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谂秘阁。≥ 沈轻辙一身素色西装危坐在茶几边,端起的杯子送到嘴边,眼睛却望着外面。外面一片黑暗,他的眼神也是涣散的。 裴洺稍稍活动了下有些凉的手指,犹豫着要不要制造出一点动静来让沈叔回个神,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小时了。 要是以往,他是绝不会去打扰的,但今天他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地让人不安! 他想着,终于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开口,沈轻辙忽然回过头来:“刚才酒会上,生什么事了?” “没生什么。”裴洺一头雾水。 “没有?”沈轻辙怀疑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不一样的答案,但几秒之后,又变得茫然了,弄得他心里毛:“沈叔,您怎么了?” “哦,没事!茶凉了,去换一壶吧!”沈轻辙疲惫地向后仰倒到椅背上,紧紧闭上眼睛。 “好的,晚上天凉,要不要加件衣服?”端起茶壶等了一会儿,看他仍是一动不动,裴洺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闭上眼后脑海中的黑暗比外面好不了多少,飞翻腾的记忆让沈轻辙几乎渗出汗来,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抓住那个堵在他心口的东西! 所有的都不对!什么都不是!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正如裴洺所说,明明什么都没有生过! “沈叔!沈叔!”突然而至的晃动几乎让他摔倒! “你晃我干什么!”他恼怒地睁开眼睛,却现裴洺只是护在旁边,并没有碰着自己。 “您——”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情,裴洺咽下询问的话,“我扶您休息吧!” 沈轻辙点点头,有些脱力地倚着裴洺站起来,右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不该碰的东西碰多了,你不会有好结果的!”那句从来被他抛在脑后的话突然冒出来,压得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沈轻辙就这么没来由地病倒了,医生说是思虑过度导致体力不支,连打了三针镇静剂才终于让他静下来可以睡一会儿。 裴洺安顿好一切便立即出门,昨天的酒会究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感觉?他得好好查一查。 可是马不停蹄地四处打探,除了一身疲惫什么也没有落下,他无奈地回到谂秘阁。 沈轻辙还没醒,他在旁边坐下,看着沈叔睡梦中仍紧皱的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没有生什么啊! “再给我打一针吧!”裴洺正不甘心地在脑中再次梳理着白天调查到的信息,沈轻辙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沈叔!” “打吧!” 药就在旁边,可也不是这么个用法:“要不您坐起来待一会儿,我陪您聊聊!” “算了!你在外面跑一天了,晚上不能再这么陪着我。” “您?!”沈轻辙苦笑一声:“打吧!” “不能再打了!”裴洺一把把药推开,“既然不能起作用,那就只会伤害您的身体!您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沈轻辙无力地摇摇头,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裴洺不甘心,沈轻辙却笑了:“怎么可能!别瞎猜了,也许就是这阵子劳累过度了,再打一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裴洺从小就跟在沈叔身边长大,这强撑出的轻松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一定是的,我去取来,您告诉我怎么弄!”说着便要出去。 “我说了不是!”沈轻辙急得坐了起来,“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我——您别动!”裴洺一回身便看到沈叔摇摇欲坠,疾步回去把他扶稳,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裴洺猛地翻起身来,嗯?不对,自己怎么在卧室里! 天已经亮了,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门外再没有动静了,刚才是在做梦? 对,自己是睡着了,记忆渐渐在脑海中恢复成形,昨晚终究拗不过沈叔还是给他打了一针,不过这一针起了作用,不一会儿就能听见他轻轻的鼾声,他自己也就回来睡觉了。 想到此处,他赶紧穿好衣服,不知道沈叔有没有好一点。 谂秘阁是一幢规模不算太大的别墅,既是沈轻辙父女和他的家,也是沈的私人博物馆,收藏着他多年来收集到的稀奇古怪的宝物,因为地处偏僻又并不对公众开放,所以向来幽静。 他和沈叔的卧室隔着一片水池,刚一出门,他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这么早,难道真的有人敲门? “早上好!又被我吵醒了一个!”沈轻辙的房间里站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就在床边,床上坐着同样一脸诧异的房间主人。 “怎么,不记得我了?”女人继续对着裴洺说话,“昨天晚上,可是你开门让我进来的。” “我?”裴洺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时你们在吵架,还是我劝和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报警了吗?”裴洺冷下脸来,“这里可是私人博物馆。” “对啊!私人博物馆,而且还是谂秘阁!怎么没听到警报响?”女人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我在,即便沈先生打了安定,你怎么会放心回自己房间去睡?” “这……”是啊!裴洺心里忽然升起些异样的感觉。 沈轻辙听着,猛地盯向女人,眼中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澄明:“是你!原来是你!” “你……你记得我?”笑容僵住,女人也瞪大了眼睛。 沈轻辙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她:“不记得……这怎么可能啊!” 他的疑惑在女人眼里渐渐凝结成狂喜,女人猛地跪下:“沈先生,求你救救我!” “哎,你这是干什么!裴洺,快!”沈轻辙想拉她起来,但站起来便是一阵晕眩。 女人婆娑的泪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只有这样做,才能确定你们是可以帮我的人!” 老爸的明信片又到了,骆弈轩边看边用毛巾擦掉了落在上面的汗珠,紧接着又擦擦眼睛,难不成今天锻练才多跑了一圈就体力透支到头晕眼花了?他怎么看到老爸说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周五去相亲? 这老爷子是在德国吗?邮戳没错啊! 哼!开什么玩笑,他把明信片随手撂在桌上向沙上一倒,随即陷了下去:“有本事回来揪我去啊!我立马就娶!” 第二章 老爸的明信片又到了,骆弈轩边看边用毛巾擦掉了落在上面的汗珠,紧接着又擦擦眼睛,难不成今天锻练才多跑了一圈就体力透支到头晕眼花了?他怎么看到老爸说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周五去相亲? 这老爷子是在德国吗?邮戳没错啊! 哼!开什么玩笑,他把明信片随手撂在桌上向沙上一倒,随即陷了下去:“有本事回来揪我去啊!我立马就娶!” “收拾一下,我等着揪你。” “嗯?你!”他连做了两个鲤鱼打挺终于让自己坐起来,呼!听声音也不该以为是老爸,可这人是谁啊!手里还拿着他的明信片! “你给我放下!”他冲上去抢,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心中不由火大:“你谁呀!你怎么进——”说着瞟了眼门口,大敞着,“——来,不敲门!”都是老爸闹得,连门都忘记锁了。 他白了一眼明信片,坐回到沙上:“说吧,想要什么?” 对他的变化,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刚要开口,骆弈轩忽然弹起来落到沙后面:“劫财没有,劫色不给!”话音未落,人已来到门口,“砰”鼻子直直撞在门上。 天哪!他都没来得及疑惑,一转身,几乎在那人脸上又碰一下:“你还真的劫色!”他退后两步目测两边的距离,怎么过来的?看来今天真的遇到高手了! 得智取! 他一脸委屈地紧了紧衣襟,把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我告诉你啊,我骆弈轩守身如玉二十八年,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你可不能……” “那就赶紧收拾收拾去相亲。”那人明显懒得理他,随意向门上一靠,断了他所有去路。 “相亲?相……”现他手上还拿着明信片,骆弈轩真的快哭了,自己怎么还遇到了个属猫的抢劫犯,“大哥,别玩了行吗?你厉害,屋子就这么大,想要什么随便你,拿完了跑快点,你身手好,警察肯定追不上!” 那人听他说着,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看他,好像是确认他是不是认输,突然向他伸出右手:“可以说正事了吗?裴洺,受人所托,陪你去相亲。” “啊?”剧情翻转太快,骆弈轩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我,我爸?” “不,是叶霞老师,是她给你介绍的对象,今天她有事,我来帮忙的。” “叶霞?”记忆之中,隐隐地好像是有这么个名字,可是也太不靠谱了,他还想再问,裴洺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半小时之后出。”说着绕回到沙前。 骆弈轩冲着门咽了口口水,转向他:“就算要相亲,我老爸说是星期五!” “那你认为今天是星期几?”声音未落,骆弈轩的手机四平八稳地落到主人手里,裴洺的后脑勺几乎文丝未动,骆弈轩甚至都没有产生一点报警的想法,手机直接塞进裤兜,他说是就是吧,谁让自己无业游民没有概念呢,再说,不是又能怎样! 十分钟后,骆弈轩乖乖回到裴洺面前,梢还留着洗澡未干的水迹,裴洺略一打量:“好,走吧。” “等一等!”骆弈轩也同样打量回去,“虽然我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你确实比我帅那么一点点,这不太好吧!” 裴洺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暗哼一声,居然默认了,从身后拿出自己高中时用过的眼镜框和帽子晃了晃:“除非——” 裴洺依旧不说话,“嘿嘿!”就当他默许了! 骆弈轩自顾自摆弄了半天,终于满意了,拿来镜子。 裴洺看了一眼:“可以走了吗?” “可以——哎小心!” 裴洺从眼角扫了下那鼓得像面包一样的沙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 骆弈轩忍住笑:“六层海绵,级软享受。站不稳就生气啊!”谁知裴洺一转身消失在门口了。 “哎,不等我我可不去了啊——” 为什么自己要多嘴啊,这下可好,被提着出门了! 相亲的咖啡厅离骆弈轩家不远,他看着坐在邻桌的裴洺还带着他的眼镜和帽子,心里泛起嘀咕,难道真的只是相亲?他没看上自己,自己也不会被卖掉? 他这么想着,又在心里呸了几下,不就是碰见个功夫厉害一点儿的吗?怎么出息都没了! “喂!”他得给自己长长志气,“你要不要专业一点啊!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 “苏沫,是个老师……”裴洺正说着,看了下手机,“就在这里等,很快就到。”说着,径自站起来走出大门,一转弯不见了。 “喂!什么情况啊?教小学还是中学啊?留个电话啊!” 就这么走了?游戏结束了?骆弈轩追到门外,哪里还有裴洺的身影。 等?傻子才等! 他跑了两步又停下来,这么简单?会不会跑了才是傻子?老爸!你在国外是不是得罪什么恐怖组织了,你还好吧!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吓了他一跳,一看是老妈,提着的那口气只能继续提着了。 “儿子,干嘛呢?” “在……在家呢,还能干嘛!” “你骗谁!明明就有汽车的声音!说!是不是又背着我约女孩儿去了?” “亲妈呀!我也不常约会,您怎么次次都中!不过这次……” “少废话,马上给我过来!” “那……” “还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搬你那儿去!” “好好好!马上回来!马上到!”这回是没得选了,骆弈轩一头扎进人潮里去。 一进门,骆弈轩便立即实施路上想好的注意力转移战术,正好,那也是他特别想知道的:“妈,您认识一个叫叶霞的吗?” “不认识,认识也不行!”他老妈江继苹完全不受误导,兴师问罪的气势有增无减,“你自己说,你上次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上上次又是怎么……” “妈妈妈妈!您听我说!我没忘!这次真不是,您再想想有么有这么个人,好像和您一样,也是个老师,五十多岁。”骆弈轩搂起老妈肩膀。 “五十多岁?” “对呀,五十多岁!” 江继苹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面色缓和了些,这名字,听起来确实有些熟悉。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我当年在黄村教书的时候有一个同事就叫叶霞,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 “黄村?”骆弈轩的记忆也渐渐被调动出来,“就是那个总爱捏我脸的阿姨?” “对啊!后来你一见她就躲!”提起儿子小时候的窘事江继苹总是乐此不疲,在儿子的白眼下笑了一阵之后,“怎么,你们遇见了?她现在还在那儿吗?身体怎么样?” “没遇见,只是听人提起觉得有些耳熟。” “哦,这些老同事,还真想再见一见,等退休了,我就再回去转一转!” “不用等那么久,我明天就给您打听去!” “嗯!哦对了!让你一气把正事儿都忘了!”江继苹话锋一转让骆弈轩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我今天好像看到以瞳了!莫以瞳!” “真的!在哪儿?什么时候?”这个名字,骆弈轩有多久没听到过了! 江继苹示意他别太激动:“就是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之前。不过你们年轻人变化大,她又走得快,我不能确定。” “没关系!”骆弈轩完全坐不住了,“我去他们家看看!” “要是在的话就让她过来和我住,一个女孩子住那儿怎么行!” “行!如果……她一个人的话。”骆弈轩笑得有些复杂,赶紧出门了。 “即便她是一个人,你的那些心思也得给我收起来!”江继苹透过窗户看着儿子匆忙离去的背影,紧紧攥着衣角,泪已经流了出来,“也许,我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妈妈!” 第三章 天光还未全暗,但是莫以瞳家的巷子里却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她会在吗?这些年来,这条巷子骆弈轩走过了无数次。起先每次来都会敲敲门,后来就只是在门前坐坐,也会想象和她的各种偶遇,但已经不会有太多失落。 这里地方太偏,住家已经都搬走了,种下的花草树木生命力顽强的却都长疯了,整条巷子几乎变了个样子,除了他和迷路误入被哭着抱出去的小孩儿,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了。 他以为只有自己还记得以瞳,没想到老妈也在和他一起记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 匆匆忙忙赶到以瞳家门外,看不清有什么人来过的迹象,骆弈轩深吸一口气,大不了就是再失望一次,伸手用力一推,开了! 因为用力过猛,门撞在墙上,一声巨响之下腾起无数灰尘,但他哪还顾得上这些,开了!里面真的有人! 他大步跨进来,张开嘴刚要叫,声音被人从后面硬生生捂了回去,他心里一惊,挣扎着把头转回一点,屋顶的碎瓦间有月光照下,裴洺?! 裴洺看见是他也非常意外,不过还是紧捂着他的嘴指指里屋,示意他不可以出声,看见他点头才松了下来。 屋子里黑黢黢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可裴洺那么紧张干嘛?裴洺拦着他,不让他再继续向里,他不明所以又不能说话,想想无论怎样以瞳好好的在里面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形,姑且出去听裴洺怎么说。 刚要迈步,里屋忽然响起一串笑声,接着是一阵碎语,忽高忽低,像是聊天,就是听不清说得什么。 骆弈轩停住了,这声音是以瞳的!难道是她已经睡下了才关着灯的?嗯,极有可能。那这个裴洺来干什么?又来抢劫?门肯定也是他弄开的,怪不得不让出声! “以瞳!以瞳你家……” “嘭!” 裴洺没想到骆弈轩会突然出声,伸手再捂已经来不及,碎语声戛然而止,里屋门被重重地摔上。 骆弈轩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于是加大音量:“以瞳你别怕,有我……” “你还吵!”裴洺用极度克制的声音打断他并侵上前去,这回骆弈轩有了准备一个闪身退到一边,屋子空间太小东西又多,裴洺再追却怕弄出响动所以动作不敢太大,反倒是骆弈轩左冲右撞几次都躲了过去,盘盘罐罐碎了一地。 反正已经这样了,裴洺索性也放开了,直接踩着碎片过去将他手臂反扣在身后。骆弈轩还要再叫,忽然一束强光从门外直射到他们脸上,然后是一声怒喝: “谁在里面!这房子早没人住了,你们进去干什么?都给我出来!” “好!”裴洺应了一声,拽着骆弈轩一起走出屋去。 门外是个矮胖的大叔,体态慈祥面相严肃,骆弈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这个自带正义感的大叔,可却只能微笑着从他面前经过,一直被拖出了巷子口裴洺才松开抵着他的手。 “你来干什么?”裴洺仍旧不时地回头看看,骆弈轩气还没理顺,被他一问又呛了一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这房子里有古怪!” “我看你才最古怪!”终于缓上气来,骆弈轩已经被塞上了出租车,哼哼!你以为你说不要停司机就不停了?你忘了给钱! 骆弈轩折返回来找了个路灯的死角一阵观察,确定裴洺已经走了,又回到巷子口,里面的手电光还依稀可见,但已经远了许多,大叔应该是走了,他还不知道以瞳已经回来了。 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以瞳一定是下坏了,他重新回去,里屋的门还是锁着,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试着轻轻敲了敲:“以瞳,我是骆弈轩,你还好吗?” 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声音,他又敲了敲:“以瞳,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出来了,安心睡吧,我就在外面陪着你!” 他默默地在门边坐下,靠着这扇他和以瞳之间唯一的间隔,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和十一年前有没有变化?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那个明明就很孤独脆弱的女孩儿,偏偏要给自己披上坚硬的铠甲,不让任何人靠近。 呵呵,偏偏遇上他这个不信邪的个性,天天去软磨硬泡,还真就磨成了朋友,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人心就是不知道知足啊,终于可以说话了就想探探心事,终于能一起走一段了就想着要送她回家,越了解就越心疼,就越想要把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可是直到最后那一天,她搜寻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和看到其他人甚至其他东西一样,然后就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他才明白他们做得是什么样的朋友! 他用了很多年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又在接受的同时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这样是很正常的,书上不是讲了万物守恒,是他自己把他们关系定位成朋友,朋友的情分,他用的深了,以瞳那里自会潜了。 事实也好,自我安慰也好,他觉得这样挺好,尤其是像他这样,没有那份能力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他守着她,她不用有任何的回应。 就这么东一点西一点地想到天空白,睡意渐渐爬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他猛然感觉自己倒了,砸到谁身上,一个激灵坐起来还没看清就叫了声以瞳,对方没有反应,等眼睛把光聚拢,他自内心地惆怅出声:“怎么又是你啊!” 裴洺的脸色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死就跟我走。” 骆弈轩没听他说什么,人已经进到里屋去,门开了,可是没有人,他就坐在门口,不可能的! “我早说了,里面没人。”裴洺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可是……”算了,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本来就该这样的,就该这样! “你昨天来这里干什么?”出门面对对裴洺,他对他再次出现在这里非常在意。 “我们那里丢了东西,我是追着小偷一路过来的。” “你是说昨晚这里有小偷?” “我说这里没人。” “切!”骆弈轩懒得跟他绕,准备要走,裴洺拦在前面:“跟我走。” “又要干嘛?” “相亲。” “哎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正说着,他瞥见堵在门口的越野,“去哪儿?” “黄村小学。” “去叶阿姨那儿?” “嗯。” “那好吧!”反正也没得选,正好! 黄村小学在市郊的山里,骆弈轩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对这条进山的路还有印象,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就那么看着。 裴洺乐得清净,再加上这一路上青山环抱,消除了不少紧张的情绪,车里的气氛倒是难得的轻松。 不过,轻松只持续到距离学校百米之外的地方,莫名其妙传来的锣鼓声本来骆弈轩并没在意,谁知山回路转,眼前赫然出现的是敲锣打鼓的老师和学生们。 他透过车窗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他们这是干什么?学生周六不放假吗?” 裴洺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车很快开到学校门口,校长带着老师们迎上来,裴洺自顾下车打开后备箱取东西,骆弈轩尴尬地被两个老师请下来一看,眼都直了——后备箱里大箱小箱堆得满满当当,几个男老师已经在往学校搬了。 裴洺把一个箱子放到他手里:“帮忙。”旁边立马有老师赶过来:“那怎么好意思!” “哦没事,没事!”他赶紧笑着挡了一下,等裴洺也抱着箱子过来,和他一起走:“什么情况?不是来相亲吗,怎么还带这么多彩礼?看这架势,一会儿直接入洞房吗?” “哼!你一个连星期几都数不过来的人,这个倒理得挺顺。”裴洺说着抬抬下巴,“自己看。” “我怎么数不过来了,今天星期六嘛!”骆弈轩不明白他的意思,旁边一个正要经过的小女孩儿停了下来:“叔叔,今天星期一!” “啊?”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数不清楚了? 他抬起头,学校主席台上拉着幅大红条幅,上书“热烈欢迎沈轻辙先生来我校捐赠”。 “沈轻辙?”骆弈轩听过这个名字,专门收藏各种奇珍异宝的谂秘阁的沈先生,他正了正手中的箱子追上去,“你是谂秘阁的?谂秘阁丢东西了?报警没?” “闭嘴!” 第四章 原来裴洺是代表老板沈轻辙来给学校捐赠物资的,这个沈先生和他的谂秘阁一样神秘,像骆弈轩这样的普通人想要接触一二那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搭上裴洺这趟线,是不是有机会可以一睹真容! 不过骆弈轩看着在他面前忙前忙后倒水张罗的叶阿姨,觉得也没什么希望了,裴洺这算是把自己交接出去了。 “轩轩啊,我这几天比较忙,就麻烦小裴去找你了,稍等一下,苏沫马上就来!” “叶阿姨,您和我爸有联系吗?他怎么知道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这是骆弈轩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没什么联系,这不是前阵子放暑假嘛,我和我女儿、外孙女儿去德国看女婿,竟然碰到你爸爸了,聊天的时候说起你的婚事,我这不就帮你张罗了一下,我们学校的小苏呀……” “他现在怎么样?头……都白了吧!”骆弈轩不自然地避开叶霞的目光,虽然期待,但他已经不太习惯和别人谈论自己的老爸了。 既然是他家的旧识,叶霞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情,笑了几声缓解他的尴尬:“怎么会!你看我们头白了吗?” “哦!”骆弈轩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来他们也是同龄人呢,老爸,走得真的够久了! 叶霞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你爸爸挺好的,也很挂念你们,尤其是你的终身大事!他给我看了你去年写给他的信。” “他收到了?” “当然!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寄一张明信片给你,然后一直等到你的回信才会离开。”叶霞注视着他的眼睛,“虽然我也很不理解他这一去不回的旅行方式,但客观地讲,他有他的生活你有你的,你怎么能用结婚的事要挟他回来!” “我——我就是给不想结婚找个借口。”骆弈轩站起来让阿姨坐下,“再说了,一张明信片总共就那么点地方,他又不肯用信纸,总说那一件事儿多浪费呀!” “呵呵!你这孩子呀!我已经替你说他啦,他下次就会给你写信啦!”叶霞拍拍他还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也不小了,结婚的事总要当回事才行的!” “叶老师!”两人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出现在门口,明显是跑过来的,还有些喘,“不好意思啊,刚才有几个学生……” “不碍事,不碍事!轩轩啊,这就是——轩轩!” “啊?”看着进来的人,骆弈轩已经完全愣住了。 “呵呵!这孩子!小苏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骆弈轩,你们好好聊啊!”叶霞捂着嘴乐着跑开了,剩下个傻小子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姑娘。 苏沫被他看得越地难为情,先笑了一下,指指他旁边的椅子:“坐吧!” 骆弈轩没动,眼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她想了想,咬着下嘴唇又向里走了几步:“星期五我有点事没有来,对不起……” “以瞳!” “啊?”苏沫被吓了一跳。 “我是骆弈轩啊!”骆弈轩终于让自己说出话来,一些都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她的眼神里为什么—— “我知道你叫骆弈轩,可是,你刚才说什么?”苏沫问得认真,但她这认真的疑惑让面前的人几乎抓狂:“我叫你以瞳啊!莫以瞳!你怎么了?失忆了吗?我昨天还到你家去找你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沫想要退出去,骆弈轩抓住她:“不对不对,他们说我记错了,大前天,大前天我去找过你……” “我不认识你!”苏沫惊叫着推开他,“你干什么!” “怎么了!”大家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裴洺把骆弈轩拦在办公室里,苏沫趁机赶紧跑开了。 骆弈轩冲不出去,不由心中火起,推着裴洺肩膀大吼:“你放……”“开”字还没出口,裴洺眼中的疑惑给了他当头一棒,立即让他安静下来,再看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 “对不起,苏老师……苏老师长得很像我失散多年的一个朋友,我情绪一激动,一时没控制住!”骆弈轩松下劲来,裴洺也就放开了他:“你是说她长得很像那天那家的主人?我刚才好像听你……” “另一个!人呢?我得道歉去!”不等他说话,骆弈轩已经跑远了。 “小苏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轩轩不是那种人!”叶霞安慰着还惊魂未定的苏沫,“你等着啊,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用了,我自己来了!”骆弈轩停在门口,“苏老师,对不起,刚才我认错人了,吓着你了吧!” “臭小子!就算长得像也要问清楚再认啊!你看你冒失的!”叶霞拉长着脸瞪着他说道。 “叶老师!”苏沫拉拉她衣角,“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说着,她歪歪头,绕开叶霞面向骆弈轩:“你……着急走吗?” “不啊!”骆弈轩也把头歪了歪。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 等着苏沫绕出来,骆弈轩向叶阿姨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留下叶霞愣在原地,噗嗤笑出声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啧!有戏!” 一直走了很远,学校都已经变得很小,骆弈轩停下来看着苏沫:“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但苏沫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叫我出来不就是为了避开其他人吗,以瞳……” “你怎么还这样叫我!叫你出来是不想你因为刚才的事尴尬!看来我信错你了!”苏沫这回真的生气了,转身便走。 “哎!”骆弈轩看着她的背影,连走路姿势都是一模一样,怎么会错!可是,为什么! 他有些无力地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难道最近脑子真的不好用了? 山间小路,到处都是树,近处反而没有远处视野好,一转身就人影全无。骆弈轩犹豫了片刻,还是得跟上去,一起出来的,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自己回去,可是拐了几个弯仍旧没有看到苏沫的身影,走这么快! 他正纳闷,隐约看见一百米开外的陡坡下面有一个人影,天哪,怎么摔下去了! 他立即向着人影跑过去,起先还能抓着沿途树枝借个力,可没走几步,脚下树叶打滑,他径直就冲了下去,幸亏他们下去的路线一致,撞在了拦住苏沫的那棵大树上。 “你怎么样?以……苏老师!”他顾不上自己,赶紧扶起苏沫察看,苏沫神志有些不清,情况比他想象地严重得多,脸上手上脚上都是伤,尤其是脚踝,血一直冒! 他撕开衣服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正要抱她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我没事。” 骆弈轩手上不停:“你伤得不轻,山上条件不好,我们送你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苏沫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我是说,我没事,不用去!” “那至少也要先回学校吧!还在流血呢!”骆弈轩又撕下一截衣服帮她再绑紧些,苏沫这才现他身上数不清的红道子:“可是你也……” “我没事,都是树刺挂的。”说着,骆弈轩已经抱起她,两步一滑地勉强向上走。 因为腾不出手来又怕再摔回去,有几次站不稳便干脆靠在树丛里,无数树刺没进肉里,背上腿上血迹斑斑,苏沫看得眼底泛着泪光,不停要求下来,骆弈轩始终不肯松手。 爬到一半的时候,骆弈轩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白痴,放下苏沫把手机拿出来直接挂了打给裴洺,十分钟之后,裴洺带着两个老师赶过来,把他们救了出去。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叶霞和另外两个老师配合着村里卫生室的医生给他们检查上药,越看心里越惊! “对啊!你怎么会摔得那么重?”骆弈轩问苏沫,就算那处山坡很陡,最多也就是摔成自己这样,况且,她脚踝的伤根本就不像是摔的。 苏沫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我是被崩过来的石头打中了脚,没站稳翻下去的。”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进林子里干嘛呀!那里面什么没有?这是石头,那要是条蛇你们就没命了!”叶霞想想就后怕,“天天给学生讲注意安全,你们自己倒好!” “这不是没事嘛!以后一定注意啦!”骆弈轩应着,眼睛看向裴洺,正迎上他扫向苏沫的目光。 第五章 回去的路上,依旧没有说话,但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 ≦ 骆弈轩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一直没有回头,裴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几次,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对不起!” 骆弈轩没有任何反应。 “对不起!”裴洺又加重些语气。 “你在跟我说话吗?”骆弈轩看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我又没有被人打伤!” “我们丢的东西非常重要,我只是……” “重要就可以随便怀疑别人?就可以随便伤人?你的东西重要,别人的命就不重要?!”骆弈轩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怒火直接烧上了眼睛。 裴洺把车停下,郑重其事地转过来:“我承认,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会伤的那么重,可如果真的是她,联系到那天晚上莫家老屋生的事,那她就一定……”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现在嫌疑排除了?把你的对不起收回去,去对苏沫说!” “现在还不行,等抓到真正的盗贼,我会去道歉的,但是在这之前,你也必须保密!” “你!”骆弈轩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响起来,他猛然想起之前挂掉的电话,赶紧拿出来,依稀记得就是之前那个号码,刚一接通,里面的嘈杂声震得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喂,哪位?” 裴洺微微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纠缠这个话题,可却现骆弈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只说了一句“马上到”便转向他:“中心医院,我妈受伤了!” 半个小时之后,骆弈轩和裴洺终于赶到医院,江继苹还没有脱离危险,裴洺去办手续,骆弈轩就守在门口,签各种字,看医生护士忙进忙出,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终于稳定下来,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江继苹的同事告诉骆弈轩,她是被她的一个学生叫张浩晨的找人打伤的。 骆弈轩替老妈盖好被子,怕吵到她,轻手轻脚走到外面,把门关上。 裴洺还在那里,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没想到现在当老师也这么危险!” “那小子我知道,我——”骆弈轩握紧拳头,可终究还是泄了气,一拳重重打在墙上,“别让我遇见他!” 老妈清醒过来唯一嘱咐他的话就是不要为难张浩晨,可她知不知道这让她儿子有多为难!老妈被打成这样,这口气该怎么消! 裴洺站起来,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江继苹,现她眉头皱着好像在说什么,叫起骆弈轩。 骆弈轩急忙起身推门,裴洺拉住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瞟了眼他身上的血迹。 “谢谢!”他接过来穿上,赶紧进去,凑到近前轻声呼唤,老妈闭着眼没什么反应,只是时不时地微微扭动几下,应该是做梦了,他护在一边,防止她压到伤口。 “骆硙!骆硙!” “妈!”那是老爸的名字,老妈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了,骆弈轩心里一颤,紧紧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眼角渐渐渗出泪光,嘴里依旧在呢喃着:“回来吧!回来!” 骆弈轩的手握得更紧,他替老妈擦去泪珠,自己的却滴落在被角,十八年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轩轩?”江继苹睡梦中听到儿子的呼唤,睁开眼就看见他脸上的泪,拉他坐下,“现在,还有他的消息吗?” 她避开儿子的眼睛,声音轻轻地飘出来。 “妈!”骆弈轩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这只字未提的十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心里的苦,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因为她展现给自己的笑容想当然地抹杀了,妈,对不起! 他目光闪烁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那些明信片,告诉老妈,究竟是安慰还是更大的痛苦! 儿子的心思,当妈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江继苹看着他,笑着让他不要担心:“说吧,知道与不知道又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个念想!” 骆弈轩点点头:“有,每年老爸都会寄明信片来,这些年他去了不少地方,今年在德国。” “是吗!” “嗯!前几天我不是和您提起过叶霞阿姨吗,我今天遇见她了,她说前阵子在德国还遇见老爸了……” “遇见了?” 感受到老妈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骆弈轩安慰着拍拍他,“等您好了……” “你们留了电话吗?”江继苹急得想要坐起来,骆弈轩急忙扶住她:“没有,但我可以要得到,她还在黄村小学教书!” “好!我想尽快见见她!” 尽管很想让老妈再睡一会儿,但骆弈轩更加不忍心打扰了她眼中的光彩,一直聊到天蒙蒙亮她才渐渐睡去,骆弈轩拧了拧一直直着的腰,无数刺痛传来,他猛然想起裴洺,三步并作两步出门,走廊上空空如也。 他掏出手机,因为怕吵到老妈他调成静音了,上面果然有条信息——“我先走了,有事找我。” 这个裴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整一天的时间,江继苹有好几项检查要做,尽管有她的同事朋友来帮忙,但骆弈轩又怎么会离开,所以,他一整天都选择无视老妈间空就投来的催促目光,一直到下午所有检查结束确定没有异常才在她的无限怨念中离开。边走还边摇头,这老太太,受了伤心灵也脆弱了,这么沉不住气! 回家拿了明信片,骆弈轩赶去和裴洺见面,一来问一下叶阿姨电话,二来把外套还他,另外,还有一声谢谢。 临近他们约好的地方时,那里竟是一片混乱,只见裴洺立在人群中一个转身,外围所有人都齐齐倒在地上,他走了几步扶起之前就倒在那里的一个孩子,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骆弈轩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笑着走上前去。 也许是他们这边又来了一个,那些原本在地上**的人迅爬了起来,骆弈轩这才看清,全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混混,其中有两个还穿着校服。 “走!”裴洺懒得再理他们。 “等一等!”骆弈轩慢悠悠晃到他们中间,“这小孩子犯了错误,不教育一下怎么行?你说,是吧!”说着,他突然抵住旁边一个男孩儿重重撞在墙上,任他如何挣扎都只是死死扣住。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几秒的静止之后,一齐向他们冲了过来,裴洺再次将他们掀翻,“你们等着!”尽管心有不甘,他们也只能跑走了。 男孩儿还在批命地挣扎,骆弈轩猛地加重力道:“打完老师又来欺负小孩儿,你挺有本事,啊?张浩晨!” 男孩儿横着脖子:“老子就欺负了怎么了!” “你给谁当老子!你以为没人收拾得了你是不是!”看他这个样子,骆弈轩的火蹭蹭直冲头顶,挥起拳头便要招呼过去,裴洺急忙拦住他,张浩晨反而更加嚣张:“你打啊!有种你打死我啊!别跟江继苹一样,他妈就是个长嘴长舌的多事精!” “**说什么!” 再也无法忍下去了,骆弈轩一脚踢到他腿上,直疼得他跪坐在地上,裴洺连拉带拽地把骆弈轩拖到一边:“刚才那几个肯定叫人去了,你别给你妈惹事儿!” “可你看他——”骆弈轩还想挣脱,忽然现路过的行人都远远绕开,不时地向他们张望,总算拉回了些理智,“好,好!今天我就……” “怂了才放过我!” “谁说要放过你!跟我走!”骆弈轩一把把张浩晨提起来,裴洺还想拦,骆弈轩甩下句“放心!”拖着张浩晨大步离去。 第六章 “哥哥,谢谢你!”小男孩放下碗,裴洺还没来得及把纸递给他,他自己已经用袖子把嘴蹭干净了,惹得裴洺忍俊不禁:“吃饱了吗?” “嗯!” “那等刚才的哥哥回来了就送你回家,以后一个人不要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哇!我没看错吧!”骆弈轩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竟然如此温馨,忍不住调侃起来,裴洺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解气了?” “哼!”骆弈轩马上变了脸色,摇摇头。 裴洺看向他身后:“人呢?” “关禁闭了!” “你!” “我怎么了!”骆弈轩一屁股坐在他刚才的椅子上,“我老妈交代,一不让送派出所,二不让学校处分,还打算等出院了继续言语感化,就那样的,不先给点颜色看看,可能吗?” “哥哥,我自己能回家,不用你们送了!”小男孩也站起来,向裴洺那边靠了靠,骆弈轩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裴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着男孩儿俯下身:“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我不用!”小男孩儿说着,怯怯地躲得更远。 骆弈轩带着凳子退了退:“我不去,就这个哥哥送你可以吗?”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嫌弃,有点失落。 “不用,真的不用!” 天眼看就要黑了,小男孩儿的执拗让他们不由地有些着急。 “宣宣!是你吗?”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声,骆弈轩赶紧回头,一个男的,不认识啊。 那个男人也没有看他,一直走到他前面:“宣宣,回家吧!” “爸爸。”小男孩儿小声叫着,过来拉住男人的手。 骆弈轩松了口气:“那正好,快跟你爸爸回家吧!” “谢谢你们啊!” “不用谢!” “那我们快走吧!别耽误哥哥们的时间了!” 父子俩渐行渐远,骆弈轩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长叹一口气,笑了起来:“和我同名,呵呵!” “你不觉得有点怪吗?”裴洺也看着,若有所思。 “不怪啊!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出来,怕回去挨打呗!” “你把张浩晨关哪儿了?” “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怪?”骆弈轩被他弄得大脑、耳朵和嘴统统不在一个节奏上,裴洺的眼神却越凜利:“是不是莫家老屋?” “那还能……”他被看得有点虚,“喂!” 来不及眨眼,裴洺已经跑远了! 气喘吁吁地终于追到门口,骆弈轩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浓浓的酸味夹裹着腥臭,搅得他胃里一阵翻滚。 这臭小子,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硬着头皮冲进去,意料之外的,里面出奇地安静,只有裴洺借着手机的光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屋里的各种器物在那似亮不亮的白光下带着狰狞。 “小子!张浩晨!”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大喊着四处张望,裴洺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直接进到屋里,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里面他那天进来过,一共三间面积并不算小,可现在却仿佛置身于巨大气囊的夹缝之中,走到哪里都被拼命地挤压着。 他摸了摸手机,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拿出来,体温散不出去,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那种味道愈浓烈,他晕头转向地摸到门边,但是并没有得到渴望的新鲜空气! 裴洺手机的光在他眼里晕出光圈,无数绒毛从黑暗里伸进光圈肆意生长,迅靠近裴洺,他大喊着提醒他,却感觉有什么堵住了耳朵,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水里随气泡翻滚出来的! 对,水!他胡乱在耳边摸了几把,真的有水!这些水不断从他耳朵里涌出来,粘稠的,真的还在冒着泡,散出那种酸腥的味道。 他的体力随着浓水的涌出被迅抽干,靠着门一点点坐下去,大口地喘气,耳蜗里回荡着气流的嘶鸣声,呼吸第一次变成了负累折磨着他! 他还在继续大声叫着裴洺,越是听不见就越用力地振动声带,直到喉咙里也开始冒出浓水!可裴洺就是听不见,该不会是也和自己一样了吧! 他咬紧牙猛地向前一扑,手脚并用一点点靠近裴洺,裴洺终于动了,骆弈轩倒吸一口凉气,耳膜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些,却也看得更清楚—— 绒毛已经爬满裴洺全身,向着四面八方拼命撕扯,他看着他,扭曲的脸上那双眼睛还亮着,直直地看着他。 骆弈轩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无法让自己移开视线,终于,他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眼前的一切,随之分崩离析。 什么都没有了,终于不再那么压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骆弈轩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见,但四周又好像不是空的,他拼命想要摸到一点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那样至少可以得到一点存在的依凭。 但是一切都好像找到了平衡的点,没有此消彼长,统统都在那个点上彼此制衡,所以他拼命地大喊起来,用力扭动全身,如果一切都是平衡的,那他就打破这个平衡,可他随即意识到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动,因为做与没做,同样感觉不到。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眼前不是黑暗,黑暗至少还是一种颜色,而他说不出那是什么,他几乎要狂了,浑身上下因急躁而绷紧到了极点!就在这时,他好像突然听到了点什么,是声音,来自外面的声音!他确定那是“外面”! 可怕的平衡渐渐倾斜,黑暗、周身的酸痛渐渐清晰。 “骆弈轩!” 听清了,是裴洺在叫他,他大哭起来,感受到汗水滑落、浑身疼得难以动弹,心中的狂喜除了肆意横流的眼泪再也无以宣泄! 裴洺不知道他生了什么,但这样大哭大笑弄不好会疯掉,重重扇了两个耳光,总算让他平静了下来。 “裴洺,你——”缓了一会儿,骆弈轩强撑着坐起来,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刚才的地方,裴洺好好地蹲在旁边,他似乎明白了,“这是什么味道?” “血。” “血?” 裴洺看着他身上,点点头。 顺着他的目光,他现自己全身上下几乎被那种像血一样的粘稠液体浸满,不光是他自己,借着昏暗的光亮放眼望去,这屋子里到处都是。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才晕倒的地方,正有液体不断地淌下来,再往上看,却不见源头。想来刚才就是这样流到自己身上糊住了耳朵,又把自己熏出了幻觉,这里究竟怎么了! 他已经不再认为是张浩晨捣的鬼,可是那小子跑哪儿去了?但愿他已经自己跑出去了! 正想着,裴洺拍拍他,递给他一根折断的木棍:“我弄断的。”声音无比低沉,一直拉着骆弈轩的心也沉到谷底。 那是他从外面栓门用的,也就是说,张浩晨还在里面,他碾蹭着手指间的湿稠,猜测不受控制地向着让他心惊的方向展,他不敢再向上看。 裴洺警惕地环视四周,脸色越来越难看。 事态已经无法掌握了! “报警!”骆弈轩掏出手机低头拨号,裴洺目光如电,立手成刀在他身后举起,屋里骤然亮了起来,又是一声怒喝:“怎么又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的大叔,这里……” “走不走!” “这里出事了!您……” “没人住能出什么事!有也是你们生的事,赶紧走!” 骆弈轩还想再说,可大叔已经要进来轰他们,“走吧!”裴洺扶起他,他悄悄点了下最后一个键,竟然无法拨出!只好点点头,离开这里,尽快报警! 时间还不是很晚,路上还有行人,只是一看见骆弈轩便纷纷避得远远的,别说是他们了,骆弈轩自己都想躲着自己! “这里应该有信号了吧!”他再次拿起手机,只觉得两道目光直直地钉在自己身上,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怎么了?” 裴洺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喂,我浑身已经很不舒服了,你正常点好不好!” “你这样——”裴洺动了动眼睛,“挺吓人的。” 这不废话嘛! “我知道——”“道”字说到一半,骆弈轩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那大叔看见他们时,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走!” 第七章 大叔已经离开了,巷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这里早就没人住了! 骆弈轩越想心越惊,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看来真的是遇上贼喊捉贼了! 顺着巷子一直走,果然不出所料,有一间早已废弃的房子里有灯光透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透过已经有些破败的窗户向里张望,是有人在,可是—— 骆弈轩看向裴洺,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是和他一样的茫然 ——这大叔,长什么样儿来着?! 他们定在那儿看着里面的人想了十几分钟,但是印象全无。 骆弈轩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自己这样倒不稀奇,可是裴洺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认识这些天来,他从没见过裴洺这么懊恼的样子,但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不管怎么样,这里面的人还是嫌疑最大的!还是报警吧!” “不能报警!”裴洺立即按下他的手机,“我们现在根本指认不出凶手,人是你关起来的,警察来了只会抓你,说不清楚的!” 骆弈轩几次想反驳都没接住话头,等裴洺全说完,自己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现在怎么办?” “交给我。”裴洺说得坚定,确定骆弈轩不会再冲动,自己向巷子口走去,他走得很快,有意和骆弈轩拉开一点距离,他也需要静一静。 就这么走了一段,突然一颗石子砸到腿上,裴洺隐隐约约就要抓住点什么,这一下顿时踪影全无,正要作,却看见骆弈轩表情夸张地指着什么,莫家老屋?刚才想得出神了,没注意已经走过了。 看骆弈轩的样子,他加了些小心,还没走到门前已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和上次不同,这回像是很多人在一起争吵。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便要进去,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他们。 裴洺反手一抓一别,来人没想到他早有准备,一下便被控制住。骆弈轩打亮手机,瞪了几秒才叫出声来:“以瞳?!”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很怪,觉得她出现在这里理所应当却又真的意外,不过至少在这里,她不会再坚持自己是苏沫了! “你们不能进去!”莫以瞳的声音因手臂传来的剧痛而有些颤抖,裴洺冷着脸:“为什么?” “你这样子让人家怎么说啊!先松开!”骆弈轩说着便去掰他的手,但裴洺只是松了一点,莫以瞳并不在意这些,着急答道:“他们都还在里面,只是看不见!” “他们?谁?你是说你舅舅他们?”骆弈轩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谁知莫以瞳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 “但是有个孩子在里面消失了,而且现在里面全是血!” “什么?!” “你看!”骆弈轩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的惨况,莫以瞳急忙转向裴洺:“让我进去!”待裴洺松开手,打开手电赶紧跑进去。 强光之下,屋里的一切更加触目惊心,“怎么会这样!”她茫然地四处查看,骆弈轩彻底确认了,里面确实没有人,他回味着莫以瞳的话和裴洺之前的反应,脊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是这家的主人回来了吗?”门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手电光束直接打到了莫以瞳身上,莫以瞳条件反射把手中的的光源也指向他,两人同时眯起眼睛。 忽然,照向莫以瞳的光扫向地面,大叔被裴洺按在了地上, “就是他!”骆弈轩忍不住叫了声好,和莫以瞳一起走到近前,这回可要好好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你是谁?”莫以瞳仔细打量一番,找不出什么记忆。 大叔笑了一下:“原来你们是一起的!你就是莫以瞳?” “我是。”莫以瞳在他面前蹲下,“那个孩子呢?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害人?” “我害人?哈哈!你说我害人!”大叔的脸骤然间狰狞起来,狂笑着从裴洺手下挣脱,“那又是谁害得我!” “快走!”裴洺想要再把他制住,触手之处却是几倍于之前的力量,心里一惊,立即冲骆弈轩他们大喊,自己咬牙和大叔僵持着,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骆弈轩怎么可能听他的,随手抄起个东西便向大叔头上砸过去,还没挨到自己就被一脚踹到地上,大叔还在笑着,叫着,力量有增无减。 莫以瞳向四周看看,跺了跺脚,拉起骆弈轩狂奔出去。 “哎!不行,不能就这么跑了!”骆弈轩被莫以瞳拖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得找人去救裴洺!”他决定还是报警,不管怎样不能扔他一个人在那里。 “这里也没有人啊,再跑一段!”莫以瞳不知道他的打算,边跑边四处张望,骆弈轩不再说话了,她便加快了脚步,可是跑着跑着,她感觉拉着骆弈轩越来越吃力:“你还好吧!”没有回应,手上的感觉反而更沉。 她忽然觉得不对,急忙回头,骆弈轩整个人向她栽过来,她猝不及防,被撞得坐倒在地上。 “弈轩?骆弈轩!”她呼唤着想要把骆弈轩扶起来,谁知稍一用力,骆弈轩顺势躺到地上,早已不省人事。 莫以瞳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正慌乱间,看到裴洺远远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裴洺看清楚是他们俩,吃了一惊,刚架起骆弈轩,莫以瞳忽然尖叫一声,脚下一软,重又坐回地上。 裴洺也看见了,骆弈轩的脸已经变成紫色并且还在迅向下蔓延,一股力量从他抓着骆弈轩的地方生出来,源源不断地吸走他的力量!他心知不妙,但为时已晚,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深夜的街边,死寂无声,空气里只回荡着他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几分钟之后,骆弈轩脸上的紫色渐渐退去,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一把将裴洺推开,没有力气,两人也只是并排躺开了。 “你怎么样?”虽然不能动,周遭生的一切他却都很清楚,但心地撑起上身看着裴洺。 “没事。”裴洺一股劲坐起身来,眼前随之一阵晕眩。 “喂你悠着点儿!”骆弈轩伸手扶他,犹豫一下又缩了回去,“我这是怎么啦?!” “应该和那些血有关。” “我中毒了?”骆弈轩心里咯噔一声,“那刚才是不是传染给你了?你怎么和我不一样?没紫。” “你知道你自己脸变紫了?”裴洺奇怪道。 “知道啊,我什么都知道!”骆弈轩摸着自己的脸,“不过,好像是应该看不见的!” “一样!一模一样!”许久没出声的莫以瞳忽然幽幽地呢喃起来,汇满恐惧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骆弈轩,拼命地想要站起身来却挪不动半分。 “怎么了以瞳?你冷静一下!”骆弈轩被她看得心里毛,难道她也中毒了?怎么症状又不一样! 裴洺奋力起身,在她耳边打了一记响指,她全身一震,面色缓和下来,裴洺忙问道:“你说什么一样?” “弈轩……”刚说出两个字,恐惧又渐渐汇聚起来,裴洺立即搭住她肩膀帮助她放松,就这么缓了几次,骆弈轩实在不忍心再让她说了,恰好有辆出租车经过,他拦下车:“先去医院再说吧!” 第八章 三个人一通检查下来,一直折腾到天亮,还好都没什么大碍,莫以瞳被注射了一针安定,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裴洺和骆弈轩都很虚弱,医生帮他们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却坚持说那不是血,他们也不争论,因为他们也在怀疑,如果真是张浩晨的血,怎么会那么邪门! 况且,莫以瞳还给他们讲了让她如此恐惧的缘由,那件事,和他们家的集体失踪有关。 她从小寄住在舅舅家,妈妈一直没有回来过,直到十一年前的那天—— 她中午放学回家,现妈妈回来了,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她和舅舅舅妈在里屋吵了起来,舅妈尖利的声音好像在哭诉着什么。 她心里一向对舅妈这样的声音带着恐惧,腿脚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声音却近了:“十二年啊!你把她扔给我们十二年不闻不问,我就说了两句,你跟我厉害什么?” “我扔给你?你还要不要脸?她是谁生的?究竟是谁想把她扔掉?”这是妈妈的声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七岁的莫以瞳还来不及思考,里面的声音继续灌到耳朵里。 “对,她是我和你哥的孩子,可也是你说自己不能生,哭着喊着非要我们过继给你,我们看你可怜就答应了,你倒好,养了五年,又退给我们了……”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看我可怜?要不是你们看她是个怪物,会把她给我?……”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莫以瞳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十二年来被母亲抛弃的委屈和思念,在舅舅家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惧怕和痛苦统统都在她心里翻滚,搅得她痛不欲生。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变成紫色,她害怕极了,但却不愿喊里面的人出来救她,就那么蜷缩在门边,任心里所有的感觉交融酵…… 里面的人终于打开了门,看到她的样子大吃一惊,急忙抱起她,可很快,他们就一点点虚弱下去,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所以后来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没有一个家人来?”也是因为这个,她那天才会那么魂不守舍的离开吧! 十一年来一直悬在心头的迷突然被解开了,骆弈轩却感觉不到一点畅快,更因为曾感同身受,心疼这些年一直独自承受的她。 “嗯!确认他们确实失踪了之后,我就不敢再住那里了,更害怕认识的人问起他们,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不敢回来。 直到这两年,恐惧渐渐淡了,飘飘摇摇的生活让我开始思念这里,我就试着回来了。但还是不太习惯面对故人,所以那天在学校……”莫以瞳说着,抱歉地看向骆弈轩。 骆弈轩笑着摇摇头。 “回来之后,你没住家里吗?” “啧!”骆弈轩不满地看向裴洺,无奈目光统统被屏蔽。 莫以瞳摇头道:“不敢,也不想。回来这近一年的时间,我从没回去过,一直到上周五叶老师叫我来相亲,我到早了,现咖啡厅离我家很近,便动了心过去看看……” “那天你真的在里面?那我叫你你听到了吗?”骆弈轩坐直了身子。 “你现在说起来,我应该是听到了。但是当时,屋子里有好多说话的声音,而且很挤,感觉是有好多人的但却迷迷蒙蒙的看不见,我一进去就被挤到了墙角,当时太害怕了不敢动,外面有什么动静也听不真切。 后来门突然关上了,我就更不敢动了,一直等到天亮,那些压迫感才消失,我才出来。” “所以你觉得你的家人还在里面?”裴洺直视着她的眼睛。 “嗯!”莫以瞳坦然地迎上去,“我听得出,那些声音里,有他们的。” “那就是说……” “哎呀!不要总戳人伤疤好不好!”骆弈轩实在不能忍了,硬把话头抢过来,“那你天亮了出来没看见我吗?我就在门口!” “没有,门口没有人。” “今天还敢再去,你胆量不小!” “啧!”骆弈轩真忍不住想堵裴洺的嘴了,以瞳好不容易才看到他这边来! 莫以瞳笑了一下,随即严肃起面孔:“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以前我跑得远远的,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不去面对,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事情根本没有结束,不查清楚,它将永远都是我的梦魇! 只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也受了连累,还生了昨天那样的事……” “哎!”骆弈轩忽然打断她,向门口瞟了一眼,赶紧下床向那边挪。 “哎呀儿子!快躺下!”江继苹坐在轮椅上由人推了进来,着急地恨不得站起来。吓得骆弈轩赶紧乖乖坐回床上:“妈,您怎么来了!” “还好意思说,就在对门都不告诉我!” “啊?这么巧?!”唉!这就是血缘啊!“那行了,您看也看了,快回去吧,我没事儿,一会儿就过来找您!” “你等会儿!”江继苹转个身,“以瞳啊!你和轩轩从小就是朋友,他帮你是应该的,你要查的事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让他陪你去,啊!” “阿姨!” “就这么定了!轩轩,你老妈也没事儿了,你就陪着以瞳吧!走!”一声令下,骆弈轩目送老妈一把轮椅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不愧是他骆弈轩的老妈! 只是,老妈究竟听到了多少,也不问他们是怎么伤的,这些连他都几次三番亲身经历了之后才勉强相信的事,她怎么会一下子就信了? 接下来的时间不容许他再想那么多,张浩晨失踪了,但愿如医生所说,他们身上的都不是血,那他就有可能还活着,必须尽快找到他,这个由裴洺负责,大叔昨天被他打晕了,这会儿虽然应该已经跑了,但还有弃屋这个线索。 骆弈轩陪莫以瞳调查身世,事实摆在眼前,这两件事中间的联系绝不简单,他已经接受了不能报警的事实,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争分夺秒只有靠他们三个了! 根据莫以瞳的回忆,她的事得从她出生时查起。 她当年出生的医院叫泰然医院,听上去像是私立的,但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印象,不过他们现在就在医院里,同行之间,总会多些信息吧。 于是,他们找到了年龄最长的护士长,听到“泰然医院”四个字,笑容可掬的护士长眼中忽地亮了一下,这让他们心里一阵激动,谁知紧接着便听到她说:“那家医院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倒闭了。” 第九章 “倒闭?” “二十多年前?!” 骆弈轩脑筋一转:“那您认不认识在那里工作过的医生、护士什么的,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打听!” 护士长眯起眼睛,微笑着:“有多重要啊?” “哎呀!您别逗了!”骆弈轩特别喜欢这个比他还爱逗的护士长,但现在不是时候,“人命关天!” “好吧好吧!”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挺认真的样子,护士长收起玩心,“我以前就是那里的护士,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真的吗?”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骆弈轩不敢耽搁,“1988年的2月15号泰然医院是不是生过什么怪事?” 莫以瞳听他说着,自己的生日就被他那么自然地说了出来,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是骆弈轩自己,这个日子在他心里已经装了十几年,早就和自己的生日一样了。 “是有件事儿。”护士长并没有经过太多的回忆,“不过日期不对,好像是在5月份,具体是哪天我记不清了。” “那您说说!” “我记得那年有一天,全院的产妇都难产了,妇产科都忙疯了,硬是熬了四个多小时才几乎同时生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婴儿生下来之后没接住直接落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摔伤了,也不知道后来活下来没有。” “不知道?!”摔伤了总要救治的! 护士长明白他们的意思:“不是的,当时产妇和家人并没有太追究,而且三天之后就抱着孩子出院了,据说因为是个女孩儿,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原来是摔伤的!”莫以瞳在心里自语道,她从小就身体不好,小时候每次住院,一番检查之后医生都会让家人准备后事,说她的内脏有严重的损伤,这也是她后来总是排斥医院,想办法逃避体检的原因。 骆弈轩知道她一直身体不好,心里也有了和她一样的推测,但是还不能确定,婴儿摔伤确实少见,但也说不上怪,这和他们说的怪物扯不上边。 “还有一件事。”护士长欲言又止,“不过你们年轻人肯定会说我是迷信瞎联系!” 现在哪儿还分得清迷信不迷信了,骆弈轩和莫以瞳又凑近了些:“您说!” “是这样的,我来中心医院之后还听说了一件事,就是那天,这里的产妇也都统统难产了!” “什么?”骆弈轩他们不由得惊呼出声,刚才注意力全在被摔了的婴儿身上,忘了这碴儿,“也出事了吗?” “这倒没有。你们问这些究竟是有什么事啊?”护士长看他们那么认真,不禁疑惑起来。 “护士长,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前不久她养母去世前才告诉她真相,但是关于她的亲生父母,她养母什么都不知道,只说她是出生在泰然医院,可您也知道,这根本就没法找! 前些天我们偶然得知她出生那年医院里生了些怪事,我们就想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关于那一年的资料也许会多些,就算没有资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对那一年的记忆也会多些,说不定就可以打听到她家人的消息。” 骆弈轩一脸的诚恳,“真的没想到您就是泰然医院的护士,这真是老天都在帮她,所以请您再好好回忆回忆,再和我们多说一些!” 护士长听得唏嘘不已,点点头,心疼地拉起莫以瞳的手:“你是多大被拐走的,知道吗?” 莫以瞳看看骆弈轩:“嗯,知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 “婴儿!”护士长得到了确认,“我今天看你病例了,你身体不太好,你们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就是那个被摔了的婴儿,不然,哪儿会有父母不让受伤的孩子在医院治疗的!” “对啊!也不对!”骆弈轩还没高兴起来就又摇摇头,“丢了孩子总要找的,您当时听说什么了吗?” 护士长被他问住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工作时间不长,又在外科,产科这边的情况也都是有一句没一句听说的,不过这件事之后据说给那个婴儿接生的医生护士就都相继辞职了,说不定还是追究了。” 说道这里,护士长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你们来看这个!”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相册。 “刚好在医院呢!”她翻开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是我当年和几个医院同事的合影,这个叫6明珊,当时我们去学习,她的成绩特别好,她是产科的,如果你们能找到她,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莫以瞳和骆弈轩仔细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护士:“您能联系到她吗?” “联系不上了,我们不熟的,又过了这么多年了!”护士长抱歉地答道。 “没关系的!”莫以瞳他们把照片拍了下来,“谢谢您啊!” 护士长摇摇头:“我也没帮到什么,不过孩子啊——”她再次拉起莫以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保重身体最重要!” “嗯,我知道!护士长阿姨,可以请您和医院替我保密吗?我现在有一份教书的工作,我不想大家因为这个格外关照我!” “放心吧!但你自己要注意调济!”护士长心里无限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从护士长那儿出来,他们大致分析了一下,现在马上就可以着手查的,就是婴儿难产那件事,他们得多问几家医院,如果有和以瞳同样情况的,那一定就会有新的线索。 事不宜迟,两个人立即动身,一下午的时间,走访了全市所有三十年以上的医院,也找到了好几个当年在泰然医院工作过的医生护士,果然所有医院在那个月都出现了难产的情况,但后来都是有惊无险,并没有生其他的事情。 泰然医院被摔婴儿的情况,那些医生护士也不比护士长多知道多少,甚至有几个说法还不太一样,看来也都是听说而已,那位6明珊,就更是音信全无了。 调查陷入了僵局,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第十章 “要不给裴洺打个电话吧。 ”莫以瞳想想,互通一下信息或许会有新现。 骆弈轩点点头,拨通了裴洺的电话,裴洺应该是在巷子里,信号非常不好,说了几句什么都听不清,他那边干脆挂了。 骆弈轩正要再打,手机响了起来,老妈?他赶紧接通。 “喂!妈,怎么了?” “我没怎么,你们怎么了!” “什……” “你们和护士长瞎说什么了?” “啊——嘿嘿!我们不是为了打听点事儿嘛!”骆弈轩说着冲莫以瞳苦笑着摇摇头,“您都告诉护士长啦?” “我有那么二吗?”江继苹的声音忽然小了一些,“你还真陪以瞳去查她的身世啊!” “那您不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多陪陪以瞳,多和她聊聊天,适时适当地引导一下,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哦!”原来如此!他就说老妈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嘛!他听着老妈那边喝了口水,接着问道:“你们现在干什么呢?你给我拿的东西呢?” 哎呀!真的!他的衣服已经全换了,明信片他昨晚都拿出来了:“都在我病床旁边的柜子里,您让护士帮忙拿一下。” “那你们还不打算回来?” 骆弈轩看了眼莫以瞳:“以瞳知道叶阿姨家,这会儿她应该已经下班了,我们去找她。” “那……快去快回啊!我还有事要问你!” “欸!好!那您先看明信片啊!我挂了啊!拜拜!”终于挂了!骆弈轩长舒一口气,裴洺的短信进来,只有几个字——“两小时后医院见。” 看来,还真有时间去找叶阿姨! 骆弈轩把手机递给以瞳让她看短信:“你知道叶阿姨家吗?” 莫以瞳笑笑:“你不是说我知道吗!” 叶霞的家在东郊,很偏僻,下了公交车之后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到了之后骆弈轩现,这里虽然都是楼房,但没有几家亮着灯的,荒凉得和莫家的巷子里也差不多了。 “怎么没人!”莫以瞳皱着眉向中间那个单元一家一楼的窗户里望了望,没有亮灯,什么也看不见。 “来之前应该打个电话的。”说着掏出手机拨号。 “今天不是周末,是不是在学校呢?”骆弈轩猜测道。 莫以瞳摇摇头:“叶老师每天都回家的,只有我们这些单身的才在学校住——没人接。” “那没办法喽!改天再来吧!”两人正要转身,突然“哐当”一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有人? “叶阿姨!” “叶老师?” 他们对着窗户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刚才幻听了?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幻听的,他们不再出声,静静地听着,果然,没过一会儿,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很轻,时不时夹杂着碰倒凳子弄掉书本的声音。 “有猫?”骆弈轩用口型问莫以瞳,莫以瞳摇摇头,她只在几个月前来过一次,但她听着更像是进小偷了,于是也用嘴型向骆弈轩比了个“贼”,骆弈轩还没来得及反应,里面突然有玻璃被撞碎,出一声巨响。 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窗户是老式的,一脚踹开,骆弈轩先跳进去,摸索着打开灯,让莫以瞳守着窗口,自己到其他房间查看,只有一地的狼藉,不见半个活物。 他郁闷地回到莫以瞳那里,正不知所措间,隔壁屋里又有东西倒了,他们立即过去,花瓶倒在地上,依然没有人影,但骆弈轩全身都僵硬起来:“闻到了吗?” “嗯!”莫以瞳惊恐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是老屋里的味道,看不到,反而让他们觉得到处都是,甚至身上已经不舒服起来。 “我们先回去吧!叶老师不在这里!”莫以瞳下意识地紧握骆弈轩的手臂,骆弈轩回身看了看后面,确认没有危险,点点头,两人快步出去,离开了那里。 一口气跑出去了好远,骆弈轩只觉得满鼻腔都是腥酸味,这次的虽然没有在老屋中那么浓,但在心里的阴影下却是一样的直冲头顶。 满心的慌乱终于稳定一些了,他赶紧打电话给裴洺,占线!刚一挂上,裴洺的电话打了进来,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洺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我在莫家老屋巷口等你,别让莫以瞳过来了。”说完就挂了。 “怎么了?”莫以瞳关切道。 “没事儿,他说他家里有急事儿,今天查不了了,先回去了。”骆弈轩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以瞳,你今晚别回你住处了,先到医院去吧!我回去拿点东西随后就到。” “好!”莫以瞳明白骆弈轩的担心,“我会一直给叶老师打电话的,你快去快回!” 坐在车上,骆弈轩觉得自己就要受不了了,他想不出自己究竟惹上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如影随形!如果叶阿姨也失踪了,那他们…… 他紧闭起双眼没办法再想下去,脑子里一团乱,各种可能可怕的景象冲击着他的神经! 车停了,他睁开眼看到裴洺的那一刻,整个人有片刻的蒙——裴洺的脸色,很不好! “怎么了?生什么了?” 他还在下车,裴洺已经向他走过来:“还记得昨天那个叫宣宣的小男孩儿吗?我刚才在弃屋附近现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于是想要送他去医院,可是抱起他刚走到这里,他不见了!” “不见了?”骆弈轩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消失了!”裴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小男孩儿就是在他手间凭空消失的。 “搞什么!现在很流行隐身吗?怎么玩儿的我怎么没听说过!”骆弈轩真的受不了了,他二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变成了个笑话!他声音很大,带着颤音。 裴洺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很显然,沉稳如他亲历了这样的事后受到的冲击也不小,说话表情都不似之前:“事情已经生了,就像莫以瞳说的,不弄清楚,想起它永远都只会是恐惧!我需要你帮忙!” 第十一章 骆弈轩给老妈打了电话请假并且让以瞳照顾一下,那边暖融融的声音给了他许多力量,之后他就关了手机,跟着裴洺一起到小男孩儿晕倒的地方。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喊出来,又是那样的味道!又是那样的味道! 他忍住胃里的翻滚仔细查看了整片地面,没有血迹。 弃屋离这里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依旧亮着灯。来到窗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呈现在眼前——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裴洺打开门进去查看,骆弈轩跟在后面,刚迈进去一步,立即捂着嘴转身出来,不及走远便吐了出来,一直吐到一口一口的全是酸水。 裴洺陪在旁边,看他吐得差不多了,扶他到对面的墙根坐下。 “对……对不起啊!”骆弈轩无力地靠着,胃里还在折腾,头也疼起来。 “没事,你休息一下。”裴洺塞给他一包纸巾,独自进屋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裴洺出来了,骆弈轩已经好了许多,眼泪鼻涕也都擦干净了,听裴洺说还是什么都没有,便赶紧把刚才在叶霞家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裴洺点点头:“看来两边的情况是一样的。这样,你在这里守着等里面的人回来,不管认不认识,肯定就是拿手电的人,我到老屋那边,晚上的线索一定比白天多。” “可是……” “这也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晚上视野不好,我一个人守不了两个地方。有什么消息随时沟通。” 不等他回答,裴洺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看着从屋里透出的光将自己笼罩着,他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暖意,定了定神,打起精神,也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整整一夜,巷子里静得连虫鸣风声都没有,骆弈轩盯着对面的空屋,想象力异常丰富起来,总感觉那些消失的人就在里面,或者,在他身边…… 不过眼前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还确切地知道裴洺就在黑暗中的不远处,比那天的虚无好太多了,他心里倒是没有那么慌乱,只希望快点有人出现,快点查到大家的下落! 但是令人失望的,一直到天亮,什么也没有生。 裴洺提着早餐过来找骆弈轩,看到他脸上和自己一样的失望,骆弈轩笑笑:“原来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好笑。 “你先回去吧,休息一下!”裴洺把吃的递给他。 虽然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是有些透支了,但骆弈轩估计裴洺也好不了多少,摇头道:“我现在好像挺有精神,等困了再说吧!” 裴洺不以为然:“你现在只是亢奋,必须得睡一觉了!” “不用……”骆弈轩还想再说,刚打开的手机立即有短信进来,莫以瞳的: “弈轩,叶老师已经联系上了,她身体不舒服,现在请了假在医院,所以我得回去上班了,江阿姨今天有两个检查要做,你尽量赶在7点之前回来,收到回!” 骆弈轩看看时间,已经6点半了,赶紧回了短信让莫以瞳先走,自己马上就到,高兴地告诉裴洺:“叶阿姨没失踪!现在人在医院呢!” “那太好了!”裴洺也松了口气,“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嗯!我妈今天有两个检查,所以……” “没关系,谂秘阁一会儿可能会派人来,你放心去吧!” “那行,我先走了!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骆弈轩一路争分夺秒赶到医院,护士已经在帮江继苹做检查准备了,江继苹不满地瞅瞅儿子,见他满头大汗略带憔悴地,到了嘴边的责备马上变了调:“这是干什么去了!快坐下歇歇!” “没事儿!有点儿没睡醒。”骆弈轩揉揉眼睛,不好意思也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扶手。 “昨天忙什么去了,也不说清楚,害人家以瞳在这儿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又上班去了!” “好了妈!马上要检查了,平静一下,啊!” “这臭小子!” 两项检查都是针对江继苹伤处的恢复情况,对于检查结果医生很满意,骆弈轩也就放心了,只是想到张浩晨,他眉头又不由地皱了起来。 母子俩讨论着刚才医生说的话回到病房,刚走到门口,里面有人迎了出来。 “叶阿姨?” “小叶!” 叶霞帮骆弈轩把轮椅调整好方向回到床边,搀扶起江继苹脸上净是担忧:“苹姐,你怎么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这不是刚检查完,医生说好的差不多了!”江继苹一鼓作气坐回到床上,骆弈轩赶紧把后面的被子整理好,叶霞帮她靠下:“那就好!我今天才听小苏说你受伤住院了!你这怎么伤的呀!” “呵呵!没事儿了!” “叶阿姨,您身体怎么样?检查做了吗?”骆弈轩想起以瞳的短信。 叶霞点点头:“做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颈椎不太好,老毛病了!” “那也要重视啊!”江继苹皱起眉头,“等上了年纪要受罪的!” “我知道!这不昨天回来之后感觉不舒服,专门到闺女家去让她给我按按!”叶霞笑着说,“结果让轩轩扑了个空!对了,轩轩,你们昨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我让他找的,我想和你聊聊天!”江继苹拉着她,“听轩轩说,你前阵子遇见……遇见骆硙了?” “哦是啊!”叶霞一听,在床边坐下了,“那我跟你说说……” 看来叶阿姨还没有回自己家里去过,“叶阿姨,既然不舒服,您就先在女儿家住着嘛!也好有个照应。” “嗯,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我想回去闺女也不让啊!”叶霞说完又转向江继苹了,骆弈轩点点头,看着手拉着手说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笑着转身出去,准备给她们买些吃的。 刚到门口,遇见护士长正在那儿向里面张望。 “护士长,有事吗?” “哦!我没什么事儿!”护士长被他吓了一跳,说着,还不时向里面瞟一眼,骆弈轩也回头看看,没现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 护士长抬抬下巴:“那位是?” “哦,那是我妈以前的同事,也是位老师,叫叶霞,您?” “我看着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像谁!”护士长说着,脸上满是纠结。 “您每天要和那么多人打交道,以前有过接触也不一定啊!” “嗯!也对!”护士长听他这么一说,纠结在心里的感觉一下就开了,心情舒畅地走了。 骆弈轩微笑着目送护士长回到护士站,病房里传出一阵笑声,他长舒一口气,心里也终于松快了些许。 “啊——”突然,一声尖叫传来,骆弈轩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第十二章 小女孩儿惊恐地躲在妈妈身后死死抱住妈妈的腿,叫声就是她出来的,在看见骆弈轩的那一刻。 最近怎么总跟小孩子犯冲! 骆弈轩赶紧检查了下自己,没什么不对的,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是都说孩子的眼能看见……我去!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打断自己带着翅膀的联想,可背上的寒意却是有增无减。 “哎!让一让,请让一让!”身后有匆忙的声音迅靠近,好几个人簇拥着担架车直奔抢救室的方向。 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伤得很重,小女孩儿抱得更紧,她妈妈急忙捂住她的眼睛,口中不停地轻声安慰。 原来不是! 即便如此,骆弈轩的神经又绷紧了,他一刻也呆不住了,用自己最快的度给老妈和叶阿姨买来早餐,然后立即赶往莫家老屋。 刚进巷子口,骆弈轩就确信自己来对了,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莫家老屋门前向里张望。 那个身影吸引着他飞奔过去紧紧地抓住,他仔细地打量着被他吓呆了的小脸:“是你!真的是你!你昨天不是失踪了吗?躲到哪里去了?” 宣宣回过神来,眼泪鼻涕一齐涌出来:“哥哥!求你救救我爸爸!求你救救他!” 骆弈轩一下子懵了:“生什么事了?” “进来吧!”裴洺从里面出来,拉起宣宣,“你要有心理准备。” 骆弈轩想问清楚,可裴洺已经进去了。 心理准备!他现在特别信这样的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抬步走进去。 没错,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进来的,于是他没有到处乱看,而是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视线,扑面而来的浓重腥酸,满墙满地的血迹他都咬紧牙让自己能够承受。 接着,他看到裴洺搂着宣宣,一手捂着他的眼睛,不顾他哭喊着的死命挣扎,他想看什么? 一念之间,骆弈轩看向他们对面,所有硬撑起来的心理准备瞬间崩溃—— 那是什么?! 他立即回头避开视线,可只那一眼,那张五官被巨大脓泡挤歪了的脸便再也挥之不去:“他是谁?他怎么了?” “爸爸!爸爸!”宣宣还在哭着,骆弈轩想起那天傍晚微笑着牵起儿子手的慈祥父亲,难道是他? 骆弈轩强迫自己转回脸去,可仍旧不敢细看,那人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和脸上一样的脓泡,没有脓泡的地方也是红肿的,一些脓泡正在慢慢地撑起这些红肿的皮肤连成一片,骆弈轩忍住胃里的翻腾跑到一边,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到底怎么了?” “他中了蛊毒。”裴洺紧绷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蛊毒?”骆弈轩重复着向他确认,也想让他替自己证明一下,自己还存在于现实中。 “蛊毒,离魂蛊。”裴洺依旧面无表情地把这胡扯一般的事实砸到他脑袋上,砸得他有些恍惚:“离魂蛊?呵呵!离皮蛊吧!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开玩笑!” “你这个年轻人倒是挺有意思!”屋子另一边忽然响起说话声,骆弈轩一直没注意这屋里竟然还有个中年人。 那人冲他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好像是与这里一切隔离开来,却也是他离宣宣的爸爸最近,好像还在仔细观察:“你也中过这毒,只不过没他深罢了。” “这……”那人话语间的淡然让骆弈轩的心一点点定下来,裴洺指着里屋的门楣让他看,他顺着指引看向那天看不清的地方,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这个时候裴洺不会让他看一堵墙的,更何况,墙是不会流血的。 他定了定神仔细再看,隐隐约约好像真的有什么在那里蠕动,抓住这么一点不同之后再看就只剩下毛骨悚然了,那东西竟然有电线杆粗细,盘根错节地也不知道有多少、有多长,挤成一堆,其中有几根的末端还分出五个叉跟巨手一般从里屋延伸出来。 难道这就是自己和以瞳在里面觉得挤的原因? “这是什么东西?” “蛊虫,只是不知道在这里得到了什么东西的滋养,竟然变得这么大!”裴洺答道。 “是我!都怪我!”宣宣的爸爸突然出嘶哑的声音,因肿胀而无法合拢的嘴扯动旁边的脓泡不停颤动,骆弈轩甚至看到里面脓水的晃动,赶紧别过脸去:“这蛊虫是你养的?你就是赶我们走的大叔?” “是我!我怕你们会伤到它!” “这么大,谁伤谁啊!” 裴洺拦住骆弈轩:“你养它做什么?” “为了给我儿子治病的!三年前,我儿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会消失,一直到天亮才回来,每次回来都很痛苦,我带着他到处看病,医生,神婆,算命的,能找的都找了,可人家要么说我是神经病,要么亲眼看见我儿子失踪了,就把我当怪物、骗子赶出来。 终于有一次,我打听到一个高人,就带着儿子去找他,他不仅没赶我们走,还给了我一条小虫子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养起来,只要养满三年,取它的血给我儿子喝就能把病治好。” “所以你就把它养在这里了?”骆弈轩想想,这里倒是挺合适。 “嗯,眼看三年时间就满了,谁知那天被你们关进来一个男孩儿,我一时大意没现,他在里面出不来,就到处乱踢乱撞,我听到动静赶过来时一切都晚了,虫子已经被他踢破了! 高人说血必须要满三年才能喝,不然会有毒的,我一怒之下把那小子打了一顿关了起来,心想还有几天就满三年了,就算有毒也不会太厉害了,儿子的身体越来越弱,就算有机会重来也不一定撑得到,干脆就试试这个,我是大人,比他能抗,要是我喝了没事,就让他喝,病就有救了!” “所以你就喝了?” “嗯!结果……哎!” “哼!就算你不提前这几天,喝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中年人平淡的语调中带着些许怒气,“你找的那个什么高人,给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药虫,你就是再养三年也没有半点作用。 这些唯利是图的神棍,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蛊虫自有一套养法,一旦处置不当必成大祸,好在你一直守在这里,一直到今天才出状况,也没殃及到什么人!” “那……”骆弈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做了个揖,“那他还有救吗?” “嘿!你还真当自己是看电视剧呢!”中年人乐了,旋即又思索了一下,转向宣宣的爸爸,“你的情况现在尚可控制,不过能不能治好我不好说,至于你儿子嘛……” “我没关系,您别在我身上费精神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呀!”萱萱爸爸急得就要磕头,被中年人拦住,只是他身上实在没有可以下手搀扶的地方,只能赶紧点头:“你儿子我不会不管的,放心吧!” 说着,示意裴洺带宣宣出去,自己又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最后转到骆弈轩跟前,骆弈轩赶紧面向他站好:“您就是沈轻辙先生吧!” 中年人笑了一下:“想说什么?” “张浩晨现在还好吧?” “嗯。” “那这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有!”沈轻辙点点头,恰好裴洺回来了,“给他放血。” 第十三章 “啊?放多少?”没想到这个沈先生这么不客气,骆弈轩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胳膊伸给裴洺,“要我的血有什么用啊?” “你之前中过毒,化验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物质。 ≧ ”裴洺穿刺、取血、拔针一气呵成,沈轻辙交代他留下来处理蛊虫,自己带着那父子俩先走了。 裴洺一边穿防护服一边告诉骆弈轩:“张浩晨被关在弃屋后门对面的仓库里!” “好!”骆弈轩拔腿就走,“我一会儿过来给你帮忙。” “不用了,这个你弄不了。”裴洺随口应道。 骆弈轩慢走两步看了看那条大虫子,点点头:“那回头见!” 裴洺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来,对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宣宣爸爸说得严重,其实张浩晨只是精神不大好,受了惊吓,看见骆弈轩来了竟表现出格外的亲切,弄得骆弈轩有些措手不及。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骆弈轩的气早就消了,带他去吃饭,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给他把杯子里的饮料续满放到手边:“对不起啊!哥这回有点儿过了!” “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张浩晨咽下嘴里的半口米饭,“是我错了,您教训得对!我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除了学习——那个我跟本没在意,其它事上还真没怎么输过,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挺牛的! 可是这两天,我被关在那仓库里,想尽所有办法都出不去,而且不瞒您说,晚上一个人在那儿,还挺害怕……” 听他这么说,骆弈轩微微笑了一下,但看见张浩晨异常地认真,急忙敛起笑容,让他继续说。 “我这才现,原来我跟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牛,以前那不过是因为我没见识过罢了,除了蛮干,我其实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这次是我运气好遇到您,要是换做别人,我可能早死了!” 骆弈轩本想让他别说得那么严重,但是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看真切些更好! 于是他笑了笑:“行,几天禁闭没白关!快吃吧!” “嗯!”张浩晨吃了一大口,又着急地把筷子放下了,“哥,江老师怎么样了?” “好多了,放心吧!” “一会儿我能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骆弈轩有些意外,“不过你去了他肯定又要唠叨你!” 张浩晨听到这个沉默了一下下,但马上又抬起头来:“那不是唠叨,江老师她说的都对!虽然……”说着说着,头又低下了,只抬起眼睛偷瞄骆弈轩。 “哈哈哈!”骆弈轩忍不住揉揉他脑袋,“还是心有余悸呀!没关系,我都听了快三十年了,能理解!能理解!” 张浩晨也笑了起来,露出颗羞涩的小虎牙。 吃完饭,张浩晨借骆弈轩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他自己的早就没电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浑厚的男声:“喂?” 张浩晨愣住了,拿着电话半天不出声,骆弈轩担心他是因为几天没回家怕家里训他,也责怪自己疏忽了,想要帮他解释一下,手刚伸出去,张浩晨嘴唇颤抖了几次终于叫出一声“爸”,紧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爸!你回来了!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两只手紧紧握住手机,声音因哽咽而变得有些奇怪,“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骆弈轩好像听到电话那边还说了什么,但张浩晨已经挂了:“哥,我今天不能去看江老师了!我爸回来了我得赶快回去!” “好!你身体可以吗?要不我送你……” “不用!” 骆弈轩点点头,看他激动的样子,不想耽搁他的时间:“注意安全!” 呼!卡在心头上的事终于解决了,而且还挺圆满,骆弈轩心情大好,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给莫以瞳打电话,没人接,这会儿应该在上课吧! 他了个短信过去,刚到医院大门口就收到了她的回复,字里行间都是快乐,还嘱咐他好好睡一觉,他忽然觉得二十多年来再没有比今天更完美的了,几乎是飘着就回到了老妈的病房。 江继苹正和护士长说话,看着儿子脸上四溢的喜气,忽觉心里一亮:“快说,什么好事儿?” “知我者老妈也!”骆弈轩搂着老妈使劲亲了一口,“在您儿子我的悉心教导下,您的学生张浩晨,浪子回头啦!” “什么?”江继苹把儿子推远些,“你把他怎么了?” “什么我把他怎么了!按您说的,批评教育啊!不过,加入了一点我的小秘方,效果可是相当的好!”骆弈轩不太满意老妈的反应,赶紧继续渲染,“要不是他爸回来了,他刚才就跟我一块儿过来看您了!” “他爸回来了?” “对啊!” 江继苹一脸了然:“你少在这里逗我开心了,张浩晨的爸爸都失踪了十几年了!” “难怪那小子激动成那样!”骆弈轩说着掏出手机,“我没骗您,您看,他拿我手机给家里打的电话!” 江继苹没看,但却笑了:“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他爸爸真能回来,那就太好了!” 看着老妈,骆弈轩心里忽然动了一下,这就是老妈格外关照、包容张浩晨的原因吗?就像包容她自己的儿子一样!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母子两个互相看看,又都笑了起来。 护士长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是羡慕:“要是我女儿也在身边就好啦!啊对了,小骆,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儿打听到一点线索了吗?” 骆弈轩摇摇头,本以为以瞳的身世和那个大叔有关,现在看来也都猜错了,这下……他想着想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小骆!” “哦!”他回过神来,先听护士长说。 “那女孩儿是你女朋友吗?” 他摇摇头:“朋友。” “是朋友也要帮她注意一下,她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五脏六腑没有哪个是在正常工作的,医院原本建议她住院但她坚决不同意!你要好好劝劝她,不然真的很危险!” “有多危险?”骆弈轩紧张起来。 护士长停了一下,明显是在选择措辞,最后她抿了抿嘴:“这么说吧,她现在还能活着,就是个奇迹!” 骆弈轩觉得护士长真会用词,他竟然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个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愣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能治好吗?”江继苹着急问道。 “这个要医生作进一步观察分析。”护士长皱着眉,“但不管怎么说,住到医院里总要稳妥些。” 骆弈轩不甘心承认:“可是她已经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 “人不能一直靠奇迹活着!”江继苹提醒儿子,“再说了,她难不难受、晕不晕、疼不疼你怎么知道!”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也别急,想好怎么说,医院已经劝过了,她是不愿意住院的!” 怎么说?对呀,怎么说!在以瞳那里,他没有自信的!但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才行! 正在三个人都在努力思索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哥,我爸被人带走了!” 第十四章 “张浩晨?”江继苹意外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人。 “江老师!”张浩晨礼貌地向她打了招呼又赶紧看向骆弈轩。 “怎么回事?你别急,说清楚!”骆弈轩看他满头大汗的,拉他坐下递给他一杯水,张浩晨摇摇头:“我刚才一回去,门大开着,东西掉了一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从窗户看见我爸被几个人塞到车里,其中有一个就是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功夫很好的人!” “裴洺?”骆弈轩知道他说的应该就是裴洺,但他不是应该在以瞳家或者回谂秘阁救人吗? 张浩晨越焦急地拽他衣服:“哥,他们把我爸带到哪儿去了?” “我给你问问!”骆弈轩示意他喝水,自己走到一边打电话给裴洺,空号?又打了几遍,都说是空号! “怎么了?”江继苹看见问他,他郁闷地再次拨出去:“打不通!” “那怎么办!” 又一次听到空号的提示音,骆弈轩终于收起手机:“没关系,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带你过去问问!” “哎,等等!”江继苹觉得怎么这么不踏实,怎么一个大活人失踪了十几年一出现就又被带走了,“张浩晨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张浩晨肯定地说。 “没事儿!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骆弈轩并未迟疑,带着张浩晨走了。 第一次到谂秘阁来,,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绕路,骆弈轩感觉走了好久才到。 几乎和他们同时停下的还有一辆出租车,从上面下来个穿背带裤的女孩儿,背着大旅行包,后备箱里还有两个大箱子。 “我来帮你吧!”看她吃力的地把箱子往下搬,骆弈轩紧走两步过去。 “谢谢你啊!”女孩儿笑着,两只大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线。这姑娘自带萌感,让人一看就喜欢,骆弈轩也笑了一下:“不用。” “你们是到谂秘阁吗?” “我们来找裴洺。” “找裴洺啊,”女孩儿打量了他们一下,目光落到骆弈轩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听这语气,看这架势,女孩儿像是谂秘阁的人,骆弈轩如实报上名字,女孩儿果然点点头,冲他们一招手:“跟我进来吧!”说着按了下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裴洺的声音:“哪位?” 她没说话,理了理留海,把两条麻花辫摆正,对着摄像头眨了下眼睛,门锁立即开了,她拉开门,招呼骆弈轩他们一起进去。 “哥,这锁是虹膜锁?”张浩晨小声问骆弈轩,骆弈轩摇摇头,开锁要整理头干嘛,她应该只是冲裴洺放了下电。 只是出乎骆弈轩意料的,这谂秘阁竟然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进来了,想象中的保安、守卫、安检一个没有,报个名字就让进了,难道裴洺的名字其实是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他其实对外都说自己叫裴小明? 这么想着,走在这座古朴别致的别墅里,骆弈轩一下子觉得硬气许多。 “爸爸!裴洺!” 这女孩儿竟然是沈轻辙的女儿! “乐心!”沈轻辙快步迎出来,和女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佯装责备地点了下她的鼻子,“回国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和裴洺去接你!” “不用!”沈乐心看了眼正帮她搬行李的裴洺,脸上泛起红晕,又赶紧回过头来,“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好啦!惊喜收到啦!快进屋来吧!” “哎!爸,他叫骆弈轩,他们来找裴洺的!” “裴洺不是在那里嘛!”沈轻辙说着拉女儿进了屋,沈乐心进门前特意冲骆弈轩摆了摆手,骆弈轩还在回礼,裴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一贯的冷漠表情:“有事吗?” 骆弈轩转向他:“张浩晨今天下午看到你们带走了他老爸,我带他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只带了宣宣和他爸爸回来。”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 “哎别急!”骆弈轩拉住张浩晨,又向裴洺靠近了一步,“我知道你们谂秘阁做事情一向神神秘秘的,但是张浩晨他爸失踪了十几年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总得让人家父子俩见个面吧!” “我说了这里没有他爸爸。”裴洺退后一步。 看着他笃定的神情,本来就不太确信的骆弈轩也就不坚持了,点点头:“宣宣他们怎么样了?我的血有用吗?” “还在查,这件事已经与你无关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有事我会找你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没事我们就再不联系了?那你的电话号码也是真的注销了?” “那个本来就是临时号码,用来和暂时需要的人联系的,之前是为了找他,找到了也就没用了。” “你!”骆弈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看他平静的样子,自己也不能显得太在乎了,硬从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们打交道啊!张浩晨,走!” “可是我爸……” “你爸不在!”张浩晨还不甘心,却被骆弈轩一把拉走,一直拉出大门口又走出去好远。 为什么呢!骆弈轩不明白,明明也算是共患难了,每次都……每次都是他救自己! 他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眼早已关上的大门,叹了口气,拍拍一旁张浩晨的肩膀:“回去吧!应该是你看错了!” “我真的看见——我家,去我家,家里面还是乱七八糟的,平白无故怎么会那样!”张浩晨急的直跳脚,骆弈轩答应和他去,反正也不放心他这样一个人回去! 张浩晨一路上都在向骆弈轩证明他之前看到的,从打电话到他回家,从进门到窗口。 骆弈轩认真地听着,即使听到第三遍仍旧微笑着回应着,他会这样做,会想都不想就带他去谂秘阁,是因为这样的傻事他也做过,他甚至希望,一会儿张浩晨打开家门,他真的可以看到一地的凌乱。 可是事实从不听人怎么想,打开门,一切井井有条。 “不可能!”张浩晨跑进去,拿起冰箱上的花瓶,“它明明已经碎掉了!” “好了浩晨!” “我爸明明回来了!” “浩晨!”骆弈轩夺走花瓶扳正张浩晨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张浩晨满眼的泪光:“我真的看见他了!” “我知道,你太想他了!” “哥!”男孩子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紧紧地抱住骆弈轩,“我看见他了,我每天都能看见他,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真实!” 哭泣中这些话说得不这么真切,但每一个字都砸到骆弈轩心里,他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然后你就又能看见他了!” 第十五章 张浩晨睡着了之后一直在做梦,骆弈轩帮他盖好被子,给老妈打电话说了下情况,在床边坐了下来。 回忆延着张浩晨说他看见爸爸的窗口蔓延开去,其实真的没有多少内容供骆弈轩填补思念,但就是可以那么翻来覆去的每一遍都新鲜地好像近在眼前。 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会相信,一个孩子怎么会对离开那么久的人有那么长情的思念,那是从血液里生出来的,与心智无关,只是人长大了,就会少了许多幻想,把它们统统放回心里。 他看着张浩晨,至少自己还知道老爸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每年还可以看到他亲手写的明信片,可是他呢,除了梦,除了想象,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浩晨突然翻了个身打断了他的思绪,睁开眼,笑了一下:“哥,你还在呢!” 骆弈轩看看表:“你才睡了十分钟。” “嗯,怕你走了嘛!” “切!接着睡?” 见张浩晨摇摇头,骆弈轩起身拿了个苹果给他:“折腾大半天了,你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不知道。” 骆弈轩又把苹果拿回来:“那先别吃了,先打电话!” 虽然知道他们这些孩子夜不归宿是常事,但他不想看张浩晨变成个冷漠的人。 张浩晨看了眼手机,抢过苹果来咬了一口。 “你!”骆弈轩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再说—— “她不住这里。”张浩晨又咬了一口,“白天不在,晚上就更不可能过来了。” 骆弈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明白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张浩晨接着说:“我舅舅有病,奶奶身体又不好,没有他,我妈没办法把这个家撑到现在。我一般……不会打扰他们。” 难怪他中午报平安打的是座机号,他竟然还告诉他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挫折,那在他眼里什么才是挫折? 骆弈轩坐回到凳子上,还是把手机递给他:“至少个短信吧,让她知道你平平安安地在家。” “嗯!” 短信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了回复,张浩晨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也不睡了,和骆弈轩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他老师、他老妈的穿脑魔音之后,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离开的老爸身上。 相比较骆弈轩还能说出几件跟老爸一起打游戏、被老爸打屁股之类的事来,张浩晨的记忆基本上已经变成碎片了,只有最后那几天的印象格外深刻,因为那几天,爸爸第一次打了他,也是他印象中唯一一次打妈妈。 那几天,他爸爸会在晚上突然变得特别易怒,到了白天又好像什么都没生过,张浩晨只不过好奇动了他新买的镊子和血压计就惹得他大雷霆,几天之后张浩晨的妈妈受不了了,和他大吵一架之后红肿着半边脸带张浩晨回了娘家,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老爸是医生吗?”骆弈轩听到他说血压计。 张浩晨摇摇头:“应该是给我奶奶用的吧!” “哦!”骆弈轩笑了一下,“那东西挺神奇的,我到现在都看不出来是怎么用的。” 接着,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气氛又轻松起来,张浩晨一直熬到眼睛都睁不动了才肯躺下,头还没挨枕头就睡着了,骆弈轩不打算回去了,坐到写字台前。 写字台的笔筒里有支看上去很古旧的钢笔,他拿出来看了看,和他上高中时用的那根还有点像,一直就压在心里的以瞳的事一下就浮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就从来都不上体育课,也从来不参加体检,在黄村小学的时候,他就是听到她说坚决不去医院才更加确信了自己没有认错人的,可他没想到,她身体的问题竟是从小就落下的致命旧伤。 她那么排斥医院,该怎么劝呢!有多危险的话医生一定早就说过了,要不强行把她架到医院吧! 骆弈轩拿钢笔敲了自己一下。 更靠谱一点的,尽快帮她查清楚她的身世,就算她不会因为感激而对自己言听计从,至少他说话也会多点分量吧,再加上到那个时候她心里可以轻松些,说不定就接受了。 只是那条虫子和那些血看来和莫家是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他好像记得那个大叔知道以瞳的名字,这个有关系吗? 他用了别人的房子,事先打听一下主人的情况好像也挺正常的,哎呀谂秘阁连蛊虫都能治说不定会有办法——打住! “我想谂秘阁干什么!人家都已经把我从记忆里删除了!”他专门说出声来提醒自己。 “谂秘阁!去谂秘阁!” “有点出息行不行!都说了不准……”他忽然觉不对,赶紧转身看后面,那声音不是他脑子里的,而是从他身后传过来的! 张浩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已经坐起来,看着他,嘴里还在念叨着去谂秘阁! 这,这小子怎么了! 他觉得张浩晨不像是睡醒了,起身走到他身边,他果然不是在看他,眼睛还直直地看着那个方向,窗户! 难道这小子梦游了?! 骆弈轩刚想到这里,张浩晨猛然站起来蹦下床,吓了他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径直就向着窗户冲过去,骆弈轩连忙拉住他,又不敢太使劲儿,他从前好像听说过,梦游的人中途被叫醒的话会出事儿! 这些家长里短的婆婆妈妈们说话到底靠不靠谱!会出多大事儿?和跳楼相比哪个大啊! 也不知道张浩晨是不是真的能看见,头向窗外探了下之后又缩了回来转向门口,无论骆弈轩在旁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反应,只是一边走一边叨念着去谂秘阁。 总不能真的让他这么出去吧,骆弈轩心一横一把拽住他,只觉得他浑身一震,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其陌生,沧桑凛冽,绝对不属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趁他分神的间隙,张浩晨用力一挣,夺门而出,骆弈轩再追下楼,恰好一辆出租车驶过,张浩晨拦下上车,走远了。 这也是梦游的人可以做到的吗?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骆弈轩现在只能紧跟着他到谂秘阁再想办法,反正他是进不去的,现在只希望他在车上不要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顺顺利利到达就好! 终于到了,张浩晨下车直奔大门,按门铃,骆弈轩从正后方靠近,正要扑上去——门开了!张浩晨一闪而入,大门贴着骆弈轩的鼻子重新合上,这怎么回事! 他急忙按响门铃,过了许久,一直到他要按住不松手了,裴洺不耐烦的声音才响起来。“你们家门坏了!张浩晨进去了!”骆弈轩懒得理他,他是有事才来的! “张浩晨中毒了,我们留下了。” “什……” 挂了。 “好吧!你们留下了!我还省事了呢!”大吼一声释放掉被一下子截住的气,回头坐上还在等他的出租车,“早该想到他也有危险的!唉!走吧!” 第十六章 司机动汽车,打亮车灯,前方的视野开阔起来,骆弈轩心里可没有那么敞亮,这么多人都中毒了,他们会和自己一样没事的吧! 中毒时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他作了个深呼吸,抹掉刚才着急没顾得上擦的汗珠,鼻子里又生出酸腥的味道,唉!这阴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失了。 骆弈轩正这么东一下,西一下地想着,车外有个人影忽然一闪而过,怎么看着像叶阿姨,他特意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是,虽然衣服一样,但走路姿势完全不像。 回去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骆弈轩感觉在车上整个人好像更容易放松下来,也许是因为这是个临时的停留点吧! 轻微的颠簸让他更容易地放下了许多思虑,忽然就有一个小小的冲动让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以瞳的电话,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呗,他本来就很随性的嘛! 可是老天似乎不给他这个随性的机会,以瞳没有接电话,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呀!他等了几分钟,再打,还是没人接,难道是有什么事手机不在身边? 他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干脆打114查到了黄村小学的电话,谁知打过去,得到的回答竟是——苏沫今天没有回来上过班!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说是回学校了! 骆弈轩心里一下乱了起来,思来想去,一团乱麻中忽然冒出了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不会的!她不会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着按出了拨通键。 “喂!轩轩,有事吗?” “阿姨,我刚才给苏沫打电话,打了几个都打不通,您今天跟她联系了吗……” “哦是这样!我今天本来和学生家长约好了有个家访的,但这不是去不了了嘛,学校就安排小苏去了,山里有的地方信号不好,你放心,没事的!” “这样啊!那就好!” “你这孩子,心还挺细的!” “呵呵,阿姨再见!” 如果他真的心够细就好了!挂了电话,这些天经历的所有的一切统统涌上心头,他怎么忘了,裴洺一直在怀疑以瞳,他怎么忘了,裴洺还帮叶阿姨张罗相亲的事! 腥酸味还在鼻间萦绕,极淡极淡,他闻了闻自己的手,从衣兜里掏出张浩晨的钢笔,那是他刚才慌乱中顺手放进去的,打开笔盖,一点黄绿色的脓水赫然出现在笔杆上,真的是只有那么几乎不察的一点点! “师傅,去东郊!”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叶霞家找到什么,但要想让裴洺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地将自己挡在门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显然他们没想到骆弈轩还会找回来,屋里没有人来收拾过,骆弈轩的心跳得很快,他仔细地翻找着,从他手眼所及的每一个地方。 壁柜里放着大量的医用口罩、手套、福尔马林,他想起张浩晨爸爸的血压计,有一个真相就在眼前呼之欲出,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直找到最里间卧室的床头柜。 柜子的抽屉是拉开的,他全身的血都在上涌,几乎是扑着过去的,一样一样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手绢、面霜、记账本、教参……没有! 他不甘心地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可他找不到针! 他茫然四顾,颓然地坐到地上,身下忽然响起碎玻璃声,那天他们就是听见玻璃碎了冲进来的! 他迅站起来,相框?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里面的照片,是一张合影,其中有一张笑脸格外刺眼——6明珊! 叶阿姨,原来真的当过护士! 他们当年究竟生了什么!这和以瞳有什么关系!骆弈轩紧紧捏着手中的照片,他们都中毒了!他们会把以瞳怎么样! 忽然,门口光线一暗,投在地上的人影渐渐靠近,裴洺冷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既然先来了,就和我走一趟吧。” 这正是骆弈轩想要的,他什么也没问,和裴洺上了车。 之前神往已久的地方一天来三次的感觉远没有想象中奇妙,尤其是当你知道了里面藏着很多不愉快的秘密。 骆弈轩跟着裴洺一路走到别墅二楼最左边的房间,裴洺在门口停下示意他进去,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但他未迟疑一步,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一片光斑从他右边闪过,他追着看过去,什么都么有!这时左边又亮了一下,接着右边又闪,前、后、上、下,他想借着光亮看见点什么却只有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光斑越来越多移动越来越快,仿佛一张巨大的光网将他紧紧罩住,越勒越紧,一直到他无法呼吸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中忽起一声尖叫,他睁开眼,眼前一派忙碌的景象,这是——产房吗? 他现自己能动了,身后的门已经不见,正前方,一个产妇正在那里**着,看得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医生护士个个大汗淋漓,虽然巨大的口罩把他们的脸遮去了三分之二,却仍旧难掩他们的焦急无措,很显然,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他,还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他! 骆弈轩试着向他们走了几步,一个护士转过来看了一眼,穿过他调整了一下后面的仪器,没错,是穿过他! 3d电影?有这么逼真吗? “啊!”产妇突然又惨叫一声,骆弈轩依稀看出她已没了人形的脸上有些熟悉的影子,这时门外突然有个护士跑进来:“主任,其他几个产妇也都是一样的症状!” “主任,已经快四个小时了,生也生不下,剖也剖不开,怎么办!”里面的护士躁动起来。 四个小时?! 难道这是? 产房里没人有空给他留悬念,随着产妇一声更惨烈的叫声,终于有婴儿的哭声传了出来,骆弈轩似乎猜到了下一秒会生什么,不及多想立即扑了过去。 婴儿终究还是落在地上了,他看得很清楚,不是没抱住!根本就没有人敢碰她! “这!这是什么!”所有人都和骆弈轩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看着一条蟒蛇般的巨虫紧紧缠绕着婴儿,竖起头颈,眼里泛着幽幽的紫光! 当意识跟上了视觉,恐惧让他们握紧了手边所有可以拿起的东西,刀、剪子、镊子、止血钳…… “不!”骆弈轩大吼出声,所有的利刃一齐刺向虫子,还有婴儿——也许那并非他们本意,但已慌不择处——婴儿已经哭不出声,虫子痛苦地痉挛着,扭动了几下突然爆长,爆裂开来,紫浆四溅! 那些黑紫的浆液一部分迸溅到医生护士的脸上身上,更多的,顺着婴儿身上的伤口渗了进去。 那是以瞳吗?以瞳!一股强烈的冲动让骆弈轩想要去保护婴儿,可他刚一动,婴儿忽然睁开眼睛,两道目光如闪电般向他射来! 第十七章 “啊!”骆弈轩猛然惊醒,一手捂着心口,那两道目光的刺痛还在,四周却已经变了摸样。≥ 很简单的摆设,很普通的屋子,沈轻辙坐在沙上,和旁边的裴洺对视一眼,裴洺点点头,过来扶起骆弈轩:“跟我来。” 不给他问的机会,裴洺已经先行出去了,他看看沈轻辙,算了,这老头儿自顾自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屋子里出来,裴洺已经在二楼另一头等他,依旧等他走到门前,不过这回他直接把门打开了。 “嗯!”骆弈轩第一反应转身扒到墙边,从里头扑面而来的腥酸味甚至比莫家老屋还要浓烈,他强迫自己适应了一下直起身来站稳,看看裴洺站在那里泰然不动,又想起之前去过老屋的人,好像只有自己对这个味道格外敏感,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得进去! 屋里的景象只有一个词可以相容——惨不忍睹! “这些,都是中了蛊毒的人?”屋里一共有二三十人,骆弈轩看着他们,有认识的,有陌生的。 “叶阿姨!”叶霞也在里面!可是仔细看看,又有些不一样。 她应该是里面状况最好的,在她旁边,宣宣爸爸已经几乎成了脓球倒在那里,和另外几个一样情况的人并排躺开,所有人都害怕碰到他们,只有忽隐忽现的宣宣依然哭喊着守在爸爸身边,声音也随着身形忽近忽远,仿佛空谷鬼泣般带着寒意。 骆弈轩闭了闭眼睛转向另一边,张浩晨在那里,抱紧自己缩在墙角,惊恐地躲避着什么,仔细地看才能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身体里的脓液流了一地,而他自己已几乎透明,但却仍然想要拉一拉张浩晨,无奈总是被他推开。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中毒?” “因为你刚才看到的。” 难道那才是真相?“刚才?”骆弈轩看向裴洺。 “嗯。”裴洺拉开一个有些疯企图撕扯旁边脓泡人的女人,“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 “可那也不过四五个人!” “一开始我们是四五个人。”叶霞突然接过骆弈轩的疑问,“可是后来就不是了!” 骆弈轩看着她,总觉得越来越不像,她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那天我们都吓坏了,所幸的是婴儿没死,产妇也吓得够呛,和我们心照不宣,都没把这件事再说出去。 我们迅处理掉虫子和那些液体,产妇和家人没呆几天就出院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可谁也没想到,那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叶霞因回忆而让自己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不得不停下来缓一缓,靠近门边坐着的一个青年男子接过了话头:“从那天开始,我们天天都会做恶梦,甚至梦游,常常早上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或者满身泥土地倒在床上……” “你?”骆弈轩怎么看他也不会比自己大。 青年男子没理他,接着说:“就这样一直到有一天,6明珊现自己一觉醒来浑身是血,而我们科室的王主任被人现溺死在了河里!我们才知道自己被诅咒了! 我们不敢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更加不敢再做医生,先后都辞了职,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到一起,轮流守夜,谁有什么不对就及时制止。”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骆弈轩皱着眉:“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 叶霞摇摇头:“要是那样能行,我们会那样一直生活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王主任回来了!他完全换了一个样子,看上去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可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而且越看就越会现,他的举手投足,表情语气,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们相信了,也相信了他说的,他换了一个身体!” “换魂!”尽管经历了那么多,但骆弈轩还是在挣扎,这天方夜谭,可以相信吗? 叶霞用他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他:“不,不是换魂,是附身!” 附身?鬼才附身啊!可是他们这不是——骆弈轩看向那个年轻男子——难道他们!他握紧的双拳里,全是冷汗!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死了,只是没过几天就相继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我们只有在晚上才能控制这个身体,白天就会被这个身体里本来的魂魄压制下去。 这样也呆不了几天,就又会换一个新的身体,起先我们还能想办法联系到彼此,可渐渐的就都走得远了,再也见不着了!” “所以你,你不是叶阿姨?”骆弈轩好像听懂了。 叶霞点点头:“我是6明珊!” “呵呵!”另一边,忽然有人笑了起来,“不停地更换身份,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记住自己是谁又有什么用!” “那我们呢?说来说去就是你们几个人倒霉,那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张浩晨旁边的透明人突然出了声,空洞得仿佛刮起一阵迅疾的阴风,吓了所有人一跳。 “我们也不知道,很久之前我们就被禁锢在了一个身体里。” 没有人说话了,只有被6明珊他们几个附身的人看向裴洺。 这些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再见过曾附身过的人,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把这飘忽无依的灵魂置于黑暗深渊中而无以救赎,可当他们看到这些人时,赫然现,那深渊原来还可以更深! “你们都中了离魂蛊,当年缠在婴儿身上的就是离魂蛊的蛊虫,这种蛊虫以双目摄人魂魄,以缠绕使其脱离肉身或者听从降蛊者摆布,不过按理说,离魂蛊虫在千年之前已经绝迹,不知怎么会降于一个未出世的婴儿身上。”裴洺说道。 “那也就是说,本来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6明珊颤抖着声音问他。 裴洺点点头:“但是你们把它杀死,就被它留下了印记,因为它的怨念,你们才会出现魂魄无法固着的现象。蛊虫的大部分灵力都已潜入婴儿体内,一旦婴儿心绪有所波动,就会影响到你们,最严重的便是被她禁锢。” 裴洺说着看了看这二十多人:“想来那天你们被召唤禁锢之时是在白天,银色离魂蛊只在夜间离魂,借助月光之力,而如果是在白天强行降蛊,就会带走宿主一半的存在,使他们成为半魂之人,白天或者黑夜,有的会进入虚空,有的让人无法记住。 所以那天被禁锢起来的并不只有你们,还有这些宿主的魂魄碎片,现在释放出来,这些碎片也一样会找寻新的宿主,我怕你们重走旧路,所以才下咒让你们都到谂秘阁来。” 说完这一切,裴洺把目光,落在了骆弈轩身上。 第十八章 “所以老屋里的怪物只是禁锢魂魄的容器?你今天是给我演了场戏?”骆弈轩回应他的目光,但他的目光复杂,他看不出其中的用意。 裴洺似乎不想和他对视:“我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无关?”骆弈轩不让他避开自己,“以瞳就是那个婴儿对不对?你那天把我拖住一晚上就是为了抓她对不对!你刚才也说了她是被人降蛊,她也是受害者,你们这么偷偷摸摸地抓她,要把她怎么样?” “我们是把她抓起来了,但刚才被她跑了。” “跑了?你到现在了骗我还有意义吗?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骆弈轩冲上去揪住裴洺的衣领,而裴洺给他的回答依旧只有那三个字:“不知道。” 为了防止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外泄,所有进入谂秘阁的人在事情解决之前都不能在离开,又有谁会离开呢,那些人千辛万苦终于等到了可以帮助他们的人,而骆弈轩还要找到以瞳。 裴洺不告诉他以瞳要怎么样才可以解除那些人的诅咒,这愈让他觉得其中必定凶险无比。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找遍了谂秘阁的每一个房间,甚至包括收藏品陈列厅和沈乐心的卧室,他知道这是裴洺他们为了证明以瞳确实不在,可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让他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他都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可不相信又能怎样,那些人不拦他,也不会理他,最后,他只好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再在脑子里回想一遍看有没有破绽。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莫以瞳,你就要带她走吗?”沈乐心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那要看他们会对她做什么!”骆弈轩没有抬头,“我也不想张浩晨他们再这么痛苦下去,如果能把他们治好,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替以瞳承担,所以——” 他看向沈乐心:“所以麻烦你帮我告诉沈先生,我不会阻止他们救人,我只要求能一直陪在以瞳身边,必要的时候才可以……” “你很爱她!”沈乐心微笑着,眼角隐隐闪着晶莹的光。 骆弈轩也笑了,摇摇头:“她当时只是个婴儿,她是无辜的!” “那你呢?如果你不爱她,这件事更不该你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一样!我这辈子注定什么都不会拥有,也没必要活那么好,那么长!”骆弈轩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不知道从哪一代起,我家就有了个传统,到了34岁那年就会出门远行,而且一去不回,据说那是无法抗拒的,无论之前是什么状况,到了34岁非走不可,纵是再珍贵的也得抛下。我爷爷、我老爸都是这样。 所以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只希望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 沈乐心静静地听着,一直到骆弈轩自嘲地笑笑:“很难相信吧!像个没编好的故事。” “不是!我答应你!”沈乐心急忙应道,但同时又面露难色,“只是,莫以瞳在不在这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告诉我爸,而且只要让我知道了她的下落,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谢谢你!”骆弈轩不能确定她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她,但总归是又多了一些希望。 “那我现在就去说!”沈乐心说着站起来,连跑带跳地走了。 骆弈轩忽然觉得自己不用说那么多她也会答应的,真心也好,敷衍也罢,这是个不愿让人失落的姑娘,也许因为她一直都是单纯快乐的吧! 都是一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以瞳就只能生活在梦魇之中!她究竟在哪里啊,在她危难的时候,自己怎么总不能陪在她身边!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空耗了过去,所有的事都没有一点进展,唯有那些半魂人的情况又恶化了,沈轻辙和裴洺去看了几次,又沉默着离开,骆弈轩看出他们的焦虑都是真的,心里不禁有些动摇,难道以瞳真的不在?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救这些人! 他回到裴洺安排给他的房间里却如坐针毡,那些人等不了多久了,以瞳究竟在哪里!他们究竟要怎么办!不行!既然留他在这儿,就不能只把他当个局外人看待,他起身走向门外,必须去问个明白! 谁知一开门,最牵挂的人在最没想到的时候出现了:“以瞳?” 他看了看四周,想把以瞳让进屋来,莫以瞳却并不打算进去,一把拉起他:“我们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灯光大亮,沈轻辙和裴洺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骆弈轩本能地将以瞳护在身后。 “小丫头,终于见面啦!”沈轻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们。 “你利用我!”骆弈轩怒道,护紧身后的莫以瞳,心里全是愧疚。 莫以瞳回应着拉紧他的手,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声“走!” 几乎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向最近的墙壁撞去,除了闭眼,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只听一声闷响,那股力量消失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赶紧睁开眼,裴洺挡在他和墙壁之间,而莫以瞳已经跌倒在地,额头淌下血来。 “你!”他郁闷地看了裴洺一眼,急忙转身想要帮莫以瞳查看伤口却被裴洺一把拦住。 “你放开我,她受伤了!” “她的血有毒!” “你省省吧!这都多少年了,要是碰都不能碰,那得毒死多少人!” 莫以瞳慢慢抬起头来:“弈轩?” “够了!”裴洺一把把骆弈推到身后,怒视着莫以瞳。 骆弈轩几步跨回到他面前:“你够了!我会说服她留下来救人的,但你们得先告诉我怎么救!” “弈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以瞳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我不能留下,要救的人不在这里!” “你本来就是要救人的?”骆弈轩意外道,“你已经知道了?” 莫以瞳看上去比他还要惊讶:“你……你也……” 第十九章 “哼!你偷走蛊衣还敢说是要救人!”裴洺冷哼一声,拉着骆弈轩的力道又重了一些,“骆弈轩,你以为她是来救你的吗?她只是来拿走放在你身上的蛊衣!” “就是离魂蛊虫的皮!”沈轻辙在一边补充。 “那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我怎么不知道?”骆弈轩刚才看到过的,那么大一个东西,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睡着了嘛!睡了两天呢!”沈轻辙抬抬下巴,“她给你穿上了。” “穿上?你当我三岁吗?” “弈轩!”莫以瞳叫住骆弈轩,愧疚地点点头,“对不起!裴洺追得太紧,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不过我偷蛊衣真的是为了救人!” “既然救人,你直接来找我要啊!”沈轻辙虽笑着,眼神却如钉子一般,“你要救谁?” 莫以瞳低下头:“我不能说!” “不能说?哈哈!可你还没救人,却险些先害死了两个人啊!”沈轻辙说着走到骆弈轩他们旁边,“那天晚上,这两个人差点丧命,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那天中毒和以瞳有什么关系?是那个虫……呃……那个东西!” “那为什么你们都进去了只有你出事?因为你身上穿着蛊衣! 蛊衣一旦穿上就会和皮肤融为一体,要不是化验了你的血连我都看不出来!你为了适应它昏睡了两天已经是死里逃生,后来她为了躲过裴洺故意跌下陡坡,你救她碰触了她有毒的血,蛊衣的灵力即被激活。 她家里的怪物就是人吸收了魂魄变的,破了之后魂魄外泄,蛊衣不断把那些碎片吸到你的血肉里,要不是裴洺的生气也几乎全被你吸到了体内,打散了那些碎片,你早就胀得和那怪物一样了!对了,你是不是还差点让蛊衣给闷死?” 他说的是以瞳的家人吗?骆弈轩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莫以瞳却已经听得胆战心惊:“怎么会这样!原来都是因为蛊衣!弈轩,你快脱下来!”她说着就要伸手到骆弈轩身上,裴洺挡开她,眼里的戒备迫得她后退两步。 “为什么?你们说我血里有毒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毒!”骆弈轩回过神来,正对上莫以瞳投过来的内疚和关切,“他们骗人的,你别信!” “哎呀!”沈轻辙受不了地摇摇头,无意中现二楼正传来不寻常的响动,“不好!快让他们俩离远点儿!” 可一切都晚了,半魂人已经冲下楼来,脓水洒了一地,嘈杂的声音如千万人在低声耳语,莫以瞳被吓得退到墙角,无助地缩成一团:“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以瞳!”骆弈轩扭、别、撞、摔,拼尽全力想要摆脱裴洺的控制,裴洺的头撞到墙棱,登时血流如注,却仍旧不肯松手,冲着他大声说:“你要是过去了,你和这些人都得死!” “弈轩!你别过来!我已经连累你了,他们是被我害成这样的,有什么也该是我一个人承担!”莫以瞳深吸口气,扶着墙站起来,所有的半魂人都抖了一下。 “你别动!”骆弈轩不敢再动,但也不要她乱来,“那不怪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恨他们!当时他们看见我那个样子倒在地上,根本没有人来管我,一个躲得比一个快,我气极了,爬起来抓住他们,然后才生了后来的事!” “你在说什么!他们不是……” “好了!”沈轻辙快步来到莫以瞳身边,拿手帕抱起她的伤口,“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说着把她关进骆弈轩的房间,一边安抚围上来的半魂人,一边看了骆弈轩这边一眼后怒道:“裴洺快死啦!” 骆弈轩这才现裴洺早已松开了手,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好在裴洺的伤没有伤到骨头,也没影响到脑子,只是伤口太长,沈乐心哭着缝了七八针才好。 沈轻辙把半魂人重新送回二楼便把莫以瞳叫来长谈,骆弈轩被划了条距离他们五十米远的警戒线,目睹了刚才那一幕,自己也只好就在线外徘徊。 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貌似终于谈完了,莫以瞳远远地看着她,注视着他,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跟在沈轻辙身后,进了一扇藤蔓编成的花门,那是他之前没有去过的。 “这老头儿!居然还有密室!” “你不能过去!”沈乐心看他跃跃欲试想要拦他,但终究还是没有迈开步子。 骆弈轩感激地笑了一下,向着那里跑去,可还没来得及触到那上面的花,全身上下突起一阵剥皮般的剧痛,他挣扎着向前迈了最后一步,晕倒在门前。 被撞落的花瓣,一片片飘散,停在他的耳畔,传来最后一声轻叹,接着,滑落手边…… “蛊虫的浆液在以瞳的身体里,一边支撑着她的生命,一边蚕食着她的身体,所以,即便不这样做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这个你是替不了的!” 昏睡了两天之后,骆弈轩一醒来就听到以瞳被炼化了,为了让他多少可以承受,沈乐心想了这个方法把所有的解释和结果一起告诉他。 可是,炼化! 他抬起头来,想给乐心一个明白的表情,但他连嘴唇都是颤抖的,两颗泪珠在颠簸中滑落下来,泪痕很快就干了。 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走出房间,走出谂秘阁,直直地走出去,甚至经过那扇美丽的花门,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个月后。 中午,江继苹从学校里出来,张浩晨扶着她,把她交给骆弈轩。 “怎么,终于受不了啦!”骆弈轩冲他眨了下眼指指耳朵。 张浩晨笑着道:“不是,我今天得回去一趟,我爸回家了!” 骆弈轩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点点头,满脸的激动。 “那行,快回去吧!带我们问好!” “好!” “哎!”江继苹看见张浩晨一下就消失在人群中,责备地转向儿子,“你怎么让他走了!” “怎么,有人天天送你回家,嫌弃你儿子啦!” “不是,他又说他爸回来了!” “回来是好事儿啊!” “你又信?” “信。” “你呀!”江继苹叹口气,挽住儿子的手臂。 “放心吧!有事他会给我打电话的。”骆弈轩扶着老妈,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看着他们,骆弈轩神色一冷,旋即搂紧老妈,“饭都做好了,赶快回去吃吧!”笑得格外温暖。 第二十章 沈乐心摇摇头:“你已替我做了太多……” “我们的死与你无关,我所做的,是我们欠你的,如今,我所欠下的债已无法还清,至少,不能再让你来替我偿还!” “不!不是的!你要做什么?”沈乐心心里一阵惊慌,伸手想要抓住他,手到之处却是一片虚无,她讨厌这种感觉,为什么越是想要的,她就越是抓不到! 昊坤看着她,眼里全是温柔:“从今往后,你再不用受任何诅咒之累。≥≧”说着,他身上泛起蓝光,与龟甲突然迸的红光抗衡着。 终于,蓝光大盛,龟甲瞬时瓦解,巨大的冲击将所有人打倒在地。 “昊坤——”沈乐心顾不得疼痛慌忙起身,周围已恢复如常,哪里还有昊坤的影子! 泪,一点、一滴从脸颊滑落,这个男人,竟爱了她百世! “乐心!”骆弈轩和裴洺扶她起来,结束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骆弈轩又回到了家,看着整齐明净的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家里闷了两天才打电话告诉老妈她回来了,即便如此,还是被老妈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沈乐心他们那边的考古工作还在继续,只是好像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再记得龟甲的事,大家依旧对那段文明的湮灭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三个亲历者,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他是季恒的那段日子里,他就像被关在一间玻璃房子里,与世隔绝,却可以看到这个简单快乐的大男孩儿一点点被披上枷锁。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只想让抚养他长大的兄长脸上多一些笑容,仅此而已! 后来季恒怎么样了他不知道,清乐离开祭场后他就被释放了出来,变得和乐心一开始事那样从那个世界剥离开来,随后就在陪伴清乐的途中遇到了和他一样的裴洺。 当时的裴洺精神有些恍惚,他去叫他差点被打了一拳,然后裴洺就只说昊坤上仙山了,他在过山门的时候被迫了出来。 后来生的一切,他们都跟在清乐身边一一目睹,一直到清乐投湖自尽,周围突然天旋地转又恢复了最开始的一片雪白。 他们一直没有看见乐心,可由不得他们再找,已被吸回了现实之中,还好沈乐心和他们一起回来了! “唉!”骆弈轩长叹一声靠进他的沙里,没想到真的有故事可以延续千年,不过,千年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他自己摇摇头,站起来,又是周末,和老妈说好了,去黄村小学,怀旧一下。 云南,考古掘现场,沈乐心和裴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龟甲的事,陈教授他们几乎天天开会,对这里的一切却是一筹莫展,沈乐心虽然也不知道最后生了什么,但三千大军全军覆没,一个部落也支撑不了多久吧!再加上昊坤硬闯仙山…… 她实在不想再听大家对和这一切有关的那些星星点点的猜测讨论,便悄悄离开了,没想到一出来,却看到沈轻辙站在不远处,脸上比她还要惆怅。 “爸爸,您怎么了?”她走过去。 “你确定我是过来看你的吗?” “当然了,不然您来干什么?”沈乐心脸一下子变了颜色,“裴洺不是要取消婚礼嘛!” “哦!”沈轻辙赶紧把女儿搂到身边,不一会儿,又疑惑起来,“可我带那些设备干什么?还有裴洺,带过来不是添堵嘛!” “设备我让您带过来帮忙的呀!您怎么全忘啦!裴洺……裴洺给您帮忙的嘛!” “是吗?哎呀我这脑子!最近是怎么了!” “哎呀您还安慰不安慰我啦!比我还纠结!我走了!” “哎!好好好!我女儿最重要!” 沈乐心和爸爸一句接一句地撒着娇,她知道她这个爸爸对这些诡异的事比常人要敏感许多,这些事终究有一天还是瞒不住的,但她还是想尽量瞒下去,儿女的苦,总是不想让长辈知道的! 见女儿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沈轻辙瞅瞅还在开现场会的那些人:“你们还要再这里呆多久啊!” 沈乐心摇摇头:“信息太少了,但如果确认了那些关于商朝时期的猜测,这将是个震惊世界的大现,所以大家还都不想放弃!” 沈轻辙点头表示明白:“那我和裴洺就先回去了!” “沈叔,您先回去吧!”裴洺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我等乐心一起。” 他说着,把一件外套给沈乐心披上,沈乐心这才感觉到,刚才干活把外套脱了,这会儿竟有些冷飕飕的! “谢谢!” 印象里,这还是裴洺第一次主动这么关心她,再加上他说的那句话,虽然知道他是为什么,但沈乐心心里所剩不多的那一点怨恨也都消失了,裴洺没说什么,给了她一个微笑。 看着他们俩,沈轻辙乐了起来:“好我先走,那些设备也留给你们,没事儿一起做个梦——嘶——欸?” “好了好了爸爸!”考古研究文物,要置梦仪做什么,难不成还探探几千年前的干尸一个人无聊躺在棺材里靠什么打时间?沈乐心知道爸爸一定是想到这些了,赶紧拉起他,“那边的景色很美,您陪我去看看吧!” “叫裴洺……” “哎呀我就想叫您陪!” “沈先生!这边有个问题想请您帮个忙!”陈教授突然在那边招呼,沈轻辙摊开手:“没办法了!”看看他俩,笑得意味深长,刚走两步,祁羽从那边过来:“乐心,一起过来看看吧!” “这小子!”他不满地瞪祁羽一眼,从祁羽身边走过去。沈乐心看他们还是很不对付的样子,应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见沈轻辙走远了,裴洺轻声说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别大意!” “嗯,你也是!”沈乐心赶紧接他的话,他脸色一直不好,她早就想让他多休息了,可话音一落,又尴尬地扭开头,“还有弈轩,不过他好像比我们都好一些。” 说着,他紧走两步向大家走去,经过祁羽时,她停下来,笑了一下:“决定开棺了吗?我想和你一起,看看她!” 第二十一章 “我……我可以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吗?”叶霞看看被送进洞口的那些人,“我怕我装不像,万一露馅会害了你们的!” “没关系,尽量就好,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太危险了!”沈轻辙一边说着一边监视那边的情形,恰好有几波人同时到了,几个暮渊手下为了争这个先到的小功吵了起来,他招呼一下叶霞,瞅准时机,混到人群里,叶霞来不及再说什么,也只好跟过去,学着沈轻辙的样子打散目光,心里祈祷着不要差太多了! 这几个手下越吵越凶,很快惊动了洞里的人,从里面出来的那个明显要比他们级别高些,几句训得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灰溜溜地赶着抓来的人走进洞里。 里面的情形让沈轻辙在心里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不大的洞室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早就没有一点空当了,但他们这一大批人仍旧是被赶向了那里,一个压一个,一个挤一个,被最大限度地压缩掉人和人之间的缝隙,最令人悚然的是,这么多的人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叶霞早已和沈轻辙走散,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村民紧紧夹在中间,心里升起极度的抗拒,她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要坚持!要冷静!”来缓解。 突然前面毫无征兆地倾倒下去,她脚下不稳,一个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叫出声,虽只是很小一声,但这只有可以自我控制才会出的声音足以引起所有暮渊手下的注意,她心知完了,眼中惊慌正在汇聚,不远处忽然又起一声惊呼。 沈轻辙把压在身上的人像泥偶般推到一边,跳着叫着,目光依旧涣散却带着疯狂,立即有两个人冲上去按住他。 叶霞立即收拾情绪,不敢再动,但沈轻辙戏已开演就不好骤停,外面管事儿的听到动静赶过来,问明了情况正要处置,另一边有人传话:“三位领说可以送一批人进去了。” “正好,先把那个人送过去!”管事儿的就近又随便点了几个,和沈轻辙一起送进了去往里间洞室的通道。 而叶霞因为已被牢牢挤在了里面,也不知道这意外促成的结果在不在沈轻辙的计划中,自己不敢妄动,只能按照他之前交代的,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推进了黑暗中。 因为怕被传染,暮渊手下只押送到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就止步了,呼喝着让沈轻辙他们继续向前,除了沈轻辙,所有人都乖乖地走,沈轻辙故意挨了两鞭子,也就疯跑着抢到了最前面。 一直到他进了洞室,外面还在传来咒骂声,沈轻辙冲他们摆了最后一个鬼脸,现已经看不见他们了,整理表情回过身来,迎接他的,是两张惊异的脸。 裴洺刚要说话,见后面又有人进来,立即止住,沈轻辙摇摇头:“他们的心智都被控制了,没事!”话音未落,他又多看了裴洺几眼。 “沈先生!”正疑惑着,耳边响起骆弈轩的声音,“您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沈轻辙知道那里本来就锁着个人,反而没有仔细看,这回看仔细了,竟是双重的意外,“病魔怎么在你那儿,不是裴洺……” “您怎么知道的?”没等他回答,骆弈轩自己“哎呀”一声,“这个叶阿姨!” “你别怪她,你活生生的在山上,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等着你死!再说了,就你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那样儿,还想骗过我?” 沈轻辙说着话,眼睛也没闲着,一直在观察骆弈轩,骆弈轩摆摆手:“您别在我身上费神了,如果有办法的话,快把他们俩救出去吧!” “你没有被锁住!”沈轻辙一语惊人。 骆弈轩以一次头晕为代价向他展示了自己离不开铁链,裴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李仁亮更是只有左右张望的份儿了。 沈轻辙无意于卖关子,紧接着说:“真正被锁住的是病魔,你靠它太近,它想上你身又被锁着上不成,就一直把你吸着。” “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挣脱?”有多少天没听到一点好消息了!骆弈轩激动地问。 “嗯!”沈轻辙答得肯定,“你按我说的来,闭上眼睛,静神观心……” “沈叔!”骆弈轩刚把眼睛闭上,裴洺突然出声打断,听沈轻辙说的,他已经明白大概是怎样的情形了,“用另一种方法!”说话时的眼神,比他沈叔还要笃定。 沈轻辙瞟了眼骆弈轩,又转过头向裴洺求证:“你确定?” “哎沈先生,您老见多识广,按您的来!”为什么他表情一下复杂了许多,裴洺眼里的透出的狠绝又是什么意思,骆弈轩心里不踏实起来! 可是沈轻辙根本没理他,似乎从裴洺眼里找到了什么,突然点点头,找了块篮球大小的石头走到骆弈轩右边,打量着他,好像是在—— “沈先生,您不会吧!我们继续静神观心好——啊!” 话未说完,石头直中胯骨,骆弈轩趴在地上,试了几次才把疼岔过去的气儿捯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捂着屁股破口大骂,结果刚喊出“裴洺”两个字,洞室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几块碎石落下砸到他身上、地上,整个洞室都被震得晃动了几下。 “快走!”沈轻辙把他拽起来,裴洺勉力起来扶起李仁亮,紧跟在后面冲了出去。 这沈先生,够胆识,这是把山洞炸了好趁乱逃走吗?骆弈轩不由地在心里佩服。 跑出洞来,洞口果然被炸出了一个大豁,激起的浓烟还未消散,但是预想中的混乱场面却完全没有出现,他们几个,竟是大摇大摆走出来的。 仅仅两个助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已经将连同三个暮渊后人在内的所有恶人,都裹在一张大网里丝毫动弹不得了。 叶霞正在那里盘问那两个助手怎么这么就快回来了,有没有把李义强他们安全送回去。 “我的人办事,你就放心吧!”沈轻辙看见了笑道。 “你们出来啦!”叶霞放开助手向他们快步走过来,拉着骆弈轩他们一个个地看,确认他们都没什么大问题,顿时眉开眼笑,可是到了李仁亮面前时,却愣住了。 “他是李爷爷的儿子,也救出来了,只是李爷爷他——叶阿姨,您怎么——呃!” “弈轩!”沈轻辙扶住突然瘫软的骆弈轩,他的两个助手箭步过来,一个扶住同样情况的裴洺,一个将原本看着李仁亮浑身颤抖转头见骆弈轩他们变化又惊慌失措的叶霞制住。 沈轻辙看着她,眼里是莫大的失望和痛惜:“直到刚才,我都宁愿自己是怀疑错了!” 第二十二章 “不!我没有……”叶霞着急辩解,可话到一半,却看见沈轻辙的助手从自己的袖口上粘下些晶黄粉末,“那,那是什么?” 沈轻辙把那些粉末拿起来闻了闻,对助手点了下头,助手立即取出两粒药丸给骆弈轩和裴洺吃下,很快,他们的呼吸平稳下来。 沈轻辙把骆弈轩交给助手,走到叶霞面前:“那是可以让伤势迅恶化的毒药,你可以告诉我你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到你身上的,但是,弈轩床下的黑匣子,却是你主动向我隐瞒的。” “我!”叶霞躲避着他的目光,说不出话来,却还忍不住瞟了几眼李仁亮,沈轻辙现了也看过去,竟现李仁亮也在看她,与叶霞的飘忽躲闪不同,李仁亮的目光炽烈,甚至还带着恨意,刚才让叶霞颤抖的,正是这样的目光! “看来是这些暮渊部落的后人派你去找我的。”沈轻辙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一开始见面的点点滴滴在他脑中一一呈现,但愿他没有做错什么! “不!不是的!”叶霞急忙否认,“我只在三年前和他们打过交道,之后就再也没有……” “三年前?”沈轻辙轻挑眉梢,叶霞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可话已至此,再也无法也没必要隐瞒了,轻叹口气:“我这些年的境况你们是知道的,三年前,我无意中现山中来了几个人,神神秘秘地住在山洞里,便多留了些心。 没过多久,我现李老头和他们走得很近,便找了个机会去套他的话,听他一番讲述,那些暮渊后人的不凡经历让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有希望了,就把自己的情况向李老头和盘托出,请求他带我去见他们请求帮助。 那些暮渊后人见到我态度出奇地好,一口答应下来,告诉我对他们来说,我的问题只是小事一桩,但是我的魂魄失了一半,须得在一对双胞胎身上做法替我引回失掉之魂,我信以为真,再三向他们确认,不会对双胞胎有什么损伤之后,就……就和李老头在张老师面前演了那场介绍工作的戏……” “原来您也……”想起在学校和李爷爷对质时叶霞气急的样子,骆弈轩只觉得难以置信。 叶霞被他失望的眼神看得心慌:“不是的!后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把那兄弟俩送来这里之后,他们就不再见我了,我知道自己被骗了,想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硬闯过、哀求过、用计混进去过,可结果都是一样。 我不敢去找人帮忙,更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最后没办法只好放弃,可看到张老师着急伤心,我唯有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才能多少平复一些我心里的歉疚。” “无论你做什么,这是能弥补得了的吗?”李仁亮突然开口,双重的声音里,是一样的恨意,怒火燃烧着,屏蔽了周围所有惊异的目光。 这个时候他有什么值得这么生气的吗?骆弈轩不解地看着他,谁知叶霞竟点了点头,流下两行泪来:“是我铸成大错,可你这是怎么了?李老头不是说你们已经……” “他不是李仁亮吗?”裴洺一语点破骆弈轩的疑惑,而叶霞却被问得茫然了:“他是张老师的儿子啊,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两个都在!”沈轻辙听到话音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年轻人,“只有同卵双生的双胞胎,魂魄才有可能共处的这么融洽。” “既然不是李仁亮,那李爷爷为什么还要拼死救他?”骆弈轩问着,自己又想想,“是不是也和叶阿姨一样,想要弥补过去的过错,可是……” “你们俩能走路了吗?”沈轻辙听着骆弈轩的话,四处看看,心里升起些奇怪的感觉,见骆弈轩他们点头,立即招呼大家,“那边再加一道网,咱们先离开这里,学校还有一个机关没解,也许解开了,就能想得通了。” 一行人回到学校,骆弈轩宿舍里,几个人围成一圈,对着翻过来的床板愁,什么办法都试了,但这黑匣子仿佛跟床板是一体的,怎么都打不开。 “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叶霞看着他们一个个着急怀疑的神情,又一遍重复起在路上就说了很多次的话:“我以前见过那些黑猫,知道它们的来历,怕轩轩有危险,我才借着帮忙收拾的机会进来看看,就在床底下现了这个,可我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它取下来,当时怕你们怀疑我,扯出旧事,所以我才……” “好了叶阿姨!您别急,大家都在想办法!”骆弈轩想让她冷静一下。 “轩轩!”叶霞听他说的话中还有温度,欣喜地拉起他,“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骆弈轩微笑着点点头:“您之前的那个状况,但凡遇到一点生机当然都是要抓紧的,现在心里有苦衷,被他们胁迫也是无可奈何,连裴洺这么好的身手都中招了,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大家都能理解您,现在只是找不出办法来心急,并没有针对您,更何况,您这次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就不要太在意了!” “可他们这次并没有找我,那些毒粉我——”叶霞举起自己的袖口,看着,眼神突然黯淡下去,“我终究还是差点害死你们!” “叶阿姨!”骆弈轩还想再安慰几句,那边沈轻辙他们突然把床板立起来了,以为他们有什么新现,正要问,就听沈轻辙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说:“一定是有什么机关!” 唉!还是一筹莫展,不过—— 机关?! 脑海中重复这两个字时,骆弈轩的眼睛恰好扫过对面挂着的镜子,这面镜子,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挪了几步到写字台边,镜子里正映着莫以瞳的照片,他故意左右晃了晃,真的有问题! 早上李义强明明趴在这里挡住了照片,可李义刚仍旧能从镜子里看到它,就像它现在一样! 想到这里,他上前把镜子取下来,可是里面照片的投影又没了,看见的就是他自己的脸和身后没被他挡住的东西,怎么看都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怎么回事! 他疑惑着,把镜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突然,心中回忆猛一激荡:“叶阿姨,这面镜子不是摔碎了吗?” 第二十三章 “没有啊!我进来帮你收拾的时候,它就挂在那儿!”叶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回答得非常确定。≥ ≦ “怎么回事?”沈轻辙他们也都看过来。 骆弈轩把手中镜子的可疑之处一一向他们讲明。 裴洺接过镜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冲沈轻辙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把镜子挂回去,莫以瞳的照片立即又回到里面。 骆弈轩马上向他示范:“你看,怎么挡都挡不住!” 裴洺研究着镜子里的投影,片刻之后:“我们被桌子上的照片误导了。”说着转过身抬起头看。 几乎同时,骆弈轩明白了,和他一起看向对面,斜上方,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真的有一张莫以瞳的照片,和写字台上的一模一样,照片放得极为隐蔽,几乎完全被窗帘遮挡,却刚好可以被镜子照到。 “一定是有人故意把镜子挂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你现那张照片!”叶霞也看见了,“而且非看见不可,镜子摔坏了,不惜冒着风险再来换一面!” “那应该是童威!”除了他,骆弈轩觉得没有人再有这个机会了。 “应该不是他。”裴洺思索着说,“那些猫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若不是得到指令让它们破坏什么,它们应该不会随便进来,更不会那么毛躁。 你不是说童威前一天晚上进来过,应该是现了什么不想被你看见的东西,又不方便立即破坏,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骆弈轩听听有理:“那又是谁换了面新镜子?是李爷爷吗——不对,他要真有什么早就说了,还用卖这么个关子!” “万一是不能说呢!”他们说话间,沈轻辙已经命助手把照片取了下来,“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不想让你现照片!” “我不明白!”骆弈轩接过照片,和写字台上的那张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在这儿住得有些日子了,为什么到今天才现镜子有问题?”沈轻辙把玩着镜子,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镜子挂在那儿也就是个摆设,我平时又不照……” “对,问题就在这儿,如果有人想让你现什么,那用镜子来作提示实在是太不明智了,男人仔细照镜子的概率太低,除非他们也不着急,赶上哪天是哪天。” “那也就是说,这并不是留给我的提示,他们希望注意到它的,是个女人?以瞳?”骆弈轩又向藏照片的地方望了望。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当时莫以瞳现的时候那里一定是有东西的!”沈轻辙继续说道,“莫以瞳的消失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个意外,他们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另一个人住进来,所以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但不留心不代表永远不会现,再加上你尽量保持着屋里的原貌,就更加让他们着急想要毁掉这个线索,从这一点来说,我相信他们这次没有和叶霞联系。” 说着,他看了看叶霞:“至于莫以瞳得到了什么提示,我想,应该是叫她去仙洞救人的。” “叫?” “对,莫以瞳应该听不到铁链声。”裴洺接过话头,“在能听到声音的人里,你算是能抗得住的,可是到了铁链附近连保持清醒都很难,而按照他们说的,莫以瞳不仅来去自如,还可以正常交流,这应该只有听不见的人才做得到。 既然听不见,那就得弄些玄虚来引起她的注意,再有人在她耳边渲染几句,效果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为什么,既然听不见,那就和这整件事无关!”叶霞想不通。 “不!有关!”骆弈轩突然看向靠坐在角落里的张老师的儿子,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有浮肿的迹象,“为了离魂蛊!现在离魂蛊毁了,你们为了引我上钩换你下来,竟编了那么大一个骗局!” “什么骗局?”张老师的儿子看着他一脸茫然,“我之前一直昏迷着,清醒过来时你已经被绑在铁链上了。” “怎么可能?那你……” “从三年前被骗进那个山洞开始,我们俩就一直被关在那里,他们把我们紧紧绑在一起,每天除了吃饭时间之外一直都得听那该死的铁链声,起先时头晕恶心,时常出现幻觉,后来竟觉得自己飘飘悠悠,无法脚踏实地,我们自己,竟也都分不清彼此了! 一直到几天前,他们突然把我们带到那间洞室,用我们换下了李仁亮,我们被锁在那上面,动也不敢动,没吃没喝,只撑了不到一天就昏过去了! 这三年来,我们都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怎么骗你啊!” “可是!”骆弈轩眼看着张老师儿子的身体越胀越大,这种情况和后果他并不陌生,一定是之前在仙洞时那些人施了什么法帮他抑制了变化,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是不会说谎的!更何况那些人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控制他按照他们的意愿举止也一定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李老头,他究竟想干什么!”叶霞惊恐地看着,“沈先生,您快救救他们!” 沈轻辙点点头,但却面色凝重:“离魂蛊虫已经没有了,更何况,这三年的时间,他们渐渐合而为一,另一个身体应该已经很难找到了,时间紧迫,你们——”他顿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张有些变形的脸上依旧亮的眼睛,“——只能留一个!” “什么?”叶霞没想到会是这样。 沈轻辙招呼助手:“选择要快,这个身体承受不了多久了,我们去准备!” 张老师的儿子忽然不再出声,剩下的人也都沉默着,一直相依为命的亲兄弟之间的生死抉择该有多么艰难,没人敢因任何事让他们分神,却又多么希望可以打个岔就把整个难题岔过去! 时间在静止一般的沉寂中飞快地过去,沈轻辙他们回来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霞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沈轻辙没说话,只微微侧过脸去。 “叶阿姨,走吧!”骆弈轩拉着她,和裴洺一起出去了。 叶霞心里被巨大的愧疚折磨着,原先以为没有希望了,老天却在这么久之后给了她一个惊喜,可她在震惊之后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喜悦,被它包裹而来的残酷现实就再一次将她压到更深的谷底,那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可是报应,不应该落在两个孩子还有张老师身上…… “叶阿姨!”骆弈轩见她眼泪越流越多,心里实在不忍。 “轩轩!你别安慰我,我是个坏人,我害死了张老师的儿子,害死了以瞳,你应该恨我……” “您不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您也是受害者……” “嘭!” 宿舍内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破门而出,终止了他们所有的语言和情绪。 第二十四章 紧跟着那道人影,沈轻辙也追了出去,裴洺一见跟上去帮忙,可刚跑两步就跌倒在地,沈轻辙追到门口停了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骆弈轩刚要赶过去,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哀嚎。 “叶阿姨!”难道里面还有危险! 他转身冲进去,却猛地在门口定住了,这是怎么了,脓液澎溅地到处都是,张老师的儿子趴在床板上不省人事,周身,血肉模糊。 叶霞被助手扶着站在旁边,泣不成声。 骆弈轩紧走几步,想要去看看张老师儿子的情况,助手拦住他,指了指有一半被压住的黑匣子,上面已经残缺不全,仔细看去,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刚才有人突然从窗子闯进来破坏了离魂阵,我和沈先生气息逆行无法阻止,小伙子受到冲击爆裂,脓液竟腐蚀掉了黑匣子,那人拿起里面的东西就跑了!”助手说着,一切生太快,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黑匣子里是什么?” “不知道,完全没有看清!” “哈哈!多谢各位了!”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声音传来,很远却异常清晰。 “李爷爷?!”骆弈轩和叶霞对视一眼,急忙赶到外面,大门外几乎看不到的地方,刚才冲出去的人影停在树梢间,竟真的是李爷爷!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骆弈轩明明是亲眼看到的。 “对,我是死了!”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那边竟也听得清楚,“我要是不死,怎么骗得过那些人,怎么让你们放松警惕!” 沈轻辙皱紧眉头看着他:“绕了这么大一圈,你的目的,就是那个黑匣子?” “当然不是!”李爷爷看看手中的东西,“这是个意外收获,是对我周全计划的奖励!我的目的,原本是救我儿子!” “可你儿子不是已经……” “对啊!”李爷爷指着骆弈轩,“我筹谋了三年,付出了多少代价,去皮掉肉,我认了,没有得到离魂蛊,我也不灰心,可就在我现了你,已经把你引到仙洞的时候,这两个小子却换下了我儿子,换下来就意味着什么?没用啦!死啦!我儿子他死啦! 死的原本应该是他们,害死我儿子,他们也不能活! 所以我把你救下来,我要让他们和我儿子一样的下场,要让他们死得比我儿子还惨! 我成功了!哈哈!多亏了你们了,不然,我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李爷爷近乎癫狂地一阵大笑,整片树都在他脚下颤抖着,忽然,他举起拿着东西的手,“这些东西,那些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却没想到那刀枪不入的黑匣子竟受不住双魂人脓血的腐蚀,这些人害我家破人亡,真是天助我也!” “哎!你别!”这边骆弈轩他们一阵惊呼,李爷爷说话间手上燃起一团火焰,黑匣子里的东西瞬间化作飞灰散落。 狂笑之后,他面色骤然一冷,不再看他们一眼,向四面望望,面上显出茫然的神色,掉转身准备离去。 “你等等!”骆弈轩着急地赶上几步,“你就这么走了?” “怎么,还没跟我玩够?”李爷爷停下看着他,“小子,这么折腾都没死,你确实命大,可命大不代表不会死!” “李义强和李义刚,你不管他们了吗?爷爷回来了,你没看到他们有多高兴!” “他们——”李爷爷冰冷的脸上突然有了温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哼,亏你还知道问!”沈轻辙实在不愿意理他,“都在我那儿,暂时不会有事,也什么都不会知道,不过以后……” “以后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李爷爷说得斩钉截铁,可随即现那不是他说句话就能左右的了的,沉默了许久,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抬起头来,“你们,你们能替我保密吗?”语气里,竟带着乞求。 “我们什么都不会跟他们说的!”叶霞不假思索答道。 “你?”李爷爷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我怎么了?”叶霞怒视着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了泄私愤就殃及无辜的人!” 李爷爷没有火,他看着他们,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好,我相信你们,除了这两个孙子,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了,作为交换,我向你们保证,明天一早,黄村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除了你们,没人会记得这几天生过什么!” 话声掷地,李爷爷莫名笑了一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迅飞向上空,高到几乎只能看见一点时,那一点突然散开,化作尘雾消失在风中。 “他……他做了什么?”叶霞还在搜寻他的踪迹。 “他爆了!”骆弈轩看向沈轻辙,沈轻辙点点头,长叹一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恰好裴洺过来,他拦住他:“裴洺,先让小赵送你和弈轩回去,好好检查,好好休息。” 裴洺站定身:“我先帮您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再回去。” “对,我没事儿,也和你们一起!”骆弈轩也跟上,李爷爷虽然那么说,但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还不能确定,还有那么多亟待善后的事要做,这里一共就没几个人,他怎么能离开。 “你们……”沈轻辙正要拒绝,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挂了,什么也没说,紧走几步回到宿舍,骆弈轩他们赶紧跟过去—— 张老师儿子的尸身仍在,但已躺得安详,身上炸裂的伤口以及满屋的血迹脓水都消失不见。 那位姓赵的助手吃惊道:“我出去的时候还是一片狼藉,谁收拾的!” “李老汉!仙洞那边,暮渊后人和那些手下也都消失了,应该是他。”沈轻辙说着,教室里传来响动,有的学生睡醒了一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来你们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走不了!我和小赵去仙洞看看,趁他们还迷糊着,你们赶紧把尸处理一下抬到车上,在这里等我们消息!” 说完,不等骆弈轩和裴洺应声,沈轻辙已带着小赵从后门跑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学生清醒过来,裴洺他们不敢耽搁,用床单裹着尸抬上了车。刚安置妥当,何玲他们回来了,一进校门就看见裴洺从车上下来,高兴地上来把他围住:“你来啦!真是好久都没见你来了,想孩子们了吧!” “有多久?一个多月不见就想啦!”知道裴洺最头疼这样的场面,叶霞急忙过来解围,骆弈轩倒是靠在一边,乐得欣赏裴洺的窘状。 裴洺手机响了,瞥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应了几声,微笑着冲何玲他们点了点头,走进车门,完全无视他询问的目光,动车,冲叶霞招了招手:“没事了,走吧!” 第二十五章 “快跑吧!挡不住了!” 徐乱蝉的眼睛对着大儿子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冒血沫的嘴,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焦急痛惜,因为他目光的落点根本就不在儿子身上,仿佛正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爸,咱们这是捅马蜂窝了吗?” “你——”徐乱蝉终于把焦距聚拢在他脸上,因为他声音里的颤抖,这一看,心里更是一惊!他这个一直像钢板一样的儿子,此时此刻双眼圆瞪,里面全是恐惧,皮开肉绽的手痉挛着紧拽他的衣服:“咱们一路逃过来,怎么走到哪儿都甩不掉他们!招式手段几乎没有重复过!我不知道……不知道——爸,快走,不然等他们过来……等他们过来……快……快……走!” “嘭!” 大儿子在怀里没了呼吸,徐乱蝉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不远处一声巨响,血几乎溅到他身上,他回过身,映入眼帘是一地的碎肉,面向他这边的外孙抄起剪刀又转回去:“赫连鸿!你杀我妈!”说着又和赫连鸿缠到一处。≥ “他们……他们……”孟萧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要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骆弈轩看他气色好转,就要扶他起来,毕竟这里离徐乱蝉太近了! “想走!”徐乱蝉猛然回神,丢开儿子,弯掌成爪直取骆弈轩咽喉,孟萧原本背对着,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快的反应,推开骆弈轩挡在他身前。 骆弈轩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抓的孟萧已经脱手。徐乱蝉把孟萧仍在一边刚想再补一爪,突然一人从天而降,伴着哭腔怪叫,手里的剪刀差点戳穿他喉咙! “没用的东西!”徐乱蝉情急气急,只觉一阵风从头顶压下,对准骆弈轩飞出五根毒针,风向骤转,他趁机招呼众人逃之夭夭。 “你没事吧!”虽然极快,但骆弈轩好像看到徐乱蝉向自己了毒针,赫连鸿骤然落在自己面前,他拽着他左右查看。 “没事!”赫连鸿笑着把五根毒针在他眼前晃晃,竟然全都被他接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实力比以前弱了很多!” “他们可能遇到什么劲敌!孟萧还是让他们带走了!你先把这个这个吃了,咱们赶紧去追!”骆弈轩心里焦急,把两粒药丸塞给他就走。 “我吃这个干什么!”赫连鸿跟上他。 “这是解药!” “我又没中毒!” “没中毒你藏针干什么?” 赫连鸿正伸向鞋底的手停在半空:“你,你看见——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骆弈轩叹口气停下来把他拿药的手又向他推推:“快吃了吧!相信我,以毒攻毒的法子治标不治本!” “你怎么——”赫连鸿审时度势,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眼前这个骆弈轩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反正他说的确实没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可是你那儿解药不多,还有你朋友也中毒了,我这儿暂时没事儿,你还是……” “刚才我怕徐乱蝉知道你也中毒少了对你的忌惮,没敢算上你那一份解药。”骆弈轩说着又走起来,“不过只要抓住他们再要就是了,你赶快吃了咱们才能尽快抓住他们,否则孟萱他们下落不明,空留着解药有什么用!” 赫连鸿想想有道理,应了一声把药吃了。骆弈轩心里暗暗舒口气,可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拽住。 “他们凭空消失,你怎么知道要往那边走?”半天的相处下来,赫连鸿现这个骆弈轩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如果说别的他都可以因为是神君的朋友而不多怀疑,但现在眼看着他走在通往流桑村的路上,还在两色树下不假思索地转了弯,他就必须要问一问了,因为这树阵是他和族长所布,除了他们两人,连村里的人都没有一个知道破法! “我……我不知道啊!”骆弈轩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一时情急竟然疏忽了,“只是刚才……只是刚才看见徐乱蝉大儿子临死之前让他们快走的时候向那边看了几眼,这会儿着急追他们,无意识间就向那边走了!” “他向那边看了?”赫连鸿闻言立即紧张起来,骆弈轩知道,要不是那个方向太过敏感,他编得这个理由根本就骗不过他,这会儿也不能给他回神儿的时间:“我听水离说,流桑村里有内奸,他们会不会是去会和?那等他们到了村里岂不是……” “快走!”不等他说完,赫连鸿脑袋里面“嗡”地一声炸开了,拽起他便向流桑村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脸庞,那些原本被毁了的一切便一一出现在骆弈轩眼前。 只是,他并没有机会感慨欣慰,赫连鸿直接把他带到了祠堂前面,和所有的村民一样站在稍远的地方,因为不能再靠近了,中间的空地上,族长和徐乱蝉对峙着,激起的气浪一层接一层扑到他们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赫连大哥,你来了就好了!”小光不知从哪儿钻过来,“族长他没事吧,从来没见他用过这样的功夫!” “这不是族长的功夫!”骆弈轩从胳膊上抹起薄薄的一层灰,现白里隐隐泛着蓝,心里一惊,“大家都退后!赫连鸿,快帮族长退下来!”他不懂武功法术,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族长和徐乱蝉谁先分神谁就有性命之忧,所以只能靠赫连鸿了。 “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赫连鸿也觉察出不对,屏息提气,飞身上前,村民们不认识骆弈轩,可见赫连鸿都听话了,便也纷纷向外散开。 赫连鸿没有直接到族长那边,两掌并出直击徐乱蝉面门,这样一击通常伤不到对手,但却迫得对方必须遮挡闪躲,趁着这个机会,赫连鸿腰身一拧,扶着族长退了出来。 两人还没站稳,徐乱蝉又从背后袭来,赫连鸿也不回头,反手一掌,只听徐乱蝉惨叫一声,跌落丈余开外,脖颈胸前,密密麻麻地扎满毒针,献血淋漓,荧蓝的颜色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伙子,多谢!”族长刚一落稳便向骆弈轩抱拳,骆弈轩怎么敢当,连忙还礼,“您没事就好!” “您要不要调息一下!”赫连鸿看着族长气色不对,担心道。 族长摇摇头:“他们的人还在村中,你快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他们抓了长老!”人群中,阳佳忽然一声惊呼,大家顺着他的手看去,他们的长老高玉明真的被五花大绑着押了过来。≧ “族长,快救救长老啊!”阳佳手忙脚乱地推开身边的人挤到族长身边,“你看长老都被他们打伤了!” 族长拍拍他肩膀便要动身,赫连鸿连忙阻住:“我去!” “还是我去!”骆弈轩声音更高,没等他们反应,已经抢先一步走上前去。 “哎你……” “赫连大哥!”小光一把拉住正要拦他的赫连鸿,拽了两下,示意他跟自己来。 “你总算还知道兑现承诺。”徐乱蝉勉力站起来,震掉身上的毒针,踉跄了几下站稳脚跟。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赖账,是你突然跑了,还食言带走孟萧。现在——”他眼睛瞟瞟高玉明,“又要加筹码吗?” “哼哼,两码事。”徐乱蝉说着一挥手,他外孙一剪刀挑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重重摔到地上却没有半点动静,正是孟萧! “你们把他怎么了?”嘴上虽然问着,但骆弈轩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刚才他替自己挡得那一下已经足以让他脖子断开!他不会…… “放心!”徐乱蝉外孙很享受骆弈轩惊慌的样子,得意地招呼另一个被扔出来的人,“****,弄醒他!” “是!”****一刻不敢耽误,连滚带爬地弄来盆水,一股脑儿泼到孟萧身上,孟萧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还没听见骆弈轩关切的叫声就先看见了****扭曲的脸,登时恨意上涌,可是刚想要动,周身刺骨的疼痛便激得他一阵哆嗦,不,不是刺骨,本来就是骨头在疼,他居然完全动不了了! “你怎么样?——怎么了?”骆弈轩快步过来,现他满脸满身的汗。 “你怎么还在这儿!”孟萧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关心,看见他,意外之后便是大怒,“我不是让你走吗?” “我还不能走,这儿的事儿还没完……”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比孟萱重要是吗?”孟萧身上的疼痛因为情绪激动而骤增,但仍然瞪着骆弈轩,“孟萱那么喜欢你,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她!” “我在乎她!孟萱是个好女孩儿,我会一辈子保护她,做她的依靠!”骆弈轩认真地迎着他的目光。 孟萧盯着他眼睛良久,想要确认里面没有半点搪塞,因为几天前妹妹还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彻底失恋了,情绪低落得他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疼,只是几天的功夫就峰回路转了?他还是不能确信:“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骆弈轩重重点了下头让他打消顾虑,过了片刻,终于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药和人都已经到你手里,你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徐乱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急什么!”骆弈轩站起身,“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还怕我跑了不成?”他勾起嘴角故意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秘密说出来了还是秘密吗?” “哼!你别耍花招!”徐乱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确实是没底,即便他真的说出来了,恐怕也不能完全相信是真的! 骆弈轩的神情却是相当坦然,不慌不忙地走向他,他条件反射地暗暗握住几根毒针。 “族长!您快救我啊!”正当所有人或心急或疑惑或得意地被他们正在进行的交易吸引时,高玉明突然大喊一声,成功地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包括徐乱蝉的。 与徐乱蝉的目光相遇时高玉明心里一颤,虽然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但眼下的情形还是不得不忌惮。不过他必须要打断他们,不然如果那小子说出来的话正是徐乱蝉他们想从他这里得到的,那他的一切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 徐乱蝉当然知道他心里的算盘,不过他这么一掺乎,正好可以解了他心里的顾虑,于是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高玉明立即把这当成了默许,声音出来的更加凄惨:“族长,您真的不救我啊!我快被他们打死了!” “玉明,你沉住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族长听着高玉明的声音心早已经揪成一堆,他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折磨把平时沉稳持重的他逼成了这样! 只是眼前这个神君派来的年轻人,他所做的这一切一定是有他的用意,族长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而他不会想到,高玉明要的就是他不动手! “你果然是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儿啊!”高玉明神情骤变,怒吼道,“这么多年了,全族上下就围着你们一家,为了你们死伤无数,为了你们东躲西藏与世隔绝……” “玉明,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高玉明愤怒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说什么为了守护家族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除了让我们无条件地吃苦受罪担惊受怕,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秘密你们家保守,宝瓶你们家保管,我们其他人可曾沾到过半点!” “好了玉明!”族长高声喝止,他没想到高玉明竟会在敌人面前提起这些他们族人世代用鲜血守护的秘密,即便他身陷险境,别说他一族长老,就是普通族众也是不允许! “怎么,心虚了?做都做了,心虚什么?”高玉明当然完全不会理会,“为了保护你那个儿子,咱们全族上下死了多少人?后来死都死了,还要用宝瓶替他换命,不死不活地拖到现在,连累兄弟们二十几岁便要老死!咱们族中没人了吗?” 最后一句,高玉明提高声调几乎歇斯底里,族长想要反驳,可是看见村民中竟真的有人开始低声议论,又有另一部分人加以制止,他一旦出声,一定会把这争执扩大,大敌当前,他们自己岂能内讧,于是只干咳一声,扫视全村,示意大家冷静:“高玉明,你所质疑之事难道你不明缘由?有什么事后再说,这些岂能在外人面前道!” “事后?哈哈哈哈!”高玉明怒极反笑,“为了你的秘密,你本来就不打算救我,如今事已至此,我还有机会有以后?外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我看你是入戏太深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长老,我怎么听不懂您的话?”阳佳说着看看旁边的人,大家也都摇摇头,“入戏太深是什么意思?”他问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族长。 ≧ ≦ “你当然听不懂,但族长肯定明白!”高玉明冷笑着,“族长,大家等着您解释呐!” 族长看着他,他想不通高玉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胡闹,即便他心有不满,现在也不是清算是非的时候,再看看徐乱蝉他们无动于衷的表现,隐隐猜出些什么,刚有一个念头,自己心里已经是一惊:“你说的话,我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我看你是不敢说吧!”高玉明提高声调,却是对着村民们,“咱们族长早就因重伤不治身亡,他是假的!” “高玉明!”他前面一番铺垫,这才是最终想说的吗?族长心里的猜测被狠狠地印证,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村民们却已经躁动起来:“长老,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您有证据吗?” “长老现在被人绑着,怎么会平白说谎!” “可是,族长对大家一如既往,突然这么说没证据实在难以置信啊!” “真正的族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诋毁他老人家,眼前这个人来历不明却对族长的习惯脾性了如指掌,他是什么时候取而代之连我都不知道。 后来现端倪,却正直我族最危难的时刻,我见他兢兢业业和老族长一样,又怕说出来人心不稳被外敌钻了空子,所以一直没有戳破,暗中观察。”高玉明一脸的诚恳认真,“一直到刚才我都以为他是老族长为了全族的安稳费心找来帮忙的。 可是……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一直站在他身边,现在就要把秘密告诉徐乱蝉,我心急打断他们,他竟然仍旧无动于衷!那陌生人是怎么知道咱们族中秘密的?连咱们都不知道,除了他说的还能有谁?老族长心坚似铁,他又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才得知的!” “对啊!他怎么知道的?” “他和赫连鸿一起来的,赫连鸿就跟族长最好!” “可是他不是神君请来帮咱们的吗?也许神君告诉他……” “哼哼,神君?你们还相信那个骗子?!”高玉明情绪越来越激动,“你们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你们真觉得和他施在高玉亮身上的魔咒没关系吗?时间如此巧合,我看亮儿根本就没有救活,只不过是被他们做成了盛载诅咒的容器,所谓的复苏之时,实际上就是我们蒙受诅咒之日! 他杀了族长取而代之,待咱们实力削弱,外敌来犯,就招来同伙做这么一场戏把秘密告诉徐乱蝉获取好处,哼!若不是我揭穿,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暴露身份,我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更可怕的计划!” “你编造这些,究竟可以从他们那儿得到什么好处?”族长目光如刃,恨不得把高玉明剜开看透,这么多年信任的左膀右臂,现在竟然将他编排到如此境地! “族长!”高玉明还没有说话,一些村民推出来个胆大的,“我们也不愿意相信您是坏人,但长老说的刚才我们都是看见了的,刚才他真的要把秘密告诉徐乱蝉,您为什么不阻止?” “你们都听到我把秘密说出来了吗?”高玉明阳佳之流骆弈轩不想理,但这些村民不能因为他们而心生误会,一刻都不行,“如果族长和徐乱蝉有交易又不想被你们现,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场合让你们都看见,按他高玉明说的,惨淡经营四十年,最后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这……”村民想想也有道理,许多人面上都露出犹疑之色。 “你们计划周详心思缜密,你们的目的岂是我们这些人能一下猜透的!谁知道你们后面还藏着什么样的阴招!”阳佳抢道。 “哼哼!”骆弈轩摇摇头,“既然已经现换人,一不揭穿二不查探,仅仅因为暂时没有什么异动就相信莫名其妙换了的人是好人,高长老,您心也是够大的!” “都怪我!都怪我心怀侥幸没有早早揭穿他!是我对不起大家!”高玉明一听瞬间声泪俱下,就要给大家磕头谢罪,只是被押着没能跪成。 “长老,您别听他的!当初您便是揭穿他们又能怎样!咒是四十年前下的,这么大的局,族长又已经被害,揭穿了只会让大家死得更早!”阳佳气愤填膺,狠狠地盯着族长,两边的人居然真的渐渐散远,留下他和族长立在当中。 有人伸手拽阳佳过去,他衣袖一甩:“我不怕!我高阳一族岂能贪生怕死!但是从今天起,我们也要为自己活一回了!”他看看大家,目光激愤:“作为高阳一族的后代,我们祖祖辈辈为了这个秘密死伤无数,我们也有权利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 “那可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徐乱蝉轻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还叫秘密吗?” “那——”阳佳一想也对,“那至少要让我们长老知道,现在唯一有资格担当新任族长之职的就是长老,你们快把秘密还给我们!” “阳佳你别那么说!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长老你早就应该是族长了,亮儿死了之后就该轮到你!” “好了,你别说了!”高玉明是真的不想再让他出声了,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说! 骆弈轩也不再说话,忽见高玉明身后有人影一闪,他心头一亮,再细看,果然是赫连鸿和小光故意出现在那里让他看见,还有他们抱着的亮儿! 他微微点头,佯装信步来到族长身边,赫连鸿得了信号,腾身飞起,几乎同时,村民中忽起异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徐乱蝉等人已经通通被制住。 赫连鸿将徐乱蝉死死按住:“老家伙挺有本事啊!针刺入穴都定不住你!不过这次怎么就带这么点儿人来啊!” “哼!”他们这一手大出徐乱蝉意料,但徐乱蝉很快镇定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就只有这几个人?” “别装蒜了!你以为我刚才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赫连鸿笑一声又把手紧了紧,“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你们,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呀?”苍老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大家让开一点,走出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你们又把他们抓起来,这……” “高士强!” 老人愣住:“你认得我?” 骆弈轩点点头,他还活着!那这次他就来得及救他:“你放心,族长是真的,你们的神君也是真的一直在牵挂着你们,我就是他派来帮你们解围的!真正的内奸,是高玉明!” “信口雌黄!”高玉明已经由阳佳松了绑,向他们这边快步而来,“被我揭穿了,又要换一出戏了吗?” “说到戏,你们俩配合着演得真不怎么样!”骆弈轩皱起眉,“要不是为了等他们安排好救出亮儿,我早就不想看了!” “亮儿?你把亮儿怎么了?”高玉明惊呼,村民们听到也响起一阵骚动。≧≥≧ “亮儿很好!”两个村民的护送下,小光抱着亮儿缓步走来,族长一见,赶紧过去接到怀中。 “族长放心,他没事,刚才高玉明派人想把亮儿偷走,被我们现了。”小光说着感激地看看骆弈轩,“多亏了你,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经过那条路的?” “因为他们想把亮儿送到那个没有窗户的房子里。” “你……”那间房子是高玉明的机密之所,猛然间听骆弈轩说出来惊讶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硬生生压住差点咬了舌头! 骆弈轩似笑非笑着走到他身边:“你不是说亮儿就是个容器吗?那么担心干什么?还要把他藏起来?演戏讲究前后呼应,不然就露馅儿了!” “哼,那么危险的东西,落到你们手里自然会更危险!” “是吗?那像你那样用封印封住神君的法咒不让亮儿按时醒来就安全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原来是他!” 村民中本来就不是全部相信高玉明的,只不过刚才得了赫连鸿和小光的叮嘱没敢太出声,但听到这个还是大吃一惊。 “你胡说什么!”这些阳佳当然也都不知道,也绝不会相信。 “我胡说?我带来了神君的一点仙气,只要和亮儿体内他留下的神元相通就可以打开封印,亮儿马上就能醒过来,你的兄弟姐妹们也都会恢复年轻。” “哼,说得好听!” 骆弈轩没再说话,向族长走去。 “你真的可以……”族长惊喜地看着他走进自己,真的冲他伸出手来。 骆弈轩微笑着点点头,接过亮儿,一手轻轻覆上他额头,闭上眼,接通了和他的意识。 “小心!他们要施法!”高玉明惊呼一声,阳佳招呼大家退后,他自己却向骆弈轩扑来,族长又怎么会让他得逞,飞身过来将他制伏,刚才的一切尤其是骆弈轩最后的话回响在他脑海里,他看着高玉明,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阳佳见状,看看骆弈轩身边再无人保护,他们一个对一个,竟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个空子让他可以在长老面前立功,高兴地便要过去,谁知刚要动身就被人扣住脉门动弹不得。 不对呀,他身后都是些老人,谁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老人,这些童年玩伴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年轻的样子,不由又惊又喜:“你……你们真的……回来了!” “阳佳!他们施的咒,他们当然有办法解!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你不是说我们施咒就是为了拖垮大家?就为了和你赌口气,我们就放弃了?”骆弈轩把醒了的亮儿交还给族长,再看看满村的年轻人心里一阵畅快。 高玉明见族长明明已经离开自己,可自己仍然动弹不得,心中更加恼火:“你们休想骗得过我,你们那些把戏……” “我就说族长不会是坏人,你们还不信!” “谁说我们不信,我们只是不认识恩公,不知道他们的用意而已!” 没有人再理会高玉明的说辞,大家不约而同地聚拢到骆弈轩面前,齐齐跪下,骆弈轩连忙阻拦,可他们仍是坚持感谢了他的大恩才站起来,再看到亮儿冲他们笑着,嘴边还挂着口水,不由得从心里疼爱! “阳佳!你死了吗?”因为人太多,高玉明又离族长他们太近,左一挤右一撞,竟把他挤翻到一边,原本就气急败坏的他更是勃然大怒。 “他们这么多人我拦不住啊!”阳佳从没见过长老这么大的火,吓得赶紧绕开人群找过来,看见他奇怪的姿势不知该从哪儿扶起,“您……你这是……” “快把我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尽管人声嘈杂,但骆弈轩还是听见了高玉明对阳佳下的命令,看见阳佳从高玉明衣兜里拿出颗汤圆大小的白球,白球上面十分光滑,隐隐约约泛着光泽,瓷的?! “族长!你们得意太早了!”高玉明让阳佳靠着自己高举起白球,待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脸上泛出得色,只是没有多少人能看见,“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儿子的命!只要阳佳一松手,你儿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一语即出,村民哗然,原来真的是他要害亮儿!但大家的议论骆弈轩完全没有听见,就是这个吗?上一次,高玉明到最后疯了一样的说徐乱蝉骗他,他以为只会害死亮儿一个,难道就是用这个吗?可结果——原来如此! “高玉明你别乱来!否则全村人都会被你害死!”他心急大喊,又怕刺激到高玉明不敢轻举妄动! “高玉明!你究竟想怎么样?有什么非要拿性命相要挟!”族长原本还在揣摩阳佳手里的东西,可是听骆弈轩这么一喊再不敢耽搁半刻。 “先放开我!” “哎别!”不及骆弈轩阻拦,高玉明已经站起来,拿过白球:“我要当族长!你不能生了,高玉亮死了就该我当族长,你凭什么要想尽办法不惜代价地断我的路?好,我现在就杀了他,我让你才真正的没有后路!” “族长人选并非论资排辈,这个你难道……” “别跟我来这套!”高玉明说着就要松手。 “慢着!”族长惊得声音都是一颤,“你千万别乱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哈哈哈哈!”高玉明得意大笑,“你怕了?哈哈好啊!那就用秘密来换你儿子的命!否则——” “高玉明!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骆弈轩打断他,“你这一松手,死的不止亮儿一个人,你们全村都不会留下几个!” “你少危言耸听!”眼看族长就要就范,高玉明当然不会信他的,“别以为现在你可以鼓动他们人多势众我就会怕你!” “我人多势众?他们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明明已经经历一次,可当日的怒气还是一点不差地填充到他的胸膛里,“你为了一己私利眼睁睁看他们被你的封印反噬无辜老死却无动于衷,还招来敌人把他们置于险境,现在,只要你一松手,他们全都会死,你真的自私到这种地步吗?” “要成大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秘密!族长,你到底说不说!”高玉明把骆弈轩的话完全当做拖延时间,根本不再理睬。 ≥ ≤ 族长望着自己刚刚醒来的儿子,双手紧紧抓着襁褓,手指穿透布面扎进棉花里,可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把他交到小光手里:“你被恶人利用,我知道已经劝不动你了,但我也绝不会和你一起成为罪人!” “好!那你记好了,是你害死你儿子的!” “别!”从族长说出“不会和他”的话来,骆弈轩就已经开始动身了,可前面挡着太多人,终究还是没赶上他松手的一刻,上次在天上飞过不见尾的黑衣人一定就是通过这个穿越过来的! 他惊呼之中,一阵风擦身而过,族长飞身去接掉落的白球,高玉明早有后招,抬脚将白球踢飞,展开招式,把族长牢牢拖住。 几乎同时,赫连鸿一掌拍晕徐乱蝉,借力腾起扑向白球,在众人惊呼中将白球牢牢握在手里,但也因角度实在别扭,避闪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另一边惊叫又起,村民们手下徐乱蝉的人一下子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踏踏的只剩下两层皮。 “小心!”赫连鸿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倒地的徐乱蝉突然苏醒冲向骆弈轩,却也只来得及高喊出声。 骆弈轩听了条件反射向他那边看,头还没完全转过去便被重重地冲击倒地,有什么压在腰眼,他费了好大劲才翻到正面:“孟萧?!” 撞到他身上的正是孟萧,他这一档,化去了徐乱蝉几乎全部的掌力,他看见骆弈轩翻身起来,想要说话,张开嘴却是满口的鲜血涌了出来。 “你怎么了!”骆弈轩慌得帮他擦掉,可擦掉一层又涌出新的,“先别说话了!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等你好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啊!” 也不知道孟萧有没有听见,他安抚之后血吐得比刚才更多,喉咙里除了呕血的声音什么都不出,眼睛瞪着,浑身痉挛起来,手指却仍以不可思议的弯度拼命冲他翘着! 不行,他等不得了!骆弈轩抬头在四周搜寻可以抽身的人:“快!快来救救他!” 刚才他们扑倒的那一瞬,赫连鸿过来挡住了徐乱蝉逼向他们的第二招,可是徐乱蝉仿佛吸收掉儿孙们的力量,功力成倍增长。 好在原本押着他儿孙的村民当机立断扔掉那些皮囊汇聚过来帮族长解围,族长抽身与骆弈轩合力,几番来回,终于将徐乱蝉再次制伏,恰在此时听到骆弈轩呼救,便立即赶了过来。 “他怎么样?”骆弈轩看着赫连鸿在孟萧身上点了两下,他立即就不吐血了,可族长把着孟萧的脉却紧锁眉头,一句问出,他竟有些不敢期待答案! 族长轻轻放下孟萧的手,抬起头看看骆弈轩,真的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族长您怎么了?快救他啊!”骆弈轩突然笑起来,“您怎么不动?” “骆先生!”赫连鸿搭住他肩膀,“他已经没……” “鸿儿!”族长轻声打断赫连鸿,眼睛仍对着骆弈轩笑得僵硬的脸,“他知道!——他好像有话要说!” “孟萧!”他是有话!骆弈轩再也维持不住笑容低下头,早已因恐惧而蓄满的泪水滴近孟萧胸前那一滩血里便不见了。 孟萧嘴巴动着,他俯到近前,忽长忽短的气息带出些声音,依稀可以分辨却是满满的焦灼:“找到孟萱!一定要帮我找到孟萱!” “你放心!徐乱蝉已经抓住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孟萱的!” “骆弈轩!你……你要说话算数,你要好好……好好照顾孟萱!她……她那么……那么喜欢你,你不可以让她伤心!” “我一定!”骆弈轩使劲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那……我就……放心了!”孟萧面色终于缓和下来,可笑容还没来得及出现便又覆上更深的难过,“可我看不到了!她还……咳咳……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能!一定能!你别激动!” “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她……” “不是你!是我!他们陷害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认识我!你……” “我没用!我害了我妹妹!” “不是——孟萧!” 最后一句,孟萧几乎是呐喊出来,声音非常清晰,可是说完就不动了——看着天,嘴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不动了! “孟萧?孟萧!”骆弈轩看着他,什么都不敢想,只是轻轻摇晃,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散下来,骆弈轩吓得抬起手,现实一点点爬进他空白的脑子里,他斗争着却推不出去,终究,双眼散乱的焦距重新聚拢,不!不行!他猛地扑过去拼命摇晃孟萧的肩膀,“孟萧你听我说!你听我跟你说清楚!孟萧……” “你别这样!”赫连鸿赶紧把他拉起来,他挣扎着又回去:“我要跟他说清楚……” “他已经死了!听不见了!” 一语惊出,骆弈轩真的安静了,他看看赫连鸿,又看看族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只有嘴里喃喃:“他不该死的!他本来没死!都是应为我,可他到最后还在自责!” “你别这样!”赫连鸿听不透他的话,但也看不了他这样,刚蹲下来,骆弈轩就抓住他和族长,水幕遮蔽的眼睛放出光来:“你们帮帮我,至少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他!” 赫连鸿叹口气:“骆先生!人死不能复生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天色渐暗,林中的风,虽然不大,却也直接冷到心里。 骆弈轩又一次立在这里,对着新起的孤坟。 当初他自认为的小小一点改动引出天反覆地的变化,没想到一路走到这儿,又一样了! 趁着族长和村民们处理高玉明的事,赫连鸿放心不下骆弈轩过来陪他,没想到自己已经离开那么长时间,他竟连姿势都没变! “节哀”两个字到嘴边了却说不出来,因为从他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之后,骆弈轩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想来这个孟萧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本来没死的!为什么不能复生!” “啊?”赫连鸿听到骆弈轩突然说了什么,可声音太小,又好像和他说的话有关。 骆弈轩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刚刚燃起的念头也被吓没了,没有机会了,他怎么忘了!救回孟萧,又会失去谁! “你……你怎么了?”他眼神里纠结着混进悲伤,赫连鸿被他看得心里紧,突然脑子里一闪念,“我陪你去找他妹妹吧!这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有了目标他应该就不会一直这样了吧! “孟萱?” “对对对!我们去把她找到!” 骆弈轩转回身去,孟萱! 天彻底黑了,有脚步声从村子的方向传来,归巢的鸟儿又被惊起,哀鸣着从他们头顶飞过。 过来的是小光,他走到赫连鸿身边就停住了,看看骆弈轩不知道能不能打扰。 “是族长有事吗?”赫连鸿压低声音问他。 小光点点头,也用一样的声音:“族长想和骆先生商量一下处置徐乱蝉的事。” “就只剩他一个了吗?” “是啊!”听见骆弈轩应声,小光立即放开了声音,郁闷的情绪也随之带了出来,“他们那些人简直就是怪物!活生生的就变成口袋了!还有活着的那个,族长要他交出解药,他怎么都不肯给!搜也搜不出来!” “那怎么办!”赫连鸿一听急了,“族长虽然也能炼药,但我听他说过,那些药材能否找到全凭机缘,而且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炼得成!” “族长已经决定炼药了。” “他不能炼!”骆弈轩猛然转身过来,“咱们走!”族长应该没有跟赫连鸿说,炼药还会大量损耗他的身体,亮儿刚醒,还需要他照顾! 回到村里,族长已经备好了晚饭,但并没有在桌边等他们,几个村民进进出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几个小盒子。 “等一下!”骆弈轩一过来便拦住他们,径直走到族长面前,“您不用炼药,我再想办法!” “办法是现成的,何须先生再平白费心?”族长对着他仔细打量,看他似乎是缓过来了,脸上才放心地添了些笑意。 “您还是叫我小骆吧!按辈分,我该叫您一声爷爷的。”骆弈轩挠挠头,被他一声“先生”叫得有些不好意思。 族长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对于您来说那也许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我的屁股,疼可还没完全消呢!” “哈哈!这孩子!” “族长,你们认识?”赫连鸿听他们聊得没头没尾,肯定不是初识。 “认识!”族长应道,说出这两个字忽然觉得不对,“小骆,那天我并没有告诉你我们两家的渊源,你爷爷跟你提起过我?” “嗯,提起过。他说你们一起上过昆仑山。”骆弈轩在心里暗暗道了声抱歉,如果不这么说,族长他老人家一定又会从头讲起了! 只是他没想到,族长一听,感慨地眼圈都微微泛起红色:“当年他不辞而别,我心中有气,想着他也一定有所不满,没想到,他还会和儿孙讲起我们的那段往事!” “爷爷讲的时候并没有生气,毕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怎么会让后代忘记!”骆弈轩觉得,如果爷爷真的和他讲过那些往事,应该就是这样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交情,我还奇怪神君怎么会请这么个年轻人来给咱们解围!”赫连鸿说着和小光对视一眼,小光脸上也清清楚楚地写着原来如此:“也难怪骆先生会知道咱们族中的秘密了!” 骆弈轩和族长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隐藏着相同的无可奈何,族长随即闪过一丝惊异,但什么也没说。 这当然被骆弈轩收在眼底,但他更惦记着着急过来的初衷:“亮儿睡了那么久,刚刚醒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得过来,正是最需要您的时候!” “炼个药而已!” “可这不是普通的药,对您的损耗太大了!” “有多大?” “小光!” 骆弈轩拍拍自知失言低下头的小光:“大到需要闭关疗伤!” “啊?”小光惊得抬起头,遇到族长的目光又赶紧低回去,可还是忍不住揪紧衣角,小声嘟囔,“这么严重啊!” “孟先生是因为咱们走的,这药是为她妹妹解毒,多严重也是义不容辞!”族长明白小光是担心他,但也还是要责备他的不懂事,“再说了,小骆,这也都是不一定的!” 骆弈轩的眼睛暗了一下,但仍旧坚定地摇头:“孟萧的事与你们无关,虽然除掉了徐乱蝉这根大刺,但觊觎秘密的还大有人在!您把徐乱蝉交给我,我认识一位很有办法的长辈,他应该可以想到办法,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求水离帮忙啊!” “神君?可是……”族长想想这倒也是,但是神君帮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话到嘴边,又一转念,小骆既然能代神君过来,听他称呼又相当随意,说不定他们关系不错,愿意帮忙也未可知,思来想去,小骆口中族内境况均是实情,便只好点点头,“也罢!这样,我将徐乱蝉和解药的配方、药材一并交给你,也许你们能想到更好的炼制方法!” “那就太好了!”骆弈轩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但是顾虑着这会不会是族中的秘方,犹豫着怎么开口,没想到族长主动说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解药的事和徐乱蝉的处置算是一并了了,族长招呼他们坐下吃饭,顺便问起骆弈轩。 “把徐乱蝉和配方送回去之后,我要去云南一趟,有朋友在那边遇到了些麻烦。”骆弈轩知道虽然族长看上去漫不经心,心里一定还在疑惑骆家和他们的关系,“然后去找孟萱和沈先生,徐乱蝉害得他们至今下落不明,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他们竟然知道了你和流桑村的关系!连我都不知道!”赫连鸿奇道。 “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小光赶忙补充。 “即便不知道,他们也会找上我的。”老爸曾经说过,到了现在这个时空,世间太平,魔物已经很少,却都是优胜劣汰下来的,即便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遇到了也多少会有所察觉,骆弈轩答着,眼睛却看向族长。 族长点着头若有所思:“徐乱蝉已经抓住,虽然暂时还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我相信他们的下落很快就可以知晓了!” “嗯,但愿如此!” “那之后呢?准备做点什么?”族长问出来现连小光都挑了下眉毛,笑了下又补上一句,“我是把你当自己孙子了,别怪我人老管的宽啊!” “怎么会!我爷爷总不在家,您的言谈举止和他真的很像,从打看见您第一眼起我就觉得特别亲!”骆弈轩把碗和筷子放到他手里,“找到他们之后,我想到处走走!” “不在家陪陪老人吗?” “会陪的,但不是现在!我时不时的会回去看看,我家世代都是游子的脾性,我老妈也习惯了。”骆弈轩又往族长碗里夹一筷子菜,“快吃吧!我年轻,牵挂又少,您可别羡慕啊!” “哈哈!你怎么看出来族长在羡慕你啊!”赫连鸿笑起来,“族长一直以来的心愿,还真的就是能像年青时那样到处游历啊!” “老啦!”族长微微笑着摇摇头,眼睛却没有离开骆弈轩的脸,“‘游历’二字说起来轻松诱人,但其中艰险只有经历的人才能体会,一切记得小心为上!有目标吗?” “应该要先去一趟昆仑山吧,毕竟是爷爷去过念念不忘的地方,很想去看看。” “确实值得一去。”族长说着眉头却皱起来,吃一口饭,“鸿儿,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儿吗?不如你们两个结伴同行。” “好啊!” “不用了!”和赫连鸿同时出声,说完骆弈轩立即注意到他尴尬的表情,赶忙笑一下,“我是说,我暂时还不去,没必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行程。” “嗨!我哪儿来的行程!只要族长这儿没什么事儿,还不是想到哪儿就去了,早了晚了都无所谓!”赫连鸿又恢复大喇喇的样子,“再说了,我刚才不是说了要陪你一起去找那个叫孟萱的姑娘。就是你去云南,没有我,三天的时间回家再过去,你怕是赶不到吧!” “我可以打电……”打电话裴洺应该不会相信吧!骆弈轩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是得麻烦你帮我一下!” “好了,你还有这么多要紧事,我既然帮不上你,也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你们吃着,小光,过来帮忙!”族长稍稍放下些心,说着便站起来。 小光磨磨蹭蹭放下筷子,眼角不停地瞟赫连鸿,明显早就被他们说得心动了,赫连鸿看见了刚要说话,族长咳嗽一声径自出去,小光不敢再停留,老大不情愿地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吃完饭,族长已经帮他们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该交代的交代停当,赫连鸿悄悄向小光保证,等亮儿长大一些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了,就带他一起出去转转。 小光一听这言下之意,竟是让他担起照顾亮儿的重任,心里哪还顾得上想外面,立即精神焕,信誓旦旦地让他放心。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没有再打扰任何人,他们自行上路了。 走出那段不能施法的路,赫连鸿把绑着徐乱蝉的绳子又紧了紧,准备带着他们起跃,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从两色树上摘下片树叶。 “怎么了?”骆弈轩过来问他。 赫连鸿把树叶正反两面看了一遍:“有人进林子了,人数还不少。” “这么快就又有人来了?!” “这边!” 跟着赫连鸿一路狂奔,骆弈轩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提醒他打草惊蛇的事了,谁知跑了足足两三分钟,他猛地停下,跳上树四处张望。 “怎么了?追丢了?”骆弈轩在下面问。 “没有,你快上来!”赫连鸿说着下来把徐乱蝉抓起来又跳回去,“他们好像迷路了!” “哦!”徐乱蝉他们这么大的本事,没有内应几十年来都没法穿过这林中的树阵,骆弈轩听到“迷路”并不惊奇,他没有赫连鸿的功夫,等他爬上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丛间已经有人影出现。 来的人度很快,但明显看得出也很茫然,一路过来东张西望,大声的商量小声的嘀咕一直没停。 赫连鸿蓄势待只等他们走到树下,突然,骆弈轩拽住他胳膊:“等一下,里面有个人我好像见过!” 骆弈轩轻轻扳开挡在前面的枝桠仔细看,人群中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白衬衣的男人格外眼熟——张勇! “这林子怎么这么奇怪,看哪儿都有路,又都好像不对!” 他们竟然在骆弈轩他们这棵树下停住了。 “会不会是那些怪物的老巢啊!说不定沈先生他们就被关在这里!” “自己人!”骆弈轩激动地说出声来,声音虽小但立即被树下的人察觉,赫连鸿索性带他们跳了下来。 “张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骆弈轩还没完全落地便张口大声喊。 张勇早已闻声向着他们这边提防,看清了更加惊奇:“骆弈轩?”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骆弈轩走向他,“他们是?” “哦,你看!”张勇把手机拿给骆弈轩,“这些是那天掳走江老师的人的画像,裴洺命令我们在全国各地进行追捕,这几位都是沈叔的朋友。” “你们一路追着他们进来的?”骆弈轩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和他一起的这些人,徐乱蝉他们实力大减,就是因为他们?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张勇点点头:“我们在外面的陌阳庄街道边遇到他们,一路追踪,交了几次手但都被他们逃脱了,一直追进这片林子里,然后就……迷路了!”他说着笑笑,“迷路”这件事,作为他们来说,真不是一件说得出口的事! “但我们误打误撞应该还是走对了!”他们正说着,有几个人现了赫连鸿手中被捆成粽子的徐乱蝉,“张勇,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两位高手!” “你们抓住了!”张勇只顾说话,这时才看见后面还有两个人,赶忙过去打了招呼,“骆弈轩,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卖关子!” “我哪有!这不是还没顾得上!” “呵呵!这位叫骆弈轩,是裴洺和乐心的朋友!”张勇笑着向大家介绍,“这位……弈轩,这位怎么称呼?” “我叫赫连鸿,是这山中的猎户。”赫连鸿抢先道。 “他去过谂秘阁,昨天就是他过去把我接来的,当时你不在。”骆弈轩补充道,“我受人之托来给他们帮忙,途经这里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些……怪物!” 他说着皱皱眉头,张勇他们纷纷表示了解。 “其实几位才是真正的高手!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受重伤,只是一看见我们,不知怎么的,其余几个都扁成一层皮,而这个伤就全好了,全靠赫连鸿,花了些力气才把他抓起来。”骆弈轩挑能说的重点的攒到一起告诉他们,“但是问他什么都不说,这不,正准备送到谂秘阁去呢!” “原来是这样!”张勇点点头,“总算是可以有一些线索了!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就不去了,乐心在云南遇到些麻烦,裴洺已经赶过去了,我和他说好了这边的事处理好就去找他们。”骆弈轩把背着的包裹取下来交到他手里,笑着道,“既然遇到你了,我就偷个懒,这里面是孟萱中的毒的解药配方以及要用到的草药,只是这种解药炼制起来极其凶险,你回去让大家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炼制方法。还有那几个人的皮也都在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让我?带回去?”张勇抱着沉甸甸的包裹,看他又把徐乱蝉也拉了过来,虽然绑着,但是—— “放心,我们陪你护送回去!”沈轻辙的朋友们一听沈乐心有事,都不想让骆弈轩耽搁,过来押起徐乱蝉,“这位骆先生,您也赶紧去云南,顺便把这边的情况带给他们,让他们心里多少能松快些!” “好!”骆弈轩原本还在想怎么请他们再多帮这个忙,没想到他们都这么痛快,“赫连鸿知道出去的路,咱们走吧!” 想到昨天裴洺也是沈先生出事后才让人请这些高人出手的,骆弈轩看着他们不由地感慨——真不知道沈先生是怎么做到的,竟能交到这么多一呼即应,肝胆相照的朋友! 出了树林,他们便要去往不同的方向了,赫连鸿看着张勇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路上在心里嘀咕的话终于可以问出来:“你说咱们路过,那药方也是顺手找到的吗?” “放心吧!越是听出不对,张勇越是不会再深究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我。有这个前提,不听,不看,不问是他们对于他们不该知道的事的基本态度。”骆弈轩自己说着,在心里对沈轻辙的佩服化为慨叹,和赫连鸿脸上的一样。 为了节省时间,骆弈轩和赫连鸿直接去往沈乐心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再走过场打电话问他们,相信这点细节,他们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的。 两个地方距离还真的不太远,很快就到了,看见那栋熟悉的小楼,骆弈轩让赫连鸿停在两百米开外的大树后面:“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回去?”赫连鸿出来了可就没打算回去,更何况,他一来就已经感觉到这里不对劲了,“这儿有问题,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 “族长那儿更需要你!你……” “等一下!”赫连鸿眼睛突然直直地盯着他身后,“你看看,那个是人吗?” “嗯?”骆弈轩奇怪地转身,这大白天的,连人都——真的有点不对劲啊——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确实有个人向他们走过来,衣服裤子穿着妥当,鼻子眼睛一样不缺,但是,“他胳膊是不是有问题?” “不只胳膊,还有腿!”赫连鸿应着,两人谁也没有看谁,异口同声道,“硬的!” “啊——唔!”冷不防的,旁边传来一声孩子的惊叫,但声音刚一出就又被捂回去了,他们猛然意识到,刚才真的是太安静了,以至于这么一声尖叫竟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循声看去,孩子被一个她妈妈模样的女人捂着嘴,女人脸色苍白地看着对面的怪人一动不动。 骆弈轩他们耳边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女人定格了一般的眼里迅被恐惧搅动出满溢的绝望,一把抱紧早已咬着牙无声抽泣起来的孩子把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快跑!”赫连鸿大喊一声弹出截树枝,已经转身的怪人命中倒地,不是摔倒,而是直直拍在地上,腾起的灰尘还没来得及飞开,他硬生生又从地上飞起来,以趴到的姿势飞向母女俩。 那母女俩已经完全吓懵了,根本没有听见赫连鸿的喊声,赫连鸿腾空而起,飞起一脚狠命踹上怪人腰眼,骆弈轩趁机跑过去拉起女人,一边推着一边让她们躲起来,女人终于缓过神来,抱起女儿拔腿就跑,谁知没跑几步,前面又有一个僵硬的怪人突然闪出,眨眼的功夫便逼到面前。 赫连鸿把手下的怪人制服打晕刚要起身,没想到怪人竟立即转醒扣住他的腿,他再补一掌,怪人胳膊应势而落,竟和折断树枝一般利落,创口惨白,不见丝毫血肉,是干尸! “小心!”他大惊出声,但为时已晚,骆弈轩眼见母女俩就要落入怪人之手,冲上去撞开他们,自己的脖子肩膀被死死抓住,铁钳般的手指几乎扣进他骨缝里。 血从怪人指尖渗出来,他的眼睛受了召唤般变成相同的颜色,张开大口,向骆弈轩肩膀咬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赫连鸿眼见骆弈轩就要被咬住,可自己的腿还在干尸身上卡着,一时气急发狠,反用力向下一脚踏陷它胸膛,再狠命一拧,脚下的干尸登时四分五裂! 几乎同时,他踢飞一块骸骨直击骆弈轩身前的干尸,堪堪卡住它嘴巴,紧接着自己也赶到近前,已经运气凝力的手掌带着风拍向干尸头顶,这一掌下去,非叫它头崩脑裂不可! 说来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赫连鸿的掌风已经迫得干尸头盖骨“咔哧”作响,眼看就要拍上去了,突然间另一股力量从侧面袭来,将他手臂震歪,只听一声巨响,旁边的墙壁上裂开一道大缝。 没想到还有强敌!赫连鸿立即收手重新蓄力,意料之外的,那只干尸竟也被这股力量同时震飞,如断线风筝般落在五米开外,和它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修长的身影。 “是你?!”赫连鸿全身戒备,看着那人把干尸的头拧下来,身体绑好,一起装进口袋里才转过身来,竟然是在谂秘阁的阻拦骆弈轩的那个小哥。 裴洺冲他点点头,过来扶起那对母女,附到耳边说了什么,她们赶紧跑了。 “你以为我打不死他吗?”看裴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赫连鸿越想越不是滋味,之前的交手,裴洺本来就和他不相上下,习武之人,总是有些好胜心的。 “本来就是死的,怎么再打死?”裴洺提起口袋背上,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赫连鸿却没动:“什么意思?” 裴洺没说话,抬起下巴冲他身后指了一下,他不解着回身,刚才明明被他打碎了的干尸竟然又站起来了!透过胸腔的破损甚至可以看见对面! “快走吧!”裴洺的口袋里也开始不老实,他说着已经转身。 “哎!你们谁来帮我一把啊!”眼看着他们都走了,一直没出声的骆弈轩突然大喊。 赫连鸿这才想起来被干尸抓了之后骆弈轩就一直没动,赶忙过来,发现他满脸的汗:“你这是怎么了?” “肩膀疼,腿抽筋,动不了了!” 原来刚才那只干尸嘴被卡住,一时合不上,急得双手用力,几乎要把骆弈轩的肩膀捏碎,疼得他条件反射绷紧全身,本来就因为恐惧有些僵硬的肌肉竟然痉挛了! 后面透气的干尸已经开始活动手脚向他们走过来了,裴洺又已经走远,赫连鸿干脆把他打横抱起来,追了上去。 “弈轩?你怎么了!”放心不下裴洺在门口等候的沈乐心没想到会看到骆弈轩,还是以这样的姿势,只是他被血染红了的肩膀让她笑不出来,赶紧招呼赫连鸿把他放好取来药箱。 “没用,干尸抓的。”裴洺从里面出来,身上的口袋已经放下了,骆弈轩的肌肉刚刚在赫连鸿的帮助下放松下来,正要喘口气就听见裴洺这么一句,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什么意思?” 裴洺没理他,转身又走了,他赶紧把询问的眼神转到沈乐心身上,沈乐心脸色煞白,睫毛抖动着洒下两行泪珠,站起身也跑了,留下他和赫连鸿面面相觑。 “我这是要死了吗?” “别胡说!干尸一般不要命,只会转化!” “呃!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在安慰我吗?”骆弈轩欲哭无泪,一把抓住赫连鸿,“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快点儿,给我个痛快的!” “哎!别别别!”赫连鸿把他按回去,“你的血又没被吸干,不会变的!” “那刚才裴洺说的话什么意思?还有乐心,哭啥呢?” “不知道啊!”赫连鸿向里面看看,他们都在里面那间房子里,忙前忙后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既是骆弈轩的朋友肯定不会不管他,自己初来乍到又不好去问,只有先安抚好伤员了,“伤口疼得厉害不?”说着拉开他衣服看看,还好已经不太流血了。 “赫连鸿你要记住,一会儿如果我真的变了,你就把我拍碎,碎成渣那种!我就不信还能活过来!” “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赫连鸿本来没想那么多,被他这么认真的看着心里也发起毛来,裴洺他们还在里面,这会儿开始摆弄瓶瓶罐罐了,赶紧拍拍他,“好了好了,他们开始配药了!” “药?”骆弈轩也想转过去看看,可是一动肩膀疼得厉害,只好问赫连鸿,“什么药?什么样的?” “不知道,还在试管里配——试管里?!”赫连鸿说着说着没了声音,看着骆弈轩,“生化危机?” “准备好!准备好随时打死我!”骆弈轩拉着让他站起来,自己细细感觉着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这么一静下来,肩上的疼痛之中,还真的混杂着些别的感觉,更要命的,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衣领,角度的原因,他自己还没有看清楚,赫连鸿已经倒吸一口凉气:“你血呢?!”赫连鸿说着蹲下来凑近了些:“我刚才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怎么回事!” 一样的痒痛,一样苍白的伤口,甚至赫连鸿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上一次在昆仑山,他们都以为是徐乱蝉变成的小怪物在捣鬼,那这次呢? 所有经历过的画面一帧一帧在他脑海中划过,他仔细地看着想着,似乎有什么之前隐藏着的,现在换了场景换了由头开始浮现出来,他可以感觉得到但是却抓不住,是什么呢?一切仿佛飘渺的薄雾在他手心轻轻飘过,他稍动一下便散了淡了,等他冷静下来就又聚拢,只是还是一样的看不清抓不住。 “弈轩?骆弈轩!” ——完了,彻底不见了! 骆弈轩恼火地睁开眼,却是祁羽出现在他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先伸手抓牢他:“那些干尸为什么——这里为什么会有干尸?” “你——你肩膀怎么了?”祁羽刚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干尸抓的,现在伤口一点儿血也没有!”赫连鸿在旁边急道。 “啊?” “别走!”幸亏早有防范,骆弈轩紧了紧手,“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弈轩,快坐好!”祁羽还没说话,沈乐心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只手拽开他衣领,温热的液体落到伤口上—— “啊——”除了大喊着蜷缩到一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扭曲着翻滚着,眼泪混着汗水撒了一地! “你们弄得这是什么!”赫连鸿明白应该是药,可几分钟都过去了这毒怎么拔得没完没了! “快好了!”祁羽拦住想要过去探看的他,再多的话还没说,骆弈轩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痛楚慢慢淡去,他虚脱地松开手脚躺在那里大口喘气:“裴洺,你下次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你还想有下次!”听他说话的语气,赫连鸿松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掀开衣领,“愈合了?”他又在原本是伤口的地方仔细按按,真的完好如初,没留一点痕迹:“这什么灵丹妙药啊?” “是……” “祁羽,东西来了没?”裴洺打断祁羽的解释,不等他回答,已经自行向外走去,“有力气的话,出来帮忙。” 赫连鸿目送着他出去,又转回来看看骆弈轩:“你这个朋友脾气还真挺怪的,要不是他真有点本事刚才又救了你,我……” “你!你快来一起帮忙吧!”骆弈轩翻身起来,“不想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两码事!我留下是因为你!”赫连鸿也紧跟着站起来。 骆弈轩叹口气,两人一起跟着沈乐心祁羽出去了。 门外,裴洺口中的“东西”还真不少,助手们已经在卸货,几乎摆满院子的大小包裹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个。 谂秘阁的人只让他们般那些大的,小包裹统统被他们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送了进去。 不过即便是大件儿,对赫连鸿来说也不算什么,骆弈轩祁羽一起抬一件的功夫,他把三件都搞定了,后来干脆不再让他们动手。 祁羽不好意思,总想找机会搭把手,赫连鸿大喇喇地把他拉到一边:“你好好休息吧,这干尸的事儿也够闹心的,你腰又不太好,这种活还是少干为妙!” “谁说我腰不好了!”祁羽笑着扶住腰拧了一圈,“我可是天天——裴洺,你干什么!我没……” “事”字还没出口,祁羽的衣服已经被裴洺掀起来,腰上一扎长的划伤,和骆弈轩的一样翻着白肉。 裴洺依旧什么都没说闪身进屋,祁羽似乎早有准备,竟然把他拉住:“我现在没什么感觉,设备来了你不是就可以找到办法——裴洺!” “拉住他!”裴洺一甩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赫连鸿就在旁边顺手把他扣牢。 “你别拽我!”祁羽眼睁睁地看着裴洺越走越远,心急挣扎,“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让他进去!” 裴洺进去无非也就是帮他配药治伤,可是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骆弈轩觉得不太对,冲赫连鸿点了下头,赫连鸿一掌把祁羽拍晕放到凳子上,两人一起跟了过去。 裴洺快步走到里间的实验室,却在门口停下了,骆弈轩他们趁机追上,原来沈乐心已经在里面了。 “乐心,你手怎么了?!”看清沈乐心在干什么之后,骆弈轩惊呼出声,她手腕对着试管口,血一滴接一滴落进去。沈乐心回头看看他们,笑着摇摇头:“没事儿!”说着,又用了用力,血滴立即连成细线。 “欸你!”他一看那儿还呆得住,裴洺抬支胳膊拦着他,分明就在拼命握拳克制着自己,却还不让他过去! “你……”骆弈轩想问他究竟要干什么,谁知一低头,竟看到他手腕上清晰的伤痕,那是药?难道? 不由得他多想,他已经被裴洺挡到一边,沈乐心拿着试管快步出来,裴洺抢上前去把祁羽的衣服掀起来,沈乐心的血扔在流着,一直到药水浇到伤口上,祁羽从昏迷中疼醒,把骆弈轩刚才的痛苦又重复了一遍,伤口愈合,沈乐心的血也止住了。 没有骆弈轩刚才的缓冲,祁羽直接跳起来:“乐心你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我不需要你救我!” “哐!” 祁羽还在那里喊着,裴洺上去一胳膊把他按在墙上,冷冷的眼神钉进他眼睛,就那么停了一下,祁羽安静下来,裴洺放开他,甩下一句“帮忙”径直走回实验室。 按照沈乐心的指示,骆弈轩和赫连鸿帮着他们安装好了那些从谂秘阁运过来的器材设备,六七个人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才总算调试完毕。 裴洺取来之前带回来的口袋,里面的无头干尸竟几乎已经把绳子挣脱开了,赫连鸿帮着一起把它按到台仪器上固定好收进舱中,裴洺取来头放到舱盖外面的玻璃罩里。 虽然完全分离,但干尸的表情即狰狞又多变,挣扎的样子竟和连在身上一样,这样,即便看不见它身体在检测当中的即时反应,通过表情也可以了解个大概。 这台仪器,竟然是专门为它们这种怪物准备的! 检测开始了,沈乐心说总算有希望可以知道这些干尸的成因和病理了,但整个检测的过程少则也要两三个小时。 这实验室是临时的,空间本来就不大,现在裴洺他们更是连转身都困难了,骆弈轩他们反正也再帮不上什么忙,那些仪器表盘,数字,彩灯闪得他们心慌,沈乐心保证了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结果之后,他们索性退了出来。 祁羽找了个正对着实验室窗户的凳子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在里面忙碌的沈乐心,骆弈轩他们对视一眼,一边一个在他身边坐下。 骆弈轩凑近了看看他眼睛,没得到什么反应,略带尴尬地清清嗓子,试探着问:“祁羽,你刚才……是怎么了?” “你知道乐心那么做意味着什么吗?”祁羽几乎没动,呓语般发出些声音,疑问只是个语气,并没有停下来,接着说,“意味着她会代替我被干尸一点一点把血吸干!”(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什么?” “这难道不是毒?” 骆弈轩和赫连鸿同时惊讶出声。 祁羽却只有苦笑:“怎么会有这样的毒!我害了他们呀!”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爱给自己身上揽罪!”赫连鸿郁闷地一眼罩住他俩,“她救你因为你是她朋友,换做是你难道你不会这么做?” “我说的不是这个。”祁羽终于移开了视线,“弈轩,当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你实话告诉我!” “什……发生什么事?”骆弈轩没想过那件事还有被质问的可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搪塞。 祁羽似乎看出来了:“你别跟我装糊涂,乐心他们当时离开之后,我听这附近的村民提起过你,可我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和我看着这里的墓葬总觉得自己知道点什么又总是抓不住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我第一次来!”骆弈轩在心里郁闷,回想起来上次和他们之外的人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临走时去商店买了瓶水,好死不死的遇见小偷,他怕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提醒了一下店主,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人家记住了,不行,不能认,“他们跟你提我名字了?” “那倒没有,可他们描述的就是你!” “怎么描述?”骆弈轩换到另一边搭起赫连鸿肩膀,“身高一米八,体型偏瘦,长相略帅?那我们俩换换你是不是还以为他们说得他?还有你,还有裴洺,不都是这样!” “可是……” “别可是了,快说说干尸吧!乐心真的会有危险吗?那我的伤是不是裴洺用他的血帮我治好的?他是不是也一样?”骆弈轩不是岔开话题,他是真的没心思想别的。 祁羽点点头:“应该是,裴洺已经救了好几个人了!” “什么?”难怪知道他被干尸抓伤之后乐心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纠结的!救了好几个人,如果不是有血柏种子,不知道裴洺他还能不能撑到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是我在墓葬中发现了一些白瓷碎片……”祁羽沉下心,开始向他们回忆起事情的全部经过,他看得出来骆弈轩和谂秘阁的关系,他身边的赫连鸿更不是凡人,他告诉自己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也许他们就能帮得上忙! 前面的事骆弈轩都知道,一直听祁羽讲到裴洺来了之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听到外面有哭喊声,赶出去一看,外面一片混乱,几个奇怪的人混在人群中抓住人就咬,而且他们原本很瘦,咬了人之后就胖了,而被咬的人则变得干瘦,也开始袭击别的人。 裴洺把他们打倒,他们又站起来,甚至把他们的胳膊腿打断了也毫不影响行动,数量还越来越多! 后来裴洺寡不敌众被他们抓伤,我们在旁边干着急没有办法,没想到的是受伤之后的他反而更加厉害起来,有的怪人只是被他碰了一下就落荒而逃。 危险解除后,我们把受伤的人带回来上药,裴洺说那些是干尸,我就赶紧给那个当法医的朋友打电话,电话不是他本人接的,那边很慌乱,接电话的人只喊了一句‘救命!干尸活了!’就再没有声音了,我听到那边的惊叫声,和这边的一样!” 祁羽说着停了一下,他已经忍到极限了,必须舒口气缓一下,把昨夜那些画面声音再一次压回到记忆最底层。 干尸复活,这事儿听起来放到电视里是演烂了的桥段,变成现实却难以置信耸人听闻,可这事儿从好好的尸体一夜之间被吸干血开始就已经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们被吸干血,然后就去吸别人的血,如此循环,那究其根源,最开始是谁吸了他们的血呢!骆弈轩脑子里出现了那几片白瓷,不是说有血的成分吗?这些天这种东西已经在诡异的状况下出现了太多次,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敢不敢再用家里的碗吃饭! “查到原因了吗?” “还没有!”祁羽指指实验室,“裴洺说需要那些仪器辅助。” “那治伤的方法呢?”骆弈轩隐隐觉得裴洺受伤后变厉害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祁羽接道:“裴洺说干尸逃走是因为害怕他的血,起先他放了些出来分给我们每个人防身。可是谁知,外面的干尸没有再来,我们救回来的人却发生了变化,若不是当时乐心恰好看见,那满屋子的干尸偷袭我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还是有两个好奇跑过来的学生受伤了,我们这次留心观察他们的伤口,发现很快就开始失血泛白,我们给他们输血,无济于事,裴洺把自己的血滴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但没过多久便又开始恶化。 紧接着我们发现,地上散落的几根干尸胳膊中,有两根慢慢变粗了,虽然摸上去便可以知道都是假象,但不是和在外面咬人的干尸一样,虽然没有直接吸到血,却用这样的方式把血弄走!” “这不就和最开始的那几具尸体一样了!”赫连鸿惊道。 骆弈轩看看他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示意祁羽说下去。 “我们讨论了很久才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干尸可以吸血,而裴洺的血又对它有抑制作用,那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这两样东西混合到一起做成药,既保留干尸对血液的固着作用,又不至于害人,然后给伤员输血,他们有可能就没事了! 说出来之后,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实施起来根本无从下手,谁知裴洺拿着根干尸胳膊就进实验室了,把骨头杂碎倒进他放好的血里,加了些融合剂处理之后再次给受伤的学生倒上,和他们血型相同的同学立即就抽了一袋血给他输上,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学生的伤口就完全好了,连痕迹都没有,可是……” “可是那个给他输血的同学变成干尸了?” “没有,他是要变,但裴洺早有防备,给他喝了药,又把自己的血给他灌下去一些,他就恢复了!” “那现在裴洺他……”(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真的不知道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了,他什么也不说,问也不理,只知道一发现受伤的人就用自己的血施救,我们根本插不上手!”祁羽说着向实验室里看看,“尤其是乐心,担心地几乎要崩溃了,几次想换他都被他拦下来,没想到唯一一次成功,竟然是因为我……” 祁羽说着声音里泛起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骆弈轩拍拍他肩膀,他不能告诉他,乐心那么坚定地救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裴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更何况他心里也丝毫不比他松快,裴洺能撑到现在一定是血柏的作用,而乐心呢,她还有多少时间? 实验室里的沈乐心一直在忙碌着,不知道是他们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就是那些碎瓷片吗?”赫连鸿看见裴洺取过一小片白色的东西在类似砂轮的东西上打磨。 “嗯,磨成粉之后就可以分解化验里面的成分了。”祁羽向他解释。 因为这些天的经历,骆弈轩不自觉地被碎瓷片吸引住了,和初见时的感觉一样,看上去还是普通到扔在垃圾堆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徐乱蝉的瓷珠不是也一样,它们,会有什么联系吗? 骆弈轩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洺手上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裴洺的手颤抖起来,越来越严重,砂轮异常的声音也引起了赫连鸿和祁羽的注意,几滴水从上面落下来——裴洺哭了! 他竟然哭了!赫连鸿把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骆弈轩拉着回到实验室门口,里面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齐看向裴洺,个个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一点儿。 沈乐心安置好自己这边的一摊东西快步来到裴洺身边,还没问出声,裴洺被惊醒了般关掉砂轮放下瓷片手套,头也不抬一下便绕过她走向门口。 “哎!你……”见他过来,骆弈轩忍不住叫他,他忽然停下来,深深地看了骆弈轩一眼,立即又加快脚步:“都别管我!”话音落时,人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他没事吧!”赫连鸿附到骆弈轩耳边小声问他,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怪! 骆弈轩目送着裴洺一直推门出去,摇摇头收回视线:“不知道。” “你没事吧!”赫连鸿抬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一眼魂儿都让勾走了?” “什么啊!”被他这么一晃,骆弈轩发现大家都在看他,目光闪烁着尴尬笑笑,“乐心,你们别停,我去看看!”说完,赶紧跟了过去,一直到他走到门口,才听见沈乐心招呼祁羽:“你来帮忙磨粉吧。”他松口气,推门出去了。 裴洺在石桌边坐着,虽只是个背影,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肩膀的抖动。骆弈轩没有直接过去,他靠在门上,还没有从裴洺刚才那一眼中缓过神来。 那种带着悲伤的眼神,上次就已经在裴洺的眼睛里看见过了,但那是经过他克制的,只会让骆弈轩觉得疑惑,而刚才,在他情绪的完全失控下,悲伤带着无助和挫败汹涌着穿过他眼睛撞击到他心里,在里面搅起相同的感情,仿佛他那双泪湿的眼睛也是自己的! 怎么会突然这么难过呢?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血柏的影响?但他一向都是波澜不惊的性格,无论遇到什么都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吧!那就是后者了! 骆弈轩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站直了刚走两步,裴洺微微抬了下头:“别过来!” “关于那些蓝血怪物的,不听?” 裴洺不再说话,骆弈轩趁机加快脚步到他身边坐下,还好,没有什么异常出现,树枝、树根,什么都没有! “说话!”裴洺把脸别开,声音里还带着沙哑。 “哦,是这样的!”骆弈轩把和张勇说的话以及遇到张勇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了,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隐瞒太多了,但很快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隐瞒,难道要给裴洺添更多的麻烦,带给他更多的危险吗? “你遇到他们不是偶然,以后还是要小心。”裴洺突然发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事实都摆在眼前,骆弈轩也没什么好强加质疑的,点点头:“也许是要抢我的花瓶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骆弈轩等了一下,见裴洺不再出声,起身要走。 “血柏……” “啊?什么?”他好像听到裴洺说了“血柏”,赶紧坐回来,“血柏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裴洺欲言又止。 骆弈轩急了:“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说出来,这个东西非同小可,说出来了咱们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找水离!” “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把它压制住的?”裴洺终于问出来,骆弈轩看着他确认再没有下文,松一口气:“这个啊!我在离水洞的一个幻境里找到了一颗血凝珠,水离说……” “什么幻境?” “一座废弃的古宅里,我……” 裴洺猛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辛苦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目光相接的一刻,他眼里的泪再次汇聚决堤而出,不等骆弈轩反应,他重新别回去,“快过去帮忙吧!” “可是你……” “走!” “好!”知道在说什么也都不会有回应了,骆弈轩站起来,“真有什么你千万不要瞒我!”说着,退回到门边。 赫连鸿一直在里面看着他们,见骆弈轩过来了,出来迎上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骆弈轩眉头紧锁,“你帮我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赫连鸿向前走了几步,左右打量,郁闷着回来摇摇头:“是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情绪失控啊?我看里面那姓沈的姑娘也心不在焉的很!” “咱们在这儿盯一会儿。”沈乐心心不在焉,骆弈轩知道多半是记挂着裴洺,可裴洺这边,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失血过多,身体损耗太大又太过依赖血柏的支撑,失掉了对它的主导!如果是那样,骆弈轩不敢再想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裴洺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沈乐心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担心过来。 骆弈轩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不想她再太过担心:“应该稳定些了吧!”虽然裴洺一直没动,但身上至少没有因为克制而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沈乐心点点头,注视着裴洺的背影,心不在焉地问他们:“你们刚才过去了吗?” “过去了。本来已经稳定一些,刚说了几句话就又不行了!”骆弈轩明白她的心情,可无论是什么原因,裴洺一定在全力调整,还是不要打扰为妙。 沈乐心立即会意,但却更加焦躁:“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救了太多人,他一定是受不了了!” “那你呢?你有什么感觉?”赫连鸿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一句“冒犯了”拉起她手来探她的脉象,只一下就瞪大眼睛:“你……你是怎么?” “怎么了?” 顾不上理骆弈轩,赫连鸿把沈乐心的手翻起来看看,又去翻她的眼睑。 “她没事!”裴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把赫连鸿和沈乐心隔开,“有什么发现?” “瓷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沈乐心被他们弄得有点蒙,但看见裴洺好好的和她说话还是轻松了些许,不过头顶的愁云还是无法散去,“和前两次初步识别的结果一样,而且更多了。其中还有那具干尸的!” “血更多了?”骆弈轩听不明白。 沈乐心点点头:“不仅血更多了,血的主人也更多了,刚检测出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的,昨天裴洺来了之后又确认了一遍变成了三个,现在,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了!” “那不就是它在吸血吗?”赫连鸿惊道,沈乐心继续点头,他们也都在这么怀疑了。 “过去看看吧!”裴洺本来就紧绷着的脸更加阴沉了,说着还没动身,实验室那边突然吵闹起来,有人大喊着“祁羽”,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处。 “怎么回事?”他们一见立即赶过去,几个助手看见裴洺过来了赶紧让开让他过去,还有两个手里拽着祁羽动弹不得。 “刚才本来都好好的,祁羽突然就收拾东西说是要到发掘现场去,问他为什么也不说,我们怕他有危险就让他等你们过来了再说,可他一下就急了,非要走不可,我们拦了一下,他上来就打,我们只好先这样了!”说话的助手左边眼角隐隐地有片淤青,想来就是被祁羽打得了。 “你发现了什么?”见祁羽不动了,裴洺让他们把他放开,祁羽抬起头来,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沈乐心身上,担心的神情稍稍缓和,但立即换上愤怒:“淸乐!你为什么要瞒我!” “你……你叫我什么?”沈乐心浑身一震。 “淸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知道是什么牵绊着我留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那么喜欢看着最疼你的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你痛苦!” “我不是!祁羽——不是——哥哥,你听我说!” “冷静一点!”眼看着沈乐心已经泪如雨下,祁羽这边反而越来越激动,裴洺把他又拉远些,刚挨上一点,他立即条件反射般挥起一拳。 “就是这样的!”助手们已经完全听懵了,祁羽如果疯了乐心怎么还配合他!但看见他又打裴洺,被打伤的助手立即说道,“刚才我就……” “抓紧他!”祁羽挥起来的拳头上在流血,那一丝鲜红映进骆弈轩眼睛里,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裴洺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把祁羽按在墙上,骆弈轩把那紧握的拳头掰开,食指和中指上,原本不大的伤口被他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 “这!”几个助手看见大惊,“戴着手套怎么会磨破的!有没有沾上瓷沫啊!” “你们放开我!我要到墓地去,我要去看我妹妹!” 这也算是一种穿越吗?人没走,精神走了!骆弈轩死死抓着他不知所措,该怎么叫他回来! 除了他之外,大家担心的都是另外一件事——裴洺招呼助手过来帮忙,自己把手腕上的伤口重新撕开。 “不!让我来!” “这次情况不一样!”他挡开沈乐心,一手掰开祁羽的嘴,血立即流了进去。祁羽狠命挣扎的力气散了,大家试着松手,他整个人立即瘫软下去,只有眼睛还盯着沈乐心,时不时喊一声“淸乐”。 “祁羽!对不起!我一早就该劝你走的!”沈乐心哭着蹲下来,裴洺拉着不让她靠太近,可她稍微远些就可以看到祁羽的眼睛里闪过惊慌,怎么都不肯再多退一点儿,她拽紧裴洺胳膊,“他没事吧!缓一缓是不是就没事了?” “不知……” “什么声音?!” 裴洺话还没说完突然闭嘴,赫连鸿站直了四处张望,大家安静下来,耳边若有若无,有节奏地响起一声声“杀!杀!……” “是祁羽!”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拢过去,祁羽连支撑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脸上,嘴唇几不可察的开合,一下一下,正好和上“杀!杀!”的声音。 赫连鸿俯身过去,听了一阵皱起眉来,靠近了,声音反而更小了:“你们再找找!”大家学着他的样子用耳朵仔细寻找,甚至干尸的头边也有几个人一起听了一会儿,但都不是他们要找的声音来源。 声音越来越大了,终于不只是一点点震动而可以分辨音色,骆弈轩呆住了,为什么这么像他老爸的声音! “杀!杀!……” 这么真切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在哪儿?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骆弈轩!你别捣乱!”还在祁羽附近的赫连鸿突然叫他。 “你们看见我老爸没?”骆弈轩顾不上理他,“是我老爸说的,他在哪儿?” “什么你老爸!明明就是……”赫连鸿转身看他才发现他神色不对,但所有人也都已经停下来看向骆弈轩,相同的诡异的眼神——骆弈轩确实没有张嘴,但声音,确实是他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快帮我找找,我老爸在这儿!”杀声几乎已经是在骆弈轩耳边爆响,带着他的心脏也跟着开始改变节奏,绝对不会错,“他肯定被什么控制了,快帮我!” “是你被控制了!”裴洺追过来把准备调头出去的骆弈轩拽回来,“咱们听到的都不对,静下来,不要被干扰!” “可这声音好像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个助手紧紧捂住耳朵,杀声反而闷在脑袋里反射回荡要把头炸开! 骆弈轩过去一把拉掉他的手:“你也听到了是吗?脑袋里,还有心里!是我老爸在想办法向咱们求救,咱们快点……” “不是你老爸!就是你的声音!”声音搅得助手异常烦躁,不耐烦地推开他重新捂紧耳朵。 “你什么意思!你们都不帮我!”骆弈轩彻底急了,逼视他们每一个人,没有收到任何的支持,极度的失望下反而点点头,“好!我自己去,你们谁都不要再拦我!” “嘭!” “闪开!” 几乎和他最后的一声怒喝同时,仪器舱盖上的玻璃罩突然爆炸,赫连鸿眼疾手快扑过来把他的头按下才没让飞过来的玻璃片插进他眼睛。 待所有人再回身,干尸身体已经从仪器舱中自行弹出,头落回肩膀上还没待稳,整只干尸便扑向助手,幸亏裴洺抓着它脚踝扥回仪器上,助手才保住了自己的脖子! 但干尸根本没有停下来,轻一点地,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反折回来,脚踝还在裴洺手中,双手却搭上他肩膀借力猛拉,裴洺的脖子便已在他巨口之下! “裴——祁羽!”沈乐心大惊之下刚要起身,祁羽猛地按住她肩膀不让她动弹,看着她,嘴角上扬带着诡异:“团聚了,又要离开我吗?” “不是的,裴洺他……”她心急地看着裴洺,没发现祁羽表情的变化——赫连鸿已经扑过去,对准干尸一掌穿胸,另一手反方向拍在腰上,干尸的脊椎立时折断,裴洺挣脱之后与他合力连击数掌,干尸周身碎裂,散落一地。 沈乐心松口气转回来:“祁羽你冷静下来,等这一切平息了我会好好跟你解释!” “不行!”见她又要起来祁羽加重手上的力道,“你一走他就又要过来杀我!” “杀你?”沈乐心愣了一下,更加认真地看看他的脸,蓦然起身对抗他手臂的力道,“你不是我哥哥!昊坤没有杀死我哥哥,你是谁?快从祁羽身体里离开!” “我是谁?哈哈哈哈!我是谁?”祁羽嘴角的笑意蔓延到整张脸上,笑到眼里渐渐变了颜色,突然,两颗血红的泪珠从他眼角落下,他骤然敛起笑容,转向骆弈轩凝视片刻,双唇微微开合:“你问他呀!杀!杀!杀!……” 骆弈轩听见祁羽的声音看过来,祁羽淌着血泪的眼里晕起一层微光和他发亮的眼睛呼应,裴洺闪身过来挡在他们当中,撑大祁羽的嘴再次把血滴进去,祁羽抬眼看着裴洺,手下反抗的力量消失了。裴洺以为生效了松开手,谁知祁羽猛地起身咬住他胳膊上的伤口拼命吮吸起来,大口大口咽下他的血,眼里满满的兴奋和狡黠。 “啊——”骆弈轩周身血管突然痉挛般抽搐起来,疼得他想要缩在地上打滚,但老爸的声音更加清晰明确地从祁羽那边传来,他咬紧牙踉跄着走过去,突然小腿一阵剧痛,他再也站不住直接扑倒在裴洺身上。 这始料未及的重压让裴洺不得不抽回抵着祁羽头的手支撑平衡,众人过来扶骆弈轩这才看出裴洺和祁羽的不对劲,赶紧把祁羽拉开,按裴洺的指示把骆弈轩拽到离祁羽最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啊!”赫连鸿按着骆弈轩,他从没发现骆弈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关键是他全身还在发抖,明明很痛苦的样子,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使劲。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裴洺顾不上一阵阵的晕眩找来绳子把祁羽牢牢困在椅子上,这一天下来也放了不少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刚才不知道祁羽一下子吸走他多少,关键是,他却没发现他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不由更加头疼,“应该,应该是被他蛊惑了吧。” “蛊惑?哈哈哈!血柏也不过如此!”祁羽回味着裴洺血的味道,“如果没有它,味道会更好!” “你到底要怎么样!”沈乐心扶着裴洺,看看骆弈轩痛苦的样子,祁羽也被摧残地满嘴满眼都是血,虽然心急但脸上反而多了些坚定,“如果是我们不小心惊扰了你,那我们向你道歉,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去,再也不会打扰你!” “乐心!不是这么回事,你离远一点,会有办法的!”裴洺示意一个助手过来,把沈乐心交给他,自己定了定神,转向碎瓷片,现在他唯一能想到可能的突破口,就是它们了。 他沉口气,强行压下心里又开始翻涌的难过,没用手套直接拿起来,立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些许安抚了他心里的情绪,他刚要再细看,身后突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赶紧回头,那些明明已经成了碎片的干尸骨头,竟然又开始各自活动了! 感觉到骆弈轩的力气没有那么大了,赫连鸿招呼两个助手过来按紧他,几乎和裴洺同时来到仪器旁边,从不同方向阻住它们的去路,看着眼前跳得非常嚣张的骨片,忍不住问:“会不会再接上?” “不会有机会了!”裴洺转身取来药水,整整一瓶统统浇到碎骨上,碎骨立即泛泡冒烟,变小变薄,扭曲着发出声响,所有人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它们的痛苦,不舒服地牙齿发酸。 “那是什么?”没过多长时间,所有的碎骨都消失殆尽,最后一个泡沫破碎,却露出一滴红色的液体,赫连鸿仔细看看,抬头问裴洺,“你的血?”不然干尸自己当然不会有的! 裴洺不置可否,取来跟毛细玻璃管,一头浸到里面。(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红色液体迅速进入玻璃管,眨眼的功夫竟然被吸得干干净净,但也没在管子里待住,顺着另一头又飞出去。 “欸?——喂!”赫连鸿以为是裴洺故意而为,正惊奇,却发现液体向着骆弈轩飞去,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追,液体已经没入骆弈轩身体,完全不见了痕迹。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不妙,几乎同时,按着骆弈轩的两个助手痛呼一声抛开骆弈轩退开两步,四只手一样的颤抖着淌着血,竟是虎口被震裂了! 骆弈轩原本疼的有些脱力的身体突然间充满了力量,借着他们抛开自己的力道挺身而起,裴洺赫连鸿扑过来一人一边按住他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量立即从他们掌下迸出,他们再续道力试图将之压下,竟然双双失败被弹开,手上的伤比助手还要严重! 骆弈轩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阻力没有了,向祁羽走几步,发觉声音不对了,又立住听听,好像转到门外,于是立即转身。 裴洺赫连鸿趁他转身重心不稳再次压来,这次换做手肘,压上全身的力量和真气,意想不到的,他们刚一挨上,骆弈轩身上仿佛包裹着层反弹的屏障,将他们的力量成倍地反噬在他们自己身上,两人同时飞起撞到墙上重重落地,口吐鲜血一时动弹不得。 其余众人知道再拦不住,一边关照裴洺他们,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骆弈轩冲了出去。 老爸就在外面,就在门口,骆弈轩听得清清楚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帮自己,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老爸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要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他满脑子的兴奋来到门边,外面的“杀!杀!……”声带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连他自己都可以听到声响:“老爸!” 他打开门,突然定住了,眼前满满的全是人,他看了一遍,视线打不到很远,但目之所及,没有一个是他老爸! 他停了两秒,猛地转身把门关上死死抵住,那些当然不会是老爸!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满满的干尸就在门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终于找回了些自己的意识,看见两个助手出来找他,赶紧挥手让他们回去:“外面全是干尸!”说着,自己也背手在身后拴好门,向实验室奔去。 来不及了,骆弈轩刚跑到一半,身后传来玻璃门破碎的声音,助手原本就没从他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来,这一下更是惊恐得挪不动腿脚,骆弈轩抢上几步把他们推进实验室的门,背后衣服被拽住,不知是指甲还是骨节,从他肩膀一直划到腰际。 “弈轩!小心!”沈乐心惊险躲过从骆弈轩身后伸过来的干手,发现骆弈轩的困境伸手过来拉他,怕她再多向外,骆弈轩奋力又迈一步,可是腿已经被卡住,他动不了了:“快进去!把门关上!” “你快过来!手给我!”沈乐心怎么肯听他的,让助手在后面拽紧她,她自己推开干尸胡乱挥舞的手探过来抓住骆弈轩的,“再用把力,马上就到了!” 骆弈轩咬牙拼尽全力把胳膊从数不清的干尸手中挣脱出来,上半身向前倾倒跟着沈乐心向前,沈乐心以为成功了,快步回转,谁知刚过门框,骆弈轩突然从她手里挣脱,门随即被重重关上。 “弈轩!”她惊慌大喊,眼看着骆弈轩拉上门闩,冲她笑了一下,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笑,因为只有一瞬,他便完全淹没在干尸群中了! “小骆!”赫连鸿终于缓过来些就看见了那一幕,外面密密麻麻的干尸继续在他们的墙上、门上、窗户上拍打撞击,他站起身便要出去,可门是向外开的,即便没有锁上也被干尸抵得死死的,“都退后!”他说着向后两步,每一步落地都很重,他正在向双脚蓄力,双眼盯着门外的干尸,估量着从哪里落脚可以开一个合适的口让自己出去。 两步落稳,他心里已经有数,刚要动,裴洺突然出现在门边。 “你干什么!闪开!” “踹开之后你守在这儿别让干尸进来。”裴洺说着在身上又开了几道口子,赫连鸿会意,虽然极不情愿做这种躲在别人后边的事,但让他出去确实比自己有用的多,道了声放心,大喝一声腾起一脚将门踹碎,连带门口的干尸也都如他所预料的碎了一地。 “啊!”时机只有一瞬,玻璃还没落完裴洺便已动身,突然身后沈乐心一声惊叫,就那么片刻的迟疑,沈乐心不知从何处扑过来将他抱紧,不等他推开就又自行松开,一闪身跑向门外,裴洺下意识地抓她,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竟被她挣脱了! “乐心!”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只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干尸重新填满了缺口,赫连鸿再次蓄力帮裴洺出去,谁知刚要抬脚,沈乐心从干尸中间挤了回来! 裴洺一把接住沈乐心,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把她推到一边,再不看她一眼冲赫连鸿点点头。 “等一下!”沈乐心再次拦住赫连鸿的起势,“它们很奇怪,我是被它们推回来的!” “那是因为你身上裴洺的血!”赫连鸿示意她快点让开,但沈乐心要他们把话听完:“不是的,刚才我一出去,那些干尸根本就不怕我身上的血,有一些想来抓我但却被另一些挡开了,还把我推回来!” “你是说你被它们救了?” “对!”沈乐心用力点点头,目光坚定地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告诉他们自己是认真的,经过祁羽时,发现他竟然在看着她,血泪一滴接一滴地从脸上滑落,那神情,似乎是祁羽自己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祁羽!是你吗?是你救了我!”她快步过去蹲到他面前仔细端详,想要确认自己的感觉,“你现在可以控制干尸是吗?你快救救弈轩!” “弈轩?”祁羽重复她的话,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仿佛有两个表情在互相牵制着谁也不让谁出现,最终还是笑容浮现在他脸上,进而放肆成狂笑。(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你怎么……”沈乐心话还没说完,裴洺已经过来把她拉到一边,狰狞又隐去了祁羽原本的样子,眼中的恨意,如果不是被绑着,一定会和那些干尸一样扑上来吃了他们! 干尸真的扑过来了!只他们一疏忽的功夫,已经有四五只挤了进来,果然不再躲避裴洺的血! 沈乐心被助手们带到墙边,以便给裴洺和赫连鸿留出更多的空间施展拳脚,眼看着祁羽嘴里又开始叨念起“杀!杀!”。 仿佛和他共鸣着,外面的干尸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不是说出来,而是来自他们身体里,他们撞击墙壁的频率也和上这个节奏,整齐划一,墙壁连着地面一起震颤着,裴洺他们很快清理掉了进来的干尸,拉过柜子把门堵上,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房子就要塌了! “我把他打晕试试!”赫连鸿心急地冲祁羽过来。 “别!” “没用的!” 沈乐心和裴洺一齐挡在他面前,裴洺一只手撑在墙面上观察墙的状况,“祁羽只是被上身,除非你把所有人都打晕,到最后它还是可以找上你!” “我还能让它……”赫连鸿看看外面的阵仗,这种知己不知彼的状况,他还真的说不出大话来! “都过来!尽量离祁羽远一些!”墙已经明显松动了,裴洺拉来一张实验桌抵住,大家看见了也都纷纷动手,把能搬的能挪的东西放到墙边,但震动还是越来越大! “你们看!”就在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做好了最后拼死准备的时候,干尸已经形成的整齐队伍中,有十几个从后面踏着不同的节奏穿行而来,一边走着,一边把身边挡路的同类打到一边,一直走到实验室墙边。 “是他们!”沈乐心忽然叫起来,“刚才就是它们救我的!” 不需要裴洺他们求证,这十几个干尸已经转向外面,伸开胳膊扣起手指,刚刚好和墙一样的宽度,停了片刻,仿佛也接收到了什么命令般齐步向前,把面前的干尸一点一点向后推。 只是数量上实在悬殊太大,刚刚挪动一点就又退了回来,不过能这么僵持着就已经不可思议了!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鸿看着眼前的变数仍旧不敢放松丝毫,示意大家还是呆在原地,然后走到同样疑惑盯着外面的裴洺身边。 裴洺一样不觉得乐观:“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出去看看。” “嗯,先试试!”赫连鸿立即搬开了挡在门边的柜子,动静不小,但背对着他们的干尸没有什么反应,他上前拍拍它们肩膀,还是没理他。 “这下真的安全了!”沈乐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但赫连鸿不给她机会放实:“这么一挡咱们也出不去了啊!”说着使劲儿推了下干尸,纹丝不动! “它们自己没有思想的,好像也是受了谁的命令,和其它的一样!”沈乐心一边说一边看看祁羽,应该是受到了阻拦的缘故,他面上又狰狞了许多,“是谁在外面救咱们!不知道弈轩有没有遇到他!” 命令!沈乐心的话突然在赫连鸿脑子里点了一下,他刚要开口,裴洺已经走向祁羽,把他连着凳子整个端了起来,如果只对设定好的危险有反应,那唯一能让那些干尸转身的就只有祁羽了。 “我们一出去就把他拉开挡好!”赫连鸿先挡在门口叮嘱最近的两个助手,等裴洺过来,他们拉住椅背,一切准备就绪,他猛一闪开,干尸果然立即转身,四人同时行动,他和裴洺从缝隙里出来,回身看时,干尸已经恢复了队形,沈乐心这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阻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但整个房子已经被干尸挤满,他们已经顾及不得了。 “小心!”两只脚还没有找到地方站稳,裴洺耳边响起赫连鸿的惊呼,脸侧已有风袭来,他想抬手,可是自己完全被卡住,别说挡了,就是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他心一沉闭上眼,做好准备硬碰硬,谁知贴着他耳际一声脆响,身前突然松快开来,有东西砸到他脚上,弹开了。 他赶紧睁眼,竟然是一只干尸帮他挡开了袭击,那只断了条胳膊的和其他的一起被推开些许。 “没事吧!”赫连鸿终于也挤过来,“这些还真帮忙啊!” 裴洺点点头:“走吧。” 看来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好许多,他们分辨着这些帮手们辗转向外,避开了不少袭击,但毕竟束手束脚又绕弯路,走了许久,除了干尸,再没有看到任何别的东西。 他们心里越来越急,两个人不约而同豁上全部的力道把身边挡路的干尸震碎,虽然知道作用微乎其微,但还是想尽可能扩大一些视野,没想到,几番努力之后,还真的发现了异常—— 虽然还是一样的密密麻麻拥挤不堪,但在他们左前方不远,一堆干尸完全摒弃了它们受祁羽控制而形成的队形,聚成一堆,不断有干尸从里面挤出来,也有新的围上去。 “就是这儿了吧!”赫连鸿看着那些从里面出来的干尸推搡着其他的从他们面前绕开,和裴洺对视一眼赶紧挤过去,拨开一层又一层,同时又被新围上来的封在里面,有他们的加入,这里面的吸引力似乎更大了。 这里太挤,没有谁可以帮他们了,他们不知不觉被分开,顾不上去想自己的后背被抓成了什么样子,顾不上感受周身撕裂划伤的疼痛,他们只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可能就再也无法挤到中心! 裴洺知道自己早就没有力气了,两只手甚至搭上头拼命地掰开面前的骨头,忽然他眼前一花,地上的那是一只手吗?有血有肉的手! “赫连鸿!” “哎!” “快!骆弈轩!”赫连鸿的回应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冒险蹲下来抓起那只手,背上如他所料立即压下千斤的压力,但他死命抓紧,一边拽一边剥开上面层层叠叠的枯手。 “你怎么了!”赫连鸿终于推开隔在他们中间的最后一个阻碍,立即映入眼中的就是裴洺这么个损命的姿势,赶紧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干尸。 “别管我!”赫连鸿还没挨上裴洺,裴洺高声疾呼,他感觉到那只手在动,骆弈轩还活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赫连鸿刚才是听到声音过来的,但说的什么并没听清,这会儿看见他死命拉着的手一下明白了八九分,疲惫不堪的眼睛忽地亮起来,大喝一声激出满身的力气,双掌连发脚蹬腿踢,压在前面的干尸竟让他震碎大半,下面的人现出半截身子来,趴在那儿,只有肩膀微微颤动! “骆弈轩!弈轩!”有赫连鸿的接连发力,裴洺感觉到背上一松,赶紧窜起来查探骆弈轩的情况,总算,叫了三五声之后,骆弈轩的头晃了两下,缓缓抬起来一点,看着他,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他是谁,可这一看清,眼中立即露出急色:“你怎么出来了!大家出事了?” “啊!” 他话音还没落,赫连鸿惊呼一声直直躺倒在他眼前,裴洺躬身要扶,赫连鸿赶紧侧起身:“没事,被挤倒的,力气突然大了好多……” “怎么你也在!乐心呢!”骆弈轩更急了! “不是,我们……”赫连鸿正要跟他解释,裴洺突然拍拍他,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本能反应抬手一拦,那东西在他手上稍作停滞便又滑了出去,但也足以让他看清,“血,裴洺!” 不用他说,裴洺也早已拦下了一滴那像血一样的红色液体,但他紧紧握在手里,没让它逃走,他的注意力并不全在这里:“干尸打起来了。” “打,刚才不就在——小骆!”赫连鸿抬头,他明白裴洺的意思了,和现在的大打出手相比,刚才那就只能叫对峙,骨头和骨头别在一起,碎裂和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本就拥挤的空间现在更是没有动身的余地了! 可他竟还是站起来了,被骆弈轩拉着,没错,刚才还奄奄一息的骆弈轩现在竟然一手一个拽着他和裴洺在干尸中间移动着! “他们还在不在实验室里?”骆弈轩拉着他们向前走着,赫连鸿和裴洺能感觉到胳膊上传来异常强劲的力道,这种力道发自骆弈轩全身,他甚至什么都没做,碰上的干尸就瞬间崩碎! 红色的液体还在不断飞来没入他身体里,他的力气越来越霸道,根本就没有思考能力的干尸竟然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不知道这一压缩压碎了多少,但看上去应该是攻击他们的那一方居多,对抗中,它们数量虽多,却明显越来越趋于劣势。 “小骆——裴洺!现在怎么办!”赫连鸿试了几次没能挣脱开骆弈轩的手,又不敢用蛮力。 裴洺看看自己另一只握着红色液体的手,原因应该就都在这里了:“他走的是实验室的方向,帮他尽快过去。” “好!”两人互相示意,由被动变为主动,反手架起骆弈轩几乎腾空着向实验室奔去。 “乐心!”干尸们自动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但还没进门,裴洺就招呼沈乐心过来,意料之中,她应该就等在门口的,但过来的是一个助手,看见他们立即喜出望外,招呼其他人都过来。 “把这个化验一下!”裴洺用神情告诉他们现在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更何况沈乐心那边似乎出现了什么新情况。 “他怎么了?”赫连鸿从围在一起的几个人的空隙中看到瘫软在椅子上没有动静的祁羽,和裴洺试着松开骆弈轩,见骆弈轩四处看看情绪平复了许多,便和他一起走向那边。 “不知道,看不出来是好了还是更糟!”沈乐心心里刚才的余悸还未全消,目光紧盯着,但没让任何人靠近。 因为精神太过集中,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回身:“你们回——弈轩!你没——你!” 看骆弈轩的身上,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沈乐心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走上两步想看看他的伤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但看他精神还不错,眼睛甚至还相当有神,多少宽慰些,但她见过骆弈轩有多大的忍耐力,心里一阵阵的心疼:“你以后再也不许把我们丢开了!” “再也不会了!”骆弈轩笑起来,刚才一路上,孟萧的身影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恐惧到没有办法呼吸,“没有你们,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沈乐心没想到自己能听到骆弈轩这样的话,感动之余,也发现他神智似乎完全清醒了,高兴地看向裴洺,刚要说话,裴洺向试验台看了一眼:“去盯一下。” “好!”沈乐心不敢耽搁,叫上两个助手到试验台那边去了,外面的僵尸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一切都在好转,她让自己收起所有的不安,把精神集中在手中的滴管上面。 但如果她稍微多耽搁那么一两秒钟,她可能就没有办法那么快管理好情绪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祁羽的眼睛又诡异地亮了起来,骆弈轩浑身一震,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裴洺不放心一直护在骆弈轩身侧的手忽地一阵发麻,赶紧拉紧他,可他并没动,反倒是对面的祁羽连人带椅子一阵颤栗,猛地喷出口血,不省人事。 一切发生地太快,即便就在他们眼前仍然没有办法采取任何措施! 赫连鸿连忙过去查看,探到祁羽的鼻息,又摸到他的脉搏,总算松口气:“晕了!脉搏也正常了!”话音刚落,自己又神情一凛,目光挨个扫过实验室里的所有人,最终落到试验台的碎瓷片上,看向裴洺求证。 裴洺点点头,附在祁羽身上的东西吸了他的血,带着他的血气,他感觉到它是从祁羽身上出来回到瓷片中去了,这是目前最好的情况,但对他来说,却也是最束手无策的! 赫连鸿轻咳一声,用眼神告诉他包在自己身上,运功将自己暂时和外界隔离开来,拿起瓷片装进个玻璃罐子里盖紧,正要运功封印,身后突然响起骚动,声音刚入耳,有人从后面扑过来,巨大的冲击力,竟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小骆你干什么!” 来的人的正是骆弈轩,死死地压着他,两只手抓住他手里的玻璃罐狠命地夺:“把这个给我!” “你要它干什么!”赫连鸿一边推他一边握得更紧,“它会上身的,等我封印好了再给你!” “不行!不能封印!给我!” 骆弈轩坚持着不肯松手,赫连鸿一只手被他死死地压着,仅靠单手和他僵持着,很快就有些坚撑不住,更严重的,他整个身体被骆弈轩压得竟已经开始疼得发麻。 “裴洺!干什么呢?撑不住了!”他心急求助,哪里知道裴洺刚才被骆弈轩一下震开,五脏六腑碎了一般疼得窒息,这会儿刚好一点儿叮嘱其余的人不要靠近,就赶紧过来了。 裴洺试了几下便放弃了把骆弈轩从赫连鸿身上拉开的想法,这几天折腾下来,他的力气已经大不如前,索性整个人趴上去,抱紧骆弈轩翻躺过来,咬紧牙根把骆弈轩带了起来。 压在赫连鸿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他立即翻身蹲起,两只手抓紧罐身用力一拧,总算从骆弈轩手里把玻璃罐抢了出来,但骆弈轩又怎么肯罢休,手脚一起上,抓的抓钩的钩,让他根本就脱不了身。 “进来了!他们进来了!”这边正胶着着,另一边助手们惊呼起来。 “交给你了!”裴洺侧头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抽身起来,还没等赫连鸿出声,人已经来在门口,抵住挤进来的僵尸,助手们纷纷聚过来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用力。 僵尸们原本有一些在门口挡着进不来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裴洺心里多少猜到一些,说不定就是那些守门的僵尸率先冲进来,来帮骆弈轩的。 他没有打它们,只是这么抵着,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他每打死一只,就会有红色的液体飞到骆弈轩体内,那样,他们就更加控制不住他了! 赫连鸿明白裴洺的用意,但这样也就把他们都拖住了,他心急如焚,想不出破解的办法,玻璃罐又被骆弈轩抓回去,因为用力过度,他两只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恍惚中看见骆弈轩的眼睛,惊得差点脱手。 “你……你究竟是想怎样嘛!哭什么!”看着骆弈轩对着他泪如泉涌,赫连鸿叹着气,“我封了印就给你还不行吗!” “不能封!”骆弈轩哽咽着摇头,“我老爸死了!他死了!求求你,给我吧!” “你别听那些胡说八道!都跟你说了是幻觉!” “不是听的!是感觉,我真真切切感觉到的!” “那就更不靠谱了!你和你爸是什么神仙体质?双胞胎也没这样的感应吧!”赫连鸿说着心下奇怪,自从祁羽晕过去之后,那些恼人的声音他就听不到了,怎么小骆这儿反而变本加厉了! “裴洺!这血液是从哪儿来的?和祁羽他们第一次化验出来的一样!”僵局一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所有人几乎都是在用本能坚持着,总算听到了转机的声音。 “那真的是血?”裴洺再一次运力将干尸们推后一些,回头看乐心,仿佛必须这样看着才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两个人的?” “对,就是那两个人的血,和碎瓷片里的一样!只是——”沈乐心答得干脆,眉头却是紧锁的,“其中一个人的相当新鲜,几乎就是刚刚从身体里取出来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之前化验出来明明就是几千年前的人,难不成——难不成他一直活到现在!”给沈乐心帮忙的助手不停地确认化验出来的结果,但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若不是他自己亲手得出的,即便是在谂秘阁多年的他,也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而且就在附近!”再不可思议的事,如果暂时找不出破绽,那就把它当做合理的事摸索下去,只要不被误导就总会发现端倪,既然是自己亲手得出的结论,这个道理,他们也都是明白的。 沈乐心环顾四周,来到裴洺身边:“有办法出去吗?只要找到那个人,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千年老妖,应该不难找! “不用出去!”裴洺听他们说着,思绪不需要怎么整理,这样的结果他心里一早就有底,只是没想透原因,印证了,反而不敢下结论,“先取骆弈轩的血试试。” “弈轩?”没有人想到骆弈轩身上,但裴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竟然很有道理,沈乐心点点头不敢耽搁,取血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可思议地加大音量:“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从有了这样的猜测开始,裴洺的脑子里就一直盘绕着这三个字,骆弈轩唯一和这里、和清乐有过交集的那一次是不可能留下血迹的,因为他身体根本就没过去,可是不知道原因,骆弈轩现在有神志不清,又该怎么解决眼下的状况呢! 力量在迅速的流失,脑子里一团乱麻,裴洺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但是——他脑子里突然有个东西一闪而过——:“背包呢?谁看见骆弈轩的背包了?” “里面墙角那儿!我见小骆一直背着挺在意,刚才在外面看见就捡回来了!”赫连鸿看着和他几乎别成死扣满眼怨念的骆弈轩,“你背包掉了也不管,就知道听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 “快进去吧!” 骆弈轩刚想辩解,头顶一暗,沈乐心举着花瓶在他身边蹲下:“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太诡异了,你的血出现在几千年前的瓷片里,你进去看看,也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这就是他背包里的东西?”赫连鸿惊异的目光在花瓶和沈乐心之间游走,“你急疯了吧!” “没有,这是他家祖传的东西,裴洺说里面也许会有线索!”沈乐心没心思向他仔细解释,只是催着骆弈轩,可骆弈轩根本就不理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玻璃罐上。 “祖传的这么大个人也塞不进去啊!这……”赫连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真是累傻了,他们既然这么说,骆弈轩又当宝贝似的,这花瓶当然不会是一般的东西了,赶紧动一下想办法让骆弈轩分个神:“说不定在里面能看见你老爸!”(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老爸?”骆弈轩果然有反应。 “对啊!”赫连鸿趁机别开骆弈轩的手,骆弈轩的目光一点点移到花瓶上,手竟然真的松开了。 沈乐心见状,赶紧把瓶口对准骆弈轩。 “放好!”骆弈轩彻底从赫连鸿身上抽出手脚,眼睛直直地盯着瓶口,沈乐心依言放下退到一边,看着骆弈轩专注着俯近瓶口,嘴里轻轻一遍一遍叨念着:“老爸!” 裴洺听着身后的动静,走这一步实在是着险棋,他没有别的办法,至少也应该想办法守在旁边的! 谁知心念动处,身前忽然一松,骆弈轩安静下来,这些僵尸也都不怎么动了! “你们顶一下!”他稍稍退后,等了两秒,看僵尸确实没什么动静,立即抽身,推助手上前,自己一个闪身来到骆弈轩身边。 “嘭!”他脚还没站定,骆弈轩没有反应,身后却是一声巨响! “啊!” “赫连大哥!” 破碎声!惨叫!惊呼!……混乱充斥在耳边,但裴洺来不及回身去看,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看见所有的碎瓷片穿过他的身体对上骆弈轩。 骆弈轩的头几乎已经进去了,脖颈暴露在瓷片之下! “挡住它!”裴洺心里炸起一声呼喝,整个人便突然出现在碎瓷片和骆弈轩中间,碎瓷片改变方向,将他们团团围住,越转越快,一下子便带起旋风,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带进花瓶里。 周身转眼便落入虚空,裴洺翻身拽紧骆弈轩,骆弈轩紧闭着眼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陷入到了先辈们的回忆之中。 碎瓷片显然并不想骆弈轩回忆起什么,在他们四周上下翻飞,带起一道道血光,相互交错,竟编织起球形的光网,将他们包裹其中。 一浪强过一浪的热气从光网上聚拢过来,裴洺能感觉到这些热量钻进他每一个毛孔,拉扯住每一丝肌肉,渗进每一寸骨骼,搅乱他的神经! 他抱紧骆弈轩,尽可能遮挡住他,也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和光网对抗,但光网的力量有些来自他之前被吸走的血液,那一部分竟毫无阻碍地在他身体里游走。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反而被疏通了经络般力量倍增,那些不属于他的,被他一点点推开。 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身上已经开始发生变化,树枝形状的纹络显现并慢慢凸起,他已经渐渐失去人形! “以我之血,还诸彼愿。 以我来生,偿还彼命。 世世代代,永无恚怨……” “是谁?谁在唱!”幽咽的歌声在意识里回啭,骆弈轩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赤红,歌声还在飘荡,他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歌声这么熟悉,好像是……是淸乐!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跳动了一下,周围红色的空气翻滚跳荡,搅得他静不下心来,他想动,但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裹着,心里愈发烦躁,拼命挣扎撕扯,歌声也因此而动荡不清,刚刚抓住的一点记忆飘飘忽忽就在他脑际回旋却怎么也不能落实。 “啊——”他实在忍耐不了心里越聚越多的烦躁,狂吼出声,浑身一起发力,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伴随的,还有巨大的撕裂声,和如红雨般落下的血水! 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了,久违而愈显难得的轻松让骆弈轩整个人松散下来,一点儿也不想动弹,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无所凭依,但那又怎样,就那么任由自己不停地坠落,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又想起来了,不过不再是那首葬歌,而是那天乐心在睡梦中唱起的,骆弈轩睁开眼,自己竟在一处山洞里,但花香鸟语,草木葱翠,岩壁上花藤盘绕,蜂飞蝶舞,正对面几丛柳枝拂动间有水光忽隐忽现,竟是山泉淙淙流过,美得他恍如隔世! 他站起身,想要去看个仔细,忽然有声音阻止,语声婉转,也和这美景融合的恰到好处。 “你的伤不轻,还是静坐为好。” “你是谁?淸乐吗?这是什么地方?”这么一番休憩,他脑子清醒不少,这声音很熟悉,听在心里还泛起些暖意,只是对方并没有现身,也听不出声音传出的方向。 “你知道淸乐?”那声音说完似乎有些后悔,但随即又叹了口气,“看来冥冥中的缘分,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的!” “什么缘分?我和淸乐有什么缘分,那次也是因为朋友的缘故才得以知晓的。”骆弈轩坐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力不从心,这话里带着玄机,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什么。 “什么缘?孽缘吧!”停了一下那声音才重又响起来,叹息中带着犹豫,“这事情的原委本不该我告诉你,但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便是我该当偿还你的——淸乐他们部落被灭族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果然说到正题上了,骆弈轩一激动想要站起来,可是踉跄了几下没撑住,“都是一些误会所致,而且更蹊跷的,我几个朋友在淸乐的陵墓里发现了几片碎瓷片,周围的人也都变成干尸了,我还听到我老爸他……他……” “看来该见到的你都已经见到了,我简单跟你说吧,你朋友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朋友?”骆弈轩没听明白,“谁?”这里还有人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再次环视四周,这回转到之前没有顾上的身后,一棵遒劲的苍柏就立在那里,样子诡异至极,枝叶血红,树根一直生长到地上,足有一人多高,整棵树毫无生气,突兀地生长在这春意盎然的洞府中。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不过有血柏护着,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血柏?你说这是血柏?!” “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裴洺!”骆弈轩大惊,扑到血柏上四处摸索,想找到一点裴洺的影子。 “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魂魄已经飞走了,身体融进血柏里,需得引回魂魄方可恢复!” “飞哪儿了?魂魄飞哪儿了?”裴洺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刚才那么多的险境他都克制住了,他这是受到什么冲击了? 骆弈轩心焦地问她,目光忽然停在那一人多高撕裂一般的根上,他记得刚才他——“那不是根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在那之前他就已经不行了!”那声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他道,“你先不要慌,听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好,你说!”骆弈轩紧紧握着血柏树干上的裂口,用力到关节都变成白色,那漫天的红雨再次降落在他的脑海中,封住他所有的急躁和冲动。 那声音变得更加轻柔:“昊坤他们的死,其实与淸乐的诅咒没有太大关系,在她的诅咒降临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另一样东西杀了。” “什么东西?”骆弈轩记得他们身上都没有伤口。 “一个盘子。” “盘子?” “对,一个原本已经摔碎,但又被血融合的盘子!” 那声音说完停下了,似乎是在等骆弈轩明白她的意思,骆弈轩疑惑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不等他说话,那声音接道: “乾桑原本就有洞悉乾坤的作用,多年前有人在上面加了法咒,将它这一作用强化到可以穿越古今,然而他们又怕被人发现,就取来当年制作乾桑的瓷土做了两个瓷盘压制。后来其中一个被你打破,法咒失去部分控制,这才有了你通过乾桑穿越的事。” “可是我老爸不是……” “问题就出在这儿!”那声音也一起转急,“你父亲骆硙知道这瓷盘非同小可,怕殃及到你,便用自己的血进行修复,这本是以命相赎的事,阴差阳错正好赶上你出现,与他分担了代价,这才保住性命。 但沈轻辙这办法及其凶险,容不得半点意外,而你的出现就是最大的意外,瓷盘虽然修复了,看上去完好实际上却并不如初,里面掺进你们父子俩的血,法咒感应到你们相互保护的执念,与之融合,竟形成了血灵杀! 血灵杀可通过精血影响世间生物,或控制或取命,只在操控之人一念之间,施咒的人觉察到瓷盘的变化,便将其召回,成了他作恶的又一利器!” “这血灵杀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下子就杀死昊坤他们两万多人?!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数千年前,本就是人神共存的年代,交集比现在要多许多,部落纷争往往也有所牵扯,有这样的武器出现虽不多见但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次瓷盘取命之后因为一些原因破碎了,有些没能回去的碎片被前来收尸的人拾到,那时候没人见过这样质地的东西,以为是巫师赠与首领的圣物,交给季恒,季恒便把它们和淸乐葬在一处。” “所以现在的干尸也是因为这血灵杀?”骆弈轩一边听着心里的猜测就一边彻底浮出水面,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我们的血!” “你不必内疚,你们的血只是生成血灵杀的原料之一罢了,血灵杀本无善恶,我刚才说过,全在操控之人一念之间。” “究竟是谁在操控?我该怎么做?” “血灵杀感你们父子之间的执念而生,放下执念,自然就解了。” “这要怎么放下?要我们形同陌路互不关心吗?” “唯有如此。” “那不可能!即便我嘴上答应,心里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的!” “你倒是直率!如果解不了,那就争取成为它的主人,它现在的主人掌握法咒,而你是血的来源,还是有一争的!” “还请指点!” “去昆仑山吧,你朋友的魂魄也在那里。” “昆仑山?那这儿是什么地方?” “你不需要知道,快去做你该做的事!”那声音回答着,却越飘越远。 “你究竟是不是淸乐?你到底是谁?”骆弈轩赶紧追问,似乎得到了些回应,但已经远得完全听不清了,“那我该怎么去?”他接着问出来,知道希望渺茫,也真的再没有一点声响。 这真的是个问题,这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人,莫名的就在骆弈轩心里得到了些信任,也可能是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至少来到这里之后,是裴洺舍身帮他摒除的也好,是那声音的主人相助也罢,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魔音穿脑,整个人也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现在人家指明了一条路,不管怎样也要试一试。 可是,怎么去呢? 骆弈轩站直身走了几步,感觉好多了,四周转转,本想着既然那人让他去就会留下些帮助的希望也落空了。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血柏上,这个,可以算是裴洺的身体吗?它和飞走的魂魄应该还存在着某种联系吧! 想到这儿,骆弈轩慢慢靠近它,走进被他撕裂的空隙,里面扭曲纵横,纹路交错,看上去大有文章,仔细推敲却也终是一无所获。 “裴洺,再帮帮我吧!”他对着血柏默默说道,闭上眼睛,“帮我找到你!” “唉!” 嗯?谁?!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他再想细听,却变成了风声呼啸,待一切安静下来,再睁眼时,熟悉的一切冲进视野——他居然回到了实验室! “弈轩!”所有的人都围上来,虽然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来的,但总归回来了就好,沈乐心拉住他,等了一下,“裴洺呢?” “他……他去昆仑山了。”骆弈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担心,索性不说清了,“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儿!你看——”赫连鸿让开一些,让他看到定格在那里的干尸,“你们一进去就都不动了。”说着,伸手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他看见上面的划痕和乌青,争抢瓷片的画面汇聚在脑海里,抬手挡住:“对不住啊!” 赫连鸿笑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花瓶还真是你家啊!进去一趟,老先人训一顿,出来就不胡闹了!不过你老先人有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怎……” “花瓶?你说我从这里面出来的?”骆弈轩半天才反应过来,回身,花瓶真的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我怎么进去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和裴洺一起啊,一下子就吸进去了,还有那些碎瓷片。” 难道是又穿越到哪个祖先那儿了?真不是淸乐?既是先祖,为什么连面都不露?也不把话说明白!他越想越想不明白,不由地盯着瓶口皱起眉头。 “对不起,弈轩!”角落里,被围过来的助手们挡的严严实实的椅子上,祁羽还在那儿坐着,他已经清醒了,只是没有力气,还动弹不得。(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被附身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祁羽心里本来就满是愧疚,乐心他们开导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些许,这会儿看着骆弈轩的神情,负罪感又翻涌起来。r?an ?e?n ?.ranen` 骆弈轩本来就很担心他,只是事情太多一时没有顾上,听见他的声音循着看过去,竟是相当的憔悴,赶紧过去在他身前蹲下:“有什么对不起的?这又不能怪你!” “可是……” “真要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说才对!”他拍拍祁羽的手,站起来,走开几步示意围着的人让开些,盯着一动不动的干尸们,不一会儿,它们竟活动起来,转回身向外面走去,整齐划一,和被祁羽控制的时候一样。 “这!为什……” “将他们变成这样的是一种叫血灵杀的法咒,我和这法咒之间存在着一些联系,可以简单地控制它们。”无意于制造什么悬念,骆弈轩说着自己也是这样才得到验证的事实,“但是我也不知道能控制多久,所以要尽快找到那个制造法咒的罪魁祸首。” “怎么找?”赫连鸿觉得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处了! “昆仑山。” “所以裴洺是先去了吗?”压在沈乐心心里的疑问总算是解开了。 “嗯。”骆弈轩点点头,“我回来控制好这些干尸,确认你们没事,我也就要赶快去和他会和了——赫连鸿!” “我陪你一起过去!”赫连鸿已经准备好了。 “的确得拜托你送我。”骆弈轩笑笑,“把我送到之后,你就赶紧回来,把大家送回谂秘阁。” “什么?我……” “这些干尸不知道能被我控制多久,离得远了,也不知道这种控制会不会减弱,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 “那我干脆先把他们送回去,放心,很快的!” “不行!我……” “就这么定了!你不就是想到了昆仑山之后就又把我支开独自犯险,那儿可是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的地方,门儿都没有!” “哎!你……” 哪还留给骆弈轩说话的机会,赫连鸿抓起祁羽和旁边的一个助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感动里搀着无奈,骆弈轩和沈乐心对视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赫连鸿果然没有让骆弈轩等多久,他们已经来到昆仑山了,按照骆弈轩的指引落在一处山洞洞口前,故地重游,两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骆弈轩也不再说什么让他回去的话了,看他来回奔波冒出的满头的大汗就可以知道,他是绝不会留自己一个人的。 他们一直向上走,没有徐乱蝉那些小怪物的阻挠,路上顺利了许多,即便是遇到巨石拦路,或者刀削般的峭壁,有赫连鸿在,那也都不是问题。 但是很快,真的问题就浮出水面—— “你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吧?”赫连鸿跟在骆弈轩后面。 “不知道。”骆弈轩答得干脆,脚下不停。 “那你和裴洺联系一下啊!” “联系不上。” “你都没试怎么知道——裴洺出事了是吗?”赫连鸿心里猛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可见骆弈轩只顾赶路,含混地应他完全听不出是非,心里一急索性拉住他,“是不是?裴洺根本就没有来这儿,他已经出事了!” “他来了!只是——”骆弈轩站稳看向他,“也确实出事了!过来的是他的魂魄。” “魂——魄?!” “这确实难以置信,其实我也是将信将疑,但是……” “有一点儿希望就要找啊!找到了他能活过来吗?” “有可能!” “那赶紧找!乐心那么好的姑娘咱不能看着她伤心孤独终老啊!” “你!你还什么都知道!”看着他已经走在前面留给自己的背影,骆弈轩忽然觉得心里压着的石头不再密闭住所有呼吸的出口,他是艺高人胆大,自己好像也能沾个光! 可是再强的斗志也要经受体力流失的巨大考验了,他们又寻找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光景,赫连鸿甚至还在空中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搜索了一番,竟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为什么一定是这座山?昆仑山脉那么大,会不会一开始就错了?”赫连鸿停下,这么一想,感觉好像更累了。 骆弈轩回过身,示意他跟上:“不会错的,这里曾经是族长和我爷爷来过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哎你干嘛?!”赫连鸿一听来了精神,紧走几步跟上,前面是个齐肩高的高台,他照例先到近前准备好帮骆弈轩上去,可是骆弈轩莫名其妙地在半步远的地方没站稳似的倒退几步。 “光顾着说话了,没看见……”骆弈轩脸上满是尴尬,可是走过来又停在那里,伸手在空中摸摸,疑惑地看向赫连鸿,“我刚才……” “过来呀!”赫连鸿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是不是累了?歇会儿?” “不是!我……”骆弈轩又在空中拍几下,“我过不去!” “啊?”赫连鸿迎着他的面走过来,抱着胳膊端详一番,用力拍一下他又推又按的手,“开什么玩笑!” “没有,我真的过不去!”这回骆弈轩用上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靠过来,赫连鸿看着,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挡在那里,可是自己这么来来回回的,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他疑惑地伸出手去,抓住骆弈轩胳膊拽他过来,嗯?怎么回事,竟然拽不动!再用力,依旧无济于事!使上全部的力气—— “哎呀不行!要断了!”骆弈轩吃痛大喊出声,他终于相信了:“换个位置!” 他们一起横着走了几步,还是不行。 “为什么只拦我啊!”骆弈轩郁闷地靠在那堵无形的墙上。 “出现异状,至少说明咱们的方向没有找错!”赫连鸿安慰他。 骆弈轩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茫然地四处看看,可是该怎么破呢? “先歇会儿,我想想。”赫连鸿说着在山崖边坐下,他也郁闷了,再厚的墙他也推倒过,甚至拼尽全力的话,毁掉半面山也不在话下,可眼下的情况是,他根本无处着力啊——着力?他忽然眼睛一亮,“你放根树枝在阻碍跟前,然后退远些!” “好!”骆弈轩马上会意,按照赫连鸿的吩咐做了,只见赫连鸿运功发力,双掌一出,仿佛一阵疾风刮出去,一直到二十米开外,还有树冠摇摇欲折。(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骆弈轩心里燃起希望,心念动时,还没抬脚,背上已经有一股力道推着他向前扑,整个人就那么重重撞在上面,紧紧贴着动弹不得。 “不行啊!”赫连鸿退回去,沮丧地挥挥手,“算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可是见骆弈轩不动:“算了吧,这样也无济于事!” “不是!花瓶在推我!我……”骆弈轩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但他发现,自己竟一点点嵌进阻碍中,“我进来了!快帮……”他嘴巴完全没入里面,话音也被截住,但赫连鸿已经明白了,过来把他整个人抱住拼命拉,眼看着骆弈轩的脸越来越扁,越瘪越红,却仍不见有穿过来的迹象。 “这不行!快回去!”他说着把骆弈轩往回推,谁知刚一用力就发现骆弈轩嘴角溢出血丝,赶紧松劲,这什么情况?进退两难了吗? 就在他为难的瞬间,骆弈轩猛地又向前倾了一些,压扁的鼻子圆了起来,出来了?他赶紧再加一把力,竟真的把他从那堵看不见的墙里拔了出来,因为是抱着用尽全力,两个人脚下不稳,一齐靠向后边的岩壁,他腰上一紧,缓了退势,才没碰得头破血流。 但骆弈轩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没站稳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喷了赫连鸿一脸血沫,不等赫连鸿扶稳他,又搭着赫连鸿肩膀窜上高台,一路狂奔,赫连鸿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去二十多米了。 “不会又中邪了吧!”赫连鸿担心着追上去,“先停一停,我看看你伤势!” “不是我不停,花瓶一直在推我!”骆弈轩明显也是有苦难言。 “那你把包取下来啊!” “不行,一定是有什么在吸引着花瓶,取下来花瓶要是飞走了,我去哪儿找去!” “那你把它给我,我总能控制点速度!” 这倒是个好办法!骆弈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包,即便十分注意了,交到赫连鸿手上的时候还是被瓶底扫到,眼角重重地挨了一下。 赫连鸿一分心,花瓶带着背包险些脱手,他硬是跟了几步才把它拽住,回头对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骆弈轩:“先缓缓,看看有没有哪儿特别不舒服!” “还行!就是刚才被你们两面夹击现在胸口还有点儿疼!”骆弈轩说着在心口按按,深呼吸几次,“骨头没事儿,放心!” “那就好!”赫连鸿和花瓶对峙了几下,终究还是更胜一筹,过来在骆弈轩身边坐下,“你想好了?跟着花瓶,在这儿想得到它的人可不一定会是好人!” 这一点骆弈轩又何尝不知道,说不定当年花瓶就是这么从爷爷手里飞来这儿的,但他还是点点头:“如果不跟着它,这莽莽昆仑,咱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见机行事吧!” “好!管他是哪路神仙,咱先会会再说!”赫连鸿扶着骆弈轩一起站起来,“走吧!”跟着花瓶挣扎的方向,脚轻点地,飞了出去。 花瓶带着他们一路向上,但走的并不是直线,走了一会儿,他们便看不出究竟要去往何处了,只看见下面大大小小的奇峰怪石飞快划过。 “你别说,有这花瓶带着,咱们飞起来还事半功倍。”赫连鸿大咧咧地笑着,反正已经决定,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骆弈轩用微笑回应他,要不是心里还压着那么多条人命,他本来也是这样的性子。 “已经走了这么远,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 “看来要——嗯——到终点才能揭晓了!” “喝风了?”赫连鸿听他好像打了个嗝。 “没有,刚才又被拦了一下!”骆弈轩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还好这次的比较薄! “咱们顺着他他还拦啊!有没有诚意!”赫连鸿故意加大些音量,“等过去了,这笔账也得算!” “砰!” 这次他都听见声音了,他话音还没落,骆弈轩从他手里脱开,直直的摔到地上,还好飞得不太高,骆弈轩揉揉腰站起来:“看来他是不想让我和花瓶一起过去!” “想得美!看来他是怕你!”赫连鸿想了想,把背包重新背回骆弈轩身上,从另一边拉他,不行,又对着那片虚空拍上两掌,再拉,还真的过来了,比第一次容易不少,拍拍手重新接过花瓶:“我看这人功夫也不怎么样,哪有布结界忽薄忽厚的!” 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他们继续上路,又遇到了六层阻碍,或难或易,通过得都还算顺利,然后花瓶带他们来到了一处洞前。 “到了!”赫连鸿提高警惕,没做半刻停留,他们直接飞进洞中。 洞内并没有什么岔路,东拐西弯始终顺着一条路延伸,他们的速度更快,根本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终于,在又一次拐过一个急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停一下!”骆弈轩盯着洞顶突然发声,赫连鸿急忙刹住,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上去,洞顶不知道从哪儿透进来的光,明暗相间,绘成满满的图案,有些竟然还很熟悉:“这是?” “上下五千年。”和离水洞里的一样,虽不敢说是完全相同,但这里没有那边的忽亮忽灭,骆弈轩带着目标很快就找到了几个朝代的传承,“果然是神住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赫连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又多看几眼,“神君告诉你的?” “离水洞里就有,当年这花瓶曾被关押在昆仑山的一个堕神抢走,这儿应该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堕神?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咱们来就是找他吗?” “应该是。” “那裴洺?” “但愿他也在这儿吧!”这里很大,希望裴洺是在一个安全又可以和他们遇到的地方!骆弈轩说完顺便在心里祈祷了一下,虽然他也知道那不太可能。 “就那一个出口,跟着走吧!”赫连鸿松了些力道,花瓶又继续向前了,骆弈轩跟着他脚刚离地,猛然间一阵震颤又落了回来,还没落稳,忽一拧身向左边冲出去,几乎就要撞到墙上的时候猛然刹车,又转向另一边。 “怎么回事啊?”感觉到赫连鸿在拼命地向后拖住花瓶,骆弈轩也抓紧他向后用力。 “刚才有东西钻进去了!”赫连鸿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后又有一团雾裹在外面——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随着赫连鸿一声惊呼,背包脱手而出,很快就脱落下来,只留花瓶在空中****西撞,一团白色的雾围在外面,不知道想要怎么样! “这万一撞到墙上,会不会撞碎啊?”赫连鸿试着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担心地问骆弈轩,“这是你们家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自己回来?” “我不知道!”骆弈轩也是心急如焚,寻找时机随时准备扑上去,正说着,花瓶还真的朝他飞过来,他张开双臂准备好,花瓶直接撞进他怀里,虽然被震得够呛,但还是抱住了。 赫连鸿赶紧过来接,瓶口突然有黑影一闪,骆弈轩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刺痛,整条胳膊都酥麻起来,再也没有力气禁锢花瓶,就在赫连鸿几乎要挨上的一瞬,又让花瓶飞走了。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太快了,赫连鸿刚才就没有看清。 骆弈轩摇摇头,眼睛一直盯在花瓶上:“好像不乱撞了!” “哎怎么回事!”撞是不乱撞了,可是被包裹着的花瓶突然往回走了,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路只有一条,难道就这么出去不成! 当然不行! “哼哼!看我出大招!”赫连鸿又追了几次,那团雾就像水一样滑,终于放弃了抓回来一探究竟的想法,运功准备打撒它。 “等等!”骆弈轩突然紧走几步跟上,“你看那里面有什么!” “什么?”赫连鸿虚起眼仔细看,仿佛为了配合他们,花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那团雾里好像——有个人影,“裴洺!” “这会不会就是他的魂魄?!”人影飘忽不定,但赫连鸿这么一说,骆弈轩可以确定了,“咱们跟着他!” “好!” 这回不需要再由赫连鸿拽着控制,花瓶的速度刚好是骆弈轩可以跟上的。花瓶带着他们沿着原路走了一阵,但没有多远,突然停下来,对着一侧墙壁猛撞起来。 “哎!别别别!我来!”听着那清脆的撞击声,赫连鸿实在是担心,索性上前,一掌击上岩壁,预料中的反作用力没有出现,岩壁上切豆腐一样坍塌出个一人高的洞来,花瓶一刻也不耽搁,不待尘埃落定便冲了进去。 骆弈轩他们赶紧跟上,里面竟又是一条通道,只是明显草草挖就,地面和岩壁具是崎岖不平,宽窄也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明显感觉到越来越窄了。 “这样下去可就要被卡住了!”侧身走了一段之后,赫连鸿忍不住说,他比骆弈轩要魁梧些,前胸后背都擦着岩壁。 “不会了。”骆弈轩没回头,怕被岩壁蹭破鼻子,“前面只有拳头宽个缝,它也过不去了。” “那它千万别撞!” 这回花瓶没撞墙,停在那里等他们。 靠近尽头,通道反而豁然开朗,虽然只有短短几步的宽窄,但也足以让他们好好地顺顺气了。 赫连鸿刚完成一个深呼吸,忽然眼前一花,他本能抬手接住,尽然是花瓶,还是被吸引着拼命想要离开,他赶紧控制住,另一边,骆弈轩惊呼出声。 “裴洺!真的是你!” 那团雾抛开花瓶,自行旋转展开,渐渐汇成人形飘在半空,脸上却没有骆弈轩的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是咱们掉进的那个洞府,里面有个不愿现身的女子,她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洞府?什么女子?” “我也不知道,咱们不是一起进花瓶了吗?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儿了,你变成了血柏,那个——对不起啊!”看着飘在那里半透明的裴洺,骆弈轩仿佛被血雨又淋了一遍。 “与你无关。”一贯的冷漠,但骆弈轩已经能明白里面的良苦用心:“那洞府里很漂亮,小桥流水的,到处都是花,那名女子跟我说话,但是始终没现身。” “她说什么?” “她说一直呆在碎瓷片里,控制祁羽,把人都变成干尸的是一种叫血灵杀的法咒,当年昊坤一瞬间全军覆没也是它所为。 血灵杀由法咒掺进我跟我老爸的血混合而来,很有可能就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堕神操控,只要我想办法从他手里夺得操控权,就可以阻止它再作恶,说不定还能挽回现在的局面,你也可以活过来!” 骆弈轩说完等着裴洺质疑,他来这儿有一阵儿了,说不定更能看出里面的端倪。 但是他抬眼看去,裴洺的神情却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跟我来吧!” “啊?”看着裴洺从自己面前经过,骆弈轩猜不透他的意思。 裴洺停下来:“前面有一间洞室里透出强大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堕神在里面。” “你相信?而且还让我去?” “不想去的话从这儿可以出去。”裴洺没再理他,转向赫连鸿,“还是麻烦你拿着花瓶,它要走的方向就是那间洞室的方向。” “好。”想来刚才变成烟雾无法聚形,应该是裴洺和施在花瓶身上的引力抗衡所致,赫连鸿知道那有多危险,不由地后怕,拿好花瓶紧跟在裴洺身后动身。 “去去去,当然去!”骆弈轩可不管那么多了,赶紧跟上。 裴洺在前面带路,他们又回到刚才遇到的地方,然后继续向前。 “还是把花瓶放包里吧,口封严。”裴洺看见地上的背包说道。 骆弈轩捡起来和赫连鸿一起装上:“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 “松鼠。” “松鼠?”这神仙们共同的兴趣爱好还挺多!骆弈轩笑笑,脑子里闪现出水离听到这位堕神时的样子,或者这两位神之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过往吧!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出了这间洞室,后面的岔路就多了起来,看上去都差不多,虽然走过,但裴洺还是得仔细辨认才能确定。 反正也帮不上忙,骆弈轩就不操这份心了,心里一遍又一遍想象着那位堕神的样子,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样的话自己现在是必输的节奏啊! 不知道提一提水离——还是不要了,那是犯过错的神,多半已经绝交了,万一火上浇油,也没命再去找水离算账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话说,怎么这么冷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收回些神思,骆弈轩立即紧了紧领口,可是没什么用,寒气直接透过衣服包裹住他,看看四周,也没见有哪儿结冰的。 走得越深自然是越冷的,但也没那么严重,看来自己最近折腾的太厉害了,体质大不如前,他没吱声,一边走一边握紧拳头把自己缩紧些。 “还有多远啊?”又走了一阵儿,赫连鸿突然放慢了脚步。 “再拐两个弯就到了。”裴洺沉声答道,已经靠近了,他提防着四周的动静。 “哦。”赫连鸿没有恢复速度,回过身来,“小骆,你……”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话还没说完,反倒是骆弈轩惊异起来,抬手在空中描画着他的眉毛和鬓角,那上面全是白霜。 “冷啊!你看吐出来的全是雾!还有你脸上!” “我脸上也有霜?”骆弈轩自己摸摸,入手的全是冰晶。 “这儿也不知道有多深了!”赫连鸿看看前后一样的通道,招呼骆弈轩,“你靠我近点儿,我来散点儿热。” “好!”骆弈轩赶紧贴上去,越过赫连鸿望望前面,“叫裴洺等一下吧!” “他好像不冷,都走那么远了。”赫连鸿看裴洺全神贯注的样子,不想打扰他,“咱们追过去再说吧!” “嗯!”骆弈轩不再说话,身上很快暖和起来,和赫连鸿快步追上去,也许裴洺现在真的感觉不到冷了。 “你冷不冷?”还没走到一半,赫连鸿又停下来了,每走一步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温度下降许多,这实在不正常。 “还行!”骆弈轩声音都在打颤,再说不出更多的字来。 “没事儿,看我的!”赫连鸿闭上眼,身上竟隐隐冒出火光,骆弈轩仿佛看见寒气被赶走的狼狈样,猛然回暖,手脸还有些疼。 疼! 刚才冻得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感觉到疼!骆弈轩心里猛一跳,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经历过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他拽拽赫连鸿:“咱们走快点儿,千万打起精神来!” “不能走了!”赫连鸿彻底不走了,骆弈轩急忙推他,“不能停!快走!” “那也是往回走!不然就冻死了!”赫连鸿说着提高声调,“裴洺!太冷了,我扛不住了,咱们先退回去想想办法啊!” 裴洺闻声回身,这才发现他们俩已经落在后面那么远,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怎么回事?” “这里温度不正常,每走一步都降低至少五度,我还要控制花瓶,实在抗不住了,小骆更够呛!”赫连鸿边说着边推骆弈轩往回撤,骆弈轩手脚都僵了,心有余悸,小心着不敢碰到哪儿。 “我来,你们快退!”裴洺重新化作烟雾,从赫连鸿手里卷过花瓶,待他们退到安全的地方,交还花瓶,“我查看过了,通往那间洞室只有这一条路,事已至此,你们先出去想办法。” “不行!都已经到这儿了,哪儿有才遇到困难就走的道理!”骆弈轩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一定会有办法的!再说了,你们俩都在这儿,我就是出去,还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自己过去倒是还可以,这样,我先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赫连鸿也不同意出去,这一路能进来也不容易,总不能前功尽弃。 可裴洺摇摇头:“没有,感觉到这里有问题之后我就找过了,洞室外面什么都没有。” “那里面好进吗?” “进不去!”裴洺看看花瓶,“它应该可以,我先……” “我拿着去!” “你们俩谁也别争了,我不过去,你们拿着有什么用!” “你过去也白去啊,这一路过来人家都一直在拦你。” “但也没拦住不是吗?” “还不是我帮忙硬把你拽过来!” “不如这样吧!”裴洺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些端倪,“我护着骆弈轩和花瓶,赫连先生自己走。” “可是你……” “没事!”裴洺打断赫连鸿的话,深深看他一眼,“麻烦您断后,以防不测。” “我怎么没想到,裴洺不怕冷,换一下不就行了!”骆弈轩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高兴道,“不过说好了,等出去以后,你们一定要教我功夫,不然总像个姑娘一样靠你们保护!” “分工不同,你已经很好了!” “啊?”裴洺是在夸他吗?骆弈轩想再听他说一遍,裴洺已经环绕在他身旁,赫连鸿把花瓶给他,他刚伸手接过,便感觉上面所承受的极大引力,几乎就要脱手,拼命抱紧,还是不能控制,而裴洺几乎已经变成透明的了! “怎么回事!”看出他们的异样,赫连鸿赶紧过来接花瓶,谁知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怎么都无法近身了! “裴洺,你快松开我!”眼看着裴洺越来越淡,感觉到他缠绕自己的力道越来越不稳定,骆弈轩担心地催促,但裴洺没有反应,骆弈轩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松开手,连同花瓶和裴洺一起推出去。 裴洺的精力全耗在了花瓶上,没想到骆弈轩会来这么一下,竟真的就被他甩到一边:“你干什——骆弈轩!” “小骆!” 他和赫连鸿同时惊呼出声。 “哐” 花瓶跌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摇摇晃晃地停下来。 赫连鸿扑上去捡起来从瓶口向里面看,空空如也:“小骆他——进去了?” 一切发生地太快,他说着回头向裴洺确认,却发现裴洺定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花瓶,担心他也出什么状况,赶紧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没事吧!” 又停了一下,裴洺才惊醒般抬起头来,两道目光从花瓶上扫射到他脸上:“赶快!赶快过去!” 感觉被狠狠地挤了一下,又头朝下栽到什么硬物上,骆弈轩眼前冒着金星,捧着胳膊站起来,通道不见了,自己竟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冰室里,又是花瓶把他送来的? 骆弈轩四处看看,果然不见花瓶的影子,却在正前方看见一尊巨大的冰椅,其实他一开始就隐约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只是这里处处皆冰,具是一样的晶莹通透,他以为不过又是和旁边一样的小冰山而已。 这会儿整尊冰椅忽然亮起来,仔细看来,竟是赤红的火苗充斥其中,耀眼的火光描摹出冰椅上鬼斧神工般的雕刻,宽大的椅背上,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怪兽呼之欲出,虽然隔得这么远,还是迫得他退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因为火焰的原因,怪兽的两只眼睛格外亮。不,好像不对! 骆弈轩盯着那双眼睛,想从那里面抓住飘忽在他心头的异样,盯了一会儿,好像又没什么,他不甘心向前靠了靠,忽然那双眼睛动了! “啊!”骆弈轩惊叫着退回去。 “哈哈哈哈!”笑声突起,震得骆弈轩耳膜发疼,整间冰室都颤动起来,他脚下本来就滑,这一下更是站不稳,赶紧扒住旁边的冰凌才没让自己摔倒。 可是这样一来就再腾不出手捂耳朵,强大的声浪从他双耳灌进,引着五脏六腑口耳眼鼻都一起肆意颤抖。 模糊的视线中,冰椅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偌大的冰椅竟被他占得满满当当,他看着骆弈轩,笑声渐息,那双眼睛,和怪兽的几乎一模一样,硬生生撕破骆弈轩眼前的朦胧,让他看清了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你……你是谁啊?”骆弈轩抱着冰凌的手臂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尽量让自己说话硬气些。 “凡人!” “唔!”那人骤然怒目圆睁,骆弈轩膝盖竟软了一下,还好胳膊本能地继续加重力道。 他的窘相自然被对面看进眼里,倒也没有咄咄逼人,面色反而缓和下来,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带起一串“叮当”声。 骆弈轩循声看去,竟是碗口粗的冰链,从冰椅上延伸出去,拷在那人的四肢、腰腹和脖颈上。 “你就是那个堕神?” “堕神!”那人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他脸上,眼中燃起比冰椅中更加炽烈的火焰,脸如钢铁般紧绷着,冰室里却回荡起他一字一顿的声音,“你只不过是个凡人!” 眼见着他这样也没离开冰椅,骆弈轩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凡人怎么了!你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还想让别人尊重你吗?” “悔改?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停下时堕神眼里竟已经笑出泪来,“悔改如果有用,我还会在这里?” 看着他这样,骆弈轩心里竟没有生出嫌恶:“你……你什么意思?” “哼!你是为血灵杀而来?” “当然,你已经杀死太多人了!” “杀了又如何,若没有我,哪儿来的你们!我在这儿受苦,又岂能容你们好过!”堕神说得理直气壮,“我看在你血灵杀血主的身份上和你说上几句,我杀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掌控不了血灵杀,我绝不会走!”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刚刚稳定一点的堕神又暴躁起来,骆弈轩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和你说话吗?”说着,大步向他走去。 说实在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过夺回血灵杀的办法,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堕神争,但一边这么原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地走着,他心里一边就有了个想法——破绽,也许就在他自己身上! 他仍然没有停止脚步,同时伸出手指送到嘴边,稍一用力,血顺着指尖与唇边的缝隙滴下来,还未落地,四面八方便响起轻微的碎裂声。 果然如他所料,在这个离瓷盘最近的地方,他这个血主的身份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找死!”几乎同时,堕神猛一跺脚,冰面震荡,寒光从他脚下铺展开来,打到骆弈轩身上将他震退丈余,在他面前竖起一道刺眼的屏障,已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碎瓷片统统被隔在那边。 骆弈轩不甘去闯,刚到近前屏障便自他碰触的地方射出万道光箭,骆弈轩赶紧闭眼,但还是被刺得生疼,泪如雨下,而那边的瓷片一边合拢,一边落到堕神手上。 虽然缺了在云南的那几片,但已经有了盘子的样子,最后融合的一瞬,裂缝处闪起条条血光,骆弈轩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这转瞬即逝的纹络,他却是看得分外清楚,直接印进他的记忆中—— 那天老爸身上的血痕和盘子上的融为一体,看着他时一定是知道他好好的活下来了所以才会那么安然。 “死了!骆硙死了!你老爸死了!” ——不!不行! 老爸的画面和对抗干尸时感受到的声音在骆弈轩心里疯狂地搅动着,盘子里有老爸的血,这是他现在能找到的与老爸最直接的联系,他究竟是生是死,说不定沈先生就可以查出些端倪,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放弃! “再向前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沉浸在自己突然产生的和老爸的亲近感中,耳边突然就爆出一声警告,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向前走了几步,而屏障也退了不少。 难道是执念?他心中的执念增强,盘子感应到压制了堕神的法咒?原来如此! 骆弈轩心里一阵激动,盯着盘子集中精力大步向前,尽管每动一下都顶着千钧的阻力,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在一直向前的,力气反而越用越多,坚持住!一定可以成功! “好了,玩够了吧!!”堕神看着他,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话音未落,骆弈轩已经被推回原地。 这一受挫骆弈轩满腔骤旺的怒火无处发泄,片刻不停又再向前,堕神再不给他机会,他再一次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但他顾不上抹掉眼泪,又要再试。 “你就那么想拿到血灵杀?”堕神看他飞蛾扑火般越挫越勇,不等他回答,接着道,“你们父子原本就是血灵杀的主人,也难怪你会有如此渴望。” “那你就给我!”骆弈轩闭着眼,仍旧不停。 “该给你的时候自然就会给,你还不够拥有它的条件,这么硬来也是徒劳!” “什么条件?” “变坏!”堕神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渐渐头破血流,“什么时候你恢复本性变成个心狠的恶人,什么时候血灵杀就会听命于你。” “本性?恶人?”骆弈轩冷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一样弃明投暗自讨苦吃?血灵杀本无善恶,也一定不会一味认恶为主……” “够了!”骆弈轩的声音被湮没在堕神的咆哮中,寒光屏障分崩离析,骆弈轩直接被震到墙上,又重重跌落地面,喉间腥甜,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冰链急颤,堕神几乎站起来:“弃明投暗!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弃明投暗!”他手中用力握紧的盘子因为感应到骆弈轩的血而嗡鸣着,堕神把它对着骆弈轩划了两下,然后高高举起用力砸下,骆弈轩仿佛又被摔了一回,浑身上下裂开数不清的口子,痛苦至极,反而抬起头来。 “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是吗?”他声音沙哑着,因为后颈的伤口,他只能看到堕神脚边,但就是因为视线在这里的一顿,他发现堕神脚下的冰面上竟有斑斑血迹,“哼!别忘了你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在这里公然行凶,即便是我死了也绝不会白死的!” “好啊!求之不得!”堕神不为所动,又砸一次盘子,随即仰头对天,“现在就报应啊!” 他惊雷般的声响在冰室里久久回荡,和着他自己的回声,堕神缓缓坐下,腰背却仍挺得笔直,目光扫过脚下:“你以为这伤是我受刑所致吗?这是我当年丈量九州留下的伤,几千年来因为被困在这儿就一直没好过!” 丈量九州?认识裴洺和沈乐心他们之后,骆弈轩一直自认孤陋寡闻,可“丈量九州”这事儿他偏偏就知道,不由地咬牙撑起一些重新打量冰椅上的堕神:“你是竖亥大神?这怎么可能!” “哼!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啊!我竖亥怎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这绝不可能!你又想耍……”骆弈轩说着自己哽住,从他进来到现在,这个堕神始终没有耍过什么手段,更何况对付他也实在不需要,可竖亥是创世神,丈量九州不辞劳苦,是英雄,又怎么会——“你究竟什么意思?” 堕神看着他,骆弈轩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怀疑和不解展示给他,他没动,但冰椅内的火苗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渐渐蔓延到他脚下,骆弈轩心里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到了骆弈轩这边,这时他才看出来,原来和冰椅一样只是在冰层里面燃烧,虽然烧不着,但滚滚热浪却灼得他勉力躲闪。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就在他脚下的冰层燃烧起来的同时,周围的墙壁,甚至天花板也都闪烁出火苗,这冰火奇景并没带给他什么美感,火渐旺,冰未化,热浪包裹着寒气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皮肤灼化般痛楚,体内却冷得刺骨,骆弈轩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好在持续时间不长,很快,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这样的感觉,让你忍受千年如何?”堕神看着他趴在那儿只剩下大口喘气,“当年我犯下一点小错,接受了惩罚弥补了过失,他们却仍旧还是把我关到这儿,绑在这冰椅上,一坐就是数千年。所以,你说我什么意思?” “那你犯的错一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对!但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已经弥补了,难道我做的所有的一切还不足以低过我那一点小小的失误吗?!” “你是神,也许一点小小的失误,就会带来无尽的灾难,根本无法弥补!” “……” 堕神突然不接话了,骆弈轩抬起头,看见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你说的我也想过。” “所以你利用乾桑,是想回到过去改变做法,彻底挽回那个失误?” “当然不是,我是想把我所做的那些弥补都毁掉!” “你!”骆弈轩顿时觉得自己就不该说那些废话,“无可救药!” “哈哈哈哈哈!”堕神又笑起来,掀起衣摆,露出下面早已是两节枯骨的双脚,“确实早已经无可救药了!” 骆弈轩看过去,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抽紧眼睛却无法离开,白骨不知道还有没有知觉,皮肉却都还没有坏死,历经千年的伤口仍旧在溃烂,抽搐着,淌着血,顺着骨头流到冰面上! 骆弈轩看着,呼吸不由地和上那皮肉的抽搐,因为太快,他胸口闷得不行,心里忽起一股冲动,爬起来脱下外套向他走去。 “你……你干什么?”堕神惊异地看着他就那么迈着大步走过他的屏障,在自己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抬起他双脚把衣服垫在下面。 “如果你真的是竖亥大神,那这双脚毕竟是为人间受的伤,我是心疼这双脚,与现在的你无关!” “哗!”堕神手中的盘子忽然碎裂跌落一地,堕神仿佛被这声音惊醒般从骆弈轩脸上移开视线,动动手指,碎片重新飞起来,这回却落入骆弈轩手中,“好,我就把血灵杀给你,不过你可要好好地看清,你自己苦心寻来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堕神说这话,身体忽然开始渐渐变淡,等话音落下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冰椅上那只怪兽,还在用他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骆弈轩握紧手中的碎片,成功了吗?可是堕神最后的话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要中了圈套,四下看看,该怎么出去? “出去”二字刚在他脑海中闪现,来时的压迫感立刻包裹住他全身,天旋地转之后,重新恢复的第一个便是知觉—— “好冷!” “小骆!”赫连鸿的声音在耳边爆响,骆弈轩想爬起来但是力不从心,只能抓紧他伸过来的手:“太冷了!” “好!我们以为你进里面了过来找你,咱们这就出去!”花瓶上不再有引力,赫连鸿把它扔给裴洺,背起骆弈轩便向外面跑,谁知就要出去时,忽然被看不见的屏障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连裴洺都出不去! “这怎么回事?!”赫连鸿心急地看向裴洺,裴洺试着用花瓶开路,一样没用,摇头道:“多半和骆弈轩进去之后发生的事有关。” “可是……”赫连鸿看看骆弈轩,他昏昏沉沉的,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紫了,估计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快撑不住了,怎么办!” 裴洺看看手中的花瓶,忽然转身。 “你干什么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行!你……”赫连鸿心急喊他,说到一半,耳边忽然吹过一阵暖风,为了尽量护住骆弈轩,他几乎就要冻僵了,这一点暖意一直飘进他心里,足足唤回他半条命!更惊喜的,骆弈轩竟也有了些反应。 他还没叫出声,裴洺忽然停下回过头来,眼睛亮着,嘴里轻轻说了声什么便向他们折返回来。 赫连鸿赶紧回身,屏障那边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位轻纱彩衣的女子,飘在半空,正向他们这边施法,暖风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屏障便消失了,他们冲出来,赫连鸿正要道谢,可张着口眼睛却定在了女子脸上,刚才情势危急没有注意,这女子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咳!多谢!”裴洺上前一步。 赫连鸿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移开视线,身经百战的七尺男儿,竟羞得脸发起烧来,稍稍侧头,正好瞥见裴洺飘过来的怪异眼神,更是羞愧难当,把头直接低下了。 那女子对这一切倒是没太在意,微微一笑:“跟我来吧!”说着,衣袖翩跹,四个人一起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刚才明明已经没感觉了,现在怎么又开始疼!骆弈轩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赫连鸿放大的脸直接闯入眼帘,紧接着声音便爆响开来:“你终于醒了!怎么受了那么多伤?!” “没事儿!”骆弈轩动了动,刚才睡了一觉,好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所以感觉精神还不错,可是为什么全身都湿乎乎的,难道又流了那么多血?抬起胳膊看看,是水?! “你站起来试试吧!” “对啊对啊!快试试!”赫连鸿连忙扶他,他听着那个声音耳熟,也赶紧配合着站了起来,寻到来源:“原来是您!” 女子微微一笑:“这里的泉水有理气疗伤的功效,我们刚才已经把你放在泉水中泡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谢谢您!” 女子笑着摇摇头:“不必客气。” “哎!”赫连鸿在一旁戳他,小声道,“你们认识吗?是不是来头不小?”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花瓶里?”骆弈轩又偷偷瞄了一眼那女子,也压低声音,“她可能是我祖先。” “不是花瓶!是个山……”赫连鸿本想示意他看看四周,可是转念一想,他们是跟着女子突然到这儿的,究竟在哪儿还真的说不定,不过—— “你怎么会觉得咱们在花瓶里?” “我上次从实验室进花瓶就是来这儿了,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她的指点。只是……”骆弈轩说着自己疑惑起来。 “怎么了?” 骆弈轩摇摇头:“说不上来,在那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她,但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样子,我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要真是你祖先,总有些血脉感应的吧!”赫连鸿猜测道。 骆弈轩点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忽然,他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裴洺呢?” “欸?裴洺到树里干什么?”几乎和他同时出声,赫连鸿突然指着血柏奇怪道,刚才还在旁边呢。 女子从那边过来:“他已经很虚弱了,昆仑山的洞穴里因为结界的关系与外界不同,所以他尚可行动自如,但他在里面耗费了太多魂力,出来之后又无法适应旺盛的阳气,所以必须马上助他还阳!” “他真的可以活过来?”赫连鸿一直记挂这件事,但顾虑着是不是姑娘安慰骆弈轩之辞所以一直没敢提,“身体在哪儿?我们要怎么做?” 骆弈轩和女子对视一眼,转向他:“你在这里看着就好,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看他这么认真,赫连鸿不再多问,点点头:“好!放心!” 骆弈轩对他当然放心,便只等着女子指教,却见女子从他刚才昏迷的地方取来花瓶放到地上。 那就不是在花瓶里了!骆弈轩心里又泛起困惑,但看女子已开始一上一下圆挥双臂,不敢再分心,注视着她衣袖间渐渐飘洒出无数光点,就像暮春花雨,随着她双手合拢,一齐落入花瓶之中,仿佛真的化作护花春泥,花瓶里立时长出绿枝花骨儿,嫩芽舒展成绿叶,花骨儿也次第绽放,实在美不胜收! 骆弈轩看着,虽然心里满塞着种种担心,但还是不由地赞叹,一直到看清每一朵花中心的点点红蕊,更是称奇,那正是在云南找到的瓷盘碎片,没想到一直在花瓶里。 “瓷盘借我一用。”女子手腕一绕,将碎片通通收起来,待骆弈轩递出残缺的盘子,指尖轻颤,碎片便纷纷落入盘中,刚好拼回原来的位置,和在昆仑山的冰室中一样,沿着裂纹血光一闪,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好了,现在你可以操控血灵杀了!”女子仔细看看盘子,满意地点点头,“血柏因血认主,血灵杀刚好可以藉此加以干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 “集中精神想着你想达到的目的就好,其余的交给我。”女子轻轻托起盘子示意他对准裴洺,看着他按照她说的做了,退后两步,再次幻出花雨,只是这回的不再飘舞,更像刀片般打在盘子上。 起初花瓣通通都被弹落消失了,但渐渐的,有一些穿过去,五彩的颜色变成统一的血红飞向血柏中的裴洺,越来越多,很快将整棵血柏包围起来。 紧接着,硕大的花帐越收越紧,一直缩到一人大小,女子收势,花瓣崩散飞落,血柏消失了,只留下裴洺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 “裴洺!”来不及放下盘子,骆弈轩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裴洺,虽然明显感觉到裴洺身上僵硬了一下,但他也顾不上管了,自从裴洺遇到血柏的种子,他就在担心他被血柏侵蚀,现在他好好地站在面前了,他忽然意识到,不是侵蚀,裴洺他之前几乎已经死了! 一时间,所有的害怕,难过,担心才一起从心底里奔涌出来,他必须用力地感受一下,用这种真实的存在感,去冲淡他满心的后怕! 裴洺没有动,抓着他胳膊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只在他耳边小声道了声:“放心。” “哎你们俩差不多行了啊!”赫连鸿向女子确认裴洺已经好了之后受不了地看着他们俩,“还拉着手!” 被他这么一提醒,裴洺赶紧推开骆弈轩,骆弈轩揉揉眼睛:“拉手怎么了,将来他和乐心结婚,我还要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乐心手里呢!” “哈哈哈哈哈!” “骆弈轩!”裴洺冷下脸,从他们两个中间穿过,坚定地给他们俩一个后背,走到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刚要说话,女子轻轻摆手,调整了下被他们逗笑的表情:“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多言。你们都已无大碍,云南血灵杀的咒也已经解了,快回去吧!” “可我们还不知道您是谁!”骆弈轩在后面抢道,“对您来说也许简单,但却是我们的两条性命,我们总要记住恩人的!”他本想直接问的,但想想人家既然不说,那要么是没想到,要么就是不方便说。 女子仍旧微笑着:“人生漫漫,谁不曾受人恩惠,谁又不曾做过别人的贵人,谢来恩去,岂不费时,不如就把这份感念留在心里,冲抵怨憎,化作对世间的善意吧!” “哎!等等!” 多么美的人,多么美的声音,多么美的话,一直温暖到他们心里,却在他们眼前渐渐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