷围拢过来,想要打听些八卦。 结果这些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钱掌柜轰道:“走走走,走走走,回去接着拍卖回去。瞎凑什么热闹!” 等看热闹的客人们都回了座位后,第二轮的拍卖会也随之开始。 显而易见,第二轮陆续出现在展台的拍品,几乎都是千金难求的物件,免不了让人想要勒紧裤腰带,狠咬着牙,硬扛着竞拍。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一百章 令人花费心思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拍卖会上已经拍卖出了不少珍品,开始渐渐接近了尾声。 许多珍宝被高价买走,钱掌柜自然是乐不思蜀,一边算着能净赚多少利润,一边想着回头去哪里避世潇洒三年。 反正他用不着担心拍卖会上的宝贝,只因为这些宝贝主上都会命人寻来给他。而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将东西部卖出去,顺便将主上所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 眼见着安排好的最后一件宝贝被人买走,钱掌柜从站台下方,一个纵身徐徐走上展台。 下面这一件珍宝,便是万众瞩目,期待了三年的绝世珍宝,也是今日拍卖会的压轴好戏。 钱掌柜敢拍着胸脯保证,整个北荣三分之一的富甲豪绅,达官贵人,不出意外,全是冲着它来的。 早在大半年之前,佰宝居就已经放出了风声,绘声绘色地将此宝贝给传颂于世,只因为无人见过此宝贝的真面目,故而也就更衬托出它的神秘。 今晚它不管花落谁家,佰宝居都是稳赚不赔的大赢家。 只不过,余奕凝命秋葵交代钱掌柜,卖赝品给余将军府的夫人和二小姐,这倒是让他有些小小的棘手。 原因无他,世人皆知佰宝居从来不卖赝品和假货。 但,凡事总有例外…… 为何此宝贝会有赝品一说? 这就不得不提到多年之前,主上命人将此宝贝送来佰宝居,没想中途意外走漏风声,叫人给暗中盯上了。 对方来意十分明确,就是要将这价值千金的绝世宝贝给劫走。 经过一番恶斗之后,来抢宝贝的人儿,尽数死在了佰宝居内,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为了再避免中间出现事端,主上命人打造了十件赝品,出现于全国各地,为的便是鱼目混珠,同时也确保了它在上京城佰宝居内的安全性。 也许是主上知道小姐回了上京,需要用到此宝贝,所以才派人递了信息给到钱掌柜,让他权力配合。 故而当钱掌柜在听见余奕凝安排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就因为佰宝居内没有此宝贝的赝品。 可当秋葵提到会有人将赝品送来给钱掌柜的时候,他的心中立刻轻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些年都是钱掌柜在打理佰宝居,他总不能因为一件宝贝,而丢了佰宝居的信誉。 不然的话,那可真的是将佰宝居往年所积累的老字号的名号给毁了一个干净。 钱掌柜在小小挣扎一番后,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的期待表情“呵呵”笑着道:“看起来……在座地各位都急着想看看压轴宝贝。好,小人这就命人将东西送上来。” 话音刚落。钱掌柜便对着展台下昏暗地一角招了招手。 展台下的栓柱看见自家老板的动作,直了直背脊,然后双手捧着装有宝贝的红木小锦盒,小心翼翼地缓缓走上展台。 红木红的有些发黑暗沉,从材质上来看,应该是上了点年份的老木料而制成。 上了年份的红木好料,又要成色好,又要纹理匀称清晰,算起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细节决定一切,由此可见,东家为这件宝贝花费了不少心思。 第一百零一章 天上仙女之物 从头至尾,佰宝居的伙计栓柱都没将捧在手里的红木小锦盒打开,也没有将此红木小锦盒放置一边,因此能估摸出它的价值斐然。 不确定这件压轴宝贝会有多少人竞标到最后;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这件宝贝珍贵的地步,最后的价格是会让有一部分的有钱人望而却步,望尘莫及的。 更有甚者,可能赔上了一辈子的财产,也不一定能买的起。钱掌柜扶了扶自己圆润的西瓜肚,对着佰宝居内场的客官们,拱手屈身作礼,笑得很是得意:“今日各位屈尊来到本店,让小人感到蓬荜生辉。小人知道,客官们今儿兴许 都是为了这件宝贝,不远万里而来,叫小人实在是感动万分。” 说着,钱掌柜,对着红木小锦盒抬了抬手,示意栓柱将它打开。尔后,他笑呵呵地接着道:“这宝贝全程由高手一路护送,今儿早上才抵达上京,还没来得及入了佰宝居的库房,就被捧出来拍卖了。虽然早前,听闻不少地方出现过这件 宝贝的踪影,但小人敢在此对天发誓,今日拍卖的的,那对是真的。因为砸咱们佰宝居可从来不干偷鸡摸狗,欺骗人儿的勾当。” 话音才落,红木的盖面儿就被栓柱缓缓打开:血红色的锦缎垫子上,摆放着一小小的浅粉色莲花鸡血玉底座,上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只有人的眼球这么大小。 其色泽白亮,晶莹剔透,珠圆玉润,只消一眼,便知道,它实在是千年难遇的珍宝。 绝世宝贝露出了真貌,令在场的不少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不禁全都看直了眼。 就像是有人暗中使了定身术,将所有人定的一动不动,连眨眼都不曾有。 对于众人这一举动,钱掌柜是喜闻乐见的,一边将宝珠连同莲花底座一块儿拿起,一边走近些展台边缘,将手里托着的宝贝近距离地呈现给所有人看。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向客官们解释道:“诚如各位客官所见到那样。此宝贝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相传此等宝物,原来乃是天上仙女装饰发髻所用珠钗上的一颗宝珠 。偶然落入凡间,便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有价无市的珍宝。佩戴此珠者,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而且还可以永驻青春;倘若将此珠磨粉吞下,还可以寿与天齐!” 这段话是主上命人送来珠子的时候,一并捎过来的。 两年之前,钱掌柜就着人将消息散布了出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叫人难辨真伪。 他见着不少人眼中泛着亮,心中便已经有了数:一会儿的竞价,恐怕将会是一场豺狼虎豹似地争夺。“客官们可要瞧仔细,想清楚了。今儿要是错过了佰宝居这个店,将来可就没有第二家卖此绝世宝贝的店了。”钱掌柜故意将手心里的莲花座,微微托高,好叫二楼雅间里 的客官看个清楚,随后提高着音量道,“各位客官须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钱掌柜没有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是:白花花的银子,全都快到佰宝居的钱袋里来! 第一百零二章 气氛不好不坏 展台下的人不少人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二楼雅间里的几个纨绔子弟更是急不可耐,眼都瞪直了,心中的欲望早已经开石膨胀。 这几人更是私下打了赌,若谁能拍到这颗珠子,谁就可以包下,上京城那家最大的烟花楼里的头牌:蕴媚姑娘。而且,还能睡上一个月。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但,纨绔子弟永远都只会是前一种人。 钱掌柜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却迟迟不喊开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拖长着音道:“此珠的原主人,为它取名为定颜珠,一个非常有深意的名字。可谓有价无市……”“娘,我们可一定要将此宝贝给拿到手。到时候姨母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定能入了姨母的眼,为之一亮。”坤字号房内的余寒烟,侧身靠近站在窗口,将钱掌柜手里的定颜 珠看了个仔细,心中已有了一个计较。 若将此宝贝晋献给姨母,以后定少不了她的照拂。或许比留在自己身边要来的更好一些。 坐在桌边的顾氏,好半天都没有看上什么宝贝,最后的希望全部都放在了这件压轴宝贝上。 果然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宝贝绝非凡品。 而用它来投其所好,讨好自己大姐,是最好不过的了。 其实,顾氏本不想这样做,毕竟将它留在自己手里,以后送人的选择性更多一些。 只不过,偏偏余奕凝这颗眼中钉回来了,她便不得不多留一手,给自己找一个有力的后盾。 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顾氏和女儿余寒烟颇有默契地产生了同一个想法:那就是定颜珠送给顾贵妃,好借她的手,去整治余奕凝。 没做他想,顾氏吩咐着女儿道:“不管多少,一定要拿下!” 余寒烟“嗯”了一声,便开始关注着楼下竞拍的趋势发展,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余将军府的地位本来就比寻常人家高一等,只要不和天家人作对,她们还是可以放手一搏的。钱掌柜见着火候烧的已够,便将手中的莲花座放回了红木小锦盒中,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后,朗声笑着道:“那好,定颜珠底价为五十万两,每次加价都不能少于五万两 。小人宣布:现在竞拍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佰宝居瞬间从鸦雀无声,变成了人声鼎沸,漫天叫价声此起彼伏。 二楼天字号房内的莲公公和秋葵、秋棠二人站在同一侧,中间却隔开了不少空儿。他先瞟了一眼正拿着剥好皮的葡萄喂孩子的余奕凝;随后又望了望自家正视线游离的主子,心中想的却是:这两人从之前赌行拍石头的时候,说了两句后,就再也没说过 什么话了,似乎气氛有些太不对。 若说太过压抑,莲公公是完全感觉不到;又或者,气氛太过暧昧,可他又感觉不到俩人的神色、视线,以及动作的交流。 真是……叫人难以捉摸!屋里除了孩子的声音,压根就没有其他声音,这气氛真的是不算好,也不算坏,反倒是让旁人不敢随意出声。 第一百零三章 俩人和谐过头 现在的这个余家大小姐,从方才知道主子的身份以后,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和前些个天在钱塘大街上遇见的唯唯诺诺的模样大径相庭。 要不是莲公公这会儿亲眼所见,定会觉得这余家大小姐可能是被什么人儿披着人皮面具给假扮的。不过,更让莲公公觉得奇怪的是,今儿是佰宝居的拍卖会,可余大小姐却没有对任何宝贝产生兴趣,只是纯粹的欣赏,连买那块破石块儿,说不定也只是一时好玩儿而已 。之前那些个宝贝余大小姐提不起兴趣也就罢了,可现在压轴宝贝也已经开始拍卖,她依旧是一幅兴致缺缺,凑热闹继续欣赏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她今日来佰宝居到 底是做什么的? 莲公公这边还在继续想着,桌边的元英韶换了一个舒适地姿势,斜靠在太师椅上,不以为意,慵懒地随口问道:“阿凝,你是不是对它也不感兴趣?” 这一问,恰好将莲公公心中的疑问一并带了出来。 它,指的便是楼下展台上的定颜珠。余奕凝抬起头,从半开的窗口处,又浅浅瞥了一眼楼下的定颜珠,无所谓的一耸肩道:“民女本就不懂什么珍宝,今日来佰宝居,无非也就是带着儿子开开眼界。至于珠子 的本身,对于民女来说,其实没有多大兴趣。” 展台上的定颜珠是真是假,只有她和钱掌柜两个人知道。 更何况,这珠子本就是她的东西,看了都不下一百遍了,为什么还要对它感兴趣呢! 顿了顿,余奕凝口气淡淡,接着道:“若真要说民女感兴趣的地方,也只不过是好奇想知道,此等旷世宝贝会落入谁家手里罢了。” “哦?落入谁家?”元英韶的目光中带着笑,望向余奕凝,“那……阿凝希望落入谁家?” 对于当朝太子喊自己阿凝一事,余奕凝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懒得去纠正他,免得中间被误会了什么也不太好。 毕竟,现在余奕凝,可不想和元英韶有任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至于定颜珠会落入谁家? 那肯定是余将军府顾氏和余寒烟手里! 但这个是绝不能告诉元英韶的,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她的计划就会被全部打乱。 想了想,余奕凝侧首勾着嘴角,眼中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狡黠道:“这个……可不知道呢?民女猜测应该谁有钱,谁得宝贝吧……” 元英韶右手食指轻点着自己的嘴角,将余奕凝小狐狸的模样尽收眼底,却也不点破。 不知何为,他觉得这样的余奕凝特别的生动,更多了几分灵性,心中对她的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 而他的思绪,也随之开始渐渐飘远…… 一楼的竞价愈演愈烈,二楼的雅间却依旧没有人出价。 楼下的吵闹和楼上的安静,瞬间形成鲜明对比。 只不过,当竞标价格超过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时候,所有的竞价者已经不是按着规矩加多五万,而是改为了十万、二十万一加。 这样的狼虎竞逐之势,一路将价格提高到了两百万两银子。可……远远还不够! 第一百零四章 老子天下第一 钱掌柜心中的成交价,可是比那两百万还要再多翻上几番。 大堂里的竞价者对着不断升高的价格,开始望而却步,二楼雅间里的几个纨绔子弟便开始陆续叫价。 只要楼下的大堂里有人加价,他们几个就跟在后面立刻加价,紧紧咬着不放。 几个公子哥儿平时都是花银子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儿,一出手便是百八十万两,下手也没有一个轻重。 此时的他们,更是忘了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于定颜珠,这几个公子哥儿是势在必得,因为他们深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道理。 两轮下来,大堂里的客人已经没有几个人敢继续跟着叫价了,而这些纨绔子弟实在是太过败家。 有哪些个家大业大的祖宗基业,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正经生意人,哪里敢和二世祖去争,尤其还是北荣上京城内的二世祖,那可是家里或多或少都是和朝廷有关系的。 不一会儿,几个纨绔的二世祖中也有人慢慢败下阵来,只剩了上京城内花钱如流水的方少爷还在继续叫价。 兄弟间没人和他再竞争,这烟花楼里的蕴媚姑娘,迟早都将会是他的人儿。若是哄着美人儿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讨回去做了他的第十三姨娘。 怎么想都是美事儿,方少爷心中更是美得冒泡,有些得意忘形。 很快,连同方少爷在内,一共还剩了四个人依然在竞价,而价格已然上了五百万白银。 蓦地,乾字号房里的元卷泊突然唤来身后的小厮,附耳吩咐了几句。 小厮边点头,边应着是,尔后便直起身,对着楼下展台高喊道:“六百八十万两。” 这头话音才落,隔壁坤字号房里也紧跟着出了声道:“七百万两!”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从二楼雅间传出。一瞬间,一楼大堂里的人儿都乖觉地闭上了嘴。 七百万两买这么一颗小珠子,真的是太奢侈。 如果真如传言说的那样,那很有可能最后要拼上所有的家产了,更有甚者要倾家荡产了。 许多人都知道乾字号房和坤字号房内的人儿是谁,故而纷纷低着头,交头接耳,私下议论着,四皇子和余将军府夫人出手真阔绰大方。 他们更是庆幸,没有因为一颗珠子,而同时得罪了两家人儿。 但,方少爷是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又和刘二少爷私交甚笃,都是仗着自己家里的势,在外面耀武扬威,大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此时轮番的抬价,更是激起了他的斗志,扯开嗓子就是一喊:“七百五十万两!” 今儿谁和他抢这颗定颜珠,他还就真和谁急了! 同在房内的几个狐朋狗友,分析了解透当前的形式后,相继劝着方少爷停手,千万别和天家人斗,免得给自己家族带来麻烦。却不料,一头热的方少爷不但不听,还大放厥词道:“我管他是谁呢!就算是他皇帝老子来了,我还是要死磕到底,一定把珠子给弄回来!然后带去烟花楼,将蕴媚姑娘包下,睡上她一年半载的。” 第一百零五章 都是一家子人 方大少爷才说完,身侧便站起一个人儿,伸手捂了他的嘴,另外几人紧张地向外扫了几圈。“哎呦,我的方少爷,您可悠着点儿。”靠近门口的一个瘦高个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带着几分埋怨道,“太子可是在天字号房里呢!你这话要让他听见,回头可不得诛连 九族吗?您想犯浑,也别拉着我们几家一块儿下水啊!到时候,蕴媚姑娘没睡上,反倒把自己小命儿给弄丢了!” “哼!”方少爷轻哼一声,但是也听了劝,暂且闭了嘴。 毕竟太子这个人,谁都得罪不起。 竞价还在继续,可相较于之前,节奏是放慢了不少,所以现在的局势是方少爷、四皇子元卷泊和余将军府的夫人,三足鼎立,价格相近,却又追加的紧。 八百八十万两的价格,几乎已经成了天价,高不可攀。 本是信心十足的方少爷不知不觉中已经白了脸,身子骨也开始不住地发颤,身边的朋友连番规劝着他放手。 当下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一般的富家子弟能掺和得了。 而且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得罪天家人,甚至赔上自己的家族。 天下女人何其多,漂亮的女人更是不少,与其用这么多银子买颗不知真假的珠子,博美人儿一笑,还不如花更少的银子去各地的烟花柳巷,夜夜笙歌,更逍遥快活一些。 就在方少爷一个愣神的时候,价格已经被元卷泊抬到了九百万两,这举动让顾氏的心中一凝,神色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娘,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自家人和自家人抬价的?”余寒烟皱着柳叶眉,有些不解地问道,“表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氏一时也不清自己外甥的用意,便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不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方少爷放在两侧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终究他家的财势和权势,还只是皇室的鳞毛一角。 带着那股不甘愿,方少爷最后还是放弃了对定颜珠的争夺。 和他一同放弃的还有楼下的几个富商,他们本还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想在收尾之时,咬一咬牙,狠狠拼上一把,可还是被高昂的价格给吓住了脚步。 “殿下,您和余夫人说起来是一家人,为何还要如此高调的抬价呢?”乾字号房内的小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着自家主子不解的道。 元卷泊斜靠在睡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阅读到精彩之处,听见小厮问话,才将手里的书半合上。 那是一本兵法宝典,里面记录着大大小小的无数经典战役,以及屡战屡胜的谋算之法和用兵之道。 微微起了身,元卷泊拿过睡榻旁凳子上搁着的茶盏,轻轻掀开茶盖,闻了两下茶叶所带来的沁人心脾的茶香后,才将茶盏凑近嘴边,吹散了些热气,浅酌几口。见着自家主子的闲情逸致,吊着自己胃口的模样,小厮不禁有些着急想知道答案,故而催促着道:“哎呦,奴才的好殿下呦,您可别卖弄着关子了,一会儿可又得加价了,奴才是加好,还是不加好?” 第一百零六章 貌似没有动静 元卷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似十分无奈道:“小木子,你跟着本殿下时日也不短了,本来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可现在看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小木子呆了呆,随后想到平日里主子对自己的评价,急急忙忙道:“殿下可不许说奴才笨!” 元卷泊拿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将黑子困住后,才缓缓而道:“虽然你是笨了点,但好歹有自知之明,倒也让本殿下省心不少。一会儿价格接着加吧!除非……” “除非?”小木子被元卷泊的话更是弄得有些晕乎,“除非什么?” 元卷泊侧首看了一眼小木子后,又重新拿起兵法宝典继续翻看。就在小木子以为得不到自家主子答案的时候,元卷泊徐徐开了口:“要学会机灵着点。没发现天字号房里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吗?除去方才出了一道女人的声音,拍得了一块‘ 废石’外,其他时间,天字号房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声响。谁知道太子皇兄今日来佰宝居,到底是做什么的。价格你且先抬着吧,至少要把天字号房里的底儿给摸清了。” 小木子听了主子的吩咐,继续和顾氏抬高着价格。 这一来,倒是让隔壁坤字号房内的顾氏,有了一些小小的焦虑。 她的心中不断地想着,元卷泊和自己抬价的目的。 顾氏十分迅速地把今日来佰宝居里有实力买下这颗定颜珠的人儿,在脑海中过了一个遍后,突然明白了了元卷泊的用意。 看来,元卷泊是想借着和自己抬高价格的方式,逼迫太子再度出手。 只是不知道用这样的做法,能否成功。 顾氏一边心疼着这颗定颜珠的价格,一边还要和元卷泊一起做戏,不断提高着价格。 只可惜,天字号房里的太子元英韶没有半点上当的意思,就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毫无疑问,价格有条不紊地来到了一千万两白银,这个价格已经突破了佰宝居历年来所有拍卖品的最高价。 钱掌柜站在展台上,已经笑的合不拢嘴,眼里闪过的几乎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殿下,咱们还要加价吗?”小木子已经不敢继续叫价,转身询问着元卷泊的意思。 元卷泊合上兵法宝典,从睡榻上坐起身,宝典的一端在另一只手上,轻敲了两下,并沉着声道:“天子号房内还是没有动静?” 小木子点了点头道:“还没有,那太子殿下也算沉得住气。说不定他对定颜珠兴趣并不大……但,来佰宝居,什么都不买,也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元卷泊才不信元英韶会对定颜珠不感兴趣,中间定是还有什么不知名的原由。 想了想,元卷泊示意小木子继续叫价。 但,小木子确有些露出苦恼之色道:“爷,刚刚那块原石已经花了咱们不少银子,现在又要花上一千多万两,只怕贵妃娘娘那儿回头问起,咱们不好交代。”“嗯?”元卷泊拧着眉看向小木子,一时还没有明白小木子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 一切尘埃落定 小木子抬手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元素霖伸着懒腰,从一旁的贵妃椅上起身,带着些睡眼朦胧道:“皇兄,小木子的意思是,今儿我们花了太多银子,回 头贵妃娘娘知道了,必然会不高兴,为花了这么多银子而心疼。当然啦,若要是这银子是别人给花的话,那自然就又不一样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瞧见小木子使劲地点了点头,表示强烈地赞同。 今儿主子实在是花了太多银子,回去以后,苦的可是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定少不了贵妃娘娘一顿责罚。 而且元素霖的这番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自小寄人篱下,少不得看人脸色,小心行事。 所以他对顾贵妃的做事喜好,摸了一个七八成的清楚。 但,只要是元卷泊出了什么事儿,那受过被罚的绝对是元素霖。 就好比今日,如果让顾贵妃知道元卷泊花了这么多银子,而他在场却又不拦着,那结果可想而知,他必定会被顾贵妃变着法子责罚。 不过,他那四皇兄,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人儿,就凭他自己,只怕还真的没有那个能耐能拦下。 即便如此,元素霖还是得出声相阻,已尽自己的义务。 元卷泊自顾自地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之后,走至八仙桌旁坐下,将一楼的展台,瞧了个清楚,嘴边挂着一丝不明的笑,却并没有回答元素霖和小木子。 就在小木子犹豫着准备加价的时候,元卷泊才缓缓开了口道:“差不多了!不用加价了。” 听见主子这么说,小木子心中才松了一口气道:“好叻,那奴才就不加价了。” 其实让不加价,也是元卷泊思虑了好半宿的事情,现在就算他有心逼着太子出手,可最终还是因为银子花费的问题,打乱了他的计划。 今日他毕竟是来给母妃选购礼物的,若要真把动静闹得太大,回头被母妃知晓了,这就不算什么惊喜了。 此时,一千万的价格,有实力竞逐的已经放弃,没有实力的也已经叫不动价格。 定颜珠的归宿已经事成定局,归余将军府顾夫人所有。 钱掌柜又朝着天字号房的窗口,轻轻瞟了一眼,才不得不颤颤悠悠,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喊道:“一千万两白银,第一次!” 这小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再不出手,回头就该成交了! 很快,踌躇不定的钱掌柜,第二声便响起:“一千万两白银,第二次!” 在场很多人都慢慢放轻了呼吸声,准备听着钱掌柜喊完第三次之后,定颜珠便可成交。 可是,这一次的第三声却迟迟没有落下,似乎是钱掌柜正在等着什么。 好一会儿,钱掌柜终于试着喊出第三声:“一千万两白银,第三次……可还有人叫价?” 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愿意逞强打破已经既成事实的结局。 一切尘埃落定,几乎没有在改变的可能性。见着依旧没有动静的天字号房,钱掌柜心中暗叹一声后,提着声唱道:“成……” 第一百零八章 她的目的是啥 后一个交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天字号房内,再次传出一道女声:“慢着!我家主子……出一千一百两万!” 这道女声,就和先前天字号房里买‘废石’的那道女声一模一样。 乾字号房里的元卷泊和元素霖相视一笑,看来他们方才没有做白用功;就连他们隔壁坤字号房里的顾氏和余寒烟也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其实在刚才,就在钱掌柜询问众人,可还有人叫价的时候,秋棠就接收到了余奕凝的眼神示意,让她准备出手。 所以当钱掌柜正要说成交的时候,她骤然出声打断,做了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本安静无常的佰宝居,一下子又变得热闹起来,没想到又是天字号房里的太子殿下出手截胡。 尤其是太子殿下一出手,便是一百万两,不得不叫人心生疑虑,他唱得到底是哪一幕戏? 今日在佰宝居参加拍卖会的人儿,多少都听说过一些太子的残暴事迹。现下这当口,自然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和太子作对。 余奕凝将团子,抱去了睡榻上,任由他自个儿在上面翻腾玩了,命秋葵在一旁看着。 等她坐回桌边的时候,价格俨然已经被坤字号房内的顾氏抬到了一千一百五十万两。 余奕凝眉角上扬,嘴边露出一副本就该如此的浅笑,左手的食指习惯性地在桌上点了几下后,又在茶盏里沾了沾滴水,迅速在桌面上写下了几个数字。 接着,天字号房内再次传出女声:“一千两百五十万两……” 站在元英韶身后不远处的莲公公,看着余奕凝主仆,一副自家主子的做派姿态,他刚想要出声呵斥,却眼尖地发现主子的手指在暗处摇了摇,示意他别出声。 元英韶这般放任一个女人为所欲为,而且也没有任何惩罚举动,莲公公一时也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了。 最离谱的是,莲公公甚至还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乐在其中……既然主子让自己别出声,那莲公公也只好继续装聋作哑,反正这余家大小姐只要不危及到自家主子的性命,随便她如何都好;但若是一旦危机到了主子性命,那就别怪他 不客气了,一定是格杀勿论。 楼下的钱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眼睛瞬间一亮,目光不由地朝着二楼的天字号房瞟去。 这小姐果然说话算话,没有骗他,真的要让他狠狠赚上一笔。 “娘,看这架势,太子殿下此时出手,似是要和我们争抢那颗定颜珠?”余寒烟摘下脸上的面纱,神情有些严肃道,“还是说,是余奕凝那个贱人在中间搞鬼?” 不,不,绝对没有可能! 太子很讨厌女人的靠近,尤其是主动送上门的女人。 这中间,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之前二楼秋葵和莲公公闹出那番动静的时候,余寒烟特意站在了门口,开了一条缝探了探情况。 虽然余奕凝的脸被怀里的团子挡住了大半,但是余寒烟还是从她的身形和那跟在她身侧的两个丫鬟,将她认了出来。难不成,真的是……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和她死磕到底 此时顾氏的表情也有些凝重,没想到余奕凝竟然不知在何时和太子勾搭上了。 果然是贱人所生的女儿,一样的下贱。 但,顾氏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买‘废石’,现在又是竞价定颜珠,而那天字号房里只有余奕凝和太子二人。 如果前后两件事都是余奕凝自己的主意,这若真冒犯到了太子,回头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要是太子的授意,那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尤其是现在,每次加价都是一百万两,要是余奕凝自己的话,她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除非…… 可是,依照太子的行事风格,断然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定是一招毙命,叫人毫无还手之力的。 定颜珠,是否还能被自己拍到,从这一刻开始,便成了未知数。 越想越心焦,顾氏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跟着叫价下去了。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就肯定没有了任何退路。 或许,顾氏只能硬着头皮,死撑着最后那一口气,继续跟着竞价。余寒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担心地朝着顾氏问道:“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抽身,还是放手一搏?若是真的是余奕凝那个贱人在中间捣鬼的话,只怕我们会得不偿失 ,最后给她人做了嫁衣。” 顾氏拧着手中的丝绢巾帕,冷着脸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自己女儿的话,而是直接命人叫价:“一千二百六十万两。” 为了避免挖坑将自己给害了,顾氏突然转变策略,只是依照之前钱掌柜所说每次喊价加十万的规则来竞价。 余寒烟对自己娘亲的举动有些不懂,虽说定颜珠是个绝世宝贝,但真的要如此费尽周章,可能真的不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坤字号房内的叫价才结束,天字号房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一千三百六十万两。” 和之前的竞价数一样,一次加一百万两。 “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顾氏一咬牙,狠着心继续加价,同时也已经将那坤字号房里的专属标牌给拿在了手上。 相较于坤字号房内顾氏的小小局促,天字号房的余奕凝,是游刃有余,总感觉这价格,还没到她的心里价格。 秋棠接到自家小姐的示意,清了清嗓子,接着喊道:“一千四百七十万两。” 顾氏现在几乎能想象得到一件事,那就是天字号房内,和她一起竞价的人儿,定是余奕凝无疑。 哼,想和她斗?余奕凝这小贱人也许还嫩了一些…… 今儿顾氏来拍卖会,是带足了不少银两的。尤其是大量的银票,那可是裕华郡主压在陪嫁箱底的宝贝,平铺整整有一寸的厚度。 转念一想,顾氏有的放矢,俨然没有了先前的犹豫不定。 定颜珠,她志在必得! “一千五百万两,黄金!”顾氏的竞价不再束手束脚,而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准备和余奕凝死磕到底。余寒烟听见顾氏的话,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道:“娘,请三思……” 第一百一十章 是不是感兴趣 瞬间,佰宝居里的所有人一片哗然,这余将军府的夫人出手可真是阔绰,为了自己的爱女,那可是下足了血本。 这无前例的价格,俨然能够震撼到四分之一的北荣。 余奕凝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放入嘴里,慢慢品尝后,才歪着脑袋想了想,手指才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数。 秋棠眼角微抽,然后还是报出了余奕凝所写的价格:“一千五百五十万两,唔……黄金。” 她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好似这不是一场拍卖会,而是正在烟花之地寻找乐子的达官贵人。 顾氏那一头猛然加高了竞价数,她们这边却反倒降低了,此举让人甚是费解。 总之,余奕凝和顾氏唱着反调就对了。 紧接着,楼下展台周边的客人不禁又是一片唏嘘。 没想到,令人闻声色变的太子殿下,竟然也对这颗罕见的定颜珠感兴趣。 现在这个势头儿,太子殿下完全就是一副,不拿下不罢休的姿态。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太子殿下行事乖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此刻大家口中所议论着的太子殿下元英韶,从头至尾都处于看戏的状态。 整个人更是斜靠在太师椅一边的扶手上,神色一派闲散,完全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没有出面澄清的打算。 他的手指有规律地轻点着膝盖面儿,漫不经心的对着余奕凝扬了扬下巴道:“看起来,阿凝似乎对这颗小珠子很感兴趣?” 别看元英韶此话说的轻飘,但话里却带着三分试探。 余奕凝先是鸠占鹊巢不说,还理所应当的打着元英韶太子的名号,在佰宝居耀武扬威,狐假虎威。 可以说,元英韶以前倒是从未发现,余奕凝竟然是个胆子这么大的人儿。许久,没有得到余奕凝回答的元英韶侧过头,发现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盘子里的葡萄上,不曾挪开。而一大盘的新鲜葡萄,现下只剩了最后的三分之一,其余的则都已 经进了她的肚子里。 他的眼中自始至终都透着淡淡的宠溺,就连嘴边也一直是勾着一抹浅笑,心中更是想着:若是阿凝真的喜欢这珠子,他送她又何妨!“其实也还好吧。”余奕凝又吃完了两颗葡萄后,终于将目光从葡萄上移开,随后瞧了一眼睡榻上独自抓着东西自娱自乐的团子,才接着一边继续奋斗葡萄,一边道,“民女 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跟着大家一起寻寻乐子,凑份热闹罢了。” 说着,她顺手在桌面上写下了新的竞拍价格。 坤字号房里的顾氏早已经按耐不住,更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节奏。 所以,她现在只需要做得,便是火上再添一把油,让这把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果不其然,坤字号房内的顾氏咬着牙喊道:“一千六百五十万两黄金!” 聪明人都能听得出来,顾氏已经是方寸大乱的前兆。秋棠看了一眼桌上的价格,忽地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后道:“咳咳,咳咳,我家主子出……一千八百五十万两……咳咳,还是黄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百思不得其解 此次的加价幅度颇大,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就连钱掌柜的心中也开始莫名有些担心。 不知道,小姐的打算,还能不能实现…… 如果那坤字号房内的余夫人不跟着叫价了,定颜珠不就等于还是自家小姐给得了,回头一会儿结账的时候,他是收银子好,还是不收银子好呢? 想着,想着,钱掌柜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朝着天字号房的窗口瞟去。 只可惜天字号房的窗口被珠帘给遮了严实,看不见房里的人儿,更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钱掌柜心中一身低叹:哎,小姐怎的抛了一个这么难的问题给他呢! 顾氏不想和余奕凝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直接把价格抬到了二千万两黄金,想借此逼着她彻底放弃。 同时,她还心生疑问:余奕凝这小贱蹄子,今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是想真心实意的来买东西,还是想搅她的局,不让她如意的? 定颜珠的价格已经如此之高,余奕凝若是再继续加价,只怕她此行的目的就要昭然若揭了。 与此同时,二楼的另一边,天字号房内,久久没有动静。 “娘,看来余奕凝那个小贱人,已经没有胆子再叫价了。”余寒烟冷笑一声道,“她敢和我们争抢东西,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然而,顾氏母女俩口中的小贱人,余奕凝,此刻在天字号房内,嘴角挂着的笑意渐浓,将最后一颗葡萄放入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后,才抬手接过秋葵递来的干净湿帕子, 擦了擦手。随后,她才悠然自得地道:“没想到,余将军府的夫人如此财大气粗,为了余二小姐将来能许个好人家,竟然一掷千金。我家主子慎重考虑了一番后,决定君子不夺人所好 ,将绝世无双的定颜珠,让给余夫人。所以,我们主子从现在开始不会再加价了,并且放弃此次竞拍。” 余奕凝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着嗓子,使得自己的声音显得更为粗矿一些,好叫人听不出她的声音。 同时,她借用了元英韶的名义,说起来,真的也是靠着半分运气及揣测。 因为自打她一进门后,从元英韶所做出的一些列举动来看,他今日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也许,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其他的一些小打小闹应该都是无伤大雅。 至于元英韶的底线,从余奕凝前世得出的经验来看,或许就是那梁侧妃…… 坤字号房内的顾氏和余寒烟相对一眼后,脸上都带着些不自然,不约而同想到:方才和她们竞价的,可能不是余奕凝那小贱人? 顾氏的脸色渐渐铁青,很明显,她已经感觉到,不管今日天字号房里的人儿是谁,那都是冲着她来的。 可此人的理由却还说得如此冠名堂皇,竟然还敢假借太子的名义,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太过放肆! 可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如此被利用,居然还无动于衷,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的风格。 难不成,今日在天字号房内的人儿,其实也不是太子本人?可那人,又会是谁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都交给小姐 可是,天字号房内除了太子,便就是剩了余奕凝。 这是方才走廊里闹出动静的时候,邱嬷嬷亲眼所见,而她并没有见着第三人在天字号房内。 正当顾氏苦苦猜测着天字号房内除了太子和余奕凝外,还有谁的时候,展台上的钱掌柜在听见余奕凝的话后,不做任何停留地敲了一下手中的锣。 他更是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情,一锤定音道:“恭喜坤字号房内的客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贝,归您所有。一会儿拍卖会结束后,请您着人来找小人结账取货……”钱掌柜虽然没有点破坤字号房的客人是谁,但是早早打探清楚详情的人儿,对于这样的结果,即便是心中对定颜珠还有不舍之情,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余将军府有这 个实力。 谁叫那当朝集万千宠外于一身的顾贵妃,还是余夫人顾氏的嫡亲长姐。 这后台强硬,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为免夜长梦多,又怕余奕凝中间在整出什么事儿,顾氏将手里的标牌,随手扔在了一旁,尔后对着余寒烟轻点了头。 余寒烟会意,在钱掌柜宣布完结果之后,便命了顾氏的心腹邱嬷嬷带着两个小厮,一同下楼去找钱掌柜结账,并将定颜珠取回。 顾氏和余寒烟等着邱嬷嬷去回了定颜珠后,便马不停蹄地直接回了府,并将宝贝妥善安置起来;就连元卷泊也是拍卖会一结束,就赶忙回府去看那块原石。 三年一次的拍卖会,在世人的震惊中就此告一段落,等着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钱掌柜独自一人踩着小碎步,双手端着托盘,出现在了天字号房的屋门口。 秋葵警惕的将走廊看了看了,发现没有人尾随钱掌柜后,才侧过身,让他进了天字号房。 钱掌柜见着太子殿下还在雅间内,神色有些为难,心中也是有些举棋不定:到底是开口,还是不开口好? 余奕凝见钱掌柜一脸犹豫,只是淡淡开口道:“无妨,我和殿下是友人,那就不必忌讳太多。”钱掌柜一听,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也就是放开了胆子,将手中的托盘轻放在桌上后,恭敬地对着余奕凝道:“余小姐,这里一共是二千万黄金的银票,全是不记名的,任何 钱庄都能换取现银。” 他才不是傻子,若在太子殿下面前,点破小姐的身份,回头聪明如太子,定会叫人去查的,要是顺藤摸瓜,牵扯出其他的事情来,他还要不要好好开门做生意了。 而且,今日来佰宝居的客人,除了一些小富人外,一些有头有脸的客人所花费的银票或者元宝,都是没有任何印记的,就是以防之后被查。 但是,没有印记,对于他们开门做生意的人儿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因为可以随时随地换取现银,没有任何限制。如今,这定颜珠拍卖到了二千万两黄金,里面自然有小姐的不少功劳,作为佰宝居的管事掌柜的,钱掌柜觉得很有必要把所有的银子都给小姐,以作示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给点颜色瞧瞧 至于自己少赚这一件宝贝的银子,其实也没有给店里带来很大的亏损。 若是通过此事,能在主上面前博得好感,那以后佰宝居被主上照拂的日子,定会是风生水起,比之前更胜一筹。“钱掌柜的,这些不必全部给我。若真的要给的话,那给一半便成;至于另外一半,自然是是佰宝居的盈利。”余奕凝摇了摇头,伸手将托盘中放着的四张银票,抽出两张 ,递给自己身后的秋葵。 余奕凝自己心里清楚,今日这佰宝居的钱掌柜只是配合自己办事,虽之前自己命秋葵已给过银两打点,但要佰宝居把定颜珠所赚的盈利全数奉上,她还是做不到。 钱掌柜从未想过小姐行事会如此果断,大方,还不拖泥带水,更不爱占小便宜。 尤其她是主上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可完全没有半点恃宠而骄的模样。 没由的,钱掌柜的脸上对余奕凝有了几分赞许之色,心里更是对她高看了几分。 能让主上视为掌上明珠的人儿,相必还是有几分手段和本事的。 元英韶听着余奕凝和钱掌柜的对话,心中已然是对刚刚定颜珠的拍卖真相,有了几分明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猜的对不对了。 还有那钱掌柜对余奕凝的态度:从表面上来看,恭敬的程度是和对其他的客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真要仔细探究推敲的话,不难看出,他的态度恭敬地有些过了头,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带着几分讨好。 尤其是这颗被世人竞相争夺的定颜珠,连一份利都不赚,尽数交给余奕凝的举动来看,这里面两者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不成……这颗定颜珠是余奕凝挂靠在佰宝居出售的? 不……应该,没有这个这个可能! 众所周知,佰宝居内的珍宝,都是三年未开店的时候,由专人去各国各地搜罗来的。 外人是不可能随便在佰宝居挂卖的,更不可能委托佰宝居进行拍卖。 元英韶眯了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说不定,这余奕凝今日真的是来捣乱,搅局的。 见今日此行地目的已经达到,余奕凝就也不在多做停留,伸手将秋葵递过来的团子抱在怀里后,便起身告辞。不过,她并没有忘了和元英韶福礼辞行:“太子殿下,拍卖会已结束,民女该带着孩子回去了。今日多谢殿下的款待,由于时辰不早,民女先行一步,就此告辞,望殿下恩 准。” 元英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余奕凝的请求。 钱掌柜一看,自家小姐要走,忙上前引路。等着余奕凝抱着团子离开后,莲公公走至元英韶身边,用他那尖细的声音,替主子不平地道:“没想到这余大小姐竟然是个不知好歹的。殿下身份何等高贵,她居然敢先殿下一步离开。果然是乡间田坊长大,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都没有!哼……估计她还当别人都是眼瞎的傻子,殿下对她如此纵容,她还想避而远之,躲得远远的,奴才早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博美人儿一笑 “小莲子……”元英韶淡淡地开口,堵着了莲公公剩下的话,又或者说,他并不喜欢听见别人对余奕凝质疑。 至于避而远之,躲避不及……这些都不碍事,此时元英韶心中甚至想的是:等到他们两大婚之后,两人的交集自然会慢慢变多。到时候,看她余奕凝还能逃到哪里去!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可要为她扫平前面一切所有的阻碍。 一想到以后两人会有更多的见面和交集,元英韶似乎变得有些很期待。手指轻敲着桌面,微侧着脑袋想了想后,元英韶低声交代着身边的莲公公道:“等回去后,着人查查,余奕凝被赶出府后,期间是怎么生活的,遇见过什么人儿,越详细越 好。另外……再去打探一下,余将军和余少爷可否知道此事?” 他就从今日余奕凝的举动来看,总觉得她看似正常,却又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奴才遵旨。”莲公公自知主子对那余大小姐过于上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应下差事。 但他无意间瞥见,自己怀里那颗余奕凝用十两银子买来的‘废石’时,还有些举棋不定,故而小声试问着元英韶道:“爷,这块……嗯……石头,您打算如何处置?” 犹豫再三,莲公公说出口的是石头,而不是所有人一致觉得的‘废石’,可他总觉得自己这是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元英韶稍稍抬起手,莲公公便很有眼色地,将‘废石’从怀里取出,轻放在他的手上,而后等着他的吩咐。 仔细地将‘废石’看了几遍后,元英韶始终还是没有看出它哪里有翡翠之色。 虽然元英韶心中也有些犯怵,但,他还是依旧选择相信余奕凝。 不过这个对象也仅限余奕凝而已;若是换做别人,不管真假,都逃脱不了一顿责罚。如此一般想着,顺手掂了掂手里的‘废石’,接着元英韶又将它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后,甩手抛给了莲公公,还半真半假道:“去找个手工好些的珠宝匠,将石头开了,若是出了东西,等本宫想好再告诉你,打造什么款式;若是出不了东西,就直接扔了吧,十两银子,区区小数,不值得一提。不过,既然是这石头阿凝送的,回头再寻套材质 绝佳的珠宝给她送去。要是她问起,就说是‘废石’里开出来的。” 莲公公嘴上应着是,心中却小声嘀咕:主子也真是的,居然为了博美人儿一笑,无所不用其极…… 等着余奕凝领着团子回到四季之春,两人各换了一身衣服后,她才将袖中的两张银票递给秋喜,放入锦盒之中妥善保管。 秋喜是个伶俐人儿,当然不会多嘴去问余奕凝。因为她知道,小姐想告诉自己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自己。 就像当初小姐身边的秋葵选择将她留下,也正是瞧上了她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儿。“小姐,您今儿这么利用了一番太子,要是回头他找我们秋后算账,那可怎么办才好?不是都说他手段毒辣,该不会对着我们千刀万剐,然后扔去河里喂鱼吧?”秋棠有些忧心忡忡道,脑海里想着一些极为恐怖的画面,身子不禁跟着一颤。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小姐她来了 余奕凝笑了笑道:“今日太子也不过就是名号被我们借用了,钱财可没有任何损失。再者,我不是送了他一块宝石,做补偿了?虽然它只花了我十两银子,可它自身里面的东西,以后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太子他是只赚不赔!而且依照他的性子,定会在回去之后,立刻找人来验这块石头,故而他不会有空来搭理我们这些个小人物的,所以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她要是不提那块被众人一致认为的‘废石’还好;可现在这么随意一提,秋棠可就真急上心头了:“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块‘废石’就一定能出宝贝?都说是赌行看石头是靠几 分运气了,这万一要是里面出不了宝贝,小姐和奴婢这几个的小命儿,可就要不保了。不行……奴婢觉着,咱们还是早早离开上京为好。” 想了想,秋棠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玄乎,慌忙起身,来到衣橱前,开始思考着那哪些东西要带走。 一屋子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她们自个儿从关外带来的,现在又要全部搬走,实在得费不少劲儿。 瞧着秋棠一惊一乍,心不定的举动,余奕凝和秋葵相视一笑,都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余奕凝有几分能耐,秋葵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的主上如此器重和宝贝着了。“好了,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呢?小姐才回上京,你就拼命折腾要走,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该为小姐和小公子想想啊!舟车劳顿,你就不怕累着咱们小姐和小公子?”秋葵一脸无奈的模样,说教着秋棠道,“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事之前动动脑子呢!若小姐真没有几分把握,敢把那没人要的破石头,送给喜怒无常的太子?行了,你也别死 磕着这件事了,赶紧去厨房,给小公子热些羊奶去。一会儿小公子该饿了……” 秋棠对于秋葵的话儿,可是十分听从的,见这自家小姐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即便她心中依旧打着鼓,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给小公子热羊奶。 只是秋棠才出去不久,又见她火急火燎地冲回了屋内,声音还有些惊魂未定:“小姐……小姐……二小姐的丫鬟在院门外叫门儿呢!可要让们进来?” 余奕凝半侧着身,眉角渐渐上扬,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心中一声嗤笑:看来顾氏和余寒烟已经猜测到了今日在佰宝居的事儿,这会儿来打探虚实了。 如果让顾氏和余寒烟知道她们今儿花出去的银子,一半都进了自己口袋,该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 又或者,要是让顾氏知道,她不惜花了重金,给自己心爱的女儿拍回来的定颜珠是个赝品,会不会懊悔今日的举动呢? 她……可,真的是好期待啊!秋棠见着余奕凝脸上的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实在是猜不到她的心思,只好催促着道:“小姐,到底如何?是开门见,还是闭门不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去没去佰宝居 余奕凝瞧着秋棠心焦的模样,也不忍心再逗着她,便好心情地开口道:“既然是二妹妹来了,那就开门请她来院子里坐坐吧。好歹她和三妹妹也在这四季之春住过一段时间 ,回味一下过去的日子也不错。若不然,她要在院子外站久了,咱们把人儿给站坏了,被我那二娘知道,还不得闹翻了天去!所以,还是快快去开门把人迎进来。” 听见自己小姐说让二小姐进院子来,秋棠脸上则是一脸的不愿意。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小姐和这几个姐妹外的人儿进四季之春。 纵使秋棠百般不愿意,但还是听了余奕凝的话,乖乖去了四季之春的院门口,开了院门,请余寒烟进来。 当余寒烟进屋的时候,余奕凝正拿着一本游记在看,此游记记载着的是天下各国的美食。 而团子则由秋喜抱去了净房沐浴,故而此时他并不在屋里。 没了孩子在场,余寒烟自然也就不必顾忌太多。“大姐姐,今儿是三年一次的佰宝居拍卖会,你没有带着孩子去瞧瞧热闹吗?”余寒烟面带着微笑道,“三妹妹以往最爱去佰宝居瞧宝贝了,今个儿却因为受了罚,也没能去 成,真是可惜了些……” 余奕凝的视线并没有从游记挪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让一旁的余寒烟生了恼意,只听得她又笑着道:“大姐姐,这是看什么呢?竟能如此入迷?” 说着,余寒烟的目光朝着四周围打量着,屋子里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痕迹,像是一屋子里的人儿才回来不久,这就让她更确定,余奕凝肯定是才从佰宝居回来不久。 至于余奕凝是不是最后那个故意和她们竞价的人儿,还有待考证。 毕竟,那人说话的声音和余奕凝的不一样,就连声线也要比她,来的更粗一些。 真要仔细说起来,这声音,似是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 难道天字号房里除了太子,余奕凝外,还有第三人存在? 那,此人又到底会是谁呢?和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短短一瞬间,余寒烟的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正当余寒烟思考的时候,一旁的余奕凝却冷不丁地开了口,淡淡道:“入迷不入迷都还好,只是上面有不少适合幼儿食用的糕点和菜肴,我想要学习研究下,回头好做给团 子吃。或许二妹妹现在还不关注这些,但以后,二妹妹要是嫁了人儿,有了孩子,自然而然就会对这些上心。” “嗯,大姐姐说的是。”余寒烟顺着余奕凝的话头,点点头道:“大姐姐今日真的没有去佰宝居吗?可妹妹却在佰宝居见着了团子……他还进了……” 后面的话,余寒烟点到为止,脸上带着一丝疑问和探究,直直盯着余奕凝瞧。余奕凝见也无法再装傻下去,只得莞尔一笑,随意着道:“今日我本带着团子想去买几匹锦布给他做衣裳,途中听闻佰宝居三年一次拍卖会的事儿,心中好奇,也就抱着团子一起去了。没想到去晚了,店里早没了位置,尔后……店里的伙计还闹了一个大乌龙,打搅了太子和随同他一起来的人儿。也幸好,太子大人大量,并没有计较!”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假难辨难寻 余奕凝故作神秘,有意不说和太子一起来佰宝居的人儿是谁,也顺道将余寒烟原本心中所怀疑的对象,给转嫁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儿身上。 就因为余奕凝她知道,顾氏和余寒烟不可能跑去元英韶面前,和他对峙真假;而且她们更没有胆子让顾贵妃出面去找他问话。 不然,得罪了太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平息的事儿了。 果然不出余奕凝所料,余寒烟一听到她说天字号房里还有一个人儿的时候,脸上不自然地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余寒烟的脸色便恢复了自然,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娘回来后也正说着此事,心中不免总有些担忧,深怕大姐姐会被太子为难。” 余奕凝看着余寒烟那张美貌动人的小脸儿,心中免不了一声冷哼:明明是因为在佰宝居被她摆了一道,而心里不爽,却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没事人儿的模样。 这般急着来四季之春,不就是想套她的话么,可她偏偏就不上当。 将手中的游记翻过一页,余奕凝接着看下一道菜式,没在开口理余寒烟。余寒烟见余奕凝不准备继续搭理自己,也就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道:“既然大姐姐无碍,那妹妹也就不多打扰大姐姐了。娘那里还等着我回去说明情况,因此妹妹就先行 一步了。今日妹妹因为太过担心大姐姐,来的匆忙,所以在佰宝居内拍得的定颜珠,妹妹改天再带来给大姐姐好好赏玩一番。” 嘴里说这话,余寒烟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余奕凝脸上的表情。 但,她终还是失望了! 只因为余奕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怪异的神色,只是她在听见定颜珠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侧了侧首。“二妹妹,切记,财不可露白。既然今日二娘特意带着你去佰宝居买了如此贵重的礼物,那便说明二娘对二妹妹的重视。”余奕凝拿着游记,轻敲了两下自己的膝盖面儿, 接着嘴角浅浅勾起道,“二妹妹记得要提醒二娘,把定颜珠给保存好,以免被虎视眈眈的人儿给惦记着。若是丢了,许就得不偿失了。” 余寒烟上下打量一番余奕凝,没想她竟然还会出言提醒自己。 虽猜不到余奕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笑着应道:“多谢大姐姐提醒,等回去后,妹妹定将大姐姐的话儿,转达给娘听。” 说着便福了福礼,不做任何停留地朝着四季之春的院门口走去。 见此情形,秋棠赶忙上前,给余寒烟领路,带着她离开。 正如余寒烟先前来的那般匆匆,走的时候也同样的行色匆匆。 待出了四季之春后,余寒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顾氏所在的莲锦苑,因为此时顾氏还等着她的试探结果。 “如果真如余奕凝那个小贱人所说的那样,我们许是从一开始就猜错了方向?”顾氏的脸上写着半信半疑四个字,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很显然,顾氏对余亦凝所说的天字号房内还有一个人的事儿,有些质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门玩儿一圈 可,顾氏也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证据。 只因为,今儿几乎没有人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去的佰宝居。 或许今儿,这么多人里,只有钱掌柜一个人知道。余寒烟嫣然一笑,宽慰着顾氏道:“娘,不管天字号房有没有余奕凝那个小贱人所说的这个人儿,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定颜珠被我们紧紧握在了手里。只是……今日 不管她是否有出面故意抬高价格,女儿都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透着些许的狠毒。 想来,就像余寒烟说的那样,她绝不轻易放过余奕凝。 “嗯。那你心中可是有了计划?”顾氏听见自己女儿的话,抬起头看着她,不禁好奇地问道。 余寒烟轻摇着头,似是还有些不确定道:“女儿还未盘算仔细,只不过心中已有了一个大概。女儿还听说……二叔似乎要回来了?”“哼,你二叔在画舫上折腾了快两个月了,估摸着身上的银子也该花的差不多了。也许这次回来,就是来讨银子的,你祖母为了此事也伤神费脑了很久。”顾氏一边拆着发 间的饰物,一边缓缓而道。 这几天,余老夫人可没少和她絮叨这件事,说是在这么下去,一个好好的家都要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败光了。 闻言,余寒烟的脸上寓意不明地一笑后,心中已然有了一条妙计。 …… 距离那日佰宝居拍卖会已经过去三日,余奕凝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至少没有顾氏或其他人来给她添堵,也没有一些费神的事儿,需要她谋虑再三。 仅仅只是因为,在佰宝居拍卖会结束的第二天,余奕凝便抱着团子,领着秋葵和秋棠两人出了上京城,去了百里外的别院;而四季之春中,只留着秋喜一人看家。 本来余奕凝是想连同秋喜一块儿带着出门,一行人可以好好玩儿上几天。但秋喜却十分认真地告诉她道:“小姐,若是院中我们所有的人儿都走了,定会引起府里其他人的警觉。这样一来,不说小姐能否顺利出府办事,就连游玩也会不小心被人 盯上。所以,奴婢留在院中,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听着秋喜这番话,余奕凝想了想,觉得也是十分有道理,便将秋喜留在了院中。 而秋葵和秋棠本就跟在她的身边,时间相较秋喜来说更长一些,所以带着她们俩也更方便些。 当她们一行几人来到别院的时候,也实在是巧得很,花姨娘已经能有少许清醒的时候了,但是还不能很好的将每个人认清楚。就像现在,花姨娘怀里抱着好动的团子,嘴边挂着一抹慈爱的笑容道:“大小姐似乎比前段时间抱着更实沉了,裕华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着实辛苦了些。不是说老爷近段 时间会回上京述职,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府里?” 她说话的声音,俨然没有了之前疯言疯语的样子。若不是她嘴里还念叨着错人,不然很容易会将她误认是成正常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渐渐开始好转 “听府里下人禀报说,那信鸽儿上写的是下个月初,爹就会带着哥哥一起到达上京,进宫面圣述职之后,便可回府小住几日。”余奕凝笑着为花姨娘解释道,“算算时间,也 不过还有十日左右。” 言罢,花姨娘脸上的笑意更甚:“许久未见过大少爷了,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犹记得小时候他的样子粉雕琢,比起大小姐来,更虎头虎脑一些。” 余奕凝自然是知道她哥哥长什么模样,只是时间隔的久了,印象难免有些糊涂,还有她爹,余海洋也是。 一想到了爹和哥哥,余奕凝就不免想到了,她前世临盆难产时梁侧妃说的话,两人最后全死于战场,尸骨无存。 不,今世她一定要阻止此事的发生,让爹和哥哥看见她的幸福,连同花姨娘和李姨娘一起,一家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余奕凝和花姨娘才聊着话儿,一旁便有丫鬟来请她去隔壁院子,说是大夫有要事相商。 她知道定时为了花姨娘中毒用药的事情,华大夫拿不定主意,需要征询她的意思。 轻点了两下桌面后,余奕凝招来秋棠看着花架下的花姨娘和团子后,便同秋葵一起去了隔壁院子。 给花姨娘医治的大夫是余奕凝飞鸽传书命人请来的永信堂的华大夫。 此人悬壶济世,不论病人富贵贫穷,也不会随意打探病人的过往和家室背景。 在他的眼里,只有病人的病情轻重,和是否能医治好两件事。 华大夫常年居住在关外,因此对于关外的一些毒草药尤为熟悉,人们更是奉他为妙手医仙。 什么疑难杂症,难解的毒,到了他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花姨娘初期的医药调理已有了些起色,故而华大夫想用至毒至阴的天极草给她服用,借此做到以毒攻毒,并配合着药浴金针,好一击将她体内的慢性毒药彻底排出体外。 只是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而花姨娘的体质又能扛的过去,那最后结果必然是恢复神智,成为正常的人儿,后期可以食补,药补将身子调理健康。 但,若是花姨娘不堪天极草的毒性,体质又不能熬过去的话,必会一命呜呼,孑然一身地去往黄泉路。 华大夫性情耿直,将好和坏全都说的明白,现在只等余奕凝做决定。 余奕凝没有当即给出华大夫答案,却反问了他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天极草从关外运来上京,需要多久?” 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掐指一算后道:“少则七日,多则十五日。” 这日子自然指的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昼夜不眠。 余奕凝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道:“太久了……必须五天内运到才行。” “可……”华大夫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为难。余奕凝见华大夫犹豫再三的模样,心中也是猜测着疑虑,但还是开口询问道:“华大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是……” 第一百二十章 打起十分精神 话音才落,华大夫怕余奕凝会误会,忙连连摆了摆手道:“小姐万万别多想,老夫没有旁的什么意思。只不过,天极草的生命周期很短,若是五天内从关外运至上京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让它完好的存活下来。但若是多走上两天,并且能让它入土静养上一天半天,则会好上许多。这便是老夫为什么说,需要七至十五日的原因了。再者,病人 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如果要强用天极草和药浴……老夫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最好还是能调理上些日子更好些。” 说实话,余奕凝是一天都不想多等,毕竟花姨娘的情况日渐好转,必须趁热打铁才行。 可是,华大夫的话,却说得句句在理。即便是余奕凝想医治花姨娘的心情迫切,但还是仍需要考虑她的身体状况。 故而华大夫此时的思量,也并没有错。再次想了想,余奕凝对着华大夫道:“那就劳烦您先给花姨娘调理身子吧。至于天极草,我也会尽快命人赶在最佳的服用时间之前给取回来;但如何让它完好地存活,可能 还需您写个方子给我。” “这好说,只是麻烦小姐命人带着老夫的书信,去关外走一趟了。”华大夫对余奕凝是十分有好感的,最直接的感受便是她平易近人。 她更不似一般的闺阁千金,喜欢端着小姐架子;也不像其他一些世族小姐,爱乱指挥人。 虽然华大夫并不知道余奕凝是哪家的小姐,但从她的举止谈吐看来,绝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 只不过,他不曾会想到,余奕凝只身一人在关外生活了十多年,期间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正统的规诫顺导。 这天之后,余奕凝又在别院之中,多逗留了三天,陪着偶尔清醒的花姨娘聊聊家常琐事。 等着华大夫宣布花姨娘的病情稳定,身子骨还行后,她才带着团子离开,返回上京。 临走的时候,团子脸上依依不舍,挂着两串小泪珠的表情,让花姨娘不禁也有些触动。更是反复不断叮咛着余奕凝,记得要带孩子来看她。 自然,她依旧将余奕凝唤成裕华姐姐,而团子则是大小姐。 负责去关外取天极草的人儿,于余奕凝先一步离开,就连保存的法子和容器,也全都是由华大夫提供。 天极草是否能存活抵达上京,对于花姨娘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绝对是提头来见。 尤其是余奕凝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含糊,说一不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若是完成不了,必定是严惩不贷。 可想而知,执行此任务的人儿身上背负着多重的压力。 但,如果这点小事都办妥不了,那也就不配留在余奕凝的身边听候差遣了,因为会立刻有人来替代他的位置。 然而被替代的人,下场一定是会被关去幽暗的水牢,从此不见天日,并自生自灭。这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他们那个主上的行事风格。因此,只要是和余奕凝有关的事儿,都得打起十分精神。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府里闹事儿了 等着余奕凝抱着团子踏入将军府大门的时候,就瞧见自己院里的小丫鬟早早侯在了那里,脸上带着几分焦虑。 小丫鬟远远地望见余奕凝一行回了府,赶忙凑了上前去福礼。随后她小声将府里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迅速简单地说给余奕凝听:“小姐,前两日二老爷回来了!随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个长得一脸狐媚相的舞姬。听说那舞姬颇得二老爷的心,宠得很。老夫人为此也和二老爷闹了不愉快,跟着就病倒了。所以这几日夫人忙着照顾老夫人,二夫人忙着对付那舞姬,故而也没人发现小姐不在府里。幸好 小姐赶在今日回来了,一会儿子尚嬷嬷会给小姐送些绸缎首饰……这本应该是昨日送来的,可不巧叫二老爷带回来的那个舞姬给耽搁了。” “哦?有什么大事能叫尚嬷嬷给耽搁了?”余奕凝知道余老夫人身边的尚嬷嬷,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儿。 要叫她能暂且先放下手中的事儿,必然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小丫鬟没有卖任何关子,将府里流传的话儿,原话说与了余奕凝听。 可她的话却像往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头,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浪。只因为她说:“听说二老爷带回来的那个舞姬,以妾室之礼对老夫人见礼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是突然在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面前害了喜。大夫给她诊了 脉,说是那舞姬怀有身孕,且不足半月,瞧着脉象……是个男胎!” 余奕凝知晓了厉害关系,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这事先别提了,外面人多口杂,一会儿等回了自己院子再说。”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后,随行在了秋棠的身侧,不在提及任何相关的信息。 一行几人回到四季之春的时候,秋喜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可以落了地。 先前小姐出门前只是说,会在别院小住两日,于近日回来,但没说是具体哪一天。 她最怕的便是尚嬷嬷来四季之春送东西的时候,发现小姐不在府里,而自己又不知小姐回来的具体时间,从而无法找借口拖延。 到时候若是弄巧成拙,尚嬷嬷抓住了小姐的把柄,余老夫人那儿也就有了责罚小姐的理由。 简单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后,余奕凝让秋棠抱走了团子,唤来秋喜仔细询问道:“刚刚回院子的路上,二丫和我说二叔带回来的那个舞姬怀了男胎,这可是真的?”“应该不会有假。这事儿虽然叫老夫人给压下了,但伺候在主子跟前的那些个丫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更何况老夫人到现在还躺床上呢!根本不让二房的人儿进屋。可见气 的不轻!”秋喜将这两天打探的到的消息,一一说道。 余奕凝一手扶着脸颊,一手把玩着玉佩,想着那舞姬怀孕一事的可能性。照理来说,这些伶人,若是从不卖身的主,只怕此时有了身孕,十有八九是铁铮铮的事实;可若要换成是千人骑万人枕的主,那避子汤都不知道喝了几回了,怎么还可能会有孩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好打听一番 更何况,就凭着她那舞姬的下贱身份,不管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男胎,估摸着余老夫人也不会让她顺利生下来。 因为依照余老夫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败坏家风门楣的事情发生。 即便这孩子很有可能是二房的第一个男孩,还恰好占了一个长子的身份;但他同样也是个生母身份低贱的庶子,不得欢喜,上不得台面。 “来府里替舞姬诊脉的是哪里的大夫?”余奕凝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侧首看着秋喜问道,“可有打探到这舞姬之前是个雏儿,还是……” 她的话说的十分隐晦,也将舞姬的身份点到即止。 自家小姐的意思,秋喜听得明白。仔细回想了一番后,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奴婢只知道,当时来给那舞姬诊脉的是宫里当值的彭太医,其他便不得而知了。府里上下也看得紧,不许任何人儿随意提 此事。一些粗使小厮和丫鬟也只敢等回了屋后,悄悄说说。” 余奕凝坐在屋里主位的太师椅上,双眼微眯,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太医院里的彭太医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又专给各位嫔妃把喜脉,所以这里面作假的可能性十分地小。 也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右手食指习惯性地在扶手上点着,好半响,余奕凝才开口淡淡吩咐道:“秋葵,回头查一下这件事情的具体经过;秋喜得了空儿去请你在华景苑院里伺候着的老乡吃吃茶水 、点心,想法子打听下二叔带回来的那个舞姬,如今住在哪儿……” “那,那奴婢呢?小姐,奴婢要做什么呢?”秋棠没听见余奕凝给自己安排活儿,赶忙凑上前问道。瞅了一眼秋棠后,余奕凝对着她怀里正抱着的团子呶了呶嘴道:“至于你呀,就负责在院子里带好团子便成。尤其是最近,我发现他不喜欢吃鱼。或许,你倒是可以想想, 怎么做鱼,才能让他接受,乖乖吃鱼。”听见这话,秋棠感到有些伤神,都说爱吃鱼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会变得很聪明,可是轮到她们家小公子这儿的时候,小小一个人儿,都成了人精儿了。不管鱼做成什么菜式 ,只要他闻到丁点儿鱼腥味儿,就不会碰此菜一口。 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只有她们家小姐亲自下厨,变着法子做鱼时,小公子才会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 甚至有时候,同一条鱼,小姐和她们做成两道菜式,小公子只会盯着小姐做的那盘吃,而她们做的却不碰一下。 真不知,这做鱼的手法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讲究。 …… 用过午膳之后,余奕凝正带着团子在屋里午睡,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渐渐靠近床边,便轻轻睁开了眼。来人正是伺候在内室的秋葵,她见到余奕凝微醒,忙上前两步,俯下身,放低声音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尚嬷嬷来了。听闻小姐正午睡着,便在外面侯着了。小姐是想接着睡会儿,还是起身换个衣裳出去见一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尚嬷嬷这个人 余奕凝躺在床上醒了醒神,小心翼翼地起身。她轻轻将团子那双抱着她手臂的小手放在床上,又把小锦被盖了盖紧后,对着秋葵道:“找一套素色点儿的衣裳,一会儿我出去见见尚嬷嬷。毕竟她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 爹和哥哥常年不在府里,若想要得到祖母的撑腰,就必须先得到她的认可。”想了想,余奕凝又转身交代着秋葵道:“另外,把我们从关外带回来的那对镂空琢花的白玉镯子,一并找出来,给尚嬷嬷带回去。她孙女即将出嫁,也算是我们表表心意。 ” 秋葵虽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会突然提到尚嬷嬷的孙女,但肯定是有她的用意。 于是,她点了点头,在橱里找了一套青白色的裙衫,而后又将余奕凝所要的白玉镯子给找了出来。 简单的梳妆之后,余奕凝便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而此刻的尚嬷嬷正恭敬地站在小花厅里,连半点打量之色也不曾有半点。余奕凝不动声色地瞧着尚嬷嬷,心中不禁叹道:不愧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神色如此淡定自若,想来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珍宝什么更不在话下,因此才对她屋内的饰品摆 设无动于衷。 看来想要得到尚嬷嬷的认可,只怕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眸光飞快一转后,余奕凝浅笑着对站着的尚嬷嬷道:“叫嬷嬷久等了,是奕凝的不是。” 尚嬷嬷微微一抬头,行过礼后,冷着脸淡淡道:“奴婢奉老夫人之命给大小姐送些绸缎及饰品。请大小姐瞧瞧可有什么不喜的?奴婢也好命人尽早重新挑选……” 说着,尚嬷嬷的左手轻轻一抬,示意等候在门外的小丫鬟上前。 几个小丫鬟得了令后,端着手中的托盘,鱼贯而入,来到尚嬷嬷的身侧,一字排开站好。 尚嬷嬷一边将托盘上遮盖的锦布一一掀开,一边道:“奴婢挑选的绸缎和饰品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还请小姐过目,若是觉得少了,回头奴婢再去订制一些。” 顺着尚嬷嬷的话,余奕凝的视线转向小丫鬟们手里的托盘,将托盘中的绸缎饰品粗粗地扫了一遍。 果不其然,正如尚嬷嬷说的那般,所有的珠钗首饰都是很新颖的款式;绸缎的颜色也是适合她这个年纪,花色也比较出挑,能很好的将她的肤色给衬托出来。 不出意外,这些应该全部都出自于祥华阁当季的售品。 如果换成其他势力的嬷嬷或丫鬟,完全可以购置一些杂货充抵,只要完成祖母的命令即可。 可见,尚嬷嬷这个人,行事严谨,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有劳嬷嬷费心了,这些绸缎和饰品奕凝很喜欢。”余奕凝驻足在尚嬷嬷面前,轻轻一福礼含着笑道,“嬷嬷还请上座,喝口凉茶,歇歇脚再走。”尚嬷嬷摇了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多谢大小姐美意,只是如今老夫人病着,身边离不了人儿伺候。既然大小姐对这些东西甚是满意,那奴婢也就先回去和老夫人复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肚子的坏水 听见尚嬷嬷的话,余奕凝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嬷嬷说的是。现在除了二娘,祖母也不让其他人儿进屋探望,我也不好冒然前去,所以还请嬷嬷代为转达 奕凝对祖母的关心。” “大小姐有心了。那……奴婢先行告辞了。”尚嬷嬷再行一礼后,转身准备离去。 见状,余奕凝唤住尚嬷嬷道:“嬷嬷,且慢一步!” 尚嬷嬷应声停住了脚步,侧过身,低着头恭敬地道:“大小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余奕凝莞尔一笑道:“嬷嬷多虑了!奕凝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前两日听闻嬷嬷的孙女即将出嫁,故而命秋葵寻了一对镯子。毕竟嬷嬷的孙女也是正正经经的家生子,我这 个做主子的也算是表表心意,给她添个妆。” 说着,她便让秋葵将那对镂空雕花的白玉镯子呈上给尚嬷嬷看。 尚嬷嬷微微一怔,接过那对白玉镯子后,细细一瞧,玉镯的质地材质并不是普通品质,想来它们的价格,只高不低。 这……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没等来得及细想,尚嬷嬷便将白玉镯子收起,尔后又是恭敬地一福礼道:“奴婢多谢大小姐恩典。” “嬷嬷慢走。”余奕凝轻轻一点头后,吩咐着站在她身后另一侧的秋喜,“秋喜替我送送嬷嬷。” 等着尚嬷嬷回了华景苑后,将今日送绸缎饰品时的所见,一一禀告给余老夫人听。 她能成为余老夫人跟前的心腹,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她将余奕凝送给她孙女那对镂空雕花镯子一事,也原原本本的一并告诉给了余老夫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余老夫人,闻言睁开了眼,瞧了瞧站在床边的尚嬷嬷后,轻声道:“好歹你也是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儿了,难道这点小事,还看不透,想不明白 ?” “老夫人的意思是?”尚嬷嬷还有些不确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想的是不是和老夫人现在想的是一个意思。余老夫人有些无奈地一笑:“瞧你平时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现在怎的迷糊了?凝丫头是借着你孙女出嫁,在向你示好,此举无非也就是对于她之前的无礼做赔罪罢了。另 外,她还能凭此得到我的好感。算起来,也是一举两得了。” 经过余老夫人这么一点拨,尚嬷嬷这个通透的人儿,便立刻想起了那次传言公孙斐被余奕凝谋害,她被牵着鼻子走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给她孙女添妆,也是对于那时候的赔礼了。 然而,尚嬷嬷毕竟还是余老夫人面前的贴心人儿,若是能将她收拢,对于余奕凝以后在将军府里立足也是大有帮助。 思及至此,尚嬷嬷忍不住轻“哼”一声:没想到,原来倒是她小瞧了大小姐。一肚子的好谋算!“不过,真要是说起来,府里上下这么多位小姐。却没一个比得上那凝丫头,进退有度,识大体。”忽然,尚嬷嬷的耳旁再次响起余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量,“甚至就连烟丫头,也缺少了几分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出现 这一番话,让尚嬷嬷是真的感到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有想过,余老夫人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讨厌余奕凝。 又或许,在余老夫人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那么几分喜欢余奕凝也说不定。 “老夫人,其实你……”尚嬷嬷小声对着床上的余老夫人道,但却欲言又止。而此时余老夫人的思绪却已经渐渐飘远,像是回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只听得她道:“有时候,瞧瞧那凝丫头,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老爷…… 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盯着瞧得时候,总觉得像是老爷他回来了……” 说着说着,余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尚嬷嬷凑近一瞧,见她已经昏昏睡去,便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锦被下面后,蹑手蹑脚地重新提了提锦被盖好。 随后,尚嬷嬷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老夫人这会儿真的是病的不轻,竟然想到了逝世已久的老太爷。 算一算时间,也许老太爷真的是离开太久了,才会叫老夫人如此想念。翌日,当余奕凝这厢在四季之春中,等着派出去的人儿打探捎回余海河带回的那个舞姬消息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门口:“请问,大小姐今儿可在院子里 ?” 恰巧秋棠离的院门口比较近,将门打开一瞧,一个看着十分眼生的小丫鬟正站在她们院子门口。 见着院门被打开,小丫鬟便探头探脑地朝里探寻着。 “你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怎的以前没见过你?”秋棠瞬间有些警惕地问道,不知来人目的是什么? 这个小丫鬟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立即乖巧地回答道:“这位姐姐,我家小姐想拜见一下大小姐,不知姐姐能否行个方便?” “你家小姐又是谁?”秋棠带着疑色询问道,只是她心中仍觉着纳闷,这倒是哪个院子的小丫鬟? 府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鬟,她几乎都见过,唯独只有眼前这个,她脑海中没有任何印象。 小丫鬟看着秋棠严肃的脸色,眼眸中带着几分锐利,不禁哆嗦了一下后,畏畏缩缩道:“那个,我家小姐是最近才新进门的阮姨娘,这位姐姐可能还没见过……” 阮姨娘? 老爷和大少爷都还未归府,所以,这会儿是从哪冒出来的新姨娘? 秋棠拧着眉想着,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瞪大着问道:“你家小姐,可是二老爷房里的人儿?” 小丫鬟眼里闪光一丝光亮,忙点头应道:“姐姐甚至聪明,我家小姐正是二老爷才带回府里的新姨娘!” “那你且先在门外,稍等片刻,我去向我家小姐禀告一声,看她是否愿意见你们。”秋棠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丫鬟后,接着道,“你家小姐也来了是吧?” 小丫鬟转身朝着不远处看了看,尔后指着一颗槐树道:“我家小姐就在那树荫下等着。”秋棠顺着小丫鬟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疑似是故人来 想了想,秋棠对着小丫鬟道:“你们且等一等,我这进去禀告。”说着,她关上院门后,便急匆匆地往屋后走去。 而此刻的余奕凝,正陪着团子在屋后的花丛里玩耍,一旁的秋葵则正在湖水里捞鱼。 “小姐,小姐,院门外面有个小丫鬟叫门,说是她家小姐想见你。”秋棠见着余奕凝的身影后,小声低唤道。 闻言,正在捞鱼的秋葵直起身,下巴微扬道:“是哪个小姐能让你这么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 余寒烟几乎不怎来四季之春,余若娇又在禁足之中,余下的小姐也都不会随意来,至于二房的小姐,更是不会主动和大房的人儿打交道。 秋棠一边给自己顺着气,一边道:“是,是,二老爷房里的人儿,说是才新进门的阮姨娘。” 话音才落,余奕凝就已经把玩闹中的团子抱在了怀里,秀眉轻轻微扬,似笑非笑道:“新姨娘?哼……只怕是连姨娘都算不上吧。” 很显然,余奕凝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亦或者说,来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派人去打听的人儿。 “小姐?”秋棠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道。 余奕凝不做任何停留,抱着团子转身往屋里走去,还不忘吩咐着秋棠道:“你去将人请入院中,领去花厅侯着,我换身衣裳就来。” 秋棠应声而去,秋葵和秋喜则一同随着余奕凝回屋。 平日里,二房和余奕凝的关系甚是一般,就连交集也是寥寥无几。 换句话而言,若非在华景苑那些必要场合,她们是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不禁让人产生怀疑:二房的人儿,怎的会选择在这个当口上门? 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她必定是有所求! 余奕凝才换完衣裳从内室走到花厅,秋棠便从外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和一个看着年纪较小的小丫鬟。 “奴家见过大小姐。”来人对着身前站着的余奕凝,缓缓施礼一福道,声音甚是动人。余奕凝落座在主位的太师椅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里面刚泡不久的茶,浅笑着道:“阮姨娘是吧?快快免礼请起。这烈日当头,你来四季之春找我,可是有什么 事儿?”顿了顿,她又接着道,“秋喜,看座。” 她说话的时候,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是斜睨着眼睛,正打量着几步外,看着和余寒烟差不多大,身若柳腰,被唤作阮姨娘的柔媚女子。 但,称她为阮姨娘,其实也是做不得准,因为她没有得到薛氏的认可,更没有得到余老夫人的首肯承认。 充其量,她只能算的上是将军府的客人……不过,也没有人会主动去戳破她的谎言,因为不值得。 然而,对于来人,余奕凝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 这个女子肯定就是余海河从外面画舫上带回来的那个舞姬。而且,她更是前世那个母凭子贵,与薛氏闹得不可开交,争夺执掌中馈的贵妾。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里应该清楚 没想到,余奕凝重活一次,命运的齿轮还是将余海河和这个伶人给绑到了一起,余府的二房注定不安宁。 坐在下首位的舞姬阮氏,身着鹅黄色的鱼尾式裙衫,蝴蝶广袖,腰间系着粉嫩色的腰带,并坠着一枚同色系的香囊,浑身上下并没有刻意过多的装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的关系,她的脸上没有涂脂抹粉。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梳妆,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水灵。 这阮氏本就年龄小,现在看着更是小家碧玉,清新秀丽的模样,与那名门大户出身的小姐相差无几。 前世的她虽然入府时间晚了点,但依旧能搅得薛氏心烦意乱,频频出错;更曾一度让余海河欲将她抬为平妻。 如果不是余老夫人誓死不同意,不然的话,她定能爬到薛氏的头上,将人儿狠狠踩到底。 不得不说,这阮氏不仅是个精明的人儿,而且还有几分手段,不亏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伶人。 正当余奕凝回想着前世种种的时候,下首位上的阮氏也恰巧偷偷打量着她。 在阮氏进府之前,便已经从余海河那里打听清楚了将军府里的一切。 听说这大小姐从小便是个出挑的,人儿都被弄出了府,如今还能大张旗鼓地回来;就连不久前冲撞太子銮驾,她也能完好无损的活着,这本事是绝对不小的。 尤其这余大小姐不仅仅是余将军府大房的嫡长女,还是羽西国摄政王的外孙女,府里的地位定是不一般,能博取她的好感,日后也可以护得自己的周全。 所以,今日这步险棋她必须得走。 下定决心后,阮氏从椅子上起身,两步一迈,二话不说便直接跪在了余奕凝的跟前,语气十分诚恳地道:“奴家有一事相求,恳请大小姐成全。” 阮氏的话,让准备继续品茶的余奕凝手中一顿,原来还真的是有求于她……余奕凝将手中的茶盏请放在桌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沿着杯口画着圈圈滑动,甚是不解道:“阮姨娘,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奕凝才刚回府不久,在府里的地位如何,随便找个 下人问问就清楚了。况且,如今府里上下都知道,二叔身边最得宠的便是阮姨娘。所以,姨娘可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阮氏看着神色茫然地余奕凝,带着几分苦笑支支吾吾道:“奴家……不……不敢,老爷对奴家是真心的好……只不过,二夫人现在整日盯着奴家,叫奴家好生害怕……生怕下 一刻就会一尸两命……”一旁的秋棠,听见此话,很是不喜,拧着眉头道:“阮姨娘,你这是作甚?怎的能在我家小姐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且不说你是二房的姨娘,就算是大房的姨娘,也不可能求得我家小姐帮你!你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跪着我家小姐,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法子去讨好老夫人!老夫人现在可是仍旧病着,躺在床上呢!至于是什么原因病倒的,想来阮姨娘心里也应该清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摆明了不帮你 秋棠的这番话中,流露着浓浓的不满意,甚至是有些讨厌。 这阮氏在府里又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喊她一声姨娘,已经是给了二老爷面子,她居然还敢得寸进尺! 入府后,第一次见到小姐,还是带着目的来的四季之春,简直是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叫你一声姐姐那是抬举你。你可别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跟在阮氏身后的小丫鬟见着秋棠对她家小姐发难,立刻出言相护道。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很快,这小丫鬟的脸上就红起了一片,可见攉掌之人下手力度是有多重。只见秋喜一脸严肃,语气清冷道:“不知所谓,一个外人竟然敢在将军府如此放肆,还敢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儿大呼小叫。现在给你一巴掌,已经是便宜你了。若不然我家小 姐去老夫人那儿告你们一状,结果定会是老夫人将你们主仆二人逐出府去,即便是二老爷有心替你们求情,也无济于事!” “你!”小丫鬟还想争辩什么,却被一旁的阮氏用眼神制止。阮氏欲语还休,眼中戴上了几分泪花道:“奴家的丫鬟不懂事,还请大小姐息怒。奴家……奴家是真心来求大小姐的。而……而且,奴家肚子里现在还怀着一个孩子,大小 姐也是做娘亲的,想来一定能体会奴家此刻的心情。” 说着,阮氏还特意向四周扫了一圈,寻找着传说中的小公子。 不过,她始终都没有看到小公子的身影,不禁有些小失望。余奕凝眉角一扬,语气淡淡道:“就像秋棠说的那样,你凭什么肯定,我就一定会帮你?你是我二叔房里的人儿,要帮也是找梓锦堂妹帮你!另外,虽然你即将成为人母,而我已然成为人母,但终究人儿还需得靠自己的好。更何况,大房和二房在府里本就没面上看到的这般融洽,我何必为了你一连得罪三个人?所以只怕阮姨娘要另谋出路 才行!” 她的寥寥几句话,语气虽不重,但却将现实的残酷给全部指了出来,同时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是完全没有可能出手去帮阮氏的。 “大,大小姐说的都对!”阮氏知道余奕凝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心中仍是不甘。她轻咬着红唇,脸色微微泛着白,一字一句,似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道:“大小姐,奴家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尤其这孩子是 奴家怀上的第一胎,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他的,哪怕是让奴家十月怀胎生下他后,马上去死,奴家也甘愿。” 阮氏一个人在那里一边小声哭泣,一边无奈地说着心中的决定。说了半天,阮氏发现余奕凝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心一横,打算利用亲情,下一记猛药:“大小姐,奴家肚子里的孩子,不仅仅是二老爷的儿子,还是您一脉相承的亲弟弟 啊!”阮氏此话说的大胆,也完全没有想过,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努力攀附交情 这阮氏,如果不提她肚子里的那个儿子,倒也还算好;可偏偏她在余奕凝的面前,想拿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做文章。 余奕凝重活一世,但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前世在余老夫人病逝之后,她爹和哥哥不满孝期,整装出征,两人在沙场上奋勇杀敌。 而这阮氏却怂恿着她的二叔余海河携款卷着家业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更让她儿子继承祖业,一辈子衣食无忧,仅仅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将军府摆在上京给人看。 虽然她身为太子妃,可娘家却家破人亡,说余奕凝心里不怨,那绝对就是假的。“亲弟弟?”余奕凝的音调有些上扬,带着几分不平稳,“阮姨娘怕是说笑了!我只有一个亲哥哥,哪来的亲弟弟?我娘亲走的早,即便是我二娘生的孩子,那也是隔着一层 肚皮,再亲也不可能亲过我和我哥哥。更何况,阮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二叔的孩子。这中间就不单单是隔着一层肚皮了,还隔着一房呢!这怎么还能亲的起来?” 言罢,她不再去看阮氏,径直朝着内室走去,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秋棠,送阮姨娘离开。” 她是多一眼,都不屑看到阮氏那个千娇百媚的嘴脸。阮氏从余奕凝的话中听出了她的不乐意,最后也只能够摆足自己的姿态,再次一福礼道:“今儿没有通报便来四季之春,是奴家唐突了。还请大小姐……不要和奴家一般见 识、置气……”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秋棠催促着请出了四季之春。“那大小姐和她屋里的人儿,实在都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摆明着欺负人。”小丫鬟气愤不已地道,“小姐,那个余大小姐这么不好相处,为何我们还要送上门,任由她们欺负 呢?”阮氏微微驻足,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四季之春回望了一眼,轻轻“哼”了一身后,才冷着声道:“你懂什么?在将军府里,那余家的大小姐的地位可不低,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比 拟的。尤其是,别看她之前这么多年,一个人生活在关外,可现在却能堂而皇之地在府里随意走动,那必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小丫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是否是真的听懂了阮氏的话。往前又走了一段后,阮氏再次开口道:“能与那大小姐交好,在将军府里可就不怕薛氏故意找茬了,毕竟长房嫡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回头真要闹起来,余老夫人那边可就说不过去了。再来,余将军和余先锋不久便会回到府里,到时候,余家二房的人还不得靠边站着。既然进了将军府,那就要和大房的人儿搞好关系才行,以后在府里才能有 立足之地。尤其是和余大少爷,余大小姐……” “小姐想的真周到。”小丫鬟的眼中满是崇拜,没想道自家小姐会考虑的如此周详。她原本也就以为她家小姐,用尽手段傍着余家二老爷,只是为了从画舫脱身,却不料,她家小姐还有另外一番打算。 第一百三十章 且先小心为上 阮氏主仆俩边走边聚精会神地说着话,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一旁粗壮的槐树下,站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她们在无意之中将主仆二人所说的话,全都听了去,一字不漏。 待她们走远后,树下一大一小的身影才露出面儿来,顺着刚刚阮氏走的小路,往四季之春走去。 当坐在八仙桌旁正研究糕点做法的余奕凝,见着来人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怔,尔后噙着笑道:“姑母怎么来了?也不派人事先说声,你看我这会儿什么准备都没有。” 余连恩也是笑着自行落座,并没有和余奕凝多客气。待她身边的季嬷嬷将食盒中的零嘴蜜饯放在小小的八仙桌上,又将糕点瓜果一一从食盒中取出后,才继续笑着道:“你什么也不需要准备,我都带来了。斐儿一直在院中念 叨着团子弟弟,所以今儿得了空便领他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奕凝并没有出府游玩。”“其实,我本想着一会儿等团子午睡起来之后,便带着他出门吃吃点心。但方才被人搅了兴致,便也就没那个打算了。”余奕凝有些无奈,不过,她并没有点明方才来人的 身份,接着道,“秋喜,你领着斐弟弟去内室找团子玩儿吧。” 秋喜点点头,便带着公孙斐去了内室找团子。 不一会儿,就见着秋葵从内室走了出来,要让她守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那里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儿,非把她逼疯不可,这股耐心劲儿也只有秋喜才可以继续呆着。 余连恩见自己儿子被安置妥当后,便放下手中的瓜子,瞟了一眼门外后,意有所指道:“刚刚二房来人了吧?” 余奕凝一愣,有些惊讶余连恩怎么知道这事情,便点点头道:“恩……说是二叔的新姨娘。”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余奕凝也没打算把阮氏来找她的事情告诉余连恩听,省得让她也跟着糟心。 余连恩知道余奕凝肚子里还藏着事,猜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就没有追着问详细。“我方才在来的路上,见着余海河带回来的那个舞姬了。”她只是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嘱咐余奕凝道:“此人心术不正,你日后且小心着些。毕竟是男人堆里摸爬滚打 过的人儿,总有那么几分狐媚子手段。这几日她在府里各处走动,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等过几日,老夫人身体好些了,定会给出一个说法的。” 余奕凝没想道几乎不出院子的余连恩,也知道阮氏这号人,便带着疑惑问道:“难道她也去找过姑母了?她……” 若阮氏真要是去莲蓉苑找余连恩了,那说起来,她的胆子实在是够大,也不怕被余连恩连人带东西地轰出院子,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被她数落。在这府里上下的老人儿,可没几个敢主动去找余连恩的麻烦。不然她要是耍起嘴皮来,骂人都不带个脏字,指着人儿鼻子骂,因此也没人愿意自讨没趣,去得罪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别人事少参合 “她是来过了,求着我给她保孩子呢!”余连恩说话时的口气,十分地刻薄,甚至还带着几分讥讽,“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拿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事儿。 这孩子是不是余家的种都还很难说……难不成,她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是笑话!” 余奕凝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心中想到阮氏最后的结局,不禁笑着道:“依照姑母的性子,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余连恩嗤笑一声:“那自然!我直接命人将她轰出去了,免得脏了我的院子了!况且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怎么能和斐儿相提并论?她是不是也和你提到团子了?” “确实。”余奕凝点点头,一五一十道,“她也求我替她保孩子来着。不过我也才回府不久,祖母那儿都还说不上话,哪有本事替她保孩子。” 余奕凝说的似是无奈,其实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她是不管这二房的事情,更不会无故替阮氏出头。余连恩又重新抓起一把桌上的瓜子,尔后嫣然一笑道:“我还以为我赶早来了,能提醒你提防着点。却不想,倒是被她捷足先登了。在路上的时候,看见她从院门口的小路 走出去,当下就知道她来过了。她还真是卖力,一个都不放过。” 余奕凝瞧着余连恩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话,舌头连个结都不打的动作,也是见怪不怪。 在外人看来,余连恩总是冷漠的模样,难以亲近;但自从余奕凝接触几次后,便发现余连恩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儿。 前世她没有机会好好亲近这个姑母,如今她可要好好认识一番。“我告诉你,二房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闹去,没事儿别跟着瞎参合。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太子妃候选人之一,得端着点该有的架子。”余连恩突然想起什么,将嘴里的瓜子嚼干净后,转头看着余奕凝严肃地问道,“对了,我还想正想问你呢!顾碧莲信里和你说,要让你替嫁,你就答应了,然后她就让你回来了?这太子妃又不一定 能落到你头上,到底是你傻,还是她傻?这实在也太离谱了一些!” 余连恩这妙语连珠的话儿,突突突地说了一大堆,余奕凝也不开口打断,等着她全部说完后,才道:“其实……” “恩?”余连恩一听见余奕凝开口解释,便马上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瞧见余连恩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余奕凝本想一本正经的说的姿态,一下子破了功,笑着道:“姑母,你这是在想听我的墙角吗?” 余奕凝的话儿到嘴边又不说,余连恩不在乎地扭过头去:“哼,你爱说不说!我还不爱听了!”“好好好,我说,我说。”余奕凝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接着道,“我一人在关外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能回上京。更不知道二娘如何和爹,还有哥哥解释我不在府里的事……当初是她设计让我被逐出府,所以,她自己能主动提出让我回府,当然是最好的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年前的真相 正说着,余连恩“噗嗤”一下笑了,差点喷了将口中的茶水喷了一桌面儿:好,这当然是最好的!还能有什么比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来的更舒坦、更解气一些的。 脑袋飞快一转,余连恩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渣,用手指沾了沾茶盏里的茶水,在余奕凝面前的桌面儿上写下了一个字:等! 余奕凝有些不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余连恩道:“姑母,这是何意?”余连恩也难得正经起来,神色严肃道:“知道老太太脾气的,心里基本都清楚,对于你,她也许并没有面儿上来的那么讨厌。当年将你逐出府,或许……也不是老太太的本 意。你且再等上一等,如果遇见合适的机遇,又或有哪位贵人暗中提携,可能就会是你翻身的机会。” “难道说,我真的要成为那万众瞩目的太子妃?然后让太子那个贵人提携一下我?”余奕凝顺着余连恩的话茬,接着往下说道。余连恩无谓地耸了耸肩膀,一脸不在意地调侃着正准备喝茶的余奕凝道:“也可以啊!只要你能忍受太子的变态残忍,并能让他对你唯命是从,将来那顾碧莲才会有所顾忌 ,即便她大姐是顾贵妃,她也不敢随意对你如何。就好比四年前……” 四年前? 余奕凝骤然停住手中的动作,侧过头对着余连恩眨了眨眼睛道:“姑母怎么不继续说了?四年前到底发生何事了?” 她四年前还在关外,对于上京的事儿,也并不是很了解,更不曾派人打探过;直至顾氏命人送信,让她回上京,她才开始留意起上京现下的局势。 所以,此时余连恩突然提及四年前的事儿,余奕凝是感到十分地好奇。看着满脸是求知欲望的余奕凝,余连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四年前的赏荷宴,礼部缪侍郎的夫人,带着自己最宠爱的幺女去赴宴,奔着什么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 想,缪小姐对太子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席间更是趁乱离席,将太子给堵在了净房里。”顿了顿,余连恩抿了一口茶水润喉后,才接讲故事:“中间发生过什么,无人而知,反正最后缪家小姐是被人抬回到了宴席上。虽然隔着一道屏风,但还是有眼尖的人儿瞧 见,缪小姐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想来早就没了命。” “死了?”余奕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前世的元英韶说不上是个多情的人儿,但也不会随意向女子下狠手。“更夸张地是,太子身边的莲公公告诉缪夫人,太子十分中意缪小姐嫩白的皮肤,想用它来制一把玉骨扇的面皮。并让缪夫人好生保护着,等过了头七,太子便会命人去取 缪小姐的皮儿。”余连恩点了点头,证实了余奕凝的想法后,才继续道,“缪夫人听完莲公公转达的话后,当场就晕厥了过去,在场不少的贵夫人和小姐,也被吓的不轻!” 余奕凝听着故事,手指轻轻在桌面儿点着:就这样?其实也就听着骇人些,或许事实并没有传言的这么恐怖。如此想着,她也就顺口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听令可知罪 “后来?”余连恩捯饬完她带来的瓜子后,拿过一碗冰温着的酸梅汤放置在余奕凝的面前,随后又给自己拿了一碗,才道,“哪还有什么后来……缪小姐头七过后,皮儿就被 太子的人儿取走了,剥皮的手法连仵作都赞叹不已。事后不到一个月,缪侍郎就被查出通敌,株连九族!上至他九十岁的老母,下至他才出生半月的孙子,一个不留。” 余奕凝听着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不由得一颤。 就连她这个重活一世的人儿,都觉得元英韶的手法太过残忍,更别提四年前那些在场的人儿听见,看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生要远离元英韶的决定,是做的多么的明智正确。 不过,余奕凝也是好奇,按理说余连恩都不怎么出门,她怎么会知道四年前的那些事儿呢? 她偷瞄了几眼正在吃水果的余连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道:“姑母,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余连恩回了余奕凝一个白眼,有些嫌弃她道:“看着你是个挺聪明的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爱犯傻呢!这些你上茶馆或者大街上去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的?我是不爱出门 儿,但那不代表,我就不出门儿呢!行了行了,到此为止,聊聊其他的,省的你小心肝受不了,晚上做噩梦呢!不过……说到赏荷宴,今年估计也快到日子了。” 说着,余连恩便将这个太过血腥的话题给岔开了,和余奕凝聊起了以往赏荷宴上的种种,最后更是聊起了育儿经。 而与此同时,正在东宫书房里批阅奏折的元英韶耳根红的发痒,同时还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幕恰好被从外面推门而入的莲公公看见,他立刻踩着小碎步上前,低声询问道:“爷,您是不是累着受凉了,可需要奴才命御膳房给您熬些姜汤驱寒?” “不用。”元英韶短短的两个字,便打住了莲公公转身欲走的动作。只见他凤眸微抬先是看了看书案后,离着几步远的莲公公,之后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懒懒地问道:“还不到晚膳时辰,怎么你现在就过来了?是否是父皇那里传召?可 需要本宫过去?” 说是这样说,但真若是皇帝传召,元英韶去不去,也全凭他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他便晃晃悠悠地到御书房露个脸,再替他父皇和几个老古板斗智斗勇一番;但若他心情不算好的时候,即便是皇帝对着他吹胡子瞪眼,他也不会离开东宫 半步。 “今儿陛下并没有差人过来。”莲公公再次上前两步,躬着身道,“爷,是余将军府的影卫回来了,现下就在外面候着。”元英韶握笔正准备给奏折写批注的手,猛地在半空停住,好看的俊脸上,带着几分不悦,语气更是带着些严厉道:“不是让他们好好在将军府护着阿凝,没什么大事不要回来的?怎么这会儿就不听令,自己擅自回来了?问问他们可知罪?”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此女不好对付 “正是知罪,所以他们侯在了书房外,也不敢随意进屋。奴才见着像是有急事,便进屋来通报。”莲公公手肘托着拂尘,微微屈身,说的甚是恭敬,“爷,可要现在唤他们进 来?” 元英韶搁下手中的笔,两手搭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凤眸浅眯,下巴微扬道:“回来了几个?” “只回来了影痴和影嗔。剩下的人儿,奴才方才在外面问了,都还在余将军府里守着。”莲公公伺候在元英韶身边多年,自然是对他的脾气摸得七八分清。 有些时候,他更是会在元英韶发问之前,将所有该打听的事儿全都询问清楚。 就好比此刻,他进屋之前,便已经打听了大概。 元英韶眼眸煽动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他右手再次提起笔,把刚才没写完的批注继续写完。 莲公公一见这架势,心中立即明白了几分:主子虽然没有开口说惩罚擅自回来的俩人,可此刻的举动却是变相的罚着他二人。 自然,莲公公是不会蠢到去出声打断主子处理奏折和公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替他二人说好话,求上几分情…… 莲公公静静地站在书案后,不再言语,屋里很快便只剩下了元英韶翻阅纸张的声音,安静的出奇。 一刻钟的时间后,元英韶将书案上的奏折和公文全都批阅完了,才淡淡吩咐着莲公公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莲公公应声之后,便转身走向书房门口,唤影痴和影嗔进屋。 两人进屋后,十分默契地跪在了书案前,主动向元英韶认错。 而书案后的元英韶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背上,闭着眼睛养神,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行了,这些虚礼就免了罢,说正事。”影痴和影嗔互看了一眼,然后影痴才抱拳躬着身道:“回禀爷,今儿有个女人进了余大小姐的院子,还求着余大小姐给她保肚子里的孩子。余大小姐自然是没答应,直接将 人请出了院子。”“嗯……这么点儿小事,也值得你们特意来回跑一趟告诉本宫?是你们太过小题大做,还是你们不放心阿凝处理事情的能力?”说此话的时候,元英韶的眼睛并没有睁开,语 调也是漫不经心。 在他看来,其实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只要不威胁到余奕凝的生命安全,随它去便好。影痴和影嗔拿捏不住自家主子的意思,又相视一眼后,影嗔才大着胆子,接着影痴的话,继续说道:“余大小姐实力不容小觑……可那女子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看她离 开时的表情,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嗯!接着说……”元英韶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余奕凝了,正好趁此机会听听她的现状。 当然,她那不讨人喜的儿子除外。 见着主子没多大情绪,影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奴才仔细认了认人儿,发现那女子竟然是八皇子最爱的伶人儿舞姬,阮媚儿。”他的话音才落,元英韶便忽然睁开双眼,坐正了身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把人都看看好 元英韶的眸子阴鸷,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俩人,声音也越发的低沉,让人骤然冷的全身起鸡皮疙瘩,从头冰到脚:“你说……谁?” 尾音拉长,他的话里更是透着几分危险。 “八,八皇子最喜爱的伶人儿舞姬,阮媚儿。”影嗔再次重申一遍的时候,因为紧张,差一点闪着自己的舌头。 元英韶的脸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徐徐开口问道:“可有打听到,她此次进府的目的?” 影痴和影嗔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齐声道:“还未曾探得消息……” 他们的话还未说完,一支被折断了的狼毫笔,瞬间猛摔在了他们的面前。“回去好好打探打探清楚,若是阿凝缺了胳膊伤了腿,少了半根毫毛,你们的下场便犹如此笔。人也不用回来了,提头来见便好!”元英韶再次闭上眼睛,靠回太师椅背上 闭目养神。 影痴和影嗔面面相觑,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后,便迅速起身告辞,回去打探消息。 元英韶施加给他们的压力,并不算轻。 其实影痴和影嗔很想告诉他们的太子爷,这余将军府里不止有他们一拨人保护余大小姐,还有另外一批武艺高强的高手隐匿在四季之春的各处。 这些人的应变和行动能力不比他们低,武艺只怕也是和他们旗鼓相当,又或在他们之上。 书房里又开始变得寂静下来,莲公公从关门后回来,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那就是微低着头,半屈着身,随时听候着元英韶的吩咐。 只可惜,元英韶久久没有动静,久到莲公公以为他睡着了,轻声唤道:“爷,若是觉着累了的话,便回内室歇会儿吧,等奴才备好了晚膳,再来唤您?”“不用了,本宫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元卷泊和元素霖在玩什么把戏。”元英韶说的极慢,再次睁开眼后,他左手缓缓支起抵着脸颊,撑着头,右手手指不自觉的抬至膝盖面儿上,轻轻有节奏地敲打着,“命人儿看着点元卷泊和元素霖……另外,那个阮媚儿也找人看着,不要让她再有机会接近阿凝。她既然那么想保住孩子,呵呵……那就让 人儿给她好好保胎。” 元英韶说的十分轻巧,虽然他的音调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但莲公公知道,这话里带着话,看似平凡无奇,却暗藏玄机。 心中思量一番后,莲公公便应了声:“是。” 如何给那阮媚儿保胎,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雏形,至于孩子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那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还有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莲公公相信很快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元英韶的视线,无意之中瞥到书案上放着的今年赏荷宴的请帖,侧过头对着莲公公再次吩咐道:“去看看今年的赏荷宴,都请了哪些人,里面可否有阿凝?如果没有她的话,那就想法子给她弄一张帖子,然后着人送去将军府给她。往年她不在上京,参加不了也就罢了;今年既然她回来了,那就一定要让她一鸣惊人、夺得头筹!”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让你小姐出来 莲公公一边点头,一边记下元英韶所吩咐的内容。 他心中的疑惑更是只增不减,这余家大小姐到底有何能耐,能叫主子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换句话而言,莲公公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以后主子为了余大小姐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儿来。 而这一切,余家大小姐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 这天,入夜时分,余奕凝早早让秋喜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 她才将团子沐浴干净,换了一身全新的里衣,抱着他走出净房时,外边儿院门口,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此刻的院门已经被从外面强行打开,大门口站着几个粗壮魁梧的婆子,手里拿着绳索棍子,各个凶神恶煞,更有些张牙舞爪。 看这架势,单凭两个粗使小丫鬟是百分百拦不住的,而这些婆子说的难听点,完全是冲着余奕凝来的。 因为其中一人在门口大声高喝着:“你家小姐呢?还不快让她出来!” 听见隐隐约约的叫唤声后,余奕凝将团子递给身后的秋喜,让她将团子抱回里屋穿衣服,以免夜凉冻着。自己却走到了窗边,瞧着院门口的情况。 由于余奕凝的卧房在四季之春阁楼的二楼正中间,位置恰好对着院门口,故而将院门口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院门口不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余奕凝也并没有叫屋里的人儿出去阻止,任由她们闹着。 直到秋喜替团子穿好衣服,两人从里屋走出来,团子吵着要余奕凝抱抱,她才转身离开窗边。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婆子就已经推开了院子里的小丫鬟,闯入院中,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了阁楼下方。“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快快让开,若是耽误了正事儿,第一个就拿你问罪!”一个婆子看见秋葵双手抱着胸,斜倚靠在一楼廊下的柱子上,刚刚好挡在屋门口,便大声叫唤 道。 婆子见秋葵纹丝不动,没有半点想要让开的意思,就直接抄着手中棍子往秋葵身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秋葵伸手一拍柱子,人因为惯性后退了半步,侧身一让,纤手翻转,而后将棍子的一头拽在手心里。 接着她气运丹田,手臂微微一发力,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圈后,棍子另一头的婆,就已经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可能是因为跌得狠了,婆子的嘴里不住地哀嚎嚷嚷道:“哎呦,我的腰呦……我的腰……” 几个婆子没想到大小姐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丫鬟,不禁都纷纷一愣,脚下的步伐也是跟着一顿,更是忘记了要去扶躺在地上的婆子。秋葵见到几人来者不善,也就没给她们好脸色看,冷着声道:“不知道几位嬷嬷这么晚来四季之春找我家小姐有何事?动静弄得这般大,嬷嬷就不怕吵着我家小公子睡觉, 引的我家小姐不快吗?”站在倒地婆子身旁的另外一个婆子,扶起地上的婆子后,对着秋葵一瞪眼,呵斥道:“让你家小姐出来,别叫夫人久等了,若不然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乖乖地走一趟 只着一身单衣,抱着团子的余奕凝沿着屋廊缓缓拾级而下,来到屋门口站定,刚好把那婆子叫嚣的话,全部听了个清楚。 猛地,屋门被从里打开,外面的几个婆子没有任何防备,愣是被吓了一跳。 团子一脸好奇而迷茫的神情,和余奕凝一脸似笑非笑嘲讽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母子俩身后跟着秋棠和秋喜两人,她们的脸上也全都是冷然淡漠。 余奕凝整个人不怒自威,几个婆子瞬间忘记了嚷嚷,也忘记了要向主子请安的规矩。 她双眼微眯,将在场的几个婆子一个一个扫视了一个遍后,目光落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上。而后,她嘴角的弧度拉大,冷笑着声对着眼前的所有人儿道:“怎么?将军府何时允许下人,未经过通报允许,就能擅自闯入主子的院子,对着主子大呼小叫吗?还是说… …这其实是二娘的意思?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到底是以何来做标准?” 混在几个婆子中的邱嬷嬷听见余奕凝的话,嘴角不禁一抽,但她始终没有闪身出来做解释,今儿这一出,可不是她唱主角。 闻言,人群中很快闪出一个身着褐色棉织布的肥胖婆子,身材相较其他几个婆子来说,更为高挑魁梧一些。若是仔细瞧的话,还能将她脸上的横肉看个清楚,就连她说话的时候,横肉都会抖上一抖:“大小姐,奴婢劝您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一趟吧。早些把事情交代清楚,也好少受 点苦。否则……就别怪奴婢们下狠手了!这夫人可是交代了,即使用绑的,也要将您带去前院儿大厅!” 虽然肥胖婆子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但余奕凝还是抓准了里面的关键字。 要去前院儿大厅,必然是后院里的人儿都得去;全都要去,那就说明这事儿必然不小。 这些婆子来者不善,看来这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有大小姐的小公子,也要随同一起走一趟。”肥婆子紧跟着说的这句话,让余奕凝瞬间眼色一凌,眸子半眯,散发出淡淡的危险。 肥婆子的话音才落,她的身后便又闪身出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壮婆子,手中各自拿着木棍和锁链。 等下只要余奕凝一旦反抗不从,她们就会冲上前去,将她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拿下。 肥胖婆子见着余奕凝既不说话,又不太肯配合的模样,脸色狰狞着道:“来呀!将大小姐和她的小公子请去前院大厅!” 余奕凝仍旧抱着团子站在屋门口,没有任何畏惧,只是轻声交代了两句,便由着秋喜抱着团子离开,毕竟有些场面不太适合给小孩子看。 两婆子依言上前,眼见着她们仅仅只差那么一步,就能将余奕凝给拿下;却在最后的一刹那,纷纷倒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擦着余奕凝的衣摆而过,但连她的一根毫发都没有伤到。秋葵的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只因为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的手,又是怎的让俩婆子倒的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谁在暗中捣鬼 地上的两个婆子还在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却都无功而返。 因为她们背上横压着秋葵的一只脚,在旁人看来,这只脚像是随意地搭在她们的背上;不过,或许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背上的脚到底用了几分力。 其余剩下的婆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吓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余奕凝一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抬脚跨过木门槛,来到地上俩婆子面前,目光始终盯着那个肥胖婆子瞧,接着厉声责问道:“外人都说……余将军府的礼节规矩,只是做做样子看的摆设,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信。几个小小的外院粗使杂役婆子,竟然敢私自闯入内院,对着主子无礼!我倒想知道,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敢这般做?趁着我还没彻底生气之前,你们好好想想清楚,二娘吩咐你们来办事,可是允许了你们可以对主子逾越无礼,坏了府里的规矩了?” 她身前的这些个婆子,加上躺在地上的两个,各个瞧着都眼生,穿衣的料子,也只是一般的粗布麻衣。 很显然,她们并不是将军府内院侍候的婆子。 还有那混在人群中的邱嬷嬷,眼神飘忽不定,总是低着头躲躲闪闪,不想叫人看见的模样,摆明着她心中有鬼。 “既然大小姐不肯好好配合,那就怪不得奴婢动粗了!”肥胖婆子没有回答余奕凝的问话,反而是直接地果断做出了定论,“你们几个都一起上……” 肥胖婆子说的正在劲头儿上,完全没有发现余奕凝不知在何时蹲下了身,一双纤纤细手更是悄然爬上了,躺在地上离她最近的那个婆子的脑袋上。 只忽地听见一声“咔嚓”脆响,就将肥胖婆子还未说完的话给打断了。 肥胖婆子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瞪大着双眼,瞧着那个被余奕凝折断脖子,蔫儿了气,嘴角还挂着一抹血痕的婆子。 忽然,她一下变得有些犹豫了,到底还要不要请大小姐去前院大厅。 她们这些人原本就是外院的粗使杂役婆子,很少有机会进得内院,见到内院主子的真容。对于此刻大小姐口中的那个二娘,更是不知长何模样。 现在她们只是听从夫人的吩咐,来“请”大小姐去前院大厅而已,夫人说过: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只要把人领去便好。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们,大小姐会如此厉害;她们更不曾想过,会因此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肥胖婆子看着余奕凝处变不惊,神色自若的模样,不禁猜想着,自己是不是被人儿利用了,又或者是谁在暗中自作主张了? 难道说……是那邱嬷嬷? 如此想着,肥胖婆子的视线,朝着邱嬷嬷的所在的位置瞥去。 但邱嬷嬷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肥胖婆子,所以也就探寻不得她的半点脸色,辨别真假。良久,肥胖婆子定了定心神,对着余奕凝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强装镇定道:“大小姐,今儿这前院大厅,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给她们点教训 回答肥胖婆子话的,不是余奕凝,而又是一声“咔嚓”脆响。 地上的另一个婆子顷刻间也被余奕凝折了脖子,一命呜呼。 见着两婆子皆已毙命,秋葵收回了压在她们背上的脚,侧身站在了廊下的柱子旁。 肥胖婆子见状,吓得两脚瘫软,哆哆嗦嗦道:“大,大小姐……您,您如此草菅人命,夫人……夫人那里不会放……放……过您的!”余奕凝重新站起身,接过秋棠递来的白色巾帕擦了擦手后,带着几分怒极反笑,冷眸清辉道:“放过?我堂堂将军府嫡女还需要放过?更何况,惩治以下犯上的奴才,想必二娘知道了,也不会忍心多加怪罪于我。还有……这位嬷嬷,我可有说我不去前院大厅吗?口口声声唤着人儿动手,是不是你不想我用脚走着去,而是被你五花大绑,绑着 去吗?就连我那不满周岁的儿子,也应该被绑着去,是吗?” 她嘴角勾着的那抹冷笑越来越阴柔,声音也渐渐放轻。 最后更是将擦完手的白色巾帕重重扔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了肥胖婆子的脚边。 肥胖婆子哪见过这般阵仗,腿脚不禁一软,跪倒在了走廊的石阶上,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她身后的婆子见状,也不约而同纷纷跪下,深深的弓着身子,低着头,没有人敢在当下说话。人群中唯一站着的邱嬷嬷,也是第一次见着余奕凝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如此狠毒的一面,即便是心中惶惶不安,她还是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道:“大小姐……夫人那里 ,确实有事……想邀您一同前去商量!” 也许,邱嬷嬷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话说到最后,带着些许的颤音,显露着她内心的害怕。 余奕凝冷眼扫过站的十分恭敬,半垂着头的邱嬷嬷,心中冷哼:还以为她今晚不会开口说话呢! 不给点颜色瞧瞧,还当真觉得她余奕凝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主! 挑了挑秀眉,余奕凝不温不火地淡淡道:“既然是这样,就请邱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裳便来。” 说完,她也不去看邱嬷嬷脸上是什么神色,转身就径直往屋里走去换衣裳。 院中的婆子们仍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没有一个敢先起来。直到余奕凝带着秋葵跟着邱嬷嬷离开四季之春,地上的肥胖婆子才扒拉着众人起来,一边拍着裤腿上的灰尘,一边哼着声道:“这个院子里的小贱蹄子都欠教训,刚刚邱嬷 嬷离开前说了,把院子里的小贱人都好好教训一番,回去后到夫人那里领赏。若是能把小公子给弄到手,夫人还会有重赏!” 其他几个婆子一听可以有赏银拿,纷纷开始卷着衣袖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屋里去教训和抓人儿。 只是,当她们刚推开屋门儿,还没来得及踏出半步的时候,她们的身后忽地闪现几条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犹如鬼魅。在月光的映衬下,这些黑影手中的长剑,泛着银色的光芒,透着嗜血的兴奋。 第一百四十章 后果不堪设想 为首的人儿慢慢抬起左手,在脖子间比着动作,当他的手落下的一霎那,鬼魅们齐齐而上,整齐划一。 趁着婆子们的那股兴奋劲儿,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迅速伸手将她们的嘴捂严实后,一剑抹了脖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由于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廊下和屋门口没有溅到半滴血,被杀后的尸体,也全都由黑影鬼魅们扛在了身上,手脚不沾地。 就连先前被余奕凝折了脖子的两个婆子的尸体,也已经被鬼魅从地上拽起,拦腰圈着悬在半空中。 而这短短几秒的动作,居然没有惊动屋里的任何一个人。 “全都扔去郊外喂野狼,一个不留!”为首的人儿一声令下,黑影儿鱼贯而出,带着所有的尸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夜幕下的四季之春中树影婆娑,凉风习习。 此时的前院大厅,烛火通明,人头攒动。 顾氏和薛氏一同端坐在上首的主位上,下首位的左边,第一个坐着的是余寒烟,而她旁边坐着的是老实本分的林姨娘。 由于余若娇还在院中禁足,故而此刻林姨娘的另一边坐着的是余风灵。 而下首位的右边,坐在第一个的是余梓锦,第二个是二房的姨娘左氏,接着是余海河新带回府里的舞姬,阮氏。 至于二房那个被人刻意忘记的庶女,余秋兰,眼下她正和丫鬟一起,半低着头,站在余梓锦的身后。 所有人好似都在静静的等着余奕凝出现,看这架势,像是要三堂会审? 但是为何……余奕凝直觉在场的一部分人儿,是来凑热闹看戏的? “奕凝见过二娘,见过婶娘。”余奕凝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继而淡淡道,“不知这么晚二娘唤奕凝来,可是有什么急事?”顾氏抬眸看了一眼余奕凝后,又瞟了一眼薛氏,才微侧着头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把人儿全喊来,无非也就是让大家给做个证,评评理。至于具体是什么事 儿,还得让你婶娘来说。” 余奕凝秀眉微挑,视线顺着顾氏的话头,移到了薛氏身上,原来是二房挑的事…… 不过,她却没有打算去主动询问薛氏,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因为,依着薛氏小题大做的脾气,丁点儿芝麻小事儿,也都能被她闹的整个府里鸡犬不宁。 薛氏见余奕凝迟迟不开口,便把这个话头,又扔给了阮氏:“媚儿,这事儿你最清楚,还是由你来说吧!” 阮氏本还想在一旁看戏,这下可好,薛氏的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将自己的情绪酝酿了一番后,阮氏擦了擦眼角若有似无的泪滴后,委屈地道:“奴婢,奴婢,才来将军府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走错了路,一不小心就闯入了四季之春。奴婢听说大小姐将小公子养的极好,本想和大小姐好好讨教一下如何养育孩子。却不想,大小姐不但不见奴婢,还命人将奴婢给赶了出去。幸好,奴婢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奴婢……否则,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房的左姨娘 余奕凝的目光始终盯在阮氏的身上,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 她本以为阮氏会用多高明的理由来博取同情,可不想,阮氏原来在旁思量了半响,也只是想了一个这么低劣的理由。 这阮氏也不想想,挖坑给自己跳,有意思吗? 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看,阮氏提及来四季之春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引子,后面还应该有其他事儿…… 余奕凝站在前院大厅的正中间,抬起手,随意地捋了捋发间的碎发,淡淡道:“轰你出四季之春?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的动机又是什么?你可有人证、物证?” 聪明如余奕凝,阮氏来四季之春的时候,自称自己是阮姨娘,可余老夫人没有认可,府里上下也没有承认,当下她自然也不会去多嘴去给她抬个身份。 对阮氏没有任何称呼,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这个可不好说,有时候呐,女人一旦狠毒起来,那就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得,还需要什么理由呢?”二房的左姨娘忽然开了口,一边看着自己新染色的指甲,一边隐晦地道,“近两日,阮妹妹的肚子总觉着不舒服。奴婢也就那么多嘴一问,谁知她是从四季之春回来后,便开始的。府里的人儿都知道,在府里大老爷只有大少爷一个男丁,而二老爷膝下却一个男丁都没有。所以什么动机,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无需点破……指不定呀,府里的某个旮旯角落藏着什么邪乎儿,犯冲的东西。若不然,老夫人儿病了好多 天,怎的总不见好,而阮妹妹的肚子也老不舒服呢!” 左姨娘的话里,虽然没有说明邪乎儿的东西在哪里,可从她的视线方向来看,大家不得不怀疑是余奕凝的四季之春。 此外,她的话里还带着话,明显是想告诉大家,二房如果出了男丁,必然会威胁到大房,两家以后争夺公中祖业,肯定会是一番恶斗。 但,如果……二房出不了男丁,那这公中的祖业自然而然地就尽数落入大房的口袋。 因此,府里的某些人儿,就是巴不得阮氏肚子里的这个男胎生不下来或者滑胎。 然而,造成一切可能的原因,定是余奕凝的院子里藏了什么对大人儿和孩子都不利的东西。 还有顺口提及余老夫人,无非是让屋里所有的人儿,都意识到这事态的严重性。薛氏狠狠瞪了一眼左姨娘,带着几分厌恶,低声呵斥道:“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真是贱人多矫情,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回头惹了事儿,还不得由她 出面担着。 想起这个左姨娘的种种,薛氏心中就不由得来气。 左姨娘进府之前,和那阮氏一样,也是个伶人儿,但她只卖艺不卖身。 余海河去戏园里听戏的时候,就爱看左姨娘那一身花旦的打扮,故而后来花了大价钱将她给赎了身,并且带回了府里。由于她还是个雏儿,余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余海河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着来人是谁 在接二连三的滑胎,落了几个孩子之后,余海河心疼左氏,便自作主张地将她抬成了姨娘,还让她住到了和薛氏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好吃好喝的养着。 有时候兴致好了,左姨娘还会带着余海河新买来给她的胭脂丹蔻去隔壁院里炫耀一番,把薛氏气的不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从此往后,二房薛氏和左氏争宠的戏码不间断地时时上演,可以说在整个将军府里都出了名的…… 就像现在,薛氏当着这么多人儿的面,说左姨娘是个下人,她的心里肯定是不爽利的。 左姨娘再次瞧了瞧自己的指甲上的丹蔻色后,阴阳怪气儿地说了一句:“呦,合着这屋里只有你一个做主子似的?” 这样一句短短的呛声,就像是戳着薛氏的脊梁骨,让她痛到说不出来。 将军府里,执掌中馈的是大房的顾氏,若不分家,她薛氏只有一旁协从的份。 好半天,薛氏的嘴里也只蹦出了一个字:“你!” 余奕凝将薛氏和左氏的争执看在眼里,心里一个冷笑:这二房还没有和大房掐上,自己倒开始窝里斗了,真是有趣。不过,此时却更能体现出顾氏这个当家主母的气度来:“够了,你们二房若有其他事儿,等回了你们院子,再好好商议一番。凝儿啊,对于左姨娘先前的话儿,你也不要将 它当成一回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她也是为了你二叔的子嗣考虑,出于一番好意。”“岂敢。”余奕凝呵呵一笑,柳叶弯眉,双眸中熠熠生辉,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但……依着左姨娘的意思……可是需要派人搜一搜我的四季之春?不知,二娘对此做法是何意?说起来,我好歹也是堂堂将军府的嫡长女,未来也可能成为太子妃。若是这会儿随意叫人搜查了院子,有损我的清誉倒是件小事儿,可要是连累了二娘的名声,坏了 将军府的颜面,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想进她的四季之春,尔后在院子里做些手脚,把那无中生有的事儿,变成真的,好对着她下手? 只怕,她们还没这个资格! 顾氏浅浅一笑道:“凝儿,咱们不和小人一边见识。她们要看,那就让她们瞧瞧。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话说是这样说,但顾氏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她打算的是:最好二房的人儿,一会儿去搜查四季之春的时候,在里面发现点什么,那她也好借此机会,把余奕凝给弄出去。 然后她就可以去四季之春的小佛堂里,运些上等的文玩珍宝出府去卖,换些银票给自己女儿置办些绝世宝贝做嫁妆。 余奕凝听见顾氏的话,带着几分试探道:“所以……二娘这是同意让婶娘她们搜查我的院子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老气横秋的声音道:“这大晚上的都不睡觉,聚在这儿做什么?还有……谁要搜查院子?”这人未进屋,声音却先到了,大家不禁猜测着来人是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究竟发生何事 很快,顾氏便想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径直朝着前院大厅门口走去。 薛氏见此情形,眼眸滴溜一转,不说二话地也站起身,跟在了顾氏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门口的时候,方才那道声音的主人,便已经现了身。 顾氏和薛氏皆是小小一愣,先反应过来的顾氏伸手去扶来人儿,并有些担心着道:“娘,您怎的过来了?您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这大晚上的容易受凉。” 说着,她侧过头去瞪了一眼邱嬷嬷,好似在问她,怎么把动静整的这般大,都惊动了老夫人? 邱嬷嬷慌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尤其那大小姐可是她自己愿意来的。 但……这事儿怎么就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倒是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落后顾氏半步的薛氏也同样伸出手,想要在另一边扶着余老夫人。 却不料,余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徐徐道:“不用了,连恩和凝丫头扶着我就好了,你们都回去坐着吧。” 既然余老夫人这样说了,顾氏和薛氏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自觉地侧过身让开了道。 在左侧扶着余老夫人的余连恩,瞧着两步外的余奕凝还愣在原地没有动,忙笑着招呼她道:“奕凝还不快过来扶着祖母?傻站着做什么?” 闻言,虽不知余老夫人的用意,但余奕凝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眼尖的她发现,余老夫人和余连恩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一个是自己院里的秋棠,怀里抱着团子;另一个则一手牵着公孙斐,很显然,这人儿是余连恩院子里的人儿。 余奕凝半垂着眸,浓密的睫毛煽动着,不住地思量道:今晚……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想归想,但她脚下的步法却未有过停止。 等着余奕凝和余连恩一起,将余老夫人扶至上首的主位坐下后,屋里的其他人儿才纷纷开始上前一一见礼。 由于余老夫人和余连恩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有的次序,所以这会儿的座位又有了些改变。老夫人和顾氏一左一右,落坐在上首的两个主位上,左边第一个位置便由余连恩带着公孙斐入座;旁边紧挨着的位置,余奕凝就直接抱着团子坐下了,余寒烟顺势就坐在 了左边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而右边第一和第二的位置自然是由薛氏和余梓锦占着座儿。 至于剩下的那个空座位儿,依旧空在那里,余下的人儿中,也没有人敢随意落座。 就连怀着孩子的阮氏,也是乖乖站在一旁,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浩浩荡荡的一屋子人儿,该到的都到了,这阵仗可真的是不小。 更难得的是,居然府里的人儿还到的这么齐全……余老夫人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儿后,目不斜视地侧仰头儿问顾氏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大晚上的非得把整个府里的人儿都叫来?还有刚刚我听到说要搜查院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若不是连恩来华景苑找我,我还不知道府里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说说,是什么大事儿,需要瞒着我这个老太婆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举动太过反常 别看余老夫人的话是对着顾氏说的,可她的目光却始终在阮氏的身上打转。“娘,哪有什么需要瞒着您的事。”顾氏潸然一笑,接着道,“这不是天色已晚,您最近又一直病着,我不想您操心罢了。原本我是打算等事情都查清告一段落了后,再向您 禀报的。可没想,凝儿才刚到一会儿,您和姐姐也就跟着到了。” 说着,顾氏的眼睛还朝着余连恩的位置瞥了一眼。 平日里,余连恩要么就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对谁都是避而不见,或者不爱跟着凑热闹的态度;不过,她真要掺合了一脚的事儿,十有八九都会被搅黄。 “府里也就是你最有孝心,凡事都考虑的比较仔细。”余老夫人两眼弯弯,慈爱地笑着道,“方才在屋里可是二房的人儿说要搜查院子的?” 如此一问,顾氏本和余老夫人对视的目光,忽地闪烁了一下。 纵使顾氏没有开口正面回答余老夫人的话,可从她的神色来看,余老夫人猜的是八九不离十。 此时的屋子里,没有人敢去接余老夫人的问话,本来就比较严肃的气氛,现在变得更为微妙。许久,余老夫人将手中揣着的沉香木佛珠搁到了一旁的桌上,尔后冷笑着道:“怎么,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刚刚可不是嚷嚷着要搜查院子?那……是不是要将将军府上上 下下,里里外外,全都要搜一遍?什么旮旯角落,一个都不放过?” 余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她的目光就挪至了左姨娘的身上,锐利毒辣,狠狠盯着不放。 左氏被余老夫人盯的不敢抬起头直视,只好半低着头,目光四处游离。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余老夫人吃过的盐,那可是比左姨娘吃过的饭还多。 在她眼力看来,左氏可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主,只要谁给她点甜头,这颗墙头草,就会随时跟着谁倒。 这两年,她可没少在别人的挑唆下,在将军府里闹事…… “左氏……话是你起的头,那你说说吧。”余老夫微皱着眉头直接了当的点了名,开门见山说道,半点弯子都不绕。 左姨娘错愕,心中更是有些忐忑不安,强挤出一抹笑容后道:“那个……那个……是……是……只搜查大小姐的四季之春……” “大胆!”余老夫人突然厉声呵斥,带着几分愠怒。 左姨娘被余老夫人这么一训,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对于余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每个人心中也都是存着不小的疑虑。 难不成,这四季之春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四季之春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怕也就余老夫人和已故的裕华郡主知道了。余连恩悄悄侧了侧身,面不改色地对着余奕凝道:“你祖母喜欢喝茶。若得了空儿,你就去学学如何泡茶。回头儿去华景苑给老太太泡上几次。说不定,她一高兴儿,就把肚子里藏着的小九九,告诉你了。你没见那顾碧莲正伸长着脖子,等着下文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府里都搜一遍 才说完,余连恩便朝着顾氏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果然如她说的那般,顾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余老夫人的身上,没空关注他人。 “哦?”余奕凝唇齿不动,面不改色地说道,声音低的只有她和余连恩能听见,“难道我院子里,真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东西?” 余连恩无所谓地道:“要不你就让她们二房去搜搜……说不准还真能寻到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看也行,但我娘的小佛堂,她们绝不能进去。”余奕凝也觉得余连恩的方案可行,但她们不能打扰到她那已故的娘亲。 余连恩挪动了下,坐直身体后道:“那可就保不准了,你没听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罢,余连恩斜睨了二房的阮氏一眼,笑的寓意不明,同时也摆明了她准备看戏的态度。 余奕凝挑了挑眉,反正她心中坦然,也不怕她们二房去搜查。 况且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儿在,二房也不敢随随便便玩儿什么花样。 自打左姨娘方才说完只搜查余奕凝的四季之春后,余老夫人便一直没有出声表态,屋里的气氛始终有些诡异不安。半响之后,余奕凝从容不迫地对着余老夫人道:“祖母,既然左姨娘坚持要搜查院子,那奕凝肯定是要配合的。所以,在此恳请祖母为奕凝做个见证,若不然,回头奕凝被 冤枉了,也无处可以哭诉……” 余奕凝此话说的很明白:爹和哥哥不在府里,没娘的孩子总是容易被欺负。 余老夫人自然是听懂了余奕凝话里的意思,又见她松了口,眼中透出少许的赞许之色。 虽然她不知二房坚持要搜四季之春的目的,可她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后院之事,屡见不鲜,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斗字。 但……余奕凝能顾全大局的这份气度,是余老夫人万万没有料到的。 毕竟,余奕凝在回府之后,和她能扯上关系的事儿,都不怎么太平。 纵使她做的不合规矩,但也不是全无道理,起码有一点,至今为止,除了回府那天轰人出四季之春外,她还没有主动挑过事。斟酌再三之后,余老夫人正色道:“既然……凝丫头同意了让你们去四季之春搜查,那咱们也就公平一些,让府里的护院和家丁把整个将军府里里外外全都搜查一遍,任何 角落都不要放过。我倒要看看,这二房寻的到底是什么!是那害人之物,还是什么绝世宝贝?” 余老夫人的一声令下,将军府所有的下人都被唤了起来,每个院子角落都挂上了一盏红灯笼,就连花园和湖边的小路上,也全都被烛光照亮。 一时间,将军府亮如白昼,只见各处的院子,护院和家丁进进出出,声响不断。 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余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前院大厅门口处候着的管家问道:“二老爷,他何在?”管家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结结巴巴道:“二,二老爷,他……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邪乎的玩意儿 “是不是他又出去鬼混了?”余老夫人从管家的话中猜到了八九分,阴沉着脸道,“命你在一炷香之内将二老爷带回府里。不然……” 管家躬着身,不等余老夫人说完,便应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寻二老爷回府。”说完,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将军府大门口走去。 半个多时辰后,各个院子的主事嬷嬷陆续回到了前院大厅,可余海河却依旧还未回将军府,就连出去寻人的管家,也始终不见踪影。 等着所有主事嬷嬷都回到了前院大厅后,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尚嬷嬷脸色凝重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家丁,每个人都双手捧着由锦缎包着的一包东西。 屋里的人儿按耐不住,开始小声议论着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就连一味要求搜查四季之春的左姨娘,也瞪大着眼睛,等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余奕凝和余连恩互相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颇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回禀老夫人,将军府上下,里外都已经搜查完毕。”尚嬷嬷一边在余老夫人的身侧说着,一边示意跟着她进屋来的三个家丁上前,将他们手中的包裹打开后,继续道,“没 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但……搜到了这三个‘东西’。” 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尚嬷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们好。 余老夫人定睛一看包裹里的‘东西’后,眼眸中的瞳孔蓦地放大,脸色瞬间铁青,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主位太师椅的扶手,手面上的青筋凸起,可见其的愤怒之意。 看着余老夫人的怒意,站在最后的阮氏轻轻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余奕凝……还不是手到擒来。 左姨娘瞧清了包裹里的‘东西’,故作惊讶道:“这些……该不会是从大小姐的四季之春中搜出来的吧?完全都是害人用的邪乎儿玩意儿!” 说罢,左姨娘眨巴着眼睛,直盯着余奕凝看,好似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余奕凝将怀里的团子搁在椅子上,让他靠着椅背坐着后,才起身凑上前去看家丁手捧着的‘东西’。 不得不说,设计此计之人,用心良苦,但思虑不周! 三个包裹里,各自摆放着一只用稻草扎成的小草人儿和一个茶盏大小的小香炉,里面还带着不少的香灰。 余奕凝从包裹里拿起三个小稻草人儿时,屋子里的人儿,接二连三地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余奕凝淡定自若的神色,纷纷暗叹她的胆子大,就连这种晦气的东西都敢碰。 将手里的三个小稻草人儿,前后翻转看了一个遍后,余奕凝十分随意地将它们扔回了包裹里;尔后又伸出食指,沾了点香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 三个小香炉里面的香灰味儿都一样,似是出自同一种香,而此香却是余奕凝在四季之春中常燃着的檀香。顾氏瞅着余奕凝的举动,再侧首看了看余老夫人微怔的脸色,才徐徐道:“凝儿,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摆事实讲道理 余奕凝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道:“这稻草人儿的身上,前后共贴着两张纸条,前面是符咒,后面则是稻草人儿所对应的名字。前面儿的符咒有没有请道行高深的道士做过 法,我不得而知;但这后面的字儿,我却是认识的,尽管此人模仿的微妙微翘,可终究不是我的行笔风格。” 说着,余奕凝重新拿起三个小稻草人儿,将它们身上贴着的人名,给众人看。“尤其是这儿。”余奕凝指着人名上的笔画,一字一句道,“我行笔的时候,总喜欢没事儿转个笔,笔锋也就自会跟着不一样,所以每次写完,总会有些差别。再来,除了公 孙斐和阮媚儿两人的名字,我知道外;这祖母的名讳,对于我一个离开上京十多年的人儿来说,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余连恩听见余奕凝念着自己儿子的名字,眉头一紧,仔细地将三个小稻草人儿身上贴着的名字,挨个儿瞧了瞧,果然里面有一个写着就是公孙斐的名字。 她敏锐的眼神,瞬间投向阮氏,早知道这阮氏不好对付,没想到她还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儿子的身上,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而此时另一边的阮氏,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抬了抬头,而后又立马低下,诚惶诚恐道:“奴,奴婢……不,不,相信这是大小姐做的。大小姐……心地不会这么坏……” 在外人看来,阮氏这是在为余奕凝说好话,可又像是在诉苦自己被赶出四季之春的事儿。余奕凝轻声嗤笑,侧过身看了一眼余老夫人后,接着道:“此外,这小香炉里的檀香灰,也确实是我院子里出来的。可味道仅留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很显然这香灰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我院子里的檀香每天都会燃着新的,所以这味道应该是只增不减。尚嬷嬷进屋后,一直都未开口说这三件包裹是从我院子里搜出来的,左姨娘又为何如此 笃定地猜测呢?难道左姨娘会那分身之术,亲眼看见的不成?”依着余奕凝的话儿,余老夫人的视线看向尚嬷嬷,后者立刻恭敬地屈身答道:“此三件‘东西’,一件是在湖边的假山洞里找到的,上面写的是公孙少爷的名字;一件是从西 北角落的小院门口找到的,上面写着的是阮氏名字,至于最后一件,是在洛花苑,也就是已故罗姨娘的院中找到的,上面写着的便是老夫人的名讳。”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全场哗然! 低着头的阮氏,脸色不自然地泛白,这几个稻草小人儿是她亲手埋在四季之春院周围的草丛里的,怎么会分散去了其他地方? 阮氏本想着众人如果一致怀疑余奕凝,她就可以依着计划安排个江湖术士来府里做法,借此讨好府里的人儿,攀近和余奕凝的关系。不料,她的计划现在全被打乱不说,还可能随时有暴露她自己的危险……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此事休得再提 “公孙少爷落水而亡,阮妹妹的肚子总不舒服,还有……老夫人的病也是反反复复不见好……”林姨娘站在顾氏的身侧,不禁发着颤,自言自语道,“稻草人儿又出现在洛花 苑……该不会是罗姨娘的冤魂来索命了吧?谁都知道她是难产死的……” 林姨娘的话才说完,顾氏的脸色也跟着随之一变,灰暗不明。 难产而死……这其实只是余老夫人当年给下的令,真相如何也只有她和顾氏知道。 “左姨娘可是听清了尚嬷嬷的话?”余奕凝半眯了一下双眸后,才转身对尚嬷嬷微微屈身福礼道,“多谢尚嬷嬷还了奕凝的清白,免去了不白之冤。” 主子向奴才福礼,放眼整个上京都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做,今儿余奕凝却向尚嬷嬷行礼,态度摆明了是十分尊敬的。 无形之中,她的举动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那些以下犯上的人儿脸上。 脸色尴尬的左姨娘咳了几声后,才断断续续道:“这,这个……” 余奕凝见着左姨娘吞吞吐吐的模样,微扬着下巴道:“还是说……左姨娘心里想着的是,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的身上?好给别人出气?” 她故意没有点破这个别人是谁,目的就是为了让余老夫人自己去怀疑,猜测。 只怕一直不做声的余老夫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 “奴婢,奴婢……”左姨娘侧头看了看阮氏后,又看了看余奕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而薛氏又是指望不上的。 一时间,左姨娘忐忑不安,才反应过来,今儿自己是给人儿,当了靶子使。 余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佛珠拿在手里,缓缓拨动着一颗一颗的珠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左氏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二房上不去台面的姨娘,居然敢挑衅长房嫡女,尊卑不分……不给点教训,还真不长记性。 等着老二回来,必须得让他好好管管他屋子里的人儿! 余奕凝冷着眼,将屋里颜色各异的人儿看了一遍,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爽意。先前自己几次提醒左姨娘,让她别蹚浑水,可她偏偏不听。 依照余老夫人的脾气,定会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左姐姐,她只是冲动了一些,人还是不坏的,她只是担心大小姐……”阮氏,适时出声,上前跪在了屋中间。 久久没有说话的余老夫人,猛地将手中的佛珠狠狠砸到了地上。 佛珠着地的时候,发出“咵嗒”一声脆响,将众人惊了一惊。 只听见余老夫人冷着声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咱们余府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短短的两句话,余老夫人就将这阮氏和将军府划分的干净。 她完全不顾及阮氏的肚子里,还怀着二房的孩子,就这么让人儿跪在地上。 余老夫人说完也不去看阮氏,而是将视线划过屋里的众人后,才继续道:“此事到此为止,休的再提!”“娘?”顾氏没想余老夫人会如此平静地做出决定,眼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如果……如果下次还有发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就按说的办吧 顾氏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余老夫人的话给打断了:“事情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防患于未然的……”顿了顿,余老夫人冷眼扫了一圈,家丁手中捧着的三件不祥且害人的物件后,继续道:“但……今日之事,在未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再提起!这些东西命人拿去寺庙中, 请师傅们做个法式之后,就烧毁了吧……” 余老夫人的话音才落,前院大厅外便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很快,管家扶着站立不稳,醉醺醺的余海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余海河的嘴里还不停嚷嚷道:“别拽着爷,爷还没有拔得头筹呢!好好的酒宴全被你给搅合了。爷连美人儿的小手都还没有摸到呢!” 一边说着,余海河一边挣脱开了管家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前院大厅。 将将稳住自己的身子,余海河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努力睁大着自己的眼睛,将屋里的人儿看了一遍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将所有人看了一遍儿。 尔后,他才呵呵一笑道:“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大家怎么都在这儿呢?” 一见自己相公随时要跌倒的模样,薛氏和左姨娘不谋而合的一同上前,合力将余海河扶到位置上坐好。 余老夫人瞪着烂醉如泥的小儿子,没有好气地道:“你还知道回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还在外面喝花酒!何时你才能学学你大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嗝……”余海河瘫坐在椅子上,意识不清地道,“爷?哼,要不是余苼那个蠢东西将爷从醉花楼里给带了出来,爷今儿晚准能拔得头筹,赢他个满堂彩……嗝!” 余海河口中的余苼,是将军府里的管家,也是府里的老人儿,如今祖孙三代,全是家生子。 主位上的余老夫人,听见小儿子酒醉后的混话,气的脑袋疼,越听越听不下去。到了最后,余老夫人不再去看二房那一侧,径直对着众人道:“从今儿起,二房的左氏搬来华景苑,同我一起住,她性子太过浮躁,正好顺便静静心。至于阮氏,给她在府 外安置一个小院子先住着,免得她安不好胎。至于你们二老爷,禁足在院子里思过,若是你们谁敢私下将他放出府去,家法伺候!” “爷不服!”余海河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叫唤道,“凭什么要让爷禁足思过?” “不服?”余老夫人一眯眼,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地道,“来呀!请家法!” 此话一出,薛氏和左氏纷纷跪在了地上,求情道:“请……老夫人开恩。” 余海河吓得瞬间惨白了脸,整个人儿像打了霜的茄子,直接就蔫了,乖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见屋里没人动,余老夫人又是一声高喝道:“怎么,你们耳朵都聋了是吗?没听见我说请家法?还是说……我现在老了,说话不中用了?所以,你们可以在府里为所欲为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下场都是一样 余老夫人所说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怒意,因此没有人敢出言回顶她。 尤其是,短短你们两个字……不知道,说的是余海河,还是整个二房所有的人儿。不一会儿,尚嬷嬷便将将军府的家法给请了出来,递给余老夫人的那一刻,坐在另一边的顾氏,也开口求着情道:“娘……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您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二弟 动用家法……若是传出去,二弟也会没有面子的。” 今晚她的目的是余奕凝,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余海河。 余老夫人只是淡淡瞧了一眼顾氏,依旧冷着声道:“还不快过来跪着?” 闻言,薛氏扶着挣扎从椅子上站起身的余海河,来到余老夫人面前跪下。 余海河虽然平时浑浑噩噩,但在家法一事上从不会插科打诨,好歹他是上京城的公子哥儿,也是个脾气硬气的主儿。 又加上他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儿,所以只是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因为在外面花天酒地过火了些,才被抓回府里受家法。 即便余海河现在是喝醉了的状态,但余老夫人说的大事,他可是听的明白,只不过当下时机不对,他无法问出口,更没有办法借着酒疯撒泼。 另一旁,余海河身边的薛氏才刚松手,往后退了一步,余老夫人手中的家法便狠狠砸上了余海河的肩膀,随后便是背脊。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家法落在余海河身上的闷哼声,一下又一下。 这余府的家法可不似其他人家,就简简单单一根粗木棍,它的上面可是带着倒勾的荆刺,只要荆刺戳进肉里,而后再拔出来,结果必定是皮开肉绽。 所以施家法的人儿,不论是谁,都不用花太大的力气。 余海河跪在地上受着家法,一声也没有吭,在十多下之后,他的背脊上就开始隐隐约约冒着血,渐渐渗透浸湿了衣衫。 薛氏一见余海河的背脊冒血了,急忙跪在了地上,哽咽着道:“娘,求求您别打了,别打了,老爷这身子会受不住的。” 说着,她作势要往余海河的身上扑去。但尚嬷嬷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薛氏的臂膀,使得她扑在半空的身子动弹不得。 不过,薛氏求情说的话,是真的不假。 余海河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即便现在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可他依旧还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说的不中听点,这余海河长得细皮嫩肉,在上京城的纨绔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几个狐朋狗友更是喜欢喊他作小白脸。 余海河的体质如何,余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使着家法的时候,也没有用尽全力。家法足足使了二十下之后,余老夫人才收手,矗立在前院大厅的正中间,脸色威严道:“今后府里要再有爱惹是生非的人儿,下场便和二老爷一样!或许,还会受的更重一些……好了,天色已然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连恩和凝丫头暂且先留下,跟着我回院子,我还有事情要交代……”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们俩一起去 说罢,余老夫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左姨娘和阮氏,心底里多了一份思量。 之后,余老夫人便在尚嬷嬷的搀扶下,带着余连恩母子和余奕凝母子,一同回了华景苑。 顾氏见着今儿这热闹已然没有什么可凑的,便给余寒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等着余老夫人几人走后,也回了自己院子。 一路上,顾氏心中对于余老夫人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本想着借势找余奕凝的茬,小施惩戒。 却不料,搜出这么些害人儿的玩意儿,余老夫人不但不追究到底,连对余奕凝的半点怀疑都不曾有。 难道说……余老夫人真的是在偏袒余奕凝不成? 这一来,顾氏的心中对余奕凝又多了一条不得不除的理由,心尖上对她的那股憎恨更是只增不减。 余奕凝就好似那一根尖锐的心头刺,不除不快! 至于前院大厅剩余的人儿,随后也是纷纷各自散了回去,一场来势汹汹的闹剧,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才回到华景苑,余老夫人就让尚嬷嬷将她直接扶进了内室,躺在了床榻之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可见她的病明显还没有好利索,精神不济,体力也不支。 方才在前院大厅的时候,余老夫人也是强撑着身体,做给大家看,只是苦了余海河,无辜受了罚。倒是那尚嬷嬷在内室来回走动着,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便从端着一只小托盘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余连恩和余奕凝低声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一会儿来便睡下了。 但,命奴婢将这东西交给您二位。”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搁置在外室的八仙桌上,接着将托盘中的东西,逐一递给余连恩和余奕凝。 两人接过东西,打开看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的抬眸相视一对。尚嬷嬷见着两个人眼中都有疑惑之色,便微笑着道:“这两份帖子,都是今年赏荷宴的宴贴。一份是老夫人的,一份是大小姐的。是今儿早上太子殿下命人儿送来的。估摸 着,太子殿下是想让老夫人领着大小姐一起去,顺便能结识些上京城里的其他大家小姐。” 余连恩才喝了一口茶进嘴里,听见帖子是太子命人送来的,吃惊地将茶水呛进了喉咙里,连连猛咳。见状,在一旁和团子玩耍的公孙斐,想要上前给娘亲拍背,但却被余奕凝制止了,她道:“没事儿,斐儿你和团子接着玩。”说着,她便伸出手,给余连恩轻拍起了背,顺 着气。 公孙斐一看大堂姐照顾着自己的娘亲,他轻轻一耸肩,接着和坐在一旁软榻上的团子继续玩着棋子,至于这下棋的路数,或许只有两个小娃娃自己才懂。“咳……咳咳,奕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缓过气儿来的余连恩,侧着头瞧着余奕凝,十分认真地道,“说真的,别和那太子走的太近。若不然……哪天你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看……上京城里有谁敢和太子走的近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有什么准备 余奕凝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一笑道:“姑母……你真真是想多了,我是真的不认识太子!更和他不熟!” 她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余连恩心中一顿,剩下的话儿,也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想了半天,余连恩只能用眼神,示意余奕凝手中拿着的宴贴道:“那……赏荷宴的帖子又该怎么解释呢?” 余奕凝茫然地摇了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元英韶打的是什么主意。 即便她重活一世,可对于如今的元英韶,她还是觉得他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可以说,元英韶比起前世来说,有过之而不及。“赏荷宴就定在十日之后,老夫人的意思是,她的身子不爽利,便由连恩夫人拿着她的帖子,陪着大小姐一同去。”尚嬷嬷恭敬站在八仙桌的一旁,为余连恩和余奕凝继续 解释道,“听说此次回上京的岭南王和福侧妃,也受邀参加赏荷宴了。” 说罢,尚嬷嬷便又对着余奕凝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很是亲切。“往年赏荷宴的宴贴,都是由顾贵妃亲自发的。今年怎么换成了太子办这事儿?看来,里面可是有不少花花肠子……奕凝,你得小心,千万别着了道。”余连恩拿着帖子仔细 想了想,总觉着里面透着不对劲。 尤其是,就如余奕凝所说的那样,她和太子没有私交;而她自己也才回上京不久,这上京的宴会,她更是没有参加过一次。 北荣当朝最受宠的太子和北荣将军府最不受宠的嫡女,一个天上,一下地下,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现在,太子却平白无故的命人送了两张赏荷宴的帖子来,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难不成……是钱塘大街那次,让太子对余奕凝产生了兴趣,把她当成了一下个猎物? 可那日在钱塘大街上发生的事儿,余连恩也从旁听说了,明白人儿都知道那是太子针对顾贵妃而为的,完全没自家余奕凝什么事儿。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然而,余连恩始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看向余奕凝问她道:“此事儿,你是怎么想的呢?不觉得奇怪吗?” “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以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余奕凝答的随意,也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而且,从佰宝居元英韶让莲公公准备糕点水果一事来看,他也并不一定是想害自己,以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相信等到赏荷宴那天就会真相大白了。 尚嬷嬷静静站于一旁,听着两位主子的说话,等着她们说完之后,才开口道:“没几日便是赏荷宴了,不知道连恩夫人和大小姐有什么打算?可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听见尚嬷嬷这么问,余奕凝歪着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去参加赏荷宴,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余奕凝如此一问,倒是将尚嬷嬷给难住了。毕竟往年的赏荷宴,余奕凝没有参加过,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忌讳当心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与以往有不同 坐在余奕凝身边的余连恩,轻轻一笑为她说明原由道:“这一年一度的赏荷宴,明面上是大家去荷花山庄赏玩各色荷花,可暗地里却是世族大家的老爷和夫人,为自家孩子 挑选未来的夫婿和娘子。其中的利弊,你不会不懂吧?” 余连恩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脑袋就算再拎不清的人儿,也都能听的明白,更何况是余奕凝呢! 各大家族权贵给自家孩子所挑选的人儿,无非也是离不开两个字:一个权字;一个势字。 两个人在利益的驱使下结成夫妻,幸福不幸福倒在其次,关键在于两个家族是否能互帮互助,并且各取所需,达成自家所要的目的。 除此之外,自然也是少不了上京城内,世族大家之间的相互攀比。 末了,尚嬷嬷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半垂首,恭敬地道:“奴婢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那就是老夫人在睡下前再三嘱咐奴婢,要记得提醒大小姐有关赏荷宴的事宜。” 尚嬷嬷此言一出,余奕凝和余连恩同时一愣后,才侧过头看着她。 余老夫人主动耳提面命地让尚嬷嬷提醒余奕凝,这举动实在是太过出人意外。 若不是现在夜色撩人,定会让人错觉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百年的铁树也开花了。 “今年的赏荷宴和以往的有些不同。主要是因为与顾贵妃的生辰在同一天,所以受邀的人儿,也比往年要多些。”尚嬷嬷神色坦然,没有卖任何关子地说道。 听完,余奕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心里也自然是多了一份思量。 既然今年的赏荷宴是和顾贵妃的生辰在一起,那定是以她的生辰宴为主,如此一来,自己就还需准备一份贺礼。 而这份贺礼的轻重,却决定着余奕凝她是否能博得顾贵妃的好感。 不管横看,还是竖看,今年的赏荷宴都像是一场鸿门宴,等着人儿落套。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的余奕凝,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既来之,那就则安之。 随后她瞥见窗外夜色已深,才淡淡开口道:“天色已然不早了,姑母我们也回去吧,不然再晚些,团子该闹腾了,那样会扰了祖母的休息。” 余奕凝这可没说假话,团子人虽小,但每日的睡觉时辰是固定雷打不动的。 若是到了睡觉的时辰,没让团子睡觉的话,他就会搅得所有人都睡不了,这晚上尤其闹得厉害。 余奕凝对着余连恩说完,见她没有反对,便徐徐起身,将视线转向尚嬷嬷道:“奕凝多谢嬷嬷提点。还请嬷嬷在明日祖母醒来之后,代为转达奕凝的谢意。”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更似有几分能去赏荷宴和顾贵妃生辰宴的欣喜。 “连恩夫人和大小姐慢走,路上且小心着些。”尚嬷嬷也没有多做挽留,毕竟老夫人交与她的事儿,已经办妥。余奕凝和余连恩先后收好赏荷宴的宴贴后,便纷纷抱着儿子起身告辞,一同离开了华景苑,踏着如霜般的月色,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为何另眼相待 “她们俩带着孩子回去了?” 尚嬷嬷送完余奕凝和余连恩出院门,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内室,准备将余老夫人换下的衣物拿出去给粗使丫鬟清洗,便听见床榻上传来余老夫人睡眼惺忪的声音。她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凑近床边,低声应道:“是,大小姐说怕孩子闹腾,扰到您睡觉休息,就和连恩夫人一同回去了。还让奴婢等您醒来后,传达她对您的谢意。只是… …奴婢不懂,为何老夫人会忽然对大小姐如此之好?是因为太子派人送了赏荷宴的帖子吗?” “扶着我起来。”说着,余老夫人挣扎着要起身。 尚嬷嬷见状,扶着余老夫人的肩膀,让她半坐起身,并眼明手快地拿着一旁的靠枕垫在她的身后。余老夫人半靠在床边,久久才轻叹一声道:“太子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但,如今看看这凝丫头,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尤其是她的性子……比起烟丫头来, 还更好一些。” 她的此番结论一出口,尚嬷嬷一愣神,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儿来。 在这将军府里,不管是长房,还是二房,所有的小姐中,余老夫人一直只对顾氏所生的余寒烟另眼相待。 可以说……余寒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长大的。 不仅如此,她的样貌还生的倾国倾城,人也聪慧伶俐,就连性子脾气也是个温柔、贤惠、端庄的。 但,余寒烟这样的性子脾气,若真遇上大事儿的时候,却少了几分该有的气势和魄力。 所以,余寒烟不太适合进宫为妃,而如果嫁给岭南王的世子做世子妃,她不但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还可以一生衣食无忧,远离宫中是非…… 同样的,也是光耀了将军府的门楣。 只是,如今被赶出府十多年的余奕凝回来了,带给余老夫人不少的惊喜,更是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从心而论,余奕凝是长房嫡女,哥哥又是长房嫡子嫡孙,余家目前唯一能负责传宗接代的香火。 如果不是余老夫人和裕华郡主之间有些隔阂,又加上她年少时冲动莽撞,害的顾氏小产,不然她就该是将军府里最为尊贵的嫡女,那余寒烟连她的一半都及不上。 其实,真要仔细一打量就会发现,余奕凝的样貌是随了她的娘亲裕华郡主。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左眼下的那颗小小的水滴形朱砂痣,更是如神来之笔,锦上添花。 现在的她比十多年前,出落的更为水灵,皮肤也更为白皙,这放眼整个北荣,也寻不出几个这样的美人儿。 她更不比宫里的嫔妃,还有余寒烟等大家闺秀差了什么,反而是比她们还要多了几分从容与大气。 虽余老夫人不知太子元英韶是从何处得知余奕凝的,可从他派人送宴贴一事来看,太子对她家这个默默无闻的凝丫头,还是十分感兴趣的。而此刻,余老夫人唯一所担心的便是,余奕凝被暴戾阴狠,手段毒辣的太子瞧上,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苦难……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人还不消停 重新睡下的时候,余老夫人还是不太放心地特意又叮嘱了一句道:“尚尤,赏荷宴看着也就没几日了,你也多劳累着点儿,看看凝丫头那里是否还有缺东西,替她将东西都 办置妥当了,还有衣裳首饰也不可少。虽说到时候有连恩陪着一起,但毕竟是凝丫头第一次去参加,还恰逢顾贵妃生辰,不能让外人抓住任何将军府的不是……” 换而言之,不管余奕凝平日里在府里如何闹腾,只要不在外面的大场面上丢了将军府的颜面,那便好。 “是,奴婢记下了。”尚嬷嬷将余老夫人身上的薄被盖了盖严实后,轻声道,“老夫人快快歇息,奴婢告退。” 而余老夫人的打算,正走在回去路上的余奕凝是完全不知道的。 就连和她一起的余连恩也不曾想过余老夫人会如此上心帮余奕凝。 这莲蓉苑和四季之春,两个院子是在一东一西两个方向,但都需经过将军府里的小花园,而从华景苑去往小花园的小路又是仅此一条。“既然你已经有了赏荷宴的宴贴,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参加赏荷宴和顾贵妃的生辰宴了。想来,顾碧莲千算万算,定也万万没有算到太子会给你送宴贴。”余连恩一手牵着公孙斐慢慢走着,一边朝着身侧的余奕凝说道,“历年来的赏荷宴,凡是去参加的小姐们,总是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为的便是吸引那些贵族世家的子弟。自然斗才艺,比脑力,拼体能是肯定少不的了。所以,奕凝……等回去后,你也快快去准备些漂亮的新衣裳,再打几套好看精致的头面首饰。今年的赏荷宴,咱们也去露露风采, 和上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一较高下,争奇斗艳,再来它个一鸣惊人!”余奕凝将枕在她肩上昏昏欲睡的团子换了一侧后,才淡淡一笑道:“离赏荷宴还有好多天,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了赏荷宴那天,还望姑母多多照拂。只是……奕凝有一 件事想不明白,今晚祖母和姑母怎会一起来到前院大厅?看顾氏等人的神色,似乎是并没有想惊动祖母。” “哼,就凭着你那些小本事,万一真要发生了什么,我还就不信你搞不定了!”余连恩斜着睨了余奕凝一眼,满是不屑地鄙夷道。 指不定等赏荷宴那天,还会蹦出不少倒霉蛋儿来主动替余奕凝受罪呢!说着,余连恩又意有所指道:“顾碧莲她确实是不想惊动老夫人。可天不遂人愿,又有什么办法呢!虽说余若娇已经被禁了足思过,可她仍旧在自己院中不停闹着事儿呢!即便是顾碧莲有心隐瞒,但终究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捅到了老夫人那里。这不老夫人才从余若娇院子出来,就看见人儿都往前院大厅跑,路上正巧遇见我带着儿子散步,便喊着我一起来瞧瞧情况。后来听闻你一个人跟着来了前院大厅,我怕有什么意外,就让腊梅去了你院子,带着团子来前院大厅。没想到,那阮媚儿还真不是个省油的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那边儿来人了 听着余连恩不带喘气儿地说着前因后果,余奕凝挑了挑眉:这余若娇不好好思过,竟然还敢在自己院中闹事?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余若娇闹出来的事儿不小,才会被捅到余老夫人那儿。想来,她这次的禁足时间,又该往后延长了。 至于这阮媚儿,看来得着人人好好打探一下底细了。“据我院子里的小丫鬟嚼舌根说,阮媚儿好像不知在何时见过余若娇了,从她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春风得意。”余连恩忽地出声说了一句,打断了余奕凝的思考,“这两人儿,都不是好东西,说不定狼狈为奸,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我猜,今晚的巫盅小人儿,八成就是她们捣的鬼,不然也定和她们脱不了关系!好好的一个将军 府,被她们搅得乌烟瘴气的……算了算了,不提她们也罢……”不过一码归一码,还有一件事儿,余连恩必须得提醒余奕凝:“虽说近两年我不曾参加赏荷宴,但也是知道太子从不爱参加赏荷宴的。今年从目前的势头来看,也不怎么好 说……待赏荷宴那天,你需小心着些,别太靠近顾贵妃……当然,也别没事儿往太子跟前凑,小心被他啃的只剩下骨头……切记,自己的小命儿最要紧呐!” 余奕凝听着余连恩的话,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自己这个姑母把元英韶说的比猛兽还要可怕。 若是让元英韶知道了,真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随后,余奕凝和余连恩两人一路又说了些话后,才分道扬镳,各自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离去…… 等着余奕凝回到四季之春时,秋喜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还未等秋喜开口说话,余奕凝身后的秋葵环顾院中四周一圈后,附在她的耳边道:“小姐,那边儿来人了!”“嗯?”余奕凝拖长着尾音,眼眸一转,打量着四处,有些戏谑道,“来的是谁?让我想想……左右两使从不轻易出谷,除非有非去不可的任务;而四大护法常年在外,行踪 飘忽不定;还有八大堂主各居要地,根本不可能随意离开;剩下的,便只有那八十八骑,可如今他们全在关外,没有我的符令不会轻易入关……” 说着,余奕凝将怀里已经熟睡的团子递给秋喜,扬了扬下巴道:“先把团子带进去洗漱更衣吧。我怕一会儿他们声音太大,吵着团子睡觉。” “是。”秋喜抱着团子朝着余奕凝点了点头后,侧身又对着秋棠道,“进屋去吧。” 秋棠一听自己要进屋,撅着小嘴不太乐意道:“奴婢不想进去!”她还想看看来的都是谁呢! 秋葵双眼一瞪,佯怒道:“不想进去?难道你还想着小姐在来人里,寻个好看的给你做夫婿?别以为你不说,咱们就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着的那些小九九!”“你……”秋棠见着自己被秋葵调侃,狠狠一跺脚,红着脸恼怒道,“你才想着要嫁人呢!进屋就进屋,难道还怕你不成!哼……”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们竟是女的 说完,秋棠像是赌着气般,头也不回地冲向屋里。 一旁的秋喜看着总爱斗嘴的秋葵和秋棠两人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正打着轻鼾声的团子,转身跟在了秋棠的身后进了屋。待秋棠和秋喜都进了屋,关上屋门后,秋葵才呵呵一笑,对着余奕凝道:“小姐,方才你可是没有猜到来人儿是谁哦!奴婢相信这回来上京的人儿,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 “哦?”余奕凝微侧首,扫向四季之春的暗处道,“那你也别给继续我打哑谜了,说吧,来的是谁?” 秋葵难得像个小孩子似的,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尔后耸了耸肩,对着璀璨的夜空喊道:“既然大小姐不继续猜着玩儿了,你们还不快快现身!” 她的话音还在空中未飘散尽,她和余奕凝的身前便闪现出了八道黑色身影。 八个人一字排开,单腿跪在余奕凝面前,围成半弧扇形,低着头齐声道:“见过小姐。” 整个四季之春中充斥着这八人的声音,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院子外的人儿却又听的不太清。 若是仔细听他们说的话,定会发现,他们出声喊的是小姐,而非将军府里众人喊的大小姐。 这一下子,便把余奕凝同将军府给划拉个干净,成为毫无干系的人儿了。 余奕凝上前半步,半眯着眼睛,逐一细细打量着地上所跪着的人儿。 所有人穿的黑色锦衣款式几乎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左右两边的袖口上用银灰色丝线所绣的字。 如不出意外,这袖口上的每一个字,对应着他们八人各自的名讳。“春夏秋冬四季天,风花雪月紧相连。长江不见回头水,人老何曾再少年?”余奕凝脱口而出地念了一句诗,而后目不斜视笑着道,“老头子这是在感慨他已经老了吗?如此 怀念年少的时候,想来他年轻时可没少做什么坏事。” 秋葵没料到余奕凝会直言不讳地调侃他们的主上,忍着笑意道:“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八人皆是主上身边的侍女;亦是威震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八剑!” 闻名天下,杀人如麻的八剑? 老头子身边的侍女? 所以……八剑全都是女的? 余奕凝自认自己不是瞎子,这男人和女人,如此明显的区别,她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而地上跪着的这几人儿,不管声音还是身材样貌,和男子相差无几,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 指着自己面前所谓侍女们的八剑,余奕凝挑眉问道:“你确定真不是在忽悠我?逗着我玩儿?”秋葵认真地点了点头后道:“奴婢不敢!奴婢早在谷里的时候,曾听说过,八剑除了主上,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们的真身和真容。她们最擅长的是易容和改变体质,如果不是 知晓内幕的人儿,根本看不出来。”余奕凝又细细地将八剑每个人儿都瞧了一个遍,就如秋葵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不知情的人儿,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上京送帖子 可那些细节之处,若是心无旁骛地仔细斟酌一番的话,便会不难发现,她们身上还是有些女子的痕迹,比如说:眼神。 眸中含笑,秋波一转,就算是再阴柔妩媚的男子,也未必会有摄人心魄,迷人心智的媚态。 古人云:媚态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见金银之有宝色,是无形之物,非有形之物也…… 而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可抵过六七分。 媚态通常会体现在体态姿势,音容笑貌上,其中则以眼神最为重要。 不然哪会有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便能从媚字上着想一说呢? “都起来吧,这里不是你们谷里,规矩没有这么大。”余奕凝抬了抬手,示意地上跪着的八剑起身,尔后又对着秋葵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来人是她们?”秋葵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解释道:“小姐可是忘了奴婢擅长那千里追踪术?有段时间师傅感觉特别的无趣,为了寻点乐子,便命奴婢去追踪八剑。只不过八剑的身手实在是 高深莫测,到最后奴婢几次都追踪丢了,无功而返。久而久之,脑中便记下了她们每一个人儿的特征,又加上她们八人从不单独行动,所以很好辨认。” 她这话说得,是绝对不假,余奕凝是不疑有他。 光从今晚上,她们几人能避过满府搜查的护卫和暗卫的耳目,混入烛火通明,严阵以待的将军府,这便能证明她们几人的身手不凡。 只怕将军府里一般地护卫、暗卫,还不是她们的对手,也许就连陪同练武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她们八剑是老头子身边的侍女,那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冒然地出现在上京城内,出现在将军府里。 不过,她们的出现,确实让余奕凝感到意外。只因为自己和老头子认识这么久以来,也从未见过她们,更不知道八剑便是老头子身边的侍女。 如今她们主动现身于自己的身前,就说明老头子那儿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需要她们来办。 余奕凝双眸一转,视线飘向站起身后的八剑,随意问道:“老头子此时让你们来上京,不会是要让谁死吧?” 话音刚落,只见八人儿中缓缓走出一人,来到余奕凝身前站定,并从怀里拿出一张制作精良的帖子后,屈身将上面的字正对着,递给余奕凝。 对于帖子,余奕凝并没有很在意,每年来自四面八方的帖子比比皆是,也没见老头子去赴过一次宴。 世间相传说老头子架子大,脾气大,性格古怪;可天知道,他是嫌弃应酬那些凡夫俗子,更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真当帖子拿在手上的那一刻,余奕凝面色一怔,与秋葵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带着疑惑对着面前的人儿开口问道:“赏荷宴?”“主上每年都会收到皇家信使送来的宴贴,但从未去过一次。得知小姐已然回了上京,主上便命奴婢几人将帖子和珍宝全给小姐送来。并随同小姐一起去参加赏荷宴,护得小姐周全。”八剑之首的春,低着头恭敬而认真,一丝不苟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总有人不舒坦 余奕凝下巴微抬,语气也十分认真道:“我回府的时候,将军府上下都瞧得明白,只带回来两个丫鬟,算上后来的秋喜,院中也不过三人。如今一夜之间,凭空多了你们八 个,回头我又该如何与外人解释?” 解释不解释,余奕凝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她的人儿,自然会有她护着,谁都动不了。 但,如此阵仗走出院子,定会引起顾氏的注意,必然少不了一番折腾打听。 总不能到时候告诉顾氏,她余奕凝会那大变活人儿的戏法,临时给变出来的这些丫鬟吧…… 然而八剑身为老头子身边的侍女,最该是信任的人儿,不让她们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却也实为不妥。春浅笑一声后道:“奴婢等人已在城中客栈落脚,若非必要,不会在城中肆意走动。待赏荷宴那天,八剑所有人会以女装示人,随侍在主上所派的马车旁,与小姐一同赴宴 。衣物饰品等已放入小姐房中,至于赴宴的贺礼,奴婢会在当天准备妥当,小姐无需劳心。” 余奕凝一听,心中全然明白三分,这样的安排,完全能够看出老头子骨子里的那份劣根性! 坏到极致,无与伦比!符合平日里老头子的行事风格。 轻轻勾嘴一笑,余奕凝翻转着手中那张制作精良的宴贴,多一张宴贴,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呢。“赏荷宴的宴贴已经送到,小姐也见过八剑所有人儿了。那奴婢等人便先行告退,还请小姐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要寻八剑,小姐大可差人儿去那佰宝居递话。”春退后几 步,回到八剑之中,对着余奕凝再次半躬着身恭敬地道。 余奕凝点了点头,一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对着八剑所有人道:“我很期待看见你们女装的模样,想必你们几人一定不会叫我失望的。” 八剑纷纷双手抱拳,对着余奕凝躬身作揖后,和声道:“奴婢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说完,八人踏着凌波微步,趁着夜色朦胧,一个旋身飞离四季之春的上空。 热闹了整个上半夜的将军府,终于开始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只是,这一夜,注定有人会睡不着觉。 此刻的洛桑苑主厢房中,桌上的烛火依旧有节奏地跳跃着,像是扭着舞姿的美姬,格外引人注目。 屋中还不断传来瓷器被狠狠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从未间断。 所有的瓷器几乎都被砸了一个光后,洛桑苑的主人,余若娇似乎还是不够解气。 她满脸气愤地神色,使得她脸上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扭曲,见没有东西可供她摔砸后,便一手抓起桌上的烛台,狠狠朝着站在屋门口的香月砸去。铜铸的烛台显得十分地笨拙,划过一道半弧后,“咚”地一声,落在了香月的脚跟前,吓得她本能地反应一缩肩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儿贴上了身后的两扇门上,门闩刚刚 好顶着她的腰间。余若娇见此情形,心中的怒火,更甚之前,怒目圆睁地瞪着香月道:“还敢躲?过来!” 第一百六十章 让人调教下你 闻言,香月瑟瑟发抖,浑身一颤,但还是乖乖地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往余若娇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待香月才一靠近,余若娇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掐上了她的手臂,狠狠用力一拽。 重心一个不稳,香月摔倒在地上,猝不及防地,双手和膝盖压上满地的碎片,顿时血流不止。 不过,很显然,这在余若娇看来还远远不够。 余若娇一手死死掐着香月的手臂,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又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掐捏其它地方。 她还专挑那些不容易被人瞧见伤痕淤青,但却最容易掐疼的地方,反复掐捏。 香月忍着身上的疼痛,话中带着哭意,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断求饶道:“三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了……” “下次?”余若娇见着香月眸中含泪,面带梨花,我见犹怜的模样,手下越发地痕厉,像是要就这样掐死香月。 香月见到自己主子下手的狠样,不敢再开口求饶,只能咬着自己的红唇不断受着余若娇的发泄。 不一会儿,余若娇整个人骑在香月的身上,不断加重手中的力道,更是一脚踩上她的手,任由碎瓷片嵌入香月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掌心中。“贱人!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让你找个丑陋邋遢的乞丐,自认是余奕凝姘夫,你倒好,直接被祖母院子里的人儿给抓了一个现行。若不是你个贱人坏了我的计划,我又怎么会多半个月的禁足?整整一个月的禁足,在这破院子里什么都做不了。本来我还想着,在赏荷宴上好好表现,回头没准母亲一开心,就给我许个好人家,做个正妻。可现在呢?我不但出不了院子,还得抄写《三字经》闭门思过!人之初,性本善……那也只是话本里才有的风凉话儿……我要你这样没脑子的蠢奴才何用?”越说越气, 余若娇给了香月一个重重的巴掌。 几乎是瞬间,香月的脸上浮现起红红的五指掌印。余若娇使劲捏着香月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高着脑袋,仰着头看着自己:“哼,今晚我就把你赏给外院的那些个小厮们,让他们好好帮我调教调教你,想必……他们会是 很乐意的!” 香月双目一睁,全身微微发抖。她入府已有不少年头,自然是知道外院的小厮们是个什么德行。 一个个五大三粗,熊腰虎背的大老爷们儿,长年没有近过女色,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蹂躏,更别提有没有活路了。她死了没有关系,但她那个年迈,且又久病缠身的祖母还需要银子来买药材治病;而年幼的弟弟正在长身体中,来年他想要去私塾跟着先生学识字,将来做一个账房先生… … 可,这些都少不了银子打点……如此一想,香月磕磕巴巴地讨好余若娇道:“三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回,下次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三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竭尽所能,替三小姐完成心中所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请放过我幼弟 “替我完成心中所愿?”余若娇拔下发间的金钗,往香月脖子处青色的静脉猛地用力一刺,尔后贴近她的耳边,阴阳怪气地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府奴才,还敢替我做 主?我再不济,好歹也是个主子,有事不会自己筹谋?还是说,你真当我没有你这个蠢奴才,便不行了?”此话一出,香月心生恐惧,也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慌忙苦苦哀求道:“三小姐,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今后奴婢定当以三小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还请三小姐 高抬贵手,饶奴婢不死……奴婢上有老祖母,下有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 余若娇半垂眸,瞥见自己手指甲上才染不久的朱砂色丹蔻,突然咧着嘴笑了。她的笑容十分诡异,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漫不经心:“死?我怎么舍得让你现在就去死呢?你就该和余奕凝那个贱蹄子一般,被最低贱丑陋的男人玩弄!噢……对了……我差 点忘了……你还有个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的弟弟……也该把他送到那络菊楼里,让去楼里的男人好好的玩乐一番。” 香月不禁全身一个激灵,络菊楼? 那地儿……可是上京城里最富盛名的男清倌风月享乐之地。 楼里的男清倌几乎全是十六岁以下的稚童,经过老鸨嬷嬷的一番调教后,开始登台献艺。 自然明面上说的可是男清倌是只卖艺不卖身,可总有一些癖好特殊古怪的男客人,想要寻求不一样的刺激。 老鸨为了赚银子,久而久之也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络菊搂里不闹出人命,那些稚嫩的男清倌便任由男客人亵玩。 真要说起来,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同,想来也只有体会过的人儿,才知道是别有一番滋味……余若娇见香月发着呆不说话,就凑上前,轻轻舔了一下她脖子渗血的伤处,感受了一下热血的鲜美后,哈哈大笑着,将金钗拔离她的脖子,嫌恶似地一把推开了方才死掐 在怀里的人儿,起身准备离开。见状,晃过神的香月却反扑过去,双手死死抱着余若娇抬起的右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伤口,使劲儿侧仰着头道:“三,三小姐要奴婢怎么样都可以……但,奴婢求求三 小姐,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奴婢的弟弟?毕竟,毕竟他是无辜的……”“放过他?”余若娇横眉侧着头看香月,嘴边一声冷笑道,“那就要看你事情办的如何了……现如今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然还想和我谈条件?也不掂量掂量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有,那个阮媚儿,你想个办法去见她一面,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香月赶紧点头答道:“奴婢立马就去办,还请三小姐放心,这次定不会叫三小姐失望的!”而且,香月的心里也很是明白,这次如再办不好自家小姐所交代的事情,她必然会遭殃;不仅如此,还有她那年幼的弟弟,也会跟着遭殃……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她有些嫌恶 至于她年迈的老祖母,若是离了人儿照顾,处境必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余若娇才不管香月一身伤痛,忽地一抽脚,冷冷对着她道:“那我便等着看结果了!否则,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哼,还有自己腿上那狰狞的伤疤,总得要有人付出代价,余奕凝首当其冲! …… 那一晚,余若娇在自己的洛桑苑里大吵大闹的事儿,后来几经周折还是传到了顾氏和余寒烟的耳朵里。余寒烟站在贵妃榻前一边为顾氏按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和她说着话:“娘,若娇在院子里闹成这般,我们真的不去管一管她吗?听说祖母那儿,又被气的不轻!若是回头 祖母病好了,追究起来,可少不了数落娘一番。”“不必。随她去闹腾,也该让她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性子了。”顾氏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就要赏荷宴了,你自己可要好好准备,千万要记得把定颜珠仔细护好,待 你姨母生辰晚宴的时候送上。” 近几日,顾氏晚上总睡的都不太好,精神也不佳,眼圈底下始终泛着淡淡的青色,整个人儿是恹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两日听见林姨娘提及已故罗姨娘的缘故,晚上总是半梦半醒,时而做着噩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余寒烟见这外头阳光正好,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顾氏道:“是,女儿都记得了。娘,我们还是去外头院子里走走吧。老闷在屋里,这没病的人儿也会闷出病来的。您最 近气色不好,该是出屋子去多晒晒太阳。” 顾氏听着余寒烟的话儿,觉得也是,便让邱嬷嬷扶着她起来。 只是她起身的动作,才做了一半儿,外头就有个丫鬟禀报道:“夫人,三小姐又在洛桑苑中吵着要见您了。”一听此话,顾氏的眉头拧了一拧,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丝丝不悦,侧头对着贵妃榻后的余寒烟道:“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此不安生,是不是嫌禁足的时间还不够多? 幸好赏荷宴的时候她还在禁足中,不然准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那娘逛园子的时候,自己小心着些,我先过去看看若娇。”余寒烟与邱嬷嬷一左一右扶着顾氏起了身后,装作不放心地道,“或许她真的有什么事儿也说不定。” 余若娇从小跟在余寒烟的身后长大,仗着她的势作威作福惯了,但这次显然是过了头,不给她点教训,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小小的一个庶女自己都拿捏不住的话,以后还怎么去和余奕凝斗? “她还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顾氏嫌恶地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余若娇的表现,顾氏是非常的不满意,所以从头至尾都不想理搭理她。余若娇命人儿传了两次话,说是想见顾氏,都被她不着痕迹地给挡了,更别说吵着想见余寒烟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将她看成了谁 邱嬷嬷陪着顾氏在花园里随意地逛着,说着话聊天,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影儿正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一路上那两人儿有说有笑,好不乐乎。 待人儿走近些后,她们的身影模样顾氏也就瞧得更真切了一些。 一个是自己平日里时时提防着,怕图谋公中祖业的余连恩;另一个是带着儿子才回上京没多久的余奕凝。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相互说着话,脸上都带着笑容。 但猛的一刹那间,顾氏恍然间看见的似乎不是余奕凝,而是那亡故多年的裕华郡主。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气韵十足。 顾氏越是这般想着,瞧着不远处的人儿,就越是觉得像裕华郡主……心中也不自觉地开始渗的发慌,脸上的苍白无力甚至还透着几分惊魂未定。 看着不远处缓缓走向自己的“裕华郡主”,顾氏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像是有人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能自由地呼吸。 眼见着双方就要面对面的碰上,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余奕凝和余连恩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旁的岔路走去,而岔路的尽头便是将军府的大门处。 至于她们俩要去做什么,对于此时的顾氏来说,她并不在意。直到余奕凝和余连恩两人的身影在岔路上消失不见,始终停驻在原地的顾氏脚下忽地一软,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跌坐在了青石地上,仅仅离那长满青苔的湖边泥地只有 小半寸。 她的额头也因为摔倒时地惯性,磕在了棱角分明的石头上,当即破了皮,开始渐渐渗着血。若是顾氏跌倒的时候,再多那么小半寸,她便肯定会被围在湖边的石块绊倒,失足跌落进湖里。依照她不识水性的体质来说,如果没有人将她及时救起,最后她必然会溺 水身亡。 跟在顾氏身侧的邱嬷嬷瞧见自家主子摔倒,心中猛然吓了一跳,急忙嚷嚷着招呼身后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小贱蹄子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将夫人扶起来!” 两个小丫鬟被邱嬷嬷大声一喝,如梦初醒,慌忙跑上前,一左一右将顾氏搀扶了起来。“夫人,您的额头流血了!”邱嬷嬷跟在两个丫鬟的后面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瞧着顾氏额头的伤口,忧心忡忡地道,“口子貌似有点长,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夫人,您 可还有其他觉得不适的地方?” 这一摔,摔的顾氏精神有些恍惚,就连邱嬷嬷的话也是听得模糊不清,久久才感觉到额头上的痛处,抬起手想要摸一摸正流着血的伤口。眼尖的邱嬷嬷看见顾氏抬起的手也在流血,骇然一惊,顿时有些手脚慌乱,六神无主,举足无措地对着两个丫鬟继续道:“你们俩站着不动做什么?没瞧见夫人受了伤?赶 紧扶着夫人回院子,然后去请大夫来府里给夫人瞧瞧!”虽然她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会在看到大小姐和连恩夫人后,魂不守舍跌倒在地,但里面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最佳的人选 当年自家主子和裕华郡主之间的事儿,邱嬷嬷多少也是知道并参与其中的,可以说得上都不是什么愉快光彩的事儿。 等着邱嬷嬷领着俩丫鬟扶着受了伤的顾氏回到莲锦苑后,顾氏就真的病倒了。就像出门前余寒烟说的那般,人总在屋子里闷着,没病儿也会憋出病来了。 不过,大伙儿对于顾氏的病,也没有太过在意,权当是她最近操劳太累所致。 可只有顾氏自己和邱嬷嬷知道,这个余奕凝必须得尽快除去,否则说不定还会牵扯出其他什么幺蛾子的事儿来。 这顾氏一连病了三四天才渐转好,余寒烟心中的担忧也就去了大半。而自己娘亲因为什么病的,她也从邱嬷嬷的话中,猜测到了四五分,一切都是因余奕凝而起。 原本余寒烟还打算利用她二叔回府一事做文章,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从莲锦苑出来后,余寒烟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除去余奕凝,连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儿,她都不知道。 走了一小段路,余寒烟身后的人儿终于沉不住气,出声对着前头的人儿喊道:“表妹!” 由于余寒烟先前太过专注,所以现在被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吓了一跳,待她转过身,瞧清楚喊她的人儿的模样之后,不觉微微一笑。“表妹……我随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发现,这么认真是在想什么呢?”刘福贵一瘸一拐地往余寒烟的身前凑,挤眉弄眼,言语暧昧地道,“该不会是在想表哥我吧?要知道,平日里我想见表妹一次还真的是不容易呢!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我和表妹之间都不知道隔了几个秋了。再看看如今表妹长得貌似天仙,出落得更是亭亭 玉立,真叫表哥我心中寂寞难耐啊!” 余寒烟眼眸轻轻一转,当即有了盘算。 平日里她对刘福贵总是一副爱理不理,不冷不热的样子,今天却笑脸盈盈:“今儿是吹的什么风,把表哥给吹来了将军府?” 刘福贵之前在钱塘大街上被太子的人儿带走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会必死无疑。 只是,谁都不曾预料到,这几日,顾贵妃便把他从太子的魔爪底下给解救了出来。全身上下,他除了少了几只脚趾头和瘸了一条腿外,没有其他什么攸关性命的损伤。 当然,顾贵妃私下怎么和太子殿下谈的条件,那就不是外人儿所能知道的事了。 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刘福贵就算捅了天大的事儿,凭着顾贵妃对他的宠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保住。 而顾氏虽没有对刘福贵十分宠溺,也因为自家大姐的关系,对他很是放纵,只要他不惊扰到余老夫人,便默许他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内院。 所以有些不上台面的事儿,与其让别人去做,倒不如让那刘福贵去做,说不定事半功倍,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对于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刘福贵来说,自然是不知道余寒烟此刻心中的打算,见着漂亮的表妹对自己靥如花,整个人儿都开始有些飘飘然了:“我这不是好久都没见着表妹了,心里想的紧,所以就来将军府里碰碰运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找你办个事儿 从小到大,刘福贵都是一副浪荡轻佻的模样,余寒烟对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厌恶。 所以,现下的她,心中强忍着对刘富贵的不喜,依旧面带微笑着道:“那表哥今日来将军府,可真是来的巧了。我刚好也有事儿,想要找表哥帮忙!” 刘福贵见余寒烟百媚生娇的模样,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脸上更是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红晕。 纵使他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间浪子,北荣上京城中男女通吃的小霸王,但面对余寒烟的时候,总还是会有些不自信,深怕自己入不了这个表妹的眼。正是因为这样,故而他从来都是对余寒烟提出的百般要求,有求必应:“哦?表妹有什么事儿需要表哥帮忙的?只要是表妹你的一句话,表哥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 所不辞,一定为你办到!哪怕你要表哥去那天上给你摘星星月亮,表哥定然也会想尽办法,全都给你弄来!” 在余将军府里,刘福贵最害怕的便是余海洋了。 而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姨丈总是板着脸教训人,又加上长年在外行军打仗,更似冷面不近人情,做事说一不二。 他平时不怎么喜欢来余将军府,就怕遇见难得回上京的姨丈,被教训一通;可姨母却和姨丈相反,不仅对他十分纵容,还默许他出入内院。 渐渐地,他也就会趁着姨丈不在上京的时候,闲来无事到余将军府里溜达一番。 只不过,刘福贵自始至终都没想通一件事儿,那就是看着凶神恶煞的姨丈,膝下所有的子女却长得都十分的俊俏。 其中最出挑的是长子余奕嗔和二女余寒烟。 一个俊逸不凡,赛过玉面书生;一个国色天香,犹如含苞待放的红牡丹。 两个人唯一共同的缺点,就是性子冷傲,而且还对自己淡漠疏远。 俗话说的好:往往得不到的,那才是最好的! 每每午夜梦回,刘福贵一个人儿睡在床上的时候,偶尔也会做着撩人的春梦。梦里便是他和余奕嗔、余寒烟二人一起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除此之外,刘福贵还知道余将军府里有一个美人儿,她长得酷似余奕嗔。 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在余将军府里见过这个美人儿,早前更是听说美人儿在幼时就被赶出了将军府…… 现如今,倾慕已久的表妹主动约自己,怎能不叫刘福贵欣喜若狂,喜出望外! 高兴归高兴,可他自己心里还是十分清楚明白,他不能随意在这个美若天仙的表妹跟前造次。 只因为定远侯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娘亲,千叮万嘱过自己,以寒烟表妹的容貌品德,将来必定是位极人臣,非富即贵,万万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因此,平日里他饱饱眼福,过过嘴瘾便可。 见着刘福贵眼里浓浓的兴趣,余寒烟嘴角的笑容更甚,就连眉毛也似是月牙,弯弯地,煞是好看。她眨了眨闪烁着星辉点点的眼眸,故作神秘道:“表哥,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我那刚回上京的大姐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之前你们见过 余寒烟的姐姐? 刘福贵脑海中把将军府里所有的女眷都想了一个遍,也没能想到她是谁。 况且,他姨母只生有寒烟表妹一个女儿,所以这个姐姐必然是和余奕嗔一样,是那个什么裕华郡主所生…… 看见刘福贵不说话,余寒烟倒也不急,慢悠悠的等着。 她像是学着姜太公钓鱼一般,等着愿者上钩,而这个人儿必然是她那好色成性的表哥。 余寒烟敢如此笃定刘福贵会上钩,是因为他脸上的疑惑茫然。 将余奕凝推给刘福贵是最好不过的决定,尤其是她那副若即若离的模样,一定能成功引起他征服的欲望。 这只要是刘福贵所盯上的人儿或物件,从来都是没有失手过的,其中免不了,大半部分原因是他仗着顾贵妃的势,欺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唯唯诺诺的人儿。“我那大姐姐……就是之前府里所传说的,长相酷似我大哥的那个美人儿。”余寒烟笑语嫣嫣,一字一顿慢慢说道,“瞧瞧我这记性!表哥怎么会没有见过我家大姐姐呢!就 在前段时间,表哥不是因为在钱塘大街上和大姐姐一同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銮驾,才被太子殿下的人儿给带走,因此还受了些皮肉之苦……” 此话余寒烟说的随意,看似说者无心,但落在刘福贵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听者却是有意的。 刘福贵的心思在他的花花肠子中,打了几个转,嘴中低声喃喃自语,重复着余寒烟的话:“在钱塘大街上……一起冲撞了太子的銮驾……” 说罢,他的眼睛猛地一睁,原来那会儿在钱塘大街上,所遇见抱着孩子的美人儿是余寒烟的姐姐,那岂不是就是余将军府里的嫡长女? 哼,本来还以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福贵还筹谋着等自己伤好以后,就命人儿将那日的美人儿从上京城里给找出来,再好好地玩弄她一番;没想这会儿,他那寒烟表妹反倒将人儿给直接送上了门。 自己瘸了一条腿,少了几根脚趾,这哪仅仅只是皮肉之苦……一向肥头胖耳的他自打被元英韶的人儿给带走后,硬生生的被折磨地瘦脱一圈,似人非人。 不过,至今为止,刘福贵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故意掀翻美人儿的幂蓠,看见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时的震惊感,就是另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真真是好颜色。 如果真要有个比较,可以说……美人儿的容貌气韵绝对不输于他寒烟表妹,或许还更胜一筹。 现在仔细想想,也难怪当时在钱塘大街上,自己无意中地惊鸿一瞥,见着美人儿半张脸时,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跟在的她的身后。 许是他的心中,早就将美人儿认成了余奕嗔,只因他们的脸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余寒烟看着刘福贵呆愣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表哥是不是记起了大姐姐的模样?她……是不是很漂亮?”刘福贵站在原地,呆了好半响,才咽了咽口水对着余寒烟道:“对,对……很漂亮,很漂亮!你大姐姐……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只要你不嫌弃 “大姐姐乃是和大哥一母同胞,自然名字也是差不离多少。”余寒烟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修长的手指在刘福贵面前来回晃悠,迫使他回过神,看着自己,尔后接着道,“表 哥觉得奕凝这个名字,如何呀?”晃过神后的刘福贵,听完余寒烟的话后,满脸堆着笑道:“甚好,名字美,人儿也长得美。余奕凝……余奕凝……原来她就是那个害姨母小产的嫡女?果真与其他大姐闺秀 所有不同……还有她那个儿子,比络菊楼里几个年幼的清倌儿都好看!” 此言一出,余寒烟就知道,刘福贵对余奕凝是上了心,可远远还不仅如此。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她这个表哥提到余奕凝儿子的时候,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只怕是连着她那么小的儿子一起给惦记上了。 于是,余寒烟趁热打铁,敛敛了嘴角的笑容,淡淡道:“表哥……可否想对着我那大姐姐一亲芳泽?亦或者是……”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倒是把魂不守舍的刘福贵给吓了一跳,慌忙道:“我的好表妹呦,你可万万不能寻表哥开心。这事儿若是叫姨丈知道了,我定逃不了一顿板子。军棍三 十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刘福贵急急忙忙把话说完,朝着四处张望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儿后,才微微轻舒了一口气,安了心。他才从鬼门关前捡了半条命回来,还没恢复的很利索,这要是再挨上三十军棍,他可就是直接把小命给交代在了余将军府,七魂六魄被黑白无常拘着去阎王殿见那凶神恶 煞的阎王爷了。余寒烟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似笑非笑地对着刘福贵道:“叫大姐姐知道了,表哥自然是讨不着任何好处,也不可以由着性子胡来了。可……话又说回来,若是表哥真的喜欢 大姐姐,将她求了去,又能如何呢?从大姐姐回府至今,她可从未提及过她的夫家,也不曾说起过孩子的爹是谁!只要表哥不嫌弃大姐姐有一个儿子……” 余下的话,就算余寒烟不说,她也相信,自家表哥心中明白敞亮的很。 以至于,为何他迟迟不肯答应,显然就是自己的话,说的还不够重。 看来,她还需得要给这个好色成性的表哥,下点猛料才行!而刘福贵自打十五岁束发后,就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出入烟花柳巷,没少宿在温柔乡里,女子曼妙的身材,他更是见过不少;就连络菊楼里那些男人硬朗的身躯,也没少被 他骑在胯下玩乐。 漂亮的丫鬟,清秀的小厮,寻常人家的女儿或者儿子,只要他刘福贵喜欢,都会不择手段地弄进他的房里。院子里的动静没闹太大,最多被他娘亲训斥一顿也就作罢了。 若是自己玩儿过了火,闹出了人命,如果不是官宦富贵人家的孩子,一般他娘亲都会用银两和威胁的方式去给他善后。但要是换做有些地位家的人儿,到最后他娘亲教训完他之后,都会变着法子将人送进他的院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两人心照不宣 只不过,现在这个余奕凝情况却有些特殊,毕竟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若是因为他的鲁莽行事,闹出什么事儿来,将军府这边到底是不太好交代的。 这万一要是不小心,被太子知道了,照着钱塘大街上的那一出儿来看,他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刘福贵思量再三,不像以前那般爽快答应余寒烟,反而有些踌躇不定,犹豫不决了。“表哥,你可千万要好好想清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余寒烟冷笑一声,继续道,“表哥,钱塘大街那一次,你没有能调戏成大姐姐,被太子给带走了,难道这次就不 想报仇回来吗?你堂堂一个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怎么能忍受别人如此对你?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宫里的顾贵妃和我娘亲,两人可都是你的亲姨母……” 余寒烟的话中,始终不离那日刘福贵在钱塘大街上被太子带走一事,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他是因为余奕凝才会遭此横祸。 可以说,刘福贵当街调戏姑娘,霸占男子,在上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忌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时间一久,很多人远远见着他就会自动躲开,避如蛇蝎。 中间当然也会有遇见太子銮驾的时候,可他从未出手干涉过刘福贵的“好事”,唯独钱塘大街那次不同。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依照刘福贵眦睚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始作俑者,余奕凝。 刘福贵痞痞一笑,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道:“表妹,这余奕凝怎么说也是你的嫡亲姐姐……” 余寒烟嘴角浅浅一勾,对着刘福贵半仰着下巴道:“可她对于表哥来说,也是表妹,不是吗?” 此言一出,刘福贵倒是将话给听了进去,看着笑得高深莫测的余寒烟,幡然醒悟,回给她同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道:“那……此事,表哥就全听表妹的安排了。” 余寒烟和刘福贵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交易,相视一笑后,便分道扬镳,各自从岔路离开,像是这两人今日从未在将军府里见过。 进了自己的院子后,余寒烟的笑容才彻底在脸上绽放开来。 以余奕凝嫡女的身份嫁入定远侯府,本是绰绰有余的,但她如今带着一个生父不详的儿子,以定远侯夫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除非……余奕凝肯自降身份,不做正室。 既然做不成正室,那自然是只能成为入不了族谱的妾室。 如果真能如余寒烟所想,这打的可就不仅仅是余奕凝的脸,还有那躺在地底下的裕华郡主的脸了。 况且,刘福贵对美人儿的热衷程度一般只有五六天,在定远侯府里,只要是被他玩腻以后的妾室和通房丫鬟,一般都是生不如死,活不了多久的。 只因为,定远侯夫人,余寒烟的小姨母,可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好说话的人儿。余寒烟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木灵,有些不太看好刘福贵,带着疑惑不解问道:“小姐,那表少爷,怎么瞧都不像是能靠得住事儿的人儿,为何还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始做些准备 “为何还要与其合作?”余寒烟转过身,挑高着眉,将木灵没有说完,含在嘴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木灵见自家小姐说中自己的想法,连忙点点头,表示小姐说的对。 余寒烟轻轻一笑,弹了弹被方才被刘福贵拉扯过的衣袖,好似上面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尔后她才淡淡道:“哼,别的事儿,就凭他,自然是靠不得,但……此事却有所不同。我这个表哥自小被贵妃姨母给宠溺坏了,向来是眼比天高,那日在钱塘大街上,因为 余奕凝而被太子带走,还因此差点搭上整条小命,心里肯定是万般憎恶的。这余奕凝落到他的手里,约莫也就离死不远了。” 虽然余寒烟没有将自己的计划挑明说给木灵听,但她却将其中的利弊点了出来。木灵是个通透伶俐的人儿,又打小跟在跟在余寒烟身边,所以稍稍一点拨,她便就懂了:“小姐英明,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妙,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外人也不会怀疑 到小姐的头上。” “恩,就不知道,这把刀用着快不快了。进屋吧,在外面别说太多。”说着余寒烟抬脚就往屋子里走去了。 不管怎么样,府里人多口杂,她总得要防着点才行,免得隔墙有耳,使得她的计划早早被泄漏。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眨眼距离赏荷宴的日子,就只剩下了短短两天。 而余海洋和余奕嗔本该在这两日抵达上京进宫面圣,如今却也迟迟没有传来动静。 驿站那里只是来过一次人儿到将军府报信,说是余将军和余先锋临危受命,绕行百里去剿匪,故而会耽搁回到上京的时间。 皇命不可违,即便是将军府上下都盼着见到余海河和余奕嗔,也只能是以大局为重。 自然,余海河和余奕嗔父子俩就不能与往年一样,参加一年一度的赏荷宴了。 只不过,他们参加不了,这府里其他得了帖子的人儿,还是免不了要梳妆打扮一番,盛装出席的。 这不仅关系到将军府在上京的人情往来交际,也关系到将军府的颜面问题。尚嬷嬷知道得了贴儿的余奕凝会自行将衣物首饰准备妥当,但由于余老夫人特意开了口交代她帮衬着些,因此她就忙里抽空,替余奕凝准备了两套时下颇受千金小姐们欢 迎的衣裳和首饰,就连成套的头面,也十分贴心地给她备下了。 等着店家将东西全送到将军府里后,尚嬷嬷便领着三个丫鬟把所有的东西送来了四季之春。尔后,又简单交代了一些余奕凝所要注意的事项,才准备告辞离开。 余奕凝命秋棠和秋喜接过东西放入内室后,便喊住了尚嬷嬷:“嬷嬷且等等……”说着她又侧过头,轻声吩咐着秋葵道:“去将咱们带来的庐山云雾拿来,让嬷嬷带回去给祖母尝尝味儿。祖母爱品茶,我想她定会喜欢的。另外再拿些赏银给尚嬷嬷和这俩小丫鬟,毕竟劳累她们顶着烈日跑一趟四季之春送东西,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第一百七十章 和你套套近乎 秋葵轻轻点头走开,按着余奕凝的吩咐准备东西。 说起这庐山云雾,哪里是余奕凝她们从关外带回来的,而是她特意命人从佰宝居里搜罗来的。 只因为余连恩在华景苑的时候,无意中和余奕凝提过余老夫人爱饮茶一事。而饮茶只是表面,其实内里就是品茶。 但所选用的茶叶好坏,往往会突出一个人儿的喜好和品味,同时也注定了它能否博得贵人赏识的命运。 众所周知,佰宝居里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世间少有,更别说当季采摘的最新鲜的嫩茶叶了。所以,当余奕凝派人将佰宝居里上好茶叶全部取走的时候,钱掌柜并没有多加阻拦,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还尤其仔细地将茶叶分好类别,用油纸包裹好,放入瓷罐 中保存。 油纸防水防湿,能有效防止茶叶受潮发霉,瓷罐又比木质锦盒来的密封,这样的包装,茶叶可以存放时间较久。无论何时品尝,都不会有任何走味的情况出现。 既然自家掌柜的对这余大小姐拿走店里全部的茶叶都没有什么意见,佰宝居的那些个伙计当然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只不过,余奕凝虽然一次性将佰宝居内所有的好茶叶都取走了,却没有想过,一次将所有的茶叶全都送出,她只是在等着合适的机会。 她相信,这些茶叶不仅仅是在余老夫人那里,就算搁在其他爱品茶的人儿那里也是十分抢手的。和尚嬷嬷说话的时候,余奕凝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羞怯不好意思,这反倒让尚嬷嬷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连连道:“这怎么使得……大小姐,奴婢只是做了本分该做 的事,不足挂齿。” 尚嬷嬷才说完,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自觉的低下了头,像是无功不受禄的模样。 余奕凝轻轻一笑道:“或许在嬷嬷看来这只是听从祖母吩咐,所办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奕凝看来,却能体会到嬷嬷对此事的用心……” 尚嬷嬷含着浅笑没有插话,站在余奕凝的对面,静静听着她说话。“就如嬷嬷所说的,如果真的只是件小事,嬷嬷完全可以让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将东西给送来,更无需亲自跑一趟,还特意交代奕凝一些细节事项。”余奕凝见秋葵端着准备 好的东西回来了,笑着继续道,“这只是奕凝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嬷嬷能收下。” 正说着,秋葵已经端着托盘来到余奕凝的身边。 余奕凝微微抬手,便将托盘中的荷包拿起,往尚嬷嬷的面前送去。 只不过,尚嬷嬷似乎还有一丝犹豫,并未伸手去接。 余奕凝见着尚嬷嬷不为所动,自然也能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不做任何停顿,余奕凝拉起尚嬷嬷的手,把荷包塞她的手里,半真半假道:“奕凝八岁后便是在外长大,自然比不得其他妹妹与嬷嬷较为亲厚。所以遇着好机会,可不得,花点心思,和嬷嬷增进些感情,套套近乎。若是嬷嬷不收下这荷包,奕凝只能另想他法了,总不能一直和嬷嬷这么生分着,显得自己像是个外家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是真正的主子 “嬷嬷,既然是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否则小姐晚上可就睡不好安稳觉呢!”与秋喜一同从内室出来的秋棠,带着些调皮道。一侧的秋喜将托盘中剩余的两个荷包,递给跟着尚嬷嬷一起来的两个小丫鬟后,也笑着道:“秋葵说的是,嬷嬷还是收下吧。不然这两小丫头,也不敢将手里的荷包给带回 去。” 秋喜这么说,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细心的她发现,两个小丫鬟接过荷包后,眼神却不住地往身前尚嬷嬷的身上瞟。 很显然,她们接过荷包后的心情是十分忐忑,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回去后,会被责罚随意拿人东西。 拿着荷包的尚嬷嬷微抬头,看了一眼身后两个一脸为难的小丫鬟,见实在推诿不过,便半躬着身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小姐恩典。” 尚嬷嬷的话里带着敬意,那绝不只是嘴上随便敷衍说说,而是发自她的内心。这不是她第一次从余奕凝处拿赏赐,但她相信,也绝对不是她最后一次拿赏赐。 当初她被余奕凝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心中的确是有所不满,可如今细细一回想,那原本就是主子该有的做派。 以往,在尚嬷嬷的眼里,二小姐余寒烟,可以算的上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胚子,不论容貌、身段、还是举手投足间的气韵,皆是翘楚。 可如今这些放在余奕凝的面前,却根本不值得一提。只因为她的雍容,端庄,还有大方。 从第一次的白玉镯子,再到这一次的荷包,哪一件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尤其是,当荷包被余奕凝强行塞入尚嬷嬷手中的那一霎那,她的心中便了然了三四分。 普通的碎银,即便是体积再小,掂在手里也是能感觉到它的棱棱角角,和几乎能忽略不计的重量。 而此刻,尚嬷嬷手中的荷包,没有任何重量,平平整整,轻如鸿毛。能有这样的手感的,除了纸,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出现。 能放在荷包里用来做打赏的纸,自然不可能是一些名贵的字画,那除此之外,也只能是剩下银票了。 将军府里的银票,最小的面值是五十两银子,所以这荷包里装着的银面值怕是只高不低。 想了想,尚嬷嬷对着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低声喝道:“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一点礼数规矩都不懂?拿了赏银,还不快快谢过大小姐?” 两个小丫鬟一听,尚嬷嬷默许了她们拿荷包,立即带着愉悦地心情,对着余奕凝一福礼道:“多谢大小姐恩典。” “好了,好了,在我这儿,没这么大的规矩。”余奕凝浅浅抬手,示意身前的尚嬷嬷三人免礼。不过,她的心里亮却如明镜,虽然尚嬷嬷并没有说什么讨好她余奕凝的话,但就尚嬷嬷方才的举动,摆着是给她在下人面前抬高身份,好叫这些个小丫鬟在以后的日子里 ,不敢对大小姐不敬。随后,尚嬷嬷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回华景苑去了。只不过,在她们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有人来到四季之春,登门造访。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如何得知的 余奕凝踱着慢步,徐徐从站在院子里的五个丫鬟身前走过,接着转了个身,再次踱步缓缓原路返回。 她并没有像先前尚嬷嬷几人来送东西时一样,让来人儿进到屋里,反而是自己领着丫鬟出了屋子。 不过,从来人儿进到院子里开始,她的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们之间五个丫鬟手中所端着的托盘。 红木的托盘上依次摆放着的是三套新衣,三双不同配色的鞋子,还有发间和腰间的首饰和配饰,以及一套成套的头面首饰,和些许不同成色的胭脂豆蔻。余奕凝见几个丫鬟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又将托盘中的所有东西扫视了一遍后,才似笑非笑对着站在一侧的人儿道:“秋棠,秋喜,去把东西全都收起来吧。二娘的一番心 意,可不能糟蹋了。” “大小姐……这些物什可是夫人精心为您准备,去参加赏荷宴所需的东西。”邱嬷嬷微扬着下巴说道,尤其是赏荷宴三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可见,在邱嬷嬷的心中,对于余奕凝是十分不满的,若不是顾氏要她跑一趟四季之春来送东西,她真的是不愿见到余奕凝这小贱蹄子。 余奕凝眨了眨她那波澜不惊,恬然靓丽的双眸,点了点头,带着浅浅的笑对着邱嬷嬷道:“嗯,多谢嬷嬷提醒,我知道了。此外,嬷嬷可还有其他事吗?” 邱嬷嬷见着余奕凝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自己来送东西,余奕凝不让进屋也就罢了,竟然态度还十分随意,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作为将军府当家主母身边的老人儿,邱嬷嬷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真是越想越气愤。 但,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邱嬷嬷忍着心中无比的怒意,侧仰着头,鼓着气道:“自然是还有其他的事儿,奴婢需要说与大小姐听。来之前,夫人交代奴婢,待赏荷宴那天,大小姐需穿着夫人所准备的衣什去赴宴,首饰及配饰也都在这里了。若不然,外人定会以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苛待嫡女……如此的坏名声,夫人可是担不起的……也显得将军府里的家规不严。 ” 说到后来,邱嬷嬷的语气不住上扬,声音也让人感觉有些尖锐刺耳。 尽管如此,邱嬷嬷可没有忘记来之前顾氏的嘱咐:一要打听清楚余奕凝是否有赏荷宴宴贴的虚实;二要知道她是否真的会去赏荷宴。 余奕凝侧过头,眯了眯眼睛,一脸慵懒道:“哦?是吗?”这不温不火的语气,倒叫邱嬷嬷没由的心中一紧,短短几个字,更是让她拿捏不准余奕凝的意思,故而她依旧坚毅地道:“希望大小姐能为将军府着想,不要任性妄为,折 损了将军府的颜面,更不要荒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二娘考虑的很是周到……”余奕凝一个转身落座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半倚着石桌,一手支着下颚,意有所指道,“只不过……二娘是怎么知道我要去赏荷宴的呢?这些物什,嬷嬷就那么确定,是二娘让我去赏荷宴时穿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全都拿回去吧 “奴婢句句属实。”邱嬷嬷冷着脸,淡淡道,“大小姐要去参加赏荷宴这等大事,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当会知晓。” 邱嬷嬷是个聪明人儿,自然不会告诉余奕凝,顾氏在各个院子里安插了眼线的事情,更不会不打自招地告诉余奕凝,就连她的四季之春,顾氏也安插了眼线。 这样说辞,余奕凝当然是不会相信的,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蓦地笑了。 而她的这一笑,笑的邱嬷嬷原本发紧的心,再次一沉,感觉非常的不妙。只见余奕凝徐徐坐正身子,半垂着眸,嘴角冷冷一勾道:“嬷嬷,你在上京城里生活了几十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衣物的颜色式样,代表着什么意思。二娘若是一定要我穿 着这些去,与我穿着普通的旧衣去,有何区别?若我那天,真如二娘所愿,这般穿着,那才真的是任性妄为,有损将军府的颜面!”托盘中的衣物饰品,成套的头面首饰,甚至还有那胭脂豆蔻,颜色都是十分靓丽的,最关键的一点是,全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就连衣物上绣着的都是花开富贵、龙凤呈祥 、八团锦绣和花蝶仙鹤。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更何况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呢!如果余奕凝当真穿着顾氏所准备的物什去参加赏荷宴,估计全上京的闺秀命妇们和皇室嫔妃都会误以为,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因为迫不及待的想嫁人才回到上京,参加赏荷 宴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露个脸,从而觅得能与之相配的良人。 无论如何,这都是愚不可及的想法。 不单单如此,余奕凝知道在前世的时候,大红色还是顾贵妃最为钟爱的颜色。 今年的赏荷宴又恰逢是顾贵妃的生辰,届时她必定以一身红色出席晚宴。 如果余奕凝也身着一套大红色的衣服出席,不仅是犯了顾贵妃的大忌,还必然会被视为对顾贵妃的挑衅,那么她肯定会遭受惩罚,死是逃脱不了的下场。 余奕凝可不认为顾氏是好心派邱嬷嬷来给她送东西,定是顾氏想从她这儿打探赏荷宴宴贴一事。 此般糊弄,邱嬷嬷真以为她余奕凝是不知所谓的三岁孩童吗? 邱嬷嬷没想到余奕凝会如此大胆,直言不讳地道出其中的利害关系,面色微微一怔:“大小姐……”“邱嬷嬷,你我心中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你一再挑拨我与二娘的关系,我定当严惩不贷!”余奕凝坐在石登上半仰着头,淡淡说道,“嬷嬷还是将这些东西全拿回去吧,想必二妹妹穿着会比我更好看些!如此一来也不至于枉费了二娘的一片苦心。至于我如何装扮去赏荷宴,那就不用二娘操心了。毕竟我离家太久,二娘也不清楚我的喜 好。”余奕凝不怒自威的神色,让邱嬷嬷觉得她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更是有些得寸进尺,不禁有些恼怒道:“大小姐!夫人的一片心意,怎能容你如此糟蹋!还是说,大小姐其实并没有赏荷宴的宴贴,所以去不了赏荷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地盘我做主 此行的目的,邱嬷嬷已经达成了其一,那么还有剩下的宴贴一事,她必须尽快得到确认。 余奕凝再次眯了眯眼睛,原来顾氏还想知道这个。秋葵见着自家小姐没有说话,纤纤细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石桌桌面,她嘴角微微一笑后,上前接过一个丫鬟手中的托盘,尔后道:“小姐,既然是二夫人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如果您瞧不上,就将这些东西赏给奴婢几个可好?虽然样式大小有些不合身,但回头奴婢们自己改改,说不定以后成婚的时候,能直接派上用处呢。像这种上 好的蚕丝绸缎,可要不少银子呢!” “哦?秋葵,你这是在和邱嬷嬷告状吗?”余奕凝秀眉轻佻,明亮的双眸瞪着秋葵,佯怒道,“小姐我平日里可有亏待过你们几个丫鬟?” “就是没有亏待,奴婢们才敢问小姐讨要呀!”这次回答的是秋棠,一如既往地爱调皮。 余奕凝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无奈道:“我就知道把你们几个给宠坏了。罢了,罢了……托盘中的所有东西,你们拿下去捡着自己喜欢的分了吧。” “多谢小姐恩典。”秋棠从小伺候余奕凝,自然不会多与她客气,象征性地粗粗福了礼后,便上前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托盘。 见状,秋喜领着另外两个院中的小丫鬟,也朝余奕凝福了礼后,便将托盘接过。瞧见四季之春中的几个人径直说着话,被她们忽略无视的邱嬷嬷又气又恼,连连跺了两次脚,瞪大着眼睛怒道:“大小姐!您将这些东西赏赐给丫鬟们,于理不合!况且依 着将军府规矩,如此的份额每个小姐只此一份!大小姐这是想坏了府里的规矩,好让夫人难做吗?” 邱嬷嬷的言下之意,便是余奕凝将东西赏赐给下人,从而可以再让当家主母按着分例给她准备一份。余奕凝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儿味的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满脸怒意,愤愤不平的邱嬷嬷道:“嬷嬷此言差矣。既然嬷嬷奉令将东西送来给我,但又不想把它们全带回去,那只能算是我收下了。所以进了我的院子里,便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处置它们。这些东西的份例每个小姐都只有一份,我当然也不例外。难不成,嬷嬷是想让我或者 二妹妹穿着这些喜庆的衣服在大街上肆意走动吗?到时候,引得上京城内的百姓驻足围观,将军府不仅颜面尽毁,只怕就连好名声都毁了!” 邱嬷嬷没想到余奕凝会如此棘手,将二小姐给绕进去,忙道:“奴婢不敢……” “如果嬷嬷没有其他异议的话,还请嬷嬷回去后,替我谢谢二娘的美意!”余奕凝点了点头道,随即转身去往屋里。 她的意思已然很明显,是要秋葵等人送客。 秋葵会意,把手中的托盘交给秋棠后,对着邱嬷嬷道:“嬷嬷,这边请!”邱嬷嬷在余奕凝这里吃了瘪,铁青的脸色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她轻哼一声后,甩袖愤恨离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明什么都没 才回到莲锦苑,邱嬷嬷便将四季之春中所发生的事,对着顾氏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能将她心中的怒火给平息。 顾氏一边轻捣着染甲所需的花瓣,一边淡然地道:“哼,无论她是否真的有赏荷宴的帖子,最后她一定去不成!” 捣罐的最后几下,能听见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可见顾氏手下是在发着狠。 那些被她捣碎的花瓣,就好像是余奕凝死后残碎的身体,在顾氏的掌中,被无情地碾碎。 屋中烛火跃跃,却也昏暗不明,顾氏因背对着邱嬷嬷坐着捣花瓣,使得她看不清此刻自己脸上的神色。 只见顾氏的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残酷而无情,整个脑海中只全然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将余奕凝,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恨里面不仅仅是顾氏对裕华郡主的恨,还有余奕凝令她丧子之痛。 日积月累,这恨意只会越来越浓郁,越来越令人发狂。 …… 转眼之间,距离赏荷宴的时间,仅仅便只剩下了一天。 上京城内的命妇和小姐们,都在为赏荷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余奕凝却不似其他闺阁小姐般呆在府里聆听长辈的教诲,而是径直抱着团子,领着三个丫鬟出了门,好似那赏荷宴与她并没有多大干系。 许是因为赏荷宴和顾贵妃生辰合二为一的缘故,近两日的上京城内的街道上格外的热闹,所卖的东西,也比以往丰富不少。 余奕凝一路闲逛着,给团子买了不少的小玩具,还给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各买了几样珠钗。 好歹是她院子里的丫鬟,总不能一直赏赐身边伺候的人儿,就不顾那些做着粗使活儿的小丫鬟。 时间一久,主仆之间也就会有了嫌弃,被人趁虚而入。 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同样也适用于后宫及后宅。 余奕凝抱着团子在前面边走边看,时不时地和团子说说话儿,逗弄着他,引的他笑声连连。 跟在她身后的秋棠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旁的秋喜时儿也会搭上一两句话。唯独只有秋葵,看似她含笑正跟着后头走,听着身边的两人儿聊天对话,实则她眼光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地看着周遭的事物,以防再次发生那日在钱塘大街上所发生的 意外。 一行四人从一家门庭若市的茶馆门前徐徐走过,准备去往下一条大街。自然她们也就没有注意到,茶馆二楼的雅间里面儿,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从一开始就盯着她们瞧。 此人所在的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几乎能俯视见前后五条街的景象,其中自然也包括方才余奕凝几人儿所走过的地方。 “公子,您这是在瞧什么呢?目不转睛地,连眼珠都不眨一下。”伴着声音的响起,一道黑影挡住了男子追随余奕凝一行人的视线。可这人偏偏还觉得不够,两手撑着窗沿,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向外张望,嘴里还碎碎念道:“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公子,您……”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个惊天消息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身后之人给点了哑穴,令他发不出一丝声音。男子用手中的扇子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儿推开些后,才淡淡说了一句:“你要再这么多废话,就立刻打包滚回山庄去!整天唠唠叨叨地,和山庄里的那几个老嬷嬷有何区别 ?” 说罢,他便回过头,视线重新搜寻起余奕凝的身影。 直到男子再也看不见余奕凝几人的踪影后,他才缓缓站起身下楼。他身后的人儿,自然也是眼明手疾地跟着自家主子的身后走。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在很努力张大着嘴说道:“公子,这个可不成啊!庄主临行前可是再三叮嘱,一定得看好您。若不然,您要是喝醉了酒,跑去轻薄人家姑娘, 那就大大的不好了。即便是庄主想早点让您生个孩子,他可以有孙子抱,但咱也不能不讲究质量呀!” 被称作公子的男子,猛地停住身形,像是听见了自家小厮的话,转过头,眯着眼睛道:“煤炭,你是不是又在背后编排我?” 煤炭刚才在男子转身的那刻,用力抿住了嘴,所以现在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感觉到主子问着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危险,他连连用力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腹诽。 “哼,想想你应该也不会。你没那么大的胆子。”男子颇为嫌弃的扫了一眼身后煤炭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随之,松了一口气的煤炭突然发现自己能出声了,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公子,公子,小的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说到一半,煤炭又突然失了声,他嘴里剩下的话,若是看着口型,还能猜着一些;但要是背过身的话,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茶馆,自然也就没有听见身后一桌人儿的窃窃私语。 “咯老子的,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假的?”一个壮汉猛地将手掌拍向桌面,力气之大,将桌面上的茶盏都震的抖了抖。坐在壮汉左侧的一个小老头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这消息十有八九错不了。富甲天下的柴阀小姐今年的确会来上京参加赏荷宴,听闻皇室得了消息后,也十分重视 ,特意为其准备了行馆,供她在上京期间居住。” 这柴阀,指的便是富可敌国的柴庄,它位居要塞,是各国往来必经的一个咽喉之处。而且柴庄的分号遍布各国,随时可以存取银两,典当东西;甚至还可以将值钱的物件儿寄存于柴庄里面,哪怕中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只要凭着票据,照样可以拿到东 西。 若是东西在柴庄里丢了,主人还能凭着票据换取三倍的金银做补偿。 所以无论是做官的,做生意的,还是行走江湖的人儿,都十分依赖柴庄。 日积月累,这柴庄的名声越来越大,知道的人儿也就越来越多。因为柴庄的财势,世人便将它称之为柴阀,音同于财阀,从而彰显其在世间的地位。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爆一个猛料 尽管如此,可无人知道柴庄的主人是谁,只知道柴庄是取自其主人的姓氏,而且还有一个会聚宝生财的小姐,能点时成金。 那些灰溜溜毫不起眼的石头,只要让她瞧一眼,无需凿开破洞,便可以知道是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只不过,要想见上一面这柴阀小姐,却比登天还难,若想她主动开口,简直是在痴人做梦。 早年流传,柴阀小姐乃柴庄主人最爱之人所生,因此他爱屋及乌,颇为宝贝,可以算的上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看来今年天家的面子可不小啊!柴阀小姐亲临……只怕上京城内的小姐们,都要失色不少了。”壮汉啧了啧嘴道。小老头儿不急不慢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故作深沉道:“历年的赏荷宴,柴庄几乎无人参加过。此次柴阀小姐能来,确实能增色不少。但,说来也奇怪,今年还会有一人 参加赏荷宴,也挺出人意料的。” “客官,您说的还有一人,她是哪家的小姐?”店小二忙里偷闲,凑了一个脑袋过来,边擦桌子边问道,“她长得漂亮不?”小老头儿瞟了店小二一眼,见怪不怪地道:“这人儿是御剑山庄的少主。咳咳,他是个男的。如果你见着他,尔后当着他的面儿说他漂亮的话,依照以往的惯例,你应该不 会见到翌日的太阳了。” 闻言,店小二一个哆嗦,心中忍不住非议:男人不能听见漂亮两个字?这只能说明要么是他长得丑,要么就是他心里扭曲。 不过,好像也确实是没有人用漂亮一词来形容男人……“我说你个小老头儿,如何得知这么多?”壮汉端起桌上的茶壶轻晃了一下,发现没有茶水了,便伸手递给了一旁的店小二,也同时打断了他的思考,“你不在家里含饴弄孙 ,整日在外面奔波瞎折腾,你家那暴脾气的老婆子就没意见?” 小老头儿双眼一瞪,气呼呼地道:“你你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壮汉一见小老头儿如此神色,便有了三分了然。戏虐道:“看这情形,是你又和你家老婆子吵架拌嘴了呢。” 一旁同行的几人,纷纷埋着头,不好意思地窃窃笑着。 小老头十分不屑的撇过头,犟着嘴道:“谁没事和那死老婆子一般见识!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今年的御剑山庄为何也会受邀参加赏荷宴吗?”“御剑山庄已然不复当年的风光,能参加赏荷宴,想来是花废了不少的心思。但对于天家来说他们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故而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几人之中,突然有人开了 口,半垂着眸,淡淡道。 此人一身书生的装扮,显得身形薄弱,但又温文尔雅。小老头儿双眼微眯,浅浅笑着道:“此话不错,的确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那句怎么说来着,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嘿嘿,世子甚少出岭南,还能如此清楚天下的局势,真叫小老儿我不得不佩服。”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赴宴前的准备 被称作世子的人儿,听见小老头儿的恭维,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淡淡地道:“过奖了。若是有心,街上走一圈儿,从百姓口中便能知晓大半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笑咧开了嘴,小老头儿一个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又被打趣了之后,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几人,独自生着闷气。 几人又坐着大半个时辰后,才起身离开,徒留店小二一个人儿呆呆站在茶馆大堂里,一边收拾,一边消化着先前所听见的消息。 …… 天蒙蒙亮,鸡啼声起。 床榻的余奕凝浅浅翻了一个身,忽地感觉有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上,便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秋葵、秋棠、及秋喜三人。 显而易见,方才她未睁眼时所感觉到的阴影,便来自于她们几个。 刚刚醒来的余奕凝一脸的睡眼惺忪,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而睡在她里侧的团子依旧睡得香甜,打着弱弱鼾声。 “小姐,该起来梳妆打扮了。”秋棠稍稍俯着身,轻声对着余奕凝道。 她不敢太大声,是因为怕一不小心将小公子给惊醒,少不了自家小姐一顿数落。 余奕凝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地道:“嗯。” 若是换成平日,余奕凝定当还会搂着团子赖床睡一会儿,但今儿可是一年一度赏荷宴的大日子,她自然不会赖床不起,以免耽搁赴宴的时辰。 等着余奕凝洗漱,用完早膳后,转身瞧见一旁的睡榻上堆着的满满的东西时,她脑袋不禁有些淡淡泛着疼,更是有些无从下手。 睡榻以小茶桌为分界线,左边放置着琳琅满目,晃花人眼的珠宝首饰;右侧则是摆放着不少成套的衣物。 由此可见,准备之人的用心,几乎是面面俱到,把能想到要用的东西,都给拿出来了。 秋棠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件桃粉色的广袖蝴蝶裙裳,对着余奕凝建议道:“小姐,今儿穿这套去可好?” 只见裙裳上用深浅不一的粉色金丝线绣着几朵睡莲,颜色层次分明,远远看去,栩栩如生。当阳光洒落在这几朵睡莲上时,似是睡莲渐渐绽放,迎风摇曳。 可想而知,当它穿在身上的时候,会有另外一种飘逸的美感出现,就像是灵气十足的仙女一般。 它更是将诗词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展现的淋漓尽致。秋喜也觉着秋棠挑的这套衣裳好看,便附和着声道:“简洁不失大方,针脚缜密,细节之处又经过特殊手法的处理,找不到任何一丝瑕疵。所选用的布料也是上等的冰蚕丝 ,故而也不会出现落人下风的尴尬。” 在很小的时候,秋喜便因家境不好,父母双亡而被卖入将军府做丫鬟,虽是丽景苑里的洒扫粗使丫鬟,但她也跟着老嬷嬷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对对对,这套裙裳,无论颜色款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式样之一。”秋棠深怕余奕凝会否决这套桃粉色的裙裳,连忙补充说道,“就因为它价格有些昂贵,在碧落斋里问的人儿多,买的人儿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决定就是它了 简而言之,便是物以稀为贵,且又不与他人重样,可谓最佳的选择。此外,碧落斋是北荣数一数二的衣坊和定制首饰珠宝的商家,因为店里面的师傅手艺精湛,做工考究,外加上所有的颜色款式都是限量的,是以格外地受到命妇和小姐们 的青睐,追捧。 “非也,非也。奴婢倒是觉得小姐穿旁边那套浅青白色的云锦,或许会来的更好一些。”秋葵了解自家小姐的喜好,她向来是以淡雅为主。 尤其是有了小公子之后,她家小姐更为喜欢着素色,风格打扮也更倾向于已成亲的女子。 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骗过不少人的眼睛,使得许多外人都误以为她家小姐是哪个世族大家的贵妇人。 余奕凝的视线随着秋葵的话,飘向她所选的云锦,听着她继续道:“此套云锦,看似素面无光,但却暗藏玄机。” 说着,秋葵用小茶桌上摆放着的小衣棍轻轻掀起一侧的衣摆,展示给其他几人瞧。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里面另有乾坤。云锦外面的式样,与普通的裙裳区别不大,但里面确是用了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做内衬。而每一朵花,都是采用三种不同的绣法,花朵绣成立体面,粗粗晃一眼,还会有真 假难辨的错觉。 更何况这些小牡丹花儿,都是实打实的双面绣,针脚密集,成色均匀。 虽然所有的绣花儿都是在内里,但随着穿着之人的走动,衣摆轻轻飘起一些,整一片的牡丹花儿都会瞬间显露出来,稍纵即逝。“听说一般双面绣相较于单面绣来说,更为耗时,像云锦这般的成衣,至少也是需要五六个绣娘,昼夜不停地刺绣,最快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余奕凝伸手摸着云锦的面料,感觉手中丝滑柔嫩,想必穿在身上,也定是十分舒适的。想了想,她又接着道,“这套衣裳素雅却又不失华贵,大方又利落。我记得这套可是老头子以前命 人儿送来的,我不曾穿过?” 秋葵点了点头:“正是此套云锦。您说因为是皇家贡品的布料,所以不舍得穿,一直搁在箱子里没拿出来过。”秋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桃粉色裙裳,又转头看了看睡榻上浅青白色的云锦,满脸愁容,十分纠结地道:“貌似两套都十分好看,到底穿哪一套好呢?小姐,您想穿哪件 去参加赏荷宴呀?真的是好难选择哦!” 余奕凝将两套衣裳又瞧了瞧后,也似是有些纠结,但当她的余光忽然瞟见一条月牙白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和一件灰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时,眼眸随之一亮。几乎是不做任何犹豫,余奕凝指了指睡榻上的两件衣裳便道:“就这两件吧。裙裳外面再套一件斗篷,夜晚风大时,也不怕团子受凉。至于云锦和桃粉色那两件,待之后爹 生辰的时候再穿吧。”在余奕凝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次宴会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第一百八十章 它是哪儿来的 若是换做前世刚回上京的时候,余奕凝定会小心翼翼,照着顾氏的安排来做,但可如今重活一世的她,已将这些看的都十分的淡然。 前世的赏荷宴,余奕凝不是没有参加过,只不过她都是以太子妃的身份,陪着太子元英韶一同赴宴。 自然,像赏荷宴这种女人较多的地方,总会少不了一番争奇斗艳,互相攀比…… 几乎不用怀疑,今年的赏荷宴,应该也是会如此。 除此之外,余奕凝还敢料定,顾氏定不会轻易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因余寒烟誓死不嫁太子,那她顾氏必然会把目光放在其他世族子弟的身上,挑除太子之外,最好的人家,好让自己的女儿前程似锦,一生无忧。 但,不同于前世,也不同于十年前,如今的余奕凝不会随意让人摆布,她就似一颗蒙尘的珍珠,只要微微一擦拭,就会绽放光彩。 既然余奕凝已经选好了一会儿所要穿的裙衫后,秋喜便将其他的裙衫和首饰分类放置在深褐色的紫檀木锦盒中,再一同放入大红木箱中锁好。 秋葵和秋棠则捧着月牙白色的衣衫,伺候着余奕凝梳妆更衣。 “我何时添置的这套衣衫?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余奕凝穿着完毕,站在屏风之后仔细打量着身上衣衫,开口询问着屋里的几个丫鬟。 秋葵、秋棠和秋喜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不禁有些疑问,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会这么问,难道是那套衣衫不合身?亦或是有什么问题? 秋棠顾不得这么多,绕过身边的秋葵,径直朝着屏风后走去,紧接着便传来她的一声惊呼:“天哪!” 她的这一喊叫,使的屏风另一边的秋葵和秋喜,更是一吓,整颗心悬置半空,十分不安。 好半响,秋喜才结结巴巴道:“小姐,不管如何,您还是出来,让奴婢们瞧一眼吧,好歹也知道问题所在。” 闻言,余奕凝和秋棠会心一笑,便踏着轻步,裙摆摇曳地从屏风后闪身而现。 一瞬间,屋里的惊叹声连绵不绝,一屋子的人儿皆是目瞪口呆,全都被眼前的余奕凝给惊艳到了。月牙白色将余奕凝的肌肤称托的愈加白皙,衣料十分合身的包裹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出优美的曲线。远远看去她轻衫拂地,步履盈盈,花着衣上,衣裳映花,人与衣 相得益彰,衣与花相应成画。 再者,面料上精巧别致的金银色刺绣祥云纹透着有一股淡淡的低调奢华,又让整套衣裳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单调朴素。 此情此景,余奕凝整个人都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息,自身的温婉冷艳也因此套衣裳的关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正是因为太过惊艳妖娆,故而使得余奕凝心生疑虑,它是从何而来?更况且,在她的脑海中并没有此套月牙白色裙裳的任何印象。秋葵瞧着眼前的余奕凝,眉头微拧道:“看这款式,不像是小姐或者奴婢们外出采买的,也不像是主上那儿送来的。倒更像是出自皇室的御用定制……”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心里面有诈 余奕凝秀眉微挑,轻喃一声:“皇家御用定制……” 她依稀记得在泱泱北荣,只有皇家的女儿,才会有较多的月牙白色衣物及配饰。 一般的官宦富甲,亦或者是名门望族,除非有赏赐,否则很难会有月牙白色的布料做衣裳或者腰带等饰物。 而且,每年月牙白色的贡品布料,无论是上等的丝、绸、缎、绫、锦、罗,还是其他,都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牙白色渐渐也就成为了皇室女儿身份地位的另一种象征。 余奕凝和几个丫鬟都对她身上的那套月牙白衣裳心存疑虑,这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啊!那个,那个布料不是……月牙白的云雾提花罗吗?”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了屋里几人的思考。 众人闻声转头看向屋门口,那儿站着刚迈脚入屋的蕙安,她的手中正好捧着团子的衣物。 颜色也是同样的月牙白,与余奕凝的身上的那套遥相呼应,但唯一不同的是布料,团子的那套衣物是蜀锦。秋喜听见蕙安的话,左手轻挑起余奕凝的衣角,反复仔细辨别了一番,确实是云雾提花罗无疑,刚刚她只顾着和秋葵、秋喜一起惊叹自家小姐之美,还没来得及细细瞧衣 物布料。听闻云雾提花罗是东楚的皇家贡品布料之一,通常只有在两国交邦,或使臣出访的时候,作为礼物馈赠一二。但,因为每年东楚所出产的云雾提花罗数量有限,所以甚为 珍贵,能制成一套成衣,实为不易。 去年,太子殿下生辰的时候,东楚使臣送来两匹布料……太子甚喜…… 难道是……太子? 可,秋喜想不明白,自家小姐和太子并无太多交集,太子怎会对她另眼相待? 还是说……这中间有人在捣鬼?想利用此套衣物达成什么目的?例如谋害诬陷她家小姐? 这般一想,秋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对着余奕凝急急道:“小姐!现在时辰还早,您要不将这套衣裳换了吧,小心其中有诈!” 余奕凝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既然已经穿上了它,那就便无再脱下的道理。是福是祸,见机行事。” 说着,她又把目光瞟向了还在屋门口站着的蕙安,意义不明道:“你倒是挺有眼力架儿的!” “以,以前……奴婢随着夫人一起进宫,见,见过云霓公主穿过一条一模一样的衣裳。”蕙安心中一骇,慌忙低下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只不过究竟是不是完全一样,她也不敢十分确定,毕竟当时她没有近侍在侧,瞧得不是很真切。自打那日挑选丫鬟的时候,蕙安几次三番地冲撞了余奕凝后,她在四季之春便不怎么受人待见。所以她平日里十分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就落下把柄,被大小姐借机责 罚。 就连她偷摸向顾氏汇报余奕凝平日里的一举一动时,也是前顾后虑,谨慎万分。今儿真的是余奕凝身上所穿的云雾提花罗叫她诧异,才一时忘记了礼数,当着主子的面儿喊出了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人死性不改 余奕凝只浅浅扫了一眼蕙安,并没有多说什么,便独自走向床边的梳妆台坐了下去。 这下反叫捧着衣物的蕙安愈加坐立不安,心中忐忑。 秋葵和秋棠一起跟在余奕凝的身后,将配套的首饰珠宝捧至梳妆台前,开始为她上妆挽发。 而秋喜则是来到床边,将刚刚被蕙安叫声吵醒的团子抱在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团子眼角挂着两行眼泪,轻声呜咽着,好不委屈,还一直往余奕凝所在的方向扑去。 无奈之下,秋喜便只好将团子抱去余奕凝的身边。 直到自己稳稳坐在娘亲的怀里,团子才停住哼哼,乌溜溜的小眼珠盯着周围的人儿瞧。 余奕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怀抱着团子坐着,在她身后的秋葵,挽发的手也不住地慢了下来。 屋子里除了团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蕙安举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心中惊恐万分。大小姐最为宝贝的便是小公子,如今她却将睡眠中的小公子闹醒,想来大小姐定当不会轻易放过于她。 “愣神归愣神,手下的动作可不要停。”余奕凝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的秋葵道,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她的余光瞟过蕙安,没有任何过多的起伏。 蕙安看着其他几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带着几分害怕,只不过当她瞧见八仙桌上另一些首饰珠宝的时候,眼中尽显满满的贪婪。 而后深怕自己的举动被人发现,她慌忙低下了头,接着再稍稍一抬头,又迅速低头。蕙安本以为大家都在忙,大小姐又背对着她坐着,该是没有人知道她的举动,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全都落进了坐在铜镜前的余奕凝眼里,还有团子清澈无瑕的眸 中。 一个不小心,蕙安和团子四目相对,面对着团子天真无邪的目光,她的心中没由地一阵心虚,马上别开了眼。 团子人小,什么也不懂,只觉蕙安的动作十分奇怪,所以伸手朝着她指去,嘴里不还停“嗯嗯”着,示意余奕凝回头去看。“好了,好了,娘亲知道了。小团团你乖乖地坐好,小心掉下去。”余奕凝笑着对团子哄道,接着又似笑非笑地对着蕙安道,“你还想在那儿站多久?还不快将小公子的衣裳 端过来!” 余奕凝的话不觉明历,不禁使得蕙安脚下发软,浑身发颤,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 秋棠伸手接过团子的衣裳后,便对着她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且先下去吧。下次记得早些将小公子的东西拿过来,别让小姐和小公子久等!” 蕙安自知身份低于余奕凝身边一等大丫鬟,也不敢肆意回嘴,应了一声是后,便立即退下了。 “哼,死性不改!”秋棠瞪了一眼蕙安远去的背影,愤恨一声道。待秋喜将团子的两只鞋子都穿上以后,秋葵也正好将最后一支白玉珠钗插入余奕凝的发间,大功告成。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还是要多打扮 秋棠的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奴婢几个人,这挽发的手艺,还是要数秋葵姐姐最好了。要奴婢说呀,今日小姐这身装扮,在赏荷宴上一定会惊艳全场的!什 么天下第一美人儿,全都靠一边去!小姐平日里就该多多装扮才是,不然如何觅得如意郎君呢?” 此言一出,将屋里的几人儿都给逗笑了,就连团子也像是听懂了秋棠的话,咧着嘴跟着大家一起咯咯咯地直笑。“赶紧拿巾帕将秋棠的小嘴给堵上,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若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得笑落大牙呢!”余奕凝眼角含笑,瞥了眼一旁的秋棠,娇斥道,“你瞧瞧,就 连小团团都瞧不下去了,在笑话你呢!”秋棠双手捧着心脏处,装作十分受伤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道:“哎呦,奴婢的小心脏呦,疼的都碎了。明明奴婢说的是大实话,可小姐却偏偏不信呢!在奴婢眼里,就属 咱们小姐最漂亮,其他女子都只能算是陪衬了!”余奕凝笑着摇了摇头,抱着团子起身道:“行了,行了,今儿你这小嘴可是像抹了蜜儿一般的甜,竟挑着好话说。时辰也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便出门吧,莫叫姑母久等 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团子起身,随后把团子放在了地上,让他自己蹒跚学步,慢悠悠的走着。 “再给团子多准备两套颜色喜庆些的衣裳,赏荷宴和贵妃生辰宴,总不能穿一套衣裳。小孩子嘛,就应该是漂漂亮亮的。”余奕凝对着正往门口走的团子扬了扬下巴道。 秋喜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去内室拿团子的衣裳。 不一会儿,几人便出了四季之春,徐徐往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秋棠跟在余奕凝的身后,不停小声嘀咕,喋喋不休道:“不知道今个儿赏荷宴,太子殿下会不会来?” “看来,你很是期待?”在前头的余奕凝听见秋棠的话,戏侧过身戏虐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秋棠用力地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奴婢只是觉着,太子殿下阴晴不定,若是在赏荷宴上得罪了他,必定会死无全尸。所以太子殿下不出席才是最好的。” 秋葵笑眼眯眯道:“只怕是要叫你失望了,上京城的大小宴席,太子殿下可是从来都不缺席的。若是没有请他,说不定他还会不请自来呢!” 余奕凝勾嘴一笑,牵着团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心中十分赞同秋葵的话,就连佰宝居拍卖会这元英韶都会默默去凑上一份热闹,更别提赏荷宴了…… 余将军府的大门口,正停着两辆马车,早有细心的奴仆在马车边放上了踩踏小木凳。 余奕凝一行人到门口的时候,余连恩和她儿子公孙斐,已经等在了门口。 “让姑母久等了。”余奕凝面带着半分歉意,对着余连恩道。“我们也才到不久,斐儿在院子里坐不住,硬是要早早出来候着。”余连恩笑着神神秘秘道,“你二娘她们还没出门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们略逊三分 还没有出门?那不就意味着随时会在将军府的大门口遇见? 诚如余奕凝所想,她和余连恩还没来得及跨脚出余府的大门,不远处便熙熙攘攘,缓缓走来一群人儿,其中以顾氏为首,余寒烟为侧。 她们俩身后跟着的便是余风灵,还有二房的薛氏、余梓锦和余秋兰,而余若娇自是因为禁足的关系,只能待在自己院子里。 如此大的宴会,一般都是由当家主母领着自家的孩子出席,其中当然也包括庶子女。 唯独只有妾室姨娘,因为身份上不得台面,所以是无法一同出席的。除非是在家里极其受宠的妾室姨娘,才可以跟随在当家主母的身后,随之赴宴。 余奕凝淡淡扫过对面的几个儿,感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毕竟这十多年,她独自生活在关外,与府里的这些姐妹并不熟捻,也谈不上什么姐妹情谊。 至于顾氏和余寒烟,总会有她们好看的时候! 两拨人既然在大门口遇见了,见礼是必不可免的了。 余连恩的辈分算起来比顾氏和薛氏高半截,因此也就无所谓。 可余奕凝却不一样,作为家里的嫡长女,可不能给他人留下任何的话柄,所以她便牵着团子上前,大大方方地见礼:“见过二娘,见过婶娘。” 顾氏冷眼点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见礼,薛氏则是笑着让余奕凝不必太拘谨。 如此一来,余寒烟也不得不带着其他几人朝着余奕凝见礼:“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安好。” 余奕凝点了点头,算作回礼,淡淡道:“二妹妹,四妹妹,梓锦堂妹,秋兰堂妹好。” 嘴上说着话,但余奕凝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停歇,此刻她正打量着余寒烟。 今日的余寒烟,一身樱草色的广袖留仙裙,上面绣着朵朵梨花,显得整个人儿愈加明艳动人,可谓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腰身处的一抹细腰带把整套裙裳收腰收的恰到好处,将余寒烟玲珑妖娆的身段,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她乌黑亮丽的发丝被简单的挽起,左右两边各插着一支十分亮眼,形似飞鸟的金步摇,一颦一笑间,闪闪发光。 不禁让人想到:日暮衔花飞鸟还,月明溪上见青山,遥知玉女窗前树,不是仙人不得攀。 余奕凝前两日就有所耳闻,钱掌柜道佰宝居新到了一批珠宝首饰,其中一对金步摇独具匠心,连同另外几件珍品一起被人早早定下,隔日金主便派人来取走了它们。 没想一对金步摇今日会在余寒烟的发间看见,故而也能猜到,那批珠宝是被谁给买走了。 都说余寒烟是上京城里出了名儿的美人儿,此话所言不虚。而且能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很会装扮自己的人儿,知道该怎么遮掩不足之处。 不仅仅是余寒烟,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姐妹,若是细细去打量,也不难发现她们的样貌身段都不差,只是和余寒烟站在一起,略逊了那么几分。再加上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不一样,着衣装扮风格也截然不同,所以她们没有余寒烟来的出挑,不知不觉也就成了她的陪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前往荷花山庄 尤其是余寒烟额间那朵莲花花钿,上面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东海珍珠,更是将她衬托的无比灵气,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 与此同时,顾氏和余寒烟也一同在打量着余奕凝,无可厚非,这个曾经被逐出府的大小姐,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任人摆布的小丫头了。 一身月牙白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一对白玉簪子,看似素淡,却很好的体现了余奕凝整个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从前顾氏和余寒烟是从来不把余奕凝放在眼里的,也可以算的上是从未上过心,但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顾氏没打算继续和余连恩,余奕凝在大门口继续大眼瞪小眼,便对侧头着身后几人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出发吧,免得耽搁了时辰。” 语毕,她又转头看向余连恩和余奕凝道:“连恩姐姐和凝儿,是否也要去赏荷宴呢?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可以一同走,路上也能互相照应着些。” 顾氏话里的意思,余连恩和余奕凝都听着明白,若是同意一起走,不就等于承认她们也有赏荷宴宴贴一事。 余老夫人既然是避开顾氏和余寒烟等人,悄悄将宴贴给她们俩的,那就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 余奕凝刚想开口,却被余连恩轻轻拉住了胳膊,只听她莞尔一笑道:“一同就不必了,奕凝没有宴贴,也去不了。我们还要去逛园子听戏,就先告辞了。” 才说完,余连恩便领着余奕凝出了大门。 如不出意外,大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前头的是顾氏和余寒烟的,后一辆是薛氏和余梓锦的。至于剩下的两个庶女,应该会各随一辆马车而去。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便缓缓而行,往赏荷宴所在的荷花山庄缓缓行驶而去。 站在拐角处的余连恩看着消失不见的两辆马车,冷哼一声道:“看来今儿你要去赏荷宴,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呢。你家二娘可没安什么好心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余奕凝抱着团子,冷眼淡淡道,“能不能拿着宴贴进荷花山庄,还是一个问题。” 此话甚是有理,余连恩点了点头道:“去了就知道了。老夫人要我陪着你一起,也是怕你吃了暗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那儿正停着一辆较为朴素的马车。不同于顾氏一行人儿的两辆马车,这辆马车上没有悬挂任何带有将军府标记的饰物。 马车晃晃悠悠,绕过三条大街之后,便来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官道上,这条道路是通往郊外荷花山庄的必经之路。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官道上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马车。 有小的,有大的,有奢华的,有简朴的,唯一不变的便是马车上都带有各府的标记。 所有的马车都井然有序地走着,因此余奕凝和余连恩所乘坐的马车混迹其中,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许是因为之前下过了雨,所以当马车驶出城门后,官道就开始变得泥泞起来,没像在上京城中的时候,那么好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他她会是谁呢 只不过,当路程行至一半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喊声,迫使跟随在后的所有马车,全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余连恩和余奕凝四目相对,互看了一眼后,便将两个孩子留在马车里,一同下了车。 同行的其他马车里,也下来了不少丫鬟小厮和婆子,正伸长着脖子瞧看究竟。早早去前头打探情况的秋葵恰好回来,对着两位主子回禀道:“小姐,连恩夫人,前面因地势不平,云霓公主的銮驾和太师府三小姐的马车相撞在了一起,将路给堵住了, 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你说……谁?”余连恩眼眸一亮,顿时来了劲儿,兴致盎然地又和秋葵确认一遍道,“可是那云霓公主和穆云清撞一块儿去了?” 秋葵点了点头,应道:“回连恩夫人的话,正是。” “呵,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走,奕凝,咱们也去前头瞧瞧。”说着,余连恩便要拉着余奕凝绕过前面的马车,上前去凑凑热闹。 这时,余奕凝却反手拉住欲往前走的余连恩,使她被迫停下了脚步。 余连恩一脸的疑惑之色,对着余奕凝不解道:“怎么了?” “云霓公主和太师府的三小姐素来不和,若是一会儿大打出手,殃及无辜,到时说不定还会摊上麻烦。”余奕凝向余连恩解释道。在前世的时候,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忠勇侯之子,王冢卿。她们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儿可不在少数,几次在外面一言不合,便出手打了起 来。 因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故而也没有人敢随意上前劝架,以至于她们打砸了不少东西,还间接伤了人儿,最后都是家里花了些银子,才将事儿给平息。 有钱儿,有权儿,有势儿人家受宠的孩子,总是会相对任性一些。 今世如不出意外,应该也差不离多少。若是一会儿这两人儿真动起手来,必然没那么快完事儿。回头惊动了那些大人物儿,在场的所有人就别想轻易脱身了。 余奕凝本就不喜云霓公主的为人,又与太师府三小姐穆云清甚为不熟,实在没必要去蹚这浑水。再者,无论是云霓公主,还是太师府的三小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善茬。 余连恩想了想,觉得余奕凝的话言之有理。何况,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此行她们本来就顾虑良多,要是再给自己寻点麻烦,约摸着这事儿可就摊大了。 “趁着时辰还早,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余奕凝对着余连恩建议道。 余连恩瞧了瞧水泄不通的前方,带着几分不甘愿道:“行吧。貌似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正事要紧,这点儿觉悟她还是有的。 打定主意后,余奕凝和余连恩便重新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从一旁树林的小路绕去荷花山庄。 林中的小路不像官道,一条康庄大道笔直通往荷花山庄,反而是曲折山路,弯弯绕绕,颠颠簸簸。 然而,余奕凝和余连恩也并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就像是游山玩水般,走走停停,一路看着林中风景,绕过小半座山后,才到达荷花山庄。 虽然比预想要晚了一个多时辰,但不用与他人争抢道路,或左右避让,却让她们自由不少,更不用担心路上与他人因小事起了纷争…… 赏荷宴,赏玩的便是荷花;荷花山庄,顾名思义是以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荷花而著名。 荷花山庄依山傍水,环境优雅迷人,宛如人间仙境。可以说是上京郊外,乃至整个北荣,唯一一个最大,拥有荷花数量最多的荷花园。而且更为人惊奇的是,荷花山庄最外围的一圈,种植的是各色花卉,上百千种的花卉齐聚一堂,一年四季,竞相开放。微风轻轻一吹,四周更会飘散着淡淡的花香,令人 心旷神怡。藏在两旁花中的一条清幽小路,还能看尽无限美色。 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儿,从北荣各地,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一睹百花风采。若是能有幸进入荷花园,一览荷花,定会激动地彻夜不能眠。 进入荷花山庄前,必会经过一个小镇,它名叫荷花镇。小镇大街上所售卖的美食及饰物,皆和荷花有关,故而也有荷花之乡的美誉。 北荣上京的余将军府,历来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对象,只因余将军和余先锋常年镇守关外,威震四方,使得敌国不敢轻易来犯,护得百姓平安。但近日来,不知为何,余将军府更是经常被人提起。原因无他,一是想借由赏荷宴的机会,领略下上京第一美人儿的风姿绰约;二来是想瞧瞧,能成为太子妃人选之一的 余家大小姐长什么模样。余奕凝幼时被赶出府,独自生活,这事儿,外人自然是不知的。百姓等旁人所熟知的便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十分神秘,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宴席,也不曾在众人面前露过 脸。 久而久之,人们的心中便有了种种猜测,其中以讹传讹,最甚的便是余家大小姐,相貌丑陋,且熊腰虎背,久居深闺,故不会言语。 尽管如此,可每年的大小宴会,众人儿还是怀着三分期待,希望能见到余大小姐的身影,但最终都是失望而归。 因此,当坊间流传出,余家大小姐成为太子妃人选之一的时候,上京城内外一片喧哗,惊呼连连。不少人又重新燃起,见上一面余大小姐的决心。更有甚者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想围观一下与将军府里的两位小姐,一个是有着上京第一美人儿之称的二小姐,另一个是世人嘴中丑陋无比的大小姐。只有自己眼见为实, 才能知道她们之间的对比落差。 这世间上,无论男女老少,皆喜欢美好的事物多过于丑陋的事物……即便是人,也是一样。 许是余奕凝和余连恩所乘坐的马车太过普通的缘故,徐徐行驶在荷花镇街上时,并没有过多引起大家的注意。 直到车夫驾着马车停驻在荷花山庄大门前,重新混迹于众多马车之中后,周围不少人才将目光投向她们的马车。大伙儿不期而同地猜测着,来人他(她)是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可是余大小姐 等荷花山庄大门口的人儿散去一些后,秋葵和秋棠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随后便是秋喜和伺候在余连恩身边的丫鬟竹青。 余连恩不喜自己的院子有太多的外人,所以伺候在侧的丫鬟也只有寥寥几个,见惯大场面,能临危不惧的也唯独竹青一个而已。 故而一些推辞不掉的大场合,余连恩都会带着竹青出席。 四个不同装扮的丫鬟先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使得大家也都忍俊不禁地的多看了几眼,而对着车帘后的马车主人,愈加好奇。 很快地,余连恩牵着儿子下了马车,周围的视线又比先前多了几道,很显然这其中,有与她相熟的人儿,并在第一时间就将她认了出来。 紧随余连恩身后出现的,便是怀里抱着团子的余奕凝。围观的众人当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就忽然愣了神。 许多人都知道余连恩在夫君病逝之后,就被夫家休弃,回了娘家余将军府。这几年独自带着儿子往来惯了,甚少会与其他小姐或妇人同坐一辆马车现身宴席。 除此之外,余将军府里的几个小姐,在上京城的闺秀妇人之中,也都有所耳闻。可以说,除了余大小姐外,其他几位小姐,或多或少,上京城里的人儿都见过。 如此一来,这个抱着儿子站在余连恩身侧,正轻声与她交谈着,面容清秀端庄的女子,其身份却成了众人儿现在最想知道的谜题答案。 能叫余将军府的连恩夫人陪同出席的人儿,身份定然不会太低,也绝对不可能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小姐。 难不成……此人便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余奕凝? 不,不,不……绝对没有可能,余大小姐可是丑陋粗鄙,不能言语的人儿。 更有甚者,还在一旁三三两两的低头讨论了起来。 身着青绿色裙裳的女子,拿着巾帕半掩着嘴,对着身边的好友道:“你说,连恩夫人旁边站着的会是谁呀?瞧着脸生的很!”“谁说不是呢!看着年纪不算小了,更何况还抱着一个儿子。”桃红色着装的女子,看着比穿青绿色裙裳的女子年纪小上一些,可说出来的话儿却十分尖酸刻薄,“保不准儿 ,是谁家受宠的妾室,或新收的外室呢!反正瞧着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么说的同时,她们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嬉笑的眸中带着鄙夷和不屑。余奕凝冷着眼,淡淡看向两人,而余连恩则是冷笑一声,对着说笑的两人儿呛声道:“这要说别人之前呐,得先想想自己个儿是什么身份。别那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羊肉 没吃到,空惹一身骚。” 闻言,正说着话儿的俩人俱是脸色一变,狐疑地看了一眼余连恩后,转身随着人群一起,往荷花山庄的大门走去。 “两个小小的庶女,胆子倒是不小。”余连恩等着两个女子走远些后,才满是不屑道。 听见此话,余奕凝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看样子,姑母似乎认识那两人?” “嘁,不就是上京府尹府里的老七,和通判府里的老三,平日与余若娇走得挺近的。”余连恩嗤笑着道。 余奕凝点了点头,道:“恩,她们性子看着倒是有几分相似,原来是一丘之貉。” 两人边走边低声聊着,没几步便来到荷花山庄的大门口,准备随着人流一起进入。 荷花山庄大门口站着不少人,等逐一递过赏荷宴宴贴,经门口侍女确认无误后,才会被允许入内。这也是为了防止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儿,鱼目混珠。 此时,大门口等候着的大部分都是女眷,而男宾则是会从另外的入口进入。 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顾及一些尚未论及婚嫁的男女,以免发生什么误会意外。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余奕凝和余连恩。 两人各自将手里的宴贴递给站在大门口两边的侍女,尔后等着核实后入庄。在左侧的侍女,先是仔细瞧了瞧宴贴上的人名儿,再是看了一眼余连恩后,有些为难道:“夫人,这贴上写的是将军府的余老夫人。”她言下之意,是余连恩拿这宴贴来赏 荷宴有问题。 “母亲身体不适,故命我代为参加。”说着,余连恩接着竹青递过的书信交与侍女。 赏荷宴与其他宴会不同,如若宴贴的持有人无法亲自出席,继而找人代为参加,那就一定要写一封书信说明缘由,并届时由代为参加之人交付于赏荷宴的管事。 左侧侍女将书信内容瞧了瞧,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对着余连恩一福礼道:“夫人,请入庄。” 余连恩嗯了一声后,牵着公孙斐入了荷花山庄大门,在里侧等着余奕凝。 只不过,此刻在大门口的余奕凝,却不如余连恩那么顺利。 大门右侧的侍女,拧着眉盯着余奕凝的宴贴看了老半天后,福了福礼道:“夫人,请稍等。”随后,她唤人找来了今日赏荷宴管事嬷嬷之一的植嬷嬷。 闻讯而来的植嬷嬷,是今日主要负责荷花山庄大门口入庄核实的管事嬷嬷,宴贴有任何问题的时候,必须经由她过审决定。 右侧侍女低声附在植嬷嬷的耳旁,将原委说了一遍,接着把手中写有余奕凝名字的宴贴递了给她。 植嬷嬷带着歧义地目光,一边接过宴贴打开看,一边还上下打量了余奕凝一番。 宴贴上写的人名儿,确确实实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余奕凝无疑。 可,她不曾听说余家大小姐嫁人呐!也不曾知晓余家大小姐有孩子啊? 何况,站在植嬷嬷眼前的人儿,虽带着一个儿子,却没有梳已婚妇人的发髻,因此其身份问题,确实令人有些怀疑。 想了想,植嬷嬷镇定自若地对着余奕凝问道:“敢问这位夫人,可是余将军府的大小姐?” 植嬷嬷此言一出,吵闹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站在荷花山庄门口的余奕凝,再次成为众人聚焦目光的来源。 大伙儿没由的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余奕凝的答案。 余奕凝目不转睛地看着植嬷嬷,一字一句淡淡道:“宴贴上不是都写的明白,这位嬷嬷何必明知故问?”众人不禁心中一骇,此人便是太子妃人选之一的余家大小姐,余奕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否则后果自负 还没等大门口的一行人晃过神,突然大门内一侧又响起一道惊呼声:“夫人,快瞧!那不是连恩夫人和公孙少爷吗?还有大门口儿那儿,奴婢瞧着像是大小姐和小公子!” 众人随着声音一瞧,正往大门口走来的一行人儿里,除了几位贵夫人和小姐之外,其余的人儿都是余将军府的女眷,里面自然是少不了将军夫人和上京城第一美人儿。 既然都是余将军府里的人儿,那平日里肯定是有见过余家大小姐的真容,所以万万不会有认错的可能出现。 也不知道是在场的所有人太过吃惊,还是对于眼前的余大小姐太过失望,此刻时间似是被冻结,竟没人有开口说话。 热闹非凡的荷花山庄的大门口,安静的有些诡异…… 这位余大小姐的样貌和传说中的南辕北辙,并没有那么的丑陋不堪,反倒是纤纤佳人,举止端庄,温婉贤淑。 光从外表来看,就能看得出,此人的教养非凡,更不输于一些大家族的名门闺秀。只此一来,人们又不禁联想到,那个从羽西国远嫁而来的裕华郡主。 到底是皇室宗亲,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从骨子里透出来。和那上京第一美人儿,余将军府的二小姐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相比,很显然,余家大小姐的温婉大方,镇定自若更受一些贵妇们的青睐,也更适合做一府的当家主母 。 不知不觉中,一些贵妇和闺秀们对余奕凝的好感度瞬间上升不少。 或许,此刻的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心中对于余大小姐的喜爱很可能超过了余二小姐。 最后还是薛氏没忍住,将余奕凝和余连恩都看了一个遍后,带着疑虑开口问道:“连恩姐姐不是说没有宴贴,来不了赏荷宴,因而要和奕凝外出闲逛,怎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入大门口众人的耳朵里。 后面没说完的话,薛氏欲言又止,随即对上余奕凝的视线,她又显得十分无辜。 但,薛氏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久久不能平静。使得在场的人儿都忍不禁开始妄加猜测起来,一时间,低声细语不断,众说纷纭。 作为管事的植嬷嬷,自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 与友人站在一起的顾氏没有开口接薛氏的话,只是冷眼旁观着,她倒要看看余奕凝和余连恩今日闹出这么大一个动静,该怎么收场。 她早就说过,无论余奕凝是否真的有宴贴,都将不可能出席赏荷宴,因为这是之前她与大姐一同商议谋划的。 自然而然,余奕凝即便是持贴而来,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无情的拦在荷花山庄的大门外。 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余连恩竟然也会持贴来到荷花山庄,参加赏荷宴。过了好半响,顾氏也没有等到余奕凝和余连恩之中任何一个人开口,反而是植嬷嬷冷着脸,铁面无私,不带任何感情道:“贵妃娘娘有旨,余家大小姐的宴贴来路不正,今日不得入园参加赏荷宴!宴贴没收之后,请余家大小姐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休怪贵妃娘娘无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那不参加也罢 她只不过是奉旨行事,无论如何,速战速决,只要达成目的便可。 随着植嬷嬷的一声令下,四周也围拢过来不少山庄内的侍卫,好像余奕凝不离开,就真的会驱赶她一般。 周遭众人的眼神,从之前的欣赏,蓦然变成了鄙夷,才升起的那些好感瞬间崩塌。 只有团子小小一个人儿,不知道大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依旧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天真无邪。余奕凝伸手将倚靠在自己腿上的团子稳住,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顾氏,挑着眉对着植嬷嬷道:“来路不正?那我可要问问这位嬷嬷,您是从何而知,我的宴贴 来路不正?” 赏荷宴的宴贴是元英韶命人儿送来将军府给自己祖母的,接着又是祖母身边的心腹锦嬷嬷亲自转交的。 虽不知他元英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应该不会是要害她,亦或者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宴贴一事,自然不可能有假,那么问题固然是出在顾贵妃和顾氏的身上。 此时,余奕凝终于明白,为何自从她和余连恩得了宴贴以后,在将军府里耳目众多的顾氏却从头至尾出奇的平静,不是她没有得到消息,而是她正等着今儿这一出呢!“是啊,且先说说理儿!我和余奕凝的宴贴是一起拿到的,我的没问题,她的就有问题,你们唬三岁孩子的吧?”余连恩让竹青看着公孙斐,自己则是走回到了山庄大门旁 ,才缓缓道,“莲妹妹既然是将军府中的当家主母,见着自家孩子受了委屈,难道也不打算开口讨个公允吗?” 说着,余连恩的视线直直扫向顾氏,寥寥几句话,便将她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但,余连恩没想着就此打住。 她不给他人任何插嘴的机会,转了个身对着眼前的众人接着道:“今儿我既是代表着余老夫人前来参加赏荷宴,那就容不得外人欺负我们余家的孩子!” 很显然,余连恩口中的孩子,指的便是余奕凝。 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是明白,若谁今儿在这里逮着余奕凝不放,便等同于和余老夫人过不去。顾氏听出了余连恩的弦外之音,笑着开口道:“连恩姐姐说的是!我们家凝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会做出一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来呢。想必这中间 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植嬷嬷明鉴,还我们家凝儿一个清白。”尽管顾氏现在恨不得就想要余奕凝立刻消失,可毕竟这事儿关乎着将军府的颜面,面上的功夫还是得要做的。不然话柄落在了余连恩的手里,回头将此事在老夫人那儿添 油加醋一番,她必然免不了要被教训一通。 余奕凝和余连恩颇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即可,不必当众揭开,例如顾氏方才的话,便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道理儿,其实也很简单。”植嬷嬷示意身边的侍女打开余奕凝所递交的宴贴,尔后举起给众人瞧,“众所周知,历年来赏荷宴的宴贴都是由贵妃娘娘亲自打理。年年都不曾有过余家大小姐的宴贴,为何今年就突然有了?此外,余大小姐长年居住深闺,又何以会恰好在今年出门参加赏荷宴?更何况,宴贴上的字迹确实瞧着像贵妃娘娘的笔 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上面的字不是贵妃娘娘本人所写,定是有人刻意临摹仿写的。以至于余家大小姐是什么居心,不用说明,想必各位夫人小姐也能猜到一二!” 植嬷嬷幼年进宫,长年伺候在各个贵人身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更是不在话下。 然而一提到居心,大伙儿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虚位以待的太子妃之位。 太子的选妃大典还未举行,无论是太子正妃还是太子侧妃,目前来说都还是在空缺中。 因此,每一个候选人都将有可能最后成为太子正妃或太子侧妃,故而她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儿,都不可以轻视小瞧了去。 当然,在最终的选妃结果出来之前,所有的候选人儿都会想尽各种办法,在皇室和太子殿下面前展露才华,博得赏识,这样能被选中的胜算,也会随之多一些。 但她们背后的母族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出谋划策,百般打点自然都是少不了的步序。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此说法放在太子妃的选妃一事上,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这也就自然而然地能解释的通,余家大小姐为何会持贴出现在荷花山庄了。 尤其赏荷宴,如此之好的机会,放在谁身上,只怕都不愿错过。 余奕凝一把抱起团子,神色自若淡淡道:“若是一个小小的赏荷宴,都需要花费心思参加,那倒不如不参加。”说罢,她抱着团子头也不回地转身欲走。“奕凝,别冲动,这事儿我们在理儿上。”余连恩伸手拉住余奕凝的胳膊,不让她走,随后凑近她的耳旁道,“何况,本就是太子给的宴贴,怎么可能来路不正?顾贵妃这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既然行得正,坐得端,何必要走!” 余连恩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植嬷嬷冷声打断:“连恩夫人若是在往前走两步,那可就出了和荷花山庄的大门了。赏荷宴期间只进不出的规矩,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规矩余连恩自然是知道的,但她脚下的步伐却依旧没有停顿。 正当余连恩要跨出大门口的门槛时,余奕凝侧身唤住她道:“姑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今儿您代表的可是祖母。” 而后她余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氏,压低着几分声音道:“如果我们俩都走了,那就该叫小人得志了。” 余连恩会意,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放心道:“既然你去意已决,姑母也就不强留你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府,小心着些。” “好。”余奕凝一口应下,目光却是看着不远处的顾氏,心中一声冷笑,这份小礼,她算是收下了。 只不过,余奕凝重生至今,最喜欢做的便是礼尚往来!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一百九十章 自己看着办吧 顾氏见着余奕凝淡漠的神色,双眉弯弯,一抹快意的笑容爬上嘴角,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余奕凝走的决然,对于宴贴一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叫在场的人儿都有些摸不准真相到底如何……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余奕凝持假贴赴宴,被拒山庄大门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在荷花山庄里传开了,成为大家说笑逗趣的乐子。 什么样儿的说法都有,其中大家最为深信不疑的说法,便是余大小姐为了博太子欢心上位,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绘制假贴前来赴赏荷宴。虽说余将军和余先锋治军严谨,可毕竟山高皇帝远,管不着余大小姐;而且余夫人顾氏又不是余大小姐的生母,有些事儿还不能多加严厉管教,免得伤了情分;还有那余 老夫人,中间毕竟隔着一代,疼爱还来不及,哪会舍得责骂。 哎,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还说不定,那余大小姐看似纯良无害,实则暗藏祸心,惯用计谋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没多久,此事便传到了莲公公的耳朵里。 只见他眼角微微上扬,目光一凌,眸中透着些许冷意,压低着他那细而尖的声音,对着身前的侍卫问道:“何时发生的事情?” “一炷香之前。”侍卫据实禀报道。 莲公公算算时间,也就是才发生不久的事儿,接着问道:“那现在余大小姐和,她们人儿在何处?” 侍卫有些犹豫为难的答道:“回公公的话,余大小姐抱着孩子走的匆忙……连马车也都没有来得及坐……” 听的出来,越往下说,这侍卫的底气就愈加不足。 还没有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便叫莲公公用挥起的衣袖掀翻,重重摔落在地上,尔后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 侍卫来不及将血擦抹干净,迅速爬起身跪在莲公公面前,畏畏颤颤道:“公公请息怒,属下已经命人儿跟在余大小姐身后护着她母子二人周全了。”“若是余大小姐和孩子有什么差池,那你们就自行了断吧,不用回来禀报殿下了。”莲公公冷峻无情的话才说完,侍卫又再次被他挥起的衣袖掀翻,跌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个 圈才勉强停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更甚之前。 很显然,莲公公的两次出手,都带着十足狠劲儿,像是对侍卫办事不力的惩罚。 其实,这也怪不得莲公公下手如此之狠。 只因太子殿下对着余大小姐尤为上心,连带着莲公公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格外留意余大小姐的消息。 如若今日赏荷宴余大小姐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依着太子殿下的心性,定会追究到底,牵连之人可想而知,全都不能善终。 “是,属下领命。”侍卫捂着伤痛之处,顾不得一身的狼狈不堪,挣扎着爬起身。可当他瞧见莲公公的身后屋门口站着的人儿时,半起的身子又重新跪在了地上,打着颤道:“殿……殿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都不看路的吗 只见元英韶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抬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淡淡扫过面前的两人,开口道:“本宫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将阿凝和孩子带回到本宫这里,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不过……在此之前, 本宫必须要见到定远候府的二少爷!” 元英韶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叫人不禁腿脚发软,全身打颤,莲公公和侍卫都能感觉得到自家主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份危险和狠意。 莲公公心中一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地不惊扰到自家主子了;却没料想主子早已洞悉一切。 摸不清此时主子的想法,莲公公手拖着佛尘,半躬着身,主动请罪道:“是奴才顾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知道错了,那就做事去吧,本宫不想一句话重复第二遍!”说罢,元英韶转身进了屋。两扇屋门从里面被忽地阖上的瞬间,飘出一句元英韶的一句阴晴难辨的话:“着人告诉顾贵妃,这天气儿是越来越热了,人难免会焦躁些。改明儿等团扇制好了,就会给她 送一把去。” 一听此话,侍卫先是一愣:团扇?可最没听说宫里要为各宫的娘娘定制团扇纳凉用呢! 同样一愣的还有莲公公,不过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对着紧闭的屋门道:“奴才遵旨,一定命人儿将殿下的话传达予顾贵妃听。” 侍卫见莲公公毫不犹豫的应答,赶忙也一同应道:“奴才遵旨。” 接着,莲公公和侍卫便自行告退,分头行动去了。屋内的元英韶随意地倚靠在睡榻上,闭目养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猛的睁开眼睛,而后犹如豹子发现猎物般地浅眯了一下,独自小声道:“阿凝,今生我决不会再让 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地欺辱你!” …… 与此同时,正和几个丫鬟在官道上漫步走着的余奕凝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逗得团子笑声连连。 她轻轻耸了耸鼻子,眉黛微促道:“谁这么缺德,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呢?” “不不不,指不定是您这大小姐着凉受了寒。”秋棠打趣着自家小姐,并伸出手想要抱过团子。余奕凝佯怒拍开秋棠的手道:“起开,起开,我身体可好着呢!老头子每年都让人送来不少食补用的药材,补的我就差流鼻血了。所以,定是有人在背后说着我坏话呢!团 子,你说娘亲说的对不对呀?” 团子虽不会说话,但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仿佛他真听懂了余奕凝和秋棠之间的话。见状,秋棠气恼地一跺脚,娇嗔道:“两主子合谋欺负奴婢一个,这还叫奴婢怎么活呀?秋葵、秋喜,你们两可要为妹妹我伸冤做主呐!咱们小姐可是将奴婢的好心,当成 那一文不值的驴肝肺了啊!” 秋葵和秋喜两人笑而不语,任由秋棠一个人在前头边走边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直到秋棠没有仔细看着前面的路,转上一个人儿后,几人的步伐才将将停住。秋棠一边揉着自己微红的额头,一边对着身前的人儿不满地问道:“你这人儿是怎么一回事,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性子很对胃口 被秋棠撞上的人儿,侧过身,揉着自己的被撞疼的肩胛骨,娇怒道:“你才眼瞎不看路,毛毛躁躁地,一点儿都不像个姑娘家!奴家好好站着等人儿,明明是你撞了奴家, 还要恶人先告状,真是不知羞!” 秋棠气的直跺脚道:“你……”可又因为一时气急,词穷不知如何说好,只能说这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你什么你呀,你娘亲难道从小没有告诉你,用手指着别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儿吗?”自称奴家的人儿抬手按下秋棠指着自己的玉手,虽然她脸上嫣嫣一笑,但眼底却流 露着一抹淡淡的鄙夷。 可当她瞧见不远处的余奕凝时,立刻莞尔一笑,径直朝着余奕凝所在的方向走去。等着来到余奕凝面前后,微微一福礼道:“奴家见过小姐!” 这一声小姐,喊的余奕凝几人皆有些茫然不解,只因为此人瞧着十分脸生。 余奕凝疑惑地转过头看了秋葵一眼,看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便知,只怕是秋葵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你到底是谁呀?别一上来就乱喊小姐,谁是你家小姐?”秋棠几步上前,伸手想要推开身旁的人儿,却被身侧的女子不着痕迹地避开。 “秋棠,不得无礼!”秋葵瞧见来人儿虽是女流之辈,但有些功夫底子,而且还有可能伸手不凡,故而连忙出声唤住秋棠。 她知道若是真的是要动起手来,秋棠绝对不会是这女子的对手,更何况此女子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见秋棠乖乖走回秋棠身侧站着,女子才点点头道:“这才乖嘛!遇事一惊一乍地,怎么能伺候好主子。多学着点秋葵才是……” 秋棠听见此话,十分不服气,刚想呛声回去,却被余奕凝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余奕凝将身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问道:“你既然喊我作小姐,还能唤出秋葵的名字,想必你定是知道我们的身份。大家都是聪明人儿,也就不必绕着弯子说客 套话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余奕凝相信这个精明的女子能听懂。“小姐如此爽快的性子,正和奴家的胃口。”女子娇媚的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儿给余奕凝后,才接着正色又福礼道:“奴家是幻音坊坊主,四使之一的魅色使,奉主上之令, 随侍小姐一同赴赏荷宴。” 秋葵一瞪眼,脸上写着吃惊,四使一直以来便是谜一样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们长年混迹于民间,很难追查到任何踪迹。 换而言之,他们就和寻常百姓并无任何区别。 而他们的职责就如他们的唤名:食,色,酒,财。 食色性也,酒色生财。 余奕凝早前也在老头子那里听闻过这四使,但也只不过是听听而已,没有真当成一回事儿。 毕竟他底下的能人异士太多,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踪迹难寻。 轻轻一笑,余奕凝对着魅色使道:“看来老头子是一定要我参加赏荷宴了?” 魅色使含着笑点点头道:“主上也是为了小姐好!”余奕凝微微一耸肩,眨了眨眼睛,无害又无辜地道:“我刚可是被拒之门外了呢!另外,我也根本没带老头子给的宴贴呀!”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那就换个身份 “小小一张宴贴,自然是难倒不了奴家的。只是不知道,小姐可否愿意前往赏荷宴,杀她们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魅色使得知方才在荷花山庄大门口发生的事儿,因此这 才急急赶来接应。 他们家的小姐,怎可能让外人随意欺负!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叫魅色使给等到了余奕凝。 余奕凝微微挑眉,对着魅色使道:“你可要知道,激将法对于我来说一般都不太管用。但……今日……我却愿意破个先例!” 其实,早在八剑来给余奕凝送宴贴的时候,她并没有打算代表老头子去参加赏荷宴。 可如今见到了魅色使,余奕凝忽然觉得以另一种身份,去参加赏荷宴,看一场热闹的好戏,应该会大快人心。 只是一想到老头子所给的宴贴,还放在自己的屋里,余奕凝便有些伤神。 这一来一去取宴贴,又得花费不少精力。魅色使听见余奕凝愿意以他们家小姐的身份去参加赏荷宴,立刻盈盈一笑侧过身,让开了路道:“小姐,还请这边走,马车早已准备好,八剑此时也正在荷花镇等着给小姐 梳妆。” 余奕凝抬眼朝着魅色使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岔道的树底下,停着一辆与寻常官宦人家所用相差无几的马车。 老头子身边的人儿办事向来利索,余奕凝不也扭捏矫情,点了点头问道:“那宴贴呢?” “奴家这就命人去取来。一炷香之内,必定送至小姐手上。”魅色使正色道。 何况,小小一个将军府,还难不倒她们幻音坊最擅长的易容术。 余奕凝嘴角勾着一抹玩儿味的笑道:“好。” 她可是很期待,一会儿在赏荷宴上,看见顾氏等人神色吃惊的样子呢! 魅色使见着余奕凝抱着团子与三个丫鬟一起往马车方向走去,便侧过头对着身后看了一眼。 右手迅速地变换了两个手势后,她才回转过身,跟随在余奕凝她们的身后往马车而去。 魅色使的两个手势,分别代表着两个命令:一、速去将军府取宴贴;二、将后面跟踪小姐之人处理掉。 而这些暗语,只有她们自己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车夫驾车的技术十分娴熟,坐在马车里的人儿,几乎都感觉不到任何颠簸,这没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荷花镇的飞仙阁前。 在魅色使的引领下,余奕凝来到飞仙阁二楼的厢房。 屋中早已等候着八位形色各异,姿态万千,如同仙女下凡的绝色美人儿,她们正是那一夜来给余奕凝送宴贴的八剑。 “奴婢见过小姐,见过小公子。”八剑整齐划一地朝余奕凝见及团子见礼。 她们八人依照和余奕凝的约定,将男装换成了女装,音色样貌全然不符男子时的模样。 余奕凝很满意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将怀里的团子放在地上之后,才缓步上前,抬手虚托,逐一将八剑扶起,也顺便把她们瞧了个仔细。 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八剑几乎都占了一个全。“好了,虚礼这些就罢了,尽快拾缀拾缀,便去赏荷宴吧,时辰已然不早了。”余奕凝交代着众人,随后一看了眼正在自己玩耍的团子,接着道,“团子留在飞仙阁中,秋喜和秋棠,你们俩留下照顾团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贵客临门了 余奕凝敢如此放心大胆地将团子留在飞仙阁中,并不因为它是小小荷花镇上人来人往最繁华的客栈;反倒是由于它确确实实是自己名下的产业,童叟无欺。 但若要说起这荷花镇飞仙阁的由来,余奕凝还是要感谢那梁侧妃的。毕竟在前世,这是梁侧妃无意之中发现的商机;而今世,余奕凝就占着这个重生能预知一二的先机,抢在别人之前将它买下,再借着它地理位置优势,让自己的荷包满满 ,财源滚滚。 而且就连客栈的名字,飞仙阁,余奕凝也是直接沿用前世梁侧妃所取的唤名。 如果不是梁侧妃太过攻于心计,一心想要谋着太子妃亦或者是皇后之位,她在某些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例如,这生财之道。 世人都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可她梁侧妃虽出生于医药世家,却是会不少旁门左道的生财之术。 为此,元英韶还在众人面前夸赞过她不少次……引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恨,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也难怪梁侧妃会如此得宠。 除此之外,不要以为飞仙阁里的掌柜和伙计看着憨厚老实,就好欺负,实则他们各个身手不凡,心思细腻。 一般的人儿很难在他们的面前耍滑头,讨着任何不切实际的便宜。 所以,余奕凝将团子留在飞仙阁中,只怕是比呆在将军府里还要来的更加安全。 香灰掉落,燃着点点红星的烛香火,还剩了最后的五分之一。 此刻的余奕凝一袭金色琉璃裙裳,端坐在八仙桌前,她的左手浅搁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只见她一头亮丽的乌发,挽了一个十分简朴的发髻,发间并没有过多的饰物,仅仅只是缀着三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看似平凡,却熠熠生辉。 同为金色的轻薄面纱,将余奕凝较好的容颜半遮半掩,只留着一对星光闪烁的凤眸给外人儿瞧,与那犹抱琵琶半遮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通常来说,金色艳俗明丽,甚难驾驭,可如今穿在了余奕凝的身上,却没有半点儿的违和感,反倒是将她整个人儿衬托地愈加高雅端庄。 又一截香灰断落,厢房的屋门从外被敲响,侍奉在门口的丫鬟打开门,将来人所呈递的东西,接过并拿进了屋子里。 余奕凝余光一瞟丫鬟手上的东西,尔后径直站起身道:“既然宴贴到了,那就出发吧。” “是。”所有人默契地统一回答道。 习武之人因为常年习武,脚力自然不同于常人,脚程也会较快于常人。 当荷花山庄大门缓缓阖上的那一瞬间,一张金色烫字的宴贴,突然从外飞入,狠狠地甩在植嬷嬷的面前。 植嬷嬷瞧着四周空无一人,便拧着眉弯腰捡起地上的宴贴。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了她一跳。 只见植嬷嬷脸色微变,紧接着目光四处搜索,嘴里还不断地吩咐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小厮道:“快快快,赶紧把大门打开,有贵客临门!”说着,植嬷嬷还立刻领着丫鬟小厮们侧过了身子退至一旁,将大门口的道路留给持有金色烫字宴贴的贵客。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竟能一路坐车 良久,荷花山庄的大门口始终没有人儿进来,植嬷嬷直起身子探头望了望,心中更是不禁有些迟疑,又翻开手中的宴贴,瞧了个遍。 黑色底面儿,金色的字,宴贴面儿上是烫金方正的瘦金体,此宴贴明明就是那张独一无二的帖子,她不可能认错。 可是,只见宴贴,不见人,这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些。 “都愣在门口做什么?不用做事了?还不快把大门关上,免得混入一些闲杂的人儿,惊扰了贵人们!”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植嬷嬷的沉思。 植嬷嬷一见来人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琊嬷嬷,立刻恭敬地道:“是,奴婢这就命人关上。” 琊嬷嬷一伸手接着道:“宴贴给我吧,既然贵人已到,那就必须回禀告诉皇后娘娘。” 即便植嬷嬷是顾贵妃人儿,也不敢随意私藏宴贴,毕竟在后宫里还是以皇后为尊。 植嬷嬷两手端正地将手中的宴贴递予琊嬷嬷手上道:“那就有劳琊嬷嬷,去皇后娘娘那儿走一趟了。” 接过宴贴的琊嬷嬷轻嗯了一声后,转身便走,没有再多看植嬷嬷一眼。 “哼,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摆什么臭架子。”植嬷嬷讥讽一笑,十分不屑地道。 只是植嬷嬷不知道的是,在她领着众人离开之后,荷花山庄的大门被重新打开,从远处徐徐悠悠地行来一辆马车。 若是仔细一瞧还会发现,更是有一人一骑,为此马车引路。也许称之它为马车,并不是那么的贴切,因为在前头拉车的是两头十分高大的白色骆驼,一左一右,并肩而行,驼峰上还各坐着一个用薄纱蒙面的女子,不禁叫人浮想联 翩。 金色绚丽的车身在两匹白色骆驼的印衬下,显得格外地富丽堂皇,贵气十足,还有几分塞外的风情。 骆驼笃悠悠地拉着车,跟着引路人慢慢地朝着半山腰的荷花岛走去。 一路上不少女子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与自己的闺蜜友人低声细语,银铃般动人额笑声络绎不绝,倒是给这百花齐放的荷花山庄,增添了不少明艳动人的风景线。 由于骆驼在北荣很少见,白色骆驼拉车更是尤为罕见,不少人纷纷驻足,探头翘望,想要将车里的人儿瞧清楚。 只不过,可惜的是,车窗挂着金色纱幔和珠帘,叫人看不清车里面的情况。但众人都知道规矩,赏荷宴当日入了荷花山庄,便不能再骑乘马车或者软轿。一来是为了让娇客们欣赏沿路的风景;二来则是为了防止马无辜受了惊扰,出现冲撞的意外 。 所以,骆驼车里的人儿,能一路坐着车,想来定是北荣皇室的座上宾。 殊不知,谁会这么有幸? 要知道,迄今为止,只有富甲天下的柴阀,才有这个能耐。 沿路走来,不少命妇小姐们三三两两在一起吟诗作对,扑蝶赏花,追逐打闹,品茶聊天。 荷花山庄里的侍女则忙碌地来回穿梭于今日宴会所请的名门贵妇和闺秀小姐之间,深怕怠慢了每一个娇客。 没一会儿,骆驼车便来到了今日赏荷宴的主宴会处,荷花岛。 此岛依山而建,四面环水,占据了整座山腰的三分之二,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岛中心的宫殿。 “烟儿,可算把你给等来了!你若再不来,我们就要无聊闷死了!”忽地,一道娇嗔的声音响起,压盖住了周遭的嘈杂,许多人的视线从纷纷从骆驼马车上移开,尔后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打算去参合 闭目养神的余奕凝微微抬眸,看见一着米白衣裳少女正笑着走向余寒烟和余梓锦。 而顾氏和薛氏两人却并不在场,应该是各自寻自己的友人聊天去了。 此少女如此亲昵的称呼和举动,不用别人说也可以知道,她们私下关系甚为熟稔。 米白色少女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年龄相仿的少女,一瞧见着余寒烟,便立刻将她围在了中间,说着话。“寒烟,寒烟,大伙儿都说你家大姐姐拿着假宴贴想要混入赏荷宴,此事是真是假呀?当时你和你娘亲可在场?”站在余寒烟左侧的一个青衣少女轻轻扯着她的胳膊,瞪大 着眼睛问道。 可见,她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是十分迫切的。 余寒烟浅浅一笑道:“嗯,那会儿我们在。不过我和娘亲都相信我家大姐姐是无辜的。” 余奕凝嘴角一抹讥讽,不解释,不掩饰,果然是余家人的脾性。 只不过在她看来,余家人里面可不包括顾氏母女。“瞧瞧我家烟儿心地就是善良,她家大姐姐都被传成那般了,她还如此维护着。”着米白色衣的少女在右侧挽着余寒烟,亲昵地笑着道,“以后谁要是有幸娶了我家烟儿为妻 ,那肯定是祖上烧了高香,积了三辈子的厚福了。就像我和景哥哥一样,从小青梅竹马,他的眼里呀,只有我一个。” 景哥哥? 余奕凝听见这三个字之后,又将半眯的眼眸微抬,瞧了瞧那着米白色衣裳的少女。 “小姐,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上一会儿?”魅色使瞧了瞧黑压压的人群对着余奕凝问道,但见着她有些发愣,又试探一问,“小姐,如何?” 余奕凝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余寒烟和她身侧的少女,只淡淡吩咐道:“等人散去些吧。” 魅色使会意,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好。” 不远处的少女三句不离一个景哥哥,其他几个少女一起,簇拥着余寒烟往湖中心的宫殿慢慢走去。 良久,余奕凝才终于想起她是谁。 此少女是文昌侯府里的五小姐,自小能歌善舞,是家里老夫人的掌上之宝,更是为她定了一门娃娃亲。 所以她口中的景哥哥便是一早与她定下亲事的永乐候之子,景付然。其后为太子元英韶的内政阁参使之一,深受他信任,也备受重用。 如果余奕凝没有记忆混淆的话,前世最后余寒烟因自己的阻拦,没能进宫为妃,却不知怎的会与这景付然搅合在了一起。 后来更是离谱,景付然竟会为了余寒烟,停妻另娶,这一时之间也闹出不少闲话来。 不过,据传此事儿的缘由,却是出在了文昌侯五小姐的身上,她成亲三年一无所出。 那些个名门望族的长辈最在意的是什么?可不就是娶个门第好的儿媳妇回来,继承家里的香火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理由可是足以休妻的了。 以至于里面的弯弯绕绕如何,可就谁都说不好了。这既然是余寒烟和那文昌侯府五小姐之间的事儿,余奕凝就不打算去参上一脚,别看她们现在俩好的像是一个人儿似的,等闹腾开了,那架势一点儿却都不能小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她不去赏荷宴 等着人群逐渐散去些后,白色骆驼车才缓缓随着依稀的人流,悠悠驶往羊肠小道另一端的宫殿入口。“呦!快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姐?一路坐着车?身子是有多娇贵呢?”一声突兀的声音紧挨着白色骆驼车响起,话里尽是嘲讽,“该不是身份比我家云霓公主姐姐更尊贵吧? ” 云霓公主在北荣的身份何其尊贵,恐怕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事情,那程度绝对是一点儿也不亚于太子元英韶。 尤其是她的母妃还是恩宠不断的顾贵妃,所以当今圣上,爱屋及乌,将她视作掌中宝,许多时候都愿意为她一再破例。 但赏荷宴却有所不同,除了当今圣上,皇后,顾贵妃和太子四人外,没有人可以乘坐车辇入庄,就连云霓公主也不例外。 余奕凝透过金色的薄纱,目光瞟向声音的主人,只不过此女子她并不认识,因此她的眼中也多了一丝迷茫。 “小姐,此女子您可要小心着些。”魅色使微微侧头,也瞧见了声音的主人,于是在余奕凝的身后开口提醒着她。 余奕凝秀眉一挑,带着三分兴致问道:“哦?此话怎讲?难不成她也是北荣颇为受宠的公主?”魅色使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自己的芊芊玉指,指着车外的三人道:“说话的这个女子是吴思甜,西边盐行的庶三小姐。她名义上是刘福贵的义妹,实则为他的妾室。只不过 定远侯府的老夫人不愿让她进门,所以被养在外面。另外左边那个是吴思甜的妹妹,吴思祯;右边那个则是她二人的堂妹,吴思音。” 刚一路过来,魅色使便已经向余奕凝介绍了不少的名门闺秀及其母家,多少也圈圈点点一些注意的事项。 再加上前世她所知悉的人儿,可以说,此时的她,几乎是对参加赏荷宴的大部分闺秀妇人都了如指掌。对于那吴思甜,余奕凝还真是不放在眼里,心中更是免不了一声嗤笑:不过就是一个盐商的女儿,小小的外室,竟然也敢如此当众叫嚣,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登不上 台面。难怪定远侯府的老夫人,不愿意她进门,摆明着就是看不上眼。 “平日里这吴思甜嘴里都是云霓公主长,云霓公主短,使劲儿巴结着,天晓得那云霓公主有多嫌恶她。”魅色使的眼底满是鄙夷,她在上京多年,自然是知道不少事。 余奕凝听出魅色使话里有话,不禁笑出了声:“行了,这里毕竟人多口杂,有些话儿留着回去后再说。下午的赏荷宴我就不参加了,晚上顾贵妃的生辰,都打起些精神。” 说实话,余奕凝并不怎么喜欢参加赏荷宴,或许是因为女儿家太多的原因,总免不了一些攀比炫耀。 前世她那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儿,无可奈何的得每年一次,陪着太子元英韶和皇后等人出席;而今她既是要远离元英韶,自然是能避免,则避免见面的机会。只是这个顾贵妃的生辰宴,余奕凝可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她还想着要看热闹,看看那顾氏如何出丑!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是哪家小姐 余奕凝习惯午睡,还是因为有了团子之后。小孩子总免不了容易贪睡一些,久而久之,她也似小孩子一般的贪睡。 说起如今的团子,许是因为前世余奕凝的孩子未出生便咽了气儿的缘故,故而她对团子的照顾格外上心,凡事都亲力亲为,并不假手与他人。 所以难得忙里偷闲,不用看顾团子,余奕凝这一觉睡的倒也实沉,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夕阳落山。 重新梳妆之后,余奕凝一行人不慌不忙地随着侍候在门口的小丫鬟前往荷花山庄的正殿。 偏殿和正殿之间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中间又隔着大半个荷花塘,只因都是曲折小路,余奕凝才故意放慢了脚步,顺带着沿路赏个景。 一路走来没见到什么贵妇和小姐们,余奕凝的心中已是有了三分了然,只怕这个时辰,顾贵妃的生辰宴,她是去迟了。 顾贵妃这人,熟悉她的人儿基本都知道,她一向讨厌别人比她晚到。所以对于晚到的人儿,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使劲掐着尖儿。 尤其她还是今晚生辰宴的主人,更是有恃无恐。 又走了一小段路,余奕凝似是无意地问着身前领路的小丫鬟道:“不知下午的赏荷宴,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儿吗?”“回禀小姐,奴婢一直侍奉在殿外,赏荷宴有没有趣事儿发生,不得而知。只是听闻云霓公主和吴三小姐发生了口角儿,闹得有些不欢快罢了。”小丫鬟恭敬地答道,言下 之意,她是恪守本份,做好了自己的份内事。余奕凝浅浅一笑,宫里出来的小丫鬟,自然都是被老嬷嬷教导的很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她也就没打算继续追问,只是打着趣儿道:“哦?是什么事儿,能让云 霓公主不爽利了?” “好似是那吴三小姐,借着云霓公主的名儿,罚了侍奉的丫鬟,还恰好被云霓公主抓了一个现行儿……”小丫鬟努力想了想,答道。 都说祸从口出,主子间的事儿,也不是她这样儿身份的小丫鬟可以随意嚼舌根的,所以她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给说出来。 一听小丫鬟的话儿,余奕凝故作惊讶道:“呵,还有这等事儿?” 小丫鬟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余奕凝如今活了两世,许多事情早已看透,更不会较着真,去追究根底,于是便扯开了话题,与侍奉的小丫鬟聊起了荷花山庄里的荷花。 说说笑笑打着趣儿,这才不一会儿的功夫,余奕凝等人便已经来到了正殿门口,好巧不巧地与另一边走来的一群人儿遇见个正着。 还真是说着曹操,曹操便到。 “见过云霓公主。”在场的人儿,不约而同地纷纷向来人施礼请安。 云霓公主一身浅金色的挑丝双窠云雁装,嘴角微微扬起,眸中带笑,挥挥手对着大伙儿道:“都免礼,起来吧。” 虽说云霓公主的话是这般说,可众人却没人敢率先起身;唯独余奕凝和她身后的几人闻言径直起了身,突兀般地站在了人群中。云霓公主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后,便独自漫步走到了余奕凝的身前,趾高气昂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很不招人喜欢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余奕凝的一身装扮,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十多个个侍女。 自幼生长在皇家,即便自己是北荣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公主,可云霓公主也从未有过随行侍女超过八人的待遇;就连她的母妃顾贵妃,随行侍女至多也不过十二人而已。 能够毫不避讳皇家,身着一身金色,同时又带着如此之多的随行侍女,仔细想来,此人身份定是只高不低。 换而言之,在云霓公主看来,面前这女子的身份,堪比一国的公主。 可是……据云霓公主所知,今日赏荷宴之行,并无他国公主受邀参加。 既然不是公主,那只可能是…… 猛地,云霓公主眸光微闪,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人的名字,难不成真的是她? 云霓公主的双眸再次不着痕迹地将余奕凝及她身后的侍女,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狐疑。 “回公主,民女来自青云郡。”余奕凝淡淡地回答道,她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加之她又带着金色薄纱,愈加叫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神色。 众人听闻余奕凝的话后,不约而同地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更多的是惊讶于她们方才所听到的话。 要知道,这天底下可只有一个位居要塞的青云郡;且郡上所有的人儿,都只有同一个姓氏,那便是富可敌国,家喻户晓的柴氏。 如此看来,这蒙着薄纱的女子,十有八九是柴家小姐无疑! 恰如大家所想的那样,余奕凝点了点头,道:“正是。”短短两个字,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答案。 可不知为何,余奕凝能感觉的到,眼前的云霓公主,话中带着刺,而且对自己有着浓浓的敌意。但……她却不知道这份敌意是从何而来。云霓公主微微侧身,在余奕凝的身前缓步来回走动,带着些讥讽道:“传闻柴家小姐,样貌丑陋,且身患顽疾,脾气又古怪;平日里深居简出,更不曾参加过各类宴席。不知今儿怎的会有雅兴来参加赏荷宴呢?难道是想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吗?噢……本公主差点忘了,柴家小姐年岁不小了,也确实该找一个夫君了。若不然,可不就要被 剩下,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祖业和家业再大又如何?自家的闺女嫁不出去,还不是依旧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柄…… 云霓公主的这一席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是挑着坊间一些传闻说事,在旁的一些闺秀和妇人们也对柴家小姐的事儿所有耳闻。 尤其是柴小姐年过双十,却依旧无人问津,更别提上门求亲了,这说明她肯定就像传闻说的那般不堪。 四周围不少人忍俊不禁地低着头,窃窃私语,目光还时不时地瞟向余奕凝她们所在的位置,这让魅色使感到很恼火,她刚想出声,却被自家主子的一个眼神给制止。 余奕凝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后,最终停留在世人眼里尊贵无比,娇纵蛮横的云霓公主身上。虽说重生后的她不喜,也不屑参加这种人多口杂,是非多的宴会;但不得不说,这个云霓公主,无论前生今世,都很不招人喜欢! 第二百章 三女人一台戏 余奕凝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云霓公主以为是说中了她的要害软肋,心中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可她下一秒所说的话,却让云霓公主脸上微微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只因余奕凝眸中波光流转,柔着声道:“有劳公主替民女操心了。民女的身体发肤乃受之于父母,好坏早已无力回天;至于……姻缘,那是自然由天而定。公主生长在皇家 ,应该也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不卑不亢,不骄不纵,却显得余奕凝的气势与云霓公主的气势不相上下。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前世云霓公主和穆云清做的那些个腌臜事了。 她们俩为了抢一个王冢卿,不仅暗中较着劲,甚至还大打出手;抢的头破血流不说,后来更是因此逼死了王冢卿那未过门的夫人。 这话里有话,余奕凝也不确定云霓公主能听懂多少,但至少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绝对不会和云霓公主成为闺中好友。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柴小姐,你可知……你这是在和谁说话?”云霓公主的话中带着恼意,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信不信本公主今日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余奕凝挑了挑眉,目光直视着云霓公主道:“那……公主可要三思而后行了!” 言罢,当下的气氛微微压抑,更带着几分剑拔弩张。 一个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一个是当世巨贾的掌上明珠,两边帮着谁都不合适,唯独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云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在旁看戏许久的穆云清踱步上前,正字圆腔地对着云霓公主道,“你好歹是个公主,怎能自降身份,与那坊间的长舌妇一般,乱嚼人舌根?此外,人家柴小姐肯屈尊大驾前来参加赏荷宴,也算是给了你母妃三分薄面;你不但不以礼相待,好好招呼着,反而是咄咄逼人,说着一堆子虚乌有的事儿,简直是欺人 太甚了!”穆云清说完,眼神瞟了一眼瞧余奕凝,尔后又接着道:“若是让柴老爷知道,自家的闺女在赏荷宴上受了委屈,可不得来上京找你父皇理论一番。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只怕 是连你母妃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平日里,穆云清最喜欢看云霓公主吃瘪的样子,现下逮着机会,她免不了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脚。云霓公主拧着秀眉,嫌恶似的看了一眼穆云清,语气同样不善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怎么做,与你何干?何须你来指手画脚?你管好你自己便是!”说到最后, 她的话音变得有些尖锐,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炸了毛。别看穆云清比云霓公主大上一两岁,两人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可好歹云霓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因而也从来不买她的帐。两人针锋相对,那更是常有的事儿,最好的例 子,非王冢卿莫属了。猛地,云霓公主又想到了什么,微扬着下巴,笑的有些渗人:“还有……本公主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和穆三小姐的关系,好到你可以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唤本公主的闺名!” 第二百零一章 继续吵别停下 穆云清微微摇头,一脸无奈道:“云霓这会儿是要装作我们俩不熟呢!还记得小时候……唔……云霓你可是老追着我后头喊云清姐姐……那小模样,真是可爱的紧。” 她的话音才落,云霓公主微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姐姐?哼,所以你就仗着姐姐两字,频频和本公主作对,理直气壮地抢本公主的东西对吧?” “非也,非也!当今天下有谁敢抢云霓公主的东西?”穆云清笃悠悠地说着,好似云霓公主说的人儿,不是她。 “就是卿……”一时情急,云霓公主将王冢卿的名字脱口而出,但她又一想地点时机不对,赶紧截住了话头,草草带过,“是什么,你和本公主心里都清楚,何须要点破!” 呵,旁人若是不仔细听云霓公主和穆云清吵架的倒也还好;但真要这么细细一听,可不就听出了些许端倪。 堂堂北荣忠勇侯之子,却在北荣最受宠的公主眼里,只不过是个东西? 如果让那喜欢争强好胜,凡事都要辩个明白的忠勇侯知道,定会气地从九泉之下的棺材里跳起来,吼着嗓子,好好地理论一番。余奕凝心中一声冷笑,现在看来,前世云霓公主对王冢卿的百般讨好,只不过是一场争抢东西的闹剧。越是得不到的,她就越是想要;哪怕自己得不到,宁愿毁了,别人 也休想得到。 然而,反观穆云清一副轻描淡写、毫不在乎的模样,很显然,她也并没有对王冢卿很上心。 两个女人面儿上看似是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互不相让,但实则是将这个男人当成了一件取乐的玩物。 如此看来,那个王冢卿倒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儿。他自幼爱慕的穆云清,看不上他;而自己不爱的云霓公主,却为了赌胜一口气,对他死缠烂打,甚至请了顾贵妃逼婚,最后闹的他悬梁自尽而收场,成为上京城中一时的 风云人物…… 眼见着云霓公主和穆云清在殿门口有僵持不下的势头,更是将入口堵了个严实,余奕凝眼眸微转,想着如何让自己早早脱身,以免被顾贵妃抓到去迟了的现行儿。 还没等余奕凝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四周便已经安静了下来,静到让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寒意,甚至是一些颤栗。 如此令人惊悚的压迫感,余奕凝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她记得十分清楚,上一次,就在钱塘大街上,刘福贵正准备抢自己回府的时候,元英韶突然出现……“吵啊,继续吵啊!两位,怎么不继续吵了?需不需要提醒下两位的身份?”开口说话的人儿声音尖而细,尾音上扬,还带着几分严厉,“一个是北荣的公主,一个是太师府 上的三小姐……大庭广众之下,竟当着贵客的面儿,这般吵吵嚷嚷,是生怕贵客不知道你们俩之间那点儿事吗?还是说……你们是想让整个北荣的人儿都知道?”余奕凝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那就是元英韶身边的心腹太监,莲公公。 第二百零二章 抱上太子大腿 对于莲公公这个人,余奕凝是完全陌生的。 尤其是凭着她对元英韶的喜好印象,就前世而言,像莲公公这般嚣张跋扈的人儿,根本靠近不了他,更别说成为心腹了。 不仅如此,令余奕凝感到奇怪的是,前世元英韶身边那个老红人儿,汪公公,如今从未出现过不说,还不曾听闻过有这个人。 “还不入殿去?杵在门口,是想当门神吗?” 四周的人儿,忍不住偷笑,这说的好听是门神,要说的难听点儿,可不就是看门狗儿。 余奕凝微微侧首,偷瞄了身后一眼,莲公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停留在云霓公主的身上,可想而知,方才那句话,他是对着云霓公主说的。 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大胆无妄地训斥一国公主,简直是骇人听闻。 看来,这个莲公公,在元英韶跟前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儿。 云霓公主气呼呼地一跺脚,对着莲公公大声呵斥道:“你不过就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敢对本公主大不敬,你等着受死吧!卷泊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又将目光投向余奕凝,一声冷笑道:“你倒是有几分手段,一早抱上了太子的大腿,别人也奈何不了你!” 余奕凝不禁想扶额,明明自己和元英韶没有任何关系系,可云霓公主硬是要把他们二人扯在一起,不把是非挑拨起来,她不罢休是吗? “公主,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望三思。”余奕凝语气淡淡,透着些不耐烦,她不想再与云霓公主多做纠缠。 云霓公主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余奕凝两眼后,一甩衣袖,领着身后的侍女,浩浩荡荡而去。 在场的其他闺秀们,纷纷对余奕凝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得罪了云霓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和云霓公主结下梁子,只怕是要自求多福了。 “云霓公主自幼被陛下和贵妃娘娘宠坏了,还请柴小姐多多见谅,不要放在心上。” 余奕凝的耳边传来一道轻声,转头一瞧,莲公公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副恭敬的模样。 她坦然一笑道:“无妨,云霓公主到底是年幼了些,免不了任性妄为。”口无遮拦…… “柴小姐,真真是好脾气,让我好生佩服。”穆云清含着笑,落落大方道,“以德报怨,在世家小姐里,可并不多见呢!” 余奕凝小小一愣神,穆云清可不是什么好接近的人儿,如今主动示好,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从她的话里,却听不出任何敌意和危险,因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想了想,余奕凝道:“穆三小姐谬赞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穆云清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余奕凝先行。 余奕凝也不客气,微微一点头,便走在了前头。 穆云清紧跟而上,还时不时地与余奕凝闲聊家常,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双方的家世背景。 随着闺秀小姐们逐一入殿,正殿门口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几步外的假山后,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儿,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的曼珠沙华若隐若现。 第二百零三章 妙龄的顾贵妃 顾贵妃的生辰宴设于荷花山庄腰半的正殿里,正殿名为凰飞殿,寓意凤凰于飞。而凰代表着谁,所有人心里都敞亮清明得很。 正殿廊下四周早早被侍女用各种花卉锦团所装饰,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加动人。余奕凝知道,今儿可不止花锦相争,整个上京的贵女千金也会拿出各自的本事,尽其所能得到各色贵人的赏识。此举不仅仅是为了谋划她们各自的将来,同时还是为了自 己的母族。 正是应了那句,古往今来,向来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话。 当各位贵女千金在侍女的引导下,依次入席落座,低头轻声窃窃私语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吆喝声陆续传来:“贵妃娘娘驾到!” 闻言,才落座的贵女千金小姐们,纷纷起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声而现的顾贵妃身着红色宫装,头戴龙凤呈祥金步摇,华贵而端庄。她的年岁虽已过三十,但由于保养得当,又加上皮肤白皙,看起来更像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 或许,这才是顾贵妃长年恩宠不断的秘诀法宝。 而跟在顾贵妃身后的云霓公主,此时犹如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猫,完全不复之前在正殿门口盛势凌人的模样,可以说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在她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颜色较好的少女,一身淡粉色的锦衣,眼眸清澈,嘴角微扬,好奇的目光正四处打量。 余奕凝抬眸仔细地将少女看了看,秀眉微蹙,她怎么也来了? 还未来的及等顾贵妃开口,门口随即又传来一声吆喝:“太子殿下到!” 款款而来的太子元英韶一手玩着玉扳指,一手轻轻背在身后,目光始终是斜视着全场,唯独扫过余奕凝的时候,多多停留了几秒。 站在顾贵妃身侧的那个少女,在他进门后的那一刻起,视线就一直牢牢钉在了他的身上,脸上更是洋溢着几分娇羞。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那少女定是心仪太子,更别提余奕凝了,此刻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他和她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来这二人,早就认识!还关系匪浅!只怪自己前世太天真 ,以为两人仅仅只是相识而已。 一不小心,余奕凝和元英韶四目相接,既然躲避不开,她便大方地对着他微微颔首行礼,冷冰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抵触。 余奕凝从来就没想要刻意去讨好元英韶,前世情根深种,换来的却是一段孽缘;而今生,她也不想和这个令她伤心欲绝的男人,有太多的交集和牵扯。 可就是这样的微表情,在元英韶看起来十分地不舒服,难道自己就真的不讨喜吗? “都免礼起来吧!”顾贵妃双手微抬,示意众人起身,“来人,给太子看座。” 等着在场的人儿给太子殿下元英韶行过礼后,才一一起身落座。 只是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何太子会突然变了脸色,使得殿内的气氛有些局促。就连顾贵妃也猜不透元英韶这是玩儿的哪一出,故而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才开始口道:“今个儿本宫生辰宴,上京的才子佳人齐聚一堂,大家和白日里赏荷宴一样,别太拘 谨,随意着些。”尽管顾贵妃的话虽这么说,但是真正随意的却并没有几个,更有不少人,频频看向太子元英韶。 第二百零四章 姑娘来头不小 元英韶所落座的位置,是依照位凰飞殿所在方位而设,位于顾贵妃的左下首,旁边则是四皇子元卷泊,再次之是七皇子元莫林,八皇子元素霖,之后便是群臣及众家公子 ;左侧第二排起便是一些富贾及江湖要客。 同样的,右下首从高至低依次是,三公主元若琳,四公主元若雅,以及十岁的九公主元若茗,再往后,便是上京各家的千金小姐。而云霓公主的座位,则是位于顾贵妃与三公主之间,以她六公主的身份来讲,这个位置足以体现她在这些皇室子弟之中的地位。就算长公主今日在这里,只怕也是比不过 她。余寒烟在中间偏后,顾氏则在余寒烟的斜后方……余奕凝在第二排的首位,借着三公主和四公主角度的遮挡,将殿内所有的人都瞧了一个遍。其中,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 认识的。 蓦地,余奕凝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向她,浅浅一侧头,竟然是主位的顾贵妃。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云霓公主还附在耳旁,正说着什么,目光还频频飘向余奕凝坐在方向。 顾贵妃面上扬着嘴角颔首应答,实则笑意未却达眼底,此举甚微,倒也叫旁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元英韶的眼睛! 只见他随意歪斜地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晃着汝窑青花瓷酒杯,杯中的半口果酒,随着晃动渐渐形成螺旋,犹如一道海中漩涡。 静默了三秒后,元英韶不动声色地对着身后的人儿勾了勾手指。 莲公公会意,对着主位后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便立即高喝道:“庆生宴……现在开始!献……礼!” 话音落下,从门外鱼贯而入了一群颜色各异,带着薄纱的妖娆女子,随着乐声响起,如同一朵莲花层层绽放,尽态极妍! 如此一来,顾贵妃的视线不得不从余奕凝的身上移开,去欣赏众人所准备安排的助兴节目。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方才太子落座之后,随着顾贵妃一同入殿的绝色少女就不见了踪影,直到这会儿莲花绽放,才又重现了她倾世容颜和美妙身姿。 如果说,余寒烟冷艳高贵的美是全上京公认的第一美;那么这绝色少女,便如同一朵幽谷若兰,娇小艳丽,明亮动人,夺人眼球。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相对于同性更为敏感一些,尤其是长得比自己更为好看的。 余奕凝四周围的人儿都在窃窃私语,说着那绝色少女,就连三公主和四公主也不例外。即便是她有意不想去听,可也阻止不了,其他人在旁闲聊热议:“你说,那姑娘人儿长得好看,这舞也跳得美,要再下去,今儿的晚宴必定她夺得头筹。没瞧见对面那些贵 公子哥儿的眼睛牢牢粘在了她的身上,目不转睛的。这显然是觉得那姑娘比余寒烟美上三分!” “可不是呢!也不知道她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另一人在旁点点头,轻声附和道,“看着十分脸生。”坐在余奕凝身旁的穆云清失声轻笑,对着两人道:“她呀!是长公主驸马的表妹,翁武侯的掌上明珠。咱们的贵妃娘娘呀,可是有意将她聘给四皇子做正妃!” 第二百零五章 郡主来京长住 “呵!原来是长公主驸马的表妹!翁武侯府的千金……”穆文清身后的女子轻声重复着她的话,似是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可置信,更是疑惑着道,“那,那,那她不是……” 穆云清点了点头道:“没错!她就是那位郡主。” 翁武侯,乃是北荣唯一的异性侯爷,早年因军功显赫而被圣上所赏识,并追随左右。 不过说来也奇怪,翁武侯年轻的时候,连得数子皆为儿子,没有一个女儿,这让喜欢女儿的他十分苦恼。 直到有一次,当今圣上御驾亲征,翁武侯随军出发,可偏偏不巧又遇上翁武侯夫人临近待产,由于夫妻两人伉俪情深,无奈之下,翁武侯只能带着夫人一同出征。翁武侯夫人在营地帐篷临盆诞下幺女那天,恰好圣上与翁武侯里应外合诛灭敌军,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此后几天敌军更是连连败退,溃不成军,最后缴械投降,不再 生事。 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圣上论功行赏,除了破例晋封翁武侯外,还将其襁褓中的女儿晋封为郡主,唤名瑞福,寓意瑞应和护佑。 从字面就不难看出,这是何等的殊荣,只怕北荣上下找不到第二家。 除此之外,云霓公主和瑞福郡主年龄相仿,平日里又一同习字授课,因此两人十分熟捻,可以称的上是闺中密友。瑞福郡主是顾贵妃从小看着长大的,再加上翁武侯的权势,聘给四皇子做正妃是绰绰有余。或许在顾贵妃的打算中,四皇子还能借着翁武侯的支持,推翻太子一党,从而 荣登大宝。 只不过瑞福公主难得进京,一般来上京也是住在别院,除了云霓公主,甚少与其他人交谈玩耍,故而许多人也就不曾见过,就像他们不曾见过柴阀的小姐一样。 “很早便听说福瑞郡主容颜出众,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呐!”坐于穆云清右手边的少女低喝道,眸中泛着少许惊艳。 穆云清看着中央翩翩起舞的佳人,目光变得有些迟疑,似是欲言又止……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八卦的四公主,见没了下文,忍不住侧过头,催促道:“怎么不接着说了,云清?该不会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好说与我们听吧?” 穆云清浅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说与你们听也无妨。无非就是瑞福郡主此次来上京,可能会长住……” “长住?她来长住做什么?翁武侯的封地也不在上京附近啊?”三公主囫囵吞了半块糕点后,也好奇地侧过头小声说道。 穆云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余奕凝坐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小声议论,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瑞福郡主妖娆的身姿上,来上京长住……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就从今日来看,她的心思可是全都扑在了元英韶一个人的身上,这舞想来也是为他而跳。别人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但不代表余奕凝不知道,她印象最深的是前世元英韶喝醉后,谈起瑞福郡主幼时落水被他救起,那少女曼妙的身姿,透着淡淡的芳香…… 令人欲罢不能……不过,至于穆云清何为会趁乱和人交换座位,落坐在她的身边,却是令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零六章 压轴的定颜珠 一曲舞罢,酒过三巡,众人便开始陆续起身,在太监和侍女的引领下,来至场地中央一一进献寿礼,红珊瑚摆件,玛瑙衣饰,翡翠首饰,名家书画,绫罗锦绣,可以说, 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宾客拿不出手的。 物品数量之多,令人目不暇接,自然,这里面也不乏各家攀比之意。 也就是圣上身体欠佳抱恙,皇后娘娘领着几个嫔妃在前伺候着,若不然,她在今儿顾贵妃的生辰宴上,定是挂不住颜面。 依照前世的种种,无论生辰收礼,还是其他,皇后总是落顾贵妃一截,谁叫人家是堂堂宠妃,而她却是元皇后的续弦…… 余奕凝如是想着,但也没错过中央每一个献礼的人儿,细数一下,就连薛氏都送了礼已然落了座,唯独还有顾氏和寥寥几人未有动静。 人群渐渐散去,其余几人终于有了动静,将自己所带来的礼物呈上,当礼盒被逐一打开的时候,引起一片唏嘘。十八颗东海的东珠,颗颗如鸡蛋大小;南海的一百零八颗粉色珍珠项链,粒粒饱满光滑;一对镂空雕花,水花流动的玉镯子,虽看不出质地,但随着光线的变化,幻化着 不同的颜色…… 礼盒中的每一件都不是凡品,能有如此本事,找到这些的,除了佰宝居,可就没有其他人了。 懂行的人儿,多少也能猜到,它们定是价格不菲。 余奕凝轻靠在椅背上,左手手指轻轻点着扶手,如今只剩下自己和顾氏未曾送礼,看来顾氏有意是想要压轴送礼。 可真要让她最后,还怎么瞧热闹呢? 凰飞殿里的侍女,可真没叫余奕凝失望。 “余夫人,到您了。”侍女徐徐走至顾氏所在的位置停下,而后微微施礼,小声提醒道。 闻声,顾氏对着刚好侧过头的余寒烟意有所指道:“烟儿,我们一同去吧。” 余寒烟轻轻一点头,应答:“是。” 顾氏母女两接着便一同随着侍女来至中央,齐齐道:“恭祝贵妃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顾氏朝着余寒烟,微微一扬下巴。 余寒烟会意,面带着三分浅笑,端着侍女送上的托盘缓缓朝着主位走去。 在场有眼尖儿的人儿,认出托盘上的锦盒,失声一唤:“呀,那不是,那不是……” 鸦雀无声的正殿里,不少人翘首以望,更多的人,是想瞧瞧锦盒里的东西,好印证自己的猜测。 元卷泊似笑非笑,这锦盒他是再熟不过的了,那日在佰宝居,他姨母用高价竞拍到的宝贝,就是装在这锦盒里。 不过,他也真没想到,他那总喜欢斤斤计较的姨母,会忍心割爱,将宝贝拱手送出。反正都是要送给自己母妃的,这会儿倒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儿罢了。 余奕凝看着余寒烟渐渐走近的步伐,眼角有些上扬,目光随意一瞟,恰好与元英韶的视线相撞。 只见元英韶勾勾嘴角,邪妄一笑,手中的杯子对着余奕凝微微举了举示意。 此情此景,元英韶活脱脱就是一个浪荡不羁的纨绔贵公子,调戏着他所中意的姑娘。 下一秒,余奕凝便挪开了视线,但是,直觉告诉她,元英韶定是看了她很久,不然怎么才一对上眼,他就举杯……就在余奕凝暗自腹诽的时候,主位下方传来余寒烟清灵的声音:“此乃定颜珠,望贵妃娘娘能青春永驻,美丽无双。” 第二百零七章 热身打脸一式 随着余寒烟的话音落下,小太监已然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白色圆润的定颜珠赫然呈现在顾贵妃的面前。 只见顾贵妃的眉梢扬起,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渐浓,心情不错的她,自然说话也随和了几分:“烟儿倒是有心了,此份贺礼本宫很喜欢。” 今晚顾贵妃对所有贺礼的第一句评价,不轻不重,但却让许多人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显而易见,顾贵妃对这份礼物尤其喜欢。 不过此之前,在场的不少人,或亲眼看见,或亲耳听见顾氏为了自己女儿花了两千万两黄金拍下定颜珠,就是为了以后能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而现在,顾氏母女两将定颜珠赠送给了顾贵妃,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再加上顾贵妃和顾氏是嫡亲姐妹,这余寒烟未来的婆家,还能差的了? 好刀用在钢刃上,这句话说的是一点也不错。 余寒烟和身边的顾氏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今儿这事,是成了,只要等着以后验收成果便好。 顾氏母女俩齐齐再行了一礼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顾贵妃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了定颜珠上,也无暇顾忌其他,但云霓公主却似乎对余奕凝的礼物很感兴趣。 她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然后笑的特别无辜,对着顾贵妃道:“母妃,母妃,还有太子哥哥和柴家小姐,没有送贺礼呢!” 经云霓公主这么一提醒,顾贵妃的视线从定颜珠上挪开,看向元英韶所在的位置。“父皇让本宫代为转交一副刺绣,说是贵妃的最爱,本宫已命人送至贵妃的寝宫。”元英韶的寥寥几个字,大家都听得明白,太子殿下今日驾临,纯粹是为了替圣上送礼, 他是迫不得已。 如果不是陛下身体抱恙,恐怕太子殿下根本不会来参顾贵妃的生辰宴。所以,想让太子殿下送礼,倒不如说是痴人做梦。顾贵妃是何等妙人,就算心中有所不悦,可也不会直白白的写在脸上。想了想,她才笑着道:“陛下身体欠佳,心里却还能想着本宫,本宫很是高兴;今个儿果酒味道不错 ,太子可要小酌几杯,尝尝味儿。” 元英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徐徐道:“那是自然……”吃酒赏宴,完全不用他人来提醒,他可不会让自己白白跑腿,吃亏。 两个人的话中有话,似是高手在过招,旁人插不进去一脚掺和。不过……元英韶太过淡然的神色,不禁令顾贵妃有些迟疑,明明那余家大小姐被没收了宴贴,入不得荷花山庄,但此刻的他似是毫不知情的模样。没有任何风雨欲来的征兆 。 难不成,他其实还有后招? “柴小姐献礼,定……定……定颜珠一颗。”主位下,小太监接过魅色使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瞧,瞬间吓得两脚发软,差一点捧着锦盒一起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有两颗一模一样的定颜珠……不是说,全天下,只有一颗……独一无二的…… “什,什么?”顾氏蹭地从椅子上离开,站起身,脸上写着大大的震惊,她刚刚听见了什么?定颜珠? 自己刚刚才将定颜珠奉上,现在又来一颗定颜珠,这是怎么回事?除了余奕凝和元英韶,同样震惊的,还有顾贵妃和在场的嘉宾…… 第二百零八章 热身打脸二式 “定颜珠乃柴阀三大美珠之一,今日家主命民女进献于顾贵妃,望贵妃美若天仙,五福三灵禄永永。”余奕凝作揖行礼,缓缓而道。 她的话,说的句句恳实,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作假的嫌疑;而且定颜珠本就为柴阀所有,这一点几乎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根本不用去想其他。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难辩驳真伪了,一个是余夫人一掷千金从佰宝居买来的,另一个是柴阀一直所持有的宝贝,孰是孰非,无从下论。 “不,不可能!她的那颗一定是假的!”顾氏有些慌不择路,急急开了口,她的买来的这颗怎么可能是假的,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人都是瞧了一个清楚的。 更何况,拍卖一结束,她就让女儿余寒烟亲自去验货取东西了,怎么都不可能有被调包的机会…… 所以,柴阀拿来的定颜珠,一定是假的……就此刻而言,两个呈放定颜珠的锦盒,一左一右地摆在了主位前的桌上,无论是从外观颜色,还是大小形状,两颗定颜珠都是一模一样,光从肉眼来看,根本找不出有什 么不同。 顾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心中自然也是有了一番计较:两颗珠子,一定有一颗是假的,两个人也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自家妹妹和柴家小姐,谁的话更可信呢? 思量再三,顾贵妃清了清嗓子,在主位上唤道:“佰宝居的老板何在?” 话音才落,凰飞殿内随即传来一道男声:“回禀娘娘,小人在此。” 顺着声音瞧去,可不就是佰宝居的钱掌柜从位子上站起了身,微微弯腰作揖,等候差遣。 由于他低着头,大伙儿一时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所以不知道他此刻是慌乱无章,还是举足无措。 “你且上来瞧瞧,桌上的两颗定颜珠,哪颗是真,哪颗是假?”顾贵妃眼眸浅浅眯了一下,话中带着凉意,“本宫要瞧瞧,谁这么大胆子,敢以假乱真!”从佰宝居出去的宝贝,让当家老板自己去辨别真伪,这一招顾贵妃可是出的妙,鉴别的好,那就没余夫人什么事,最多也只不过是柴阀弄虚作假,声誉受了损;若要是鉴 别的不好,不仅仅是余夫人被人看了笑话,连佰宝居也将会受到牵连。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很快,钱掌柜应声来到桌前,将锦盒中的两颗珠子,看了又看,真相如何,他心中自然是敞亮的很,可要怎么和面前的顾贵妃说呢? 说余夫人那颗是假的,等于是得罪了顾贵妃和余夫人,同时还打了自己的脸;如果说自家小姐那颗是假的,得罪了小姐不说,还可能随时被主上罚去思过。 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是,抉择两难。 另一边,顾氏正伸长着脖子,等着钱掌柜最后的结论,用心急如焚来形容她,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偏偏钱掌柜迟迟还不说话,余奕凝见顾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不由得轻声一笑。笑声虽轻,但离余奕凝不远的钱掌柜听见了,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赶忙对着主位上的顾贵妃道:“娘娘明鉴,恕小人眼拙,分不清两颗珠子的真伪,但有一人她可以,况且,她今日也在殿中。” 第二百零九章 打你脸啪啪啪 “哦?他/她是谁?”顾贵妃横眉扫过钱掌柜,看似问的随意,却话中带着几个弯。 显然,顾贵妃从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现在的疑虑,只是短短几秒而已。 钱掌柜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回娘娘的话,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柴阀的柴小姐。” 柴小姐的名一再被提起,引来不少人唏嘘,更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期待着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更何况柴小姐能点石成金,却很难会主动开口,想必这一点,钱掌柜不可能不知道。 可顾贵妃作为今日宴会的主人,又是皇家权势,高高在上,容不得放肆,若是柴小姐不开口,那就是大不敬,只不过,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顶着柴阀小姐身份的余奕凝一边轻轻挽着衣袖抬手,指着其中一颗定颜珠,一边神色自若淡定地道:“这一颗,和旁边那一颗 看似一样,但实则又不一样,其实真要仔细来看,辩驳真伪很容易。” 此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余奕凝的话。 余奕凝的目光特意瞟了一眼顾氏,瞧见她的脸色少了些血色,心中自然很是愉快,因为她接下去的话,更会让顾氏感到难堪。“所以,柴小姐的意思是?”顾贵妃心中总有些隐隐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就是觉得自己妹妹送的那颗有问题。尤其是在听了刚才那番话以后,她更是迫切想要知道答 案。“启禀贵妃娘娘,此次民女来上京参加赏荷宴,定颜珠并不曾与民女一起。而是由柴阀高手一路护送,先民女一步抵达上京。”余奕凝一字一句,说的极慢,“而随着定颜珠 一起入京的,还有十颗一模一样的赝品。” 赝品? 众人震惊,那不就是意味着余夫人重金买到的是赝品,而佰宝居居然不要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开始卖假货了? 这样的认知,真的是骇人听闻! “额滴娘诶,该不会余夫人买的那颗真的是假的吧!” 殿内不知是谁突然喊出了声,同时也叫顾氏彻底黑了脸,就连顾贵妃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阴霾。 钱掌柜更是满头的大汗,时不时地拿着衣袖擦擦,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玩儿的是哪一出,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痛定思痛,钱掌柜最终决定在余奕凝再次开口前,为自己的佰宝居洗刷冤屈:“佰,佰宝居从不卖赝品,也不卖假货!”余奕凝点点头,撇了撇嘴角,一副我明了的样子,顺着钱掌柜的话,继续唱戏道:“的确不是假货,但这赝品,也可以称的上是真品。因为它的制作材料取自于北海云珠, 虽不及南海东珠来的珍贵,但也是高贵于其他。柴阀每年都会用采集到的云珠去制作定颜珠,一次十颗。余夫人与民女送上的都是云珠,所以没有真假之分。” 真正的定颜珠,早早就被老头子封存了起来,就连余奕凝她自己也没有见过。用老头子的话来说,那就是这颗绝世宝贝,得留到她大婚之时,作为顶上珠使用……顾氏觉得自己的脑袋犹如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勉强撑着桌子,稳住身形,对着主位旁的余奕凝道:“那为何佰宝居要将这颗珠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世间只此 唯一?”余奕凝眼角弯弯,薄纱遮挡下的她,笑的很是好看:“商人重利,有钱谁不想赚呢?况且,最初的时候,柴阀的确只给了佰宝居一颗定颜珠试试风水,看能卖出多少价罢了!” 第二百十章 打脸不爽踩脚 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定颜珠高价竞拍背后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顾贵妃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就连四皇子元卷泊的脸上也是眉头紧皱,写着大大的不悦二字。即便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打向顾氏和余寒烟,可余奕凝似乎还觉得不够,一字一句又慢慢道:“嗯,差点忘了,以后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定颜珠送入佰宝居,一次十颗,每 颗定价五百两黄金,而且此物柴阀将会为佰宝居长期供应。” 她的话音才落,随即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寻声望去,只见顾氏昏倒在了地上,额头因倒地时磕到了桌角而浅浅翻着红。 余寒烟更是急急扑了过去,带着担忧道:“娘……娘……” 一旁侍奉的侍女一边替顾氏散着周围的热气,一边掐着她的人中,但也都无济于事,顾氏仍旧昏迷不醒。 想来,她是真的被余奕凝的话,给打击到了。“来人,将余夫人送下去休息,并让徐太医也跟过去看看。”比起顾氏来说,顾贵妃比她要沉的住气,“本宫特意命人请了上京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柴小姐难得来一次上京 ,可别叫这些小事给打扰了雅兴。” 余奕凝点点头,道了声:“是。”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经过钱掌柜身边的时候,余奕凝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立刻会意,半屈着身道:“多谢柴小姐信任,佰宝居能有幸售卖定颜珠,是老一辈积攒的福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叫在场的人全都听了个清楚。 “钱掌柜客气,至于具体细节问题,回头会有专人去佰宝居找您商议。”余奕凝说的很是客套,一板一眼。 至此,柴阀会和佰宝居长期合作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没有人会去怀疑其中的猫腻。 只可惜了那余夫人,费尽心思,一掷千金的东西,到头来,却变成了价格较高的寻常之物。 世事无常,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定颜珠小小的一个插曲过后,殿内依旧歌舞升平。只不过,不少看了余夫人的笑话后,免不了总会小声议论。 “柴小姐,别光顾着吃酒。”安静许久的穆云清突然凑近余奕凝轻声道,“你说今年的赏荷宴,谁能最后夺得头筹?” 余奕凝被她问的一愣,赏荷宴不是下午已经举行过了,怎么还会有头筹一说? 难道……真正的才艺比试,现在才开始? 虽说余奕凝前世参加过赏荷宴,也难不保今世的有什么变化,似是思考了下,她才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穆云清瞧见余奕凝迷茫的动作,无奈地轻叹一声,对着她道:“看来柴小姐,可要做好十二分的心里准备了?” 余奕凝听见穆云清这么说,不由得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道:“穆三小姐为何会这么说?”沉了沉声,见周围没什么注意她们,穆云清才道:“柴小姐有所不知,今年你是第一次参加赏荷宴,才艺展示定是逃脱不了的。今儿下午的赏荷宴顾贵妃不知为何没来,因此说不准会把才艺展示挪至现在。这一来,少不了女儿家的一番争奇斗艳。” 第二百十一章 可知要做展示 “可惜了。此次来上京,是借着赏荷宴的机会来送定颜珠的。”顿了顿,余奕凝才徐徐道,“所以……我没做什么准备。” 这下反而轮到穆云清一愣:“那琴棋书画,总该会一样吧?” 余奕凝摇了摇头,看着垫中间的舞姬淡淡道:“都只学了皮毛而已,和上京的闺秀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她这可是说的事实,自从被顾氏赶出余府后,在关外长大的她没怎么接触过琴棋书画,小时候虽跟着她的娘亲,裕华郡主学过弹琴和舞蹈,但倒底时间长了,生疏在所难 免。 尤其在老头子那里,将她宠上了天,许多事情,无需她动手,自会有人替她打点妥当。 穆云清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余奕凝,心中更是不解,堂堂柴家小姐,竟然说自己不会琴棋书画……此时要说与别人听,可不就得笑落大牙了? 不不不,定是柴小姐藏拙,谦虚而已,就算她没有任何才艺,就单单她那鉴宝的能力,也能艳压群芳了。“没事,没事,不会也无妨。”穆云清笑着安慰道,“闺秀们一般甚少和舞姬一般跳舞,比的更多是诗词歌赋,还有女红手艺等。若是能夺得头筹,还能得到主评审的一份奖 励,或是一个力所能及、合情合理的请求。” 余奕凝眸中闪过一丝光亮,随意地问道:“所有人都要参加吗?” 穆云清点点头,认真地道:“不出意外,皆要参加。且今年评审与往年不同,只有主位上的顾贵妃一人。” 就她一个? 余奕凝轻声一笑,如果没有事先打点好,只怕很难入顾贵妃的眼了。“但……听说顾贵妃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评审人是太子。”穆云清又压低了三分,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像是圣上有意让太子借着宴会,定下太子妃人选。往年都是余 家二小姐夺得头筹,至今无人可比,就连我大姐也总是逊色那么一点点。” 穆家大小姐? 如果不是穆云清现在提起,余奕凝几乎要忘记了她的存在。 穆水清是太师府的嫡出大小姐,从小德艺双馨,不可多得的才女,后来更是主动请缨,和亲去了关外大草原,给那里的藩王做了王妃。 她的大义凛然,识大体,一度成为上京城里的佳话。 自然,余奕凝前世不曾见过她,而如今算算日子,只怕她也和亲两三年了,很难有机会见到了。 只是想到穆水清最后死在乱箭之下,她的心中免不了有些感叹,看着穆云清侃侃而谈,笑的开心,终不忍心,给她暗示。 所以,她只是无奈的道了一声:“连你家大姐姐也稍稍逊色,那我更是逊色了。更何况,我一窍不通,或许和你比都还差上一截。”说是这样说,但不知为何,穆云清却很看好她:“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柴小姐,你要加油呀!我可看好你呢!千万不能被她比了下去!余夫人方才晕倒了,说不定余 二小姐需在旁伺候着,赶不上比试了呢!反正她也不想做那太子妃……正好有理由!”余奕凝见穆云清说完后,自顾自地嘿嘿一笑,便感觉到了她的心黑,怪不得她能放开了和云霓公主作对,脾气秉性在那儿摆着呢!倒是和老太师有的一拼,嫉恶如仇,也难怪太师府里,最受宠的就是她了。 第二百十二章 是否故意为之 没一会儿,穆云清便被人请走了,自然是为了太师府几个千金才艺展示的事儿。三公主和四公主也一早没了影儿,环顾四周,只剩下了余奕凝一个人坐着看表演吃酒。她无意参与妇人间的那些闲聊和八卦,也无心去插一脚他人的炫富攀比,所以此刻 显得她有些无聊。 既然无所事事,倒不如出去走走,毕竟这殿里鱼龙混杂,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 打定主意,余奕凝便起了身,唤了魅色使准备一同去外面散散步。 只带一个魅色使,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毕竟八剑随侍在侧,实在太过耀眼。 当余奕凝一个转身,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手中端着汤水的侍女,歪身撞在了她的身上。 幸亏魅色使眼疾手快,将余奕凝往后拉退了两步,才避免了被烫伤的可能出现。 但纵使是这样,可碗中的汤水还是大半洒在了余奕凝的衣衫裙摆上,不仅湿透了,还黏糊糊的。 横来的非祸发生的实在太快,太突然…… “撞了人儿,还不道歉,你家主子就是这般教你们规矩的?”魅色使不动声色地将余奕凝拉至身后,目光凌厉地扫向与余奕凝相撞的那个侍女,语气不佳地道。 余奕凝挥了挥衣袖上溅到的汤水,刚想出声说算了,却瞥见那侍女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 看起来,主子受命于她的事儿,办砸了。 余奕凝如同慵懒的猫儿一般,眯了眯眼睛,眸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危险,薄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敢挑这种时候下手,背后之人,胆子可不算小。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慌慌张张地跪在了余奕凝的面前,惶恐不安地道,“奴婢不知道小姐会突然出现,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 本来是件小事,但由侍女这么一喊,小事也变成了大事。 不少人,闻声而望,纷纷朝着余奕凝所在的位置看来,可偏偏角度问题,两个两个柱子形成死角,又叫人看不清楚。更有甚者,已经站起了身,想要一探究竟。 余奕凝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后,目光飘向殿中的众人,猜测着幕后之人的可能。 而魅色使却紧紧盯着地上之人,带着些训斥意味道:“你这是何意?我家小姐还不曾开口怪罪于你?” 许是魅色使的目光过于锋利,侍女被吓得身子更是伏低了几分,瑟瑟发抖:“小,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开,开恩。” “你……”小姐还没拿这侍女怎样,她却句句透露着小姐是个大恶人的意思,魅色使不禁有些动怒。 她的手中刚运气,想给侍女点教训,余奕凝的手则轻轻拍了她两下,示意稍安勿躁,沉着冷静。 还未等余奕凝开口,顾贵妃已经差了身边的丫鬟文兰过来打探情况:“贵妃娘娘见这边有异,着奴婢过来瞧瞧。柴小姐,这是……”“没多大事儿,只不过是撞着了,弄撒了些汤水。”余奕凝瞧着来人,淡淡道,“小丫鬟可能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吓着了。” 第二百十三章 速速去更衣吧 听了余奕凝的话,文兰没有过多的异样,冷着脸点点头,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女道:“柴小姐心善,不怪罪你鲁莽。你还不快快起来,领着柴小姐去换件衣裳,免得柴小姐受 了凉。若是你敢有任何怠慢,小心贵妃娘娘的责罚!” 顾贵妃身边的这个文兰,也算是宫里半个老人儿,说话总是一板一眼,如同她做人一样,脚踏实地,没有半点浮夸,或投机取巧,耍小聪明。“是,是。奴婢一定伺候好柴小姐。还请文兰姐姐在贵妃娘娘面前替奴婢说说好话。”跪在地上的侍女连连应声,朝着文兰投去感激的一眼后,忙对着余奕凝恭敬道,“柴小 姐请跟奴婢这边走。既是赏荷宴,山庄内也是备下了不少女子的衣衫,以防出现意外。”余奕凝自然是知道这个,赏荷宴的前一晚,祖母特意差了身边的尚嬷嬷来提点她一二,更是让她多备些衣衫,有备无患。虽说内务府也会将这些衣物准备妥当,但保不准 会被人动手脚。 如今她以柴阀小姐的身份入庄,该备下的,当然都不会拉下。 “劳烦和贵妃娘娘转达,我去换身衣裳,去去就来。”文兰是顾贵妃的人儿,伸手不打笑脸人,余奕凝是知道的,况且在外面礼数要全,这是老头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文兰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行礼之后便回去顾贵妃那儿复命。 等着文兰离开后,余奕凝侧过头,对着身侧的魅色使低声吩咐道:“去将车上备着的衣衫取来。” 话是这样说,可她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显而易见,她是想在这里等着魅色使回来。在等的这段时间里,余奕凝也不会委屈自己站着干等,而是伸脚勾过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即便是她现在衣衫湿了大半,但仍旧从容不迫,端庄大 方,反倒更是显得她大家小姐的教养和风度。不骄不躁,遇事处变不惊,进退得宜,像这种大家闺秀,才是各个名门望族所要争抢的人儿。不仅可以将当家瞩目的派头做足,还可以恩威并施,拿捏住府里上下的奴才 。 不少妇人暗中叹息:柴阀果然是大门大户的人家,从丁点儿小事上就能看出府中的规矩,还是寻常人家不可比拟的。 只不过,柴阀也不是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可以高攀的。 “还请柴小姐速速随我去更衣吧。”侍女起身站在一侧,催促道。 余奕凝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急。” “可,可……”侍女的表情不禁有些着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余夫人先前交代她的事,还没有办妥…… 余奕凝没有理会她,依旧神色自若的坐着,却将侍女的慌张不安地神色尽收眼底。 她倒要瞧瞧,那侍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有时候,人越急躁,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魅色使回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便拿着装有衣物的包裹出现在了殿中。余奕凝也顺势起了身,对着身前的两个人道:“走吧,这汤水有腥味儿,再不换,感觉全身都是味儿了。” 第二百十四章 是想让我出丑 侍女见余奕凝终于松了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带着几分讨好地语气道:“柴小姐,这边……请跟着奴婢这边走。” 她轻快地语气,就连魅色使也察觉到了有异。 待侍女转过身,走在前引路后,魅色使随在余奕凝地身侧,小声道:“这丫鬟,看似不太对劲。对于小姐更衣一事,似乎是等机会等了很久,十分热衷。” 余奕凝面不改色地跟着侍女,只淡淡说了一句:“既然她想发生点什么,那我们就配合她,将计就计。但不知会发生什么,且小心着些。” “是。”余奕凝的话,魅色使是不疑有他。 将要出门,穆云清不知从哪儿突然窜了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侍女,然后带着几分担忧道:“柴小姐,需小心。” 余奕凝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穆云清搭在自己小臂上双手,示意她安心后,才继续迈脚朝着侍女停驻的地方向而去。 魅色使也不多话,领着包裹,紧紧跟在余奕凝地身后。 只是才出了门,侍女谦和有礼地对着魅色使道:“这位姐姐,还请在此等候片刻,奴婢领着柴小姐更衣,去去就回。” 魅色使一蹙眉,不快地道:“什么意思?” “正殿后院的厢房,乃贵妃娘娘之地。为了娘娘安全,不便太多外人进入。”侍女假意认真地道,像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儿。 余奕凝与魅色使互相看了一眼,对先前的猜测,心中有了几分了然:“既然是贵妃娘娘暂住之地,也算是重地。你便在此候着,如若有事,你替我先应承着。” “可是,小姐……”要让她家小姐一个人独自跟着那侍女前去,魅色使实在不放心,这万一要出了什么事,她如何向主上交代。 思来想去,魅色使始终觉得她不随同,十分不妥。 余奕凝倒是不在意,随意道:“无妨。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见着自家小姐已经打定主意,魅色使自然不在多做纠缠,点了点头,并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侍女。 侍女接过魅色使手上的包裹后,边走边对着余奕凝道:“柴小姐,请从岔道小路走。” 凰飞殿后院的厢房在后半山腰的位置,从正殿过去,必会经过三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路上虽是种植着各色奇珍异草,但越往后走,小路便湮没在了茂密的树丛中。 可想而知,此番构建设计,花费了主人不少心思。 夜黑风高,很适合做点什么…… 一路上徐徐走着,花香越重,周围的景色也愈加吸引人。只不过,闻久了,浓郁地花香有点熏熏醉人。 刚开始的时候,小路上还能遇见不少来来往往的侍女,和巡逻的侍卫,可越往后,人烟却渐渐稀少。 行至最后一条小路时,已是荒无人迹,只剩下了余奕凝和侍女两人,走在小路上的步伐飒飒作响,透着些诡异。余奕凝环顾四周,而后泛着淡淡凉意道:“不知你是要带我去何处更衣?还是说……你背后的主子根本没打算你带我去更衣?好让我顶着这身脏衣绕着荷花山庄走一圈儿,晾晾干的同时,也叫他人瞧瞧我的落魄相?” 第二百十五章 暗中的咸猪手 侍女心中揣着事儿,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因走在余奕凝前头,没太注意身后的人儿。 直到余奕凝出了声,她在慌忙停下脚步,回头正准备答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离开人儿几步远。 顾不上其他,侍女小碎步跑至余奕凝跟前,忙弯腰福礼,指着不远处的瓦殿道:“回,回,柴小姐的话,前,前面便是了。” 余奕凝冷眼扫过侍女,瞧见她脸上有一丝的不自然,眸中的慌张稍纵即逝。 这番举动,摆明了侍女心中有鬼。 但,余奕凝也没打算将其点破,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侍女继续领路。 侍女不知道余奕凝有没有看出点什么,转过身,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待进了殿后的院子,侍女便找到了看守后院的管事嬷嬷,说明此行的来意后,管事嬷嬷前后打量了余奕凝一番,才同意两人入院,并唤了一个小丫鬟将两人领至了院内西 厢房。 小丫鬟将两人领入厢房内,取出一些内务府事先早早备下的衣裳首饰,供余奕凝挑选后,便先行告了退。临出门时,她还特意将厢房的门给带上,以免外人打扰。 厢房内燃着淡淡的熏香,袅袅升烟使得视线有些朦胧迷糊,又加上关了门后,光线昏暗,愈加显得厢房内透着古怪。 此时侍女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目光频频向着门口看去,情绪中带着几分焦躁。 “衣裳。”余奕凝没有理会侍女的不安,只是淡淡对她说道,眼睛则是警惕地观察屋内的状况。侍女又反复朝着门口张望了两三次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原地,将手里的包裹放置厢房内的睡榻上,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开口道:“柴小姐,要不您先在此更衣,奴 婢回去瞧瞧。不然奴婢怕出来太久,贵妃娘娘那儿会差人找奴婢。” 听见此话,余奕凝心中一声冷笑,果然这侍女有问题! 顾贵妃就算真有事,也是会让身边的文兰找几个管事嬷嬷,怎会找一个殿内小小毫不起眼的侍女? 半转过身,余奕凝挑了挑眉,摆了摆手道:“嗯,去吧。” 侍女得了特赦令,赶忙屈身福礼:“多谢柴小姐,奴婢先行告辞。” 话音才落,她便踩着碎步往门口走去,双手还没碰着两扇房门,脖子就一吃痛,接着眼前一黑,歪斜地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可以说,余奕凝出手之快,快到连那侍女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招,还是方才魅色使为了能让她保命,特意临时教授的。 不过,余奕凝没让侍女直接倒在地上,而是抬手接住了她,使她顺势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她便费力地把晕厥过去的侍女给拖进了内室,藏在了八仙桌底下,并小心地用桌布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才站起身。 还没等余奕凝重新走出内室,她整个人就被横空出来的一只大手给拽进了一旁黑暗的角落里,而后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余奕凝心中一紧,刚想要挣扎着逃离,头顶上传来一道热气,带着笑意,宠溺地道:“乖,别乱动。” 别乱动?他居然让她别乱动! 那他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左手带着玉扳指的手指在她嫩白的小手上轻轻搓揉,右手搂在她的腰间……怎么看,怎么都是他在占自己的便宜,俗称:调戏!吃豆腐!更何况,这道声音的主人,余奕凝不仅认识,而且就算他烧化成灰,她也能认得出他是来! 第二百十六章 撞破他人好事 “放……”后半句的话,余奕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搂的更紧了一些。 她能明显感觉地到,他和她两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贴的更为相近,同时也更往暗处隐匿了点。 蓦地,厢房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仓促的脚步声,离得越近,听的也就愈加清楚。 “此处,你可打探清楚了,是真的没有人吗?”一道清灵的女声刻意压低着声音道。 女子的声音才落,紧接着响起一道男声:“都打探清楚了。这里是荷花山庄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前头就是顾贵妃的住处,一般甚少有人会来。” 不知为何,余奕凝感觉到这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粗重,呼吸也开始变得与常人不太一样。“更何况,当值的侍女,方才被喊去伺候柴阀小姐更衣了,现下这里就是座空院子,没有人。”男子顿了顿接着道,语气显得有些得意,“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 全的地方。来,让我亲一个先。” “讨厌。急什么……”女生娇羞,一阵娇呵呵地笑着,听得出来,她在躲闪着男子。 很快,门上剪影斑驳,在蜡烛的映衬下,闪现出两道身影,余奕凝心中一惊,似是猜到了背后的阴谋。 没由得,她又往里挪了一步,好让自己在黑暗中湮没的更深一点。 房门被人从外头轻撞开,一对着华衣锦服的男女相拥而入,双手在对方的身上胡乱摸着,四瓣唇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呈现鸳鸯交颈的模样,好不亲热乎。 进房没多久,两道身影便翻滚交叠在了一起。女子的嘴边时不时地流露出娇喘声,似乎是在鼓舞着男子。 自然而然地,男子的呼吸越发急促沉重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加快。 随着两人身上衣服一件件地飘然落地,散落在了厢房四处的地面上,余奕凝开始想着这个阴谋下的目的。今日赏荷宴和顾贵妃的庆生宴,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贵客,使计让她来此处更衣的人儿,无非是想让她“不经意”地撞破别人的好事;又或者是,“故意”地让她窥探到他人 的秘密。 夜黑风高,树影斑驳,光线明暗不讳,一男一女来此处幽会偷情,必定会情难自禁发生点什么。 而他们的身边也一定会带着一两个心腹侍卫或婢女,把风的同时,以防被人撞破私情。 只不过,顾贵妃的庆生宴,男女宾客都在凰飞殿中享用晚宴,等待着之后闺秀们的才艺展示。 能一路打点好所有事儿,出现在此处的人儿,他们俩的身份定是不低。 如果中途被人撞破好事,他们怎可能会让撞破之人继续留着活口,日后拿捏此事做了把柄相要挟? 顾名思义,借刀杀人这一招,幕后之人使得真好! 借他人之手除掉自己,既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又不会正面与柴阀相对上,一举两得。 何况,这个幕后之人,想也不用她想,定是顾氏无疑! 余奕凝的眼中闪过寒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 顾氏果然是报复心重,才让她在众人面前难了堪,她这会儿就想了法子,要变相地除掉自己。 尤其是,顾氏手中掌握着这般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肆无忌惮地冒着不怕暴露自己的危险,设计陷害于她,可见顾氏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多……真不知,被顾氏如此惦记着,是她余奕凝的荣幸,还是柴阀小姐的荣幸! 第二百十七章 男子他会是谁 就在余奕凝低头沉思之际,外室的两个人动静也越来越大,透过内室的褐色帘子缝隙,能瞧见两人身上的衣裳已然褪去的所剩无几,除了里衣外,再无其他束缚。 两个人激情地有些忘我,等不及进入内室,便双双倒在了厢房门前的睡榻上,幽幽间能听见肌肤摩擦相撞的声音。 心猿意马的两人,可能完全不会想到,此刻的内室里还有大活人,正在看着他们香艳的一幕;他们更不会知道,内室的八仙桌底下,还藏着一个被敲晕厥的人儿。 夜色昏暗不清,隐隐约约处闪现着一抹又一抹的洁白,想来视线被阻隔之处,定是一片旖旎春色。 余奕凝忍不禁一声轻叹,她的脸上微微发烫,又加上被人搂在怀里,隔着薄薄地衣裳,不断传来着属于男人的温热气息。 如果不是她意念够坚定,只怕是早把持不住自己,扑倒正搂着她的那个男人了。 明明知道,偷窥看了不该看的,会容易长针眼,可余奕凝还是依旧努力伸长着脖子想一探究竟。 男女间的床笫之事,余奕凝亲身经历过是没错,但瞧着别人示范,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快就有一只大手,蒙上了她的眼睛,使得她眼前瞬间变的一片漆黑:“还看,还看……也不怕污秽了自己眼睛。若是以后长了针眼,谁还敢娶你呢 ?” 男人戏虐地声音,突然在余奕凝地耳边响起,将她惊愕地下巴都快要了掉了下去。 因为男人的声音轻微,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 余奕凝不可置否伸手去推了推男人的手,想要获取自由,可显然地感觉到他的无动于衷。 顾名思义,男人不让她往下继续看的意思很是明确。 一次这样,两次还是这样!都说事不过三,第三次还没有把男人的手推开,余奕凝微微蹙眉有了些恼意,刚想开口,外室却传来女子似是痛苦,又似欢愉的声音:“阿韶,你……慢,慢点儿。嗯,慢 慢,慢点儿。我受不住了……” 听得出来,这女子情到深处,意识已有些迷离不清,就像一叶孤舟,在水中浮沉飘荡。 阿韶? 余奕凝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也忘记了自己要去推男人手的动作。 女子嘴里的阿韶,他又是谁呢?难不成是当今太子,元英韶? 可如果真的要是太子元英韶的话,那现在内室里搂着她,不让她看撩人绯色的又是谁? 细数皇室之中,只有元英韶一个人,名字中带有韶字;而寻常人家为了避免犯了太子的名讳,也纷纷避开了这个字。 思来想去,余奕凝始终猜不到,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直到元英韶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并两手臂圈着她,不紧不慢地在她的手心中写下两个字后,她才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奕凝不自觉地看了手心两眼,才带着疑惑抬起头,看向了元英韶。 见元英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点头表情,瞬间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了。没想到,竟……竟然会是他? 第二百十八章 一对狼狈为奸 外室,女子的娇喘声连连不断,男子也随之深情低笑。睡榻上总会伴随着男女的声音,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声响意味着什么,余奕凝心里当然知道,想必元英韶也是心中敞亮。 两个人忘我地纠缠在一起,大有不做不休,无休无止的架势,并偶尔吟声诉说着情人间的私话。 如果不是元英韶搂着自己,余奕凝只怕是早站的腿麻发酸,有些摇摇欲坠了。 而且也幸好内室光线足够昏暗,将她微微泛红的脸色给掩盖了过去,才没让元英韶瞧见她此刻的小窘迫。 不知过了多久,外室一同共赴巫山的男女终于没了动静,余奕凝借着元英韶肩胛处的缝隙望向褐色帘外,虽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她知道外室睡榻上的两人并没有离去。 直到男子轻声开口,对着身侧的女子道:“一会儿你先回正殿,我办完事情,稍后就来。另外才艺表演时,不用太上心……” “好。”男子后半句的话戛然而止,可女子好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三分娇嗔道,“你看看,这次为了你,我可是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将来你一定要对我好点!” 男子呵呵一笑,半真半假道:“若要真成了事,许你一个后位又如何?”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此话可当真?”女子惊讶道,话中带着兴奋。 “你知道的,我不曾骗过你!”男子的话模棱两可,既没承诺,也没敷衍。 女子又是一阵呵呵痴笑:“哎呦,你最讨厌了。”说着还小手轻拍着男子的胸膛,如同挠人的小猫。 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最后只淡淡道:“好了,别闹了,咱们来日方长。” 良久,男子和女子纷纷起了身,将散落的衣服拾起穿戴整齐,又是一番简单的梳洗后,准备离开这个他们偷情幽会的偏院厢房。 眼见着男子和女子一前一后将要出门,余奕凝轻呼一口气,半紧绷的情绪也有了些缓解。 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厢房的门口响起一道急促地敲门声,接着传来一道女声:“郡主,郡主!” 被唤作郡主的女子,皱着眉头打开了屋门,不悦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侍女先是一愣,而后目光不住地往屋里瞟去,边看还带着一丝不确定道:“瑞,瑞福,郡主……您……您没事吧?” “难道你希望我有事?”瑞福郡主冷眼扫过面前的侍女,口气十分不善道,“又或者,我该有事?” 侍女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余奕凝仔细听了听侍女的声音,发现她就是刚刚领着自己来这偏院的小丫鬟。 只是余奕凝不知道,小丫鬟的视线始终不停地往屋内瞟,冷不丁地遇上一双锐利肃杀的目光,全身为之一颤,瞬间噤若寒蝉。 可她心中仍旧心存疑惑,更是有些奇怪。 明明那个柴家小姐,是自己亲自领来这屋更衣的,怎会撞见了这两位主子的好事,还相安无事? 难不成……是那柴小姐早早更换好了衣裳,已经自行离开了? 亦或者说……此刻,她仍旧在屋里待着,不曾离开? 还是……她暗中躲在了院中的其它角落?无论如何,只要小丫鬟自己没见到那柴小姐的身影儿,就一切都不好下定论! 第二百十九章 事情不太妙了 此时的小丫鬟心急如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如果找不到那柴小姐,等于这事儿偏离了原本预想的轨道,最后也没办法给金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后果可想而知。 但在瑞福郡主和她身后那位主子的面前,小丫鬟可没那胆子造次,以下犯上,强行进屋,更是畏惧于他们的威势,不敢道出实情。 虽然左右为难,但又进退不得,小丫鬟偏偏还贼心不死,抬了抬头再次往屋里瞥去。 瑞福郡主身后的人儿注意到了小丫鬟的动作,猛地开口道:“你探头探脑地在找什么?有话就直说!” 小丫鬟一怔,强忍住了窥探之念,支支吾吾道:“回,回两位主子,方,方才柴小姐在殿中打湿了衣衫……在此处,更,更衣。”说到一半,小丫鬟顿了顿偷看了一眼两位主子的脸色后,才继续低声道:“奴婢见柴小姐久久没回,怕,怕她迷了路,因此有些担心,便寻过来瞧瞧。不,不想,遇见了二 位……” 越往后说,小丫鬟的声音越低,瑞福郡主看着面善,实则却是心狠手辣之人;而且听说她除了贴身婢女,对奴才十分猜忌,尤为不信任。 何况,她身后的那位,更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 如果不能把事儿给圆过去,只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啪!” 一声脆响过后,瑞福郡主凉薄地声音响起:“你给我把话一字不落地再说一遍!若是差了只字半点,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你丢了性命?” 一模一样再说一遍,以小丫鬟现在惧怕的程度,是完全没可能得。 因此,她顾不得捂着脸上被打的疼痛,“嗵”地一下跪倒在地,边俯身磕头,边求饶道:“两位主子饶命……是,是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小丫鬟本以为自己先认错就能逃过一劫,可话她没说完,人却已经歪倒躺在了地上,脖子间一道正留着血的鲜红伤口夺人眼目。 “阿韶?你……”瑞福郡主似乎没想到身后之人会出手杀人,侧过身轻唤了一声。 好半响没说话的男子,身手推了推女子腰侧,面无表情道:“免得夜长梦多,况且有只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你先走,剩下的事儿我会处理。” 瑞福郡主还想说什么,男子只是轻声催促道:“快去吧。时间久了,免不了会有人找你。” 事已至此,瑞福郡主只好点了点头,而后出了院子,在自己丫鬟的陪同下,徐徐往凰飞殿走去。 见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男子唤来了自己身边的侍卫,下令他们速速去查柴小姐的行踪。而他则是等在原地,并转过身朝着屋里走去,眸中含着一股杀气。 急着成好事,一时他倒是忘了查看四周的危险,这是他的疏忽。 很快,男子便来到了内室前,撩开帘子,踱步而入。 而元英韶搂着怀里的余奕凝同时也顺势滑入红木大床后的死角里,因为屋内的摆,刚好形成视线阻碍。 转了一圈,男子在内室中什么都没有发现,才要抬脚离去的时候,桌子底下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呻吟,带着些痛楚。 男子闻声蹲下,将桌布掀起,看见了被余奕凝敲晕后,藏在了桌子底下的侍女。 他抬手摘下侍女身上的腰牌,翻过面一瞧,上面赫然写着:荷花山庄。这是……今日本该在庄内当值的侍女? 第二百二十章 令人意外的事 男子拧着眉头,站起身的同时,将梨花木的八仙桌拍翻在地,看着没有任何物件遮蔽,悠悠转醒的侍女,杀意渐浓。 无论这是谁设下的局,想要利用他,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了,他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俗话说得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尤其是,如果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诚如他心中所想,袖中那柄镶着红色玛瑙的短剑霎时滑落至手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然划过侍女的颈间。 侍女还没来的及睁开眼睛,只本能反应微微张了张嘴,就一瞬间没了呼吸,颈间血如涌珠似得溢出,迅速滴落在了地上,形成一摊血水。 浓郁的血腥味参杂在四散飘溢的熏香中,混乱的气味令人有些作呕,即便是这样,也抵不过屋里那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杀气。不一会儿,男子先前派出的两个暗卫便飞身而回,纷纷带回一个称不上好的消息:柴小姐出了凰飞殿后,确实被人领来这里更衣;但之后就没了踪影。只是目前为止,她 人还没回凰飞殿,也无人知晓她在何处……男子双眸微眯,透着危险。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吩咐着暗卫道:“想办法查清今日之事,我倒要看看幕后之人,是冲着我和瑞儿,还是冲着那柴小姐。回头把这里 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两侍卫一致应答道。 男子离开前不放心地回望了四周一圈后,才甩袖疾步离开。 暗卫的动作也很利索,收拾妥当,并用随身所携带的化尸水将两具尸体处理干净后,便迅速乘着夜色离去,仿佛这里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待外头彻底没了动静声响,余奕凝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没有正面瞧见这对男女的长相,但从名字来看已经晓得七八分了。 男子是岭南福王府的世子,名叫元离巽,而字为自少,这些是元英韶写在她的手心,告诉她的。怪不得叫阿少,韶和少,音似,字却完全不同。 而那女子,则是翁武侯府的瑞福郡主…… 谁都不曾想到,这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人之间,竟然还会有如此不堪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谁勾搭的谁…… 可一想到,身侧的元英韶现下知道瑞福郡主接近他真正的目的表情时,余奕凝便忍不住就想偷笑。 也幸亏前世的他,并没有娶瑞福郡主为妃,若不然,头上这顶帽子可是绿油油的亮。 只不过,令余奕凝唏嘘不已的是,福王府世子行事狠辣,手段残忍,如果今日一旦被他发现,铁定是不会放过她。要真像那两侍女那般,最开心的非属顾氏不可了。 正当余奕凝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才想起元英韶的两只手还搂在她的腰间,而他如鹰眼似得锐眸却紧盯着窗外。蹑手蹑脚地,余奕凝抬手想要轻拉他的衣袖,脱离他的怀抱,不料看着窗外的人儿,目不转睛地忽然开了口:“怎么,利用完了,靠够了,就想走人了?阿凝,过河拆桥的本事见长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莲公公他来了 闻言,毫无准备的余奕凝心中猛然一惊。 柴阀与太子元英韶素来没有任何交集,照理来说,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此刻余奕凝的身份,还有她的姓氏名字。 可是身侧的人,不仅知道,还却精准无比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没错,余奕凝现在柴阀的身份是小姐,名字自然冠以柴姓,但和本名稍有不同,叫作柴凝,老头子则喜欢喊她小凝儿。 不曾抬头的余奕凝双眸溜溜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打定主意,她继续低着头柔着声道:“民女方才险些跌倒,多亏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叫民女幸免于一难。殿下的大恩大德,民女感激不尽。” 余奕凝囫囵吞枣似得将事情一句话带过,她相信元英韶能听懂其中的意思,毕竟此地不宜久留。 而且,他刚刚和自己一同见证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恋情,又一起看见了毁尸灭迹。 即便是元英韶不怕别人秋后算账,那可不代表余奕凝心中无所顾虑。 更何况,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若被人撞见,就算他们之间洁白的一尘不染,也能被嘴皮子利索的人儿给说成乌黑的,比那染缸还要黑。 可元英韶怎会现身于此,他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倒是一个值得思量的迷。 无论如何,余奕凝首要的便是把礼数给做全了,这总不会错,也叫他人挑不出刺儿来。 听见余奕凝的话儿,元英韶轻声一笑,明明是他故意将人儿拉入怀里,反而还被她戴了一顶高帽子。 余奕凝见元英韶笑而不语,手上更是不为所动,依旧维持着原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若民女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勿怪……” 元英韶收回视线,在余奕凝乌黑的发顶看了小半响。能屈能伸,这倒和佰宝居时见到的人儿,又有些不同;也和记忆中的她,出入甚多。 只不过,元英韶并没有开口说话,一手微抬轻柔了两下余奕凝的后脑勺后,视线再次转向了窗外。 他依旧搂着怀里人儿等在原地,一个是怕福王世子没走远,随时返回院子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另一个则是因为,他要等的人儿还未到。 元英韶不安理出招,余奕凝也没辙,只好任由他搂着,两人继续躲藏在红木大床后的死角。 由于没人说话,内室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就在余奕凝以为还要等很久的时候,元英韶却轻轻带着她往外走了走。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内室中央,恰好外头也传来了声响,元英韶放开了余奕凝,侧过身来到她的身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不一会儿,屋外来人儿便来到了内室门口,半屈着身道:“爷,人儿已经领来了。” 莲公公? 余奕凝疑惑,只有他一人入了内室,所以外头领来的是谁? “嗯。着人伺候阿凝去隔壁厢房更衣。”元英韶也不含糊,立刻交代着莲公公道,“小莲子,你且留下,本宫还有事情交代与你。” 莲公公托着拂尘,先应了一声是后,迅速走到外室,掐儿尖嗓子对着屋外的人儿道:“仔细伺候着,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 终于能离开,余奕凝心中不免有些愉悦,对着元英韶再次一福礼道:“今日之事,多谢殿下。民女不敢耽搁殿下休息,先行告退。” 说着,她也不顾元英韶乐不乐意,径直往门口走去。 早早等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见余奕凝出了屋门,立刻随侍在侧,陪同她去更衣,并为她梳妆。 这两侍女瞧着应该是莲公公底下的人儿,目光专注,也不乱瞟,更不会有意地去打量余奕凝。 元英韶懒懒地走至门口,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余奕凝身上淡淡的香气和触感,似乎他的阿凝是太瘦弱了点,看来以后还得好好进补才行。直到他亲眼瞧着余奕凝进了隔壁厢房后,才转身沉声对着莲公公交代起事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 没什么大事儿 良久,待余奕凝重新梳妆好走出门时,已经不见了元英韶的身影,徒留莲公公一人等候在原地。“爷,他有事急需处理,故先行一步,命奴才送柴小姐回正殿。”莲公公瞧见余奕凝环顾着四周,立马很有眼色的说道,“若回去晚了,只怕一会儿的闺秀展示,就要结束了 。” 一身藕紫色装扮的余奕凝,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道:“走吧。”说着,示意莲公公在前领路。 其实参不参加闺秀展示,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如果发现她这么大个人儿不见了,难不保福王世子及瑞福郡主起疑心。 或许是因为有莲公公领路的缘故,来时走了许久的路,现在没几步就到了正殿门口。 看着不远处的正殿里人声鼎沸,叫好声连连不断地宴席,余奕凝眸中划过一道冷色,嘴角勾着若有似无地笑。 暂且先不论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就单单一个柴阀来讲,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故意设计陷害柴阀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既然顾氏母女送了柴阀这么大的一份礼物,那就希望她们有能耐接下柴阀的回礼。以柴阀行事的风格,必定会叫她们铭记在心,此生难忘! 余奕凝心中做着谋划,自然是没注意到身侧的莲公公招来殿内侍奉的小侍女,轻声交代了两句的细小动作。 直到不一会儿,魅色使和八剑之首,春,两人并肩出现在了殿门口,莲公公才屈身恭敬地道:“柴小姐,既然有人来接您了,那奴才就告退了。”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在顾贵妃跟前明目张胆地闹事,所以当下是安全了。 余奕凝轻晃过神,淡淡道:“多谢莲公公。另劳烦公公带句话给殿下。” 莲公公一听要传话,立刻不假思索地应道:“您请说。”“回去后记得问问你们家主子,是不是私底下老没事儿喜欢拉个姑娘抱在怀里?我看他手法熟练,平时应该没少干撩人家姑娘的事儿!”余奕凝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他 们这边,才故意压低声音对着莲公公道,“一定要原话转达,可千万别忘了!” 余奕凝说的一板一眼,极为认真,愣是把莲公公给吓得不轻,他去偏院去的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让他传达这么一句,显然其中有猫腻,耐人寻味。 顾不上多想,莲公公还是应下了这份差事,对他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莲公公前脚刚走,后脚魅色使和春便迎了上前。 魅色使古怪地看了两眼莲公公离去的背影,而后用仅她们三人才听见的声音问余奕凝道:“小姐,这么久才回,是不是中间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向来心思玲珑,观察敏锐,尤其是看见了太子身边的心腹公公送自家小姐回来,还悄然着人来唤她们,其中必定是有事发生,所以不免有些担心。 更何况,闺秀展示一炷香之前已经开始,小姐的迟迟不归,让她愈加心中不安,毕竟主上信任她和八剑,才让她们保护小姐参加赏荷宴。余奕凝轻声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事,等回去后再细说,先进殿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人准备斗舞 几人才进殿内,第四轮的才艺展示已经陆续结束,完成比赛的闺秀们先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而居余奕凝所知,赏荷宴上的才艺项目,没有特别规定,都可参加,不分先后顺序,由闺秀们自由选择。 一般而言,一个闺秀千金会参加二至三项才艺展示,其中必定有一样是自己最拿手的。聪明人都会扬长避短,尽量把自己不擅长的给回避掉。 就像十个手指有长短,各家的闺秀自然也是层次不齐,更有甚者混迹其中,却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空有其表,败絮其中。 余奕凝瞧了瞧各家闺秀,其中并没有余寒烟的身影,看来她是铁了心不参加才艺展示了,毕竟太子妃的位置,不好坐;她也不愿意去坐。 只不过,等殿中站着的闺秀逐一散尽后,余寒烟和瑞福郡主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宴席的中央。 这……反常的举动,倒是出乎了余奕凝的预料,但想了想其中的奥妙关系,两人同台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左边的瑞福郡主是福王府世子元离巽的秘密情人;右边的余寒烟则是福王侧妃所喜欢的人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打哪儿,都不合适。 没有其他闺秀再上前,台上的两人儿一较高下的意味十分明显。 余奕凝不急着回自己的位上,领着魅色使及春站在了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看起了好戏。 “瞧这架势,只怕今儿瑞福郡主要和余二小姐正面对上了。”春看了看两人儿,下了一句结论,语间带着些兴趣索然,“该不会……最后是两败俱伤吧?” 春这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但真要开了口,可是一针见血,犀利无比。 果不其然…… 瑞福郡主先下手为强,翻下了舞艺的牌子,并带着几分挑衅道:“听说余二小姐的舞艺超群,今日我便想讨教一二,不知余二小姐可否会赏脸指教?” 她此话一出,便是将余寒烟顶在了杠头上,骑虎难下。 众所周知,余寒烟不仅人长的美,还舞艺出众,琴技了得,她仿佛就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子,超然脱俗。 而那瑞福郡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偏偏就选了舞艺,此举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换而言之,这个下马威毫无疑问地是冲着余寒烟而去的。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两只母老虎…… 余寒烟犹豫再三,终于抬手,翻下桌上写有舞艺两字的牌子,而后嘴角轻扬道:“郡主盛情邀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斗舞? 瑞福郡主和余家二小姐,竟然选择了顾贵妃的生辰宴上斗舞!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 毕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两家的和气,那可就大不妙了!瑞福郡主像是对余寒烟应下比试一点都不意外,还轻蔑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对着主位上的顾贵妃行礼道:“娘娘明鉴,我与余二小姐比试,怎能少了精通音律之人呢。所以 能否劳烦福王府世子,为我们弹奏一曲呢?” 得寸进尺,这四个字用在瑞福郡主身上,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为过。顾贵妃端着酒杯的纤纤玉手一顿,凤眼微抬,浅酌了一口果酒后,才对着元离巽的方向询问道:“那……世子可是愿意?”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样不还是输 如此一问,足以看出顾贵妃对瑞福郡主的重视。 她想聘瑞福郡主为四皇子妃,好借此拉拢翁武侯,为他日改立四皇子为太子,增添一抹助力。若有一日四皇子荣登大宝,那便是可以牵制元英韶一党的支持势力。 可偏偏瑞福郡主与岭南福王世子有牵扯不清的关系;而福王侧妃又属意余寒烟…… 余奕凝想着想着,轻声一笑,这几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也不知那元英韶,能否应付的来? 这一思量,她不禁又有些懊恼自己,明明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此生远离元英韶的…… 既然他自己都不担忧,那她还管他应不应付的过来做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就在余奕凝独自径直懊恼的时候,元离巽已经站起了身,对着主位上的顾贵妃道:“小王荣幸之至。” 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含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想来是瑞福郡主的擅自主张,让他有所不满。 随着元离巽指尖的落下,第一个乐符响起,瑞福郡主与余寒烟不约而同地翩翩起舞。两人虽然用的是同一首曲调,可舞出来的动作却完全不同。 瑞福郡主的舞姿豪迈大气,热情奔放,带着几分关外的民族风情,她的嘴角始终含着笑,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灵动无比,随着音乐而转动,似是会说话。 而另一边的余寒烟,则是万种柔情,含着几分妖娆抚媚,尤其是衣袖挡面,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像是月下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场中两人旗鼓相当,实力不相上下,只怕是胜负难分。”魅色使将瑞福郡主和余寒烟的表现看在眼里,时不时的点了点头,认可她们两的表现,“不过,若是莲姬要来的话 ,这两人,只怕是连她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莲姬?”余奕凝低声重复了一遍魅色使所说的名字,努力回想下,带着不确定道,“幻音坊的花魁?听说她只卖身,不卖艺?” 魅色使莞尔一笑:“小姐好记性,正是她。不过此生她只跳三次舞……第一次跳是为了拿下幻音坊的花魁宝座。那一跳,可是跳醉了所有在场人的心,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那……还剩了两次?”余奕凝目不转睛地随口问道。 魅色使点了点头:“嗯,但她的最后一跳,只跳给未来相守一生的夫君看呐。” 余奕凝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怪不得莲姬平日里靠着接客,为幻音坊谋利…… 不过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上莲姬,必须闯过幻音坊所设下的玲珑阵和五局死局对弈后才可以。难度之大,可抵得上是千金难求。 终归逃不离皮肉生意,以后能不介意莲姬有此过往的,想必那便是真爱了罢。 琴声由开始的源远流长,变为了抑扬顿挫,而后现在是千军万马的磅薄气势,两人毫不逊色地随着音律的变化,变换着身影,交错不一,衣袖裙摆随风扬起,衣袂纷飞。 看的出来,场中央的两人互不相让,没有人肯先认输。 不少在旁瞧热闹的人儿也发现了两人的微妙变化,可他们更乐意沉浸在两人斗舞的美妙身姿中,而不去猜测其中的猫腻。 只有主位上的顾贵妃,将两人的暗中较劲看在了眼里,微眯着眼睛,喝了杯中的果酒,转而视线落在余寒烟身上的时候,变得清冷。 场上的曲声还未停,瑞福郡主和余寒烟依旧妖娆地跳着,随着元离巽的曲调再次转变悠扬,两人的舞姿幅度只增不减。 “瑞福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德艺双馨。”离余寒烟较近的位置,是八皇子元元素霖,他毫不避讳地称赞道。余寒烟一听此言,心中似是不悦,却假装不曾听见。可下一秒元卷泊应声附和,让她心中不由得一颤,连带着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跳错,但很快回过神的她,重新打起精神 ,若无其事地接着往下跳。 只是她的心中却有了几分怨言,自家的表哥胳膊肘往外拐,说别人好,也不夸赞她两句,感觉是她落了下风。 或许是好胜心作祟,此刻的余寒烟忘了那瑞福郡主会将是她未来表嫂的事实,更尽力地去比拼。 当元离巽一曲弹罢,双手抚平琴弦时,瑞福郡主一个漂亮的转身,屈身谢幕,高傲如孔雀似的,看了一眼余寒烟后,对着顾贵妃和元离巽先后屈身行礼,以示答谢。 而后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的额上微微的沁着汗水,也告示着所有人,她舞的不轻松,没有任何作假。 小小一个将军府的嫡次女,竟异想天开地想要和她抢阿少,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让了。 另一边的余寒烟,情况也不算太好,行完礼后,便由身边的丫鬟给扶去了座位,脸色相比起瑞福郡主来说,不仅仅是惨白了些,甚至称得上是难看。 谁输谁赢,明眼人从两人的状态就能一眼看清了。 余寒烟可谓是拼尽力全力,终还是差了一截。 比起其他闺秀大众化的才艺,显然是瑞福郡主和余寒烟的斗舞更吸引大伙儿的注意力。 哪怕是已经舞毕,不少人儿依旧意犹未尽,津津乐道。 没有任何悬念地,头彩落入瑞福郡主的囊中,众人也为她夺得头筹而喝彩。 蓦地,“哐当”一声脆响,突兀地打断了大家热闹非凡的叫好声,后又随即传来一声惊呼:“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待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向声源之处,便瞧见余寒烟倒在了地上,嫩白的小手,刚好落在了破碎的瓷杯碎片上,顿时血 流不止。 “烟儿!”元卷泊刷一下地站起了身,绕过了几个席位后,来到余寒烟身旁,粗鲁地拨开了跪在一旁地丫鬟,“还不快滚去请太医!” 此时,跟在卷泊身后,一块儿来到余寒烟身旁的,还有永乐候府的小侯爷,景付然。他的脸上同样是一片慌张无措,更是笨拙地用衣袖去替余寒烟擦拭手臂上的血迹。所有人都误以为,余寒烟是因为刚刚斗舞,体能消耗过度,体力不支而晕倒,熟不知,里面却还另有一层隐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算什么事儿 扶着余寒烟回席位的丫鬟名叫听兰,是余寒烟院里的大丫鬟之一,在短短几步中,她告知自家小姐,夫人之前所交代的事情没办妥,而且两当值侍女还不见了的事实。不见了三个字,说出来是轻飘,可其背后的分量可并不轻。一种可能是事情败露,两个当值侍女都被灭口了;另一种可能,便是两人没死,但被人抓了;第三种极小的可 能,那就是两人怕事情暴露后遭灭口,提前自己带着东西趁乱逃跑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顾氏和余寒烟希望看到的。快至自己的席位时,浅皱着秀眉的余寒烟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在女宾这边寻找着余奕凝的身影,却一个不小心与暗中的人儿四目相接,后者更是给了她一个耸耸肩,歪了 歪脑袋的动作以示自己的无辜。 在场的宾客都顾着为瑞福郡主叫好,自然没人注意到她们一明一暗地来往。 余寒烟一口闷气上涌,在胸口肆意奔腾,她可是真真切切地看懂了余奕凝方才动作的意思。 这个柴小姐很显然是按着她们的原计划撞破了他人的好事,却仍旧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看似无辜的耸肩歪头,实则是为挑衅。 如果不是她轻薄的面纱遮了脸,余寒烟敢肯定她的嘴角是含笑上扬的,一抹胜利的讥笑。 两个侍女失踪……柴小姐却毫发无伤…… 若是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要说不是那柴小姐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秘密被很多人知道了,那就不可能再是秘密了。 现在只希望……当事人不知道此事,不然…… 越想气越不顺,余寒烟不禁感觉自己轻微有些晕眩,站的不太稳,她一手还没撑到桌上,白色的陶瓷酒杯便被她挥落至了地上,顿时碎片洒一地。 听兰一见此状,立刻伸手去扶余寒烟,边还道:“小姐,您还好吗?” 自然,两眼一抹黑的余寒烟已经无法再回答她,顺势倒在了听兰的身上。听兰被突然而至的重量猝不及防地带倒,跌坐在了地上,随势倒地的余寒烟手臂恰好砸在了碎瓷片上,不轻不重,刚好碎片嵌入皮下,想必伤口不浅,血很快便流了出来 。 随着听兰的一声惊呼,才将众人的视线给吸拢了过来。 顾贵妃的脸色不算太好看,冷着脸唤来侍女,低声吩咐:“速速去将随行的太医请来。” 说话的瞬间,元卷泊已经抱起余寒烟,几步走了出去。他身边的景付然还想跟着一起,才迈了脚,被叫人给拽住了胳膊。 景付然急急地回过头,在看见拉住他的人儿后,有些蔫蔫地道:“爹!”永乐侯铁青的脸色,压低着声音训斥道:“胡闹!你跟着去做什么!四皇子和余二小姐那是沾亲带故的,自然没人会多说什么。你算怎么个事儿?也不怕招人闲话。回头文 昌侯那儿闹起来,我看你怎么收拾!” 景付然心中一声暗叹:是啊!人家那是表兄妹,当然是没什么。而他自己和文昌侯府的五小姐从小定的娃娃亲,这会儿要追着去,肯定会惹来非议。 想了想,景付然最终还是没有追在元卷泊的身后,一同离去。不少人还有些愣神,等回过神后,端着该有的姿态,用着他们私下惯用的交流方式,议论着这起突发事件,交换着自己的看法,有些事儿心知肚明便好,不用刻意点穿。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方法用错了人 “没想到那余二小姐倒是个狠心的,竟然对自己下手如此之重,手臂上都见血了,看来是下了血本!”?春的声音轻轻响起,但她的嘴皮却没动,一声轻哼道,“可见……心眼 也不浅!” 余奕凝低笑,春说的极对,余寒烟的心眼的确不浅。 不过,余寒烟刚才这么一摔,却不是假的,想必她一定是从听兰那里知道了偏院的事情,外加上又和自己对了一个正着,一时情急,怒火攻心,这才直接晕了过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的心里承受能力不够强大罢了。若要和余奕凝一般惨死重生一次,保准她们看这些小事如同过眼云烟,不足为惧。 一幕接一幕的好戏,让余奕凝不禁有些感叹,真的是不虚此行。 古人云,有其母必有其女。顾氏母女俩可是将此话的精神,演绎的淋漓精致。 只是有一点,余奕凝有些不解,明明元离巽要瑞福郡主展示时不用太上心,可为何她还尽力一搏呢? 余奕凝边走回自己的席位,边朝元离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浅笑和人说着话,仿佛前后发生的事儿都与他无关。 “瑞儿夺了头彩,可想要什么样儿的奖励?”顾贵妃笑吟吟地问道,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瑞福郡主重新站起身来,对着顾贵妃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无需什么奖励。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想和柴小姐一同再才艺展示比试一次。” 她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顿了顿,瑞福郡主又若无其事继续接着道:“今儿在场的闺秀,几乎全都做了才艺展示,唯独柴小姐没有。坊间传闻柴小姐才艺双全,能文能武,因此……” 她欲言又止,话头收的恰到好处,反倒叫人不忍心拒绝。 余奕凝薄纱下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沉了一沉,得寸进尺不算,还不见好就收? 到底是那瑞福郡主太过自信,还是太过骄傲?又或许,她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一个警告? 可惜的是,对于瑞福郡主的请求,别人可能会不忍心拒绝,但并不代表余奕凝也一样不忍心。 只见她缓缓起身,轻拍了两下裙摆处若有似无的灰尘后,对着主位的顾贵妃,徐徐行了一礼,而后淡淡道:“无论郡主是要做何才艺展示比试,民女皆认输。” 傻子才会用自己的短缺之处,去和她人擅长之处相比较,摆明着是自取其辱。 连同瑞福郡主在内的所有人儿,闻言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一会儿,瑞福郡主才晃过神来,怒气冲冲地对着余奕凝道:“柴小姐是何意思?难不成是瞧不上本郡主?” “民女没有这个意思。”余奕凝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只不过是真的不想比试。”闻言,瑞福郡主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看来是柴小姐觉得本郡主没有资格和你一同比试了?还是说……柴小姐其实什么才艺都不会?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悲喜乃 人之常情!这临阵退缩,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毕竟柴阀家大业大,外头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瞧呢!” 一直嘴角含笑的顾贵妃心中猛然一惊,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瑞儿此话说的,有点过了……好歹柴阀还是皇室的座上宾! 主位下的余奕凝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激将法?很快地,她又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此法却是用错了人儿!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局两胜可好 “敢情是柴小姐技不如人,所以才不敢比试呀!”瑞福郡主的话儿变得愈加尖酸刻薄,听得出来,她针对的便是余奕凝。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偏院的事儿,瑞福郡主觉得无论柴小姐是否知情,给她施加压力,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元离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瑞福郡主,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怒,也不知此刻他是如何想的。 凰飞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无人敢开口出面调和。 余奕凝则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一句话:“无论郡主是要做何才艺展示比试,民女皆认输。” 她的回答,让瑞福郡主的话儿,犹如重拳挥向一团软棉花,有去无回,悄然无声。 瑞福郡主如今是有些骑虎难下,狠话都说出了口,但对方完全不接招,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 良久,倒是福王侧妃不轻不重,徐徐地道了一句:“不如……让柴小姐来定比试项目,或许会更好些。” 如此随意的话,就好似在说今日膳食简单些就好。 “只要柴小姐肯下场比试,她定又何妨?”瑞福郡主心高气傲,答应的十分爽快。 这一来,才艺展示比试的主动权,可是落在了余奕凝的手里。 余奕凝垂首沉默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淡淡道:“那……民女便献丑了!” 众人愕然,没想到,柴小姐竟然松口答应比试了。 穆云清坐在几个闺秀中间微微一愣,小心脏提到了嗓子口,喃喃道:“柴小姐……” 在众目睽睽之下,余奕凝瞥过一眼已然上场的瑞福郡主,嘴角勾过一抹冷笑,那就好好会会她。 很快地,余奕凝附在魅色使的耳旁,低声吩咐着,并交代着所要准备的东西。魅色使点头一一记下后,才先一步上场,对着瑞福郡主福礼道:“我家小姐定的是三局两胜,才艺展示比试三项为书画,射箭,和鉴宝。每人有两次机会找人替代比试。若 是郡主同意,一炷香之后便开始比试。” 三局两胜,又可找人代为比试,既公平又公正,还不怕弄虚作假,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瑞福郡主想了想,除了最后一项鉴宝外,其他两项她完全有信心胜出。更何况,她只要赢了前两项,第三项完全不用比。 无论如何,这场比试,虽然是柴小姐定的内容,但还是她占尽优势不是。 是以,瑞福郡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比试所需要的东西,很快便准备妥当,一炷香燃尽后,才艺展示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轮比的是书画,余奕凝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就没亲自上场,只是扬了扬下巴,让八剑随意出一个人比试。 八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决定,将秋给送上了前。 据说,秋的字画,是八剑之中最差的那个! 瑞福郡主瞧见余奕凝第一轮就不上场比试,心中不免有些自鸣得意,最容易取胜的比试项目都不自己上,摆明了是要将输人一等。 莞尔一笑,瑞福郡主和秋各自站在了桌前开始磨墨做准备,此轮比试的规则十分简单,一炷香之内,抄写完整本经书即可。 经文是常见的心经,也就是《般若波罗蜜心经》,全文共计二百六十个字。 为两人评比的是穆太师和庞太傅,两人钻研书画几十年,可谓是泰斗级的人物。 主位上的顾贵妃瞧见场中央的两人准备就绪,便对着侍女点了点头道:“燃香。” 香一点燃,那就意味着比试开始。 瑞福郡主手速很快,没一会儿便写下了十个字;另一边的秋却依旧不着急写,又多磨了几下墨,才落下第一笔。 香燃的挺快,没一会儿功夫便烧至了底部,最后一块香灰落下,守在一旁的侍女目不斜视地启口道:“时间到,请两位搁笔。” 话音才落,秋手中的笔刚好搁置在了笔架上,尔后她请拿起纸,对着上面未干的墨汁吹了两下,加速它的干涸。 再看瑞福郡主,她手中的笔还未曾放下,仔细一瞧,便是她竟还有二十个字未写完。 没有抄完整本经书,就已经代表是输了。 等着穆太师和庞太傅两人鉴定完毕后,又给出了统一的意见,秋的字体磅礴大气,用笔有力,与男子不相上下,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定会以为是男子所写。 毫无疑问,此局,柴小姐获胜。就在瑞福郡主坐在位子上独自生闷气的时候,秋已经起身离座,双手捧着已经干透的了心经,走向福王侧妃所在位置,接着呈上道:“经文乃我家小姐一片心意,还望福王 侧妃笑纳。” 福王侧妃惊讶,转眼看向余奕凝,只见她起身在原地朝着福礼,有关福王侧妃喜欢收集手抄佛经一事,是比试前魅色使凑在她耳旁说的,故而借花献佛是最好的拉拢。端庄大方,谦卑有礼,这是福王侧妃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点了点头命自己的丫鬟接过心经,自己则双手合十,对着余奕凝的方向道了 一句:“柴小姐功德无量。” 余奕凝和福王侧妃地这一来一往,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未等议论完毕,第二轮比试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上一轮的比试,瑞福郡主还心有余悸,所以这一轮,她找的是久经沙场的林家公子,林先锋替自己比试。 林先锋虽然不及余奕嗔的射箭之术那么厉害,但百步穿杨的能力还是无人能及。 射箭比试并不复杂,每人三枚箭,依次射中侍女头上顶着的紫色葡萄,就算赢。 “两位哪位先开始?”一位老嬷嬷毕恭毕的站在殿门口处问道,殿门已经合上,门前站在三位胖瘦不一的侍女,各自的头上放着一颗葡萄。 深紫色的葡萄与黑发融合在一起,使人分辨不清,但要是有一点偏差,这三个侍女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所以,射箭比试,完全是在考验射箭之人的技艺娴熟、观察力、还有心理抗压能力。 余奕凝瞧了瞧脸色微微泛青的瑞福郡主,谦让着道:“郡主身份在民女之上,理应由郡主为先。” 瑞福郡主就等着她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柴小姐相让。” 说着,她便朝着林先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比试了。林先锋毫不含糊,站在十步外,举着弓箭,一一丈量后,屏住呼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三支箭分别射出,不偏不倚,刚刚好,箭头没入葡萄,可葡萄却没有完全碎 裂。 他的技艺高超,令人拍手叫好,称赞不绝。瑞福郡主见形势一片大好,绷紧的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柴小姐,该你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二局也是输 余奕凝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了,随后一眼瞧了瞧身后的八剑,似是在想着让谁去应战。 她身后的风却是自行迈了一步上前,恭敬地道:“小姐,奴婢恳请上场。” “小姐安心,风的射箭之术,放眼天下,应该是无人可及!”魅色使轻声一笑,对着余奕凝道。 既然魅色使和风都成竹在胸,余奕凝自然不会反对。 瑞福郡主见余奕凝依旧不亲自上场,好看的眉头倒是有些紧蹙,更不知她打的是何算盘。 只见风几步便来到场中央,从侍女端着的盘中挑选了一把仅有女子手掌大小的弓,外加只有女子手指般粗细长的箭。 在场的众人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小的弓和箭,简直就像是小娃娃的玩具,何以射中侍女顶上的葡萄? 更为夸张的是,风没有让先前的三位侍女下场,而是让人把先前被箭射中的葡萄没入侍女的乌发中,从而固定林先锋的羽箭。 顶在头上已经是极具挑战,再要没入发间,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凰飞殿中的许多习武之人,瞧见这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还有甚者觉得风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往里跳,换而言之,便是她的赢面极小。 用手比了比距离后,风倒是从容不迫地将手里的三支箭搭在小小的弓上,说时迟,那时快,“咻”的一声,三只离弦之箭朝着三个侍女而去。 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等他们重新反映过来的时候,凰飞殿的正门上一字排开钉着三枚小小的羽箭。 因为冲击力的缘故,三枚羽箭还微微有些上下轻颤。 “不,不,不可能!” 一道年迈的男声响起,话音颤抖,带着百分百的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这样?” 另一道苍老的男声紧随其后地响起,与先前的那道声音一样,都带着难以相信的模样。 “阁老,令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殿中有人忍不住,出声对着两老询问道,“结果到底如何?” 阁老和令老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因为年事已高,便在家里养老,享受天伦之乐。闲暇时,他们二人也会去郊外营地瞧瞧练兵,摸摸兵器。 所以,让他二人,来做此轮的评判是再合适不过。 顾贵妃也十分好奇比试结果,忙差了人凑近打听。阁老和令老两人互相瞧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两人推搡了半天,最后还是阁老微微颤颤,摸着白色的山羊胡子,清了清喉咙道:“启禀贵妃娘娘,这局比试,乃柴小姐获 胜。” “哦?”顾贵妃的话音拖的稍长,叫人有些捉摸不透,“此话何解?”阁老又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着风投去赞赏的目光,才徐徐道:“柴小姐这边选用的是最小号的弓和箭,难度自然比常见的弓箭要来的大一些,这是其一;其二,三箭 齐发,一弓而出,若是手中的气力控制不好,很有可能会造成脱靶或者射偏,这考验的不单单是眼力和技艺,还有魄力;至于第三……” “第三又如何?但说无妨!”顾贵妃以为阁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所以开了口去除他的顾忌。阁老来到殿门前,指着三枚箭道:“贵妃娘娘离门较远,或许看的不太清。第三点,正是这三支箭!它们从林公子的箭中穿过,将葡萄中的果核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门上,而 箭却不落地。”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的明显,林先锋分三次射的箭,被柴小姐的婢女一次三支全射裂了不算,还完好的射出了果核。 谁的技艺更胜一筹,显而易见,也无需过多解释。 瑞福郡主听完阁老的话,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她推开身边的婢女,跑至三个侍女前看了看,又跑去殿门看了看,果真如阁老所说的那般,毫无疑问,是她输了。 因为整个人全身上下有些晕眩,瑞福郡主不得不伸手撑着门,借此稳住自己的身形。因为背对着大家,恰好掩盖了她急促的呼吸。 余奕凝此刻的心情不错,不是因为赢了两局比试,而是老头子派来的八剑,轻而易举地挫了瑞福郡主的锐气,她不免有些暗爽。 顾贵妃的脸色阴沉,显然是为了瑞福郡主连输两局。瑞福郡主迟迟不说话,余奕凝也没打算浪费时间继续陪她玩儿下去,故而起身对着顾贵妃道:“方才说好,三局两胜,既然民女两局已胜,最后的鉴宝比试,应可以不用比 试。” 顾贵妃自然是同意,前两轮都是同一个人获胜,那第三局,比不比,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才要开口,却听瑞福郡主闷着声道:“不需要你假好心!第三轮比试当然要比,说好的三局比试,一局都不能少!” 如果说刚才连输了两局的瑞福郡主是可怜的,那现在的她却是可悲的。是她自己的过度骄傲和夸大自信,害了她自己。 气氛有点僵,大伙儿纷纷替瑞福郡主捏了一把冷汗,谁都知道,柴小姐最厉害的便是鉴宝,真要硬着头皮上,只怕最后难堪的还是她自己。 这世上余奕凝能居第二,就没有人敢居第一。 “好,那就如郡主所愿,比!”余奕凝轻轻启口应道,她不介意让那瑞福郡主,摔的更狠,更痛一些。 既然比试的两人都没有意见,旁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宝物很快便被人放在盘中,由侍女端至两人面前。 瑞福郡主瞟了盘中灰暗的石头一眼,对着余奕凝谦让道:“这次由柴小姐先开始。总我第一个,也不公平。” 先开始自然有先开始的好处,但同样的也有弊处,瑞福郡主自然没有傻到让别人踩在自己头上两次。 余奕凝微抬眸,视线从瑞福郡主的身上一闪而过,接着拿起盘中毫不起眼的石头在手中把玩。 也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人准备的,反正是让余奕凝微微有些犯了难。她若是将实话和盘而出,估摸着会被人说敷衍了事,浑水摸鱼;可如果违背初心说了假话,只怕柴阀小姐会鉴宝的名声可就毁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所以三局完胜 灰暗的石头依旧被余奕凝拿在手里翻转把玩,而她的视线也从拿起石头的那刻开始,就没有离开过。 “这颗石头看似平凡无奇,里面却暗藏着玄机。”忽然,余奕凝半真半假,似是喃喃道。 她的音量并不大,却恰好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原本小声讨论着的人儿,渐渐消了声。 “哦?柴小姐可否在多说一二?” 说话的是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不少人随着声音瞧去,几乎是顷刻间,便将人儿给人了出来。 此人正是史部侍郎的长子,武云凡。 都说女人天生爱美,总爱收集不少好看的珠宝为自己锦上添花,而这武云凡,也有类似的癖好。 但,他不是为了给自己锦上添花,而纯粹为了收藏,且他收藏的不是打磨装饰好的珠宝,而是毫不起眼的原石。 在上京城西北处,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店,正是由他经营,店里面摆放着不少奇奇怪怪的原石,还有不少不知年代的老古董书画及陶瓷器。 当然,他也是佰宝居的常客,砸银子买原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都把他爹气的不轻。 余奕凝开口说的那句话,看似说的无心,其实是为了引起武云凡的注意。此人对于收藏珠宝原石一直有个令人费解的固执脾气,那就是他从来不会去钻凿打磨,验证真伪,买来的原石是个什么样子,或许三年,十年后,仍旧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 哪怕,他所买来的原石再不起眼,再看似不像名贵的珠宝…… 所以很多人都私下喊他武傻儿! 余奕凝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吩咐魅色使唤来一个侍女,打一盆清水,待她将石头在水里洗净后,才取出擦干。 没有了泥垢的遮掩,石头也依稀露出了一些原来的模样,是一块隐约透着黑色的石头。那颜色,比乌黑的墨块还要黑上三分。 一见此状,武云凡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兴趣,他的反应却叫余奕凝而满意,至少自己是知道了其中的关系。余奕凝将石头托举在手中,让在场的众人都瞧的更为清楚:“此石名约黑曜石,又称龙晶,十胜石,颜色通常为黑色,它的质地干净、光滑、细腻,看起来有着晶莹光泽, 还有很高的通透性。黑曜石自古以来一直被当做辟邪物、护身符使用,也可放置于府邸里,用于招财辟邪和镇宅,除此之外,还有转运,有助于睡眠等功效。”顿了顿,她伸手将黑曜石竖立在手心中,继续道:“一般黑曜石可分为紫色、绿色、蓝色、红色、深蓝色、天蓝色、金色、沙金色、和几乎为单色的稀有色。此外,黑曜石还分为普通无彩虹眼黑曜石,和彩虹眼黑曜石。简单来说,在强烈的光源照射下,普通无彩的黑曜石仍旧为黑色,并且没有任何反光,或是呈带一点点的墨绿色;而彩虹 眼黑曜石,对着强光时,能看到绿色、紫色、黄色的反光。相对而言,此类的黑曜石质地要好上一些。”“黑曜石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那就是在遥远古老的部落,美丽的少女们已经替你流干所有的眼泪。而谁拥有了它,将永远都不会再哭泣。”余奕凝嘴角轻轻勾起,眸中闪 着异样的光芒,“因此,将黑曜石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儿,也是寓意着不再哭泣,会幸福快乐!”余奕凝将手中的石头依着初衷的想法娓娓道来,不过,她也算有所保留。就这块黑曜石原石来讲,如不出意外,开凿出来的黑曜石就是随处可见,寻常之物,没有一丝半 毫的收藏价值。 顾名思义,就这样的一块石头,无论最后是谁得到,都是一种摆不上台面的鸡肋。 当余奕凝将手中的原石放置回侍女托举的盘中后,侍女便自然而然地来到瑞福郡主的面前,轻轻往前一送,便将盘中的石头呈上。瑞福郡主如今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她对珠宝一向没有什么研究,如果要她亲自鉴定,只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她的眼眸溜溜一转,瞬间一个想法在她的脑 海中产生。 佰宝居的钱掌柜,见多识广,经验老道,又加上从他手中经手的宝贝不计其数,何不让他代自己来鉴宝呢! 她心中这般谋划,嘴上也就顺心而言:“佰宝居的钱掌柜是个资历颇深的行内人儿,我想请钱掌柜帮忙来鉴定这块石头。” 瑞福郡主三次比试,只有第二轮是别人替她,所以还剩了一次机会,对于她的这个请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被点名的钱掌柜诚惶诚恐地来至场地中央,微微颤颤道:“小人尽力一试。” 他所谓的尽力一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 说到底,毕竟钱掌柜是余奕凝的人儿,对于鉴宝一事,他向来都是只听自家小姐的。 尤其是,余奕凝说一,他肯定不会说二;余奕凝说假,他绝对不会说是真的。 那瑞福郡主将希望全寄托在钱掌柜的身上,等同于是用竹篮去打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钱掌柜将原石拿在手中,仔细翻转查看,由于先前余奕凝用清水粗粗洗了一遍,倒给他省下了不少力气。凭他多年接触古玩珠宝的经验来说,此原石算得上是宝物,但要 说价值连城,可真还没倒那个份上。 “小人赞同柴小姐的结论,是黑曜石无疑。”钱掌柜没让所有人等太久,不一会儿便给出了答案,“若是记得没错的话,此块原石,正是武公子上月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块。” 所以,这也就自然而然地解释了,为何余奕凝在鉴宝的时候,武云凡会很兴趣盎然了。他费尽力气买下的石头,当然是想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宝贝。 武云凡脸上的激昂还未全部褪去,连连道:“正是,正是!” 不管如何,他那三百两的银子,总算是没有白花。天知道,自打他买下这块原石后,心中的惶恐一刻不曾停下,就怕是被人忽悠,骗了银子。 是以,在余奕凝提出要鉴宝比试的时候,他才会壮着胆子,将原石呈上…… 如今,知晓了结果,武云凡心中坠着的那颗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毋庸置疑,这一局的比试,胜负已然分明。 瑞福郡主的脸色又青又白,十分难看,柴家小姐的三局完胜,如同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叫她颜面尽失。“三局才艺比试,柴小姐皆胜,当之无愧的第一,博得今年赏荷宴的头筹!” 第二百三十章 越瞧越像那谁 有的时候,心里知道一是回事,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和出来又是另外一件事,面子和里子都挂不住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如果余寒烟没有晕倒,而在凰飞殿里呆着的话,此刻心情一定会很舒畅。 虽然她是输给了那瑞福郡主没错,可人家却自己主动挑事儿,真真切切的败给了柴阀的小姐。 正所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没想到柴小姐以前没参加过赏荷宴,第一次参加就大放光彩!难怪柴家家主会如此宝贝这颗掌上明珠。” “柴小姐得第一,可算是实至名归。” “可不是!为人也低调,并没有因为自家是柴阀就张扬跋扈。” “贤良淑德,端庄大气,实乃当家主母之人选!”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以后谁家有那福气,能将这柴小姐给娶进门?” ……瑞福郡主听着身边贵妇们的讨论,脸色一变再变,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姿态,大步来到端着原石的侍女身前,拿起原石来端详。好一会儿后,她才抬起了头,神色复杂地瞥 向余奕凝,没说一句话。云霓公主将瑞福郡主拉到身边,安慰似的搂了搂她的肩膀,一边带着人儿往回走,一边还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坐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总有机会 报仇,赢回来的!”说话的同时,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敢欺负她未来的皇嫂,她一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尤其那个人还是她十分讨厌的柴阀小姐!没有人能高贵过她这个最受宠的一国公 主。 只是此刻的云霓公主从未想过,生不如死这四个字会有一天降临在她自己的头上,如同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离两人较近的福王侧妃,听见此话,心中倒是一个冷笑,不知天高地厚!柴阀真要想动一个人儿,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而与柴阀说亲,福王侧妃不是没有和福王及王妃一起考虑斟酌过,毕竟柴阀家底丰厚,不管势力还是实力都摆在那儿,对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他们也私底下暗中找 人婉转打听过,想要柴阀家主点头答应亲事,可并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儿。 柴阀小姐难求娶一事,想来应该不是只有他们福王府知道,名门望族多少都打听过些……另一侧,余奕凝对着顾贵妃福身行礼之后,在不少人儿惊诧的目光中,转身走向自己的席位,经过穆云清所在的位置时,她微微侧身,低声赞叹:“柴小姐,恭喜,恭喜。 没想到,你可是藏拙的利害。” “侥幸而已,更何况……我只堪堪比试了一局。”余奕凝浅浅会意一笑。其他的,她并没有多说,就在场的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足够让瑞福郡主心里难受好一阵了。 待她落座回席位上,顾贵妃已然命人送来了一套红珊瑚首饰,算作奖励品。 一套红珊瑚首饰,连带着头面一起,在北荣可不算常见的饰品,抵得上价值千金。 真是令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这样一来,既是彰显了今晚余奕凝所获得的殊荣,又刚好杜绝了她提出要求的可能。此举自然是顾贵妃一刹间所决定的事儿,是以她才没有当众奖赏。奖品,余奕凝是欣然接受的,并没有半点心虚和愧疚;当然,博得头筹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因为都是靠取巧获胜。至于和顾贵妃提要求,她也不曾想过,毕竟柴阀小姐 的身份架儿摆着,想要什么没有。然而,对别人仁慈,便是意味着对自己残忍,这样的觉悟,还是余奕凝重活一世所悟出来的。前世她就是对梁侧妃太过仁慈,才会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仅和元英韶貌 合神离,最后还家破人亡…… 才艺展示比试结束后,凰飞殿内的热闹只增不减,许多人对于柴阀小姐津津乐道。 酉时才过,一个侍女匆匆走至主位旁,神色慌张地对着顾贵妃身旁的老嬷嬷低语了几句。嬷嬷闻言后瞬间脸色一凝,挥退侍女后,便立即禀告给了顾贵妃听。 顾贵妃和老嬷嬷一样,听完后的脸色随即一沉,而后侧头交代了瑞福郡主几句,便领着云霓公主疾步离开。 如此急匆匆地离开,明眼人一瞧便知,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好奇的心,每个人都会有,但因为对方是贵妃身份,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让人跟着去瞧,所以都暗中差了人出去打听。 余奕凝自然也是不例外,给了身后的人儿一个眼神,冬便立刻悄无声息地跟随了上去。追踪对于他们八剑来说,就像是三岁孩童的玩捉迷藏一般简单。 庆生晚宴的主人已走,宾客自然也不会继续多做逗留。随着一些年长者在侍女的引路下离开,凰飞殿里的人儿渐渐少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年轻的一辈儿,也陆陆续续随着侍女离开,去往荷花山庄为各位宾客所提供休憩的院落。凰飞殿内慢慢开始恢复了最开始的安静,以及零零星星所剩下的人儿,唯有侍女们,来来回回收拾的身影,略显忙碌。在她们忙碌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余奕凝, 嘴里也少不了再一次的称赞。余奕凝并没有凑着热闹,随波逐流一起离开,反而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浅尝着味儿不错的果酒。等人儿走的差不多后,她才起身领着身后的魅色使和七剑往殿门 口走去。得了魅色使的早早吩咐,所以白色的骆驼马车,此刻正候着主人,而白色的骆驼因为无聊,正跪在地上,脑袋还不停地四处回望着周围的红色灯笼,嘴巴里更是不知道吃 了,咀嚼地欢快。 余奕凝眼角带着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白色骆驼的脑袋,打趣着道:“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说罢,白色骆驼的微扬着脑袋,在余奕凝的手心中蹭了蹭,眸中透着得意之色,似是在告诉她:主人,你又猜对了!看着白色骆驼淘气的模样,余奕凝眼中的笑意更甚,揉虐了两下骆驼耳朵后,回过身走至车门前准备上骆驼车,便听见车后方传来一道女声:“柴小姐今日可是风头十足,艳压群芳。不过,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是越瞧越像一个人儿!”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免也太巧合 闻言,余奕凝秀眉微挑,本欲由魅色使搀扶上车的动作也顿时戛然而止。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会像谁……难道柴小姐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或许是因为来人更靠近了些骆驼车,故而她的声线瞬间变得更为清晰明亮,也叫余奕凝将她后面的话听的愈加清楚。 不可置否的是,无论是在哪儿,只要有热闹八卦的地方,必定她也会在。 既然避免不了和来人正面相对,余奕凝也就没再准备上车,只是回转着身往仍跪在地上的白色骆驼轻踱了两步,并抬起右手,有意无意地顺捋着白骆驼背上的毛。 很快,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余奕凝的身前,与她隔着白色骆驼,相对而望,嘴角更是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余奕凝将来人的动作瞧的清楚,淡淡地又扫了她一眼后,才开口带着几分懒意道:“不知……余二夫人是何意?” 自换了柴阀小姐的身份进入荷花山庄后,余奕凝脸上的薄纱便再也没有摘下来过,因此几乎无人知道柴小姐的真容是什么样,更别提将她认出或者误认成谁了。 不过,薛氏是出了名的毒眼睛,认人准,只需浅浅一眼,便能识出个大概。 所以,薛氏有没将自己给认出,余奕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一旦只要将薛氏给成功骗过去,当今天下,再没人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薛氏又往前走近一步,直直盯着余奕凝的眼睛看了许久,意有所指道:“我家奕嗔和奕凝两兄妹的眼睛是随了他们的娘亲,裕华郡主的。尤其是眼尾处微微上挑,痕迹明显 ……而柴小姐的眼尾角处也是微微上挑……这未免也太巧合些。”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这巧合或许不是巧合……“哦,是吗?”余奕凝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可能是余二夫人没有去过关外的缘故才会如此觉得。若是去过关外,见过那儿的美人儿后,便知道,眼尾处上挑这个特 征,几乎是随处可见的,并不算什么很稀罕的事儿。” 薛氏眉头微微一蹙,她确实没有去过关外,自然是不知道那儿的美人儿长什么模样,真伪也无从去鉴别。可,即便是这般,薛氏依旧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道:“如果真如柴小姐所言,那关外的美人儿可是真不少,有机会,一定要去领略一番儿。但,柴小姐的眉宇间七分似我家奕 凝,又作何解释呢?”余奕凝抬眸看着薛氏,见她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轻笑一声:“看来今儿如果余二夫人不见着我薄纱下的容貌,恐怕是不会让我轻易离去了。也罢,也罢……”说着,她便要 伸手去将自己的薄纱摘下。 见状,魅色使心中一惊,她家小姐若真要在这里将薄纱摘下,怕是要坏了规矩。尤其是主上再三交代,决不可让小姐的真容在出嫁前被外人瞧见。 眼见着余奕凝的手触碰上了薄纱,即将要摘下,魅色使急忙开口拦道:“小姐,不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余奕凝一个眼神给制止,而后尽数吞回了肚子里。“此处没有男子在,就给余二夫人瞧一下我的容貌,无伤大雅。”余奕凝话里的态度随意,似是真的不在意,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做任何停顿。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知道该如何做 就在薄纱缓缓被摘下的那一刻,薛氏不禁瞪大了眼睛,想着下一秒就能见到柴小姐真容,印证自己的猜测时,心中抑制不住一顿激动和欣喜。说时迟,那时快,八剑之中从未开口说过话的花的声音在旁阴测测忽的响起:“还请小姐三思而后行!您在出嫁前若是给人瞧了容貌,依照主上的意思,可是要嫁给对方做夫人的。余二夫人是妇道人家,名下又没有儿子,思来想去,那便只能嫁给余二老爷为妻。柴阀小姐是万万不能与人做小,或者做平妻的……到时候,怕是要余二夫人让贤 了……” 此番话一出,薛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难堪的很。 虽然她知道堂堂柴阀小姐是不可能下嫁至他们这样的人家,但听着别人说要她让贤,她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恐慌的。 在将军府里,薛氏正室的地位本就摇摇欲坠,再加上二房屋里还有一个对正室之位虎视眈眈的左姨娘,故而她这颗悬在半空的心怎么都不能安定下来。 更何况,余海河本性就是个好色的,平日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说,不久前还带回了怀有身孕的阮氏,这让薛氏的地位愈加雪上加霜…… 横看竖看,二房屋里都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要再来一个柴阀小姐,她这个正室还不得收拾东西走人! 不,不可以!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自己和余海河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不可能说散就散的! 薛氏脸上的纠结和挣扎,余奕凝看在眼里,可她并不打算揭穿,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一边玩世不恭地道:“余二夫人,还想继续等着看吗?” 说罢,余奕凝脸上的薄纱已经浅浅露出了白皙的一角。“等……等等。”薛氏打颤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心绪,“天,天色不早了,明儿一早我还要赶回将军府,所,所以便先告辞,回厢房歇息了。柴,柴小姐,也尽快回院子 歇息吧。” 话才落,薛氏顾不上瞧柴小姐的真容,仓惶地转身离开,脚下的步伐虚飘,显得她十分地狼狈。 “呵,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如此不禁吓!”花看着薛氏离去的背影,凉凉地开口,好似方才说话骇人的不是她。余奕凝将薄纱重新戴好后,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我那二婶,不过是个纸老虎,看似好像挺凶悍地模样,其实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掀不起什么浪来。走 吧,人都散了,我们也回去吧。” 跟在余奕凝身后的几人,点点头,随后陆续上了骆驼车,悠哉悠哉地往偏殿驶去。 车里,余奕凝眯着眼睛,半倚在卧榻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随意地问道:“最近几日,那个怀了我二叔孩子的阮媚儿,她在做什么?” 魅色使拧着眉,想了想答道:“听说是在南安大街尾的院子里安心养胎,甚少出门,也不太与外人接触。”余奕凝左手支着脑袋,点点头道:“让人去给她捎个信儿。嗯……就说二叔如今卧病在床,对她肚子里的儿子思念得紧。阮媚儿心思玲珑,定会想尽办法回将军府,也正好给我那二婶找点事儿做,免得她整日无所事事。另外,至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不太想看见二婶……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究竟想干嘛 魅色使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奴家明白。”这余二夫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善茬,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将此事告知主上才行。 骆驼车不知不觉间已经没入浓浓的夜色中,没一会儿便瞧不见它的踪影。“有意思,有意思!不曾想还能见到这么一出戏。私下派人去打听打听那柴阀小姐和余家大小姐的样貌是否有几分相似。能叫世子爷惦记在心上,念念不忘的,必然有几分 姿色。” “是,夫人。” 两人边说着话儿,边从一旁的小路中走了出来,脚下步伐稍作停顿后,才又继续往另一边小路走去。 然而,她们主仆俩不知道的是,她们方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站在暗处的莲公公的耳中。 莲公公的脸上划过一道狠厉,压低着声音对着身后的人儿仔细吩咐道:“去看着那吴思甜想干什么,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近余大小姐和孩子。” 他的身后,很快有人领命而去,仅留下一片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莲公公……可是用实际行动给完美的诠释了…… 许是时辰渐晚的缘故,一路上人烟罕见,骆驼车走的速度倒是比来时更快一些,不多久,便到了余奕凝一行人所落脚的偏殿。前去顾贵妃那儿打探消息的冬还没有回来,余奕凝便打算先沐浴更衣,可当她一进屋门,瞧见桌上摆放着满满的一盘卤味鸭爪时,原本想好的事情,早已经被她统统给抛 在了九霄云外。 从前世到今世,余奕凝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喜好吃卤味,尤其是喜欢啃鸭爪,连带着团子那么小小一个人儿,也喜欢抱着鸭爪舔鲜味儿。 余奕凝并没有细想卤味的来由,随着自己的食欲大开落座桌前,慢慢品味起鸭爪来。享用到开心时,她还会习惯性地眯眯眼睛,轻声啧啧嘴巴。 魅色使等人见着余奕凝一副满足的样子,或多或少有些无奈,这样的小姐和先前在生辰宴上凉薄淡然的小姐相差甚多,若不是亲眼所见,定会以为是两个人。 余奕凝在桌旁啃着鸭爪正开怀的时候,魅色使她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就好似她们本就是一直追随在自家小姐身边的侍奉丫鬟。 当余奕凝消灭了大半的卤味鸭爪时,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惊呼声,春、夏、秋三人闻声出门,前去一探究竟。 只是,奇怪的惊呼声又持续了好一会儿后,才彻底消失不见。 春、夏、秋三人是一同出的屋门,可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嗯……一看身形便知,跟着三人回来的是两个瘦弱的男人。还没等余奕凝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道尖锐却不失温和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爷怕余小姐吃多了卤味会积食,特命洒家前来送些消食解腻的糕点。也顺便给余小姐压压 惊。” 来人是莲公公? 因此这些卤味鸭爪,是元英韶命人送来的? 还有压惊?压什么惊? 不等余奕凝想明白,莲公公手握着拂尘,来回指了指,示意身后的小厮将托盘中的点心放置于桌上。 金橘饼、山楂糕、酸梅汤…… 果然如莲公公所言,都是一些利于消食的食物。余奕凝目光一沉,重生至今自己和元英韶的交集细细数来并不算多,至多也就佰宝居那次和今晚两人一同撞破了他人好事,但他却频频意外示好,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他到 底想干什么!世人眼中暴戾无常的元英韶……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个人二进宫 余奕凝自打重生后,就谋算好了要远离元英韶及一切和他有关的人与事,可现在却偏偏不如愿,还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一再打破……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自己有必 要调整一下未来的打算才行! 站在一旁的莲公公自然不是知道余奕凝此时边啃鸭爪,边发呆所想的事情。他看似无害地半垂着首,恭敬顺从的模样,其实他则是在暗中查探屋子里的情况。 只见屋中余奕凝所带来的几个侍女正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没有任何异样和危险,莲公公便安了安心,等着一会儿回去,他也好和主子做交代。莲公公此行并不是突然而至,而是他一早得了消息,偏殿这边儿出现了两批不明身份的黑衣刺客。自家的主子爷顾忌着余小姐的安危,便命他领着人儿,在不打草惊蛇的 前提下,过来瞧瞧。这不,一行人才靠近偏殿门口,莲公公就眼尖地发现两批黑衣人正互相厮打的厉害,于是他下令隐去踪迹,所有人躲在了阴暗处,直到混战的黑衣人两败俱伤,才着人一 一收拾,并把剩余的活口带回去问话。 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余奕凝觉得莲公公不等她吃完桌上的点心和小食不会走时,莲公公蓦地自行开了口,尽职恪守道:“余小姐慢用,洒家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余奕凝没有起身,只是咽下了嘴里的山楂糕后,随意地点了点头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 对于莲公公这个人为什么会成为元英韶的心腹,余奕凝是猜不透的,也不想去猜透。 毕竟前世元英韶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像莲公公一般武艺超群,行事阴狠的太监。 不过,就今世来说,元英韶暴戾无常,阴狠毒辣,行事不拘一格,也难怪会重用莲公公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然而,就余奕凝自己几次接触的情况来看,莲公公绝对是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主子尽忠竭力的好奴才…… 当余奕凝再回过神的时候,屋内早已经没有了莲公公及随他一起来的小厮的身影,魅色使和春则是已经把沐浴事宜准备了妥当。 “小姐,请沐浴更衣。”魅色使来到余奕凝的身边柔声道。只是,当她看见满满一盆鸭爪全变成了一堆碎骨时,嘴角不禁一抽。 余奕凝垂眸认真地啃着鸭爪,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身边魅色使的神色,直到啃完最后一个鸭爪,她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而后随手将手里的最后一根鸭骨头扔出。 “咳,小姐……这乱扔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得幸亏是骨头,若是换做其他暗器,很容易误伤了人儿的。” 屋门口传来冬的声音,她一边嫌弃地捏着骨头的一头,一边轻声怨道,脚下的步伐也随之放慢。 门槛前,她的人还未抬脚进屋,左手便轻轻一扬,看着没什么力道,却将手指间的鸭骨头精准地扔回了桌上的骨头堆里。 闻声,余奕凝待魅色使褪下她身上的外衣后,才微微侧头问道:“回来了?打听的如何?”瞧见桌上有不少精致的糕点,冬顺势坐在了桌边,喝了一杯酸梅汤,才悠悠开口道:“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好像是二进宫了,听说情况不太妙,定远侯夫人那儿已经急疯了,如今正在顾贵妃屋里哭着央着求救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脚踩着两条船 冬话里说的意兴阑珊,可难掩其中的幸灾乐祸。 “二进宫?”余奕凝愣了一愣,接着道,“他进的哪一宫?” “自然是东宫!”冬勾着嘴角笑眯眯地道,“就不知道那定远侯府的二少爷,还能不能完好无缺的回来?” 很显然,她打听到的消息,远远不止这一些…… “哦?”余奕凝心中一阵好笑,什么时候元英韶的男女取向变得如此怪异了?貌似口味还重了不少,“说说,除了定远侯府二少爷二进宫外,还打听到了什么?” 自古以来,戏本里唱的都是太子二进宫,意味着历经坎坷后,登上顶峰;可到了刘富贵这里,二进宫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余奕凝记得钱塘大街那次,刘富贵被元英韶带走,没几日后回来的时候,可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传闻他在东宫生生被折磨地脱了一层皮肉;现下定远侯夫人好不容 易花费了大量的银子和补药才给他养回来几斤几两,这来了荷花山庄一趟,他却又被抓回了东宫,约摸着是凶多吉少,就他算不死,只怕也是要再脱一层皮肉了。 冬也不藏着掖着,坐直了些身体,正色道:“瑞福郡主作为未来四皇子妃的人选,不仅与四皇子关系不错,还与岭南福王府世子私交甚笃!” 听见这个消息,余奕凝倒是没有怎么吃惊,毕竟瑞福郡主和云霓公主亲厚,又加上顾贵妃有意撮合她与元卷泊,他二人成为夫妻是迟早的事。 换而言之,顾贵妃为了扳倒元英韶,扶持元卷泊上位,和翁武侯的结盟联姻,定是势在必行! 另一方面,从方才余奕凝和元英韶一起撞破瑞福郡主与岭南福王府世子元离巽的好事来看,他们二人,是极为熟稔的,幽会苟且的次数绝不下一次、两次。 只是,翁武侯对于他们的这一层关系知不知情,那又另当别论了。 若是他不知情,或许也还好;如果是知情,那他便是吃着碗里的同时,还惦记着锅里的。 脚踏两条船,最怕的便是哪一天突然阴沟里翻船,两头都落不着好。 余奕凝背对着冬站着,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里衣未褪。 冬见着自家小姐未有任何异样,十分淡然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都是眼见为实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惊讶?如果说每件事情我都要惊讶那么一回,估摸我要忙的团团转了。”余奕凝微微抬眸看了冬一眼,眸中带笑打趣地说道,而后转身 去往里间的净房准备沐浴,“嗯,其他的接着说下去。”冬没有去深思去想余奕凝那句‘眼见为实的事情’是何意,只是人跟着上前,将另外打听到的事情,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先前在正殿里似乎是喝多了,不知怎的尾随了瑞福郡主,并将她给堵在了外头的小路上,调戏了一番。恰好被岭南福王世子的人儿给瞧见,狠狠教训了一通。那定远侯府二少爷鼻青脸肿地还没走回正 殿里,便被太子身边的莲公公给带走了。”说着,冬还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小姐没能持宴贴进荷花山庄的事情,太子知道后很不高兴,觉得是顾贵妃故意刁难所致,因此暗中派了人去抓定远侯府二少爷。无奈各家的耳目众多,没有合适的下手机会。这不等他才一落单,就直接掳走,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秘密被他知道 赏荷宴的宴帖是元英韶命人送去将军府,托祖母转交给自己的。先不管他帖子是怎么来的,可单单就她最后被拦在了荷花山庄的门口,没能进,这便等于是无形之中打了 太子的脸。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好脾气的忍气吞声,更别提元英韶了,就他那性子,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一究到底。 如此事真与顾贵妃有关,元英韶虽然不会在明面上撕破脸,但绝对会拿顾贵妃所在乎的人儿开刀,尤其第一个下手的,必定是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刘福贵。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犯下的事儿并不少,这随便按一个名头上去,哪怕顾贵妃有心想要护着,也是于事无补。 届时,刘福贵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元英韶宰割…… 一想到那些暴力血腥的画面,余奕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全身冒了冒冷汗,随后她连忙脱了里衣,钻入热气腾腾的水中驱散寒意。 不过,只是因为她被拦在荷花山庄外,没有参加赏荷宴,元英韶就发作于刘福贵,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些,而且也完全说不通。 只因现在的余奕凝和元英韶一没有任何交集,二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出手帮自己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 还是说……她是不是哪里想漏了? 入水池后,始终闭着眼的余奕凝仔细将地将今晚的细节都回忆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蓦地睁开眼,右手猛拍一击水面,小声呵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是这样?”魅色使从净房外推门而入,放下手中干净的衣物后,接着问道;“小姐,发生何事了?” 余奕凝抬头看着魅色使,然后极为认真道:“太子身边的那个莲公公方才来送吃食的时候,喊了我什么?” 魅色使身形一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喊的是余小姐。”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余奕凝紧接着又问了魅色使一句。 她得到的自然是魅色使半疑半惑,不确定的答案:“确实是有那么点点不对劲!也许说奇怪,更为恰当。” 余奕凝点点头,冷哼一声道:“嗯,觉得奇怪那就对了。” “嗯?”魅色使没听懂余奕凝话里的意思,还有些茫然。 对?哪里对了? 余奕凝抬起左臂搁在浴池边缘,手指规律地点着,一下又一下,缓缓解说道:“我作为余家大小姐的身份持宴帖来荷花山庄的时候,是不是被没收了宴帖,不允许进入?” “是。”魅色使应道。 余奕凝又抬头看了一眼魅色使道:“因此我以柴阀小姐的身份,高调入荷花山庄一事,是不是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 说着,余奕凝还用拂着水花的右手先指了指天和地,然后又指了指魅色使和她自己。 “是的,没错!”魅色使在余奕凝的循循善诱下,也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小姐的意思是……那莲公公为什么会知道,余大小姐和柴阀小姐是同一个人?” 下一秒,魅色使也被自己说的话,给吓了一跳。如此隐秘的事情,太子身边的那个莲公公,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动机随波逐流 既然莲公公也知道了,那不是代表着太子也知道此事? 魅色使目光一冷,对着浴池中闭目养神的余奕凝道:“小姐,那太子是不是……” “你想的,也正是我所猜想的。只怕我们猜的八九不离十。”余奕凝闭着眼,淡淡道。 “那我们要不要……”魅色使的话,只堪堪说了一半,毕竟有些事儿,还需要在好好查探一番,才好做打算。 余奕凝将脑袋枕在了左臂上,带着几分慵懒,轻声吩咐道:“不必,暗中静观其变就好。若非必要,尽量与太子不要正面发生冲突。” 元英韶的脾性手段,她还没有摸清楚,贸然行事,容易损兵折将。 “好。”魅色使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份被太子识破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小姐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是以,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不过,再说回来,明日一早,她们便会下山离开去往荷花镇,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有她和八剑在,小姐不会有危险。 又多泡了一会儿水后,余奕凝站起了身,擦干身上的水珠后,套上里衣便往屋里走去,边走还边唤了春、夏和秋三人来问话:“先前屋外的怪声音,瞧下来是什么?” 刚刚被送吃食来的莲公公给一打岔,余奕凝也就瞬间忘了这事,后来和魅色使说话时,她才想起有那么一出。“偏殿外有两批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打斗的利害,但最后都被莲公公的人儿给带走了。”春拧着眉回忆了下道,“虽然不知道这两批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很明显,都是冲着柴阀 来的。” “也不知道那个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单单就从莲公公送吃食和处理两批黑衣人来看,应该是对我们没害处,似友非敌。”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深沉地道。“呵呵,我才不信。”月从屋内的横梁上翻身而下,“太子会这么好心?他对我们家小姐一点儿目的都没有?好歹柴阀小姐可是众所周知的求娶对象,哪个不是想要近水楼台 先得月,抱得美人归的?” 八剑如今是女儿身,在余奕凝的这里,规矩又不是摆的很重,所以说话也很随性。 余奕凝点了点头,觉得月说的十分在理。 真要说元英韶一点儿目的都没有,那绝对是睁着眼说瞎话;可要深究他的动机,却发现,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目的。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求亲这一个,还挺随波逐流。 “好了,都别想有的没的事儿了,早些歇息,明儿还要赶路。”余奕凝瞧了瞧屋里的几人,有些无奈地道。 再由着她们说下去,话题岔的也就不是一点半点离谱了。 只是,半年多来,团子还是第一次离开余奕凝的身边,说到底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你们几个,有谁接到镇上的信儿说团子情况的吗?”想了又想,余奕凝从里屋折回到了外屋,瞅着大伙儿问道。“那个……”冬见着余奕凝问起团子,犹犹豫豫地想着要不要把先前接到的信儿,告诉自家小姐,“那个……”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奶娃娃是小猪 冬抚了抚额头,张口了半天,团子的事始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其实倒不是她不敢说,只是怕自家小姐知道后,会想着要半夜下山…… “怎么了?”余奕凝见着冬一脸痛苦的模样,不由得想着是不是团子在山下荷花镇的飞仙阁里闹腾的厉害了? 不对,应该不是团子闹腾。 自打团子跟在余奕凝身边起,这娃子什么脾性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他一撅起小屁股,自己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再说团子是小小一个人精儿,一不太哭,二不吵闹,三不怕生,除了看见漂亮的姑娘乐不停外,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更何况,余奕凝还特意让秋喜和秋棠两人留在镇上的飞仙阁里照顾团子,愈加不可能有什么陌生人吓着的可能性出现。 难道……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她没考虑到的因素? 余奕凝又将可能发生的事件一一排除后,定定地瞧着冬道:“快说吧,别卖什么关子了。” 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猜测着,倒不如直接听消息来得更确切些。“咳……咳……秋葵传来信儿说,小公子在飞仙阁一切安好。就是今晚上胃口有点好的离谱,喝了两碗米糊糊和一小碗羊奶。至于……至于……”冬摸了摸鼻子,神色透着几 分古怪,小声喃喃道,“还是等明儿小姐自己去飞仙阁瞧吧。”然而此时余奕凝的注意力完全只在冬的前半句话上,团子胃口好?两碗米糊糊,外加一小碗羊奶,数量上是比平日里多了一点,毕竟今日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的不轻 。 “午睡起来后,有没有给团子吃炖蛋?”余奕凝较为关心这个,之前在府里的时候,炖蛋算是团子的午后点心,每天一小盅,必不可少。 今日她离开飞仙阁时,团子还未午睡,就怕他睡晚了起来,直接到了晚膳的时辰,炖蛋就被省去了。 炖蛋? 冬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秋葵说得话才道:“那是吃了的。小公子后来还多吃了小半个苹果!所以才说小公子胃口好。” 半岁大的奶娃娃能吃这么多,感觉就像是个小猪似的。 一听见团子吃了炖蛋和苹果,余奕凝瞬间就安了心。 炖蛋对于奶娃娃来说营养最好了,还有助于增加记忆力;苹果里面所含的营养也不少,吃了对皮肤好。 团子还未正式开荤,许多荤食也吃不了,在营养这方面,余奕凝十分注意,所以才半年时间他就被养的白白又胖胖,皮肤白里透红,像个粉雕玉琢的嫩娃娃。 “小姐,你就不担心小公子调皮捣蛋,闹出什么事来吗?”冬有些不解的问道。 小公子她没怎么接触过,照理来说,奶娃娃一般不都是醒着的时候,比较喜欢闹腾和折磨人吗?余奕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担心,还边往床榻走,边笑着道:“你们小公子最大的乐趣不是闹腾折磨人,而是看见漂亮的姑娘,一个劲儿地往上扑。尤其是那些看着 胸比较大的!今儿是你们运气好,跟着我来了荷花山庄,不然呐,定是被团子一个个的扑过来!”她的话音才落,接着外室便传来几道深浅不一的撞击闷哼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是夭了个寿 就算此刻余奕凝她不回过头去看,也大致能猜的到,魅色使和八剑定是听了她的话后纷纷被吓得不轻,因此才一不留神,各自撞上了什么。若从声音的深浅来说的话,就 会发现她们几个撞击的力度也各不相同。 余奕凝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真是想想也觉得她们撞的疼。 不过,她也没打算去管外室的一伙人如何,转身关了内室的门后,只扬着声吩咐道:“都记得早些歇息。” “是。”魅色使和八剑一同应道。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除了魅色使在上京有幻音坊这个落脚处住宿外,八剑几乎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儿。 虽然余奕凝是以主子的身份叮嘱着她们,可却意外的让人心中一暖。余奕凝吹熄蜡烛,放下床边的薄纱后,便躺在了床上,酝酿着感情入睡。团子不在她身边,所以不用考虑翻身会压着小人儿,自然的,她也就一个人睡在了木床的正中央 。 不可否认的是,余奕凝纤薄的身影衬托的木床愈加地宽大,好似在她的两旁再各睡一个人,也毫无问题。 夜色朦胧,树影斑驳,没一会儿,余奕凝便有了睡意,意识开始渐渐缥缈。 就在她半梦半醒间的时候,外室的门被突如其来的外力“砰”地一声撞开,魅色使压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什么人!” 与此同时,八剑除了雪和月在内室外,其余六人皆迅速现身,严阵以待,以防不测。“哎呦,我说公子,您就不能对小的温柔体贴些吗?”因被重力踹进屋,摔倒在地的煤炭,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臀,一边对着屋外夜色笼罩的暗处道,“公子,这要是回头小的 的屁股蛋儿被您踹歪了,生不了孩子,您可要对小的负责啊!不然小的可没法和家里交代啊!家中老母可还盼着小的生个大胖小子继承香火呢!” 煤炭啰哩吧嗦地对着屋外说了一通,可回应他的,除了“沙沙”的树叶声外,再无其它。 他的心里忍不住抱怨道:亏得公子还是御剑山庄少主呢,居然如此不讲道义!明明是他要自己来打探情况的,结果他却溜的比兔子还快!“你到底是何人?闯入偏殿什么目的?”魅色使一身肃然,淡淡地泛着杀意,眼前这人的胆子真是不小,竟敢擅闯柴阀小姐的院子,是嫌自己命太长,所以活得不耐烦了, 上门来赶着送死? 听出魅色使话里泛着杀意,煤炭缩了缩脖子,揉着自己刚摔疼的地方道:“不,不好意思啊!这位姐姐……” 煤炭的话还未说完,魅色使一个侧步上前,外泄的气劲就将他震出了屋门口,狠摔地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 魅色使顺势走至门槛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瞧着趴在地上的煤炭,没好气道:“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谁是你姐姐!” 煤炭缓缓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这女人难不成只是长相老了些,其实她比自己年纪还小? “奴家在你眼里看来很老吗?”说着,魅色使左手手掌又是一个运气,将起身至一半的煤炭再给打趴了下去。 煤炭欲哭无泪地呈大字型地趴在地上,啃了满满的一嘴泥,心中哀嚎:他怎么就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呢?真是夭了个寿的啊! 第二百四十章 还是当哑巴好 见地上趴着的煤炭老实了消停了,魅色使冷哼一声,转身回屋的同时,将屋门重新关上。 即便是魅色使有意压低声音,以免惊扰睡梦中的余奕凝,可仍旧架不住煤炭这个忠心不二,脑袋里缺根弦的主。“那,那个……柴小姐!”煤炭爬起身一边揉着全身,一边斜靠在廊下的柱子旁对着屋里大声道,“我家公子说啦,柴小姐瞧着像老熟人,不知道能否出来相见一面?我家公 子还说啦,柴小姐若是不愿见面也行,能否写个纸条儿,让小的给捎带回去?” 煤炭说完他家公子所交代的话,见屋里不但没什么动静,还烛火全熄,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公子这么卑劣的搭讪手段,人家姑娘会理你才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等了又等,屋里始终没有动静,煤炭有些后知后觉的喃喃道:“柴,柴小姐?您可是歇息了?” 这柴小姐怎么能睡着了呢?他家公子还等着他带消息回去复命呢!余奕凝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半坐起身,对着外屋的魅色使吩咐道:“这厮太吵了,将他给我扔出院子去!另外,等你们回去后,给老头子吹吹耳边风,就说那御剑山庄有一把绝世好剑等着他去收藏。唔,对了……顺带让老头子给那御剑山庄庄主说说道理儿,他儿子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天天追着姑娘跑,成何体统!简直快要将御 剑山庄的脸面给丢尽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后,余奕凝重新躺回床上,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当初在回上京的路上,为何要好心帮那司南峰一把。 替他斩断了烂桃花没错,却平白无故地给自己增添了一朵烂桃花,还犹如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害的她现在,见着司南峰便绕道而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只怕今世除了元英韶外,司南峰便是第二个让余奕凝避之不及的人了。 尤其是余奕凝还在前世亲见过司南峰粘着人不放的本事,因此愈加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往来。 不管今日那司南峰有无认出余奕凝,对于她来说,只怕都不是好事,所以有些事,还是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的好。 “小姐……使唤主上,恐怕不太妥当呐?”魅色使见余奕凝说话的语气带着愠怒,小声提醒道。 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和来人嘴里的公子间发生过何事,可差遣主上出面办事,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何况,借刀杀人这招,借的还是主上手里的‘刀’,用不用的顺手,都还是个问题。 余奕凝翻过身,背对着内室屋门口,幸灾乐祸道:“无妨,照我说的去做就好。给老头子找点乐子,他哪里还顾得上始作俑者。” 听见此话,魅色使不禁替余奕凝捏了一把冷汗,若是主上秋后算账,他们这群人,只怕是一个都幸免不了。 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话又说回来,依照主上对小姐的宠爱程度,兴许他们会安然无恙,什么责罚都没有。 没多久,余奕凝自然是接着刚才的睡意,又朦胧睡了过去,魅色使则是和春一起走到了门外。 正在廊下想着新搭讪法子的煤炭,见着屋里有人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两位姐姐,可是柴小姐有口信让小的带给公子?还是说,柴小姐同意见小的家公子一面?小的……” 煤炭啰啰嗦嗦还没说完,就被春点了哑穴,顿时四周恢复一片清净。 “十二个时辰内,你就不用再想着发任何声音了。”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十二个时辰后,穴道自然会解开。当然了,除了我本人外,其他人也无法解开。” 春的言下之意,便是让煤炭慢慢受着哑巴之苦。 煤炭张口试了几次,发现全都发不出声音,便楚楚可怜地朝着春看去,希望她能开恩替自己解开穴道。 却不料,春不但没有心软,还直接抄手拎起他后颈的衣领,一个运气提力,将煤炭往远处扔出。只见煤炭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嗖”的一下,身影消失在了暮色苍茫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莲不可亵玩焉 翌日一早,天空不太作美,下起了蒙蒙细雨.将荷花山庄笼罩在一片烟雾茫茫中。 余奕凝梳洗一番后便推开了内室的门,径直来到外室的八仙桌旁坐下,桌上早已经摆放着几道精致可口的美食。 这些都是荷花山庄的厨子们,天没亮就开始准备的,而后由今日当值的侍女分别送至山庄里每一个宾客落脚的院子。“没想到荷花山庄里的厨子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光是早膳就准备的如此丰盛,还要根据不同口味的人儿,就着食材做出不同花色的膳食。”魅色使边说边盛了一碗白粥递给 余奕凝。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荷花山庄平日里居住的人儿并不算多,所以食材不像上京城里应有尽有。 不少海鲜河虾类的食材或者时令性的蔬果也是在赏荷宴之前的半个月,陆陆续续由各地日夜兼程送来。 时间一长,也难以保证食材的新鲜度和烹饪后的口感度。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十分考验厨子的功力和手艺;同时满足每一个宾客的味蕾,又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儿。余奕凝小酌一口白粥后,点了点头,不假颜色地夸道:“软糯绵绸,火候控制的极好,确实手艺不错。不如……你们谁去找那些厨子们聊一聊人生?飞仙阁里还缺一个天赋 异禀的厨子;又或者来我那儿也可以,给团子当专厨!” 闻言,魅色使等人面带囧色,还聊一聊人生?这人生岂是能随便聊的? 不过,也不怪她们几个会多想。 余奕凝这小半年来,把远近闻名的厨子都招了一个遍,不是将人儿放在了飞仙阁,就是带在了身边,给团子变着花样儿做膳食。 若是真要追溯团子小小一个娃儿,养成嘴刁的脾性,只怕便是来源于此。用过早膳后,余奕凝整了整行装,正准备带着魅色使等人离去,恰逢山庄内的前来叫门:“柴小姐,西边儿的荷塘里昨夜开了几朵白色莲花,贵妃娘娘命奴婢前来问问,您 可是要同大家一起去赏玩?” 余奕凝秀眉一挑:赏玩?那岂不是亵渎了莲花的高尚? 有道是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柴小姐,您可打算去赏莲吗?”侍女见余奕凝默不做声,壮着胆子又开口问了一遍。 余奕凝摆了摆手,淡然道:“不必了。平日里我不怎么喜欢莲花,因此就不去赏莲了,以免扫了娘娘和其他宾客的雅兴。” 侍女没做它想,仍旧一副恭敬的模样:“好的。那一会儿奴婢安排侍卫护送柴小姐离开。”“不用麻烦,离开前我还想去荷花镇逛逛,据说那儿有不少稀奇古怪、好玩儿的东西。”余奕凝婉转地拒绝了侍女的安排,为的就是避开顾贵妃和顾氏他们的耳目,免得自 己的真实身份,被她们察觉。 侍女没有多做纠缠,行了礼后,便告了退。 还有其他宾客还等着她一一去询问,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追根究底上。 待侍女走后不久,余奕凝一行又将所有的东西清点了一遍无误后,便乘坐着白色骆驼马车徐徐驶向荷花山庄门口。 昨日来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进的山庄;今日走的时候,她却是第一个离开的……当侍女询问完所有宾客,回到顾贵妃所在的院子复命时,顾贵妃听闻柴阀小姐不喜莲花后,嗤笑一声,甚至还带着几分鄙夷道:“这柴小姐倒是个怪人,喜欢的东西和寻常人家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出门太少的缘故,所以见着什么都充满好奇,觉得好玩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给他送份回礼 有关于顾贵妃的这个问题,院子里站了一圈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自然是无法解答的;就连荷花山庄内的当值侍女和侍卫,只怕也是一片茫然。 唯独只有顾贵妃身边的老嬷嬷一板一眼地应声答了一句:“指不定那柴小姐的脾性也是个古怪的……” 老嬷嬷的言下之意便是,柴阀小姐的脾性古怪,因此行事风格也会异于常人。 然而,余奕凝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又多了可议论的话题。这会儿她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白色骆驼车里,正盘算着要去荷花镇上买哪些东西。 “一会儿记得去买些新鲜晒干的莲子心。” 余奕凝突然想起临行前,华大夫托人带来的口信,需要买些新鲜的莲子心入药,因此侧过头交代着魅色使。 “是。” 莲子心清心安神,交通心肾,涩精止血。 花姨娘如今的身子已经调理的很好,使用了一次天极草后,明显有好转,所以要配以莲子心入药加以辅助清心、安抚烦躁、祛火气。 余奕凝虽然想立刻治好中毒的花姨娘,但有些事,真的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等。 “再顺便去买一些百合干,回头可以给团子做山药百合粥,或者糯米糕。” “好。” 百合干养阴润肺,清心安神,还含有蛋白质等微量元素;而山药不仅健脾益胃,助消化吸收,还有强健机体、滋肾益精,增加免疫力的功效。 对于团子来说,百合干和山药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食材。 在荷花镇,别的特产或许并没有什么,但莲子心和百合干,却是上等之货,尤其受上京富奢之家的追捧。 不少人家还会差家中的下人,一个月来荷花镇采买几次。 “还有,让飞仙阁的厨子们多准备上几份米枣凉糕、水晶凉糕、软米凉糕,等走的时候,我要带回府里送礼。”余奕凝手指在膝盖处点了几下后,对着另一旁的春交代道。 她虽没能以余家大小姐的身份去参加赏荷宴,可宴贴好歹是余老夫人给的,于情于理,都该带一份回礼,以示感谢,这是最起码的礼数。 还有姑母余连恩那儿,也需要捎带一份礼物,一个是为了答谢她那日在和化山庄的维护;二是为了继续收拢她的人心。 至于太师府三小姐穆云清,出于礼貌,礼物自然也必不可少。 这礼该送的人儿都送了,是不是还要多送一份给元英韶? 好歹……荷花山庄里,他暗中可没照佛自己。 还有,特意为她弄来的宴贴…… 余奕凝停了停点着的手指,有些犹豫不决,前世的元英韶对她不差,但也称不上十足的好,更多的,或也许是一种责任。 只是现在,算得上陌生人的他,却时不时地流露出陌生人不该有的温柔和体贴,能让人感觉得到他的好和关心。 想着,想着,余奕凝的心不禁有些乱了,本该平静的一汪春水,在昨夜被元英韶撩拨的起了波澜。 “唉。” 余奕凝轻叹一声,无奈的抬手抚了抚额头,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耳力敏锐的风捕捉到了余奕凝的这一声叹息,睁开闭着的眼睛问道。窗外的景色往后飞掠而去,余奕凝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卯不对榫的道了一句:“等你们走之前,去东宫一趟,替我给太子送份回礼。”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绕一个大圈子 给太子殿下送回礼? 魅色使和八剑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余奕凝,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解和疑惑。 余奕凝被她们九个盯着瞧的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昨晚吃了人家太子这么多美食,不回给他些东西,我心里发虚。” 嗯,拿了人家的宴贴;吃了人家的夜宵,这两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用的是再好、再顺手不过了。 毕竟元英韶的恶名在外,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而得于罪他,被他惦记上。 所以啊,小心驶得万年船。 魅色使和八剑也没想多别的,只觉得余奕凝说的也是在理,尤其主上最注重的是礼尚往来和做人的规矩。 “既然是这样,那小姐打算想要送些什么?”魅色使和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开口问道,“还是说,小姐另有安排?” 能让八剑亲自送礼,这份礼物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往往她们一出手便是一份大礼,能叫人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 “南阳州府有个小姨子,她的表妹有个儿子……”余奕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春眼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坐正了些身子,赶忙问道:“小姐是想把南阳州府欺压百姓,暗中增加赋税和行贿受贿的行径,告诉太子?可……为何偏偏是拿他小姨子的 表外甥做文章?” 拐弯抹角,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样的做法,会令人十分费解她动机是什么。“太子这人聪明的很,稍稍一点,他就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所以我们只需给他一个引子,他自然而然会查到南阳州府的身上去。更何况,朝政之事,后宫不得随意干涉 ,亦不是我们可以妄论质疑的。”余奕凝将其中的利弊简单扼要地分析给在座的几人听,当然……还有她的经验之谈。 元英韶自小在宫中长大,尔虞我诈见得不少,阿谀奉承也听得不少,早就练就了一身马屁不穿的本事,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件事或一个人。 除非……他有心暗中查过,若不然任何人都别想左右他,或者借他的手使坏,说他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也不为过。 只是,凡事都会有个例外,而那个例外,便是梁侧妃…… 余奕凝轻轻摇了摇头,挥散脑中那些不怎么好的回忆,试着让自己开心一些,但效果并不显著。 尽管她已是重生,可她的心中,总还会有些不顺畅的胸闷气结感存在。“南阳州府的小姨子和他的夫人是堂姐妹,而她的表外甥又是娘家那边的关系,都说一表三千里,这南阳州府和小姨子的表外甥至多也只能算是远房表亲。恐怕太子很难会 查到南阳州府身上,哪怕就算是后面查到了,南阳州府也定会有所警觉,磨平所有痕迹。不如……”月很快将几个人物的关系给梳理了出来,还指出了其中的问题,因为觉得有些牵强,故而想要建议余奕凝直接从南阳州府入手。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能只看外表 “哼,南阳州府贪图他小姨子的表外甥娘子的美色有不少时间了,借着一次酒醉,硬是强睡了表外甥娘子,气的人家那在南阳州府夫人那里闹了许久。可谁都不曾料到,没出一个月人家娘子便有了身孕。南阳州府一连生了八个女儿,所以想要儿子的欲望强烈。表外甥娘子被大夫症断出怀的是男胎后,南阳州府可是开心 了很久,故和表外甥在某些事上也默契地达成了一致,心照不宣。就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南阳州府的儿子是人家表外甥给养着的……不过,那个男人却好赌,家里基本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外头欠了不少的赌债,还外加豢养了一个貌美如 花的伶人……” 一顶绿帽子明晃晃地戴在头上,不管换做哪个男人,估计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个好赌的赌徒。 更别提,他娘子被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睡了不说,还十月怀胎替人生了儿子。 怎么看,都是憋屈得很! 虽然他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有怨气。 既然心中有所怨,那就必然会寻找一个地方发泄,久而久之必然就会有破绽和缺口。 只要有了突破口,任何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从而挖出更多内幕。 余奕凝将知道的真相说与几人听,都是敏锐之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后面的结局。 要说她这预知古今的本事,还要拜前生今世两世所赐。 就说话间的这么会儿功夫,骆驼车已经在荷花镇的镇口停下。 因为怕惊扰到镇上的百姓,余奕凝一早便吩咐,将骆驼车停在镇口,她们逛着回飞仙阁;而骆驼车则通知飞仙阁的掌柜的,由他们打点收拾牵回去。 八剑按照余奕凝的吩咐,下了骆驼车后,便自行忙开了去,剩了魅色使一人陪着她继续在镇里走着。 “稍等,我想去这家铺子瞧瞧。” 经过布庄店的时候,余奕凝翘首往里张望了一番,看见几匹颜色花纹不错的布料,遂想进店在仔细勘探。 团子近些时间,又长高了不少,之前的小衣服多少都有些小了,所以余奕凝想着给他重新做几身新衣服,还有将冬衣一同预备起来。 “小姐是想给小公子制新衣吧?”魅色使见着布庄店后,瞬间明白了余奕凝的意思。 余奕凝笑了笑,赏了魅色使一个赞许的眼神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布庄店。布庄店里的老板娘,一看有生意上门,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是想买什么样的不料?给大人穿的,还是给娃娃穿的?本店前两日刚到了几匹成色不错的布匹, 两位可需要看看?” “我家小姐想给小公子做新衣,您店里可是有什么好的推荐?”魅色使替余奕凝开了口询问道。 闻言,布庄店的老板娘看了一眼正在翻览布匹的余奕凝,面露诧异:“你家小姐这么年轻便做了娘亲,如果不是你说,我还真瞧不出来。” 余奕凝穿着一般的素色锦服,没有胭脂抹粉,乍一眼瞧着就像是十五六岁,刚及笄的姑娘;又加上她带着粉色的面纱,愈加让人猜不准她的年龄。 魅色使抬起手,拉着衣袖掩唇低笑:“老板娘谬赞了。我家小姐,只是看着样貌年纪小而已。”实际上可真的是不小了。 年龄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可触及、不能说的秘密。 余奕凝像是没有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垂眸继续翻着手中布匹,挑选合自己心仪,更衬托团子肤色的布料。“珍娘,你今儿还开门做生意呐?昨个儿夜里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飞仙阁?”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正经生意不做 店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声,打断了布庄店老板娘想要继续招揽生意的话。 她转身一瞧,是相识的老熟人儿,于是对着余奕凝和魅色使欠了欠身,来到门口对着店外的人儿道:“刘家婶子可否能等我会儿?这不恰巧来了客人,只怕一时走不开。” “可我们昨个儿夜里就邀约好了呀!” 被唤作刘家婶子的人儿满脸透着不解,明明是说好了的事情,怎么还会临时变卦?布庄店的老板娘对于刘家婶子的不悦也没有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道:“嗨,还不是那江员外家的七姨娘给闹的……大清早儿的天还没亮,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差了人儿来我 店里,硬要取前两天订的布匹。这亏的是到货了,不然呐……我估计得被她作死。” 刘家婶子一听是江员外家的七姨娘,眉头不禁一簇。 那江员外家的七姨娘‘作’是出了名的,在荷花镇方圆十里,几乎人人都知道。 尤其她在穿衣打扮上可没少下功夫折腾,为此还和员外夫人起过争执,气的员外夫人逢人便说员外新纳回来个骚狐狸精,不仅败家,还搅得家中不安宁…… 既然是员外家七姨娘先惹出来的事,也真怪不得人家布庄店的老板娘。 “那成吧。珍娘,你打算几时去飞仙阁?” 刘家婶子估摸着布庄店一时半会儿关不了门,所以想着要不要再另外约一个时间。 但,又想到要是再晚些时辰去,只怕飞仙阁里的人儿会越来越多,如果不占个靠前的好位置,还怎么看玉瓷娃娃呢? “要不你先去吧,占个好点儿的位置。回头等送了客人,我便立马就来。” 布庄店的珍娘想了想爽快地道,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拖累刘家婶子吧。 “好嘞!那我先去了,你可得赶紧着来。晚了,人可就更多了。”刘家婶子点了点头叮嘱着道,随后便一个人先行去了飞仙阁。 珍娘和刘家婶子的对话尽数落在了余奕凝和魅色使的耳朵里,两人似是听出了她们话里的猫腻,却又猜不着飞仙阁里的秘密。余奕凝挪了两步,来到一旁的布匹架子旁,边选着布匹料子颜色,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老板娘,今日飞仙阁可是有什么宝贝展出?怎的你们连生意都不做,也要赶着前去 瞧瞧?竟然……还要占个位置?” 要众人抢着惦记着的,定然是个奇珍异宝。 更何况,荷花镇上的飞仙阁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稀罕物,引来淳朴的百姓围观也是常有的事儿。 因此,余奕凝并没有任何他想,也只当是和往常一样;但……人总事会有好奇心,需要满足一下。“飞仙阁显摆宝贝的日子才过去小半个月。论理来说,短时间不可能有什么给大家看了。”对于此事,珍娘也想不通缘由,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话里却带着几许亢奋,“听说昨日飞仙阁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嫩娃娃,长相十分讨喜,像极了那年画上的招财童子。这下镇上一传十,十传百的,大伙儿争先恐后地想见见那娃娃,顺便沾点喜气。不过,飞仙阁倒是抠门的紧,一早派了人站门口把着收银子不算,还一次只让进几个人,合着正经生意都不做了!以往给咱们百姓的看宝贝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种阵仗,你们说奇不奇怪?”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玉瓷小男娃娃 “确实有那么几分可疑。” 余奕凝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珍娘和刘家婶子讨论的那个嫩娃娃太过上心。 但,现在听珍娘如此一唠叨,反倒是心中生了疑。“可不是嘛,坊街里大伙儿早传啰开了,说那小娃娃生的俊俏,就连上京城里的少爷小姐都被比了下去。”珍娘笑盈盈地说道,嘴里说着的话全是赞美,“就一晚上的时间, 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个娃娃,还给他取了名字,叫……叫……玉,玉什么的。” “玉瓷娃娃?”魅色使好心开口接下珍娘的话头。 闻言,珍娘点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哎……不对,两位客观瞧着脸生,您俩是怎么知道那小娃娃的?” 最近这些天,荷花山庄来了不少贵人,各个都是脸生的模样,这个珍娘是知道的,而且还托荷花山庄的福,给她带来了不少赚银子的生意。 进了她布庄店的,那便都是她的客人,但今日这俩位可是有些不好说了。 魅色使本是试探着问珍娘是否是玉瓷娃娃,没想到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所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古怪,她家小公子长得就是软软萌萌的,又加上皮肤白嫩,总爱笑个不停,就像个玉瓷雕琢的喜娃娃。 故而私下里,她们这些人更喜欢叫小公子做玉瓷娃娃。余奕凝将选好的布匹递给珍娘,随后答非所问道:“人家小娃娃被大伙儿这么给观赏逗玩,他的家人就没半点意见?这为人父母的未必也太狠心了些,竟然利用娃娃来赚银 子,该不会真的是收了飞仙阁什么好处吧?” 都说生财有道,利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怕这父母也是个贪图钱财的。 珍娘边摇着头,边有些叹息道:“还真别说,从昨天这小娃娃出现后,就没有人见过他的父母或其他亲人。所以这是不是故意利用他谋生计,就不得而知了呢!” 余奕凝轻轻一笑,也没再说下去,有些事情,似乎她好像已经知道了真相。 魅色使像是还不死心,又对着珍娘多问了一句道:“那真要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必然是个小女娃吧?” “还真不是,听说是比女娃娃长得更好看的男娃娃。也不知道谁家父母这么有福气,生个这么好看娃娃。” 珍娘的话里满满都是羡慕,恨不得立马关了自己的布庄店,朝着飞仙阁奔去。零零总总买了三四匹布后,余奕凝唤着魅色使结账,而后才对着珍娘道:“劳烦老板娘,一会儿差人将布料送至飞仙阁的天字甲等房,到了那儿后,自然会有人来和老板娘 交接布匹。”珍娘将银票当面点清后,收拾妥当道:“呀,两位是住在飞仙阁,那看玉瓷娃娃就容易多了呢。一会儿我等我家男人送货回来,就让他给小姐送去。正好他也想瞧瞧那玉瓷 娃娃的模样。” “嗯,那就劳烦老板跑一趟了。” 余奕凝说完,便侧首对着魅色使道:“走吧,我们也去飞仙阁瞧瞧,凑凑热闹。”自家小姐这么说,魅色使当然是不会反对,等着两人出了布庄店拐过街角后,她对着身边的余奕凝问道:“小姐,听着那老板娘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她说的那个玉瓷小男娃娃是小公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叫门让他们开 “什么感不感觉,他就是团子!”余奕凝在薄纱下的脸色沉了沉,声音也跟着冷了冷,“昨天入店,父母不在,除了团子,还能有谁?” 听余奕凝这么一说,魅色觉得也有些道理:“可飞仙阁将小公子这么堂而皇之地当宝贝似的展示,考虑欠妥不说,还将小公子的安危暴露在外……” 魅色使的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说,甚至她都不敢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说飞仙阁的高手不少,还有小姐身边的秋葵、秋棠和秋喜在,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 但世事无常,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所以说,飞仙阁的聂胖子是个聪明人,也懂得生钱之道。” 余奕凝嘴里的聂胖子,是飞仙阁的当家掌柜,因为他面带佛相,为人八面玲珑,又喜欢支着脑袋侧躺在睡榻上袒胸露乳,犹如一尊弥勒佛,因此大伙儿还爱叫他聂弥勒。 “小姐此话怎么说?” 魅色使心中有些疑惑,聂弥勒经商头脑异于常人,能钱生钱的本事儿,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可对于小公子被百姓围观一事,她却有着几分不赞同。余奕凝边走,边轻笑一声,给魅色使解惑道:“聂胖子把团子放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同时将飞仙阁暂时歇业,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第一,团子是我的儿子,对他们来说 是主子,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放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样一来看似危险,却让真正的危险无从靠近。第二,飞仙阁歇业,那就代表着这两日只出不进,客人逐渐变少,意味着一些人不能鱼目混珠,趁乱而入。飞仙阁上上下下,共计十余人,前前后后这么大点地儿,够他 们来回转上几个圈了。 至于第三……聂胖子歇业就等于是一天没营收,你觉得他会白白浪费好机会,不去赚钱吗?”“这样一来,真要有什么人为非作歹,起码小公子是安全的。一定是昨日我们离开之后,飞仙阁发生过什么事儿,才叫聂弥勒如此小心。”魅色使顺着余奕凝的话,很快就 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小姐的意思是,聂弥勒借着小公子赚取他歇业所亏损的营收?” “嗯,应该是错不了的。不然他这一天一夜亏损的地方,月底怎么补上?团子不过是刚好符合了他谋财的时间而已。一会儿我们从侧门进去,再找聂胖子问问。” 余奕凝语速飞快地交代着魅色使,心中则是了然昨天冬那些支支吾吾怪异的话和举动。 两人加快了回飞仙阁的步伐,路上不乏赶着去飞仙阁的妇人和少女,络绎不绝。 团子有多受女人的欢迎,余奕凝在捡回他没多久后便知道了,但看着今日荷花镇的架势,她不得不又惊讶了一把。 这么小的人儿女人缘就那么好,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一路想着,很快的,余奕凝和魅色使穿过小巷来到飞仙阁的侧门。 余奕凝记得,飞仙阁的侧门一般都会开着,以方便聂胖子进出,只是今日却牢牢紧闭,有着几分怪异。 难道……聂胖子不在飞仙阁? “上前叫门,看看有没有人来开门。”余奕凝轻蹙着眉头对着魅色使道。 “要不奴家带您进去?” “不用!在自己的地盘飞来飞去,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又不是做贼,让他们来开就好了。” 余奕凝没接收魅色使的提议,执意要等着飞仙阁的人儿来开门。 魅色使走上前,拉着侧门上的铜环,轻扣了三下,随后往后小退了半步。好久,没有人来应门,魅色使再次上前,拉着铜环又轻扣了三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祖宗回来了 第二次叫门依然是没有人应声来开门,魅色使耐着性子第三次拉铜环扣门。 结果和之前两次一样,飞仙阁的侧门始终没有人来开。 “小姐,现在怎么办?还是说奴家直接带您进去?” 没人来开门,她们两总待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所以魅色使又将之前的提议给说了出来。 “不用!”余奕凝还是没有采纳魅色使的建议,她歪了歪头,对着侧门的两扇木瞧盯了小半晌道,“我来。” 闻言,魅色使后退几步闪至一旁,将侧门前的空地留给了余奕凝。 只见她缓步走上前,抬脚轻轻踩了踩木门,试试力度,而后又四下张望了一番。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飞仙阁正门,所以此时侧门并没有什么人来人往的痕迹。 余奕凝转动了几下脚踝后,小退半步,一个侧身飞旋踢狠狠踹向木门板。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快到令人咂舌。 侧门的两扇木门板,因为强大的外力,朝内轰然倒塌,带起薄薄的一层灰烟。 魅色使看着余奕凝简单粗暴的举动微微一怔,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哎呦我滴乖乖,小祖宗回来了。” 飞仙阁的店小二高头陀听见声音赶来侧门,等着灰烟微微消散后,才发现,自家主子正站在门口。 故而他脚下生风,连忙转身朝着大堂跑去,想要溜走给他家掌柜的报信。 如果一会儿他们没把小公子给送回房里,只怕就要被主子抓个现行了…… 可惜,魅色使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闪身,就将高头陀给定在了原地。 “怎么,还想跑去给聂弥勒通风报信?”魅色使嗤笑一声,对着动弹不了的高头陀道。 “没,没,没。小的只是想去告诉掌柜的,小姐回来了。”高头陀嘿嘿一笑,对着魅色使面不改色地说道。 魅色使才不信他的鬼话,冷冷道:“哼,鬼才会信你的浑话。现在,你就乖乖的在这儿待着吧。三个时辰后,穴道就会自己解开了。” 她的话刚落,余奕凝便已经自行往里走去,穿过厨房廊下的小路,拐两个弯,就会到达大堂的西边入口,所以距离并不算太远。 魅色使紧跟而上,两人才走近厨房,忽的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儿来,他的嘴里叼着一只大鸡腿,手里还领着半截猪蹄。 当他睁大着他那双小小的眼睛,看清身前的两人时,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边跑,他还边结结巴巴,口齿不清道:“那个,小姐……俺,俺没偷吃!” 魅色使自然是不会放过他,几个大步追上前,一把拎起小厮的颈后领子如同拎着一只小鸡道:“没偷吃?你嘴里叼着鸡腿,手里还拿着猪蹄,你说没偷吃谁信呢,肥仔!” “好姐姐,你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这不是小的早膳没吃饱,所以来找点吃食先垫垫肚子嘛,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吃了。”肥仔有些委屈地道。 这也不能怪他啊,从小他就比同龄人吃的多,也容易饿的快,说起来可都是辛酸泪呢。 肥仔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看似他搅稀泥似得在说自己偷吃的事情,实际他则是在想怎么通知掌柜的,小姐提早回来一事。 或许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被魅色使察觉了出来,所以二话不说就给他点上了哑穴。 “那你在这儿乖乖吃东西,别乱跑。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魅色使威吓着肥仔道。 肥仔为人忠厚老实,不禁吓,看着魅色使阴测测的脸色,急忙捣蒜状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而一旁的余奕凝横眼扫了一记肥仔后,单刀直入道:“聂胖子他在没在飞仙阁?” 肥仔浑身一颤,嘴里叼着的鸡腿差点掉了下去: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他该怎么回答小姐的问题?是说掌柜的不在飞仙阁好?还是老实交代,掌柜的不仅在飞仙阁守着,同时还端着盘子站在小公子身旁收银子收到合不拢嘴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赚的只多不少 正当肥仔叼着鸡腿努力纠结的时候,魅色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这个问题不难,你可以想想好再回答。” 三分提醒,七分威胁,肥仔浑身一个激灵,他脑袋还没做出选择,拎着猪蹄的手已经指了出去。 行动永远比脑子要来的快,真的说是一点儿也没有错。 然而,肥仔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前面的大堂。 余奕凝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笑,就猜到聂胖子会在飞仙阁。 目光瞟了一眼肥仔后,她便轻甩衣袖,径直往大堂走去。 她走的不紧不慢,反倒是有些逛园子的味道,闲情逸致甚浓。 “虽然你胖是胖了点,至少脑子还挺好用。”魅色使的手又拍了拍肥仔的肩头,笑的意味不明,“你可比高头陀有前途。”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自古以来永恒不变的定律…… 余奕凝和魅色使两人在廊下小路慢慢走着,完全没有了先前疾步而行的模样。 “小姐这会儿怎的又不急着去见小公子了?不担忧了吗?” 走了几步,魅色使微微侧头,开口问着余奕凝道。“聂胖子都亲自在旁守着团子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余奕凝弯身摘了一朵路边的小野花,拿在手里把玩,“也不知道聂胖子这一天一夜营收有多少?不过,瞧着镇上热 闹的模样,应该是有不少。” “那要不要奴家先去账房先生那里,将账本拿来?小姐清一清帐?” 魅色使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转身往账房所在的书房走去。 “不用。” 余奕凝浅浅地答道,鼻子顺便凑近小野花闻了闻,好香。 “嗯?” 魅色使没能懂余奕凝说不用的意思,难道小姐就不想知道赚了多少银子吗? 余奕凝信誓旦旦说道:“嗯,一定不会少就对了。”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因此,她可一点儿也不怀疑聂胖子的能力。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之喜正等着我们。” 说话间,两人拐过第二个弯路口,不远处的大堂传来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好不热闹。 驻足听了一会儿,余奕凝大致将聂胖子的营收项目听了个大概。 大致分为以下几点: 首先,在飞仙阁门口瞧热闹,是自然是无须付银子的;但如果是要进入大堂,那便要支付十两纹银。 嗯,十两纹银,确实认真算起来,还是挺坑的。 换做平日百姓进入飞仙阁用餐和住宿,就大堂而言,根本不用付银子。 其次,交了银子的人儿,进入大堂后,又分为三类。 第一类呢,是在最外围的地方,也就是说,离展台最远;第二类是在中间的位置;而第三类呢,最靠近展台,却刚好在楼梯口的下方。 而聂胖子把展台设计在三处楼梯的交汇处,如果要再近一些,就必须要走上八个阶梯,来到交汇处。 所以,要上楼梯,还需要支付十五两纹银。 若是想上展台,嗯,就要额外付三十两纹银。 最后如果还想摸一摸团子,抱一抱他……则需付上五百两白银。 虽然肯付五百两白银的人儿几乎没有,可想进大堂和靠近展台的人儿却并不少。 满打满算,也足够抵上几个五百两白银了,早过了飞仙阁一整日的营收。 更何况,还有不少出手阔绰的夫人和小姐…… 只怕是,聂胖子现下怀里揣着的银子,早超过了飞仙阁半个月的营收。 或许,相较以往,还只多不少。 余奕凝心里飞快地将所有的营收匆匆盘了一个遍,大致也有了一个底。 “小姐,大堂突然变得安静了,而且……安静地有些诡异。” 魅色使盯着大堂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开口打断了余奕凝的思绪。 事有反常即为妖,大堂定是发生了什么。余奕凝回神,仔细辩了辩大堂的动静后,将手中的小野花随手一扔,侧首对着魅色使吩咐道:“我们去看看。” 第二百五十章 这个没出息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堂西边的门,楼梯下方正站着飞仙阁的账房先生,文先生。文先生是个儒雅斯文的人,或许和他早先是个私塾先生有关;他每天都是打扮的干干净净,青色的袍子虽然反复洗过很多遍,微微有些泛着白,但仍旧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 早年因为家里受了饥荒,便和他娘子一起远走他乡。谁不想,在中途遇见了洪流,两人被逃亡的人流给走散了。 昏迷许久的文先生被聂胖子救回了飞仙阁后,便长住了下来,他除了识字外,还有一手算账的好本事。 飞仙阁不养吃白饭的闲人,所以文先生变毛遂自荐,应承下了飞仙阁账房先生的职务,清算飞仙阁日常收支的同时,还把控着采购工钱等支出费用。 聂胖子对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回以的则是矜矜业业,忠贞不二。 这几年来,文先生也陆续攒下了不少的积蓄,可他却一直没怎么舍得用,想等找到他娘子后,再一起享福。 不过……前前后后找了这么久,文先生的娘子都渺无音讯,飞仙阁里的其他人都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在当年那场洪流中尘归黄土了。 只是,没人敢在文先生面前提这事儿,毕竟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流来势凶猛,吞噬了不少人的性命。 也许,留个念想给文先生,至少他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 文先生无意间的一个转身,瞧见自家小姐站在西边入口处,急忙理了理青色袍子,迎了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怎么把团子搁楼道口了?”余奕凝一本正色地对着文先生问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说着,她目光通过楼梯和木桩柱子的细缝,往外瞟了瞟,看着众人杂乱不一的脸色,接着道:“这是谁来了?外面的人儿惊恐不定的样子。” 余奕凝所在的位置,不算隐蔽,可偏偏就是个死角,看不到楼梯上方。 据她所知,荷花镇上了不起就几个富绅和员外最为惹人注目,没什么达官贵人和狠戾角色。 如果是赏荷宴上的来宾……这个时辰,约摸着都还没有出荷花山庄。 “回小姐,昨日下午发生了点小事儿,这一时半会儿讲不清,等歇业后再让掌柜的和您细说。”文先生倒也不含糊,挑着重点简单扼要的提了提。 随后,他伸手指了指脑袋上方的楼梯口,动了动嘴型说道:“太子。” 文先生为什么不说出声,原因也很简单,此刻飞仙阁里太子带来的高手不少,要是漏音被听了去,他的脑袋可就得提到了裤腰上,小命堪忧。 元英韶? 余奕凝在文先生说完后,抬眸看了看黑压压一片的楼梯,瞬间有些明了。 可,他来做什么? 余奕凝这么想着,也顺便说出了口,问着文先生。文先生侧首也看了一眼楼梯,而后才徐徐道:“那位昨个儿早上就来住店了,后来去了荷花山庄的赏荷宴,我们都以为他不回来了,结果谁想他后半宿回来了,还折腾了许 久。一早店里上上下下都没瞧见那位,也不曾听见他退房,大伙儿才轻松一口气,当下不知怎的又出现了,可不就刚好看到了小公子……” 后面的话,文先生没有说下去,但余奕凝也能猜到,元英韶既然看见了团子,定是要好好凑近看一看的。 之前那次在钱塘大街,他就要看团子来着,只是他当时没有下马车而已。 至于其中的原因,谁也不清楚。 文先生张开着五指,在余奕凝面前小小晃了下道:“那位刚刚给了掌柜的,这个数……” “五百两白银?”余奕凝看着文先生的手掌,挑着秀眉,玩笑似的说道,“还挺大方的。”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文先生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是银票。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有五张。掌柜的揣进兜里的时候,差点激动地给那位跪下了。”一听说聂胖子激动地要跪下,余奕凝不禁暗自腹诽:不就是五万两银票嘛,这个没出息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点都不男人 或许是余奕凝站在楼梯下方的缘故,此时她的视线受阻,并看不到楼梯交汇处的情况。 只能是依稀从团子的声音和动静,来大致辨别他的情绪是开心,还是紧张害怕。而一旁的文先生,还在喋喋不休,继续道:“也不知道那位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对小公子如此上心,方才还将一块颜色上乘的小玉牌给挂在了小公子的脖子上……不知道 的还以为……” 文先生欲言又止的同时,翘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楼梯交汇处,就好似他透过楼梯木板,指的是太子殿下本人。 什么?还给了团子小玉牌? 余奕凝转过头,又朝着楼梯交汇处瞟去,眼中有些说不清的古怪异色:元英韶对团子貌似是对团子太过上心,甚至有些过了头。 一次可以说是好奇;两次就是巧合;如果以后还有第三次,或者第四次,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了…… “小姐?小姐?”文先生见着余奕凝没有说话,便小声喊了她两下。 就在这时,楼梯交汇处传来团子委屈的呜咽声,余奕凝的心忽然一揪,很显然团子独自面对元英韶,情绪有些紧张害怕了。 也难怪,普通大人尚且看到太子殿下的威严都脚软三分,更别说团子这么一个小娃娃了。 余奕凝刚想要迈步往楼梯口走去,便听到楼上的聂胖子抖擞一声,壮着胆子道:“殿,殿下……这个……娃娃还小……”他经不起吓…… 飞仙阁的幕后老板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所以聂胖子也不会主动暴露小公子和小姐的身份。 “本宫的儿子,怎能是个胆小的爱哭包呢?”元英韶随口道了一句,话中带着几许严厉,“不许哭!男子汉顶天立地,哭什么!” 此话一出,团子的呜咽声果然是没了,就剩下了低低的抽泣声,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谁说小娃娃就不懂喜怒哀乐,不懂察言观色了? 楼梯上,站在一胖的聂胖子则是小心肝一颤悠,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亏的他聪明,一早见着太子殿下,就把大堂里的其他人儿给拦在了店门外。 这会儿的大堂里,除了他自己,就是文先生和矮瘸子了。 若不然,这太子的秘事被众人所知道,他们一群人儿的小命保不保都成问题。 不过,等等…… 小公子是小姐的儿子,可太子又说小公子是他的儿子…… 嗬!那不就意味着小公子是小姐和太子殿下所生?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小姐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换而言之,未来可能是太子妃或者侧妃一类? 还有,小公子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世子,未来的小小太子? 可太子殿下尚未娶亲,小姐也没有许任何人家,小公子难道是未婚先孕的产物? 聂胖子想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脑子里的神经,又是突突一紧:此事如果传入主上耳朵里,可就真不好办了! 依照主上护短的脾气,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太子爷怕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同样处于震惊中的,还有楼梯下方的余奕凝,她本拧着的秀眉,这下拧的更厉害了:没想到,团子居然是元英韶的儿子? 她当时捡到团子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和字条,怎么就突然冒出个亲爹元英韶了? 如果元英韶是团子的生父,那么他的生母又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狠心将瘦弱的团子丢弃在官道上,任由其生灭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是呢? 余奕凝脑中的一个个疑问就像是生了根的树芽,拼命地往外钻,她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正当余奕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怫郁不止的时候,楼梯上的元英韶再次对着努力扭动身子,想寻求保护的团子沉声道:“如此扭扭捏捏,一点也不像个男人!更多像个小姑 娘!” ********* 小剧场: 某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余奕凝抱着团子在街上闲逛着,身侧跟着元英韶。尽管他一身素衣,但还是难掩其身上的狠厉、肃杀之气。 路过茶馆时,一个银发老婆婆拉住了余奕凝道:“这小娃娃长得可真精致,像极了他爹,不过,娃娃面善,可比他爹好看,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余奕凝笑着道了声:“可不,我好歹攒了几辈子的福气呢。”接着她还给了元英韶一个戏虐不明的眼神。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 待老婆婆走后,元英韶赶紧拥着余奕凝的细腰,轻声诱哄着道:“娘子,你要相信为夫啊。为夫在娶你之前,真没有惑乱过哪家姑娘!” 余奕凝斜睨了元英韶一眼,将怀里的团子往他跟前送了送:“那你儿子是哪里来的?如今哪个陌生人儿不说他像你!” 团子眼见着自己要被娘亲送出去,立刻扭了扭身子,轻哼一声,给了元英韶一个鄙视嫌弃的眼神后,紧紧勾住了余奕凝的颈脖子。 元英韶见怀里的母子两同仇敌忾的模样无奈一笑:“是是是,儿子是为夫和娘子一起生的。” 团子:“……”余奕凝:“滚……” 第二百五十二章 您今天不忙吗 你要一个半岁左右吃奶的娃娃像一个成年男人般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周身散发着男性的魅力气息? 这……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余奕凝脸色微沉,半耷拉着眼眸,迈腿便要上楼。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的团子不好了!她的儿子何以轮到其他人来质疑! 文先生一看情况有些不太妙,立刻侧身想挡着余奕凝的去路。 他家这个小姐,他也是清楚的,完全是继承了主上的护短性子。 余奕凝微微侧身,绕过文先生,径直往楼梯口走去,她要立刻见到可怜的团子才行。 见状,魅色使和文先生相视一眼,连忙跟上了前。 文先生还边走边尽量压低着声线道:“小姐,小姐,要冷静,要淡定,要三思……冲动可是魔鬼!而且,那,那位可是当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得罪不起… “嗯,我晓得。” 余奕凝淡淡应声,但是脚下的步子跨的更大了些。 没两步,她便已经现身在了楼梯口下方。 站在桌旁候着的莲公公,余光瞟到余奕凝的身影,刚想要上前提醒元英韶,却不料听到自家爷又继续说道:“你性子这么软软糯糯,难不成是你娘亲给惯的?” 此话一出,莲公公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当着人家娘亲的面,说着人家娃娃,也不怕人家娘亲生气吗? “民女不惯着自己的儿子?难道要惯着他人的孩子吗?殿下,可是哪里瞧着民女儿子不爽利,和民女直说便是……何必拐着弯为难一个吃了就睡,醒了就吃的小奶娃娃?” 余奕凝语气不善地的声音在元英韶的身后响起,话中染着几许浅怒。 再怎么说,团子是他元英韶的亲生儿子,这般数落,很显然他的降生,是不被期待的。 不过,那又如何? 团子有她一个人宠着就好了,无需他人的宠溺。 桌前的元英韶对余奕凝毫不客气的话, 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是隐约间透着淡淡的喜悦,嘴角甚至还勾着模糊的窃笑。 转过身,元英韶依旧冷着声道:“自古以来,慈母多败儿,余小姐千万可要小心。不过以余小姐的脾性,应该不会败儿。” 笃定加肯定的语气,显得元英韶十分地自信。 余奕凝挑了挑眉梢,没接话,冷着脸色,自行走到桌边,伸手将团子抱在了怀里。 团子一看自己娘亲来了,局促不安的情绪有了缓解,像是有了靠山一般,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 他双手紧紧搂着余奕凝的颈脖子,眼泪哗哗地留着,哭声还一声比一声大,似乎是在控诉什么,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余奕凝无他法,右手搂在他的后背,轻拍安抚着:“乖,不哭了,娘亲来了呢。” 说完,她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元英韶这个罪魁祸首,责怪的意味很是明显。 “不哭了,不哭了。乖乖的,再哭咱们就要被坏人笑话了。我们家小团子最乖了,这点小事怎么能哭鼻子呢,对吧。” 团子的哭声不断,余奕凝也就耐着性子继续哄着。依照往日,团子不管怎样也就是顶多哇哇地嚷一声就好了,很少像现在这般,哭个不停。 可见,团子小人儿方才真是委屈得不得了。 元英韶悠闲地落座在桌旁,一手支着脑袋,看着余奕凝抱着团子来回走动,呢喃轻哄着,这个画面太美,他从前可未曾想过。 哭的有些累了的团子,憋红着小脸,将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余奕凝的肩上,吭吭唧唧抽泣着,当他一眼瞟见元英韶的时候,扭过头,又再次哭嚷起来。 余奕凝簇了簇眉头,右手拍着团子的后背,走至桌边停下,看着元英韶道:“殿下,您今日不忙吗?” “忙里偷闲的时间,本宫还是有的。”元英韶听出余奕凝话里的意思,不怒反笑,“本宫好歹是飞仙阁的客人,余小姐逾越掌柜赶人,只怕是不妥吧?” 闻言,余奕凝想翻一记白眼给元英韶,她现在一心只想哄好儿子,完全没有心情和他扯嘴皮子。 女人性弱,为母则刚,为了团子,余奕凝可不介意得罪元英韶,虽然得罪后的下场会很难看…… “既然如此,那民女先行告退。” 行吧,元英韶不肯走,那只能是她和团子先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余奕凝抱着团子欲往楼上自己的厢房走去,却被元英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而后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天若要回去,记得走官道,不要带着儿子落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昨天怎么回事 元英韶的话说的十分隐晦,但……也叫余奕凝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才想要开口说话,一旁的莲公公识趣的上了前,并递上了一个红色锦囊。 余奕凝拿着锦囊轻轻一掂,既不轻,也不重。 “里面是迷烟,如果发生意外,拿来自保。我的人会跟在后面,一旦有危险,他们便会立刻出现。” 元英韶倒是好脾气,耐着性子给余奕凝解释。 余奕凝眸色带着几分疑惑,看这架势不小的样子,定然是有事发生。 不过,她和余连恩一起来的赏荷宴,自然也是要与她一同回去的,所以,落单还不至于,可带着两孩子的话,总会顾忌多点。 再有,余奕凝和魅色使、八剑等人今日下午便会分开,事情似乎变得是有些棘手。 和余奕凝交代完,元英韶即刻送了手,带着莲公公闲散而去,就好像方才一幕只是大家的幻觉。 等着元英韶和莲公公的身影消失在了飞仙阁门口,余奕凝抱着团子侧过身,对着聂弥勒道:“走吧,我们好好聊……聊……” 聊聊两个字,余奕凝咬的极其重,聂弥勒不由得浑身一抖,他家小姐提前回来了,那借着小公子谋利一事是肯定搞不下去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争取平息了小姐的怒气,然后他就能从轻发落了。如此一想,聂弥勒“嘿嘿”一笑,跟着余奕凝的步伐,边走边道:“小姐,都说荷花山庄绚丽无比,风景迷人,怎的您就没想在那里逛一逛,顺便赏个景,接着偶遇下哪家贵 公子呢?” 余奕凝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着多留一会儿呢?” 说着,她还捏了捏团子的小手,继续道:“儿子,你觉得呢?” 团子拱了拱自己的小身子,轻轻一声:“哼!” 余奕凝被团子可爱的表情逗笑,打趣着身后的聂弥勒道:“你看,连团子都觉得我留在荷花山庄不合适呢!” 聂弥勒:“……” “文老头,你们先去将外面的客人都安置了吧,今儿歇业,大伙儿都放一天假。” 说着,聂弥勒对着文先生使了个眼色。 文先生在飞仙阁时间不短了,自然是知道掌柜的意思,应了一声后,便领着店里的其他几人,安置店门外的各位客官去了。 “昨个儿是怎么回事,文先生也就提了一句没细说。” 两人一同上了二楼的楼道,因为没有外人,显得格外的安静,余奕凝也就开口问起了昨天的事。聂弥勒收起嬉笑的模样,脸色较为凝重:“昨个儿您走后没多久,店里来了几个脸色较生的男人,五大三粗的样子。一进门就拉着文先生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的贵妇抱 着一个娃娃。文先生顺口问了一句两人什么样儿,对方就拿着一张小公子的画像出来,让按着样子帮忙找。太子殿下也正巧是这个时候进的门……” 余下的话,聂弥勒无需多说,余奕凝也能猜到,几个陌生男人找的是她和团子,恰好被元英韶撞上。 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就给迷烟和派人护送来说,绝不是什么坏心。 但,今生自己和他的交集并不算熟稔,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元英韶是否另有所图,例如:她爹和哥哥手里的兵权……“此外……”聂弥勒舔了舔唇,“昨个儿您房里进了刺客,等我们几人赶到的时候,秋葵姑娘追去了后院,受了点轻伤。”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可要一起回去 “那秋喜和秋棠呢?”余奕凝眉头紧了紧,看了一眼怀里的团子后,才继续道,“团子当时在哪儿?” 聂弥勒没多想,直接道:“秋喜和秋棠两位姑娘,领着小公子在厨房做吃食,所以躲过一劫。之后小的就做主给小公子挪了厢房,这样也方便大家看护。” “嗯。” 余奕凝一应声,朝着聂弥勒扬了扬下吧,示意他在前带路。 聂弥勒没有带着余奕凝往飞仙阁的三楼走去,而是绕了一个角落,往东北角落的楼梯口走去。两人下了小半层后,狭隘的视线又重新变得宽阔起来。 石廊的尽头便是聂弥勒等人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一侧连着后院,却又不能从后院直接进入,算的上是楼中楼,院中院了。待余奕凝抱着团子进了屋门,聂弥勒便想要告退,可他才退了半步就被唤住了:“聂胖子,差人去镇子口候着连恩夫人,回头将人儿领来飞仙阁。晚些时候,我和她一起走 。” “好的,小的这就差人去办。”聂弥勒出声应下,想了想,又多问了余奕凝一句,“小姐,其他可还有什么吩咐?” 余奕凝微摇:“目前没有了,你先去吧。回头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差人寻你。” “是。” “不过……你知道连恩夫人的模样吗?” 聂弥勒答应的爽快,就好似他真的认得余连恩一般,这叫余奕凝心中不免疑虑她是不是遇见了一个假的聂胖子。 “赏荷宴上的达官贵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一些,自然是识得的。”聂弥勒老实的答道。 他在荷花镇上的时间不算短,不说全都认识,至少该知道的,一个都没拉下。 聂弥勒走后,秋棠便将余奕凝迎进了内室,里头秋喜正给秋葵换着伤药,桌旁还搁着一碗冒着热气、黑漆漆的中药。 余奕凝放下团子后,上前瞧了瞧,虽然伤口看着骇人了些,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回头花些时间就能养好。只是伤口略微深了几分,怕是要留疤。 心里一番计较后,余奕凝才开口问道:“有没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谁?”“奴婢寡不敌众,叫人跑了,只捡到了这个锦囊。”秋葵摸出怀中的锦囊,蹙眉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几个刺客出现的时间是在店内寻人之后,未免有些巧合。从身形 和招式来看,都是男人无疑。”余奕凝接过锦囊,前后翻转看了看,接着秋葵的话往下道:“男人随着带女儿家用的锦囊,要么这个是定情之物,要么就是接头所用的信物。这针脚手法不算太精致,应该 是哪个姑娘家儿自己的手艺。” 一边说着话儿,她一边有又将锦囊翻了一翻,不经意间瞥见某个细微的绣纹时,她轻轻勾嘴一笑:“嗬,有意思,有意思!” 余奕凝的话没有说透,弄得秋葵几人云里雾里,不过能肯定的是,这次的事情她们家小姐这里,已经有了线索…… 晌午一过,聂弥勒差了文先生来通报,说是连恩夫人已经被请到了飞仙阁天字号的房里。 余奕凝简单交代下,一会儿要回府的事情后,便抱着团子去了天字号房。她才一进屋,余连恩凑上了前,颜色有些兴奋道:“奕凝,昨个儿你是没在,没看见柴阀小姐狠狠打脸顾氏,那叫一个解气,尤其是她心中郁猝,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发 作,叫人别提有多舒坦了。” “姑母好似很开心。”余奕凝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道。“那是自然。宴贴一事定是顾式在背后搅的鬼,不然怎么可能去不了。所以恶人自有恶人磨。”余连恩点点头,瞥了一眼余奕凝身后的秋葵道,“回来的路上我也听见了些闲 言碎语,可知道是谁要害你和团子?” “有了些头绪,不过还要等回去后细查。我怕现在查容易打草惊蛇。此外,我打算半个时辰后,就启程回府,不知姑母可有什么其他安排?” 余奕凝本想着直接和余连恩说回去,但又怕她有其他安排,故而多嘴问了一句。她想着若是真有其他安排,那她就要另做打算了。“昨晚遇见公孙府上的人儿了,说公孙老夫人的身子,每况日下,相见一见斐儿。”余连恩本扬着的嘴角垮了垮,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当初可是她说斐儿一定不是公孙绪的孩子,现在人要大限将至,又想见斐儿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黑的白的全叫她一人说了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就是她们无疑 “或许……真的是公孙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想见一见斐儿呢?”余奕凝想了想道,毕竟这是余连恩的私事,她不太好插手。余连恩冷笑一声:“谁知道是真是假。听说公孙府这些年只出了斐儿一个男丁,自然是要紧巴着,好歹是长房长孙。我思量了下,打算一人过去瞧瞧。至于斐儿,就交给你 领会府里。” 余奕凝点点头,对于余连恩的做法表示理解,毕竟她心中有气难平,找个地方发泄下,也是好的。 两人前世没有交集,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看来,这公孙府需要找人去打探打探了。 又多聊了两句后,余连恩唤来公孙斐,低声叮嘱了几句,大意便是这回去的一路上要听大堂姐的话,不要调皮,不要欺负小团子。 公孙斐谨遵教诲,余连恩说一句,他就点头应一句,十足一个乖宝宝。 余连恩交代的差不多后,便道:“那我就先行一步,回头府里见。” “好。姑母办完事情,也尽早回来。” 余奕凝应着话,随后让秋棠去找聂弥勒,安排马车送余连恩去公孙府。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余奕凝一手抱着团子,一手牵着公孙斐走出了飞仙阁的店门,临上车前,还不忘叮嘱聂弥勒:“早上我买了几匹布锦,回头布庄老板会送来飞 仙阁,回头等制成成衣后,记得送来府里。” “是。” 想了想,她又交代道:“替我去办些事,暗中查探下几个人。名字我已经写好,放在了厢房左侧书架的暗格中。” “好。”聂弥勒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小姐,可需要派人暗中护着您?” “不用了,应该会有人跟着的。”余奕凝拒绝了聂弥勒的提议,只是她没明说那跟着的人儿,极有可能是元英韶安排的。 聂弥勒见自家小姐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好多加追问,只是多提了一句:“小姐记得往官道上走,小路怕不安生。” 这一点倒是和元英韶说的一样,只怕他们都想到了,歹人会在小路埋伏伺机下手。 官道上起码半个时辰会有一队骑兵巡逻而过,且没有能躲藏的暗处,相对起小路来说,还是安全的。 余奕凝浅浅一笑:“晓得了。那我们先走了,回头等闲下来了,再回来住几天。” “行嘞,那小姐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飞仙阁。”聂弥勒吆喝一声,就像往日里送其他宾客一般。 马车缓缓而行,朝着镇子口驶去,聂弥勒和文先生对着马车微微屈身一鞠,送别余奕凝一行。 下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会了…… 秋葵和秋棠坐着车板上驾着马车,犹如大半个月前,她们一起驾着马车从关外回将军府。 一路上,秋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说顾氏,一会儿说刘福贵,她是将在荷花镇能打听到的八卦事儿,都说了一个遍。 末了,她还手肘捅了捅边上的秋葵,喜滋滋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说是吧,秋葵?” 秋葵侧首给了秋棠一个白眼后,甩了甩手上的马鞭,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秋葵撇撇嘴:“切,装深沉。” 而后她折过身,掀开马车的珠帘,对着车内的秋喜道:“秋喜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闻言,秋喜将手中刚沏好的茶,递了一杯给秋棠,才道:“说了这么久,不渴吗?” 秋棠讪讪,只能端着茶盏喝一口茶。 余奕凝闭目搂着熟睡的团子休憩,因此秋棠是没胆子去问的。 却是一旁的公孙斐,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一知半解道:“什么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嗯,斐少爷,就是……你听奴婢慢慢解释。” 好不容易有个人接她的话,秋棠自然打起精神,努力解说。 只见她零零总总说了一通后,公孙斐拧着两条眉毛,皱着小脸道:“那为什么会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呀?夫子说:‘人之初,性本善’呐。” “那夫子有没有告诉你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公孙斐点点头:“有啊,三字经里都有写呀。” 秋棠:“……” 所以,她该怎么去接斐少爷的话呢? 忽的,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秋棠的思绪,她抬起头瞧了瞧前面,可什么都没有。 秋棠刚想要转头问秋葵,便听到她小声道:“这一路走来,没见到骑兵,也没见到官兵,总有些觉得不对劲。你拉着缰绳,我去前面看看,别惊动小姐。” 说着,秋葵将手中的马鞭和缰绳一起给到了秋棠,然后蹑手蹑脚地跳下马车,往前方走去。 走了一段,秋葵发现了一串马蹄的印迹,不知道是商队还是骑兵的队伍,印迹还挺新鲜。 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才回过身子,对着秋棠招了招手,示意她驾车上前。 就这样,秋葵在前走一段,秋棠驾着马车在后面跟一段,饶是两人走的小心,但还是出现了危险。 光天化日之下,十几个黑衣人从卖凉茶的小茅屋里,鱼贯而出,瞬间便将马车包围。 黑衣人手中的银刀锃亮,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刺眼。 秋葵摸了两下马耳朵,声音清脆利落:“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拦着马车欲以何为?” “马车里的人儿,是不是上京余将军府的大小姐和小公子?” 领头的黑衣人,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踱了两步问道,言语间的凶神恶煞,极为明显。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可亲眼见过余家大小姐和小公子?” 秋葵嗤笑一声,笑的是他们的愚昧无知。从领头人的话里不难猜出,他们一伙人,根本不知道余家小姐和小公子长什么模样。 “大哥,和这小娘们儿废什么话。不管是不是,先抓了再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领头人身边走上来一个瘦高的黑衣人,单凭他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肚子里约摸着全是坏水。 “拿画像来比比,便就知是不是了。”领头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之人招了招手。 秋葵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威胁一闪而过,计较着她一个人能放倒黑衣人几个,三?还是五? 离秋棠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发毛,最后忍不住一声大喝:“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她这一吼,不但没吓退黑衣人,反而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老大,这小妞就是余大小姐身边最舌燥的那个,马车里的人儿,应该就是余家大小姐和小公子无疑!”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姐怎么知道 黑衣男人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打在了秋棠的身上,一时间使得她感觉动弹不得。 她……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那就麻烦余大小姐下车,跟着咱们哥几个儿走一趟了。”领头人见手下确认了马车里的人儿身份,阴冷地说道。 秋葵反手一抽,将自己腰间的软剑握在手中,横在身前:“谁想带走我小家小姐,那就得先问过我手里的剑,它同不同意!” 一对十几,秋葵很显然是处在了弱势,如果就她一人,她完全可以对付,但马车里还有她家小姐和两个孩子,她不得不有些顾忌。 “就凭你?也想揽着我们哥几个?真是好大一个笑话。”领头人没秋葵当回事,甚至有些不屑。 “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秋葵的剑已经出鞘,不管哪个黑衣人上前,她随时准备迎战。 “我到是想知道,各位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抓我和我儿子,又是为了什么。” 余奕凝的声音忽地在马车里响起,下一秒她已经掀开了帘子,出现在马车前的黑衣人眼里。 而留在车里的团子和公孙斐刚好被她的身影给挡住,没叫人看见。“我们哥几个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领头人豪迈地说着,他本就是绿林道上的人儿,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做过,“不过,余大小姐可以放心,我们只想请你去喝杯 茶,绝不会危害你和小公子的性命。” 余奕凝手中把玩着一枚小玉挂,嘴角的笑容诡异的紧:“哦?是吗?那让我猜猜,你们是什么人?” 她的话音刚落,人便已经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几步来到秋葵的身边,将黑衣人一一打量。 “顾贵妃的人?看着有三分可能……但,应该不是……” “顾氏的人?估计她没这么大能耐,毕竟她还有所顾忌……” “难道是瑞福郡主?可我感觉她还没这么聪明……” …… 余奕凝有条不紊地说了一堆人,然后再一一排除,可终没什么头绪。 “总不至于,是太子元英韶的人吧?”领头人也是感到无奈,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余大小姐有功夫一个个猜下去,倒不如跟着我们走一趟,这样知晓答案更快些。不过……趁着哥几个好说话,你可以走的舒 坦些;如果把哥几个恼毛了,一路受苦就怨不得我们了。” 换而言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谁啊你?还敢威胁我家小姐?”秋棠听不下去了,站在马车车辕上,嚷着嗓子吼道。 余奕凝抬了抬手,示意秋棠禁言,自己则是对着身前的人儿说道:“看来此行是不得不去了?” “对,没错。” 余奕凝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那就走吧。” 她答应的太过爽快,不仅秋葵和秋棠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十几个黑衣人也是不约而同的一愣。 古往今来,有那个富家小姐被黑衣人绑架、威胁,惊吓的的时候,还能如此从容面对? “只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领头人拧着眉头,有些奇怪。他从没见过,被害人爽快答应同时还提条件的。 “我可以带着两孩子随你们一起走一趟,但,路上要遇着什么事情,还希望你们可以在前面挡一挡!” 什么叫挡一挡?感觉就是把他们当免费的护卫劳力用。 “我……”余奕凝又抬了抬手,这次是阻止领头人说话:“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我就不能跟着你们走了。至于你们有没有能耐硬绑着我走,别说我家秋葵不答应,或许……还有其他 人不答应。” 威胁不成,却反被威胁,估计史上最倒霉的黑衣刺客,就是他们这一批了。 可是,他还不能真拒绝,只好咬牙切齿地说道:“行!只要余大小姐肯跟着我们走!” 两方达成协议后,黑衣人不知道从哪拉出来一群马,翻身而上,气势轩昂。 “那就劳烦英雄带路了!” 余奕凝说完便转了身,秋葵跟着她身后道:“小姐,小心他们有诈。我们这么跟着走,目标太过明显。”“怕什么,不是还有他们!”余奕凝眼眸瞟了瞟身后,“他们应该是附近哪个山窝里的土匪,找我们去,自然是有所求,因此不会太为难我们。况且,若是我们在路上出了事 ,他们回去后,只怕是也不好和上面当家的交代。”“他们是土匪?小姐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把你们削成泥 “猜的呗。” 余奕凝嘴角一扬,心情颇好,完全没有她正被绑架威胁的害怕和紧迫感。 猜的? 秋葵想想方才,她家小姐貌似的确是一个个可能性猜过来的,可也没猜土匪呀? 不过,小姐心中既然有了定论,那一定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这秋葵心中想的十分的好,可事实偏偏就是余奕凝瞎蒙的,而且她自己也没把握是否猜的对。 只是看黑衣人并没有否认,因此就当他们默认了。 余奕凝和秋葵很快上了马车,车前的十几匹马自动让道分离成了两拨。 “驾。” 马鞭声清脆一响,七八匹马踏蹄而动,朝着前面奔去,领路的自然是黑衣领头人那匹棕褐色、健体壮硕的宝马。 秋葵也不含糊,接过秋棠递过来的马鞭,对着空中甩手一挥,两匹马顺势而动,跟着前面的马群而去。 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也不约而同策马,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官道上一时间,马蹄急蹄声不断,也形成了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前后几人骑马护送的马车,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可真要是富贵豪绅,为何前后跟着的却是一群蒙脸,气势汹汹的黑衣人? 一队人才走不久,官道后方闪现出另一批黑衣人,看样子……是追着余奕凝的马车而来。 “怎么办?我们来晚一步,还没得手,却叫这小娘们儿跑了。” 一个黑衣人眼露凶煞,望着尘灰扬起的方向,口气很是不好。“不知道那批人是敌是友?”另一个人打马上前,目光扫过地上的马蹄印,思考了片刻道,“给下个点的人发信号,把人截了。若截不住,那就都杀了,余夫人那里本就要余 大小姐死。” “是!”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奕凝重生的关系,她有时候的预言,会特别的准。 出发前,她对土匪领头人提的条件是挡一挡,现下,他们这伙人,已经不是挡一挡的问题了,而是前后挡了三四拨人,许多人或多或少受了伤。 “娘希匹!老子感觉要活不到明天了。” “谁说不是呢!还不如蹲在山上,等着被一锅端呢!” “感觉接了一趟假差事。出门前军师大人可没说这小娘们儿有这么多仇家!” “老大!我们好像被军师大人给骗了!” 队伍暂时停在了小溪边休息,本来领头人想在日落之前赶回山上,但就目前来看,可能入夜后才能回到寨子里了。听着下面一群小崽子的嚎嚎,被唤作老大的领头人眼角一抽,一脚踹一个,马鞭作势挥挥:“一群小兔崽子,干什么?是要造反吗?还不快给我去收拾干净,等会儿就上路 。” “没想到连累了各位英雄,还真是抱歉。” 余奕凝此话听着像是歉疚,可更多的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一马车的人,是他们一伙人截的……挡一挡,也是他们答应的…… 所以,现在遭的罪,可真的是自作自受了。 “咳,这也怪不得余大小姐,世事无常嘛!” 老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都叫什么事儿,土匪做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之后因为老大改了路线,一路上倒也太平,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龙虎山的后山脚下。 上山去通报的小崽子很快回来,对着老大笑吟吟的一弯腰道:“老大,二爷说了,让您带着余大小姐即刻上山,他和众位当家在宗堂设宴相迎。” “得嘞,这就上山!”老大一应声,对着身后的人儿道,“余大小姐,请!” “您先请!” 余奕凝搂着团子,坐在车辕中间的板上,对着老大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个土匪寨子,后山山脚和前山山脚一样,都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龙虎山三个字。 前世的时候余奕凝所有耳闻,没想今世能踏足一次龙虎山。 龙虎山是个离上京城不近不远的大山,上面不知从何时起驻扎着龙虎山寨。 他们作奸犯科的事情没有,打家劫舍的事情也没有,唯独每年都会在他们的地盘失踪那么几个贪官奸商。 叫朝廷是又爱又恨,想取缔,有难度;想剿灭,有难度,就连想招降归顺,也同样有难度。 想着想着,余奕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本该在赏荷宴前夕到家的爹和哥哥,被临危受命派去剿匪了。 难不成……他们这要剿的是……龙虎山? 而她如今又被龙虎山的土匪给“请”到了山上…… 后知后觉的她,才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是爹和哥哥来龙虎山剿匪,那她可就是活生生的肉票了。 而且,一次还是三只肉票! 怨不得别人,来之前,可是她自己答应的。 眼眸转转,余奕凝对着秋棠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小姐,晚了好吗!”秋棠三分幽怨七分生气道,“他们中间还死了两三个人,小姐你现在说走,合适吗?” 好吧,确实不合适,也不太地道。 不过,一旦进了龙虎山的地界,外人要在龙虎山地头抢人和杀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余奕凝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想法跟着上了山。 还真别说,龙虎山的地势,上至半腰才能看清些苗头。 江水绕前山,曲折蜿蜒,犹如猛龙过江;而后山地势较高,又像是猛虎下山。 龙虎相斗,必有一伤! 怪不得,没人能拿的下龙虎山,地理风水如此好,占尽先机! 后面半段山路,马车上不去,因此余奕凝一手抱着团子,一手牵着公孙斐在土匪老大的引路下,往上走着。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公孙斐从小没单独出门,是以这会儿有些紧张。 “我们去上面用晚膳,斐儿不饿么?” 日暮渐黑,半月高挂,大人还能耐下饥饿,两孩子肯定是饿了的,尤其是团子靠在余奕凝的肩头,一直吸允着自己的大拇指。 公孙斐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肚子却已经“咕咕咕”地抗议了。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吃上晚膳了。”余奕凝哄着公孙斐道,今天一天逃难似的奔波,也是辛苦了他小小的人儿。 公孙斐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说道:“我能忍得住,姐姐不用担心。” 余奕凝笑笑,侧头对着正吃手指吃的开心的团子道:“手手这么好吃?等下还要不要吃奶奶和蛋羹?” 团子一听有奶奶和蛋羹,立马就放下了自己的手,搂着余奕凝的脖子,咧嘴笑着直扑腾。 他的这一举动惹得在场的所有人哈哈大笑,就连周围的一群土匪也不例外,直嚷嚷他是小人精儿。 穿过了龙虎山的红灯笼云梯,便登上了宗堂的石台,沿着石台拾级而上,到头就是龙虎山的宗堂了。“是不是老五带着贵客到了?还不快快相迎!若是怠慢了贵客,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削成泥!”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贵客快请上座 余奕凝几人还没走近宗堂,大老远的就听见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也不知道是龙虎寨的哪位当家,像是迫切盼着她们上山。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赶紧给老子出门瞧瞧,老五把贵客这是带哪去了,老半天了都不见人?该不是骗咱们的吧?” “大当家您千万要冷静、淡定,小人这就出门去迎迎五当家和贵客。” 宗堂里的应答声才落,宗堂门“咻”地就被从里打开,门口闪了一个猴精儿似得身影出来。 他才将将稳住身形,一转眼便看见了门口不远处的五当家秦苏,及距离他身后两三步左右的余奕凝等人。“五当家!您总算回来了。快快带着贵客里面儿请,大当家那躁脾气都等的快冒火了。”出门相迎的孙二毛对秦苏嚷嚷道,他故意拔高了音量,好叫宗堂里的人儿都能听见 。 秦苏见孙二毛贼眉鼠眼的模样,一声哼哼,一掌拍向了他的脑袋:“小兔崽子,嚎嚎啥呢嚎嚎,还不麻溜地去开门?难道想让爷给你开?”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叫五当家给小人开门。”孙二毛边捂着脑袋,边窜向宗堂门口,“小人这就给开,这就给开。” 孙二毛滑稽的模样,秋棠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余奕凝和秋喜则是抿着嘴低头浅笑,唯有秋葵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警惕心十足。 见此状,秋棠还故意打趣秋葵:“你这是脸上涂糊糊,所以僵了吗,怎么都不笑呢?难道你不觉得他的样子很搞笑嘛?” 秋葵瞟了一眼秋棠,嫌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你今天智商喂狗了?当下在土匪窝里,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秋棠咧嘴笑到一半的神情就这么卡在了脸上,尴尬地咳了一声后,乖乖止住了笑。 “二爷,老秦我不负众望,把余大小姐给请来了。” 秦苏一脚跨进了宗堂的门后,便迫不及待地将喜讯告知二爷,顺手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了侯在一旁的小厮。 “有请。” 宗堂主位上的二爷目光从桌上的一堆花生壳中离开,抬眸的同时并抬手做了邀请。 余奕凝抱着团子的身影伴着二爷的话落出现在众土匪的视线里,她的身侧跟着一脸怯生生,小手紧紧抓着她衣摆的公孙斐。 “辛苦余大小姐走此一遭,请来这边上座。” 一道温润的男声在宗堂里响起,倒是与之前听过的几道粗犷声音不同,准确的说是有些格格不入。 余奕凝脚下没动,环顾亮堂的宗堂一圈后,才找到了上座所在的位置。 那是在主位之下的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通常为主客/贵客。 “余小姐,请。”余奕凝身前出现一抹斯斯文文的身影,和他的声音一样,在土匪窝里显得非常的异类。 像是看出了余奕凝眼中的疑惑,男人文绉绉地自我介绍道:“在下龙虎山军师,缪倏然。” 简单、明了,且不拖泥带水。 缪、倏、然……余奕凝侧了侧脑袋,眸光上下扫过身前的人儿,看着他脸上如春风拂面的浅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不曾见过的画面。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那就明日再谈 那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战事,而且尤为明显的是,北荣大军连连败退,几乎溃不成军。 余家将作为先遣军,不得不留在关内与敌军周旋,并拖延时间,以保后军顺利撤退…… 这场战事,余奕凝倒是有那么几分印象,因为它是前世元英韶第一次替父御驾亲征。 尽管他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扭转乾坤,又及时调整了作战方案,方能侥幸获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北荣大军损伤过半。 就连一向以勇猛著称的余家将,也是折损死伤超过了三分之二。 剩余活着的人儿,几乎都是缺胳膊断腿,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 余奕凝不明白她脑海中为什么会蓦地出现这场战役,可还没等她仔细去思考,战场上的画风却已经突然转变。 此时,北荣大军已经退过扶苏江。 纵观全局局势来说,大军暂时安全,所以就地安营扎寨,全军上下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生息。 与此同时,在关内的余家将又一次小创敌军的进攻后,敌军暂时息鼓停战。 余家将百余人换得了三天喘气的时间,因此所有人躲在紧闭的城门关内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只是,谁都没有预想到,敌军暗中蓄谋已久,在第二天的晚上,趁着朦胧月色,派出十几人的先锋队混入城门关内,他们不仅要抢夺先锋营的作战指挥图,还要刺杀先锋 指挥余奕嗔。 身形魁梧的敌军先锋队很快被人发现,先锋营上下鸣号奋力围剿,可最终还是让敌军三人带着半张指挥图负伤逃跑。 虽然敌军刺杀北荣的先锋指挥未能成功,可他们得了半张指挥图后,便做出了相对应的进攻部署。 是以,在敌军猛烈进攻的局势下,两军拉锯战又陆陆续续打了几天。 不过,很快就有新的问题暴露了出来。在战事一开始的时候,敌军大胜两场,然后推进速度过快,把战线拉得过长,以至于造成前方粮草供给跟不上,先锋营里守在关外的将士体能日渐下降,不少人出现消极 怠战的状态。 敌军将领本打算再次趁黑偷袭,盗取关内的粮食,却不料,敌军营内唯一放置粮草的大帐着火,一路黑衣人从敌营冲出,赶至关外城门脚下,与余家将汇合。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龙虎山寨的上下一众人。 双方人马共享战事的信息后,军师缪倏然更是临时献策,撒豆成兵,亲点了一百精兵冲出城门外突袭敌军,狠狠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粮草尽毁,援军未到,敌军的先锋骑兵营和步兵营几乎全死了在了城门外。 等数十日后,敌军后援军得到战事捷报的时候,北荣大军已经调整完毕,一个回马枪杀到了城门口,准备一口作气直逼压境,预想将敌军的中路兵力一举歼灭…… “余小姐?余……小姐?您还好吗?” 忽地,缪倏然的声音不断在余奕凝的耳边响起,将她脑海中的那场快到尾声的战事画面给打断。 即便是余奕凝没能看到最终的结局,但,从断片前的那一瞬间来看,北荣绝对是以压倒性的反转而大获全胜。 但,前世的时候,这场战事中,从头至尾没有出现过龙虎山寨中的任何一个人。“余小姐,您盯着在下看了好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下的脸上沾染了脏东西?”缪倏然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很是无辜,“可是……在下又觉得您茫然的眼神,其实根本不 是在瞧在下。更多的……好像是透过在下,在看其他什么人?” 缪倏然眼里忽闪过的那抹精光,余奕凝可是没有错过,心中也是多了几分计较。 这军师头脑好,学识渊博,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自然也是不短的,就这么小小的愣神动作,他便已经能猜到几分皮毛。 可是,有一点他却猜错了,她不是透过他在看谁,而是因为他的关系,她看到了以后的事情…… “军师多虑了……我以为龙虎山寨里,都是些粗老爷们儿,没想到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的俊朗少年,所以有些惊讶罢了。” 余奕凝随口说道,她是绝对不会将方才脑海中所发生的画面,告知缪倏然这些人的。 毕竟重生至今,她能预知未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仔细算算,只怕都数不满一只手。 更何况,这种邪乎事儿,真要说给别人听,估摸着,也没几个人能完全相信。 余奕凝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貌似那场战役发生的时间,恰好就是在半年后? 其实,能预知未来,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就一下下的功夫,余奕凝便立马开始头晕目眩,浑身乏力,人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秋葵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余奕凝,秋喜也跨步上了前,将团子接过抱在怀里,以防摔着。一切发生的太快,缪倏然和秦苏等人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秋葵有条不紊地说道:“今天舟车劳顿,想必我家小姐身体不适,累着了。可否请哪位当家的安排 厢房,让我家小姐先行歇息?” 她将意识混沌的余奕凝微微扶正后,又接着道:“另外,可能还需要麻烦当家的弄些吃食给我家两位小公子垫垫肚子?”缪倏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余奕凝垂头半倚靠在侍女的身上,确实不太好的样子,立刻回身禀告了主位上的二爷:“二爷,这余小姐身子不利落,我们要不明日再 请她来说说事儿?”二爷闻声抬起头,视线望了望缪倏然和余奕凝这边,良久才开口道:“也好。既然余小姐身子不适,那还需多多休养才行。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事,等明日在商议。 ” 话语间不难看出,此二爷是个脾气温婉,好说话的,行事上,也不太爱强迫人。 “倏然,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若换了别人,我也不太放心。” 就龙虎山寨里那坨粗鄙的当家和崽子们,不把事情搞砸,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对了,记得找几个婆子,照顾下两位小公子和几位姑娘,吃食什么可不能短缺了她们。” 二爷心思细腻,考虑到五大三粗的男人容易吓着孩子,故特意吩咐缪倏然找山寨中的婆子来给她们做饭。 “二爷,我办事,您放心。”缪倏然将二爷的话一一记下,才继续道,“余大小姐在龙虎山的消息,你们都给我守紧了,如果出了岔子,可别怪几位当家翻脸不认人!” 龙虎山寨的一干人等,声音此起彼伏地应着,没多久便来了婆子,带着余奕凝等人去了东南角的院子。 宗堂热闹了不过半个时辰,人也就前前后后地分几批散了。二爷临走前特意喊住了秦苏和缪倏然,再三叮嘱道:“余大小姐和两孩子的安全,一定要多加注意,可千万不能让她们在龙虎山出了岔子。前山脚下正候着什么人,你我心 中可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次能不能成事,还需得依仗着余大小姐当说客!” ********* 小剧场: 茶过三杯,元英韶便起了身,弹了弹衣服上若有似无的尘粒道:“你还不打算走?” 缪倏然依然坐如泰山不动,只是挑了挑眉道:“我想和奕凝商量点事儿,不知她何时能回?” “阿凝带着团子出门采买,自然不会回来的那么快。有什么事儿,不如你和本宫先说说。” 元英韶本想走开的身形忽然一闪,重新落坐在缪倏然的跟前,一副我可以替娘子分担的模样。 缪倏然眼眸瞟了瞟元英韶,想了又想,才缓缓道:“咳,那什么……我想麻烦奕凝帮我去乔家探探口风儿,问问乔家三小姐,乔恋喜欢什么样的聘礼……” “喜欢什么样儿的,不是该你自己去打听吗?你当我家娘子是给你跑腿传话的啊!” 元英韶“啪”的一下,将盛满水的杯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神色有些不满。“那不是姑娘和姑娘之间,比较容易沟通嘛!”缪倏然不死心,继续磨着元英韶,“再说了,你不也想着要把我未来娘子的那只五彩鸟儿,弄来给小世子当玩伴嘛!我们何不 互惠互利,相互帮忙呢!我得人,你的鸟,两全其美!” 元英韶一听乔恋饲养的那只会说话的五彩鸟儿,心中倒是活了一活:“你确定乔三小姐,能把她的宝贝鸟儿送我儿子?” “不能保证!” 元英韶眼珠一瞪,刚要说话,便听见缪倏然道:“但,可以试试!” 将自己的恼意强压下,元英韶昂着脑袋下令道:“行,你什么时候把那只五彩鸟儿给弄来,我什么时候就让阿凝帮你去打听!好了,你可以滚了!” “可是奕凝还没回儿来!我不能走!” 笑话!他要走了,还怎么让余奕凝替他去打听,他才不信元英韶这只老狐狸会帮他传话…… 眼眸咕噜噜一转,缪倏然岔开了话题:“话说……这团子又不是你亲生儿子,用得着这么讨好吗?反正奕凝都快要嫁给你了!团子这个阻力早晚得消失。” 元英韶冷冷地扫了一眼缪倏然,凉凉地道:“你懂个屁!活该你只会兵法和诡计,娶不到媳妇儿!” 缪倏然:“……”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两人正斗嘴欢乐的时候,皮丘从屋外跑了进来,手上抓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对着两人左看看和右看看,嘴里就突然蹦出了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嗳,你们两好基 友,又在这儿培养感情了吗?奕凝姐姐和乔恋姐姐知道吗?” 元英韶和缪倏然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开了口:“你闭嘴!” 审视当下,皮丘乖乖地闭了嘴,可她一转身便抱着兔子“咻”一下地往屋外跑去。 她边跑还边撅着小嘴,委屈道:“奕凝姐姐、乔恋姐姐!两只姐夫欺负我!” 元英韶和缪倏然皆是一顿,一个不好的念头爬上心头,皮丘嘴里喊得两个姐姐,她们可能正在屋外……准备进屋…… 所以,他们要完蛋了!两个智勇双全的男人,这半年走过最深最长的路,或许就是皮丘的套路。 第二百六十章 乌压压一群人 这事儿成功与否,可是关乎着龙虎山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安危。 龙虎山的五当家秦苏,向来以豪爽为名,因此在二爷仔细交代后,大手一挥便接下了这份差事。 在他看来,这余大小姐等人既然是他带上山来的,那就由他担负起她们的安全…… 二爷猜的倒是不错,半夜三更,果然有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昏暗,摸上了龙虎山。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摸清龙虎山的门道,便先先后后地成了刀下亡魂。 同时也应了一句古话:只要那些贼人敢来,那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龙虎山寨的人,也没有作何多想,毕竟从他们占据龙虎山以来,这趁夜摸上山的各路人马可不在少数。 用他们五当家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坨扯犊子尿性的怂蛋,竟然敢来他大爷的头上撒泼,都嫌命太长,活的不耐烦,想早点去地下见阎王爷了! 遥想当年,他秦苏可是绿林道上一条好汉,多少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就那会儿,他跺上一脚,山头都要抖三抖;更别提,他在山上肆虐屠杀,血流成河了。 当然,这半夜惊魂的事儿,在宗堂晕厥过去的余奕凝和几个丫鬟是浑然不知的。 因为,在她们看来,此一晚,龙虎山是泰和祥宁的,就连那么一丝丝的异样,都不曾有。而余奕凝这一厥,就直接从黄昏厥到了第二天的大天亮,以至于她揉着还微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伺候在二爷跟前的孙二毛已经在屋外整整等了半个多时辰 。 原因无他,屋内一干女眷和摘自中的几个婆子,他也不好硬闯入,不然冲撞了贵人,他几个脑袋不够砍的。 等着屋内出现不少声响的时候,孙二毛才耿直着脖子,对着屋内喊道:“余大小姐和两位小公子可是起了?是否要传用早膳?”此刻的孙二毛,就是一打杂跑腿的,今儿鸡鸣不过三声的时候,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说是军师有令,让他蹲在与大小姐的院子里,听候差遣,有事儿便来宗堂传话 。 门被从屋内打开,两婆子端着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材较为高状的婆子对着孙二毛唤道:“吵吵啥呢?人家小公子还没起呢!” 一听小公子没起,孙二毛两腿一夹紧,没吵扰道小公子吧?他可不想挨揍…… “去,厨房给余大小姐和几位姑娘端些吃食来。”另一个婆子晾着手里的衣服,差使着孙二毛,“顺便看看还有没有鸡蛋和黄豆,一会儿我去给两位小公子做些适口的。” “得嘞,我这就去。”孙二毛点点头,转身便走。 但,行至一半时,他想起了二爷的昨晚的吩咐,回过身朝着屋里道了句:“余大小姐,咱二爷说啦,等您用完早膳,可否去宗堂一趟,有要是相商。”余奕凝此时正坐在八仙桌前替公孙斐整理身上的衣饰,想了想才让秋喜去回话:“我家小公子还未起,等他起了用完早膳后,我家小姐便去宗堂,还请劳烦二爷和军师且等 上一等。” 团子嗜睡,这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没让他睡饱强行弄醒,起床气儿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并且他还会特别的粘人,尤其粘余奕凝。 “好嘞。” 孙二毛得了准信儿,撒腿就跑了,他得先去宗堂回话儿,然后去厨房拿吃食。 二爷和缪倏然听了回话,像是料准了一般,也就随着余奕凝去了,反正是他们有求于人,总不好还给人脸色瞧。 来者即是客,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一个半时辰后,团子才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而后发几道怪声音,提醒着屋里人他醒了。 最先发现团子醒来的是公孙斐,他两手抱着一只刚从院子旁鸭窝里掏出来的小鸭子,准备给团子玩。 公孙斐将走路不稳的小鸭子放在了床上后,便去扶团子坐了起来。 团子看到软萌软萌的小鸭子,又喜欢,又害怕,想摸又不敢摸,公孙斐只好拉着他的柔糯的小手一起去摸,引得团子“咯咯咯”直笑。 听见动静而来的李婆子,看见床上的小鸭子,一声哀嚎:“哎呦俺滴乖乖,两位小祖宗,这可玩儿不得,脏得很。” 在李婆子看来,余大小姐的身边的两位小公子都是娇滴滴的小身子,可比不得他们山间长大的孩子壮实。 干干净净地小娃儿弄脏了,看着也糟心。 “李嬷嬷不用担心,孩子的天性,就让他们玩一会儿也无妨,只要看着他们不把小鸭子给弄死了就成。” 余奕凝是跟着李婆子身后进的屋,看见床上的小鸭子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她将小鸭子放到了地上,抱起团子,边给他穿衣边道:“斐儿,一会儿姐姐要去和龙虎寨的叔叔们说说话儿,团子你帮忙照顾着。不过,有一点,你得看着团子,不 能让他把小鸭子给玩儿死了。” “为什么呀?”公孙斐歪了歪脑袋,倚着余奕凝的腿站着,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要让他看着小侄子呀? 小鸭子宝宝是他抓来的呀,不是应该他负责吗?余奕凝刮了刮公孙斐的小鼻子道:“小鸭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它要是死了,它的娘子也会伤心呀。你是小大人,当然不会伤害小鸭子,可是团子还小呀,他还什么都不 懂。万一力气用大了,把小鸭子捏死了,姐姐怎么和小鸭子的娘亲交代呀,你说是不是?” “嗯,斐儿明白了,会好好看着团子的。小鸭子宝宝是我偷来的,那我也要好好保护它。我保证回头还给它娘亲的时候,小鸭子宝宝还是活蹦乱跳的。” 余奕凝的话,公孙斐听得似懂非懂,但也清楚了自己的责任,不仅仅要看顾好小鸭子宝宝,还要给团子做榜样,当个好舅舅。 虽然……他还不清楚,舅舅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孺子可教也! 余奕凝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便差了孙二毛去宗堂报信。 待她给团子喂好稀粥和蛋羹后,浅浅交代了秋喜几句,便领着秋葵一同出了门,在另一小厮的引路下,去往宗堂。当余奕凝和秋葵第二次跨入这宗堂时,猛地发现,宗堂里左右两边乌压压地坐着一群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打算何去何从 这些人里,除了龙虎山寨主:二爷;军师:缪倏然;五当家:秦苏;及二爷身边的小厮孙二毛外,其他的人对于余奕凝来说,几乎都是不认识的。 即便是昨晚上,她来过宗堂那么一会儿,也没能将所有人的全看一遍。 而宗堂里的人儿,也因为余奕凝的到来,停下了正在商榷的话题,纷纷起身道:“见过余大小姐。” 抱拳作揖之后,大伙儿又重新落座回了自己的位置,静候着主位上的二爷和军师说话。 余奕凝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始终嘴角含笑,对着众人儿点了点头,在孙二毛的指引下径直来到昨晚缪倏然所指的右边第一个贵宾位置。 她才坐下,二爷对着左手位的缪倏然使了一个眼色。缪倏然心里明白二爷的眼色中的意思,却没急着开口,他手中的杯子在桌面转了两圈,而后开口说了句:“余小姐,此次请您来龙虎山走一遭,是想您替龙虎山寨去山下当 说客。” “噗!” 缪倏然此话一出,五当家秦苏手里刚含进嘴里的那口茶水,直接喷在了他对面四当家沙遵义的脸上。 哎呦妈呀!他家军师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直接了点。 他虽然没花什么力气把余小姐请来龙虎山,可不代表人家就乐意去给龙虎山当说客呀…… “去去去,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口水往哪儿喷呢?” 沙遵义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渍,嫌弃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四哥,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秦苏随手一抹自己的嘴巴,脚下轻轻一蹬起了身,“来,来,老秦我给我你擦擦。” 说着,秦苏还伸出了手,拽着自己的衣袖往沙遵义跟前凑去。 沙遵义一边仰着上半身,一边抬手挥挥:“起开,起开。一个糙爷们儿给另一个大老爷们儿擦脸,像什么话儿。俺还不如回屋里让俺媳妇儿给擦呢!” “别啊,别啊,咱们哥几个这么多年的感情,擦擦又咋啦?” 秦苏不死心,往前凑了凑,作势要给沙遵义擦脸,还大有一副不给擦不罢休的架势。 沙遵义绕不过秦苏,直接站起了身,坐去了后一排的位置。 妈的,惹不起,他还多不起么! 二爷眼眸两边一瞟,食指扣扣桌面:“你们俩闹玩了没?正事还让不让说了?” “完了,完了。我这不是和四哥增进增进感情嘛……” 秦苏打着哈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着刚添满茶水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宗堂一时间便陷入了寂静,没人再敢随意开口说话。 余奕凝自然也不会开口说话,一口接着一口,慢悠悠的喝着茶,而刚刚缪倏然说当说客一事,她也没顺着接口。 龙虎山寨……她算是看出几分门道来。 呵呵……有意思…… 二爷面无表情地扒拉了几下面前的花生壳,找到了一粒还没开剥的花生,两指一按,取出裹着红衣的花生米,扔入嘴里:“继续。”“余小姐,您应该也知道,龙虎山寨这么多年,前前后后朝廷来过不少人儿。”缪倏然没想多绕弯子,所以说话直白且易懂,“别看龙虎山寨每次都能击退官兵,但却大不如 从前。尤其是各位当家和下面的小崽子在龙虎山陆续成家生子,对安稳的生活愈加趋之若鹜。因此……” “余将军的脾性向来是软硬不吃,说一不二,你们没把握能说动他,因此邀我上山,想让我打着亲情牌,替你们去说服余将军,放弃这次攻打龙虎山。” “不错!” 缪倏然笑着点点头,聪明人对话,一针见血,你懂,我懂,他也懂。 “其实,你们对于邀请我上山,替你们去游说,也是同样没什么把握。只不过是抱着一半成功,一半失败的想法,放手一搏。” “差不多。”“在我看来……”顿了顿,余奕凝先看了眼二爷,然后又看向缪倏然道,“你们若每年安分守己,守着龙虎山自产自销,过正常百姓的生活,可能朝廷还不会注意到你们。奈 何你们每年都要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贪官污吏,奸商豪绅,他们的钱财来路不正,我们劫富济贫外,还能用它们给寨子里添置东西,谋些营生,多好。” 余奕凝的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的一道声音阴阴柔柔的声音给打断:“余小姐可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穷人家的生活疾苦。” 她不知道? 哼,她当然知道,知道的还很清楚! 侧过头,余奕凝的目光看向阴柔声音的主人,此人长的白白净净,不像其他几人五大三粗,熊腰虎背;但也和缪倏然的书生气截然不同。 涂脂抹粉是女人的事儿,可这男人也不差三分,而他声音阴柔,却又不像宫内的公公那般尖锐。 如果不是戏班里的戏子,那估摸着只能是不男不女的娘炮儿了。 娘炮儿被余奕凝盯着有些发憷,结结巴巴道:“余,余小姐……您,您在看什么呢?” 余奕凝不说话,就这么要笑不笑地看着,娘炮儿现下被瞧的莫名有些心虚,也越来越没底气儿。“余小姐,这是我们龙虎山寨的二当家,唤名林木生。”侯在旁边的孙二毛见色行事,跨了半步上前,弓着腰小声道,“五年前,咱们二当家可是南城一代,赫赫有名的角儿 。” 孙二毛嘴上不停,手里也没闲着,话音落下的同时,在余奕凝面前竖着大拇指比了比。 “嗯。”余奕凝轻声一应。 原来以前是个角儿,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林木生会做此打扮了。 “对于龙虎山寨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想让我当朝廷和龙虎山寨的说客也不是不行。但,既是有求于人,那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一早回想起昨晚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余奕凝有了一个决定:龙虎山寨若是能为我所用,必定如虎添翼;反之的话,除非他们隐世不出,否则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报!”宗堂里还没开始正儿八经的商量,一在前山脚下守山的小厮,从山脚下一路飞奔而来,大口喘着粗气道:“二爷、军师,各位当家的,余先锋派人传信,七日时限已到,龙虎山寨打算何去何从?” 第二百六十二章 感觉非常良好 余先锋…… 哥哥! 余奕凝不觉间心跳跳慢了一拍,摸索着杯沿的手指也不着痕迹地一顿。 哥哥在龙虎山的前山脚下待命,那么就意味着她爹也在山脚下的大帐里坐镇…… 仔细算算,她好像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爹和哥哥了。 前世和今生,感觉就像是几辈子那么长! 以至于,在余奕凝的脑海中,爹和哥哥的模样,已然模糊;就连他们欢笑的样子,也大抵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爹……哥哥……我真的好想你们…… “余小姐,这龙虎山寨该何去何从?您怎么看?” “……” “余小姐?余……小姐……” 余奕凝的思绪被呼唤声打断,主位上的二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像是耐着性子,再次道:“余小姐,龙虎山寨……何去何从?” 压了压心里的愁思,余奕凝用力呼吸一下:“何去……何从?嗬,其实这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怎么说?”孙二毛颠颠地又凑上前,多嘴一问。 不过,他也刚好将二爷和缪倏然心中的疑问,给带了出来。“无非就是三点。”余奕凝的声线抑扬顿挫,说的不快不慢,“一,龙虎山寨抵死不从,与朝廷抗争,全民皆兵,战至最后一个人,从此龙虎山寨不复存在;二,龙虎山就此 封山,只进不出,由朝廷派送所有的衣食住行以及膳食所需给龙虎山寨。至于,这第三……” “三,又如何?” 孙二毛眨巴眨巴眼睛,一颗脑袋在余奕凝的眼中慢慢放大。余奕凝抬手抵着孙二毛的头,往旁边轻轻一推,将人儿滑出她的视线后,才接着道:“若是龙虎山寨主动归降,听命于朝廷,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还有可能保住一寨上下。 老弱妇孺,安稳一世;幼青壮年科举为官,亦或者从戎立功。” “呸,您这是在说笑呢吧!” 二当家林木生嗤笑一声,觉得余奕凝的话就像是天方夜谭。他一边翻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一边扬眉斜昵着道:“余小姐,您可有听说过,土匪归降后,有好下场的?那戏本里的梁山,一百零八将,归降后都是怎么的结局?还不是 死的死,伤的伤……一百零八几乎折了一个光。” 余奕凝点了点头,梁山一百零八将确实到了最后都不得善终,原因无非便是宋江等人归降后,虽受百姓爱戴,却不被朝廷庇护,才会被奸人趁虚迫害。 “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朝代不同,时局不同,自然结局不同。” 若是龙虎山寨上下能主动归降,不管是朝廷,还是余将军,余奕凝觉得她都有必要,护着他们周全,安置妥当才行。“怎么个不同法?”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果朝廷将我们当做棋子,利用完之后抛弃不顾怎么办?或假意招降,实则打算围剿清灭龙虎 山寨又该怎么办?还有……余小姐怎么就能肯定,朝廷不是存着彻底灭了龙虎山寨的心?” 话音才落,一双红色金丝线勾边的马靴出现在了余奕凝的余光里,随着她视线渐渐往上,一身红色马装的女子跃入眼帘,她的模样英气十足,风姿飒爽。 这女子长的颇为好看,五官也与北荣的女子有些差异,若较真起来,那双水汪汪、会说话儿似的大眼睛,尤为明显。女子看着余奕凝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一手撸着自己的发尾,一手玩着手中的小刀,故作不解道:“余小姐,是不是我提的问题过难了,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吗?还是说,您觉着仰视我的感觉非常之良好,让您转不开眼眸?”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望你好自为之 “放肆!” 秋葵厉声一喝,话中的怒色没有半点遮掩。 堂堂柴阀的千金小姐,岂容一个小小的匪类刁民所践踏侮辱! “阿翘,莫要胡闹。还不快退下!”在秋葵之后出声的便是缪倏然,阿翘无父无母,入寨的时候年纪又是最小,因此寨子里不论是二爷,还是各位当家的,都将她当妹妹似的宠着,难免随性自大、没有规矩 了些。 阿翘对着缪倏然做了个鬼脸,而后嘟囔道:“我哪有胡闹,说的都事实嘛!不信你问问二爷,我说的是不是都在理上?” 军师缪倏然无论做什么都就讲究一个理字,凡事只要和理扯上关系,就算太出格,他也无话可说。 这点儿脾性,阿翘可是摸的透透的,所以……当她总犯些混账事的时候。她就会努力找着理儿,然后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缪倏然。 “还闹?”缪倏然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三分,给了阿翘一记警告后,才对着余奕凝抱歉道,“还望余小姐海涵,阿翘年纪小,不懂事。” “倏然哥哥,我不小了!” 说到年纪小,阿翘就会习惯性地反驳,她上个月已经过了及笄,要在寻常人家,都可以请媒人来说媒了。 是以,她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半昂着头坚定无比的说道:“我真的不小了,哪哪都不小!你没看见那余小姐盯着我都目不转睛的,一脸崇拜的模样?” 秋葵睁大着双眸,瞪视阿翘:“放肆!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家小姐一脸崇拜了?” 阿翘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一双大眼睛指了指:“这只,还有这只,两只眼睛都眼瞧见了!难道你敢说没有吗?” “放肆!” 还没等缪倏然来得及开口训斥阿翘,秋葵第三声放肆脱口而出,可见她气的不轻。 阿翘是嫌事儿不够大,故意和秋葵一同互瞪着对方,甚至还挑衅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你!” …… “哎,秋葵……不要动怒,也不要凶人家小姑娘。” 余奕凝的目光依旧看着阿翘,笑眯眯的模样,像是一点儿都没有恼怒,起码在旁人看来,她是肯定没有生气。“我的视线呢,确实没离开过阿翘姑娘。但离崇拜有些距离,离仰视感觉良好差之千里。”余奕凝的话,说的轻飘飘,仿佛根本没把阿翘先前的话当成一回事,“只不过,我 倒是想问问阿翘姑娘,你这是来北荣多久了?怎么北荣的话儿,学的有些不伦不类,咬字还有几分不清?” 阿翘脸色忽地一变,伸手就要去抓余奕凝的肩膀,却不料,椅子上坐着的人儿,比她动作更快。 她的手在离余奕凝肩膀半寸的时候,就这么被从右侧抬起的手给截住了;而且,还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她的整条胳膊瞬间被反折到了背后。 余奕凝左脚顺势朝着阿翘的腿窝一踢,她立刻重心不稳,身形悠悠一晃,接着就被迫俯身贴压在了桌面上,她左侧白净的小脸,也和桌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你,你放开我!放开!” 阿翘左右挣扎着,嚷嚷着要让余奕凝放开她自己。 只不过……余奕凝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松手……故而,她双手死死地紧扣着身下的人儿。她就着阿翘的高度,弯下腰,目光俯视着桌面,轻声贴着阿翘的耳畔道:“既然在北荣呆了这么久,那就要有点北荣人的架势,莫要将他国一些不好的风气,带来北荣。另 外……龙虎山寨既然肯收留你,那你便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与人为善,而不是尽想着些歪风邪气的门道。若不然……我想你应该能猜到下场!” 余奕凝一语双关,倒是叫阿翘听得面红耳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呵呵! 管她听不听得懂,反正余奕凝是把话给撂在了这里:“好自为之!”说完,她便撒手放开了阿翘,她没什么多的耐性,侧过身对着二爷和缪倏然道:“你们不想被清灭;也不想封山不出,那唯一只剩下了归降。所以……你们给到我什么好处,能让我动心替你们说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嗯揍人没毛病 “余小姐,你可要相信我们的诚意是百分百的。真要说给好处,那也显得龙虎山寨太过势力。不过,总不会叫您失望就对了。” 缪倏然将阿翘拉到自己的身后,才对着余奕凝缓缓道,可其中也含了些解释的意思。 阿翘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缪倏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平日里,她最见不得缪倏然看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尤其是眼神里那股温柔好像能掐得出水来。 “哦?诚意……百分百?”余奕凝抬了抬眉梢,话音拖的有点长,暗讽的眼神朝着阿翘瞟去。 阿翘只顾着自己生闷气,没发现余奕凝眸中的那抹嘲讽之意,只以为是她带着爱慕的眼神看向缪倏然。 因此,阿翘故意挪了挪身子,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刚要开口说话的缪倏然。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能让别的女人逮着机会眉目传情,横刀夺爱呢! 这就好比,手里煮熟的鸭子,怎么都不能让它再给飞了…… 缪倏然瞧着阿翘的举动,拧了拧眉头,道:“自然,龙虎山寨诚意十足。” 之后,他便对着孙二毛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把阿翘弄走。 在他看来,阿翘今日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邪风,处处和余小姐作对不说,还越来越过火。 为了避免她做出什么不可控或出格儿的事情,必须让她立马消失在宗堂才行。 孙二毛接到示意,不好明目张胆的直接拽走阿翘,因此是能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希望她能跟着自己走。 但,阿翘不太买账,抬手拍开了孙二毛的手,一屁股坐在了缪倏然的位置上。 摆明了告诉他,她不走。 “嗬,如果将处心积虑地试探,当作是求人办事的诚意态度,那么龙虎山寨未免也太掉价了点。” 余奕凝说完,就势坐在了椅子上,取过桌上的茶盏,一口一口,浅浅地抿着杯盏的茶。 她话里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龙虎山寨如此自降身份,她何必出手相帮? 这是非轻重,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龙虎山寨怎么做了。 一听此话,龙虎山寨几位当家的面面相觑,试探?怎么回事儿? 更何况,他们这军师做事向来稳稳当当,怎么可能会使出这么卑劣的举动。 “余小姐,您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军师他不可能试探……” “对对对,我们寨子里最老实的人儿,就要数军师了。” “俺敢和老天发誓,那劳什子的试探,绝对是您看错了。” …… 宗堂里的几位当家纷纷开口替缪倏然辩解,只不过,他自己没说话,反倒是让几个当家的做了无用功,连替他辩解的话,也变得苍白无力。 试探,缪倏然当然不会这么做,余小姐这个盟友是二爷钦定的,不管如何,都要谦卑礼待。 至于,阿翘为什么要说那一番话,可能真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余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倏然哥哥的头上,你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冲我来!” 阿翘忍不住说话冲了起来,对余奕凝的嫌恶又多了几分。 “这事儿都没弄清楚呢,阿翘别咋咋呼呼的,余小姐可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儿。” 林木生不嫌事儿多的道,颇有火上浇油的味道。 “行了,行了,都别闹腾了。”二爷放下手里的一把花生,淡淡道,“叽叽喳喳,吵吵地脑袋疼。” 二爷开了口,自然是没人敢多嘴。 宗堂就这么慢慢安静了下来,几位当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又对着缪倏然挤眉弄眼了一番。 大伙儿见军师不为所动,心中纷纷暗着急,奈何宗堂里的形势,一片不明朗。 就在大家以为,今儿这谈判会以破裂而结束的时候,二爷“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双手撑着桌边道:“柴小姐,龙虎山寨不大也不小,不知您可有兴趣?” 余奕凝半垂的眼眸,忽地抬起:“什么?” “柴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龙虎山寨今后如何,全在您一念之间。” 二爷的语气坚定,让余奕凝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更重要的是,二爷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先前的余小姐,转变为了柴小姐。 明明是重生后才有了柴阀小姐这个身份,明明她这个身份未曾公开过,可怎么元英韶知道,龙虎山寨的二爷也知道? 为何……感觉就像全世界都知道了她这个不可告人的身份? 不太妙,不太妙啊!看来,回头还得去查查是谁走漏了风声。 甩了甩心中那份飘然的疑惑,余奕凝扬着眉角:“呵呵,果然没叫我失望。” 清晨的阳光不太刺眼,透过窗花洒落在宗堂里的每个角落里,洋溢在余奕凝的小脸上,使得她愈加美丽动人。 孙二毛不觉间看着看着就看痴了,胡乱擦了一把口水,狗腿地朝着余奕凝道:“余小姐……噢,不,柴小姐,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拍马溜须是他孙二毛的招牌,寨子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也有他的原则,并不是每一个人,他都会阿谀奉承。 “嗯。”余奕凝轻应一声,昂首挺胸地便往宗堂门外走去,行至半路,她发现宗堂里的所有人儿还震惊在刚刚的消息中,勾了勾嘴角,七分慵懒,三分郑重道:“怎么,刚归顺完, 你们就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山脚下挑大梁,和余家军谈判?就你们这态度,似乎还不够端正呐!” “那可不行,再如何,柴小姐可是咱们寨子里的新主子,陪同着去谈和是很有必要的。大哥,二哥你们说是吧?” 秦苏打着哈哈道,虽然这消息来得突然,可又没有印象中地那么意外。 虽然阿翘和林木生等人,对余奕凝有些想法,但却不会违背二爷的意思。 “走。” 随着二爷一声令下,大伙儿井然有序地跟在余奕凝的身后,出了宗堂的大门后齐齐翻身上马,而不知谁心思细腻体贴,早早地给余奕凝备了软轿。 余奕凝进轿前的那一刻,扶着轿檐,侧过身,对着众人交代道:“对了,在外面,还请各位称我为余小姐。毕竟柴小姐的尊荣,还未曾在其他地方出现过。” “是。”应答齐声落下,就好似训练素质良好的正统军人。 因为二爷,缪倏然和几位当家都是骑马下山,所以没多久就跑没了影,而给余奕凝抬轿子的四个壮汉,脚力和体力都不赖,紧紧追在了马群的后面。 大部队稀稀拉拉地陆续赶到了前山脚下的石碑处,众人一字排开,刚好将余奕凝所乘坐的软轿给挡住。 而石碑界外的不远处,同样一群骑着马的人儿,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 小剧场: “阿翘姑娘!阿翘姑娘!阿翘姑娘,你在哪儿呢?快吱一声啊!” 龙虎山寨里一道惊呼声响彻山头山尾,一道壮实的身影穿梭在寨子中的每一个角落。 “吱!” “阿翘姑娘,你属老鼠的?”张辽看着突然从厨房中闪出来的阿翘,小吓一跳,快速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安抚。 “这不是你让我吱一声的么!” “……” 张辽挠了挠自己的头,想想好像也是,阿翘姑娘的话,没毛病。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赶紧说,我炉子上还炖着猪肘汤呢!” 最重要的是,炖完了她还得给倏然哥哥送去。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倏然哥哥的手肘都伤成那样了,补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好转。 张辽看着阿翘,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什么……就,就……” “嗯?你倒是快说啊!” 阿翘真没什么功夫跟张辽这么僵着,高汤快好了,熬过了头,口感就不好了。“就是,咳,就是……”张辽真的是说不出口,但,下一秒,随着阿翘双眼一瞪,他立马嘴不停地道,“阿翘姑娘,军师他去太子府了,说是要央着太子妃,替他去乔府说亲 。” 阿翘刚想往回走的步子一停,折过身道:“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张辽被阿翘盯的头皮发麻:“军,军师……他去太子府,找太子妃,说,说亲。” 阿翘冷笑一声,将自己袖子往上撸了撸:“说,太子府怎么走,我倒要看看那乔家小姐长什么模样,敢和本姑娘抢男人。” “阿翘姑娘,别冲动,别冲动。揍人是不对的!” 冲动是魔鬼,会出人命的! 阿翘见张辽不说,迈脚便往前走去,他不说,总会有人会说的。 “阿,阿翘姑娘,你炉子上还炖着汤!阿汤!” 阿翘大手一挥:“送你了!” 话落,正逢她遇上要出门的林木生:“木生哥哥你去哪儿?带这我一起。” “我去太子府,你也要去?”林木生不知道方才的事儿,一边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随意着道。 “嗯呢,是呀,正好我俩一起,做个伴。” 阿翘笑的纯真无害,林木生也没看出些异样,点了点头道:“话说,你去太子府做什么呀?” 他去是要给小世子挑角儿,任务重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阿翘咧咧嘴,“去揍人啊!” 林木生脚下一顿,侧头瞧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阿翘拉着走:“行啦,赶紧的,不然就晚了。走走走,咱们去揍人!” 张辽端着一碗高汤,看着越行越远的两人,啧啧嘴道:“这汤不错,真不错。”喝了两三口,他又接着道:“不过好像揍人,也没什么毛病。嗯,没毛病……”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男不女眼熟 “将军!不好了啊!出大事了!” “先锋!出大事了!人呢!快来人呐!” “将军!先锋!”余校尉骑着马飞速窜入军营,嘴上还不停嚷嚷道,“来人呐!将军和先锋去哪儿了?” 一个正提着水走的小兵,朝着大帐的方向侧了侧头道:“在大帐呢!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哎哎,余校尉不能去,大帐里,里有……”贵客…… 小兵的话还没有来的及说完,余校尉打着马直往大帐冲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余校尉,小兵眨巴眨巴眼睛,完了,这是要完啊! 余校尉可不知道此刻大帐里发生的事情,到了门口,直往里面冲,还边走边不停大喊道:“将军,出事儿了啦!先锋,快,快救人呐!再晚,小姐就……没,命,了……” 等他几步冲进大帐,看见余海洋和余奕嗔一前一后立在首位下方,他不由地脚步放慢,等他彻底看清主位坐着的人儿后,捂着嘴巴瞬间禁了声。 “怎么不说下去了?” 元英韶半垂着眸,看不出喜怒,就好像是在静静地等着余校尉下面的话。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余校尉使劲儿捂着自己的最,猛摇头,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能让绝对不能让太子知道。 先不说,他家小姐最后有没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就现在太子妃的候选人的身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太子殿下怪罪,也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告诉给太子听。 可……事态真的是很紧急……要该怎么办才好? 余海洋和余奕嗔也听见了余校尉刚开始的话,互相对了一眼后,余奕嗔道:“余校尉,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可不是我余家军的作风。” 同时,他的话也暗示了余校尉不要耽误救人的时机。 余校尉转动着眼眸,看看太子,看看将军和先锋,捂着嘴还在犹豫中,蓦地身前闪出一道黑影。 “余校尉,是不是需要洒家帮你开口说话?” 莲公公手腕轻轻一转,手里的拂尘好似要随时挥出。 “太子息怒……”余氏夫子齐齐抱拳道,余奕嗔还不忘对着余校尉使使眼色。余校尉猛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语速飞快道:“龙虎山刚下来人了,说是我们将军和先锋得去一个人儿和他们谈判,这样才显得我们有诚意。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 ,他们就杀了小姐……” “谁?”莲公公半步上前,逼压着余校尉,神色严厉,“你说的是谁?” “小,小姐……噢,就,就是,外界称呼的,余,余大小姐。” 余校尉扛不住莲公公的气势,哆哆嗦嗦的说道。 余大小姐这几个字一出口,大帐里的人儿都不约而同的一愣。 莲公公眉头一凝,回过头去看自家的主子的反应,结果却对上他狠戾的眸色,尽是责问。 就好像,他在质疑莲公公为什么没有派人护着余奕凝回余府。 别说元英韶,此刻莲公公心里也是一团疑问,明明派了人儿跟在后面护着的,照理来说也不该出现问题。 想了想,莲公公转身对着元英韶请命道:“爷莫急,奴才这就去看看虚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不定龙虎山寨找了个人来假冒余大小姐。 “不,我亲自去。” 元英韶与莲公公的想法一样,但他更多的是担心余奕凝的安危。 说完,他咻地一下站起身,大步朝着大帐外走去,只留下一片衣袖飘过所扬起的清尘。 “爷,等等,爷。” 莲公公迈着碎步追着元英韶而去,余海洋和余奕嗔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紧跟着而去。 如果,假设如果,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他们绝不可能让余奕凝出事。 就在元英韶几人策马赶去龙虎山下的时候,石碑四周的散开的人儿有些无聊。孙二毛嘴里叼着一根绿草,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手遮在眼上,眺望远处,时不时地还对着软轿里的余奕凝道:“小姐,你说那个校尉都跑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余将军和余先锋会信他说的吗?该不会他是个孬种,自个儿跑了吧。” “你才孬种!余家军的所有将士都会战斗到身死的那一刻。” 余奕凝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贬低余家军,前世余家军全军覆没的噩耗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她精神击溃。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感觉几个当家都有些不耐烦了。” 孙二毛一边说着,一边扫了几眼骑在马上的各位当家,脸色说不上好看,但绝对离生气不远了。 “哪二爷和缪倏然呢?”余奕凝撩开了轿帘,往外看去。只是距离隔的有些远,看不太清。 “二爷?”孙二毛跳下了石头,直直看了看两人,意味深长地到了一句:“{这两人倒是看着挺淡定的。不过,据我多年的观察来看啊,二爷和军师越是淡定,这背后的火气呀,越是 烧得旺。” “真的假的。”余奕凝堆孙二毛的话,不怎么相信,她的目光则是悠闲自得的四处看看。 忽地,她看着远处一点点悦动的红点,眸光闪烁,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喜悦的心情顿时溢上心头。 大红枣色的寒色宝马,余奕凝敢打包票,整个北荣只有她哥哥余奕嗔一家独有。 似乎孙二毛也看到了余奕嗔,以及余海洋,对着龙虎山寨的众人道:“哎我说,对面来人了,这扮相看着比那什么的校尉身份高啊!” 经他这么一嗓子,龙虎山寨里的众位当家陆续靠拢了过来,整肃整肃了自己后,便聚拢在了二爷,缪倏然和余奕凝的时周围。 只不过,一伙人儿才抖擞起精神,不知谁在中间嚷了一句:“余将军和余先锋貌似都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豪华马车,不知道里面坐着谁呀?” “管他是谁呀,该谈的还是要谈的。了不起,让小姐给咱们多争取点好处呗。”“话说,我看着那一身黑衣不男不女的有点眼熟……好像,好像是……”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让妹妹死吗 孙二毛张望了许久,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捅了捅身边的张辽问道:“你们说啥子呢,这人你们谁认识?” “你不认识?说笑呢吧?”张辽啐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有你孙二毛不认识的人儿?” “去去去,滚蛋,哥哥我这么久没下山,当然有很多人不认识。”孙二毛和张辽打着哈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余奕凝也因为他们的话,特意多瞧了那辆豪华马车几眼,等她看清马车旁的人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莲公公他怎么来了?那马车里的该不会是…… “嘭”的一声闷响后,张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颤颤悠悠指着下面尘土飞扬的来人,哀嚎道,“哎哟妈呀!俺滴亲娘哎!那个不是,太,太,太,太子……” 余奕凝经张辽这么一说,也彻底认出了豪华马车,的的确确是元英韶的御用专属马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元英韶已经下了马车,正一步步朝着龙虎山石碑走来。 莲公公和余氏夫子本来也要跟着,却被他抬了手示意留在原地。 二爷和缪倏然等人见状,纷纷下了马,迎了上前。秦苏大刀一挥,横在石碑前,对着元英韶道:“太子殿下留步,莫要再上前了。过了石碑可算是龙虎山寨的地界,寨子里生人莫近的规矩,自然不能被破坏。如果太子殿下 是来谈判的话,也请站立于石碑外。否则休怪秦某的刀不长眼睛,误伤了殿下!” 元英韶才不会被秦苏就此威吓住,又走了几步后,边转动着左手大拇指的玉扳指,边将龙虎山寨一众上下看了个遍。 “太子殿下真的莫要再上前了。”秦苏的大刀又是往前一挥,离走上山的元英韶距离十分近。 “余奕凝在哪?” 元英韶的眼眸微抬,冷冷的出声问道,眸色中的泠然,不禁叫人想打冷颤。 “余大小姐很安全。余将军和余先锋何时与我们二爷商讨完,我们便何时放人。” 林木生立在软轿旁,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太子的威严他有些惧怕,但今儿这出戏他还是要唱的。 元英韶的视线转向林木生,嘴角露出不屑的一笑:“本宫既然在这里,为何不直接与本宫谈?” 林木生被元英韶的话噎住,侧过头去瞧二爷和缪倏然的意思。 二爷没表态,却朝着缪倏然看了看。 缪倏然垂眸想了想二爷眸中的意思,便迈步上了前。他将林木生往后拉了拉,自己则和元英韶站了一个面对面。抱拳屈身行了一礼后,缪倏然才徐徐开口道:“太子殿下,如今寨中上下只想守着本分安安稳稳过日子,却因贪官污吏的行为实在令人气愤,才偶尔出手劫富济贫。我们… …” “本宫答应。” 缪倏然一下懵神:“嗯?” 龙虎寨众人:“……” “殿下……您,您说什么?”秦苏眼中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本宫答应你们的一切要求!” 元英韶重复了一次答案后,在场的众人,无疑又是一震惊。 “怎么,需要本宫重复第三次?” 看见没人应答,元英韶微眯着眸问道。 孙二毛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太子是不是没睡醒,脑子不好使?怎么不按套路剧情走?” 不应该是威逼利诱,恩威并施,要么和龙虎山寨死磕到底,要么直接派兵强攻上山吗? 现在答应的这么爽快,简直令人出乎意料。 “你要再说的大声些,脑袋可就要掉了。” “怎么可能,我说的这么小声。太子他听不见。”孙二毛随意说着的同时,扫了身旁一眼,结果吓得他腿脚一软:“哎呦喂,我的小姐,你怎么从软轿里出来了?快快回轿子里……不,不行,可能来不及了。刀,对,刀, 找刀……刀呢!” 余奕凝方才听见元英韶声音的时候,就走出了软轿,这也是为什么元英韶连缪倏然的话都没听完,就直接应了同意。 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什么都能答应,只要余奕凝毫发无伤。 “二毛哥,刀,刀。”寨子里的小崽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小刀来,伸手递给了孙二毛。 孙二毛咽了咽口水,可还是无法避免因为紧张而说话结巴:“架,架,架上。” 但,他也不忘多叮嘱一句:“别太近,会伤着小姐的。” 小崽子可没那胆子把刀架余奕凝的脖子上,只能抬高着手,做做样子。 不远处,余奕嗔看见软轿前的余奕凝,心情有些小复杂,既高兴,又有些担心:“爹,快看,真的是凝儿。不行,我得上去救她。” 余海洋自然也是看到了女儿,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可他不忘拦着自己的儿子:“太子在上面,别轻举妄动,以大局为重。” “凝儿她如此瘦弱,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些个土匪?” 余奕嗔是个实打实的妹控,平日里在关外驻守,见不到余奕凝也就罢了,现在人儿就在眼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找了个机会,余奕嗔猫着腰,准备借着小树丛的掩护,翻身上龙虎山地界,却不料还没等他闪进小树丛,便被余海洋给拽了回来:“胡闹!想让你妹妹死在那些土匪手上? ” “可是,凝儿……”余奕嗔没了在营地时带兵的沉着冷静,焦灼的心情使得他整个人有些暴躁。 余海洋纵横沙场多年,早练就了一副稳如泰山的心境:“有太子在,我想他不会让凝儿出事的。更何况,就现在来看,我们这边的胜算更大些。” 即便是余奕嗔再不情愿,也只能停留在原地,等着上边太子的命令。 元英韶没让下面的几人等太久,头也不回地提高着音量道:“余将军。” 被突然点名的余海洋上前作揖,高声回道:“末将在。” “劳烦余将军带着余先锋一起上来,与龙虎山寨的当家和军师商榷一下具体事宜。只要不太过分,皆可答应。” “末将领命!” 说罢,余海洋便和余奕嗔一同往元英韶所在的石碑处走去。而元英韶却一个人走向了余奕凝,临近了他还冷着脸道:“还不把刀拿开?”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把搂在怀里 “拿,拿开了。不,不是。没,没架上……您看,刀,刀它自己飞走了……” 或许是元英韶的气场过于强势逼人,龙虎寨的小崽子手忙脚乱中扔了握在手里的刀,还慌不择路地不停往后退,最终却因为被石头绊倒,而跌坐在地上。 但,他还不忘拼命挪动屁股,一直不停往后退。元英韶只是冷眼扫过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崽子,接着便一步跨到了余奕凝的面前,上下仔细一番打量后,将人儿直接搂紧了怀里,同时还不忘轻声的问一句:“有没有被 惊吓着?可有哪里受伤?” 被男人猝不及防的动作给震惊到的余奕凝,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僵僵的身子任由他极其温柔的搂着。林木生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眼睛都直了,翘着兰花指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着缪倏然道:“他们,他们怎么一见面就抱上了。有奸情,绝对有奸情,横看竖看都是大大的奸情。 二爷,你看见面没,二爷,军师,你们看见没?” “闭嘴,别嚎嚎。咱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秦苏挥挥大刀,示意林木生安静,“咱们小姐还没喊非礼呢,你瞎起个什么劲儿?” “哎,我说,秦老五,你这是几个意思?是不是想吵架?”林木生睁大着眼睛,怒嗔道。 平日里,秦苏和林木生就不太对付。秦苏总觉得林木生太过娘们儿气;林木生则是嫌弃秦苏大老爷们儿糙汉子。 所以,他们俩认真说起来,是谁也看不上眼对方,嫌弃的很。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二爷没理会秦苏和林木生的吵吵闹闹,静静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余奕凝和元英韶若有所思,随后没什么表情似的微微一侧头道:“此事,军师怎么看 ?” 缪倏然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男男女女之间,左右不过就是一些什么情情爱爱。总不能叫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吧。” 可是,下一秒,他的话锋打了个转道:“不过,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闻言,二爷等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瞪着缪倏然瞧,张辽更是口直心快道:“军师说的头头是道,感觉就像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可寨子里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军师身 边有什么桃花……甭说一朵,就连烂的都没有。” 言罢,一群人儿就这么肆意的哄笑起来,缪倏然早习惯了寨子里的打闹方式,勾勾嘴角,浅浅一笑:“那自然……缘分未到,强求不得。” “话里泛着酸,依我看,咱们寨子里的万年老光棍这是思春了吧!见着人家太子殿下和咱们家小姐亲亲我我,他心里那叫一个痒痒难受!羡慕啊、嫉妒啊、恨啊!” 一道声音响起,揶揄的意味十分明显。 此时说话的人儿是龙虎山寨的三当家,名叫邢靖宇,人称邢老三,是龙虎山寨中少数几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可往往他真要那么一说起来,毒舌锐辣的叫人招架不住。因此,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就是邢惊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几人的说话间,余海洋和余奕嗔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二爷和缪倏然相继下了马,对着两人施礼一记:“将军,先锋,这边请。” 随后,缪倏然便引领着他们二人往另一处的凉亭而去。 凉亭位于石碑的斜上方,相对比较偏僻,安静,适合商讨事宜。 余奕嗔边跟着走,边低声对着身边的余海洋道:“爹,独自留着凝儿和太子殿下一起,真没有关系?我怎么总觉着他们俩之间有些猫腻?例如,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余海洋目不斜视,神色不怒自威:“混小子!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先办正经事。至于太子和凝儿的事情,等回去以后再细说。不过,太子也可能是为了顾全大局,因此 故意做给龙虎山寨里的人看罢了。” “虽说……凝儿是太子妃候选人之一,这没错。可毕竟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还是有些不太合适……成何体统?” 余奕嗔的话,说的十分婉转,可却表露着不满的意思。 在他心里,妹妹凝儿还年少芳华,英云未嫁,与陌生男子过多牵扯,会直接影响到她女儿家的闺阁声誉,以后还怎么顺利嫁人? 尤其,牵扯不清的人,还是和太子。 如果妹妹凝儿真能选上太子妃,此番行为还能堵住悠悠之口;可若是到了最后,妹妹落选了,指不定会被有心之人有心利用,恶意传言。 届时,不仅妹妹的名声要再度受损,还可能无法顺利出嫁,被人诟病。 不,不行,他绝不能让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欺负。“奕嗔!不要做惹怒太子殿下的事情。”余海洋低喝一声,阻止了已经准备转道而行的余奕嗔,“依我看,太子殿下对凝儿未必没有男女之情。而他那样做,或许是为了保证 凝儿的安全,能更快更有效地救出凝儿。所以,不要无端生事,给太子添麻烦。” “是,爹。” 余奕嗔硬生生的停住了自己转身而去的步伐,忍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但,他的心里却又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依旧抱在一起的元英韶和余奕凝,直到被余海洋拽着胳膊疾步拖走,才作罢。 待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后,余奕凝才有些后之后觉的回过了神,对着依旧搂着自己的元英韶道:“那个……殿下……臣女没有受伤,您能不能先放,放开臣女?” 本来余奕凝想自称民女的,可毕竟她的爹和哥哥在这里,作为朝廷命官之女、之妹,臣女之称无可厚非。 “幸好你没事,幸好!”元英韶喃喃自语,就像是失而复得了自己的宝贝,“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陷入任何险境。” 说着,他还双手用力箍紧了余奕凝的腰,生怕她突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余奕凝不明白元英韶这道不明的情绪从何而来,小幅度的挣了挣身子,出声提醒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放,放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就他下的黑手 “不,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元英韶低声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怀里的余奕凝听。 或许,现在的元英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谓,是我,而不是本宫。 余奕凝觉得眼前的元英韶越发的奇怪,心中更是有着一颗远离他的决心。 上一辈子温润如玉的元英韶已经令人猜不透,看不懂;别提这一世,阴晴不定,行事毒辣的他了。 还什么这一辈子都不放开……谁要和他一辈子,巴不得永世不见面,没有任何牵扯才好。 当然,此等怨念,余奕凝只敢默默在心里抱怨,她可不敢将大实话放在嘴里说出口,深怕惹得元英韶不快。 “殿下,臣女快要喘,喘不过气来了。” 好一会儿,元英韶都没有放开的意思,因此余奕凝再次出声提醒着他道。 然而,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元英韶并没有理会余奕凝,直到他自己觉得抱够了后,才轻拉开怀里的人儿道:“阿凝,你先和小莲子回寨子里看着孩子,我去去就来。” 话音才落,他对着莲公公的方向一抬手,示意上前,不放心地又多交代着一句道:“小莲子,你护着余小姐回山寨,保护好她和孩子。” “遵旨。”莲公公躬身应道,“余小姐,请。” 顿了顿,他又对着张辽和孙二毛说道:“劳烦两位在前面带路。” 元英韶请扶着余奕凝的背,柔声道:“去吧。” 余奕凝眼眸一转,与其在这里看元英韶做些怪异的事情,还不如放宽了心回寨子里去看团子。 如此一想,她便毫不犹豫的坐回了软轿内,随口吩咐了一句:“那就回吧。” 四个轿夫领命,抬着软轿往山顶的寨子里走去,莲公公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软轿旁边,而张辽和孙二毛,却在他犀利的眼神下,晃晃悠悠地在前面领路。 “辽哥,你有没有觉得,身后面的气场有些强大?压迫感尤其利害?” 孙二毛总觉得身后来自莲公公的那道目光凉飕飕地,似乎他随时会被弄死一般。张辽十分同意孙二毛的话,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若有所思道:“何止!何止!明明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完了。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不男不女对小姐这么温柔 ,对咱们却那样的冷漠,前后就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以为是披着面皮的两个人。” “你们俩傻子!小姐那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你还想着人家皇宫里的大内总管对你和颜悦色,请吃大酒大肉吗?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的皮糙肉厚!” 林木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走在张辽的身侧,嘴里飞速地说着。 张辽可不太喜欢林木生,总觉得他和女人一样,所以对他的语气也不好:“皮糙肉厚怎么啦,总好过你个涂脂抹粉的小白脸!” “好你个张辽,你是不是想造反?”林木生气急败坏地一吼。 软轿内的余奕凝听见动静后,不假思索地说道:“好了,别吵吵了,赶紧回寨子了。” 她的话音才落,外面瞬间就变成了鸦雀无声,良久都没再听见什么声音。 余奕凝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掀开轿帘一瞧,张辽和孙二毛嘴巴不停动着,却发不出半点音色,分明就是被点了哑穴的模样。不用做他想,这肯定就是莲公公下的黑手。 第二百七十章 请您先等一等 软轿旁的莲公公像个没事人似的,余光瞥见余奕凝正盯着他看,便自然地驻足行一礼,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的这一举动,看的张辽和孙二毛两人又是一阵鸡皮疙瘩,嘴皮子飞速的变形,无奈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个多时辰后,元英韶和余海洋父子随着寨中的二爷及缪倏然等人姗姗来迟。 不知道双方是如何商议的,反正一行人进宗堂大门的时候,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恰逢晌午,龙虎山寨中便设下了酒宴款待,虽说不上山珍海味,但却是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指大开。 元英韶即便是坐在主位,可他的视线却也并未离开过余奕凝,就算是余海洋和他说话,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直到余奕凝将自己和团子,还有公孙斐都喂的饱饱的,才开始默默筹划要该怎么回去,毕竟爹和哥哥都在,她一个人带着两俩孩子先走,委实也不太好。 正当她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元英韶比她先一步开口:“用过午膳,本宫就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余将军会替本宫处理好。” “末将遵旨。” 听见太子殿下提及自己,余海洋立刻应了声,他会做好为人臣子的本分。 只不过,下一秒,元英韶的话,却让余海洋有些措手不及,更令余奕嗔内心奔溃。 因为他说:“余小姐和两个孩子,本宫便顺路一同送回去,余将军和余先锋请放心。” 余奕凝听见此话,失手将桌上的杯盏打落,眸中闪烁着异样:“臣女自行回府就好,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不劳烦,顺路而已。你且先去收拾行李,过会儿宗堂门口汇合。”元英韶自动忽略了余奕凝的话,并直接做出了安排。 此刻,余奕凝心中有团火苗在火烧,感觉自己随时就要喷火,这个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都这么婉转的拒绝他了!竟然他还自作主张! 当然,心中犹如万马奔腾的余奕嗔,更是不停喘着粗气,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太子殿下的份上,早揍他个百八十回了。 饶是余海洋努力装作镇定,但还是说话起了结巴:“太,太子,殿下,臣……臣……惶恐。” “本宫意已决,不容更改。”元英韶懒的再废口舌,带着命令似的说道,“走,去巡视一下龙虎山。”一群人儿,就这么簇拥着元英韶缓缓离开,余奕凝一手抱着团子,一手牵着公孙斐回到小院子,进了门,她马上对着秋葵、秋喜、秋棠道:“快,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这 就走。” “走?小姐,往哪条路走?”秋棠举着团子的肚兜,眼里泛着迷茫。 “当然是哪里来,从哪里走,省的一会儿和太子一起上路,大眼瞪小眼。”秋葵边说着,边和秋喜一道将东西收罗起来整理。 “嗯?” 秋棠没去宗堂,所以觉得秋葵所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 秋葵也没打算继续和她解释清楚,等和秋喜一起这里的差不多后,道:“小姐,我们这就可以启程了。” 余奕凝点点头,示意出发。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寻到了自己的马车,正准备驾马车离开,前方忽地出现一道身影:“余小姐,还请您先等一等!”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子殿下来了 马车内的余奕凝听见唤声,眉头一跳,随即对着坐在车辕上的秋葵道:“不要停,赶紧走。” 尤其她的心中还隐隐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晚走一刻,就会立马遭殃。 但,很快余奕凝便发现了一个问题:“秋葵,为何不走?” 车辕上的秋葵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车内的余奕凝道:“小姐,莲公公他车前等着……” 没错,出声唤住余奕凝一行人的,正是元英韶身边的莲公公。 只见他左手拖着佛尘,右手揣着一个包裹。包裹里似乎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一直在四处乱动着。 秋葵盯着包裹瞅了好一会儿,也没瞅出个名堂来,只得对着车前的莲公公询问道:“公公,这是……” 余奕凝顺手撩开了车帘,顺着往外瞧去,莲公公手里的包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还时不时传来“呜呜”的声音。 莲公公见余奕凝探身出了马车,立刻走近两步,躬着身行礼,并将手里的包裹向上提了一提,刚好将包裹里的白色小脑袋露了出来。 “呀,是小狼崽!”秋棠双眸一睁,惊声一呼。 平日里,秋棠最喜欢的便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所以看见包裹里的小狼崽,激动地快从车辕上站了起来。 余奕凝仔细瞧了瞧,果真是一头小狼崽,而且还是一头极为罕见的纯白色小狼崽,她真的是越发的不懂元英韶了。“余小姐,这头小狼崽是今晨爷在山间寻获的。它的双亲都是极为罕见的纯白色,身形也比一般的狼群大上一些,想来应当是狼王和狼后。只可惜狼王被猎户射杀,狼后坠 崖殉情,余下了三只嗷嗷待哺的小白狼崽。”莲公公将包裹里的小狼崽送上马车给了秋葵,然后她又小心地给了余奕凝。 “三只?”小狼崽的毛细腻柔软,余奕凝有些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另两只小狼崽……” “半个时辰前它们随着狼王、狼后去了。”莲公公一板一眼地说道,“爷命人费了大力气,才将这只小狼崽给保了下来。” 又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余奕凝轻声低喃:“你这只小狼崽倒也是个小可怜。”小狼崽很是配合地“呜呜”,逗的余奕凝一阵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第一胎是半路捡来父母不详的团子;二胎却是硬被塞来父母双亡的狼崽。重生一遭,竟遇上一些稀 奇古怪的破玩意儿事情。”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秋喜柔柔一句,打断了余奕凝的自娱自乐。 团子和公孙斐也各自围到了余奕凝的身边,玩儿着小狼崽。团子甚至还用小手揪着小狼崽的耳朵,一下又一下,“咯咯”地笑不停。 等余奕凝抬起头的时候,元英韶已然上了马车,而秋喜则退到了车帘外,与秋葵和秋棠一同坐着。“知道阿凝自小喜欢动物,特意为你而留,竟没想到儿子也如此喜欢。”元英韶一把将团子和小狼崽从余奕凝的怀里一把抱起,放在了马车内的木板上,自己则侧身坐在了 余奕凝的身旁,并将人儿搂在了怀里,“走吧。”元英韶简单地对着车帘外的三人吩咐后,又对着余奕凝道:“我有些乏了,暂先小睡一会儿,等到了城门口,记得喊我起身。”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小只同围观 余奕凝眼眸浅浅低垂,看了看肩头的那只大手,鼓着腮帮,刚要侧头顶一句:谁要喊你起身。却发现她身边的元英韶,已经歪头倚靠着她轻轻酣睡,呼吸平稳而绵长。 调整了下身子,让元英韶睡的更舒服些后,余奕凝又侧头盯着他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元英韶奔波忙碌什么,眸下泛着淡淡青色,想必是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如此一想,余奕凝的心慢慢就软了下来,没想到重生一回,还能看见元英韶这般疲态,倒也是值了。 接着她抿嘴一笑,闭上眼睛,和元英韶一起小憩。 公孙斐玩儿到一半,忽然觉得车内有点安静,抬头环顾,看见余奕凝和太子殿下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该不是这太子殿下要成自己的堂姐夫了吧? 就连团子察觉到公孙斐的动作,也跟着好奇地抬头,一副见鬼似的表情。好在他还不会说话,只是用手指嫌弃地胡乱指了两下…… 马车晃晃悠悠,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入城门,回到上京。 正当余奕凝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叫醒元英韶的时候,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她身边的元英韶感应般地睁开了双眼。 “爷,人马都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 连公公凑在了马车旁,压低着声音道。 “嗯,准备即刻出发。”元英韶冷静的吩咐,随后才和怀里的余奕凝软语道,“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行入城回去,一会儿会有影痴和影嗔护送你们。” 说完,元英韶还不嫌事儿大,就势低头亲吻了下余奕凝的额头,犹如亲吻一颗珍贵的宝物。 等他自然地做完这一举动,正过脸时,才发现马车里对面的公孙斐、团子、和小狼崽一滋溜儿地坐成了一排,六只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们二人。 “咳咳,你们三小只,瞧什么热闹!”元英韶站起身佯装一怒,抬手将三小只的脑袋一一揉过,接着便走到了车门帘口,“走了。” 元英韶下了车马,便立刻在莲公公的搀扶下上了他的御用马车。 一进车厢内,他便跌倒在了软榻之上,吓的莲公公疾步上前,仔细询问道:“爷,您可还好?” “无妨。”元英韶捂着伤痛的地方,慢慢坐起,“这段时间将元卷泊盯紧一些。待到圣旨一下,他必有所动作。” “是。” 余奕凝从车帘处看着元英韶的马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后,才转回头,对着面前仍一脸八卦的三小只道:“小小年纪,一个个的都不学好。” 公孙斐贼兮兮地一笑:“姐姐,那太子殿下是不是要成为我的堂姐夫了?以后我见到他,是不是要改口唤他姐夫了?” “乱说什么!小心我揍你!”余奕凝娇嗔一句,同时还不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公孙斐又是贼兮兮地一笑,立刻拿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说,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团子和小狼崽也非常配合地将自己的小脑袋看向了另一边,假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余奕凝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斐儿,回府之后,遇见太子一事,万万不可提起,就连你的娘亲都不可以,知道吗?不然,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会有杀身之祸。” “嗯嗯。” 公孙斐点点头,记下余奕凝的交代。 ********* 小剧场: 某官员的老父七十大寿,到场贺寿之人,皆是达官贵族,富乡豪绅。某贵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着周围的闺蜜好友八卦道:“你们说奇不奇怪,皇后娘娘内定了几位太子妃人选一直未有什么动作,这会儿一下动静闹的这般大,只怕是离太 子大婚之日,不远矣。” “谁说不是,听说内务府置办的东西已经陆续送去那两家府上了。”另一个胖贵人也接着话头附和道。 “也不知道,是哪两家的姑娘倒霉。这要嫁去了东宫,还不得百般受虐。” “她们这是牺牲小我,拯救了上京乃至整个北荣未出阁的姑娘。” “也是,起码我们这么多家的千金小姐小命得保。” “怪就怪,她们怎么就被心狠手辣的太子瞧上了呢估计是因为长的太漂亮的缘故罢。” “有可能,听说余小姐,长的那叫一个倾城倾国!” …… “什么叫听说呀,我家小姐本来就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 凉亭里,秋棠姜手里的糕点一口气吞下后,胡乱一擦嘴说道,“真应该让小姐大摇大摆地走到她们这群长舌妇面前去,好叫她们看看真切。”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秋葵给了秋棠一记白眼,眸里尽是嫌弃。 “好容易小姐不用带着小公子和小叮当,独自出来玩儿,可不得好好乐呵乐呵。” “今天出宫太过顺利,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秋葵玩儿着手里的杯盏,心中颇有疑惑。 秋棠眨巴眨巴眼睛:“管他呢,反正不就是我们出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余奕凝的脖子上便一重,凝神一瞧,团子逐渐放大的小脸,已经快贴上了她的侧脸。 不仅如此,余奕凝的脚边也随之一重,等她推开团子的脑袋,往下一瞧,就见小叮当正“哈哈”喘气吐着舌头趴在她的脚背上。 “阿凝想出来,本宫随时都可以陪同,切莫做丢下儿子的事情。不然,儿子见不到你,会很伤心。” 男人一开口,即刻验证了余奕凝的心中所想,果然是元英韶带着团子追出来了,还让小叮当领路。 小叮当好歹是狼王之子,可现如今却和后花园里的小犬没什么区别。 团子搂着余奕凝的脖子,小嘴憋憋,委屈的很明显。 “本来还以为阿凝去独自去了哪个好玩的地方,没想却来了这喧闹呱噪的闹市口,不觉会有损身份?” 连同余奕凝在内的一圈人,脸部微微抽动,他们所在的这个府邸好歹也算是大门大户的人家,只是到了元英韶的嘴里却和街巷的菜市口毫无区别。 “好了,该走了。听多了无聊的八卦,不觉得耳根酸腻?”没给余奕凝说话的机会,元英韶搂着她边走,还没忘了对着身后的莲公公道:“记下今日收礼的数量,明日下朝之后,让他全数充入国库,以扩大我军军需国资。”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给三小姐议亲 马车来到余将军府门口停下,很快便有俩看门小厮迎了上前。 两人见着秋喜,立刻反应过来,作揖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但,公孙斐牵着小狼崽先下车,余奕凝则抱着团子在后,两小厮又是一个见礼:“见过公孙小少爷。”“嗯,去个人给祖母报信,说我们参加完赏荷宴回来了。”余奕凝侧了侧身,对着两个小厮吩咐道,不过她没忘多道一句,“爹和哥哥这两日就会回府,记得一并告知祖母。 ” “是,小的这就去。”其中一个小厮得了令,转身便走,可下一秒,却只能脚下一顿,“尚嬷嬷。” “大小姐回来了。” 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尚嬷嬷神色如常,看似特意在门口等着余奕凝。 “尚嬷嬷。” 余奕凝浅浅回一礼的同时,心中也有了几许疑惑,莫不是她不在的这几日,府里发生了什么是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尚嬷嬷便支开了两个小厮:“你们之中去一个给老夫人传达大小姐的口信,另一个留下守门。大小姐这边,自有我领回四季之春。” 两个小厮异口同声:“是。” 回院子的路上,余奕凝想了想才问道:“祖母可是有什么事需让嬷嬷交代与我?”“赏荷宴贴的事儿,老夫人虽不清具体细节,但也已经知道个大概。老夫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等不入流的小事,大小姐不必挂怀于心。此外,大家既然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万万不可憋在心里,以免伤了身子。” 余奕凝听得仔细,尚嬷嬷前半句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祖母向着顾氏,可后半句……却有些耐人寻味。 是要她在家里闹腾? “不过,有件事儿,老夫人命奴婢提醒大小姐一二。” “嬷嬷请说。” “前日……三小姐便解了足禁,可在府里自由走动,只是还未被允许出府。”尚嬷嬷一字一句说的极慢,似是让余奕凝听的更为清楚。 脚下步伐一顿,余奕凝有些不解:“之前,福王侧妃不是说要她禁足百日?” “本是这样,没错。只是……定远侯府突然来了人,说是要给三小姐议亲,并见见她真人儿。老夫人犹豫了几番,才点头答应,给她解禁,但没同意她出府活动。” 尚嬷嬷将前因后果挑了重点说。 “议亲?” 简直不可思议! 余若娇明年才及笄,现在议亲是不是太过早了点? “祖母同意议亲?” 余奕凝是不信的,这么早议亲,也不和规矩。 尚嬷嬷脚步未停,边走边道:“老夫人并未答允任何,只是这定远侯府态度来的过于蹊跷,老夫人想静观其变,待老爷回府后商榷一番,再做定夺。”“嗯,确实有些蹊跷。”余奕凝点点头附和道,“定远侯府说起来是二娘那一层的亲戚关系,若娇自幼由二娘带大,与那边亲近也不是不无可能。不过议亲一事,却还尚为过早。嬷嬷可否知道,定远侯府那边的议亲对象是谁?”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开祠堂入宗谱 “听老夫人说,是侯府……” “大姐姐回来了!”尚嬷嬷的话还未说话,便被忽然出现的余若娇打断,“尚嬷嬷也在。” “三小姐。”尚嬷嬷淡定自如地对着余若娇见了礼。 “听说赏荷宴结束了,我来门口迎迎母亲和二姐姐。” 余若娇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张了张,想看见有没马车到府门口。余奕凝抱着团子顺势转身看了看大门口,很是理解地道:“二娘和二妹应该还在回府的路上,估计不会这么早到府里。三妹如空的话,可以先行回到房里学绣女红,再请教 管事嬷嬷些及笄事宜。姐姐听说,你将要议亲,” 听见余奕凝的话,余若娇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又不死心地继续张望一番。 “三小姐,还请先回去吧。等夫人和二小姐回府,我再让人通知你。” 尚嬷嬷开口不像余奕凝还带着几分婉转,教训人的意味很是明显。 余若娇本该是在禁足期间,不能随意走动;现在因为议亲的事儿,得了老夫人的恩典,能在府里自由走动。 她不知感恩,为人处世还不知低调,这些杂碎的事情,要是传出了府,进了福王侧妃的耳里,老夫人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尚嬷嬷说的是,若娇这就回房等着。” 即便是不乐意,余若娇还是恋恋不舍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余奕凝驻足原地,对着秋喜嘱咐道:“秋喜,去找两个做事安分稳妥的丫鬟,到院子里看着若娇,以免她鲁莽生事……” “是。”尚嬷嬷眼中泛着淡淡的赞许,字眼里也带上了夸赞的意味:“大小姐长年住在关外,奴婢本以为性子会与塞外女子相似,热情、奔放、不拘小节。事实证明,奴婢是想差了 。” “嬷嬷说的这些,我定是不缺,而女子该有的细腻,我自然也不会少。尤其,是在我有了孩子之后,自然会对周遭的事情更为谨慎上心。” “要是老夫人知道大小姐现在的模样,定会十分高兴,也不枉当年她硬着心肠将你逐出府,赶去关外。” 当年?硬着心肠? “嬷嬷,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何说祖母是硬着心肠?” “大小姐,四季之春到了,奴婢先行告退。” 话还没说完,尚嬷嬷便急着走了,她根本没打算回答余奕凝的问题。 “奴婢总觉着尚嬷嬷像是刻意回避着什么,总不会是她自己说漏了嘴吧?要这么看来,还真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秋棠摸索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着道。 “大堂姐!尚嬷嬷刚刚说三堂姐要议亲了吗?议亲是什么?还有当年是什么?可以吃吗?” 当余奕凝低下头,看着公孙斐扑闪着大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她忘记了除了团子和小狼崽都是毛孩子,不会说话外,还有一个已经半大,知晓冷暖的公孙斐。 “当年……这是一件事情。至于你三堂姐议亲,还尚未过早。”余奕凝浅笑着解释给公孙斐听。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知,不然以公孙斐这个懵懂的年纪,定会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说不定,还会自己胡思乱想来补足自己的好奇感。 “那斐儿什么时候能议亲呢?斐儿也想要个小娘子。” 果然,公孙斐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余奕凝的猜测。 “斐少爷,您还小呢,该吃喝玩乐的最好年纪。等咱小姐改明儿嫁了个好人家,定妥妥的,为您寻一门好亲事,让您生一堆的胖娃娃。” 秋棠向来是个嘴上不把门的,没外人的时候,这功力可不是盖的。 余奕凝怕秋棠没个正形将公孙斐带坏,忙岔开了话:“好了,都别闹了。赶紧回院子,记得给小狼崽按个窝。” “小姐,我们给小狼崽起个名儿吧。总不至于,一直小狼崽,小狼崽地喊着。”秋棠扯了扯小狼崽的耳朵,颇为嫌弃地道。 秋葵搓揉着狼崽脑袋,建议道:“一路上它就爱玩那些叮叮当当的罐子,就叫它小叮当吧。” “不好,换一个。这个太俗啦!”“没什么不好的,简单易记,就这么决定了。”余奕凝没给秋棠辩驳的机会,直接拍板定了小狼崽的名字,“平日里多注意些,别让它跑出院子。不然伤了人,二娘那里说不 定会借题发挥。” “明白。” …… 傍晚时分,余海洋和余奕嗔回府了,一早就有小厮来了四季之春通知余奕凝。 只是,顾氏和余寒烟却始终不见踪影。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用晚膳,余老夫人身上气压低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就连超爱逗余老夫人笑的余奕嗔,也变得不再多话,夹菜的时候,还不忘对着余奕凝使使眼色。 双胞心意相通,余奕凝自然是知道哥哥的意思。但,她还未想好要如何开口化解这微妙的气氛。 “娘,这次我和嗔儿得了太子恩典,会在上京多逗留几日,您看是否要举家出游避暑?” 余海洋咽下嘴里的饭后,想了想道。 他和儿子一年少有时间回家,自然是想和家人多多团聚一番。 余老夫人细嚼慢咽地喝着汤,也不开口说话,眼眸抬起看了一眼余海洋。 “亦或者……”余海洋努力寻找着能去散心的地方,奈何他在军营里的时间较多,治军他还能有一套,这治家还差了点。“以往你回来,奕凝都没在府里。如今你们都回了府,自然是要多聚聚,去哪儿避暑,回头我们在合议合议。”余老夫人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是惊愕地让人心中一跳,“奕凝此次带了重孙儿回来,趁你和奕嗔都在家里,择个吉日,开了祠堂,让重孙儿入了咱们余家的宗谱。不过,奕凝终归是个女儿家,还未成婚便有了孩子,影响声誉。入宗 谱的时候,将重孙儿过继到奕嗔的名下,等再大些儿,带去军营,外人也不会有什么闲话。”余海洋听见重孙儿三个字,眼都瞪直了:“凝儿?孩子?凝儿有孩子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是父亲的手艺 屋里一阵静默。 余海洋神经粗条,没发现屋内气氛的变化,又是多嘴一问:“这姑爷是做什么的?哪家的公子哥儿?” 此话一出,屋子里依旧还是静默。 “哪有什么姑爷?还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的。” 众人都不说话,只有二房的左姨娘不嫌事儿大的小声嘀咕了一下。 余海洋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不好对着自己的娘亲撂脸色,他只能对着将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道:“凝儿,你自己说。”“祖母,哥哥尚未娶亲,回头带个孩子在身边,良人家的闺秀哪还肯嫁来我们府上。”余奕凝放下碗筷,挑着理道,“团子是我儿子,那就应该跟着我,没理由给哥哥添烦恼 。” “那你告诉我,姑爷他是谁?” 余海洋可没那么好打发,这事儿不问出个甲乙丙丁来,他不会罢休的。 “爹,一会儿回了四季之春,我再慢慢和您说。” 余奕凝倒也不急,和余海洋打起了太极。 “好,用完膳,我和你哥哥一同过去。” “有什么秘密不能在这里说的,奕凝是不是没将老夫人这个长辈给放在眼里?” 左姨娘提了提嗓音道,八卦不让听,还叫什么八卦。 “有你什么事儿!闲的没事,去看看海河回来没有,这都多少天了。天天宿在别院,和阮氏一起,像什么话。” 余老夫人眼眸一瞪,左姨娘立刻禁了声,乖乖听着训。 “你知道给你哥哥添烦恼,那可有想过你自己?带着个娃儿,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我……” 余海洋挥挥手,表示不想听余奕凝的辩解。 没曾想,多年不见,本该待字闺中的女儿,却忽然变成了孩子的娘亲,而夫家……倒是没个影。 陆续用完膳食,左姨娘被余老夫人给遣走去领余海河回府。 而余老夫人也很是识趣,留了独处的时间,给父女二人叙旧。 “这些年,让凝儿受委屈了。” 没了旁人,余海洋不知该如何和余奕凝说话,好半天才一句话,“你可曾怪爹爹和哥哥,狠心不去看你?” 余奕凝愣了一愣,她心里清楚,爹说的看她,是去关外。 “你千万别怨我们,时局所迫,或许你在关外,才能平平安安长大。同时,也远离了后院的勾心斗角。”余奕嗔见缝插针补了一句。 “爹,哥哥……你们……” 不知怎的,余奕凝感觉今天似乎听见了许多事情,似乎是她前世乃至今世,都未曾听闻过的。“爹爹在军中坐镇,无法常去看你。所以,每次我一得儿了空,便捎上许多你喜欢的小玩意儿,暗中去探望你。不知你可还记得,以前好多小木头摆件,那都是咱们爹一刀 一刀雕刻做的。” 余奕嗔就像个话痨,一匣子话打开了,就说个不停。 余奕凝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她一直都以为是哥哥哪里搜罗来的。 “我……我似乎从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爹都是偷偷摸摸弄得,只是被我夜起去茅房的时候,偷看见的。” 闻言,余海洋佯怒:“你这混球!我就说你在营帐外,叽叽歪歪的废话多,原来是做贼呢!” “嘿嘿!爹,你的手艺可真不错呢!出去摆个摊讨生活,绝对可以!” 余奕嗔这厮还得寸进尺,拿着自己老爹开涮。 “去去去,老子没空和你扯皮,一边儿去。”余海洋挥手拨开余奕嗔,脸色忽地一转,变得严肃起来,“凝儿,孩子是怎么回事?” “爹,孩子的事,我没和祖母说实话,但我不想瞒您。他是我回府的路上捡来的……” 余奕凝也收了收笑脸,认真道。 不知道为何,她并不想欺骗自己的爹和哥哥。 花园的小路不宽,余奕嗔自动落了落后,将路留给自己的爹和妹妹。 他们两人在前面走着,他便静静地跟在后面听着。 一切仿佛都顺其自然地刚刚好,但,他们忘记了一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在说什么你听清没有?” 余若娇眯着眼睛,猥琐地从昏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对着身侧的香月问道。 香月皱着眉头想想:“奴婢听得不太清,似是在说跟着大小姐一同回来的小公子。” “你跟上去听听,说不定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回头我们能在母亲面前说道说道。” “这……三小姐,不太好吧?” 香月面露难色,老爷和大少爷都是习武之人,稍有动静就能察觉。 “什么好不好?叫你去就去,哪多么话?是不是不想你弟弟好了?” 余若娇才不管呢,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余奕凝鹅小辫子,在顾氏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只是,她想的虽好,可还是功亏一篑。 两人淅淅索索才跟了一小段,就被横闪出来的人影,给挡了道。 余若娇见余奕凝他们散人走远了,刚要发火,看清来人后,又闷了声:“尚嬷嬷。” 尚嬷嬷轻轻一点头道:“三小姐,月色虽好,您也不能在院外逗留太久,毕竟您还没完全解禁。” “嗯,我这就回去了。”余若娇是不敢顶撞尚嬷嬷的,严格来说,她从小就对尚嬷嬷有种说不上来的惧意。 “老奴送您回去。” 说是送,其实尚嬷嬷却是监督押送余若娇回院子。 虽有心不甘,可余若娇也别无他法,只能愤恨着让余奕凝逃过一劫。 这一夜,余奕凝和余海洋、余奕嗔聊了许多,知道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似乎父女、兄妹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了。 就好像,余奕凝在家里闯过祸,也不曾去过关外。 更为出乎她意料的是,余海洋听完团子的事情,竟然没怎么生气,还敲了吉日,准备开了祠堂,给团子入宗谱。 而且,团子是妥当当跟着余奕凝姓,并不是挂名在谁的名义下。 用余海洋的话来说,不过就是家里添一口人,多一双筷子,与其便宜了二房,倒不如自己家里开枝散叶,他还能顺便含饴弄孙一番。 大伙儿有一夜好梦,有一夜焦灼的。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传入将军府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感觉事情不太妙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刚好压你一头 “此事可当真?” “当真!比真金还真!” “娘,这事您怎么看?” 余海洋的脸色有些凝重,端在手里的茶盏,似乎有些沉重。 余老夫人一顿一顿地拨着佛珠,好半天才开口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先看着吧。阿尚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陛下近两年不怎么管事,太子监国,执政是早晚的事儿。只是这一下子同时迎娶正妃和侧妃,也不太合礼数。”尚嬷嬷说的的一板一眼,头头是道,“将军府虽手握兵权, 但终究不及柴阀实力雄厚。这要是柴阀小姐不好相与,只怕是……” 说了半天,尚嬷嬷还是没能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口。 大小姐虽然不是她自小看着长大,但怎么说都是余家人,没道理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再多打听打听吧。”余老夫人的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没点儿准数。 之前让余奕凝回上京,确实是奔着替嫁的念头去的。 可,她却没太怎么上心,毕竟余寒烟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太子妃候选人。 …… 四季之春里的余奕凝插着腰来来回回地走了四圈,团子坐在凉席上,呆愣地看着她走了四圈。 然而,余奕凝的焦灼,团子却没看懂,连跟着来四季之春过夜的公孙斐,也没看懂。 直到余奕凝走完第五圈后,公孙斐终于没忍住,对着秋棠问道:“我大堂姐这是怎么了?一早上没停过。” “小姐她呀,这是焦虑,没事儿,等她多走几圈就好了。” 秋棠偷偷一笑,故意揶揄道。 连着小叮当在内的三小只,脑袋一歪地看向余奕凝,眸中泛着弄弄地不解。 “你们说当今太子元英韶到底是什么打算?一边要娶柴小姐,一边还想巴着余小姐。他就不怕脚踏两条船,最后沉没湖底么?” “什么柴阀小姐为太子正妃,余家大小姐为太子侧妃。合着还不是我一个人啊!搞的什么鬼?” “难道他想一人拽着余柴两家?” “没道理啊,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余奕凝一个人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想通,但总觉得的元英韶有什么阴谋。 前世的种种还在脑海中,记忆深刻,今世她可不敢再拿自己的家人去冒险。 尤其除了余家,还有柴阀…… “怎么都不说话?”余奕凝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外室的几个人。 三小只还小,不理解就算了,一直跟在余奕凝身边的秋葵和秋棠,也格外的反常。 秋棠眨了眨眼睛道:“小姐,你没发现,你今天的脾气格外的暴躁?比起来葵水还暴躁,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冷静!” “这事儿搁你身上能冷静的了?”秋棠摇摇头,秋葵倒是比她想的更多些:“现在圣旨不是还没正式下,只是坊间的传闻,还算不得真,咱们能回上京,其实也是借着替嫁的名头。就是老夫人和老爷那儿会 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再怎么说……太子侧妃……并不是正室。以后老了,未必能入皇家祖坟……哪怕柴小姐也是你的身份。” 提及这个,余奕凝就像是泄了气的肥鱼。 什么太子侧妃,说的好听些是皇家嫔妃,这要说的难听些,侧妃就等同是普通人家的妾室。 试问,能扶正的妾室自古以来有几个?还不都是熬着等正室死了…… 前世她好歹还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今却要沦落到做太子侧妃的地步,变化委实也太大了些。“但,之前的问题,都算不上什么事儿。最重要的是,若真如坊间传闻的那样,不管是柴阀小姐,还是余家大小姐,皆要嫁入东宫,免不了一同出席各种场面,见各种妇人 ……到时候,小姐,你又该怎么打算呢?”秋葵一一将问题成列分析给余奕凝听。 是了,还有要一起出席的时候,余奕凝经秋葵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果然,她就像秋棠说的,今日她不够冷静,淡然。 “趁着圣旨未下,我们要不赶紧离开上京?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余奕凝正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采用孙膑兵法中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大小姐,太师府的三小姐派了小厮来府里递话,说是要邀您去西二街的茶楼品茶。” 正当余奕凝研究着怎么跑路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比女的声音。 穆云清有意和她结好,从赏荷宴上就能看的出来,索性她人不坏,多一个闺阁好友也不错。 这一想,余奕凝便将入驻东宫一事丢在了一旁,对着屋外的婢女道:“去回了那太师府的小厮,就说我换件衣裳,便去赴三小姐的约。” “是。” 既然应了约要出门上街,余奕凝便又打算着买几本故事话本,晚上哄团子入睡时可以念给他听,顺便还能给他涨涨见识。 公孙斐正是好学的年纪,也可以读上一读,增加些自己的文学底蕴。 所以,等着余奕凝简单梳妆一番后,便领着两孩子和秋葵、秋棠出了门。 马车到了西二街停下,余奕凝抱着抱团,领着几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茶楼时,穆云清已经到了,且她还正和身边的两个女子一同品茶说笑着。 不过,仔细瞧瞧,那俩黄衫女子余奕凝见过,就是顾贵妃庆生宴的时候,坐在她身后的女子。 穆云清的视线先看见余奕凝,她立刻起了身,招呼着道:“奕凝,你来了。” 余奕凝扬了扬眉,虽说以柴阀小姐身份与穆云清说过话,可现在两人却是,实打实的陌生人。 这一声奕凝,令人有种自来熟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那个……”还 没等余奕凝来的及说完,穆云清便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快说说,你没能去成赏荷宴,你二娘和二妹回家可有为难你?” “嗯?”余奕凝一愣,“你为何会觉得她们回府后会为难我?” 距离赏荷宴过去几日了,至今顾氏和余寒烟都还未回府,人都看不见,哪还会有为难一说。 又加上爹和哥哥回来,府里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谁会在这种时候搅事情? “还是小心为上。我听我娘叨叨,说是顾贵妃自打赏荷宴回去后就没什么笑脸,心情差的很。” 坐在余奕凝对面的微胖黄衫女子,优雅一笑,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盏中的茶。 余奕凝抬头望向微胖黄衫女子,空气中两人的视线相会,一切尽在不言中。“奕凝,介绍下,我左手的这个是淑华娘的侄女,曹幼璃;右手边的是国子监沐先生的长女,沐瑟瑟。她们俩都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为人随和不做作。就是俩人爱穿 一样颜色的衣裳,容易让人误会是双生子。”穆云清真的是没把余奕凝当外人,“幼璃,瑟瑟,这个是余家的大小姐,余奕凝。” 三人各自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是以,方才让余奕凝小心些的微胖女子,便是曹幼璃;另一个文静的不像话的女子,是沐瑟瑟。 “之前听说你在荷花山庄被收帖子的事了,直觉告诉我,定是你二娘从中捣的鬼,我们几个也替你感到惋惜。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后娘总是比不得自己的亲娘。” 沐瑟瑟才一开口,就完全推翻了余奕凝对她的印象。 她不是文静,是直爽地令人感到戳心戳肺,然而,她自己还未察觉到。 余奕凝让团子坐在自己怀里并替他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倒也不能一捆子打死所有的后娘,有些是塞过亲娘。” 她就认识一个,不过,那是在关外。 “这两小娃娃都是你的孩子吗?”曹幼璃眨巴眨巴大眼睛,对着公孙斐和团子一顿猛瞧。 以至于看的公孙斐炸毛:“我才不是!她是我大堂姐!她怀里那个才是!” 众人被公孙斐的话逗笑,曹幼璃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哎,这才认识了新朋友,可惜她却要马上嫁入东宫了。”曹幼璃大大的一声叹息,是将沐瑟瑟说的惋惜,进行到底,“话说回来,你有孩子,咱们太子殿下知道吗?他能接 受?皇家也能接受?” 余奕凝无害地道:“就算我将要嫁入东宫,我们也还能做朋友呀。难不成,我们就是这一杯茶的情谊,我成亲了就散了吗?更何况,嫁入东宫一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既然做了朋友,那情谊肯定不能散。”曹幼璃说话大大咧咧地,有些不拘小节,“你还说八字没有一撇呢!你去街口听听那些百姓都怎么说的,传的都有鼻子有眼的。要说 那一日,余大小姐被拒之荷花山庄门外……” 说着,曹幼璃就像说书先生附了身一般,开始说起书来。 幸好她们坐在二楼的位置,来来往往的人儿不多,所以没人注意到她们几个姑娘此时说的话。曹幼璃说的正起劲的身后,沐瑟瑟在旁忽然道:“其实,你要真入了东宫,往后肯定没现在这般自由,我们要相聚也真的不太容易。柴阀小姐看着冷贵,太子正妃的头衔又刚好压你一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砸了我的头 曹幼璃还点点头,附和道:“说的对,说的对,瑟瑟说的超级有道理。” 穆云清则是抿嘴一记偷笑,对着念念有词的两人道:“等你们嫁作他人妇,也是一样的。” “呸呸呸,说的好像你不会这样似的。”曹幼璃耸耸小鼻子,一双眼睛大大的,“我和你们说,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娘娘腔呢!” 余奕凝喂完团子糕点,抬起头,刚好看见曹幼璃一脸鼓鼓的模样,而后有些不解地看向穆云清。 印象中,曹幼璃前世最后是孤独一生,常伴青灯。 穆云清吟着笑靠近余奕凝的肩头,低语讲起了曹幼璃的姻缘。 余奕凝这才知道,曹幼璃原来从小就和皇家贵金行的幼子江孜有婚约,但因为他上面都是姐姐,性子脾气也跟着偏女人了些。 不仅如此,江孜他还喜欢摆弄女儿家的香粉胭脂。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也喜欢同纨绔子弟一起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所以性子豪气硬爽的曹幼璃压根儿就看不上他。 偏偏曹幼璃和江孜还从小青梅竹马,互不对盘,见了面就得掐架。每次曹幼璃不把江孜打个鼻青脸肿,决不罢休。 久而久之,曹幼璃就越来越看不上江孜;而江孜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谁都摸不清他想什么。 “你说不嫁就不嫁?你娘亲能同意?”沐瑟瑟轻轻撞了撞曹幼璃的肩。曹幼璃一仰下巴:“我娘呀,她就是一根筋儿认死理。说什么指腹为婚是修来的福气,怎么都不答应退婚。我爹呢,宠着我娘,什么都依她,当然也不答应。反正我见那娘 娘腔一次就揍他一次,揍到爹娘认不出来为止。除非……他提出退婚!不然,哼哼,走着瞧!”“你确定?”穆云清托着腮,懒懒地说,“我倒是觉得人家江孜对你可是还行呐!你看,寿辰礼物年年有;及笄礼物,唯你一份;过年的礼物,更不用说了,每年都不一样。 ” “还有,还有……我就没见过上京城里那个年轻气盛的男子能被女子凑得没有任何颜面,还不带还手的。你敢说你俩没一腿?”沐瑟瑟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曹幼璃瘪瘪嘴,却是骄傲地嘴角微微上扬。 余奕凝搂着团子,看着穆云清和沐瑟瑟打趣着曹幼璃,未出阁的少女们总是对英明神武,优秀强大的男子更崇拜些。 可,真要是天定的姻缘来了,或许自己也会被蒙在鼓里。 虽然余奕凝没见过江孜,但从曹幼璃的表现来看,她也并不是自以为地那么讨厌江孜。 更何况,天下怎可能有男子力气弱小到连女子都不如,江孜八成是让着曹幼璃。 大约,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是……既然曹幼璃和江孜是指腹为婚,最后为何只剩了一个人?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说…… “好了,好了,怎么话头总绕着我转?不如我们点些吃食吧?这边的云霓糕堪称一绝,只是我运气不好,每次都没吃上。今儿看看你们几位能不能给我带来好运气。” 曹幼璃一边说着一边喊来店小二,准备再多点几道点心,“对了,对了,翡翠蛋羹,这家的也不错,适合长身体的小朋友,也要来几份……” 余奕凝看着曹幼璃熟门熟路的模样,有些好奇:“幼璃经常出府玩儿吗?” 淑华娘娘的娘家是当世大儒,门风相对比较严谨,按理来说,曹幼璃不该能轻易地经常出门。 “自打姑姑嫁入宫里,爹就把姐姐和妹妹几个看的特别紧,生怕我们惹事端。反而到了我这儿,就好像没什么管束。再加上我娘亲也爱吃,嘿嘿,所以你们懂得……” 说到一半,曹幼璃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以为你和你娘亲一样喜欢吃,你爹就能放过你啊!还不是江孜在你爹面前打了包票,只要你出门儿他就得看着你。你惹了祸事,他出钱也好,出人也好,总要替你撸平 烂摊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让你知道还得了!” …… “别理她们俩,没事儿就喜欢斗斗嘴。”穆云清笑着道,“以后上京想去哪儿就拉上幼璃,保证你每天都有新的发现。” 余奕凝笑笑:“这个主意不错。” 正当四个人聊着开心的时候,楼梯口“咚咚”响起一阵脚步声。 “快让让,快让让,小心被烫!” 店小二端着大大的托盘,一边匆忙地走着,一边对着楼梯口附近的客人吆喝道。 与此同时,离楼梯口最近的包厢门突然从里向外打开,并闪出一道人影。 “小心!” 秋葵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小心两个字刚说出口,人便已经飞跃了出去。 “唔,那不是……”第二个看见前面状况的是曹幼璃,“哎呦,我的天!” 纵使秋葵跃出去的动作再快,却也还是没能来得及够上那道人影。她的手指仅仅只是贴着那人的衣角,一划而过。 眼看着从厢房里闪出的人影就要撞上托着热菜盘的店小二,余奕凝迅速站起身,将团子递给身后的秋棠:“我来!” 话落,她便挪步朝着楼梯口而去。 余奕凝的轻功有多好,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秋葵十分清楚,她顺手抄起桌旁的茶杯扔了出去,并对着余奕凝道:“小姐,接着。” 伸手握住茶杯,余奕凝瞄准时机后就将它使劲甩了出去。 力度、角度把握地刚刚好,茶杯硬生生地将女子的头顶撞偏,连带着的整个人往一侧歪去。 因为余奕凝的出手相助,女子完美地避过了被托盘上热茶烫伤地危险。 店小二也由于重新不稳,手中托盘上的茶壶和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只是零星的茶水洒在了周围一些客人的衣角上。 就这么一刹那,楼梯口乃至整个二楼都安静了,店小二看着地上杂乱的一摊东西,脸色煞白煞白的,两脚不住地微微打颤。 他更是满眼感恩地看向余奕凝,如果今儿不是这位贵客,只怕是他会酿下更大的祸事,得罪贵人。“放肆!哪个大胆的刁民,敢拿茶盏砸本公……本小姐的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携手走到白头 听见声音,店小二的小心脏又是猛地一跳,完嘞,摊上大事儿了! “是哪个刁民干的?快给本小姐滚出来!” “云霓,怎么了?”屋内的人儿听见动静,从里面打开了屋门。 当她看见面前的人儿,捂着额头,指缝溢着血,又是一道惊呼:“嗬!云霓,你怎么受伤了?” 这时,二楼桌边的余奕凝几人也才看清了楼梯口身着华衣的两个女子的面容。 她们不是别人,正是娇纵无比的云霓公主和几日前赏荷宴上见过的瑞福郡主。 “贱民,说,是不是你们故意撞的本小姐!” 云霓公主把目光投向了店小二和秋葵,目光不住地徘徊在二人之间。 或许,她还不满足,把视线锁住在了余奕凝的身上:“是不是你也有份?” 曹幼璃看不惯云霓公主的作风,几步上了前,对着她冷冷一笑,低声道:“要摆公主的谱儿,就回宫里去,别在这儿叨叨。自己走路横冲直撞,还赖别人!幸好,是别开了 ,不然伤了人,我看你回宫后如何交代!” “我是公主我怕谁!倒是你,敢对着我本公主大言不惭,不怕株连九族,连淑华娘娘都保不住你吗?”云霓公主轻蔑地嗤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的自然。 店小二离几人最近,耳朵好使,所以听清了几人的话,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客人也纷纷被云霓公主的话给惊呆了,不知道是该走好,还是继续留在茶楼里品茶好。 余奕凝嘴角微勾,笑的大方又得体:“云霓公主……这儿是北荣,您是北荣的公主,刁民是北荣的百姓。您再如何轻贱,也抵不过是一国之人,对他国来说更是一家人。” 如果不是顾贵妃正值当宠,云霓公主这般作为,只怕是早被打入冷宫了。 “大胆!”云霓公主心中有怒,脸色阴沉地盯着余奕凝。 云霓公主越是生气,越是恼怒,余奕凝对她回以的笑容越是灿烂:“云霓公主,茶楼乃是公共之地,百姓们闲来茶聊的地方,您若是真伤了人,捅去太子殿下那儿,估摸着 贵妃娘娘也会为难的。” 提及太子元英韶和贵妃娘娘,云霓公主的脸色终是一变再变:“少拿太子哥哥来吓我!再说了,不都没、没事儿么!要你们几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既然是闲事儿,那我可就真要管到底了。”余奕凝当仁不让地站在云霓公主的身前。 “你是哪家府上的,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我是谁,很重要吗?” “你……” “算了、算了,别将事儿闹大。”瑞福郡主将形势不妙,拉了拉云霓公主的衣角道。 穆云清也上了前:“奕凝,云霓到底是个公主,道歉或许是难了些。以后我们尽量避开,以免到了霉。” 说着,她还顺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头道:“赶紧的,还不将地上的碎瓷儿给收拾了!” “唉唉,贵客说的是,说的是。” 应了声,店小二利落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还时不时地对着其他客人道歉。 “穆云清,你个贱人!” 这一下,云霓公主是彻底的恼了。 也不顾瑞福郡主拦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对着余奕凝和穆云清,笔直直地砍去。 “小姐!” 秋葵还未来得及扑过去救人,就瞧见余奕凝将穆云清往边上推开,自己则是两步一动,伸手的那一刹那,将软剑捏在了手心中。 云霓公主力气大,狠狠一抽,余奕凝的手心中瞬间开始流血。 “奕凝,你的手流血了。”沐瑟瑟一紧张,不知所措,“好像伤的很厉害。” 下一秒,云霓握着软剑便向余奕凝袭击而去。 余奕凝小心挪着轻步避让,终于在云霓公主轻敌松懈的时候,将软剑从云霓公主的手中抽出,扔去一边。 并反手将她动弹不得地压在了楼梯口的围栏上,脸蛋朝下看着一楼大堂。 “云霓公主,任性得有一个度,过尤而不及,不知道您可懂。软剑是个凶险的武器,不止容易伤到自己,还更容易伤到他人。您毕竟是我北荣的公主,还望您自重身份,别 给皇家摸黑脸。” 无论前世和现在,云霓公主依旧那么混账,余奕凝真忍不住想好好教训她。 “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还不是被余家赶出府的废柴小姐!想想本公主都替你可怜!” 云霓公主想起叫奕凝的是谁了,余家大小姐被赶出府的事儿,当年可是个不小的事儿,宫里嬷嬷都私下传了很久。 余奕凝眼眸低垂,神色清冷:“我还不堂堂知道云霓公主竟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八卦段子。您可别忘了,您正被您口中的这个废柴给压在身下,不可动弹。另外,对于您给的 怜悯,我可消受不起,公主殿下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她的话,大快人心,不少看不惯云霓公主作为的人儿,纷纷窃窃偷笑。 云霓公主气到快要炸裂,扭着身子反抗,想回过身责骂余奕凝,没想让她将自己压的更严实,并附在耳边道:“公主在宫里想必应该已经听说太子殿下将要纳正妃和侧妃的 事情,千万别因自己的私欲而冲撞了太子殿下,后果可要自负。” “你还没入宫呢,就这么张狂。等要入了宫,看你还狂不狂的起来。再说了,就算入宫你也是太子哥哥的侧妃,上面有正妃在,本公主看你还怎么狂!” 云霓公主不甘示弱,嘴硬地回道。 “云霓,别说了,再说下去,被娘娘知道,可要挨罚了。” 瑞福郡主婉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苦心地劝着。 “公主,您可真的要悠着点。奕凝就算是太子侧妃,也还是您的嫂嫂。对嫂嫂不敬,也就是对您的太子哥哥不敬。别到时候跑去贵妃娘娘的怀里哭鼻子……嘿嘿……” 沐瑟瑟暗中捏了一把曹幼璃,让她还未说完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然后,她还给了大家一副你们都懂的表情。 “混账!你们混账!” “出了什么事?这般吵吵闹闹!云霓,你是不是又在胡闹了?” 楼梯口下方闪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拧着眉,抬起头,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他先看见被压的云霓公主,接着又看见了压着她的余奕凝,目光忽然阴沉。 “四哥哥,四哥哥,她们几个欺负我!” 云霓公主看见元卷泊,就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即撒娇呼救道。 “还不放开?”元卷泊盯着余奕凝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相干的人儿,都清场了吧。” 此话,很显然不是对着余奕凝说的,侍卫很快便领命而去,将一楼、二楼及雅间里的客人,请出茶楼。 一些识相的客人,早就小心翼翼出了茶楼,他们就怕自己会被连累遭殃。 “既然你知道云霓的身份,还不快松开你的手?皇家的人,岂是你能随意动手的?” “那我已经随意动了手,又如何?” 余奕凝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衣袖,往后一步,顺手接过了朝着她倒来的团子。 茶楼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团子十分畏惧来自云霓公主的怒视,紧紧搂着余奕凝的脖子,更是没了往日里爱笑的小表情。 余奕凝搂着团子,轻轻拍着,下意识地折过身,不让团子接触到云霓公主的目光。 元卷泊十分不喜楼梯口那道来自余奕凝蔑视他的态度,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上楼:“很好!有胆子做,也有胆子承认,就不知你可有胆子承受来自皇家的后果?”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元卷泊已经出手,一招狠戾地向余奕凝打去。 一道黑影由下而上地略过,就在元卷泊的手快要触及团子时被握住,无法动弹。 抱着团子的余奕凝被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中,随之她的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四弟,你对一个孩子出手,是否有些太过残忍?还是说,你对本宫未来的妃子,有什么 不满意?” 余奕凝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她提到的太子殿下,元英韶。 大白天的,果然不能说人坏话。 不然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皇兄?你也在?”元卷泊见到元英韶一愣,不是说他离开上京,没这么快回来吗? “本宫不能在?没想到区区几日不见,四弟倒是越发出息了。” 元英韶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母子俩,才又看向元卷泊。 “本皇子如何,皇兄不知很清楚?” 元卷泊不答反问,将问题仍会给了元英韶。 两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显而可见,但没人敢点破。 “你如何,本宫不想管,也不打算管。只是,你在本宫面前伤本宫的人,休想!” 元英韶扬了扬下巴,护着余奕凝的意味十分明显,同时一个巧劲甩开了元卷泊的手。 元卷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余奕凝一番后道:“皇兄,你该不会是想替这个女人出头?难不成你看上她了?别忘了你正妃和侧妃的人选已定。父皇断然是不会让 你同时娶三人的,何况……嗬……还是个有孩子的女人。” 元英韶听了此话,不怒反笑:“本宫自从那次落水后,眼光就不同于常人。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此外,对于即将成为北荣太子妃的人儿不敬,四弟确定要这么做?” 元卷泊的眼神在元英韶和余奕凝的身上来回徘徊,不屑一笑:“皇兄,难不成这孩子是你和这女人生的?不过怎么看,模样都不太像。你确定未来的太子妃人选里,有她吗 ?” 太子妃和太子妃人选是有区别的,和太子正妃,更有区别。 如果仅仅是太子妃人选,他完全可以不用太当一回事;至于太子妃……只要不是正妃……侧妃又如何! 但,要真是正妃……那可就不怎么妙了。 太子将来需要继承大统,而继位之前已生有小世子,这只会让太子之位愈加牢固。 “四皇子,请注意您的用词!” 莲公公的声音从元卷泊的身后冒出,提醒着他此刻该有的身份。 元卷泊轻哼了一声,闭了嘴,转身甩袖往楼下走去,经过莲公公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霓公主没想到元卷泊会突然走,疑惑看着眼前的情形,皱了皱眉也连忙追着元卷泊离开。 没了亲哥哥给她撑腰,她是绝对不敢在太子面前放肆的。 瑞福郡主倒是礼数周全的对着太子行礼之后,才徐徐跟着前面二人离开。 不过,在余奕凝看来,这瑞福郡主决然是对元英韶有意思的。 刚刚那一礼,看似在行礼,实则她却是在对元英韶抛媚眼。 可,明明在赏荷宴的时候,她…… 沉寂在自己冥想中的余奕凝没发现好戏都散了场,穆云清几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元英韶搂着她和团子。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沐瑟瑟是反应最快的,拉着穆云清和曹幼璃对元英韶行礼,“那个,我还有东西要去买,云清、幼璃,你们陪我一起去吧。殿下,我们先 走了。” 穆云清和曹幼璃也自行礼后,跟着一起沐瑟瑟一起离开。 在经过余奕凝的时候,穆云清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头以资鼓励。 余奕凝看着迅速消失的几个新好友,微微叹了一口气,一群损友吧。 难不成,她们以为她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害羞了吗? 她和元英韶之间,还需要害羞吗? 想了想,余奕凝微微抬头,看向元英韶:“咳,太子殿下,我们需不需要挪个地方?人家茶楼还要做生意。” “好!本宫知道你害羞。走吧。” 元英韶搂着余奕凝,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儿带去了二楼最里间的天字雅间。 “能在这里遇见阿凝,本宫很是意外。没想到阿凝还喜欢品茶。”元英韶强硬地抱过团子,逗着他,“儿子还太小,不适合饮茶。” 余奕凝小脸一抽,果然是亲儿子,如此关心:“遇见太子殿下,臣女也十分意外。” “你不怕本宫吗?” “怕?”余奕凝疑惑的看这元英韶,很快又反映过来道,“臣女和殿下见过不止两三次了,怎还会怕呢。臣女知道,殿下是个好人。” 得罪不起,捧着总行了吧!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 “阿凝这般评价本宫,本宫很是欣喜。” 余奕凝看的出来,刚刚那句是个好人,元英韶很是受用。 “本宫今日来,是有话要说与你听。” “什么?” 元英韶有什么要说的?难道关于正妃和侧妃一事?“传本宫口谕:余氏长女温婉端庄,贤良淑德,将按宫中礼数,明媒正娶为太子正妃;柴氏之女,将纳为太子侧妃。下月初八是个良辰吉日,届时将迎娶正妃;十八亦是吉 日,将会迎娶侧妃。无论是迎娶正妃还是侧妃,都将连贺三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遵旨,奴才这就去办。”莲公公记下元英韶的口谕,踩着小碎步去通知茶楼外的小太监和侍卫,并交代后续事宜。 “殿下,感觉您封妃,太过草率了些。” 余奕凝没想到元英韶当着她的面儿转述口谕,更没想到的是,这和先前她听见的传闻完全相反。 唯一,有一点相同的是,无论次序怎么会。都将会只有她一人入宫。 “儿子都给我生了,那里还草率。” 元英韶突然靠近余奕凝,在她没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精准地吻上了她的唇。 偷香这事儿,他已经筹谋很久很久了。 此时,他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看着那一张从容平静的秀丽容颜,元英韶突然觉得余奕凝比起前世有趣的多,而且隐隐约约觉得她和前世不一样了。 如果说,前世的余奕凝适合当一国之母;那么今世的她,更适合当那个和他并肩站立、一生一世一双的人儿。 被吻的余奕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看着一旁逗团子玩儿的元英韶,仿佛时光一下流回到前世。 她顺利诞下麟儿,和她所爱的元英韶一起,三个人幸福生活。 “可是你知道的,他并不是你儿子!” 就算想的再好,可现实依然是现实,余奕凝忍不住对元英韶泼冷水的同时,也说出了真相。 元英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透着他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是我儿子,也不会是你儿子,我都知道。可,我不介意。” “你都知道?那,为何……”还要陪着她一起做戏,认下团子? “为了儿子,我们不应该好好努力在一起吗?他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 “相信我,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了!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和儿子!” 余奕凝有些不懂,眼前的元英韶是前世的那个,还是今世的这个,她有些傻傻分不清。 “就你这脑袋,想不明白的,就别想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这就够了。所以,今世,就让我们试着一起携手走到白头,看着儿孙成家立业。” 余奕凝看着元英韶眼中的真诚,鬼使神差地道了一个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