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寡妇1 孟白云打量着镜子里的人,黔首琼鼻,剪水秋眸,白齿红唇,透明如玉的肌肤,配上略显苍白单薄的肤色,美的让人窒息。 可惜美人薄命,死的时候才不到十八,白白教她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不过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便宜。 野种,寡妇,扫门星,狐狸精,虐仆恶主,这美人活的可没长的那么体面。 看的正出神,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引了她转过头。 是丫鬟苏儿不小心打翻了一盏瓷杯。 见她看去,不免有点惶恐:“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孟白云神色淡然:“算了。” 苏儿松了口气。 “等等。”想到了什么,只是孟白云才要开口,就听得噗通一声,苏儿淌着眼泪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孟白云揉着太阳穴,脑壳疼。 府上的人,不是怕她,就是恨她。 她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生怕把人活活给吓死。 本来要问的事情,也没了兴致,她挥挥手:“起来吧,你去忙。” 苏儿如获大赦:“谢谢夫人。” 走到门口,迎面两个俏丽的身影,苏儿躲避不及,撞了其中一人,脸色顿然又惨白一片。 “表小姐,慕容小姐。” 表小姐是龙家老太太大表姐的女儿林梦茹。 而被撞的慕容小姐,则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慕容青青。 五个月前,这两人看彼此还不顺眼的很,见面总要互相讽刺挤兑上几句。 五个月后的今天,两人则拧成了一股绳,干啥,抽孟白云呗,谁让她克死了她们心爱的男人。 “没长眼的东西,那扫把星呢,本小姐有话和她说?”慕容青青一把粗暴的推开苏儿,苏儿不设防被推倒在地,额头砸了石柱,血顿时飙了出来,疼的她嘤嘤的哭。 这哭声,让孟白云坐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出去,苏儿这哭声,定要把慕容青青惹恼,讨一顿暴打。 “想说什么,我听着呢,苏儿,去沏茶。” 苏儿此刻心里,怎能用感激两字表达。 隐隐的,也替孟白云担忧起来。 却见孟白云气定神闲,淡然自若,比起怒气冲冲而来的两位,像是位处事不惊的高人。 “是,夫人。”苏儿起身,心里盘算着去请老夫人过来,可又怕到时候火上浇油了。 谁不知道,夫人嫁入将军府当日,将军就战死沙场了。 后来来了个道士,说是夫人命数太硬克死了将军。 为这老夫人心里一直膈应的很,只是碍于夫人是太后赐婚的,不好发作。 但是对夫人,那是从每个血管里,都存着不痛快。 她只能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了。 苏儿走远了,孟白云挑了挑眼角,样子清冷而疏离,眼底深处,带着一抹并不隐藏的嘲讽:“说吧。” 那姿态,俨然是不在意的,甚至带点傲慢。 慕容青青彻底给激怒了:“孟白云,别以为是太后赐婚的我就怕你了,你这个野种。” 不痛不痒,孟白云甚至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也好过有爹娘生,没爹娘教养的。” ... 第二章 穿越成寡妇2 慕容青青脸色瞬间怒白:“你说谁呢?” “谁接茬我说谁呢。” “你……” “青青,别着了她的道,白白给她气到,你忘记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林梦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只是一双黑眸太过浑浊,像是泥潭一样,总让人觉得充满恶意和污气,时刻在盘算和算计着什么。 慕容青青被她一拉,理智回来几分,冷冷看着孟白云:“哼,孟白云,本小姐今儿可是来帮你的,你别不知好歹,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娘要死了。” 孟白云心里猛然锐痛起来,连呼吸也带了几分疼痛。 娘,这个女人,在她的记忆中,为她付出了一切,虽然她穿越来没多久,可继承了上任宿主的记忆,那种骨血相连的情感,根深蒂固的种在她的心里。 她脸色大变:“我娘她怎么了?” 慕容青青得意的看着孟白云满目的焦虑,锐声大笑起来,阴阳怪调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这人脑袋被驴踢了吧,求她的功夫,她不会自己回孟府看,反正只隔了一条街。 孟白云看傻子一样鄙夷扫了慕容青青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才走几步,就被林梦茹喊住:“你去哪?” “回家!” “回家?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被孟大人赶出来了,还有,姨母说过,这三年你都哪里也别想去,都要在桐院给表哥守丧。” 说起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不过身上臭名也够多了,孟白云也不在乎再多背一条不孝之名。 “我可真谢谢你提醒我了。”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匆匆往外。 她不见,身后那身穿华丽罗裙的两个女子,一脸得逞狡猾的笑。 “呵呵,梦茹,你果然料事如神,听到她娘出事,她竟然变得如此莽撞。” 林梦茹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敛着深深的恶意:“可不是,之后的事情,青青你可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这次,就让她有去无回,她害死了傲寒,我定然不会让她这么好过。” “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林梦茹双眸两道寒光望着孟白云离去的方向,这次,她定要借着慕容青青的手,让孟白云不得好死。 * 长安街,烟柳画桥,车水马龙。 四月春归,堤畔柳枝吐蕊,嫩绿清新。 河中小舟摇曳,一艘小小画舫划水而过,船头站着一袭白纱的卖艺女子,唱的小曲儿婉转莺啼,听的人如痴如醉。 孟白云不傻,虽然被母女之情驱动失去过片刻的理智。 但是她学过心理学,那两人的眼光太不懂收敛,把玩弄人和算计人表现的太过明显。 而她,自然是故意着她们的道。 她憋了太久了,她也太需要个理由出来溜达溜达。 恰好有人愿意给她编造理由,她何乐不为。 在桥口看风景看的陶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邪淫的声音:“姑娘一个人?” 这登徒子的语气,老套的搭讪方法,都让孟白云想笑。 有意调戏调戏这个男人,她妩媚一笑,转过头撩动秀发,男人的眼睛瞬间看直了,口水挂在了嘴角。 ... 第三章 修理癞蛤蟆 方才只是桥下看到侧脸,他已经心跳加速,惊为天人,现在那女人对她搔首弄姿,清纯中带着妩媚,他只差匍匐在她的裙裾,为她舔鞋。 “是啊,一个人,好生无趣呢。” 孟白云语气柔弱娇嗔,男人瞬间酥麻到了骨头缝里。 “我知道前面有个不错的地方,甚是有趣,姑娘要一起去玩玩吗?” 约炮啊,古代男人也挺直接的吗! 孟白云一脸娇羞:“公子好坏好坏的。” 男人更是满面红光,眼里冒着烈焰:“那姑娘赏脸吗?” “当然了。” 孟白云跟着男人,缓缓走下石桥。 不远处,茶馆二楼,青铜色面具下的深沉双眸,看着那前后而行的一男一女,神色淡漠。 “傲寒!”他身后,站着一袭黄衣的男子,男子长相柔美,雌雄莫辨。 一双桃花眼煞是好看,眸色潋滟温暖,只是嘴唇菲薄,唇角笑容浅浅,显的有些薄情。 他也看到了石桥上的“风景”,嘴角浅薄淡淡的笑容带了几分讽刺,“看来那老太婆看人的目光还是没变,就喜欢这样的货色。” “钟玉,你该回去了吧。” 面具下的黑眸,依旧是那样的淡漠冷然,似乎不会为任何东西做出半分的柔软姿态。 黄衣男子撩动衣袖,一副悠闲:“回去如何,不回去如何,总归是个空壳,任人摆弄,还不如和你一样,来个消失人间,活的恣意潇洒。” “我潇洒不潇洒,你不清楚?” 黄衣男子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嘴角却染了几分苦涩:“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为的是谁,我也不会放弃的,我回我的战场了,傲寒,你在一日,我便战斗一日,即便伤痕累累。” 说罢,他转身走向门口,却忽然又返身,恢复了调侃又不太正经的语气:“你要不要跟上他们,别真给戴了绿帽子,到时候我可忍不住笑的。” 龙傲寒没应,钟玉慵懒的勾了个笑,推门出去。 他离开后,龙傲寒一直站在窗口,直到听到窗下河畔传来一阵阵求救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他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刚刚和孟白云纠缠着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落进了水里,而孟白云则在岸上笑的前俯后仰毫无形象。 河里的人,挣扎着,似乎不会水,孟白云一面笑,一面假模假式的开始喊救命。 前面不远就是闹市,人很快围拢过来,有个女人拿了竹竿,几个人合力把落水的人拉了上来。 就听见那人边咳嗽边破口大骂:“贱人,你为何要害我。” 龙傲寒的目光,落到了因为之前大笑而发髻几分凌乱的孟白云身上。 楼下,孟白云面对这样的“指控”,丝毫没有恼怒,反倒一脸无辜:“我哪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落水了我帮忙喊人救你,你怎还能说是我冤枉你。” “不认识,刚刚是谁对我投怀送抱的。” 男人气的颤抖,周围的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孟白云忽然拿出手帕,捂着鼻子嘴巴,抽噎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无心伤你自尊,可是你这模样,我也是瞧不上的,更别说投怀送抱一说,你自己落水,成了落汤鸡,为了掩饰你的窘境便冤枉我,这样真的好吗?” ... 第四章 论会游泳的重要性 周围人一瞧,这两个天上地下的容颜差,瞬间自发自的信了,倒向孟白云这边。 “是啊,这姑娘生的如此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穿的也是绫罗绸缎,这鞋子还是梅花鞋庄的,能瞧得上你。”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不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姑娘莫怕,姑娘你就是太善良,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救。” 孟白云频频点头,又垂泪摇头:“大家别这么说,好赖是条性命,就算是只狗落水了我也会救的。” “狗还知道感恩呢,这东西,猪狗不如。” 几个女人义愤填膺,一面安慰孟白云,一面把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登徒子骂个狗血淋头。 那人到底是要脸面的,羞愤不已,拖着湿答答的衣服,甩袖而去。 众人安慰了孟白云几句,也散了去。 人都散去,那捉弄了所有人的美人,又前俯后仰大笑起来,头发越发的散乱,那凌乱美却更显的娇柔可人。 只是笑的样子,真是不敢恭维。 太后的口味,着实与众不同。 龙傲寒寒冰一般千年不化的眼眸里,染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不知道是被那出恶作剧逗的,还是纯粹是眼前的人笑的样子,引人发笑。 * 出来玩了一通,风景看了,整人整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只是,孟白云才拍拍手要走,两道黑影忽然从小巷窜出。 她眸色猛然一凌,却没有半分慌张,沉着的让人辨不清她在想什么。 “呵呵,跟了一天了,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们还是太心急了点,这里虽然比桥上要僻静,不过这可有条河。” “哼,你以为我们是那蠢货,任由你推到河里。” 孟白云又笑起来,笑容嫣然,若然不是执行任务,面前两个男人早给迷的五迷三道了。 “我可没说过我要推你们进去,只是我自己热的慌,想游个泳。” 说罢,她纵身一跃,竟然跳进了河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半天,看孟白云在水里扑棱,两人又笑了:“还省了我们事,走,交差去了。” 马勒戈壁,马勒戈壁,马勒戈壁。 原来游泳这种东西,不能靠灵魂继承,上辈的浪里白条,这辈子成了旱鸭子。 这下好,装逼装大了。 “咕噜噜,我操,咕噜噜,我,我,咕噜噜。” 大量的水灌入口鼻,起先孟白云还想冷静下来试着现学一番,结果发现,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重的就像是水鬼,生生把她往水底拖。 意识开始涣散,空气被抽干,身体慢慢沉入海底。 这就是现世报吗?刚刚玩弄人,现在玩弄自己。 这回,是真的死翘了?还是又穿越一回? 她要当皇后,弱水三千只她一瓢的皇后。 皇上要帅到爆,那方面要强大到她夜夜求饶。 太后一定要慈祥,把她当亲闺女。 还有,皇上一定要长命,长命百岁,别和她那短命男人一样坑她 …… 咕噜噜。 意识的最后,身体变得很轻,像是死了,又像是被救了。 只是觉得有人托着她的腰,她睁开眼,夕阳穿破水面,金黄波光粼粼,她看到了一道温和的青铜色的光,然后再没了意识。 ... 第五章 剖腹接生1 醒来的时候,天黑透了。 屋子里燃着炭盆,窗户微开着,头顶水波纹蓝色的帐幔上,穿花蝴蝶栩栩如生。 身上的锦被光滑,贴着皮肤好舒服。 不对,贴着皮肤。 孟白云一掀一盖,才发现自己真空了。 她猛然坐起来,这不是孟府,也不是龙府,她该不是真的又穿了吧,怎么这次没和上次一样带记忆的? 脑子里用力搜刮了几遍,也搜刮不到这次穿越的新记忆。 正在此时,门开了,一个双髻丫鬟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她,一脸欣喜:“姑娘你醒了。” 叫她姑娘,不是皇后,看来梦想没成真。 既然有了穿越的经验,就算这次没有前宿主的记忆,她也装作淡定:“那谁,我头疼。” “姑娘怎么了?” “就头疼,把好多事情都忘了。”学着穿越小说里的套路,她开始自以为聪明的套话,“那谁,你叫啥我也忘了。” 丫鬟一脸茫然,您记得过吗?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啊。 却还是恭恭敬敬道:“奴婢芙蓉。” “哦,那我呢,我叫啥。” 丫鬟脸色更懵,我,我怎么知道。 见丫鬟不说话只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孟白云以为是自己失忆把人家吓到了,于是忙柔声道。 “你别怕,我只是记不得了好多事了,我没疯,也没傻,你告诉我,我是谁,我爹是谁,我娘是谁,我爷爷是谁,我奶奶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伺候我的人都叫什么,这院子里都还住着什么人。” 芙蓉嘴巴都张的能塞下个球了,听孟白云连珠炮发的问完,她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 孟白云懊恼间,门外,又进来一个丫鬟,看到孟白云醒来,同样的惊喜:“姑娘你可醒了,您落水了,我家主子救您回来,您看要不要通知下您的家人?” 额…… 孟白云看看芙蓉,再看看她身后那个热情的丫头,又看看芙蓉,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发了。 马勒戈壁搞半天,她没穿越啊,这把人给尴尬的,她还自以为聪明套话呢,人家可别给她当傻子看了。 她于是清了清嗓子,苍白无力的把自己的那些吓人的问话圆过来:“哈哈,哈哈,芙蓉,我逗你玩呢,你好,我叫孟白云。” 好在芙蓉脑子简单,没多想,松了口气:“孟姑娘,这是牡丹,您的衣裳正在烘干,这是我家小姐的衣裳,您要是不嫌弃,先穿着吧。” “不嫌弃不嫌弃。”光着身子说话也别扭,于是孟白云利索的套上衣服。 穿好鞋子,猛然听到外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啊……” 这着实给孟白云吓了一跳,芙蓉和牡丹却揪起了心。 “小姐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但愿菩萨保佑。” 孟白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家小姐病了?” 芙蓉也不避讳:“小姐是主子认的妹妹,不知道哪个负心男人抛弃了她,把怀孕五月多的她丢在路边,主子捡了她回来就把她当作了妹妹,这几日小姐肚子有了动静,傍晚时候小姐就阵痛难忍,产婆来了一波又一波,小姐痛晕过去几次,可孩子还不见下来,急死个人。” ... 第六章 剖腹接生2 孟白云一听到生孩子,来了劲。 作为一名医生,虽然她情操还没高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境界,但是救死扶伤还是骨子里的天性。 何况,人家哥哥还救了她。 于是,她径自走到门口:“快带我去看看,怕是难产了。” “产婆是说难产,小姐您懂这个?” “略通。” 她不说懂,而说通,其实那个略字,都是谦虚的,作为一个产科医生,要接生个娃那还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只是,这是古代,设备欠缺,有些东西她也不是很有底,只是不试怎么知道。 很快,她被引到了一个院子,院门口,那青铜色面具的高大身影瞬间让她想起了昏迷前潋滟波光下,那青铜色的光芒,她心里瞬间产生了一丝好感。 “是你救的我吧,我这人不爱欠人什么,你妹妹在里面是吗,我可以帮她?” 龙傲寒看着眼前的女人,未梳妆,长发披散在脑后,一身粉色的衣衫显的很是娇柔,但是散出的气质却成熟大方。 “你会接生?” 他淡淡问,语气凉,却并不刺骨,透着几分担忧,像是牵挂着屋里人的命运而太过紧张。 “会,先让我进去看一眼。” 龙傲寒眸色里,闪过的是疑惑,却很快略去,对芙蓉吩咐:“带她进去。” 尚未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而自床榻蔓延到地板的血迹,显示着孕妇正在经历难产加大出血。 芙蓉对那些血似乎并不惶恐,只是看到床上苍白虚弱的女子的时候,眼睛微红:“小姐,你可要挺住,产婆,怎么样了?” “胎儿横着,出,出,出不来啊。” “没用的东西,如果我家小姐有个好歹,要你们一个个都陪葬。” 那凌冽,让孟白云意识到,这可不是个普通丫鬟。 相对产婆的惶恐,她镇定多了,一手拂开产婆,揭开被子自己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胎位不正外加胎儿过大。 当机立断,她吩咐:“给我准备一把尖锐的匕首,针线,还有,给我准备热水,大量的毛巾,再熬煮一碗参汤吊着她的气。” 听到匕首,芙蓉已经吓了一跳:“孟小姐你要干嘛?” 孟白云冷着脸,厉声道:“还让不让她活了,快,废话少说。” 临床实习的大夫要是这么磨磨唧唧,她早叫人滚蛋了。 芙蓉许是被她怔住,也大概是看到躺着的人儿出气比进气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吩咐了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准备东西。 当然,她还不忘和龙傲寒去请示一下,要是主子说不行,打死她也不能让孟白云动手。 只是,龙傲寒竟然点头了。 于是,一切放开了做。 解剖取胎,对于一个已经失血过多的孕妇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风险巨大的事情。 孟白云也只能赌,大的小的,她都要保。 一个没有完美器械和药物的手术,一群没有经验大惊小怪的助手,却全靠着她的冷静沉着,一步步细致入微,最后,如她所愿,母子平安。 ... 第七章 一个晕血的医生 剪断手术线的时候,她的腿在发软,芙蓉已经抱了孩子出去报平安。 她一步步挪到门口,看到龙傲寒抱着孩子,面具下的目光温柔。 她想说句去看看大人吧,只是话没出口,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谁都不会明白,一个晕血的大夫,在每一台手术之后,是怎么一场亲历生死的恐惧。 她怕血,所以一开始修习的只是心理学。 直到父亲被玻璃碎片割破喉咙动脉,她却晕过去没报警导致父亲失血死亡后,她强迫自己面对鲜血,做了一个妇科大夫。 每一台手术,都是一种自我惩罚。 每次手术完,视觉和心理的冲击都让她崩溃到极点,她都会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嚎啕大哭。 这次,她没地方躲,因为走不动了,太多血了,没有先进的设备,血流成河。 龙傲寒一回头,就看到瘫坐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孟白云。 他神色微一紧,把孩子放回芙蓉怀中,吩咐她照看好,大步走向孟白云。 他在说什么,孟白云完全失聪,直到被打横抱起,她才缓过来一点,那青铜色的面具下,眼睛里装着分明的关怀。 她虚弱的开口:“我没事,去看看产妇吧,让人一直喂着参汤,吊着气,她底子不错,不要乱动她,伤口不崩开,休养几日就好了,我已经告诉了芙蓉伤口愈合后怎么拆线。” “你呢,怎么了?” 孟白云自嘲一笑,声音虚弱:“我怕血。” 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只是这一刻,却觉得和一个陌生人抒发一番也没什么。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等她回了龙府,估计她那婆婆再也不会给她出来的机会了。 龙傲寒一怔,随后抱着她,大步走向天香泉。 他亲自给她脱的外衣,或者说是她要求的,没带半分诱惑勾引,只是疲累和哀求。 “麻烦你帮我脱一下外套吧,我碰到我手就发软。” 他愣了一下,喉结微动。 伸手扯开那粉色腰带的时候,他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第一次,他帮一个女人宽衣解带。 只是,脱了外套,她就客客气气的对他道了谢谢,转身进了屏风。 水声隔着屏风传来。 手指缝里的血液都被泉水冲刷干净,孟白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还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儿,屏风后一声咳嗽,她才意识到龙傲寒还在,却也并不扭捏,笑道:“你人还挺好的,我听说了你妹妹不是亲妹妹。” “你不回家吗?” 聊天似乎没在一个频道上。 孟白云张开双臂躺在泉边岩石上,舒服的任由泉水冲刷她的秀发,痒痒的如同拂尘一样在肩头扫动。 “娘家是回不去了,婆家又是坐牢笼,其实要是不怕连累我娘,我还真想去试试浪迹天涯。” “你成亲了?” 孟白云回答的很是落落大方:“对啊,只是我那老公,哦,就是丈夫太短命了,成亲那天就死了,不过还好不是死在我面前,不然我下次成亲都有心理阴影。” ... 第八章 我可不为他守寡 屏风后的久久没有声音。 孟白云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很尽责的解说:“他是个武将,成亲那天也在战场上,我是抱着个大公鸡成亲的,刚拜完堂,就传来了他战死的噩耗。” 屏风后的人,淡淡应了一声:“哦。” 孟白云觉得,男人或许是不爱听这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于是专心泡澡。 泡着泡着,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平平,微冷:“你刚才说,你打算再成亲?” 孟白云撩着自己的黑发玩,闻言,笑嘻嘻道:“当然了,我都没见过他,凭啥为他守寡。” “我要是猜的没错,你就是龙府少夫人吧。” 孟白云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实在是她知道自己的“美名”有多远播:“呵呵,怕是这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到第二个我这么倒霉的了吧,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竹蕴!” “谢谢你救我,不过我也救了你妹妹,算扯平了吧。” “恩。” “我洗完澡睡个觉就回去了。” “回哪里?” “龙府啊。” 屏风后又没了声音,孟白云觉得和这个竹蕴聊天还挺符合一个词语“有一搭没一搭”,这个人生性清冷,就算蒙着面罩,从他眼眸中就能看出来。 这种人一般不擅交际,或者说是不屑交际,只有遇到他欣赏的人,才会多说几句。 显然,她不是那个他欣赏的人。 于是,她自顾自泡澡,洗脱了一层皮,她才起身。 他已经走了,丫鬟伺候在外面,替她更衣,梳洗。 夜色已深,要回府也得等到天亮,她托腮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辰,想到了幼年时候,母亲教的那首童谣。 “辽阔的天空上挂着两颗小星星, 它们将随着我一起去远征去远征。 小星星它替我留下了最后的问候, 但愿你把我记在心。 有个夜晚在窗户前, 我低声问过你, 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你回答说孩子我不能。” 唱着,泪流满面,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粗暴的抹干眼泪,她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咧开嘴对着满天星辰勾了个大大的笑,转身进了屋。 远处树梢,将她的一切尽收眼底的龙傲寒,将手中一片叶子轻轻松开。 叶子如同蝴蝶羽翼一般,轻飘飘摇曳的落在地上。 一阵风起,叶子又盘旋了一番,最后归于宁静,而树上人,已无声消失。 * 翌日清晨,龙府。 祖宗祠堂前,一块新的牌位上的红漆还崭新着。 上面写着一行字,将军龙傲寒这三个字写的尤为大,昭显着牌位的主人身份。 孟白云跪在下首,平常祭奠,总会垫个软棉垫子,不过她是来受罚的,自然是直接跪在生冷的地板上。 四月天,说热不热,说冷也不冷,尤其是这么跪着,膝盖是冷的,可是那钻心的疼痛却是热的。 两个时辰了,老太太这是要跪死她的节奏吗? 偏生还派人盯着她,偷一下懒,就是一鞭子,马勒戈壁,把人往死里虐。 ... 第九章 秦王1 她知道,老太太这也是在泄私愤。 平常碍于太后赐婚这个点,不敢把她怎么的,现在逮住了她这一点太后都“庇佑不了你”的错误,自然是往死里整她。 昨天落水加脱力,说实在她现在只想念她的床。 脑筋一转,她忽而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耳畔,清晰听到丫鬟慌张的声音。 然后,人被放平了,以为就要舒舒坦坦被抬到床上,兜头却是一盆冷水。 “起来。” 睁开眼,就是老太太毫不留情面的褶子脸,末了还唾了她一口口水:“不跪到明天天亮,休想起来。” 马勒戈壁,这下好,干跪着已经够惨了,还来个湿跪,抖的她都风中凌乱了。 跪倒傍晚的时候,孟白云觉得自己真挺不住了,门开了,门又关了,监看的丫鬟换了班。 孟白云饿,痛,暴脾气处于即将爆发状态,却见其中一个丫鬟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夫人,您饿了吧。” 什么情况,仔细一看,这是老太太贴身的婢女水轩,该不是这饼子有毒吧。 老太婆使的好一招阴招啊,却见另一个婢女也围了过来,居然变戏法似乎的从裙子底下抽出了一把看上去还挺高科技的折叠凳,展开道:“夫人,您坐吧。” 看孟白云一脸的警惕,另一个婢女拿出了一方手帕替她擦汗:“夫人您不记得奴婢了吗?” 仔细看,不认识,再仔细一看,还是不认识。 这府上丫鬟,居然还有面生的,倒也是稀奇。 水轩忙道:“夫人,这是奴婢姐姐,叫水汐,以往奴婢不知道夫人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多有得罪。夫人是个好人,水轩误会您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但听得另一个丫鬟道:“奴婢水汐,年幼时候在五福斋偷东西被打的半死,是夫人您救了奴婢,还给奴婢十两银子,奴婢靠着您给的银子,才和我妹妹水轩活了下来。” 这么一说,记忆里倒还真有这么一段。 不过好像是当时那个秦王也在场,秦王素来喜欢温婉善良的女子,她是为了勾引,哦不吸引秦王的目光才这么做的。 不管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这凉算是乘到了。 于是放松警惕,给坐的立马坐下,给吃的胡吃海喝的往嘴里吞咽,给擦药她哼哼唧唧的还骂骂咧咧。 “轻点轻点,哎呀我去,疼疼疼,谋杀啊,嘶,我去我去。” 面对她这些不伦不类的粗糙言论,两姊妹虽然有些怪异却也只以为她是疼坏了,放轻了动作。 水汐还擦起了眼泪,很是心疼:“夫人,您再忍忍,奴婢已经差人去搬救兵了。” “谁?” “秦王啊。” 额,还不如不搬,谁不知道她孟白云就是水蛭,狗皮膏药,暗恋了秦王十多年,把人家缠的都自请去了蜀南封地,几年都不肯回来。 好容易在孟白云婚礼前一天回来了,也和孟白云见了一面,兜头一句我恨透了你,麻痹孟白云还能指望他救自己。 ... 第十章 秦王2 于是做了一副认命状:“算了,我还是做好死的准备吧,他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的挤兑我,让老太婆往死里整我呢。” “夫人,不会的,好赖他和您妹妹订了亲,怎么也会帮您的。” 这么说,倒也是,孟府的人不待见自己,是因为她是她娘肚子里带来的,不是孟大人生的,但是孟云朵不同,她可是根正苗红的孟家嫡小姐。 孟老太太这样那样的不待见她娘,对孟云朵可是捧在手心里的。 孟云朵又亲近她这个姐姐,在秦王耳边说两句软化,这秦王也不至于看着她这个大姨子去死。 说句难听的,她要真死了,也给他们即将到来的婚宴添晦气。 这么一想,两眼炯炯,满怀希望。 然而,希望越深,失望特么越大。 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月上三竿,等到日头东出,睡都睡了一觉,这人还没来。 倒是老太太大约怕弄死了她不好和太后交代,下令让她回去休息。 托水轩水汐的福,她昨夜其实是睡过去的,水汐就是个变戏法的,那大裙子里还夹了个毯子,又脱了外套给孟白云盖上。 哆哆嗦嗦不至于冻死的,孟白云睡到了天亮。 然后真的回了桐院,躺在了舒坦的床上,就睡不着了。 苏儿进来,探头探脑。 “醒着呢,别看了。” 苏儿给吓了一跳,片刻后又小心翼翼问道:“奴婢拿了药,给您擦擦吧。” “擦过了,你忙去吧。” 苏儿转身要走,又忙返身回来:“夫人,昨儿谢谢您。” “谢我什么?” 苏儿脸微微红,心里却明白孟白云其实知道她说什么。 她也不多矫情,替孟白云拉了下被子,动作是少有的柔情,而不像往常一样那样怕她。 “您歇着,奴婢去给您熬粥。” “我又不是淌血断骨头的,粥哪里管饱,给我来点硬菜,我饿的慌。” “是夫人,对了,秦王一早上派人送了两枝血参过来,放您衣柜上了。” 秦王来过,一早上来过,那么她放出来,难道不是老太太怕弄死她开恩了,而真是托了秦王的福。 管他呢,总归人是出来了。 “知道了。” “还有一封信,在那血参盒子下面。” 还写信,咋滴,要骂她如何如何的给他添麻烦,如何如何惹他讨厌了? 孟白云懒得看,翻了个身,波棱盖被扯到了,疼的倒抽一口气。 门口两个声音由远及近,凉凉的满是讽刺传来:“怎么没死在外头呢,彻夜不归家,是和哪个男人相好去了,真是不要脸。” 苏儿看到两人就脸白,却还是本着几分忠诚没借口逃跑,倒是孟白云怕她一会儿被吓晕了倒了自己的威风,吩咐:“苏儿,你去泡茶。” “夫……” “没耳朵啊,去啊。” “是。” 打发走了苏儿,孟白云坐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两位:“您两位是盼着我死在外头吧,可惜了如不了您两位的愿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是这么就算了,我正盘算着怎么把我受的从您两位身上讨回来,您两位就来了。” ... 第二十一章 丫头片子手太欠 她的房间遭贼了。 外间客厅看着还算整齐,可房间里头,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儿,苏儿。” 她溜出去逛悠是没错,可不是有个看家的吗,怎么能把家看成这样子。 没人应。 她隐隐有些不安。 正要出去看看,门口杵了一个鬼,吓的她一个激灵。 仔细一瞅,妈呀,这林梦茹大晚上顶着一张白惨惨的脸穿着一身白煞煞的衣裙,这是要吓死谁。 因为穿的忒白,以至于水袖处沾染的桃红色粉末十分明显。 孟白云明白了,敢情梳妆台上的胭脂,是这位给她打翻的。 要问苏儿的话,看来问眼前这位是没错了。 “你翻了我的房间?” “是又怎么样?信呢,给我!” 林梦茹眸光冷然,眼中是深深的厌恶,还藏着几分迫切,像是急着想从孟白云身上得到什么。 信? 哦,孟白云想起来了,前一阵为了刺激这朵白莲花,她胡诌过一封“你得到我的身,我的心也是我表妹”的龙傲寒亲笔。 她巧笑嫣然,气定神闲的坐下:“你求我呢?” “孟白云,你清楚只要我把你今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告诉姨母,少不得你一顿苦头吃,只要你把信给我,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当作不知道。” “你可千万别当作不知道,你可千万要去告啊,一顿苦头,我还是吃得消的。” 孟白云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染了浓浓的玩味之色。 林梦茹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有了谈判的资本,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在意,顿然气急败坏。 “孟白云,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信给我。” 孟白云歪着脑袋,故作思考,半晌才笑道:“不如这样吧,不行不行,这样好像有点过分。” “到底怎样?” “要不这样,不可以不可以,娘知道了会生气的。” “孟白云,你到底要怎样你直说。” 直说干嘛,直说就看不到美人儿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了。 “我看还是这样,你和我……不不不,也不好。” “孟白云!” 终于意识到了孟白云是在玩弄自己,林梦茹双颊通红,眼中血丝必现。 从孟白云嫁入龙府那天起,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她的份,甚至最后孟白云的命都交代在了她手里。 现在,她却被这样一个她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怒火中烧,她死死的瞪着孟白云,似乎要在孟白云身上烧出两个窟窿眼。 只是,这样的眼神,孟白云不痛不痒,现在这场游戏,她可是主动的一方。 求人的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要信,可以,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林梦茹咬着牙,恨恨应。 “第一,给我把房间收拾干净了,扯破了的,赔,打碎了的,赔,弄翻了的,赔,总之就是,给我恢复原样。” 翻她姑奶奶的房间,丫头片子手太欠了点吧。 林梦茹打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就算继母进门后她生活上有所亏,可也从来没做过这种丫鬟活。 ... 第二十二章 勾搭妹夫的狐狸精 她紧咬着嘴唇,对上孟白云好整以暇的表情,更是恨不得上去撕碎她的嘴,可她忍了。 她需要那封信,她要亲眼看到龙傲寒说爱她,她如今活下去,也只因为这个执念支撑着她。 “好,我收拾。” “开始呗!” 孟白云优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唇角染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眼中却是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林梦茹开始动手收拾,娇柔的大小姐,动了不多会儿就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孟白云只顾着自己气定神闲的喝茶。 等林梦茹收拾好,一个半时辰已经过去。 夜已深,孟白云困了。 “该赔的钱,记得明天一早送过来,我困了,你走吧。” “孟白云,你一次把话说完,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第二件是什么,你只管说。” 孟白云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林梦茹:“别那么着急吗,俗话说的好,越好的东西,越难得到,回去洗洗睡吧。” “孟白云!” 眼看着孟白云要躺下呼噜,林梦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住了孟白云的胳膊,这一扯,袖子里的信又撒了出来。 林梦茹神色顿然一亮,赶在孟白云前头捡起了信。 她就说怎么找不到,原来孟白云随身带着。 她如获至宝,孟白云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撕开了其中一封。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随后,笑容越来越阴冷,眼中的算计越来越浓厚。 接着,她拆开了第二封,第三封。 孟白云冷了脸,她最讨厌别人看她的私人信件和日记。 “还给我。” 林梦茹把孟白云如今的冷脸当作心虚和害怕。 一脸反仆为主的得意。 “哼,孟白云,之前我散播谣言说你是只狐狸精,原来还真没散播错,连自己的妹夫都勾引,孟白云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秦王?”孟白云有些不明所以。 林梦茹笑的阴狠。 “现在,你的把柄在我的手里,私自离家不过是一顿苦头,可要是我把这些信送到娘那里,那你就是死路一条。” 孟白云明白了什么,又不是太确定。 索性十多封信,林梦茹也只拿走了几封,还有些许在她袖口里。 她抽出一封打开,读了三行,嘴角抽搐。 再读,额头三条黑线。 读完,无语了。 死了的那个孟白云要是知道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其实也深爱着她,搞不好和林梦茹一样,也得来一次投河自尽。 显见的,这些信不是孟云朵代孟白云收的,而是扣下的。 秦王的情书,还真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带来的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原本还得瑟的打算把林梦茹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只能说两人旗鼓相当了。 不过,她还是占了优势的。 优势在于,谁不知道秦王讨厌她。 额,说起来还得抹一把辛酸泪呢,不过确实是个巨大的优势。 于是,定定心,稳稳神,她又笑了起来:“我喜欢秦王这件事,就算是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我模仿他的笔迹给自己写几封情书,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可以?” 林梦茹一怔,她直觉孟白云没有说假的。 ... 第二十三章 二手准备 谁不知道秦王讨厌透了她,当年王储之争正演的浓烈,秦王却呈书给先帝,说厌极了京城中某些女子的疯狂追求,想去蜀南封底清静清静。 这所谓的某些女子,举国上下都知道是“哪些”。 秦王能写情书给孟白云,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想到这,林梦茹看着孟白云的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和鄙夷。 不过即便如此,孟白云已经是龙家的人,这些信交给姨母,孟白云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怕再也不是跪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孟白云,你脸皮都赶上我鞋底厚了,居然花痴到这地步。” “彼此彼此,你敢说你没意银过龙傲寒,哦哦,意银你不懂吧,就是白天做白日梦,晚上发春梦,都梦龙傲寒。” “你……” 没想到孟白云开口如此粗俗,林梦茹好赖是个大家闺秀,顿时涨的面红耳赤。 孟白云懒的和她多逼逼叨,于是大手一摊:“拿来,明天早上我会把龙傲寒的信送你房间的。” “不给,你出尔反尔了怎么办?” 孟白云哼笑一声,几分慵懒:“苏儿不还在你手里吗?” 林梦茹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你把我房间翻成狗窝,苏儿就算拦不住你,事后也得给我收拾收拾,她没收拾说明她没法收拾,人肯定是给你扣下了。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心思缜密,做事周全,说你老谋深算是还是好听的,你没个二手准备是不会来问我讨信的,而苏儿就是你的二手准备。” 林梦茹怔忡在了那,孟白云把她所有的计谋暴露在空气里无处遁形,她就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套路的武功高手,胜算顿然减半。 不过,没胜,也不算输了,孟白云既然知道苏儿在她那,就一定会拿着那封信来换苏儿。 什么虐仆恶主,别人信以为真,林梦茹心里再清楚不过,那都无非是她构陷诽谤出来的而已。 孟白云对苏儿是存着几分在意的,这个她看的清清楚楚。 孟白云连她的命都救,不可能放着苏儿不管。 于是,把信丢了回去:“我对你这些恶心的玩意也没兴趣,明天一早,我看不到信,你就看不到人。” “知道了知道了。”孟白云打了个哈欠,捡起信往床上一躺,又懒懒的像是在呓语一般说道,“我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你也会看到一封缺字少句的信。” “放心!”林梦茹甩袖,一刻不愿留。 她一走,孟白云从床沿半挂下身子,一股脑儿的把那十多封信丢到了床底下。 秦王稀罕她,可惜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眼巴巴等着被秦王稀罕的孟白云。 勾搭妹夫这种事太损了,被妹夫勾搭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让这件事藏在床底,发霉腐烂去吧。 大字摊开躺回床上,她累的慌,放空脑袋专心入梦。 至于林梦茹要的那封信。 抱歉,木有。 那苏儿怎么办呢? 放心,她自有法子,只是想到这法子,波棱盖又疼的发紧了。 ... 第二十四章 病的七荤八素 翌日一早,林梦茹起了个大早,眼巴巴的等着孟白云来送信。 结果等半天,等来的却是孟白云和苏儿主仆两人罚跪祠堂的消息。 她步步为营,以为苏儿在手万事不愁。 没想到孟白云竟和她给她来个鱼死网破,为救苏儿她居然主动和老太太认了私自外出的罪。 末了还不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老太太放了苏儿,说这事和苏儿无关。 这一招以退为进,老太太着了道,勃然大怒,一口咬定孟白云出府苏儿就是帮凶,下令把苏儿找来。 一个龙府上不通天下不入地,这关在柴房里的人很快就被找到。 等到林梦茹咬牙切齿的想把孟白云撕碎的时候,这獠牙也够不着了。 祠堂里。 苏儿饿了一晚上,脑袋倒还算是清楚的,感激的看着孟白云,知道自己落到林梦茹手里下场估摸着更惨。 林梦茹的脑袋却迷糊着,昨天落水加一番劳累,她发烧了。 现在是膝盖疼,脑袋疼,四肢百骸都疼。 疼就算了,还冷,身体不住的发着抖,脸色潮红,把苏儿吓的不轻。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病了。” 孟白云是个大夫,就算没体温计,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至少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 “这可怎么办?两位姐姐,夫人病了,你们快去请老夫人吧。” 看守的丫头可不吃这一套,她们只听老太太的,老太太吩咐过,不跪够一天一夜,就算是晕死了,也得把人给泼醒接着跪。 于是,装聋作哑,当没听到。 苏儿眼圈都红了,眼泪珠子挂在眼眶:“夫人,您还好吗?” “还没死呢,你哭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苏儿闻言,咬着嘴唇没敢让眼泪掉下来,只是转身继续哀求那两人:“两位姐姐,求求你们了。” 边上杵着的,依旧是两个聋哑人。 “两位姐姐,我给你们磕头了。” 苏儿说着就要低下头去,却被孟白云一把扯住:“磕头管用的话,我们还能在这跪着?” “可是夫人……” “嘘,安静,我现在脑壳疼,我想静静。” 苏儿不说话了,只是一直担忧的看着半闭着眼睛跪着的孟白云,直到身后的门被推开,换班的丫鬟来了,她才动了动脖子。 是水轩水汐的声音,孟白云脑袋烧的沉沉,一颗心却松了下来。 天无绝人之路啊,老太太这是给她送来了两观世音。 接下来的事,孟白云烧的迷迷糊糊也记不太清。 只听到水轩说了句怎么烧的这么烫,又听到水汐说了句我去找秦王,然后就是苏儿呜呜咽咽的哭声。 那哭声出奇的催眠,孟白云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当然,不排除烧晕过去的可能。 而且多半,是后者。 总归是得救了,事后听苏儿说如果不是秦王及时赶到,她或许就没命了。 没命倒不至于,龙老太太出生将门,为人也不算太刻薄,全府上下对她很是敬重。 孟白云是倒霉克死了她儿子,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招她待见。 但是再不待见,老太太还是拿捏着分寸,弄死孟白云这种事,她还是不会,哦,应该说是不敢做出来的。 毕竟孟白云脑袋上顶着金光灿灿的四个大字:太后赐婚! ... 第二十五章 吃藏红花的孕妇1 这一场高烧,一顿折腾,好歹没把命交代过去。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如如抽丝剥茧,加上这副身子底子差,娇生惯养脆弱的很。 一场感冒,孟白云硬生生从四月底养到了五月中,这才彻底好利索了。 五月一来,这天已经热起来了。 晚上睡觉盖个薄被还觉得燥的慌。 也不好意思让苏儿整宿整宿的在床边打扇子。 寻思着闲着也无聊,孟白云想给自己一点清凉福利,做一把自动扇子。 理工科的女生,为了圆父亲的梦才去读的医科大,不过原先那点理工科的底子还扎扎实实的在,并没荒废。 于是,她紧锣密鼓的动起手来,画图纸,设计永动装置,找动力源,这几天,她可算是忙的热火朝天。 失败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也不仅仅是心灵鸡汤而已。 在几次失败之后,她终于做了一个略算成功的雏形。 一颗钢珠,一个摩天轮木头模型,做了一个中轴,利用钢珠的重量,推动摩天轮转动。 每到一定角度,钢珠就会掉进下一个摩天轮箱子里,周而复始,永动装置算是做好了。 再把扇子一安,这风小是小了点,不过五月里这点热,还是应付得了的。 龙家侄亲,晋王的王妃来串门的时候,一眼就被新奇到了,站在那小风扇面前,爱不释手。 “这,这也太奇了,白云,这是你自己做的?” 晋王妃叫个龙傲雪,傲字辈里的老大,龙傲寒大伯的长女兼独女。 她为人和善,性子温柔,也是龙家的人里,唯一一个能给孟白云几个笑脸的好人。 她早孟白云半年出嫁。 因为娘家爹娘都死了,所以出嫁也是龙府给她送的嫁,所以这里算得上她的娘家。 出嫁后,因为住的不远,她也时常来串门。 有时候晋王不在,她还会来小住几日。 念在她对以前的孟白云不错,孟白云出手大方:“姐姐喜欢,送给姐姐便是。” 龙傲雪满目惊喜:“真送给我。” 孟白云点点头,笑容爽快:“当然了,你拿走吧,只是记得别随便动,随便动一个零件,这风扇也会给你罢工的。” 龙傲雪如获至宝,看着这么高深的工艺,对孟白云皆是佩服:“白云,瞧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功夫,正好我怀了身孕,这几日夜里燥的不行,丫鬟打的扇子我又怕受凉,这个刚刚好,风不大也不小,舒服的很。” 她说她怀孕,孟白云本能的朝着她肚子看去,眼中露出几分温柔笑意:“怀孕了啊,恭喜你啊。” 那温柔的神色,让龙傲雪有几分羞涩,笑道:“我真怕我做不好母亲,我觉着自己有时候迷糊的很,就说昨天,丫鬟送了药来,我让放一边先凉一凉,最后却忘记喝了。” “你喝药啊?怀孕初期不用刻意进补,胎儿并不需要太多营养,均衡饮食最好了。” 龙傲雪手轻抚上肚子,笑容里几分母性的温柔慈悲:“喝点补药,图个安心,那番红花是王爷托人从西域带来,说是和阿胶红枣一样,女人喝了是极好的。” ... 第二十六章 吃藏红花的孕妇2 一听到番红花三个字,孟白云顿然愣住了。 神色逐渐严肃,如果这番红花就是她心里想的那个番红花,那这孕妇心得有多大,落胎药当作安胎药。 确实番红花对女人身体很好,但是那不是补血益气,那是活血化瘀。 这龙傲雪,是要把她肚子里的那团头,当淤血给化了去吗? 不过,看来她只是知道那东西对女人极好,压根也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 “那样的好东西,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我也开开眼界,这西域的药材,还真是从没见过。” 她需要确定一下。 龙傲寒倒是大方热情,掏出个盒子递送过来。 “我这就随身带着呢,说是泡茶也可以,所以我时不时还泡上一杯,你要我可以分你一些。” 孟白云伸手接过,打开,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这玩意果然是她想象的那个番红花,也称藏红花。 活血化瘀,舒经止痛,是居家旅行,打胎滑胎的必备良药。 她同情龙傲雪肚子里的娃。 见孟白云僵笑的看着那盒子,龙傲雪一脸惑色:“怎么了,白云。” 孟白云也不是故意吓她,实事求是道:“我认识这东西,番红花,也叫藏红花,药用部分为花朵的柱头,味甘性平,活血祛瘀,止痛调经,多用于治疗血滞月经不调,产后恶露不行,瘀血作痛,跌打损伤,忧郁痞闷,胸胁胀闷。” 龙傲雪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过听孟白云说的都是治疗女人的病,以为这真的是保胎良药:“看来还真是对妇人极好的药。” “好你个……”头字憋了回去,怎么的她也稍微要端一端淑女的形象,于是神色严肃,言简意赅道,“姐姐,我简单的告诉你,这药的效用,是让你出血,懂吗?出血!” 两字,龙傲雪顿然脸色惨白。 “出,出血!” “换句话说,就是落胎!” 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龙傲雪只觉得周身恶寒,许是心理作用,腹痛难耐,她吓的几乎要哭。 “白云,白云,我这孩子是不是怀不住了。” 孟白云忙宽慰她:“你先冷静下来,你服用多久了?” “七八日了吧,蔷薇,蔷薇。” 她忽然对着外面哭喊起来,很快跑进来个丫头,看到她这番痛苦模样,吓了一跳:“王妃您怎么了?” “这药我喝了多久?” “初六那天开始喝的。” 孟白云一算,喝了不止七八天了,有九天了,不过她依旧宽慰着龙傲雪:“姐姐,想必你是每日将这番红花加入安胎药之中对吗?” “是啊,偶尔我还泡一杯来喝,放个一丝两丝。” “这几日,可有见红?” “没有。” “可有腹痛。” “没有。” “那就安了,停了就是了。” “可我现在肚子疼。” 孟白云皱了眉:“哪疼。” “肚子。”龙傲雪眼泪都急的掉下来了,脸色也越发惨白,“我是不是,滑胎了,白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龙傲雪说着竟然身子一歪,还好蔷薇及时接住,急的大叫:“来人呢,王妃,王妃你挺住,来人呢,来人呢。” ... 第二十七章 脏水泼不成1 乖乖,之前以为龙傲雪是被吓出了心理作用,不过现在看来,那是真疼啊。 孟白云趁着人来之前,一把撩起龙傲雪的裙子,没有流血迹象,不是滑胎之兆。 等她还想看看龙傲雪别的状况,已进来了几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把龙傲雪抬走了。 而她,也被随后而来的龙老夫人给押进了祠堂。 瞅着龙傲寒的排位,她觉得自己和他可真是够有缘的了。 在祠堂里关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被押送去了杞院,一进去,十几道目光,火辣辣的打在身上。 这明明不是酷暑烈日,她都觉得自己要被这些目光给焚成灰。 龙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边上站着林梦茹和蔷薇,还围着黑压压一群丫鬟婆子。 先开腔的,是林梦茹:“孟白云,你心可真够毒的啊,害死了傲寒表哥还不够,还想害死傲雪姐,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和姨母了?你以为我们都死了,这个家就是你的了吗?” 这样毫无根据近乎恶毒的诽谤,龙老夫人一声不吭,显然她老人家也是这的想的。 孟白云觉得自己在和一群蠢货交流,一脸无奈:“你有没有脑子啊林梦茹,我真要害傲雪姐,能青天白日如此毫不避讳?” 被说了无脑,林梦茹脸色顿然难看:“孟白云,你蛇蝎心肠,寡居桐院,无夫无子,以至于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夫妻和睦,子嗣绵延,所以才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对傲雪姐动了手,蔷薇都看到了,你还要狡辩是吗?” 孟白云看向蔷薇,笑容清淡,神色也十分淡定,语气平稳,丝毫不慌:“你看到什么了?” 蔷薇露出几分局促:“我,我看到王妃进去和您聊天,没多会儿惊慌失措的喊我进去,然后就痛成这样了。” “就看到这些了?没看到我对傲雪姐动手?” 蔷薇摇摇头:“没。” “蔷薇,你别怕她,只管如实说。”林梦茹以为蔷薇是忌惮孟白云才有所保留不敢说的。 蔷薇却还是摇了摇头:“奴婢进去就那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奴婢真不知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傲寒姐养着你还不如养着条狗。” 林梦茹一心想让孟白云坐实罪名,如今证人却如此不给力,她顿然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蔷薇一脸委屈,龙老夫人也觉得林梦茹失了分寸,这晋王府上的丫鬟,岂是随便能骂的。 于是开了腔,制止了林梦茹:“梦茹,此事涉及到傲雪和她腹中胎儿,谅这蔷薇丫头也不会隐瞒什么不报的,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说完,转向孟白云,老脸阴沉,那皱纹里的沟壑,似乎要把孟白云给夹死一般,每一道都诉说着对她的厌恶。 以至于整个表情牵动起来,就是一个大写“恨”字。 “你自己招了吧,别让我动家规。” 又是这一套,除了皮肉折磨,老太太就不能弄点高明手段出来。 孟白云叹一口气,真心无奈坏了,这群脑子坏塌了的人,做事都是用膝盖在思考吗? ... 第二十八章 脏水泼不成2 “我没动过她分毫,倒是她自己一直吃错了药。” “孟白云,你居然骂傲寒姐。”林梦茹冷声喝道。 孟白云当她是空气:“那药还在我屋里桌子上,不过你们也不必去拿了,她没有见红,腹痛并不是落胎引起,或许就是吃错什么东西而已。” 说到吃错了东西,蔷薇忽然插了句话:“王妃的胃倒是一直不大好,怀孕前也有过几次腹痛,后来怀孕后吃食上小心注意,倒是没再痛过了。” 蔷薇的话,听起来无疑是在为孟白云“开脱”,林梦茹气的脸色发白:“你这贱婢,你是被孟白云收买了吧。” 龙老夫人皱了眉:“茹儿,不得无礼。” “可是姨母……” “可是什么可是?”林梦茹的话被孟白云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嘲讽的看着林梦茹,“你是不给我泼一身脏水你不痛快是吗?” “谁泼你,你本身就脏,谁不知道你那点事,野种,不要脸,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野男人。” 听到林梦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不择言,骂的是林梦茹,可损的是龙家的颜面,老夫人怒了,彻底不纵容她了:“梦茹!” 这厉声一喝,很是威严,林梦茹也意识到自己打了龙家的脸,再不敢多哼唧一声。 孟白云扫她一眼,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继续问向蔷薇:“傲寒姐中午吃了什么?” 蔷薇忙道:“王妃这几日害喜,油腻的都吃不下,倒是很爱吃酒酿圆子,早上起来到现在,吃了有个三四大碗。” “胃不好还吃那么多糯米制品,这不是找死吗?” 孟白云刚说完,大夫也出来了,神色并不凝重,想来屋里那位是没有什么大碍。 龙老夫人忙问:“怎样了?” 大夫毕恭毕敬行了礼,回:“老夫人放心,王妃并无大恙,只是王妃脾胃虚寒,小人问之,得知她近日食用了大量糯米圆子,糯米过软,会导致消化不畅,胃脘疼痛,王妃身怀有孕不宜服药,小人已给她施了针,缓解了疼痛,等到便后,疼痛自会消散,只是要注意,太软太硬的食物,还有生冷刺激的食物,少食为妙。” 大夫这一番话,无疑是孟白云的神助攻,也打的林梦茹的脸颊啪啪的想。 林梦茹没了借题发挥的资本,却还要不咸不淡的讽刺上几句:“孟白云,算你走运。” 孟白云也不客气:“算你不走运,脏水是泼不成了。” “你……”林梦茹气急败坏,龙老夫人则是一脸怪异的看着孟白云。 这媳妇儿,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以前总听水轩说孟白云被林梦茹欺负的如何如何,她因为对孟白云存了偏见,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看来,孟白云哪是林梦茹欺负的动的。 反倒是林梦茹,给气的七窍生烟,气急败坏。 不过这件事,她确实是冤枉了孟白云。 老太太将门出身,做事最是讲究原则,既然孟白云是被冤枉的,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 林梦茹却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的把孟白云,又给恨上了几分。 ... 第二十九章 尴尬癌都犯了 几日后,晋王就回了长安,听说了藏红花事件他对孟白云那叫个感激啊,说什么也要在家设宴,款待孟白云。 龙老夫人给孟白云立下的守丧规矩,在权威的晋王面前,也就不是什么规矩了。 于是,孟白云终于来了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府,还是八抬大轿抬着,舒舒坦坦的去晋王府串门。 只是一到客厅,她就想走了。 秦王在。 说好的请她吃饭呢? 干嘛拉个作陪的。 拉个作陪的也就算了,干嘛是秦王。 自从看到那些情书后,秦王已经自动被孟白云列入“能不见则不见”的范围。 可惜,这面最终还是避不开,就这样触不及防的见上了。 她只能调整心态,当作不知道秦王的那点小心思。 “你好啊,秦王。”她笑嘻嘻的和人打招呼,落落大方,带着几分爽气。 钟玉的眉头,微微一拧。 龙傲雪看在眼里,以为孟白云都出嫁了,秦王对她的厌恶还没消,忙出来打圆场:“秦王,上回我吃错了药,得亏了白云帮了我,所以你三哥一直想着请白云吃顿饭,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额,倒不是很久,上个月还见过,她还差点把他那玩意踢坏了。 想到那天晚上,尴尬症犯了。 孟白云忙主动扯开话题:“傲雪姐,怎么不见晋王啊。” “刚刚茶水洒在了身上,他去换衣裳了,奇怪,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去看看,你们聊。” 别别别,别走啊。 这下好,尴尬癌都要犯了。 龙傲雪一走,孟白云就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唯独不看钟玉。 钟玉乌木一般漆黑的瞳孔却毫不避讳落在孟白云脸上,相思成疾,她却对他退避三舍,他心头苦涩,不信多年痴情,她真的就忘记的这么一干二净。 “三哥后院的芍药开的不错,一起去看看吧。” “哦,不了,我花粉过敏。” 她居然连和他出去走走都不愿意了。 钟玉脸上几分阴郁之色,俊脸冷沉下来:“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白云说。” 他叫她白云,而不是龙夫人,因为他厌恶那个称呼。 婢女们纷纷退出。 谅她们也不敢在外面偷听,钟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上前一把将孟白云纳入怀中。 下巴,抵在孟白云的脖子上,他吐气灼热,声线却带着几分受伤的嘶哑。 “到底要如何?你告诉我到底要如何你才肯给我一点回应,不再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盼着等着?” 帅哥的表白总是有难挡的魅力,以至于孟白云舌头都打了结:“我,我,我……” “和我走吧,我求你了,云儿。” “呃呃呃呃呃!” 妹夫爱上大姨子,剧情不要更狗血啊。 不过这一声云儿,孟白云想到了孟云朵,脑子倒是回来了。 她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笑的尴尬:“秦王,别闹哈!” 钟玉眼眶微红,正要上前来拉扯孟白云,门口一道阴影,他皱了眉,怒喝:“谁,不是说了让你们退下吗?” 孟白云跟着钟玉一起,把目光挪到了门口。 ... 第三十章 缘分 那逆光而站的男人,身上渡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青铜面具后的双眸变得模模糊糊,辨不清里头是什么颜色。 孟白云的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以为再见不易,没想到今儿如此不期而遇。 “竹蕴,怎么是你?”她完全忘记了有秦王这号人的存在,蹦蹦跳跳到了那青铜面具前,笑的灿烂如花,“上次一别,我还以为再见就要靠缘分了,看来我两还真挺有缘。” 面具后的声音,不冷不热,轻轻淡淡:“嗯,好巧?” “你是谁?” 孟白云还来不及给两人介绍,身后就传来一个高傲冲耳的声音。 仔细听,那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酸意。 “五弟,这位是竹蕴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不知何时,晋王也已经换好了衣服过来。 他身后的龙傲雪,低垂着脑袋,心情似乎很低落,眼角还挂着一点点没来得及擦干的眼泪。 看到那个长身而立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后温婉一笑,柔声问候:“原来这就是王爷常常提起的竹公子,瞧着身形,真像我一位故人。” “竹蕴,这是秦王,我五弟。” 谁也没搭龙傲雪的话,晋王继续做他的“介绍人”。 一番介绍下来,这彼此也都认识了。 丫鬟也过来请往饭厅,男人们在前面走,孟白云和龙傲雪跟在后面。 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学专家,龙傲雪竭力掩藏的悲伤她一眼就能看穿。 只是她没那么吃饱撑着,问东问西。 一顿晚膳,男人们聊天说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满满的又隐晦的政治味道,着实无趣。 孟白云觉得今儿这趟出来,除了见着竹蕴是个大惊喜外,其余都是在受罪。 一顿饭她本是被请来,现在倒成了陪客。 龙傲雪也鲜少开口和她聊天,虽然笑着,笑容却是掩不住低落的心情。 于是,她无聊透了,玩了一把尿遁。 借尿出来,她就没打算再回去。 晋王府的风光是真的不错,花园里的芍药也确实开的旺盛。 她找了一处花丛坐下,赏月看花,也落得逍遥自在。 隐约,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还有一个宽慰的声音。 “你别哭了,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王妃,可是也不是你自愿的,你也是被逼的,如今事已至此,你哭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呜呜,姑姑,我真没想到王爷他……”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嘤嘤的哭声。 声音挺熟悉,像是蔷薇的。 安慰的声音还在宽慰:“别哭了,要是叫人听到就不好了,以后见着王爷你能躲就躲了,夫人那,你不用担心,你我伺候她也有大半年了,她性子温和善良,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我倒宁可她打我骂我,我心里难受姑姑。” “傻丫头,姑姑说句不好听的,王爷要是真心喜欢你,纳了你为妾,她也奈何不了什么,她是有分寸识大体的人,知道闹腾起来,吃亏的依旧是她自己,放心吧,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听姑姑的没错。”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那安慰的声音有了几分不耐烦,“好了好了,走吧,别哭了,把眼泪擦了。” ... 第三十一章 渣渣渣 嘤嘤的啜泣声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孟白云倒是明白了龙傲雪这那掩藏着的失落和难过是为了啥。 晋王还真看不出,面上一派正经,背地里连老婆的丫鬟都睡。 渣。 渣。 渣。 不过人家正妻都忍气吞声了,这别人的家事,她最是忌惮掺和进去。 于是,自顾自,继续赏花赏月。 一阵呼喊声传来,是有人在找她了,她拍拍屁股整理了裙裾站起身,对那人影招呼:“我在这呢。” 一个丫鬟忙跑来,毕恭毕敬道:“龙夫人,王爷让我来找您。” “晚饭吃完了?” “恩,吃完了,夫人,您随我来。” 孟白云以为是晋王见她久久未归,找人来喊她。 所以丝毫不做他想,跟着丫鬟踏着月色往前走。 等到走的越来越偏,她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等跟着丫头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屋,她心里咯噔一下。 麻痹难道这林梦茹如此的孜孜不倦,又要对她策划新一轮的谋杀? 警惕间,院中大树后走出一个人,借着月色一看,倒是张熟悉面孔——晋王。 “王爷,人带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晚的事,说出去半个字,你那脑袋就等着落地吧。” 这男人人前温文尔雅,翩翩君子。 人后却完全是两副面孔。 丫鬟诺诺称是,退了出去。 孟白云觉得林梦茹再怎么能耐,这晋王这样的杀手应该还是雇不起的。 于是这心安了几分:“晋王让人把我找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钟旭薄唇一勾,他算不上帅,看上去甚至有些忠厚老实,不过一身华服,也衬得颇有气质。 只是这笑,太贱了,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孟白云也知道了他的意图。 “白云,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就直说了,做我的女人,如何?” 孟白云笑了,笑容嫣然:“晋王你尿急吗?” 钟旭微微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孟白云继续笑道:“你尿急可以撒一泡,然后照照你自己。” 钟旭断然没想到孟白云会如此羞辱他,却也不恼。 “你喜欢我五弟我知道,不过你没出嫁前我五弟就厌恶你的很,你出了嫁他更不可能要你,我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 “你是喜欢,上我吧。” 钟旭怔忡,却又觉得孟白云放浪的话语,刺激的他不行。 于是,言语间也越发的露骨:“白云,我就喜欢你这荡劲,外面都传你是狐狸精投胎,骚的很,今儿一见,还真对了本王的胃,本王就直说了,本王想要你,你从了本王,往后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这男人,真倒胃口,老婆身怀六甲。 他倒好,老婆的丫鬟他想上,老婆的弟妹他都不放过。 渣。 渣。 渣成狗。 原来今儿请她吃饭,感谢是假,想建立“关系”是真。 本来孟白云对他家这点龌蹉事本着一颗“不多管闲事”的心。 现在,晋王这个春发到她头上来,这件事就不是闲事了。 ... 第三十二章 癞蛤蟆 忍着恶心,她巧笑嫣然,红唇微启:“真的什么都给我?” “当然。” “行,那你就先拿出点诚意来,我要天上的月亮,你摘给我。” “这……” “我要东海里的鲨鱼,你抓给我。” “这……” “我要你娶我。” “白云,别闹。” 钟旭以为白云这是女人的小娇嗔,没太在意。 孟白云笑道:“这些你都做不到是吧?” “白云,这些哪个男人都做不到吧。” “行,那就说点你一定做得到的。” 钟旭满口答应:“你说。” “我要你自剜双目。” 钟旭脸色不好看了。 孟白云巧笑嫣然,继续道:“我要你自砍双臂。” “白云!” “诶,我还没说完呢,别打断我啊,我要你自宫自残。” “孟白云!” 钟旭意识到了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在和他玩小娇嗔,而是在玩他呢,顿然脸色阴沉,怒火攻心。 孟白云气定神闲,嘴角一丝笑,无不讽刺:“什么都做不到,还大言不惭的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啧啧啧,我就算真是狐狸精投胎,你这样的癞蛤蟆还没够格让我勾引的。” 这无疑是巨大的嘲弄和讽刺。 钟旭双眸充血,面色阴沉,言语也再无客气讨好:“孟白云,本王肯要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吗?贱人,你就是只破鞋,只要是个男人都可以上。” 他骂的难听,孟白云不痛不痒。 笑看着气急败坏的钟旭,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钟旭被看的恼极,仗着这里僻静无人,他脸色阴狠目光毒辣,上前一把抱住了孟白云:“好好儿疼你你不要,非要本王来粗暴的,你个贱人。” 手,才刚要撕扯孟白云的腰带,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而他身后不远,一张青铜面具,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 面具后的黑眸淡漠,阴晴莫辨。 孟白云略略有几分狼狈,心里却十分的温暖:“谢谢你,又救了我。” “为何激怒他?” 他大约是想问明明知道激怒他可能会给自身带来危险,为何还要干。 他的关怀之意溢于言表,孟白云踹了一脚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并无后怕之色,拍了拍腰间荷包:“我带着迷药呢,龙家特制,你要吗,送你点。” 看着那荷包,面具后的眸光微微化开了几分:“这迷药本是沙场将士受伤后减轻痛苦催眠之用,没想到被你拿来防身了。” “你还挺了解吗!” “这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孟白云歪着脑袋想的认真:“要是你那义弟,鬼点子就多了,又是清蒸又是红烧的,折磨人的手法一套套,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他,不然,杀了吧?” 她一脸天真烂漫的抬起头。 龙傲寒一怔。 孟白云得意终于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阴晴之色,这个眼神显然表达的是吃惊。 她哈哈大笑起来,有种骗人上当后的小促狭:“逗你玩呢,我这双手,救人无数,杀人还真不会。” 面具后的双眸,染了几分笑意。 ... 第三十三章 威风耍起来1 “那你打算如何?” “真想吊打他一顿,不过算了,天色不早了,我消失太久了,回头傲雪姐会担心的,可这么放过他,又气不过。” 孟白云一手抱腰,一手撑着下巴,苦思冥想了片刻,晶亮的眼眸忽然闪过一道促狭的光芒。 “有了,嘿嘿,脱光了丫,让丫裸奔,哈哈哈哈,这主意不错,快快,帮帮我。” 龙傲寒面具后的黑眸微微一怔,看着兴致匆匆一脸坏笑的孟白云,眼角眉梢,都染了淡淡的一层宠溺和微笑。 这丫头,还说白杨会折磨人,她也不差吗! * 因为再见到竹蕴,也因为收拾了晋王,孟白云心情格外愉悦。 想到龙傲雪派人找到那个躺在泥巴地里赤条条的晋王时,晋王脸上那羞愤的表情,她就想抚掌大笑。 活该他的,谁让他竟然敢肖想她。 回到龙府,她哼着小曲,抖着小脚,拉着苏儿聊着小天,头一回觉得穿越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心里某个地方柔软的很,有些东西嗞嗞的冒着尖儿,甜丝丝的。 苏儿自从孟白云三番两次救她之后,早就对孟白云死心塌地了。 孟白云高兴,她也高兴。 “夫人,好久都没瞧见您笑的这么欢了,您笑起来真好看,就是那院子里的芍药都没了颜色。” 孟白云捏了捏苏儿肉嘟嘟的脸颊:“就你嘴甜,桌子上那盘糕点你拿去吃吧,吃了洗洗睡。” “多谢夫人。” 苏儿道了谢,拿了糕点离开。 孟白云也洗洗上了床。 夜半睡的正沉,就听到隔壁耳房一阵阵压抑的呻银。 那声音极是痛苦,孟白云一个骨碌起身,穿了鞋子推门而出。 “苏儿,苏儿。” “夫人。” “苏儿, 开开门。” “夫人,门没关,啊!” 孟白云眉心一拧,推门而入,借着月色,床上苏儿的脸色极是惨白,额头满是汗水,样子痛苦至极。 孟白云忙掌了灯,苏儿眼泪一下出来了。 “夫人,奴婢肚子好疼。” “怎么回事?” “不知道,睡着睡着,忽然腹部绞痛起来,奴婢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别说这没用的,你躺下,深呼吸,放松一点,我瞧瞧。” 苏儿照做了,疼的一抽一抽,看的人还挺心疼。 孟白云连望闻问切一番,在苏儿一个轰天臭屁中得出结论:这丫头吃坏了,拉稀呢。 “不行不行,奴婢又要去茅房了,夫人您不用管奴婢了,您去睡吧。” 拉稀还在夫人面前放屁,苏儿已经很是觉得丢脸和不好意思,何况还劳烦夫人照顾她。 孟白云对她挥挥手:“你先去吧。” 实在忍不住了,苏儿捂着肚子往茅房跑。 拉的这么狠,这丫头该不是在吃泻药减肥吧。 生怕苏儿拉虚脱了晕过去,这一夜孟白云都守着她。 苏儿感激涕淋,对孟白云更是贴心贴肺了几分。 一夜不得安睡,早上起来孟白云就顶了熊猫眼。 苏儿也折腾的够惨,天亮就睡过去了。 孟白云打了哈欠给她带上门,一出去就看到院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闪而过。 ... 第三十四章 威风刷起来2 她眉头一皱,往院门口走去,又不见人。 呵,谁这么吃饱撑着没事做,一大早就来监视她。 是想看看她房间里走没走出来一个奸夫? 切,傻逼,孟白云懒得和这“谁”计较,转身打着哈欠揉着后脖子往房间里走。 肚子咕噜噜起来,看来睡回笼觉之前,还得先填饱肚子。 屋里现成吃的,让她送给了苏儿,昨天看到苏儿只吃了一半。 于是她返回了苏儿房间,捏了两块糕,边吃边往外走。 吃完,睡觉,睡的迷迷糊糊,她被疼醒了。 那腹痛之感如此强烈,她也开始拉了。 拉稀这东西难道也能传染? 当然是不可能,她身为一个医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么就是她也吃错了什么。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东西,就是那盘糕点。 那糕点显然有问题。 还好吃的不多,她只拉了两回就畅快了,只是脸色却阴沉沉的宛若乌云过境。 换了一身衣裳,她去苏儿房间拿了糕点,径自往厨房走去。 龙府原先是大伙儿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龙傲寒死后,老太太和林梦茹看孟白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和她分开来吃了。 但是厨房,用的还是同一个。 孟白云拿着糕点进去的时候,厨房正在准备早膳,以为她是亲自来拿早膳的,厨娘耽于她虐仆恶名,对她恭恭敬敬, “夫人早安,今天熬了瘦肉粥,还有梅菜肉包,夫人想吃,奴婢给您端去桐院。” “不必,昨天送我房里的糕点谁做的?” 孟白云把糕点往厨娘面前一推。 厨娘忙道:“糕点都是季师傅做的。” “叫来,我有话问他。” 厨娘见孟白云神色严肃,心里替季师傅念起佛来,怕是这糕点不合口味,孟白云要找季师傅的茬了。 所以,去叫季师傅的同时,她还自作聪明的遣了个小丫头去叫老夫人。 季师傅来了。 龙府一半人怕孟白云,一般人又恨她。 季师傅无疑属于后者。 他在龙府十多年了,龙傲寒是他眼瞅着长大的,疼着爱着很。 孟白云如今克死了龙傲寒,他和龙老夫人一样,瞅白云跟瞅敌人似的。 所以,也没对孟白云多客气。 “夫人叫我干什么?” “你做的?” 孟白云把糕点一推,季师傅眼神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却很快恢复平静。 “是我的做的,夫人不爱吃,喂猪便是。” “你自己吃一块我看看。” 季师傅一怔,身侧的手微微捏了捏,装作恼怒的样子:“夫人你这是骂我是猪吗?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还想问你,我哪里得罪你了?” 季师傅似乎嘴有点笨,一下接不下茬,愣了会儿又十分局促带点不耐烦道:“夫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忙,失陪。” 急着走? 可却偏偏暴露了他的心虚,孟白云冷着一张脸,喝道:“你给我站住,不把这盘糕点吃完,你哪里也别想去。” “夫人,你什么意思,我做的再难吃,你倒了便是。” 两人的争执,已经引来了几个围观的厨娘伙夫。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站在季师傅那头,以为孟白云是没事找事。 那些厌恶,嫌弃,不耐烦的目光,纷纷的往她身上投。 ... 第三十五章 威风耍起来3 季师傅在这些眼神助攻里,人都站直了几分,眼神里写满了恼怒。 呦吼,怎么的,以多欺少了? 孟白云可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一声:“我再怎么的也算是个主子,我请你吃糕点你推三阻四,难不成你自己做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敢吃?” 季师傅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又故作冷静:“谁知道你有没有在糕点里下毒。” 这一耙子,倒打的漂亮,这下糕点里的泻药,就变成孟白云自己下的了。 只是,他道行太浅,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孟白云和他没有仇。 他还忘记了一点,孟白云能知道糕点里下药了,肯定是自己也吃了。 他更不知道,苏儿因为这糕点,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 哪个傻逼给人下毒,会先把自己毒趴下。 龙老夫人已经被请来,看到孟白云和季师傅剑拔弩张的对立着,她自发的站了队,自然不是孟白云这边。 “一大早,你来厨房闹什么事?” 孟白云也不委屈,反倒笑出一朵花,一脸天真烂漫:“娘,早上好啊,吃块糕点吧?” 说着送了盘子过去,季师傅脸色一变,急声开口:“夫人不要。” 孟白云笑容变成了讽刺:“你怕什么?” 季师傅嘴又笨了,慌乱道:“我,我怕你下毒。” “我要是下了毒,能当着这多人的面给我娘吃?我傻吗?怕是你知道这糕点一定有毒,才这么紧张吧。” 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加之季师傅进府十多年,老夫人对他也是十分了解。 看到他局促辩解不过的笨拙模样,心里清明了几分,眉头皱了起来:“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都散了吧。” 我擦,看来老太太是有意要包庇啊。 孟白云可不是吃素的。 “娘,让大家别散啊,季师傅这么忠厚老实一个人,平常肯定很少撒谎,今天机会难得啊,大家都看看呗。” 龙老夫人冷了脸,她有意私下里调查此事,孟白云显然要把此事闹到天翻地覆:“我说了,我会调查清楚。” 她威严起来,连龙傲寒都要敬她几分,可孟白云却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娘,我怎能劳烦您老人家帮我调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这些糕点,也不过就是差点把苏儿吃死了而已。” 差点闹出了人命,众人皆惊,龙老夫人也一怔,目光扫向季师傅,季师傅脸色微白,局促的做最后的挣扎:“你,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我早就找大夫验过了,还好你砒霜的量加的不多,不然苏儿必死无疑。” “根本不是砒霜。” “那是什么?” “是……” 老实人就是好欺负,步步紧逼三言两语,他就招架不住,原形毕露。 这下,这药是谁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夫人想要悄摸的把这件事处理过去,不可能了。 “季师傅,你真的在白云的糕点里下了药?” 季师傅额头满是汗水,脸色彻底惨白,认了罪,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控诉:“她害死了将军,奴才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吃吃,但是奴才真没要杀人,那只是巴豆粉而已。” ... 第三十六章 威风耍起来4 马勒戈壁,苏儿只吃了半盘就差点死过去,吃完一盘可不得死的硬邦邦了。 他难道不知道,腹泻也是能死人的吗? “娘,他今日能给我下泻药,明日脑子一热就会给我下砒霜,您看着办吧,他要不走,这家我可不敢呆。” 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老夫人有心偏袒也是无力啊。 于是冷着一张脸,摆了摆手:“季师傅,你做出这等事,龙府是容不得你了,你走吧。” 季师傅自知恳求也无用,含着泪点点头,不忘抬头给了孟白云狠狠一记眼光,似乎在说“走着瞧”。 呦吼!害人的人没有一点良心上的愧疚和思想上的觉悟,居然还瞪她。 孟白云本来还想卖老太太点面子,这件事大事化小了去,现在她他妈的不干了。 “等等,娘,我要报官。” 众人皆惊,龙老夫人也没想到孟白云如此不懂事,硬要和她对着干,老脸阴沉一片:“够了,你还嫌不够丢脸呢?” “我怎么丢脸了?丢谁脸了?我被下毒,我还丢脸,娘您这心偏到了天上去了吧,您这样是不对的,您会让我觉得,就算有一天谁想杀了我,您也会在后面推波助澜一把。” “你……” “您别生气啊,生气不好,容易老,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说了要报官,就是要报官,哦,对了,今儿起,我拉一次肚子我报一回官,你们要是不怕龙家下毒毒害夫人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就可劲给我下药,索性下砒霜也行,一次把我毒个死透了,我也就没法报官了。” 她显然是犀利的,犀利的让人胆寒。 连龙老夫人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 她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天真烂漫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季师傅:“季师傅,走呗,和我去衙门呗。” 季师傅咬牙切齿的看着孟白云,孟白云依旧笑的一脸无害。 却正是这样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谁都以为这个夫人好欺负,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蜕下了羊羔的外衣,露出了灰狼的模样。 牙尖嘴利,眼神犀利,似乎随时准备的咬断人的脖子。 这样的她,让人肝颤胆寒,再不敢轻易触碰她的皮毛。 季师傅被收了监,判了三年狱刑。 孟白云耍了一通威风的下马威,府上的人见到她都要退避三舍,而下毒事件,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连不找茬不痛快星人的林梦茹,这几天都没敢往她院子里踏半步。 这可给她乐的逍遥自在,日子过的清闲舒畅。 五月见了底,天气越发热。 上回的自动风扇送了龙傲雪,这几日她有重新捯饬了一个。 又让苏儿找了几个婆子帮她编了一张藤床,挂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 不下雨的日子,躺在榕树下,扇着风扇嗑着瓜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这一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孟白云在树下纳凉午睡。 苏儿在边上刺绣,绣的交颈鸳鸯的婚鞋,喜气洋洋。 她家里妹子要出嫁了,这是她预备的礼物。 ... 第三十七章 回娘家1 孟白云睡醒了,侧头看向苏儿,朦胧惺忪的模样,美艳不可方物,迷的苏儿只扫了一眼就差点扎了手。 孟白云咯咯娇笑起来,捏了一嗑瓜子往嘴里塞,一面悠闲问道:“你妹妹婚期是哪天来的?” 苏儿放了手里的活,给她添了一杯水,道:“下月初四。” 孟白云掰着指头算算:“那就还有七天了,到时候放你几天假,你回去吧。” “那夫人呢?”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而且我也要出去一趟。” “夫人去哪里,上次季师傅的事情后,老夫人看您是更不顺眼了,您再私自出去,让老夫人捏了把柄,老夫人怕是要变本加厉的责罚您的。” “光明正大出去不就行了。” 苏儿不太明白。 孟白云笑嘻嘻道:“这不我妹妹也要成亲了,她写信来了,她会让秦王出面,让我回去陪她住几天。” “哦,奴婢都忘了这事,可是孟府不是……” “不是把我赶出来了?” “是,是啊。” “呵呵,那也架不住我妹妹是秦王妃啊,那孟大人也不过是个尚书,以后见着我妹妹还得磕头请安呢。” 苏儿替孟白云欢喜,又很是羡慕:“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奴婢和妹妹打小分开,没多少感情,见面了也生份。” “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血脉亲情是抹不去的,不然你在这里给她绣什么鞋。” 苏儿甜甜一笑:“倒也是。” 一主一仆,家中都有个待嫁的妹妹。 日子在主仆两人乘凉唠嗑绣婚鞋中过的挺快。 转眼苏儿回了家喝喜酒,孟白云也光明正大的出了府,又光明正大的进了孟府。 一街之隔,两家的老夫人却是心有灵犀,一样的讨厌她。 她那婆婆是恨她克死了她儿子。 她这奶奶是恨她成了她儿子光辉一生里无法抹去的那团污点。 于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老夫人就立下规矩,一旦她出嫁,就再也不是孟府人,再也休想踏入孟府半步。 这规矩立的那个轰轰烈烈啊,长安城老幼皆知。 所以出嫁那日,大家就当作了她被孟府遗弃之日。 其实这孟府吧,她也真没多想回来。 她不是孟家的种,她是她娘肚子里带来的。 所以孟大人冷落她,孟老夫人更是厌弃她,府上都是一群势力的奴才,跟着排挤她瞧不上她。 当面喊她一声大小姐,私底下都管她叫野种。 如果说龙府的人一半怕她一半恨她,那孟府的人就是都瞧不起她了。 不过孟云朵要出嫁了,这姐妹深情和母女深情一样,跟随着前宿主的记忆,根深蒂固的种在孟白云心里。 于是,她回来了。 不同于孟白云,孟云朵是根正苗红的孟家人,也是孟家除了她这个野小姐外唯一的子嗣,上上下下宠的紧。 孟白云的轿子到门口,孟云朵的丫鬟紫薇就在那等着了,看到她,迎了上来。 “大小姐,快进来吧,二小姐一早上就在念着你了。” 孟白云把手里一个大盒子送到紫薇手里:“拿着,送云朵的,我先去看娘。” 紫薇忙道:“夫人陪老夫人还有晴姨娘去净慈庵了。” ... 第三十八章 回娘家2 净慈庵,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孟白云不以为然,哼笑一声:“这么多年还不死心呢。” 紫薇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觉得孟白云说话太不讲究分寸。 不过毕竟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大小姐,走吧。” 孟云朵是等了许久了,看到孟白云脸上露出欢喜的颜色,只是这欢喜之中,显见的装着忧虑。 孟白云知道孟云朵的忧虑是为何。 还不是那几分信。 早知道她就不拿了。 几封信,弄的两人各怀心事。 寒暄一番,孟白云看孟云朵的眼神越发的急切焦虑,就知道她是要问了。 果不其然。 孟云朵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了那个晚上:“姐姐,我听娘和紫鹃说,你回来过。” “恩。” “娘那会儿中毒了,还是你帮忙救的娘。” “恩。” “你真厉害,居然知道娘是中毒引起的腹痛,还知道怎么救。” 哎呀我去,这姑娘拐弯抹角的给人憋的啊。 于是,孟白云赶紧掌握了话语主动权。 “是啊,不过也多亏了你的清心丸。哦对了,紫鹃和你说了吧,抽屉里的信我拿走了。” 孟云朵满脸的不自然,双手搅弄着手绢,可怜那手绢,生生要给她拧成麻花条。 “哦,说了。” “那信是谁写给我的啊?”孟白云一脸糊涂的样子,装的惟妙惟肖。 孟云朵一怔。 孟白云继续装糊涂:“哎,那晚上和我一块来不是有个男的,他把信拿走了,看了几封就和我发了脾气,也不肯还给我,云朵,谁给我写的?” 孟云朵大松了一口气。 那轻松的表情,带动孟白云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把竹蕴拉进来“吃了一顿瞎醋”,总算给糊弄过去了。 孟云朵脸上再不见忧虑,连语气都轻快起来:“我只是替姐姐收了信,也不知道谁写的,姐姐那个男人是谁啊?” 小丫头片子,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倒是个人才。 不过那个男人是谁,就不好回答了。 想到竹蕴,心口某处又甜滋滋起来。 相见不多,思念不浓,可有些人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就占据了你心里一个角落,想起来,暖暖的。 “姐姐,谁啊?笑的那么甜。” 孟白云都没发现自己在笑,哎呀吗,犯了花痴症了,虽然压根不知道那张面具后是怎样一张脸。 她忙收收心:“朋友呗,问什么问。” 那娇嗔,却正泄露了心思,孟云朵已经放的很松的心,更宽了几分。 “姐姐有喜欢的人了,真好。” “好你的……”头字卡在了喉咙,因为门口压来了一道阴影,侧头一看,秦王。 怎么哪里都有他。 他那脸色瞧上去可不太好,大约刚才姐妹两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这会儿那小眼神,一看就是在吃暗醋。 孟白云装眼瞎,看不到。 孟云朵则是装心盲,甜笑着迎了上去:“王爷,你来了。” 说归说,还动上手,挽住了秦王的胳膊。 孟白云明白了,宣示主权呗, 怕她这个姐姐还在觊觎她的未婚夫。 ... 第三十九章 孟老太婆的坏心眼 得得,一个爱着她,一个防着她,她还是走吧,免得在这里三个人大眼对小眼,互相膈应。 于是,笑嘻嘻的上前打了招呼:“秦王,谢谢你然给我回娘家住几天哈。” 不等对方说一句话,她不断气紧接着就是告别:“你们忙,我困了,去我娘屋里睡会儿,哦对了云朵,这是给你的礼物。” 孟白云拍了拍紫薇抱进来的大盒子。 孟云朵一脸天真烂漫好奇:“这是什么呀姐姐?” “打开就知道了。” 孟云朵打开盒子,就看到一个木头做的水风车,做工还很是粗糙,木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高档木头,还没上漆。 如何看,用来送礼,这都是拿不出手的啊。 不过她姐姐送的,她还是喜欢的。 “谢谢姐姐。” 孟白云知道孟云朵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可秦王在,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于是笑道:“晚上我来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我去娘房里了。” “好的,姐姐。” 孟白云如此“识相”,孟云朵心里更是宽慰几分。 以前的孟白云,痴恋秦王,就算知道她和秦王订了亲,说起秦王来总是双眸放光,让她很是不舒服。 可现在,她似乎十分坦然,笑的落落大方,孟云朵安了心。 看来姐姐新恋上的那个男人,魅力不小,竟然让姐姐忘记了十多年的痴恋。 可是有些人,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秦王望向孟白云那双都不知道收敛一下的痴情双眸,她也只能当作看不到,如此才能不那么心痛。 成亲,只要成亲就好了。 她自我安慰。 * 傍晚时分,紫鹃一个人回来了。 孟白云正在打盹,她给孟白云披了一个衣裳,惊醒了孟白云。 “大小姐,您困了就去床上躺着吧。” “我娘呢?” “老夫人说要在庵堂里住上几日,拉着夫人和晴姨娘作陪,夫人怕您等她,让奴婢回来通报您一声。” 这老太婆咋滴那么多坏心眼呢。 摆明了,她就是故意把人留在净慈庵,好让她们母女见不上面。 “行,那明天咱们去净慈庵吧。” 紫鹃一怔。 连连摆手:“大小姐,不好吧。” “这净慈庵孟家开的?” “不是,只是……” “那不就行了。” “大小姐,您就别去了,回头惹了老夫人不高兴,又要把气撒在夫人身上了。” 孟白云眉头皱了起来。 从记忆里,其实也有许多紫鹃说的场面。 想想她那可怜的娘,她不和老太太硬犟了:“算了算了,我爹呢,总不会也要住在尼姑庵吧。” “大人这几日回来的都很晚,对了小姐,这块玉佩!” 紫鹃边说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玉佩。 孟白云一看,一愣。 “怎么还在你这。” “那天晚上奴婢也是慌了神,拿着那位公子的玉佩去请了鬼谷先生,最后也忘记把玉佩给鬼谷先生,让他帮忙转交了,之后又忙的脱不了身,这样贵重的东西也不好交给别人去还。” “好了好了。” 孟白云挥挥手,打断了紫鹃罗里吧嗦的解释,一把抽过玉佩:“说起来,我也要亲自去道个谢的,这净慈庵去不得,那什么,什么地方地方来着。” ... 第四十章 地价便宜的烟翠庄 “哦,烟翠庄,在城东。” “对对,那烟翠庄总去得的,你别在我这守着了,去我娘那吧,一个老巫婆一个小巫婆,别让我娘给欺负了去。” 紫鹃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惶恐的看向门口:“大小姐,别乱说话,这院子里,可没几个贴心人。” “知道了知道了。” 这种深宅大院的,人人都有被害妄想症,这院子里根本就没人吗。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难得回来一次,可不想给她娘添麻烦。 紫鹃走后,孟白云就安排好了明早的出行。 又丫鬟去孟云朵房里看了。 丫鬟回报,秦王还没走,孟白云只能一个人用了晚膳。 孟云朵差人来请她用膳,她借口已吃过困了,躺下了。 想必她把态度做的这么明显了,秦王也该知难而退,守着她妹妹好好过日子了吧。 * 翌日清晨,是阴天,空气里飘着几丝凉意,暑气降下来,吹的舒畅的很。 孟白云差丫鬟和孟云朵打了一声招呼,径自出了门。 城东烟翠庄她不曾听过,到了烟翠庄门口她才赫然发现这地方隔壁居然就是沈府。 如今雨打风吹,烈日曝晒,那曾也辉煌一时的府邸已经褪了颜色。 斑驳的朱漆大门紧闭,荒凉的气息,隔着墙壁也能闻得到。 这是一座沾满晦气的园子,十年前一场屠杀,血染满府,那血腥的气息难以为这座城忘却,以至于周围的宅邸都卖不起高价来。 加之前年有一个更夫猝死在沈府门口,更是把沈宅的晦气渲染的阴森可怖。 这四周围的房价,自然跌入了谷底。 这鬼谷倒是真会选地方,紧挨着沈宅,这房子一定是一个极漂亮的价钱拿下的。 烟翠庄大门敞开着,却没个守门的。 孟白云不好唐突,站在门口扯着喉咙喊了两嗓子:“有人没,有没有人啊。” 这一片四处不见人,大白天的都有种阴森森的荒凉。 她倒是有点心疼起紫鹃,那丫头得有多爱她娘,那天晚上才会只身前来请人啊。 等了片刻,出来一个小童,十二三岁,疏了一个冲天小辫,模样俏皮可爱,就是眼神太过老成,看人一点都不客气。 “你谁啊,找谁啊?” 他语气跟他眼神一样的不客气。 孟白云也不介意,笑道:“我找鬼谷先生,麻烦通报一声。” 小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挥挥手:“走吧,我师傅现在忙,没空见客。” 这语气,打发人也打发的客气点吗。 孟白云自然不会走,而是开门见山,掏出玉佩说明来意 “我是来还这个的。” 小童见到玉佩,本是不屑的表情,顿然变得十分恭敬。 “您随我来。” 小童如翻书一般快的态度,孟白云一下还转不过来。 不过脚步还是机械的跟上了,看了看玉佩,忽而就笑了,觉得自己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跟着小童进了后院,她就被眼前景象给吸引了。 目光所及都是花花草草,仔细一瞧,许多还都认识。 田七,白术(zhu2),半夏,金盏花,显然都是药草。 走过一乘九曲回廊,穿了一扇月洞门,面前一座二层阁楼。 小童带她到这,就让她暂作等待,自己进屋通报去了。 ... 第四十一章 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男 孟白云闲着没事,打量了一番院子,除了落脚的一条小道,依旧是遍地草药,这里面的草药比外头种的更金贵些。 孟白云了了只认识党参,灵芝,人参,天麻这些。 看的出神,门里出来个男人。 着一身铁灰色长袍,袍子上绣着一整幅的墨菊,那锦簇的菊团,晕染开一股水墨浓香。 而它的主人,也是散发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息。 一张白净的面孔,笑容温文尔雅,双眸清澈明亮,美好的像是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人。 他启口,声音都和他人一样,干净清爽:“在下鬼谷,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孟。” 鬼谷的笑容越发温和:“玉佩并不是我的,是我三哥的。” 又是三哥,看来和那个假大侠白杨一样,也是竹蕴结拜兄弟。 竹蕴这人看不出来吗,清清冷冷的样子倒是好人缘,结拜兄弟一大堆。 “我知道,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吧,还有,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娘。” “救令堂的不是在下,是孟姑娘你自己。” 这人倒是客气,和白杨完全是两种个性。 这倒让孟白云好奇竹蕴的字典里,交友到底是个什么标准。 温润如鬼谷是他兄弟。 野蛮如白杨也是他兄弟。 这两个兄弟的个性还真是南辕北辙,孟白云当然更喜欢眼前这个多一点。 不不不,不止一点,是灰常多的点。 大约同为医者,和鬼谷聊天也更是轻松自在。 她毫不忸怩作态,落落大方笑道:“哈哈,我急救在先,你善后在后,谁都有功劳。我看你满院子种了药草,打理起来不容易吧。” “孟姑娘知道这些是药草?” “认识不多,你也真是厉害,这生长在不同环境里的药材让你大锅汤一样种一块,居然还能长的这么郁郁葱葱,尤其是这党参人参的,可不耐热,长安城一入夏,怕是要死的,你居然能养活,佩服佩服。” 鬼谷如遇知己,话也更多:“是啊,不瞒孟姑娘……” “叫我白云吧。” 鬼谷也不矫情,直接改口:“白云,不瞒你说,我真是为了这些东西费尽了心血,这都是我游历各地移植来的,你说的党参人参,是我去极寒北疆的高山上亲手挖来的,可是也就只能养着看看绿叶,不结参仔。” “气候不同嘛,就是真结了,药效也大不如高山上野生的。” “你懂的不少。” “呵呵,也不多,对了对了,正事给忘了,玉佩,劳烦你转交给竹蕴。” 孟白云递送过去,鬼谷却没接,而是温和笑道:“不急,白云,你忙吗?” “不忙啊,我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 鬼谷笑的越发温和,语气颇为轻快:“我今天正好要去岐山看望一位重病人,你可以随我一起去吗?” 这邀请如此诚恳。 孟白云却犹豫了:“岐山啊。” “怎么?” “那不是有个净慈庵?” “是啊,在半腰,你要是想去庵堂拜佛,我也可以陪你一道去。” “得了,净慈庵供奉的是送子观音,我一寡妇真怀上了,能给我浸猪笼。” ... 第四十二章 男人何苦为难女人1 听到她如此坦荡的说出“gua妇”两字,鬼谷似乎并不觉得多意外,只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佩服。 “那你陪我去岐山吗?” “绕着净慈庵走,行吗?” “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说,鬼谷也就不问,只是点头应:“好,我们从东面上山。” 孟白云是避着孟家那太太呢。 要是叫老太太知道她上山了,回头她娘有的受罪了。 跟着鬼谷,没带那小童,两人自岐山东面小径而上,沿途走,风景如画。 五月的天,山上还是四月。 山下桃花已开败了。 山上野桃花却缤纷烂漫。 这样的气候,这样的风景,要是和心爱之人牵手而行,倒也不失一种浪漫。 不过现在陪在孟白云身边的,是鬼谷。 他背上背着药篓,背影,正面,侧面,三百六十度都像极了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 要是半道上窜出一只女鬼来,两人都可以上演一段“倩女幽魂”了。 孟白云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又被自己想的给逗乐,咯咯直笑。 鬼谷被这笑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气氛甚是融洽,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快到目的地,鬼谷脸色才露出一点点的沉重,开始断断续续和孟白云聊他那位住在岐山上的病人。 这病人倒是个有故事的人。 姓张,四十刚出了五字头,成亲那天被放鸽子,他到处打听才知道姑娘在净慈庵出了家做了尼姑。 他寻到庵堂,那女人却对他避而不见。 于是他索性在净慈庵背面选了一处盖了茅庐,开垦了一亩三分地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都够生出一个半孟白云了。 可这男人却为了一个不肯见他的女人,白白蹉跎了大把年华。 可怜。 也可悲。 到了目的地,乌云压境,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眼前一座简陋的小茅庐,茅庐前三分地,种的一些家常蔬菜。 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正在地里劳作,听到脚步声猛然转过头,看到两人,眼神黯淡了下去,语气打发和冷漠:“又是你,我都说了我不需要医治,你走吧。” 一句话,牵动一阵剧烈的咳嗽,孟白云微微皱了眉。 孩子不听话,你扇两下屁股还能解解气。 这病人不听话,有时候真想给他扎个七八十针。 当然,这也没针。 鬼谷面对这样的态度并没恼,温言善语,好言相劝道:“张伯,你的病再不治,怕是很难好的。” “不要你管,死了又何妨。” “张伯……” “走,给我走。” 对方开始粗暴的赶人,鬼谷温和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可眼底的神色还是十分担忧的。 孟白云陡然冷笑了一声:“张伯,你得不到所爱,活着无味,何苦还在这拖拖塔塔,你身后不远就是悬崖,纵身一跃,这身体的苦楚和心里的苦楚,不一并解脱了。” 鬼谷和张伯都是一怔。 孟白云继续道:“怎么,你终究还是贪恋凡尘,不敢死?” 张伯顿然恼怒,像是觉得被孟白云轻贱了,低吼一声:“谁说我不敢。” ... 第四十三章 男人何苦为难女人2 “那你跳啊。” “白云……” 鬼谷知道张伯性子,怕孟白云这么激他最终会出事。 孟白云却暗暗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饶有兴致又略微嘲讽的看着张伯。 张伯冷着脸,风霜刀刻的脸上,神色坚毅:“你若然能让我见她一面,便是即刻去死,我也甘心。” 孟白云上前一步:“不知道人听来,还真能被你感动,以为你有多爱她呢。” “你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 “我爱她,胜过爱自己性命,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你对她纠缠不休!” 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他,所有人都被他的痴心感动,甚至于他自己。 可当有人把他的痴心说成纠缠的时候,他心里某处坚定的地方,被击垮了。 孟白云把他细微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话略见成效,于是继续她犀利的劝说。 “这么多年,你守在山上,真要见她,就算半夜翻墙而入又有何不可,一个净慈庵,上不通天下不入地的,真想找个人,何其简单。”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庵堂。” “那又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爱却没有一堵围墙高,没有一座庵堂大,说白了,你住在这里,无非是以自我折磨来惩罚她,幼稚。” 这话,如洪钟,撞的张伯无言以对。 孟白云语气微微软了几分:“张伯,你是个男人,你何苦如此为难一个女人。时至今日,你是盼着她三跪九拜来和你道歉,还是盼着她去完成你们那未完成的亲事呢?她真道歉了,你能放下心中执念吗?不,你始终还是被抛弃的那个。而她如果和你继续成婚,你难道就觉得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二十六年里发生的事情,你们能都忘了好好过日子吗?” 张伯那沧桑的老脸上,竟是挂了泪珠。 孟白云的话,字字戳心,句句蚀骨。 鬼谷第一次在张伯的眼中看到了那样的悲哀和无奈,望向孟白云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个佩服的笑。 他适时上前,轻劝一声:“张伯,放下吧。” 一句放下,很多人和他说过。 刚上山那几年,几乎每天都有人这么劝他,后来,来的人少了,再后来,无人再来。 如今再听到,倔强和执拗就像是蛛网丝,一阵劲风,吹的七零八落。 他终于泪水决堤,一个大男人,竟蹲下嚎啕起来。 孟白云知道,这一顿哭,千般委屈万般伤感都发泄了出来,这人的病,是有的治了。 张伯下山了,跟着孟白云她们一道下的山。 刚到山脚,暴雨倾盆。 下的却不恼人,只让人觉得畅快淋漓。 大雨过境,阳光灿烂,新鲜的泥土味沁人心脾。 山脚岔路,一间土坯房,门口的人看到三人欢喜的叫了声“少爷下山了”。 然后在孟白云稀里糊涂间,张伯救被土坯房里出来的四五个仆人和一顶华贵的轿子给接走了,给孟白云看的,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 第四十四章 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戏1 “这什么情况?” 鬼谷甩了甩衣袖上的雨水,轻笑:“那是张尚书府上的长公子。” 孟白云搜刮了一圈脑袋,惊的舌头都打了结:“兵部尚书那个张尚书?” 鬼谷点点头。 孟白云却又迷茫了:“那大一个官,就算是把净慈庵翻了也掀不起多大风波吧,怎么不帮他儿子把那尼姑找出来。” 鬼谷笑容里带了几分遗憾:“死了,那个女孩其实出嫁当日就死了。” 孟白云心里隐痛了一下。 勉强笑了笑:“还真可怜。” 但愿张大少爷一辈子也别知道真相,有时候,人守着一份恨,其实比守着一份爱,活的要更轻松些。 心事沉沉,孟白云不曾察觉,回去的路并不是通往烟翠庄。 等到站定在一座熟悉的府邸门口,孟白云才微微一怔:“这不是……” 鬼谷温润一笑:“你不是要还玉佩吗?我就带你来了,正好你浑身都湿了,我府上也没女子的衣物,你可以借黛萝的穿。” 他边说着边熟门熟路往里走。 孟白云心跳突突起来。 哎呀,不行,不能犯花痴,不就和竹蕴见个面吗。 穿过雕花回廊,就听得一阵悠长古朴的琴声,眼前好似展开了一卷写意山水,每一个调子,都落笔有神,在画卷上行云流水,勾勒出一派古典优雅。 走近了,弹琴的男子席地而坐,姿态慵懒闲散,一张青铜面具下,双眸清冷,在对上湿漉漉的孟白云的时候,琴声嘎然而止。 “三哥,孟姑娘来还你玉佩来了,正好也让她给你瞧瞧病。” “你病了?” 一个大面具,罩的只剩下一双眼,光看脸色还真看不出来,孟白云就只能问。 鬼谷轻笑一声,笑的几分促狭:“和张伯一样,心病。” “呵呵,烦恼什么呢?” “先把衣服换了吧。”面具下传来的声音,醇厚磁性,很是摄魂。 孟白云是个颜控,更是个声控,也或许,是就控竹蕴的声音吧。 甜甜一笑,她跟着丫鬟离去。 亭中,那青铜面具后的眼眸目送她离去后,眸色变得极为淡漠,语气凉如秋水:“怎么样了?” “如三哥所料。” “呵,我就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是啊,她真是个奇女子,观人于微,动人以情,内心防线再是强大的人,似乎在她面前都没了屏障保护,只能束手就擒。” 龙傲寒冷眸的眼神,闪过一抹瞬息温柔,很快又熟练殆尽。 “你不该今天把她带来。” 语气冷冷,喜怒莫辩。 鬼谷却感觉到了压力,顶着压力道:“三哥,她淋湿了,我怕她病了,正好你这近又有衣服。” “绮萝在。” 鬼谷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慌乱:“她怎么来了,那我去把白云带走。” 听他喊白云,看他眼底的关怀,龙傲寒眸色一凌。 “不必。” “可要是绮萝知道白云就是太后给你赐婚的那位,还不得闹翻天,她一发脾气就不管不顾,我怕会伤到白云” 龙傲寒抬了下手:“不用说了,绮萝有这个分寸。” 鬼谷却还是不放心:“三哥,我还是把白云带走吧。” 龙傲寒眼神越冷:“我说了不必。” 鬼谷怎么觉得自己这三哥不高兴啊,看来他今天真不该把人带来。 有些事,当真是欲速则不达,尤其是男女感情上。 他未尝过情爱的滋味,所以劝解不了张大少爷。 他更不明白,宋绮萝和龙傲寒之间是怎样的感情。 ... 第四十五章 吵架吵到死1 孟白云在房里更衣,伺候她是老熟人——芙蓉。 经历了接生一事,芙蓉对她是满心满眼的敬佩。 敬佩之余,更是感激。 “上次多亏了孟姑娘,我家小姐和小少爷才能安然无恙。” “份内份内。” 听到份内两字,芙蓉憋了许久的好奇,脱口而出:“孟姑娘是大夫?” “算是,也不算。” 怎么说呢,从灵魂角度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夫。 可是现在这身体,什么大夫,就一寡fu。 芙蓉替她套上外面粉色的罩衫,一脸好奇:“什么叫算是又不算啊?” 小丫头,刨根问底就不好玩了。 孟白云打了个哈哈后扯了话题:“你家小少爷满月了吧。” “满了,肉嘟嘟的特别可爱,现在天气见暖,穿的少了,更是讨人喜欢,那小胳膊小腿,和莲藕似的一节一节,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那小家伙确实就应该长的白白胖胖的才好,不枉费她娘差点搭上性命的把他生下来。 和芙蓉谈及产妇和婴儿,两人话就多了。 穿好了衣裳开了门,门外候着一个小丫头,见到芙蓉态度很是恭敬:“芙蓉姐姐,主子说了,客人换好衣裳,就先去带去琉璃院,小姐想见客人。” 芙蓉转过头对着孟白云甜甜一笑:“小姐知道你来了呢,孟姑娘你随我来吧。” 琉璃院。 上次来的时候匆忙,后来看到满屋子血加接生一通忙碌,大脑都空白了。 现在才发现,这院子精致别致,雕梁画栋,古朴不失大方。 孟白云进去的时候,雨后的屋檐雨水叮咚,一个丫鬟毕恭毕敬的恭候在门口,看到她径自迎了上来。 “姑娘来了,奴婢月影,您快快进来吧。” “哦。” 跟着进去,屋里有些闷热,窗户紧闭。 孟白云眉头微皱了起来。 “房间里怎么不通风啊。” 月影忙道:“小少爷这几日有点小咳,小姐怕小少爷着了风寒。” “捂出风寒还差不多,把窗打开,通通气,还有,兰花虽好,可放这么多在房间里过分了吧。” 整个房间,放眼望去,少说十七八盆兰花。 看她严肃中带点嫌弃和批判的神色,月影不知道怎么应对。 门外,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 “人家房间里放兰花碍着你了?随便对人家的房子指手画脚,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孟白云一怔,一转身,一抹俏皮鹅黄的身影站在门口,五官精致漂亮,下巴微扬,眼神骄傲。 芙蓉和月影恭敬的叫了一声:“沈姑娘。” 那姓沈的姑娘依旧傲慢的看着孟白云,一声冷哼,哼的孟白云莫名其妙。 她是杀了全家了还是欠了她三百万。 要是记忆没有漏缺,她好像不认识她吧,可这人分明用一种挑衅和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气氛微妙,不愉快就和细菌一样迅速滋生。 两人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在打量对方。 直到屋子里走出第三个人。 “沈姑娘,你也来了?” “黛萝姐姐,我都说了你叫我绮萝就可以了,沈姑娘沈姑娘的,多生份啊。” ... 第四十六章 吵架吵到差点死2 黛萝,绮萝,姐妹? 不像。 她本来还以为这丫头天生就是这样一张二五八万的脸,现在看来,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 对黛萝,完全是热情的,活泼的,可爱天真烂漫各种小女生的。 这下她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缺漏了一部分。 黛萝已经给她两人做起了介绍。 “孟姑娘,这是镇南将军沈将军的女儿沈绮萝。” “沈姑娘,这位是孟白云孟姑娘,于我和尉儿有救命之恩。” 沈绮萝看向孟白云,语气不屑:“竹蕴哥哥不也救了她,她救你应该的。” 黛萝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了,对这个沈绮萝看样子也不是很喜欢。 于是转过身看孟白云,眼中带着几分歉意,似在宽慰她不要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孟白云还真没计较。 要是几句话几个傲娇的眼神就能把她刺激到了,那在龙府和孟府她都得天天失眠。 她笑笑,虽说是客,不该跟医院查房似的挑剔病人,不过有些话她必须要说。 “黛萝姑娘,你这房间里窗还是要开的,尤其现在天气热了,空气要保持流通,孩子咳嗽原因很多,并不一定是风寒引起,就算真是风寒,也必须通风通气。” 黛萝很是信奉她的话,转头吩咐了月影去开窗。 孟白云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兰花:“植物放一两盆在室内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愉悦,但是过犹不及,尤其是兰花,香气能至人兴奋失眠。” 月影已经关了窗回来,闻言一怔:“小姐好像最近是天天失眠。” “失眠也不全是因为兰花的香气,不开窗户加上在室内种这么多植物,植物一呼吸,空气就稀薄了。” 黛萝甚是惊奇:“植物还要呼吸啊?” 额,这玩意要解释起来,孟白云估计得在竹蕴府上住个三四五年了。 当然她不介意,嘻嘻。 “你听我的没错,留一两盆最喜欢的,其余都弄出去吧。” 黛萝点点头:“月影,你去找人来,把屋子里的兰花通通搬走,留下那盆墨兰即可。” 月影又忙活去了,芙蓉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黛萝迎了孟白云和沈绮萝进屋。 沈绮萝见黛萝对孟白云言听计从,更是看孟白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初次见面的两人敌意从何而来孟白云还真不知道,大概是自己长的太美小丫头妒忌吧。 那样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你。 你喝茶盯着你。 你说话盯着你。 你看天盯着你。 你看地也盯着你。 孟白云还真是阿弥陀佛求放过了。 于是,她只坐了一会儿,逗了逗孩子就走了。 只是刚走到琉璃院外,那不友善的目光居然阴魂不散跟了出来。 “孟白云,你去哪?你是要去找竹蕴哥哥吗?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这一句,倒是把孟白云心里巨大的疑团给拨开。 原来如此啊。 自己没有杀她全家。 也没有欠她三百万。 这丫头每个细胞里噗呲噗呲冒着的敌意,都是源于她误会孟白云要和她抢男人。 ... 第四十七章 还让不让人活1 那她还就真抢了怎么滴。 “谁说他是你的,贴你名字了,你挂上标签了?还是你们成亲了?” 几句话,怼的沈绮萝对不上来。 孟白云笑嘻嘻,本来吧没把对方的敌意当回事,想着能避就避了,不过现在,孟白云倒是乐于和她较较劲。 “别说你们睡过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我怎么了?你的意思说的好像我和他睡过了似的。” “你,你不要脸,你水性杨花,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男人吗?你就是个狐狸精,你一双玉臂千人枕。” 沈绮萝嚣张跋扈,高傲骄纵,虽说将门出身,可是也是个大家闺秀,孟白云如此粗鲁的言语,着实让她招架不住,尽其所能的骂出恶毒的字眼。 着狐狸精狐狸精的,怎么人人骂她都是这么老套。 孟白云看对于这些咒骂,压根不在意,笑的更欢:“你小心,我把你竹蕴哥哥的精气给吸干了。” “你……” 沈绮萝每一拳都自以为用尽全力,可偏偏都是打在棉花上,那种懊恼感让她气的面红耳赤。 她理智全失,掌风劲爽,凌冽的朝着孟白云门面而来。 我去,会武功。 早知道孟白云就不气她了,这下可别把性命对付过去了。 躲闪已经来不及,四周的树叶因为那强烈的掌风狂舞。 飞沙走石一点都不夸张。 孟白云隐约能想象到自己天灵盖四分五裂的惨样。 千钧一发,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飞了好大一截,安全无恙。 孟白云发誓,以后绝对不和会武功的人吵架了。 输了对不起自己的心,赢了对不起这条命。 太暴力了。 心脏还在砰砰乱跳,直到耳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差点死了好不好。 不过她不想显的太丢脸,勉强镇定:“谢谢你啊。” “竹蕴哥哥,我要杀了她。” “绮萝,你再胡闹,我就送你回你爹那。” 这句话很是奏效。 沈绮萝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很快整个眼圈都红了。 “你总为了别的东西,一味伤害我,哼。” 说完,甩袖而去。 走就走吧,还要说她是东西。 看着对方走远,孟白云才彻底松了口气,苦笑:“今天要没你,我就要去阴曹地府陪龙傲寒了。” 腰间的手并没松开,而是正面对着她,半抱的姿势,暧昧的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狂乱起来。 “你刚刚说,要吸干我的精气。” 额…… 气氛本该是浪漫的吧。 他怎么就偏要说这个呢。 孟白云尴尬的真想找地缝:“对不起,我也是为了气她,你别放在心上啊。” 道歉有用吗? 希望有! 那腰间的手依旧没松开,甚至把她往胸膛里更拉近了几分。 孟白云呼吸一窒。 这,这是要撩她吗? 心猿意马之际,他另一只落在了他的鬓角,手掌侧面拂过她的脸颊,微凉,孟白云缩了一下。 “别动,头上沾了落叶了。” ... 第三四十八章 一吻定情2 “别动,头上沾了落叶了。” 长指捻了一片枯叶下来,那揽着腰肢的手也松开了。 而孟白云的心跳,则是半晌都没恢复过来。 靠,摘个落叶有必要抱这么紧,弄的这么暧妹吗? 害她还以为会发生什么表白之类的事情呢。 还好由于蒙圈了,没有做出回抱住他腰身的动作,不然她还活不活了。 心里把竹蕴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不觉又有些迷惑。 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个时代,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摘一片落叶,没有半点撩她的意思。 不见得。 孟白云没谈过恋爱,可作为一个妇科医生的心理学家,来找她做感情疏导的人真不少,她早早就被熏陶成了两性专家。 竹蕴的眼眸里,分明透着一种复杂的感情。 不过,对于男女之情,毕竟她也就那点纸上谈兵的功力,她无法确切分析出那复杂的感情蕴含了什么。 无论如何,心情愉悦,那是没错的。 她仰起头,笑的眉眼弯弯:“你身边的人,除了你妹妹,怎就没一个正常的呢?” 他眼神略带了几分歉意:“你别和绮萝一般见识,她还小。” “算了。”孟白云挥挥手,“反正我也没死不是?” 她的爽气和豪气,让人佩服。 龙傲寒面具后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她真的很特别。 分明是太后用来羞辱龙家的女人。 他现在,却觉得是个礼物。 大掌,不觉抚上她的脸颊。 孟白云一怔,又呵呵笑着摸鬓角:“该不是还有落叶吧。” “白云。” 他喊她,声线磁性低沉。 孟白云身子里一阵电流激过。 总觉得空气里弥漫了许多粉色的泡泡。 有些事情,一触即发。 孟白云僵在那。 眼前的人,另一只手,慢慢摘下了面具。 孟白云的呼吸,就这样被抽空了。 她想象过无数次那张面具后面的脸,她甚至想过或许那会是一张被烧毁或者带着伤疤的容颜。 她断然没想到,这张脸,完美无瑕,甚至,如鬼斧神工,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这张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干干的瞪着眼睛。 然后,唇瓣湿濡,心跳如鼓,四肢僵硬,脑袋空白。 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抽空,差点憋死,孟白云才猛缓过神,往后退了一步,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空气。 天啊。 她就说,他肯定是在撩她。 只是她没想到,他是行动派,用一个吻来表白了心迹。 孟白云只觉得嘴唇火辣辣。 脸颊也像是淬了辣椒油一样火辣辣。 本来伶俐的口舌,一下就打了结。 “你……我……” 青铜面具被丢到了地上,那张脸美好到人神共愤。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上你了。” 话,果然是分人的。 晋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孟白云觉得他满嘴喷粪。 竹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娇羞感都要爆棚了。 告诉自己矜持矜持再矜持。 她羞答答的低下头:“真的吗?” “真的。” 没有花言巧语,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孟白云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张颠倒众身的脸,他眼中的真诚让人感动。 她徐徐勾起了嘴唇,绽放出一个如花笑靥:“那么,我们交往吧!” 矜持显然不适合她。 她就适合一把把他拉到怀里,大声宣告,小子,今儿起你就是我孟白云的男人了。 当然,这样太粗暴了,她怕会吓到他。 于是,给了他一个介于矜持和粗暴之间,有力的回应。 ... 第四十九章 缠着她不放1 活了两世,孟白云开始了第一场恋爱。 对方姓名:竹蕴。 对方年龄:未知。 对方家世:未知。 对方来头:未知。 对方…… 好了别问了,除了名字她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 但是那又如何? 人都是她的了,以后总会慢慢知道的。 后来,有那么一天,孟白云起自己的此刻的单蠢,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 孟白云在竹府待到日落,才由鬼谷护送着回了家。 心情甚好。 心田里盛开了千百万朵花,姹紫嫣红,每一朵都沾染了爱的雨露,蓬勃朝气。 鬼谷却像是有点心事。 只是孟白云这会儿心里脑里全是竹蕴,也就没顾得上问竹蕴。 回到孟府,哼着小曲刚踏进青柠院,那株大槐树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身过来。 孟白云想躲,已经没地儿给她遮了。 好心情打了折,眼前的人着实是她不想面对的。 或者说,单独面对的。 不过,碍于身份,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秦王,这天色已黑,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去哪了?” 他问,好看的眉宇略有些不悦。 嘿,还管上她了。 孟白云自认没义务和他汇报,于是应付道:“就出去了一趟。” 她淡然疏离的态度,刺痛着某个人的心。 那双好看的眼眸,分明带着几分痛楚。 钟玉举步上前,有了上次晋王府的前车之鉴,孟白云怕他又来抱她,忙往后退了几步。 那防备的姿态,让钟玉眼眸更为忧伤和黯淡:“云儿,你是在介意什么?是介意我和云朵的婚约吗?你应该知道,那也不是我愿意的。” 孟白云有些听不懂,不过细想,这皇室子弟,哪一门亲事能由得了自己做主了。 太后是钟玉的亲娘,能让钟玉并不愿意却不得不接受的,想来就只有这位老太太了。 这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喜欢做红娘呢。 只是老太太这门婚配的蹊跷。 她娘那种带着娃嫁人的女人,照理是入不了太后的眼睛的。 太后怎么会选她娘做亲家母。 转而一想,又明白了,太后老人家,大约是看中了她爹这个朝中极有威望门生遍布四蜀十六省的亲家公了。 看来这朝中局势,真是越发的不明朗了。 太后用“名声恶劣”的她羞辱皇帝党,又用儿女婚姻来拉拢强势力为己所用。 政事,孟白云并不关心。 她眼下只关心,怎么让秦王彻底死心。 于是,正了神色,故作严肃,疏离冷漠道:“秦王,我喜欢你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何苦耿耿于怀。” 一句放下,钟玉身侧的拳头微紧。 孟白云继续道:“我现在是龙夫人,龙傲寒就算是死了,我也是他的人。” “别说了。” 其实,从那么多封信石沉大海开始,钟玉就隐隐不安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那样痴恋着他的女人,说不要他就直接不要了,哪怕他如今是那么低三下四的求她。 “秦王,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以后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也只是建立在云朵的基础上。” “本王让你别说了。” ... 第五十章 缠着她不放2 钟玉怒了。 那火红的眼神,溶岩滚滚,怒气就像是烧滚的水蒸气一样,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的几分滚烫。 孟白云真怕他失控。 他却渐渐松开了拳头,眼神也微垂下来,声线平淡却又坚定:“孟白云,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你想逃,没那么容易。” 说罢,他冷然离去。 孟白云咯噔一下,愣在了那。 秦王眼中的势在必得让她意识到,她讲事实,摆道理,结果没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反倒更激起了对方强大的占有欲。 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叹一口气,孟白云无奈的摇着头进了屋。 刚掌了灯,熏了一盏香炉,门口就传来孟云朵欢快的声音。 “姐姐你可回来了,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孟云朵身后跟着紫薇,紫薇手里抱着个大盒子,正是孟白云送的礼物。 “出去办了点事,让你担心了。” “呵呵,姐姐去哪里了?” 状似无心,有意却都写在眼睛里。 孟白云当作没看到:“去还给东西。” “还给送你回来那位公子吗?” 孟白云也懒得解释,图个方便,点了点头。 孟云朵笑的暧妹起来。 孟白云被她笑的起鸡皮疙瘩,忙转开话题:“我都忘记教你怎么用这东西了,紫薇,你先打开盒子,放到桌子上。” 自动风扇的新奇,很快压过了孟云朵的八卦心。 安装好,风扇动起来,直把孟云朵兴奋的,如捡了宝。 最后让紫薇收起来,她都小心翼翼的,转向孟白云,一脸钦佩:“姐姐可真厉害。” “回头,我再做一个送给娘。” “那你也给祖母做一个吧。” 孟老太太,算了,也没多费事,当替她娘讨好着老太太了。 “好吧,看你的面子。” 孟云朵微微一笑,又带了点疑惑:“姐姐,你为什么回来到现在,都没问问娘中毒那件事啊?” “问了又如何,爹肯定查过了不是?” 孟云朵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查出来,当日的食物水都没问题,不知道怎么中的毒。” “这不就是了,爹虽然不喜欢我,对娘还是真心实意的,谁要是想下毒害娘,他能饶了?他都查不出来,我问不也白问。” 孟云朵看着孟白云,总觉得有几分陌生。 以前的这个姐姐,在府上总是小心翼翼,自卑怯懦,可这次回来,总觉得身上的气质气象,完全不一样了。 大约是现在就算被赶出孟府,也有了去处,腰杆自然就硬了,整个人也就跟着有气场了。 孟云朵没做他想。 点点头:“是啊,爹知道娘中毒了,气的差点要把厨房里的人都杀了,是娘极力拦着,他又要休了晴姨娘,也是娘拦着的。” “爹这么一弄,娘就安全了。那下毒的贱人无论是谁,都应该明白,娘要是死了,爹能让整座府陪葬。” 孟云朵听着猛点头赞同,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之色:“爹是真爱娘啊,如果秦王能这么爱我就好了。” 小女生的美好愿望,孟白云自然不会打击的。 她爱怜的抚过孟云朵的长发:“会的,你这么美好,谁都会喜欢你的。” 孟云朵一阵娇羞,红扑扑的脸颊,美艳可人。 孟白云就不明白了,秦王是瞎吗,这么美好一个人儿不好好珍惜,非要缠着她一个寡拂。 ... 第五十一章 一船土豪 索性接下来的几日,阴魂不散的秦王再也没出现。 而时不时来造访她一下的竹蕴,总是让她满心欢喜。 爱情的滋润下,她活的鲜活水灵。 日子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耗时光,而是充满了渴望和等待。 连着几日的雨后,天气放了晴,艳阳万里。 竹蕴将她“偷”出了孟府。 飞檐走壁而过,他最后带着她,稳稳落在一座画舫上。 巨大的画舫,人声鼎沸。 画舫外头挂着一盏猩红的灯笼,灯笼做工十分的精致,无风自转,带着下面一圈流苏,也转的飘逸轻盈。 往里走,直叫人目瞪口呆。 小小一座画舫,里面却精致奢华,极目望去,珍奇异宝,璀璨夺目。 正中一个巨大的鱼缸,养了两位肥硕的金色锦鲤,游的悠游自在。 穿着光鲜美艳的丫鬟,正井然有序的端着盘子往楼上走。 孟白云用眼神问向竹蕴。 竹蕴面具后的眼神淡淡宠溺:“这是我一好友设的宴席。” 孟白云点点头,又笑道:“你这好友肯定特有钱。” 竹蕴不置可否,拉起了孟白云的手,从另一部楼梯往二层走。 二层一样的富丽堂皇,几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女,或站或坐,正在说笑。 看到两人上来,谈笑声暂做停歇。 不久,一个长相斯文俊美的男人迎了上来。 “竹蕴,你来了,这位是?” “夏青,我朋友。” 孟白云本尊的大名在长安城人尽皆知。 作为一个寡妇,和竹蕴出来招摇,实在不妥。 于是有这为了方便行事,提前商量好的夏青。 毕竟听过她名的不少,见过她人的就不多了。 对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笑的客气:“在下翁君生,夏小姐叫我君生即可。” 翁君生,孟白云一怔。 长安城首富,翁君生,大名如雷贯耳。 这样触不及防的瞻仰了首富的遗容,哦不,仪容,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不过孟白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纵然这会儿崇拜的想拿个签名本去讨个签名,面上她依旧是落落大方:“久闻大名,你也别夏小姐夏小姐的叫我了,叫我夏青吧。” 她面相看上去不过十**岁,却自带一股从容淡定。这股从容淡定和沈绮萝那小丫头不一样,并不是骄纵目空一切的淡定,而是谦虚有礼,疏离又诚恳的淡定。 翁君生着实有些意外,暗暗给竹蕴投了个眼色,似在赞许。 他把两人引到人群中,大声介绍。 “各位,给大家引荐一个人,这是我挚友竹蕴,于我有救命恩情,这位是他的朋友夏青。” 今日参加宴会的,皆是长安城里的巨商富贾。 翁君生一一给竹蕴和孟白云做了介绍。 孟白云才知道,今天要是真的想要拿签名,一本签名本哪里够啊。 长安四大商: 垄断盐市的杨铁军杨老板。 垄断车马运输的钱老板。 握有长安城及周边几座大城一半以上粮食经营权的王老板。 皇室织锦绸缎独家供应商何老板。 ... 第五十二章 低俗游戏 还有长安城第一歌舞教坊主,先帝在世时候的红颜知己舞秀舞坊主。 第一镖局的丁总镖头。 等等等等。 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如今聚集在一处。 一股子银子金子票子的气味,开始在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散发。 这些都是有钱人,有钱到钱都不是钱了的人啊。 跟着竹蕴,她可真是涨见识了。 不过最最有钱的,还是当属翁君生。 所以翁君生如此厚待的救命挚友,就算这些老板们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也都是举杯上前,客气问候敬酒。 孟白云也被两个年轻的女子拉住寒暄。 索性对这种类似于派队的场面孟白云上辈子去的多了,也见怪不怪,丝毫不怯场拘谨,落落大方。 她只是心里有个大疑团,竹蕴这这样清冷的性子,就算推不掉要来应付这种场面,何必带她来呢。 亏得她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挺兴奋,设想着可以和他去西郊看看油菜花,放放纸鸢,踩踩绿草坪,走累了就在大树下背靠着背,她给他或者他给她唱歌小曲儿。 现在,幻想破灭。 她被拉来参加宴会,应酬一堆不认识的人。 而他则和翁君生待在一起,两人连句话都说不上。 “夏小姐,夏小姐。” 她恍了神,直到眼前一个女的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 这红粉水袖的姑娘谁来的,哦哦,记起来了,是盐商杨老板新娶的妻子。 杨铁军三年换一妻在长安城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眼前姑娘,十**岁光景,美艳动人,剪水秋眸,就是不知自我珍惜,为了钱财,跟了个老头子。 孟白云对她并无好感,于是懒懒应了一声:“杨夫人,叫我何事?” “外面甲板上有表演,一起出去看看吧。” 孟白云这才发现,男人们还在推杯交盏,女人们已经多半走到了甲板上了。 反正竹蕴也没空搭理她,她也就去凑个热闹。 跟着杨夫人走到甲板上,她顿然皱了眉。 所谓表演,竟然是一堆富太太,在轮流往一个小丫鬟嘴里丢花生,看谁丢的准。 看那小丫鬟,脸上都是被打偏了的花生砸的红印子,嘴里已经塞满了花生,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边上一个美妇人。 杨夫人在孟白云耳边介绍了一句:“好像是威武镖局丁夫人的丫鬟。” 说着,也饶有兴趣,跃跃欲试:“夏小姐,咱们也去丢一个吧,那边放着一堆奖品,我好喜欢那盆君子兰啊,十中九,就能拿到头奖了。” 这群富家太太,简直恶趣味。 一声尖叫气急败坏的尖叫,正在投掷的一个夫人因为一颗也投不进去,恼的抓了一大把花生,直接天女散花似的,狠狠砸在了拿丫头脸上。 劈头盖脸,花生如冰雹一样丢在脸上,那小丫头红着眼,却没敢让眼泪掉下来。 有人上去安慰那恼怒了的夫人:“哎呀,干嘛生气,丢不中就丢不中呗,你若是喜欢那奖品,回头丁夫人自然会送你一车的,是吧丁夫人。” 丁夫人笑道:“不过是打发时光而已,下一个,胭脂,嘴巴长大了。” 那被叫做胭脂的丫头,似乎尽力想张开嘴巴,可是一扯,嘴角就流出了几丝血,竟然把嘴角都扯破了。 ... 第五十三章 一纸休书 这叫个什么事。 孟白云着实看不下去了。 “够了!” 她大喝一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她。 她立马转了一张笑嘻嘻的脸:“丁夫人,你何苦这么欺负……” 看向胭脂,胭脂近乎用一种惊恐和哀求的眼光看着她,绝望的摇着头。 她知道,胭脂是在求她别多管闲事。 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帮胭脂求情了,胭脂就完蛋了。 于是,她给了胭脂一个安慰的笑,继续笑道:“我们这些不会武功又没有准头的人。” 众人一怔。 都以为她是要多管闲事为人出头的,没想到她是在计较这个。 有些几次都投不进去的人,顿然跟着哄闹。 “是啊,丁夫人,王夫人都是有武功的人,我们这些人,哪里比得过你们。” “你看王夫人,十投十中,我投了二十多下都只中了一下。” 身边的杨夫人,也参与进来:“是啊是啊,不公平。” 丁夫人大笑起来:“哎呀,我有武功倒是我的错了,哈哈。” 孟白云上前,故作一脸贪婪的看着那盆君子兰:“这盆君子兰可真美,杨夫人刚刚还和我说也想要,我也喜欢的紧呢,各位夫人也很喜欢吧。” “是啊。” 孟白云故作忧思,忽而眼睛一亮:“我倒是知道一个游戏,也无需我们一个个排队等半天投花生,每个人都可以同时参与进来,而且更为公平,紧张,刺激,大家玩吗?” 她表情太鲜活了,大家都被吊起了胃口。 “好啊好啊,说来听听。” 孟白云于是把萝卜蹲的规矩和大家说了一遍,这些生活极没有趣味的夫人小姐们一听,都新奇的不得了,纷纷跃跃欲试。 于是,孟白云把这些恶趣味娘们一字排开,分好红萝卜,白萝卜,紫萝卜,绿萝卜,顺便给丁夫人安排了个黑萝卜——黑心萝卜。 萝卜蹲的游戏,接替了投花生的游戏,大家兴致都极高,即便是淘汰了的,也都只是遗憾大笑,没有再因为懊恼而大发脾气。 男人们也被外头一阵高过一阵的欢笑吸引了,孟白云这只粉萝卜,在看到竹蕴的那刹,嘴角勾起了一个甜甜的笑。 他的眼神,回应了她的笑,宠溺,温柔。 以至于她就这样陷进去,白萝卜蹲完粉萝卜蹲,粉萝卜正在出神,淘汰!! 她把这都“怪”到了竹蕴头上:“要不是看你,那盆君子兰非我莫属了。” “你喜欢,我送你。” “我喜欢什么你送什么是吗?” 她笑的狡黠。 他明知道有陷阱,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恩。” “行,那你送我一封休书吧。” 龙傲寒一怔,眼神微紧,黑眸落进孟白云的眼眸中,似要寻找什么。 孟白云撒娇的抬头看他:“可以吗?” “白……” “嘘,叫我夏青。” 他不是糊涂的人啊,怎么忘记了两人约好的假名字。 而且他怎么眼神看上去有些奇怪,身子也有些僵硬。 听到她这么说,他不是该高兴的吗? 还是说,他其实,和晋王没什么两样,就是想和她玩玩。 ... 第五十四章 水性杨花的女人 “好了,我不为难你了,那纸休书我自己会去讨,反正就算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也要为了我的自由而努力的。” 龙傲寒的神色舒缓了,看着孟白云略有些负气的侧脸,轻笑:“便是不要那一纸休书,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孟白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于拘泥。 她已寡居,何来休离。 就算还顶着龙夫人的身份,哪一日她不想要了,还不是拍拍屁股的事情。 是她迂腐了。 于是,笑道:“也对,不过别的我暂时想不到什么想要的,先欠着如何?” “好。” 那温柔的大掌,轻抚过她的脸颊。 螺纹粗糙,指尖微凉。 她勾起唇角,笑的甜美。 未来一切如此美好。 * 甲板上的游戏,依旧进行的热闹。 直到开了饭,大家才意犹未尽,纷纷回屋。 饭席自是少不了歌舞助兴。 丝竹管乐坐在屏风后面,吹拉弹唱。 乐曲很是高雅,而那些翩翩起舞的艺伎,也美颜绝伦,身姿曼妙。 孟白云看到好多个男人都直了眼睛。 孟白云开起了竹蕴玩笑:“美人美酒美味佳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宴会了。” “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孟白云脸颊一红,心里一甜。 半娇半嗔:“你就不怕人家认识我,我可也是大名鼎鼎的呢。” “认识又如何?” 他的坦然,让她心里更甜。 桌子底下的脚,撩拨的去勾搭竹蕴的脚。 脸上,甜丝丝的各种暧昧。 她发了花痴,却不知道桌子底下的脚迷了路,隔着竹蕴,勾搭到了翁君生小腿上。 翁君生后脊梁骨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娇羞暧昧的孟白云,小心翼翼的往后抽了抽脚,脸色既青,又红。 这辈子,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可他身有洁癖,从不轻易让女人触碰自己。 没想到第一次和女人如此亲密,是兄弟的女人。 他尴尬,也恼怒。 却不想让竹蕴难堪,只是把脚往后面躲了躲。 但是暗暗的,已经把这个叫做夏青的女人,鄙视上了七八分。 孟白云全然不知,以为竹蕴是害羞呢,也觉得自己太过放纵大胆了,于是也乖乖的收回了脚。 席间,男人们推杯交盏,女人们谈笑言欢。 孟白云总觉得有几道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丁夫人身后,胭脂感激的目光她能理解。 那个杨老板,贪婪的目光她也能理解,谁让她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秒杀在场所有女人呢。 可是那个翁土豪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目光还那么的嫌弃鄙夷不善良是为啥捏? 孟白云是实在想不透,还好有一颗吃货的心。 美味佳肴一上来,她也就自动忽略了所有目光,只顾自己低头开吃。 她的吃相,算不上粗鲁,但是也绝对不斯文。 比起满桌子娟秀文雅的夫人小姐,她有些太过出挑。 竹蕴却一句都不说,眼中淡淡宠溺,这让翁君生着急。 显见的,自己的好友是被这个女人给迷深了。 ... 第五十五章 杨老板的花花肠子 翁君生和竹蕴相识三年之久,他素来是个清冷寡淡的人,身边除了沈家那个骄纵的大小姐,也从不见别的女人。 如今,却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翁君生之前以为是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不过刚才桌子底下那双勾缠的脚让他算是明白,这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狐媚术了。 不要脸的女人他见多了,也多的是办法打发。 他是不会允许这种女人,待在好兄弟身边的。 * 饭毕,孟白云自然是吃撑了。 和竹蕴在甲板上吹风赏金消食,一个奴才小步跑来,说是翁君生有邀,竹蕴暂离开了。 孟白云一人留在甲板上,打了个哈欠,有些饭困。 真想早早离开这个筵席,趁着还有一下午的时光,和竹蕴去个清净地方待会儿。 想的入神,身后一阵脚步声。 她半转过头,就看到杨老板只身一人走了过来。 孟白云知道这老东西贪婪她的美色,吃饭时候她就察觉出来了。 她并不理会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杨老板。” 杨铁军阅人无数,见过的美女更是枚不胜举,可眼前的人儿出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以前见过的都无非是些俗物。 就连刚娶的娇嫩夫人,和她站在一起,都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 他心猿意马,却始终不得接近她,好容易她身边的男人离开了,他自是要把握机会,大献殷勤。 “夏姑娘,你怎么在这啊?” “吹风。” “一个人啊?” “恩。” “竹公子呢?” “里面。” 她的兴致缺缺,态度懒懒,却没让对方知难而退。 杨铁军自认情场老手,不相信自己拿不下一个姑娘。 于是继续笑意逢迎:“初见夏姑娘,杨某人真是眼前一亮,还以为见着仙女下凡了,现在微风拂动你的秀发,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似的。” 呕,孟白云差点吐。 老男人,以为小姑娘都喜欢听这种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呢。 她应付笑笑:“谢谢。” 杨铁军几次献殷勤都落进了沙坑里,猜不出个脚印来,他只得拿出杀手锏了。 “看夏姑娘打扮的清雅别致,已是不可方物,如果头上再簪这么一只簪子,肯定锦上添花更美了。” 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一枚孔雀簪。 簪子通体金黄,簪头开屏孔雀造型。 雀羽翡翠所做,雀嘴衔着一颗红宝石,下面逶迤着一串五光十色的宝石流苏,阳光下,璀璨生辉,奢华贵气。 孟白云就算不懂珠宝,也看的得出着簪子价值连城,金贵不菲。 她笑了。 杨铁军被那笑迷的五迷三道,以为美人动了心,暗自得意,殷勤的拿出簪子:“这发簪,也就只配得上夏姑娘这样的人,我府上,还有许多金银珠翠,之前更是得了一条流仙裙,一到夜里,月色下柔和生辉,姑娘穿上,肯定如嫦娥仙子一般美好。” 孟白云笑意越浓。 杨铁军也自是更卖力的炫富:“姑娘,不是我说,放眼长安城乃至天下,除了翁老板,无人财富可以敌得过我,外界传闻我常换夫人,其实那都是我和那些女子无缘,若是遇到有缘的,我三辈子都不会换人,我觉得我和姑娘,就是有缘人,姑娘以为呢。” ... 第五十六章 抱歉我们无缘 孟白云巧笑嫣然,接过了簪子,捏在手里把玩。 杨铁军心跳加速,眼神却无比得意。 鱼儿咬钩了,他可以慢慢收线了。 却听得“噗通”一声,孔雀簪顺着甲板围栏,落进了水中。 孟白云一脸无辜美好:“哎呦,杨老板送的礼物掉了呢,看来我和杨老板,是没有缘的呢。” 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白白折了一支孔雀簪,虽然这也不是他买的,是翁君生刚刚送给他夫人,让他转交的。 他本想着借花献佛钓条美人鱼,美人鱼却如此不识趣。 他受了挫,却丝毫不恼,反倒越发的兴起。 “夏姑娘,有缘无缘,日后就会知道。” 这女人,他势在必得。 见惯了投怀送抱的,如此一个不识趣的,当真有趣。 顺行久了,就想试试逆流的滋味。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把手中空盒子也顺手丢入水中,转身而去。 孟白云看着他的背影,满目讥讽嫌弃。 “老男人,啧啧啧啧。” “夏姑娘,你,你没事吧?” 一声呼喊,孟白云才发现不远处的小门后,胭脂在那。 她大约在那很久了。 孟白云对她笑笑:“我没事,你嘴角好点没,上药了吗?” 胭脂眼圈红了一下:“谢谢你,夏姑娘。” 孟白云大咧咧一笑,毫无邀功的样子:“孤身在外,还不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 许是这句话触动了胭脂的伤心处,也或许是有点儿煽情了,胭脂落了泪下来。 孟白云还真有点可怜她。 递送了手帕过去:“别哭了。” 胭脂接过,擦了擦眼泪:“夏姑娘的恩情,胭脂一定会铭记在心。” “小事小事。” “胭脂,胭脂,你怎么在这啊。”不远处跑来一个男仆,胭脂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手帕,“大约是夫人找我了,手帕脏了,对不起,夏小姐。” “送你吧,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谢谢你。” 男仆已经跑近了,对夏青恭敬的打了招呼,又把一瓶药塞到胭脂手里,拉着胭脂的衣袖,边走边道:“给,老爷让我给你的,你擦点药,夫人和几位夫人在闲聊,找你泡茶呢,你一会儿小心着点。” 孟白云轻笑,这丁夫人不是个好东西,丁总镖头倒是挺会体恤下人的。 竹蕴还不回来。 她又不想去舱房和那群低级趣味的夫人闲谈,一个人着实无聊。 双手撑着栏杆,托着腮,不觉困倦来袭,闭上了眼睛。 她不见,不远处,那背光而战的颀长身影,眼中浅浅含笑,把她如何戏弄杨老板,如何慈待一个小丫鬟的景象,都看得清楚。 她凭栏而睡的可爱模样,让人心动。 * 舱房内静室,翁君生独酌香茗。 竹蕴已经走了,似乎怕冷落了那个女人,闲聊两句就离去了。 而他也没强拦他,因为他预计着外面一出攀权富贵,贪婪财富的好戏已经开演了。 而这样一出好戏,无疑需要竹蕴这个观众。 他要让竹蕴看清楚夏青的真面目。 ... 第五十七章 你有巧计她有节操 茶过半盏,派去盯着的奴才回来了。 禀报的,却是出乎他意料的。 “你说什么,你确定她把孔雀簪丢进了水里,拒绝了杨铁军?” 奴才点点头:“是啊,主人,按照您的吩咐,故意给杨老板指了路,可是杨老板吃憋了。” 翁君生一脸诧异:“不会吧,十三,你是不是看错了。” 十三摇摇头:“奴才没看错,主子,是不是你会意错了,夏青姑娘看上去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啊。” 翁君生沉着一张脸:“我瞎吗?我会看错。” 十三吐吐舌,没把主子的怒气当回事。 “您生气什么,您不瞎,人家竹公子也不瞎啊,奴才就觉得夏青姑娘挺好的,她还聪明善良,巧妙的从丁夫人手里救了胭脂丫头,她又活泼可爱,刚刚趴在栏杆上,就这么睡着了,呵呵,奴才挺喜欢她的。” “你喜欢,你去抢来,什么法子都可以,别让她接近我竹兄就可以。” 十三沉沉叹了口气,一脸无语:“诶,主人,您不近女色,奴才一直以为您是遇不上喜欢的姑娘,现在看来,您莫不是喜欢竹公子,您要真喜欢竹公子,奴才也不是看不起您的,反正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吧,可是您为了得到竹公子,这么挤兑人家夏姑娘不好吧。” 翁君生的脸一点点扭曲了,额头青筋俱现,十三这混蛋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是那个女人真的…… 想起桌子下勾搭自己小腿那条毛腿,翁君生就气的抓耳挠腮。 “十三,你再胡说一句我拧了你脖子,给我滚出去。” 十三可不怕,跟着翁君生这么多年,他最是了解翁君生的脾气,人前他富甲天下高不可攀,可是人后他就是个脾气暴躁性格别扭的小孩性子。 他嫌弃的扫了翁君生一眼,规劝道:“您啊就别闹腾了,您就算把那姑娘赶走了,竹公子也不见得会喜欢您。” “你给我闭嘴,我拧断你脖子。” “您拧吧,光说不练假把式,奴才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您不然换个词儿都行啊。” 翁君生一直是人生赢家,唯独家里的奴才,一个个都能给他上房揭瓦,人前卖他一百二十分的面子,唯唯诺诺,恭恭敬敬,人后,一个个都没把他当主子看。 他被怼的要揭屋顶,勉强忍住,压着火气:“出去出去出去,滚远远的。” 十三毫不在意,带上门出去。 翁君生一人在屋里暴跳如雷。 夏青,就是这个女人,一面吃稳了他兄弟,一面又想勾引他。 好好好,杨铁军不管用,那他就亲自出马,不把她的真面目扒开给竹蕴看,他愧于做竹蕴的好兄弟。 * 孟白云睡的香甜,阳光似乎没有那么毒辣刺眼,船只像是摇篮,暖风徐徐。 动了动,差点从栏杆摔下来,她才清醒。 一看,那背光而站的颀长身影,替她遮挡了所有的阳光,日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光,他像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她心里顿然虔诚又温暖起来。 ... 第五十八章 香喷喷的黄馍馍 “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的正香,要不要进画舫,里面有卧房。” 直起身,她也不计较形象,伸出手臂慵懒的伸懒腰。 船猛然颠簸了一下,她没站稳,差点摔倒,却被一双温暖健硕的手臂接住。 “小心。” 青铜色的面具下,她看得到他眸光的温柔和关怀,轻笑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撒娇:“什么时候走啊?” “你想走了?” “恩,甚是无趣。” “好。” 足下忽然一轻,整个人飞下二楼,踩水而过,凌波微步。 孟白云惊讶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就说说,你好歹和翁老板打个招呼吧。” “不必,抱紧。” 孟白云脸一红,却听话的贴紧了那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的心跳有条不紊,让人安心。 越水而过,两人落在一处田野,一座农庄,炊烟袅袅,糕饼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午餐吃的饱,但也架不住那气味太香了。 “好香哦。” “你饿了?” “嘻嘻嘻嘻。”孟白云觉得,她的笑,他懂得。 果然。 “我们去看看吧。” 走进农庄,院子里一口大锅,锅上架着四层的蒸笼屉,蒸笼烟雾袅袅,那糕饼的香气,越发的浓郁。 孟白云不觉吞了下口水。 她爸爸是东北人,当兵前做过厨师,馒头糕饼做的一手绝。 后来举家搬迁到了南方,开始和南方人一样吃大米饭。 可每次只要她爸爸做包子馒头,就算在外面聚餐回来吃到撑死,她也能塞下好几个。 她妈妈总说,她这个人有两个肚子,一个面肚子,一个饭肚子。 拿热气尿尿的蒸笼屉,勾起了她面肚子里的馋虫。 也不知道里面蒸的是什么,一股子的香甜。 “呀,两位是?” 孟白云正对着蒸笼屉猛咽口水,屋里走出个老妇人,一手夹着一个小竹匾,竹匾里放着几个金灿灿的黄馒头,一手拿了一个空的木头脸盆,看到衣着华贵的两人甚是好奇。 孟白云忙咧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主动套近乎:“婆婆,你这里面蒸的是什么啊,好香哦。” 这妮子长的甜美,嘴也乖巧,婆婆憨厚朴实的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黄馍馍。” 原来是糜子面做的黄馍馍。 孟白云一脸可爱的讨好之色:“可不可以,给我尝一尝啊。” 婆婆也热情:“这一锅正好要出笼了,我给你们拿两个。” 孟白云猛点头,眼睛贪婪的看着蒸笼屉,转过头对着竹蕴得意的笑,仿佛在炫耀,看姐的交际能力不错吧,蹭到两个黄馍馍。 竹蕴在那回眸笑靥中,暖了眼神。 黄馍馍是真好吃啊,淳朴的粮食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孟白云一气吃了人家五个,当然吃这么多,就不好意思蹭了。 临走的时候,她给人家留了一锭银子。 老婆婆是实在人,直推脱,最终推不过,非是给孟白云塞了一竹篮的馍馍,让她打包带走。 走在乡间阡陌纵横的小道上,孟白云看着那一篮子黄馍馍发愁。 ... 第五十九章 净慈庵大火 “老婆婆太热情了,怎么办啊?我是不可能带回去的,不然你带回去吧,给芙蓉她们尝尝。” 竹蕴停下了脚步,孟白云好奇看着他:“怎么了?” 他看着她,并不言语,只是满目柔情,让孟白云脸红。 “干嘛这么看我?” “只是在想,为什么你和我之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孟白云明白他说啥了。 还不是林梦茹给她构陷出来那么多恶名。 她并无所谓,反倒笑道:“我要真是你听说那样,你还喜欢我吗?” 他倒是直接:“不喜欢。” 孟白云喜欢他的直接和坦诚。 放下了篮子,笑嘻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眼带几分魅色:“看样子你还是个传统的男人,嘻嘻,放心,就算传言是真,我只虐待欺负我的人,我也只勾引我喜欢的人,普天之下,能让我虐待的还没出生,能让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她无疑是狂傲霸气的,却又娇媚诱人。 那红唇晶莹剔透,如成熟的果子,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竹蕴的手,轻搂住了她的腰。 另一只手,摘下了面具。 低头,四唇相交,湖光水色漫无边,缱绻春意遍田野。 时间太匆匆,黄昏渐至。 回到孟府,对这一日,孟白云还是意犹未尽。 掌了灯,她看着明灭的烛火,想着竹蕴的脸,痴痴傻笑。 一个人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面跑一面喊她。 “大小姐,大小姐。” 烛火里竹蕴的脸消失了,孟白云有些恼。 “谁啊,不都说了,今天谁都不许进我房间,我要一个人静静呆一天吗?” 这是为偷溜出去一天,提前编排好的。 那人影跌跌撞撞进来,一脸慌乱:“出事了,不好了,出事了。” 孟白云心口猛然一紧:“出什么事了?” “净慈庵大火,夫人,夫人她……” 孟白云脸色煞白:“她怎么了?” “她为了救老夫人,被倒塌的屋梁砸到了,伤势严重,老爷不在,二小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奴婢只能来叫您,大小姐,怎么办,大小姐。” 小丫头说着,嘤嘤哭起来。 孟白云则如遭雷击,身子往后一坠,扶住桌子,才勉强冷静下来。 “谁来报的消息?我娘现在人呢?” “是净慈庵的小师太来报的消息,夫人已经被抬到了济仁堂。” “派人去寻我爹,二小姐多半和秦王在一起,派人去秦王府看看,还有,去城东烟翠庄,找一个叫鬼谷的大夫,就说孟府白云,有急事求他。” 她是个大夫,就算心情再遭乱,也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 随后,坐车往济仁堂赶去。 到济仁堂的时候,里面一片哀嚎哭泣之声。 极目所望,孟白云就一阵眩晕,都是血,一张张焦糊的脸上,渗着黑红的血。 不去现场,都可以想见那场大火的凶猛激烈。 大门后边一排芦苇席上,躺着几个蒙了白布的人。 死伤,惨重。 她由人带领,直奔内室。 一张小床上,她娘头发烧的焦黑枯黄,脖子上源源不断涌出鲜血,孟白云脑中如重物钝砸了一下,哄一下没了知觉。 ... 第六十章 克服心魔勇救娘 脑中反复的,都是父亲被鱼缸碎片割破颈动脉的景象。 那是一场梦靥,一场因为她无能而酿下悲剧的梦靥。 而现在,这场梦夜在重演。 她的手在发抖,抑制不住的发抖。 几个大夫,不停的拿纱布堵着伤口,紫鹃在边上不停哭,脚步声进进出出,她脑袋却一片空白。 一个身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身子往前扑了两下,看到她娘虚弱中对她露出的笑容,她猛清醒过来。 她一把扯住了一个进来送水的药童:“给我拿针线,匕首,剪刀,白酒过来。” 药童不明所以。 孟白云面如罗刹,怒吼:“快去。” 药童给她吓的手里的脸盆都掉了,不知道为何,完全不敢反抗,也不敢问原因,只是慌乱的点头,匆匆离去。 孟白云环顾左右,拉了一顶大桌子,把所有的烛台都放到了同一张桌子上,在众人的不理解中,拉了桌子到她娘头部边上。 脖子上鲜红的血,在烛火下变成了橘红色。 孟白云推开那些大夫,仔细观察伤口。 颈动脉侧皮肤割破了一条口子,血呈线状滴落。 应该只是开了个小口,不然也不可能光靠压迫止血就能撑到现在。 她爸爸死后,她心怀愧疚,从心理学转到外科,强迫自己观摩了医院每一台动脉缝合手术。 就算后来转去了产科,她也不落下任何一台动脉缝合手术,尤其是颈动脉。 她没亲自操刀过,但是却已熟记于心。 门被推开,进来两人,一个是拿着针线匕首的药童,一个是额头微汗的鬼谷。 “出去,你们都出去,鬼谷,你帮我。” “好。” 两人都没多余的废话。 接下去的时间,是在和死神赛跑,也是在和心魔做斗争。 孟白云几次都坚持不下去,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眼里含着泪,紧咬着嘴唇,额头都是汗。 鬼谷的心里,竟有点疼。 终于,伤口找到,做了一个口袋缝合,血止住了。 孟白云几乎要崩溃,却还要勉强撑着,把外层皮肤也缝合起来。 等到手术彻底做完,她终于撑不住,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懊悔。 她明明做得到,却让死神带走了她的父亲。 她大哭,为自己的无用。 一双手,温暖的抱住了她,她扑进了眼前的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姐,姐姐,娘,娘是不是!” 她的哭声,让随后而来的孟云朵惊恐万分,一双美眸,泪如雨下。 她身后的秦王,在意的却只是抱着孟白云的那个男人。 孟白云听到孟云朵的悲怆的声音,知道她误会了,忙站起身:“娘没事了,还活着呢。” “那姐姐哭……难道……”孟云朵大眼睛里眼泪又扑簌扑簌起来,“是祖母,祖母她出事了吗?” 孟白云这才想起,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孟家那老太太。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事吧,云朵,我去洗个手,你在这里看着娘,等爹来了,就让他安排人,把娘抬回家修养。” ... 第六十一章 动了心 孟白云说完,已是乏力的很,路过秦王身边,她连个招呼都打不动,也不想打。 径自擦身而过,鬼谷跟在她后面出去,秦王身侧那紧捏着的拳头,孟白云没看到,鬼谷可是看到了。 他嘴角几不可见一勾,跟上了孟白云的脚步。 济仁堂后院井边,孟白云半蹲着洗手。 她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对血的恐惧也似乎少了些。 只是还是很认真的搓洗着手指缝里血,鬼谷半蹲到她对面,想到她手术时候的模样,心口还在发疼。 “你还好吗?” “没事了,谢谢你特地来一趟,还帮了我。”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帮你递了东西而已。” “不,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坚持不下去。” 鬼谷心一跳,忽而有些乱,却不知道这心为何而乱。 他撇去这怪异的情绪,对孟白云一脸钦佩:“知道你怎么给黛萝接生的,可是亲眼所见,太过震撼,你医术当真了得。” “呵!”孟白云苦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鬼谷以为她说的是刚才的刻不容缓的险境,不知道她曾经有过的过去。 “给。” 他伸出手,手里一个小瓶子。 “什么?” “血凝,良药,虽然你用你自己的办法救了你娘,不过我既然带了,就送给你了。” “谢谢。” 孟白云塞进了荷包里,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还需缓缓心情。 鬼谷静静陪着她。 孟白云幽幽叹了口气:“哎,你说时间如果能倒转该多好。” 鬼谷轻问:“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回到……” 二十二岁那年,家里鱼缸水压过高爆炸那天,她爸爸被玻璃碎片割破颈动脉那刻。 “恩?” 等不到她的答案,鬼谷又问了一声。 孟白云站起身拍拍屁股,笑笑:“时间不能倒流,世间没有后悔的药,人,还是向前看,往前走的好,对吧。” 她半低头问他,那一刻,月色下,她眉目生动,美如画境。 那幅画,就这样撞进了鬼谷的心里。 直到她走了很远回头叫他,他才有些仓皇的收拾好心情,跟了上去。 * 净慈庵这场大火。 差点烧了孟夫人的命。 而孟家老太太也受惊过度,从下山那天回来到今天,都一直昏迷不醒。 孟大人遍请名医,也无济于事。 太后体恤,特地让宫里的太医来看了。 太医到底是太医,老太太吃了两贴药,浑浑噩噩总算醒过来。 只是,神志还不清楚,总反复喊着她儿子的名字,绊的孟大人,几天上不了朝。 倒是孟白云进了一回宫,是太后请的。 她用缝线救娘这件事长安城是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有风吹进皇宫,吹到太后耳朵里。 于是,太后老人家觉得新奇,就请她进宫去讲讲故事。 那日阳光明媚,进宫的车马摇摇晃晃过了永巷,路过慎刑司的时候,孟白云看到了穿着打扮朴素的云妃。 想当年,她和前任的孟白云也算是死对头。 为了争夺一个秦王,闹的满城风雨。 现在,一个被赐给了皇上,一个被指给了龙傲寒。 ... 第六十二章 太后娘娘的不走心 赐给皇上的,穿的连个宫女都不如还在慎刑司这种晦气地方不知道干嘛。 指给龙傲寒的,被龙傲寒新婚之夜丢下,成了寡fu。 太后对秦王,良苦用心。 把儿子光明大道上所有不必要的杂草,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清理手法上,又极是高明。 没折损野草一撮筋脉,而是小心呵护,用心对待,移植到了另一块肥沃的土地上。 旁人看来,就算野草无法在沃土上扎根生存,那也只是野草自己没福分,白白辜负太后老人家一片好意。 孟白云和陈梓潼,就是那两个没福分的人。 不过相较之下,后者更惨。 因为龙家人恨她克死了龙傲寒,碍于太后赐婚,也只能把她当个主子供着。 陈梓潼就不一样了,太后赐婚这个光环,在皇帝面前不好用。 永巷一面,两人隔着马车,相视一笑,倒有一种一笑泯恩仇的江湖侠气,不过也可能只是在互相同情罢了。 车马过了太和桥,就要以轿代车了。 偌大皇宫,几番周转,总算是到了永寿宫。 太后老人家住的地方,奢华贵气自是不说,就连门口栽的七彩牡丹,那也是举世无双天下奇观。 一堆龟鹤分立两旁,铜身擦的锃亮,永寿宫鎏金的几个大字,在日头下也是亮澄澄的。 孟白云被一个姑姑引了进去,太后老人家正在看书,她进去,老人家脸上堆了慈祥的笑容,孟白云给丫请了安。 祠堂是跪了几回了,活人她当真是第一次跪。 波棱盖倒是不疼,就是别扭,不过她想,她一个小人物,往后有的她跪的了,别扭着别扭着,也就习惯了。 起了身,人家也没招呼她坐,她就只能在那站着。 所以说,太后对她多好多好,那也都是表象。 老太太骨子里,是厌恶着她的。 “白云,你在龙府这小半年,过的可好?” “挺好的。” 好你个屁。 “哀家瞧着,倒是清瘦了些,苦了你了。” “不苦。” 切。 “秦王和云朵大婚在即,哀家听说你近日住回了娘家,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没有。” …… 絮絮叨叨,太后问了一堆,没一句走心的。 孟白云也小和尚念经一样,应付着答。 之后,进来一个姑姑,在太后耳朵边说了几句,太后笑着点了下头,转头招呼向孟白云。 “宫里头几个太妃,知道了你救你娘的事情,得知你进宫了,让哀家带你去御花园坐坐,给大家讲讲,走吧,随哀家去御花园。” 御花园啊,宫斗胜地。 孟白云跟上太后,一路东行。 五月见了底,宫里的花却没有时节。 那早就开败了的牡丹,依旧灿烂。 而叶子都没冒几个的荷花,到了宫里,也已经开的灿烂。 在宫里,真是连做朵花都没得自由,还得听命行事。 孟白云这样想来,就觉得同样作为野草,太后对她比对陈梓潼仁慈多了。 这座皇宫大院,风光无限,可无非就是个巨大的牢笼。 活进来,死出去。 而龙府,出去一趟虽然也受罪,可总不至于死罪。 ... 第六十三章 和谐的太妃们 到了御花园,一群年龄跨度从六十多到三十多的女人,正在聊天喝茶。 传说中的宫斗,没见着,反倒一派和谐。 也是,男人都死了,天下都定了,太后之位也和她们无关了,她们余下的岁月,就只剩下喝茶聊天,怎能不和谐。 但当年,王储之争,这些人可不也是斗的你死我活过的。 别的不说,就晋王的生母瑾太妃和咱们这位太后,那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上位,也是针尖对麦芒过。 这会儿,两人笑意吟吟,一个温顺讨巧,一个雍容和气。 “姐姐,我们姊妹几个也就说说想见见那位拿针线救娘的孟家姑娘,您可真是体恤我们,真给我们带来了。” 瑾太妃那眼里嘴里都是逢迎。 太后笑的端庄温和:“妹妹你可真是糊涂了,眼前这位,已经是龙家媳妇了,哪里还能叫她孟家姑娘。” “是是是,看妹妹都忘了。”瑾太妃连连的应。 这瑾太妃,十年前王储之争的霸气都没了,活的还真是小心啊。 太后也是小心眼,一个称谓而已,非要个摘的清清楚楚。 生怕别人不知道,眼前这丫头片子已经出嫁了,勾搭不了我家儿子了。 这两个人,心思光往这种小地方用了,所以儿子才教不好,一个死缠烂打,一个不知廉耻。 孟白云肚子里笑了两人一番,脸上却挂上了温顺谦和的笑容:“臣妇给各位太妃请安。” “起吧起吧,快过来,说说你是怎么救你娘的。” 女人们在宫里憋久了,这种天下奇闻,自然勾起她们的兴趣。 她娘一条命,她们却拿来当故事听。 不过有些东西不能细说,还真只能当故事讲讲。 孟白云乐的逗她们玩。 于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讲的那些太妃们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有这种事,你是说当时你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你,用针线来缝合,才能救你娘?” 太妃甲问道。 “是啊,那声音响如洪钟,也是那声音告诉我,我娘血管上哪里破了,指引我怎么缝线。” 孟白云猛点头,一脸神神叨叨。 “莫不是菩萨指引,那几日你娘住在庵堂,念经诵佛吃斋,染了菩萨福泽,菩萨才会暗中庇佑她。” 太妃乙满目虔诚。 “可能吧,确实是个很慈悲的声音。” 孟白云心里在发笑,表情却也跟着虔诚。 “总归人没事就好,你也真是勇敢,那血淋淋的怎么缝的下去,本宫是想到要在皮肤上缝线,就慎得慌。” 太妃丙一个抖擞。 “我当时也完全是懵了,之后清醒过来,才后怕的一身冷汗。” 孟白云继续装。 装神弄鬼的,把一群太妃骗的信以为真,一身医术,也用这鬼神之说巧妙掩盖了过去。 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毕竟这种手术,在她们看来,也只有鬼做得到了。 陪着这群女人聊了半晌。 她们也是憋闷坏了,问东问西,只有其中一个,沉默不言,神色淡漠,好像和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孟白云认得她,皇太贵妃。 世人用两字形容她:冷漠。 ... 第六十四章 皇太贵妃 她出生贫寒,却生的倾国倾城,选秀入宫后盛宠不绝,可她鲜少言笑,包括对先帝。 即便如此,先帝也有意立她为后,只是朝臣以她没有子嗣,背景寒酸为由,极力上书反对。 最后帝后之位,与她无缘,皇帝为了弥补她,封后大典那日,册她为皇贵妃。 她一世少言,性格孤僻,今天能来,都已经是稀奇了。 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在大家问的起劲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你娘现今如何?” 触不及防的,温暖和好感就落进了孟白云心里。 那么多人,七嘴八舌,唯独只有她问候了她娘。 “修养之中,已无大碍,多谢皇太贵妃关怀。” 那人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站起身。 “太后,臣妾先告退了。” 表情淡淡,却并不倨傲,只是也没把人放在眼里。 太后的眉却几不可见皱了一下,很快又堆了温和的笑:“那你就回去吧。” 那些等阶低于她的人,都没起来恭送她,她却似乎也根本没在意,只是最后看了孟白云一眼,微微勾了下嘴角,走了。 那个微笑,让孟白云有些受宠若惊。 似乎太后一大筐一大筐的送温暖,也比不上那么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个皇太贵妃,孟白云挺喜欢。 * 孟白云从皇宫出来,是下午了。 太后留了她和那堆太妃一起用了午膳。 吃的很丰盛,只是一起吃饭的人让她没什么胃口,也就了了吃了三大碗米饭,几大盘菜,把那些太妃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下午太妃们组了侃天的局,她听的昏昏沉沉间,太后命人送她回去,她真是要阿弥陀佛了。 再一次路过慎刑司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云妃。 她依旧是上午那身装扮,简朴的堪堪只比宫女好一些。 她边上,站着个小宫女,头面都是血,血流不断。 云妃在哭,拿着帕子给那小宫女擦血,那小宫女也在哭,仔细一看,小宫女也是张熟脸。 孟白云知道为什么之前会在慎刑司门口看到云妃了,原来是她随嫁入宫的贴身丫鬟巧蝶被拉进了慎刑司受罚,她心焦在门口等。 车马路过云妃身边,两人又打了罩面,云妃忽然喊住了孟白云:“白云,等等。” “停车。” 孟白云喊停了车子。 陈梓潼如今处境,怕是和她见面也觉得难堪,能叫住她,定然有事。 下了车,陈梓潼眼角带着泪:“白云。” 开口一声白云,恍如隔世,眼泪又扑簌落下。 孟白云忙安慰:“你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巧蝶不小心打碎了贤妃宫里一盏琉璃灯,贤妃就把她送进了慎刑司受罚,如今头都破了,血怎么也止不住,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可不可以也给巧蝶缝两针。” 额,要真给巧蝶缝了,之前在太妃们面前打的哈哈不就露出破绽了。 不过看巧蝶伤口,确实惨,这么放任不管,也是不妥。 和陈梓潼为了个秦王确实争的头破血流过。 只是有些往事,早就云消烟散。 孟白云不记这个仇。 想起来反倒有点怀念那些放肆笑放肆闹的岁月。 ... 第六十五章 神医和神医的神药 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瓶,里头有那晚鬼谷给的血凝,应当多少管点用。 她碾碎了一粒,均匀洒在了巧蝶额头。 神奇一般,那血很快凝固,伤口也被凝固的血块堵住不再出血。 孟白云吃了好大一惊,神药啊。 她此刻,对鬼谷崇拜的五体投地。 也意识到,那日就算她没有给她娘手术,鬼谷的药也能帮她娘度过一劫。 神医,绝对神医。 孟白云知道这药的神奇,就省着用了,抠搜抠搜的掰了半粒给陈梓潼。 “不流血了,以防万一,这给你,你赶紧带她去洗洗吧。” 陈梓潼接了药,眼泪又落了下来,一脸心酸:“谢谢你,你过的还好吗?” “挺好。” 孟白云轻笑。 陈梓潼微怔,笑容更苦:“我过的很不好,你看得到的吧,想想当年,如果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何苦要和你做那些无谓的争斗,终究秦王不属于我们任何人,我们却为他把余生都搭进去了。” 好悲观的孩子啊。 皇宫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以前那个斗鸡一样气宇轩昂的姑娘,已经没了踪影。 皇宫磨平了她所有的锐气。 耗光了她所有的期望。 孟白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贤妃,少惹为妙,我在宫外对她的大名都有所耳闻,不是个善茬,你对付不了的。” 陈梓潼又一怔,随后轻笑起来,笑靥一如当年,挺迷人。 “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我以为你应该顶顶恨我。” “我恨你干嘛。” “恨我当年总让你在秦王面前出丑。” “哎呀,彼此彼此了,哈哈。” 她笑的坦然豪爽,感染了陈梓潼,也不觉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爽气。 “往事随云烟,今日之事,我记着,有机会会报答你的。” “不说了,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才帮你的,我走了,你保重吧。” 孟白云转身,背对着陈梓潼挥挥手。 陈梓潼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微暖。 巧蝶轻喊了一声:“小姐。” 她缓过神。 巧蝶望着孟白云渐行渐远的马车,安慰似的道:“小姐,她肯定也不好过,只是和咱们较劲,不想让咱们看出她的苦来。” 陈梓潼却淡淡一笑,再不见半分当年和孟白云针锋相对的锐气:“我与她都落入如此境地,我没了骄傲,她也无需端着高贵,巧蝶,她变了,她的笑,是真心的笑,她过的应该不错。” “可是奴婢听说……”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走吧,听说的终归是听说的。” 陈梓潼伸手搀住巧蝶。 巧蝶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疑惑。 孟白云的笑确实很开朗不做作,可明明听说她被娘家赶出去又被婆家嫌弃,怎么就能笑的那么豁然呢? 那眼睛明亮纯粹,怎就没有半点忧愁的颜色呢? * 月色下,那双眼睛就像是璀璨的星眸。 鬼谷想,他大约是着了魔怔了,才会反复想起那日月色之中,她眉目生动的模样。 他猛一摇头,让自己潜心于新药的研制。 门口,他的徒儿山水欢快的跑了进来:“师傅,将军来了。” ... 第六十六章 讽刺晴姨娘1 鬼谷一怔:“三哥,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山水,你给为师继续碾磨药材,记得要碾磨成粉。” “是,师傅。” 烟翠庄前厅,山水早就伺候了茶水,龙傲寒坐在主座上,面具摘了放在一边,面若冰霜,喜怒莫辩。 鬼谷不知为何,看到他竟然会心虚。 心虚源头,是心底里埋下的那个俏丽的身影。 他忙慌乱的掩好情绪:“三哥,你怎么来了? “你看看这个!”龙傲寒把一个拇指粗细的竹筒送到了鬼谷面前。 鬼谷一眼就道:“迷烟筒?” 他可不认为龙傲寒特地拿来的,就是一根竹竿子。 龙傲寒点点头:“里面应该还有粉末残余,你看看是什么。” 鬼谷接了过来,用力在桌面上叩打了记下,果然掉出来一些白色粉末。 他小心的闻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十日香,我特制的,只有自己人才有,怎么了,三哥,这支香是对谁下过手?” “孟老夫人。” 鬼谷一怔,随后猛然想到了什么:“难怪她一直不醒,醒来脑子也还没清楚,那么那日净慈庵的大火,莫不是……” “人为的,这支竹筒,是我在净慈庵发现的。” 鬼谷眉头拧的深深的:“会是谁呢?三哥你不发话,谁会私自动手,而且当时孟夫人还在净慈庵,大家都知道,她名义上,是三哥你的岳母。” “我给你两日功夫,这件事我要一个答案。” 鬼谷一脸错愕:“三,三哥,两天实在是。” 十日香,盟里的人人手一点,对孟府心怀不满的人又一把一把,他哪里能知道谁下的手。 龙傲寒却丝毫不见半分体谅,拿起面具径自带上,只留给鬼谷一个冷傲的背影。 两天。 这是要他的命啊。 三哥为何这么重视这件事,不惜亲自跑一趟。 是因为时机未到,动了孟府的人会打草惊蛇? 还是因为孟白云? 想到孟白云,鬼谷心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温暖。 不过很快,就被两日查明真相,压的透不过气来了。 * 孟府,青柠院。 阳光温暖的午后。 孟夫人在睡。 孟云朵和紫薇在桌子边看绣花样子,讨论要绣一个什么样的荷包送给秦王。 紫鹃靠在床边打盹。 孟白云则是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 时光好像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她出嫁前。 虽然以前的记忆不属于她,可是也根深蒂固扎在她的心里。 这样祥和安静的画面,孟白云有些恍惚的温暖。 晴姨娘的到来,破坏了这一幅画面。 这个女人,闺名唐晚晴,本是戏班子里的大青衣,后来上了孟世军的床,怀了娃,顺理成章也就进了孟家的门。 可惜终究福薄,怀胎五月,孩子滑了,她之后也再没有过身孕。 所以孟家老太太,才会隔三差五带着她去净慈庵。 如今倒好,净慈庵付诸一炬。 老太太这会儿还神志不清。 不过唐晚晴,倒是毫发无损。 事后听她解释过,说是本想进去救人,却给几个尼姑拉着死活不让进去。 ... 第六十七章 讽刺晴姨娘2 孟白云倒是想找到那几个尼姑问问,为啥你们不顺带拉住我娘,我娘可也是逃出来又跑进去救人的。 孟白云对唐晚晴,是爱答不理。 唐晚晴对她,也是瞧不上。 她素来觉得,一个娘肚子里带来夫家的野小姐,都比不上她戏子出身的妾侍高贵。 事实上,她也瞧不上孟云朵,看到秦王,和野狗看到了骨头一样,一点矜持身段都没了,没点骨气。 不过,她是个面上漂亮的人,再瞧不上孟家姐妹,也是热热络络的打招呼。 “白云,云朵,都在啊,你们娘呢?” “睡着呢,晴姨娘,你晚些来吧。” 孟云朵放下了绣花架子,语气不凉不热,对这个晴姨娘,她可不喜欢的很,只是碍于祖母挺喜欢晴姨娘,她和她打招呼,也只当卖祖母一份面子。 唐晚晴并不急着走,看到了孟云朵绣的花,一脸惊艳:“丫,好一幅威风凌凌的猛虎图,到底是云朵手巧,看来是在绣荷包吧,是要送给秦王的吗?” 孟云朵脸一红。 “是。” “真好看。”她上看下看,啧啧称赞。 左后方不远,凉凉传来一句讽刺:“十年过去了,晴姨娘你这恭维人的老本行,真是练到炉火纯青了啊。” 孟云朵微微尴尬,却心里暗爽。 姐姐这说的好,把她想说不敢说的可都说了。 晴姨娘脸色就难看了。 “白云,好赖我是你半个长辈,你怎么说话呢?” 孟白云不搭腔,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个声,很是懒散不屑。 晴姨娘这表情就更难看了,孟白云敢和她叫板,这可是头一糟,以前孟白云在孟府不好过,看到她也得让着几分,现在倒是厉害了吗,明明在夫家混的不如娘家,后脊梁骨倒是硬了。 “白云,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孟白云把书一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继续把晴姨娘当空气,只是对孟云朵打了个招呼:“我进屋看看娘。” 这样赤果果的无视和轻蔑,可把晴姨娘气的不轻。 她脸色都绿了,孟云朵假惺惺的安慰了她两句:“晴姨娘,你别和姐姐置气,娘病了,她心情不好才这样的。” “可又不是我害得你们娘病了的,瞧白云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净慈庵的火是我放的呢。” 孟云朵眉心一拧,其实她不是没这么想过。 实在是上次投毒事件,让她不得不防着府上对她娘有敌意的人。 而晴姨娘,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只是,她也只是敢想想,无凭无据的东西,她是不会乱说的。 何况官府查看过,也没有蓄意纵火的痕迹。 她勉强笑笑,继续宽慰:“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最近的事情闹的她心烦。” “我还心烦呢,你娘这样,你奶奶又这样,你爹又陪着你奶奶脱不开身,偌大一个家,我里里外外的操持已经够累了,还要听一个外人的闲话,云朵,秦王选你啊,是对的。” 孟云朵脸色一僵。 这句话让她心虚又心酸,谁又知道,秦王心里真正藏着的那个人是谁。 ... 第六十八章 挺想他的 唐晚晴这些话,隔着一扇门,都是说给孟白云听的,纯心想刺激刺激孟白云,谁不晓得她为秦王痴狂到何等地步。 可听到孟白云心里,也就像是大海里掉进了一块石头,击不起几朵浪。 唐晚晴吃了一肚子不痛快走了。 孟白云在她走后半个时辰,破天荒的得到了孟大人的“召见”。 她这个爹,可是把她当人生最大污点,能避着就避着的。 她临出门时,孟云朵一脸担忧,连连叮嘱:“姐姐,若是因为你说晴姨娘那事,你就认个错。” “若是问你几时回龙府,你就说要秦王决定。” “若是爹为了别的事情训斥你,你也千万别回嘴。” “若……” “好了好了,你可真是我亲妹妹,你就不能盼点好,搞不好他就是想我了,找我聊聊天。” 孟白云的不正紧,倒是把孟云朵惹笑了。 她姐姐出家一回,性子真是开朗了许多。 以前见着爹,老鼠见猫似的,吓的不行,现在倒如此坦然了。 “总归爹说什么,你都顺着他。” “好的。” 对孟世军这个人,孟白云搜刮记忆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迂腐之上,开明不够。 这八个字最客观的体现就是他力排众议娶了一个带着娃的女人,但是对这个女人带着娃嫁给他这件事却耿耿于怀了半辈子。 到了秀朱阁的时候,孟世军似乎已经在等她。 奴才领了孟白云进去,孟白云按着礼节给他请了个安。 “爹,你找我。” 孟世军转过头。 三十八岁的年纪来说,他是相当有颜有身段的。 身材没有发福,依旧匀称颀长,皮肤古铜色,眼角皱纹是岁月的积累和沉淀反倒更添魅力。 说句不正经的,要是孟白云上辈子遇到这么一个男人,或许还会倒追。 毕竟在她那个世界,帅大叔可都是抢手货,何况大叔多金又有权势。 户部尚书,这可不是个小官。 孟白云看自个儿爹看花痴了,直到他开口。 “白云,你几时回去。” 居然真让孟云朵猜中了,还真问了这个。 孟白云乖乖的按着孟云朵教的说:“这个要看秦王决定。” “秦王这几日可有来过?” 他直直看着孟白云,模样有些居高临下,眼神戒备而警告。 孟白云仅用短短片刻,就分析出他问这句话的意图。 于是也合乎他心意的给了个答案:“来过吧,不过我就碰到了一次,之后没碰到过。” 果然,那双戒备警告的眼睛,放松了一点。 之后的谈话,一句都无关晴姨娘,也无关孟云朵叮咛的任何一句,而是关于鬼谷。 原来鬼谷这两天十分高调,在京城治好了几个高官的顽疾。 孟世军无意间听紫鹃说了一句这人和孟白云认识,所以想托孟白云出面,请人来给孟老夫人看看病。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她是可以说,来不来就看人家鬼谷。 所以她应的也爽快。 顺道,她也想托鬼谷送个信给龙傲寒。 那日画舫游览后再没见面,真的挺想他的。 ——题外话—— 昨天少更一章,今天补上,小主们请查收,记得点推荐收藏哦! ... 第六十九章 鬼谷过夜 孟白云托紫鹃往烟翠庄送了一封亲笔信,鬼谷很是给面子,当夜就来了。 孟老夫人房内,孟世军拧着眉头,一脸的凝重。 “神医,我娘五日前在净慈庵遭了一场大火就一直昏迷,前几日宫里太医来过,给配了两幅汤药,喝下去倒是醒转了,可不知为何,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床上的孟老夫人,目光呆滞,只是咿咿呀呀的喊着孟世军的名字。 鬼谷宽慰了一句:“孟大人不用担心,在下先给孟老夫人把把脉,山水,拿丝帕来。” 鬼谷那梳着冲天小辫的徒弟从药箱里去了个号脉枕和丝帕,送了过来。 孟白云在边上观摩。 鬼谷闭着眼,细细听了会儿脉,站起身,出去写了一张药方。 “孟大人,老夫人的病,你去抓这些药来,只是煎药的时间火候,也只有在下能掌控得了,所以今晚恐怕……” 孟世军明白了,当即吩咐下去:“来人,去把东厢的两间客房收拾出来。” 东厢,接待贵宾所用,孟世军对他老母亲的重视,也可见一斑。 下人去抓药,鬼谷需借用厨房,孟白云作陪,和两个丫鬟一道,引着鬼谷往厨房去。 到了厨房,孟白云就找了个差事支开了两个丫鬟,一直端着的娟秀模样,也放松了下来,咧嘴笑的爽朗:“这几天你可真没闲着,我都听我爹说了,你现在的名声,连皇上都亲自点名要召见你。” 鬼谷伸手,山水递送了一个药罐过来,他又差使了山水生炉子,一面回道:“虚名罢了,你娘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给的药我派了一次用场,没想到这么灵,效果立竿见影。” “那药,是我去年研制的,止血和凝固伤口都有奇效。” “恩,确实奇,佩服佩服。” “和你一比,也是相形见拙。” 还酸上了,孟白云可不习惯这样。 虽然说鬼谷生的一副书生模样,可是她知道他有一副古道热肠。 “下次有机会,我教你我的医术,你也教教我你的,我们互通有无。” 鬼谷对这似乎很感兴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话间,进来一个人,是紫鹃,说孟白云的她娘在找她。 孟白云于是和鬼谷道了别:“我先走了,今天天色不早,明天我带你逛逛孟府。” 告了别,孟白云才想起忘记问问鬼谷竹蕴的近况了。 实在问不到竹蕴的近况怕自己晚上失眠,于是孟白云让紫鹃原地等着,又返了回去。 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鬼谷主仆的谈话。 “师傅,徒儿不明白,你素来不愿意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最近为何频频出入官邸给人看病?” “别问了。” 这一句别问了,听着很是无奈。 山水又嘟囔了一句:“师傅开的药方,就是个普通的安神汤,吩咐了丫鬟煎药就可以,哪劳了师傅亲自煎药,您不是最讨厌在别人家过夜吗?” “好了好了,为师都叫你别问了。” 这一句,就听着有些不耐烦了。 孟白云隐约感觉到,鬼谷不对劲。 远远听到孟世军和奴才边聊边近的声音,她折了一条小径,离开了厨房门口。 ... 第七十章 看穿 翌日清晨,紫鹃伺候了孟白云洗漱,孟白云查看了她娘的伤口,恢复良好,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她叮嘱了紫鹃几句,往东厢去。 没进鬼谷的房间,她反倒是敲了山水的门。 房内,山水一脸惺忪,显然还没睡饱。 孟白云掏出了一大包酥糖给他:“尝尝,五福斋的,可好吃了。” 山水再怎么老成,作为一个孩子,还是抵挡不住糖果的诱惑的,一双眼睛顿然精亮,手上也没客气。 “好吃,师傅都不让吃糖,说我换牙,吃糖多了牙齿就不好了,真好吃。” “你师傅那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感激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这么管着你。” 山水倒是识趣的:“那倒是,师傅对我可好了。” “我要有这么个师傅,我做梦都能笑,你师傅医术真是天下一流的。” 山水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一脸骄傲得意:“那是当然,天下医术,我师傅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小不点,难道没看到眼前这位吗? 当然,孟白云今天来,不过是来套套话的,所以不和他争排名。 “山水啊,你们师徒搬来长安城多久了?” 山水歪着脑袋想想:“五六年了吧。” 孟白云故作吃惊:“这么久,你师傅这样顶尖的大夫,居然到现在才有点名气。” 山水白了孟白云一眼,好像在看一个肤浅的人:“师傅那是不屑出名,他向来只医治自己想医治的人,以前有个人,拿着金山银山来求师傅,师傅都没看一眼,把人拒之门外呢。” “有个性。”孟白云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却各种的问题乱飞成一团,最终归结为一句话:鬼谷最近的高调,看来真有猫腻。 山水小娃被一点酥糖骗得,问啥说啥。 孟白云心里有了底,转而进了隔壁他师傅的房间。 鬼谷正在梳头,一直也梳不太好,正要喊山水,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接过了梳子,毫无避讳的,给他梳头盘发。 他一怔,脸颊通红。 孟白云却神色很是自然,边梳头边问:“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鬼谷又是呆了半天,从铜镜里看着孟白云,眼神几分佩服,她竟然看得出来。 孟白云也从铜镜里,把鬼谷的反应看的仔细,越发确定他就是有事。 于是,很是仗义道:“你是不是缺钱了,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 “那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找靠山?” 鬼谷又忙时否认:“不是不是。” “那怎么了?” 有些事,鬼谷知道,没必要瞒着孟白云,他只是怕说出来,吓到孟白云。 只是终归最后查明真相,也肯定是要告诉孟白云的,既然她现在问了,他正好也遇到瓶颈犯了难,心里还真有点求着孟白云那么聪明,能帮他一帮。 三哥给的三天。 真的太抠门了。 于是,他正色道:“其实,我这么做,都只是因为我想混进孟家。” 这回,轮到孟白云怔忡了,一脸的懵圈。 “为什么?” ... 第七十一章 鉴定指纹1 “净慈庵的大火,并非偶然,而是人为,三哥查到了点蛛丝马迹,让我来追查行凶之人。” 孟白云内心微微跌宕,既为了这场火,也为了竹蕴的这份心。 “他怎么不告诉我。” “他大约是想查明真相再告诉你,免得你知道了着急上火。” 孟白云给鬼谷簪了玉簪,在他边上坐了下来,眉头深锁:“把事情给我说说。” 于是鬼谷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讲,也说了十日香这种药,只是略去这种药是他研制这点。 说完问了一句:“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害孟老夫人?因为那迷药,是吹迷了孟老夫人。” 这个,可真难说了。 老太太为人刻薄,除了自己的儿子和孟云朵,这天底下没个人能入她的眼睛。 虐待奴才,责打丫头这种事时有发生。 你说恨她的人,那肯定一把把的多啊。 孟白云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你刚刚说捡到了作案工具,你带了吗?” 鬼谷起身,走到药箱那,抽出夹层,里头一块白布上,躺着一根细长的竹筒。 他要去拿,孟白云伸手制止了他:“别动。”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想是想到了点东西,但是只能试试,你别动,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她需要金粉或者银粉来提取指纹。 她老爹是个法医,这些入门级的东西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不陌生。 只是古代技术匮乏,也只能运用的了这入门级里面最简陋的入门手段。 富庶的孟府,金粉银粉不缺。 她很快回来,鬼谷倒是听话,没动那竹筒。 小心的转移了竹筒出来,她均匀的把拿到的金粉小心的洒在了竹筒的表面。 鬼谷不明所以,又不敢打扰。 房间里就有文房四宝,孟白云拿了一只松软干净的毛笔,开始轻刷金粉。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凌乱的指纹,一点点显现出来。 孟白云满脸惊喜:“果然行,鬼谷,你赶紧去拿纸笔,把这些指纹细致到位,一点不差的临摹下来。” 鬼谷依言行事。 一个不差的画完,他终于开口问了憋了许久的疑惑:“白云,你怎么做到的?” “你说指纹啊?”孟白云脑子飞速运转,在寻找一种能让鬼谷顺理成章接受的说话,“就是小时候,我不小心打翻我娘抄经的金粉,我怕我娘责骂,就拿毛笔细细的刷,想扫回盒子里,结果毛笔上出来了几个指纹,就,就是这样。” 对着鬼谷这样一个温润如玉,一脸崇拜的小伙儿撒谎,真有种罪恶感。 不过好赖是把人骗过去了。 “你又让我学到了一招,接下来,我们只要拿着指纹,到处比对便是,对吗?” “恩,依照你说的,这竹筒你和竹蕴都接触过,所以先把你的排除掉,摊开手。” 鬼谷摊开手,孟白云握住了他的掌心,一股温暖传至心脏,心脏突跳起来,鬼谷脸颊绯红,孟白云却只顾着专心比对指纹。 排除掉了几个,都是鬼谷的,剩下还有七八个指纹,就算把竹蕴的排除掉了,孟府上下那么多人,十指都要一一比对过去,当真是个浩大的工程。 ... 第七十二章 鉴定指纹2 而且,要怎么和她爹说,才能让每个人乖乖排队给她看手掌呢? 孟白云发了愁,鬼谷却已经想到了法子。 “接下来,只需要一一查看府上所有人的手指便可,正好城内这几日瘟疫四起,我提出帮每个人把把脉检查一番,孟大人想必不会拒绝。” “对哦,你可真聪明。” 被夸奖了,鬼谷脸颊又是一阵绯红。 孟白云却满心思都在那几个指纹上,也没太注意鬼谷此刻情绪上下起伏,还大咧咧一把拉住了人家的手:“走,我也想快点知道是谁害的我娘遭这样的罪的。” 鬼谷的掌心,汗湿一片,心跳,越发的快。 她不拘小节,性情豪爽。 他一颗心,越渐沉沦,明知不可,却不受控。 这个人,是三嫂。 他只能如此,狠狠提醒自己。 * 好在之后忙碌起来,也没的鬼谷分心的。 他的提议果然被孟世军接受了。 他一番好意,又享誉盛名,为你全府免费体检,谁能不乐意。 孟府上下,排着队,每一个鬼谷都“号”的十分认真,直让人感动不已。 几乎所有奴才丫鬟都看过了,鬼谷看指纹上的罗圈看的都要吐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如今,只剩下几个主子和主子屋里的贴身婢女,因为身份问题,也不可能和奴才丫鬟们一样,大花园里的顶着太阳排着队。 所以,号完了全部,鬼谷亲自前往,给几个主子和主子贴身侍婢号脉。 按着尊卑,先是去了老夫人屋里。 没有收获。 再去了孟世军那,也无收获。 之后是青柠院,孟白云的娘,孟云朵正好在,也顺道一起看了。 依旧毫无收获。 眼下,偌大孟府,只盛夏了颐柠院。 孟白云左右分析,府上谁都可能会害老太太,但绝不可能是晴姨娘。 老太太虽说也介意过她戏子的身份,但是她舌灿莲花,进府没多久就收服了老太太的心,这几年在老太太那很是吃香。 别人多多少少都受过老太太的气,唯独她混的如鱼得水,两婆媳和母女般的亲昵。 说句难听的,老太太真死了,晴姨娘在孟府的好日子就得到了头。 所以,孟白云当真没报太大希望。 只是,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 晴姨娘的指纹没事,可她贴身婢女紫千的指纹,居然和竹筒上三个指纹完全吻合。 那姑娘,还一脸安静乖巧的摊开掌心让鬼谷号脉,完全不知,大难临头。 “紫千。” 几乎是鬼谷收回手那刻,孟白云就一把抓住了紫千的手。 紫千吓了一跳:“大,大小姐。” 一边的唐晚晴也是一脸不悦,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 孟白云是越发的放肆了,这是要做什么,如此粗鲁的拽着紫千的手。 “你要干什么,白云?我这里不是青柠院,由不得你放肆。” 孟白云压根把唐晚晴当空气,只是冷冷的看着紫千:“老夫人神志不清这件事,你怎么看?” 唐晚晴对于被忽略这件事很是生气。 “白云,我警告你休要再撒泼胡闹,不然我告到你爹那,有的你好果子吃。” ... 第七十三章 杀人偿命 这聒噪的黑乌鸦。 孟白云一个冷眼扫过去,竟是十分的压迫和凌冽,唐晚晴气势上顿然给压制住,心里异样的有些慌张。 “闭上你的嘴,你教出来的好奴才,有好果子吃的是你,紫千,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回答老夫人神志不清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紫千脸色已然一片煞白,身体也有些微微哆嗦。 唐晚晴眼观六路的本事是练的炉火纯青的,顿然看出了异样。 “什,什么意思?紫千,你做了什么事?” “你还是说了吧。”鬼谷面善,说的话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像是引导劝解,“你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实话说了,不过是一死了之,若是不如实交代了,怕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紫千颤抖的身体开始如筛糠。 唐晚晴在紫千的慌乱中跟着慌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云,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净慈庵的大火,你放的,祖母被困火海,是你事先放了迷烟熏的,对不对?” 唐晚晴的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紫千:“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紫千知道事情败露,以孟大人的性子,如果知道这场火是人为的,又知道是她放的,必会让她死无全尸,她于是反倒冷静下来。 “我交代了,请给我个痛快。” “好。” 孟白云答应的很干脆。 紫千苦笑一声。 孟白云在这声苦笑里就知道,接下去估计要听一个悲惨血泪,满腔仇恨的故事了。 果不其然。 紫千絮絮了小半个时辰,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冗长的故事,孟白云总结了一下,就是老太太嘴贱,几年前出去泛舟,辱骂了一个丫鬟,丫鬟受不了当场跳船自杀,本来人能救起来,老太太却拦着艄公不让援手,活活看着丫鬟死去,而这玻璃心的丫鬟,正好是紫千最爱的姐姐,因为长姐的死,家里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先是养家的闺女死了,穷的揭不开锅饿死了一个娘。 再是残疾的爹为了养活她和她弟弟拖着病体去干活不幸累死。 然后是她带着弟弟沿路讨饭过活弟弟被人贩子给拐走。 总之,就是一个大写的衰字。 孟白云都听到有些心塞塞的,太惨了。 童年的悲惨,让紫千对引起一切根源所在的孟家老太太恨之入骨,所以成年后她千方百计进了孟府,伺机杀害孟老太太。 第一次,投毒,用的是夹竹桃的花粉,没想到那盘糕点被倒霉的孟白云对娘给吃了,这也就解释了孟白云她娘的离奇中毒事件。 第二次,纵火,没想到孟白云的娘又那么愚孝冲进火海去救了老太太。 所以,紫千两次计划,都毁在了孟白云的娘身上。 只是,她还算是恩怨分明。 说完一切,一脸抱歉的看着孟白云:“大小姐,夫人是个好人,请代奴婢向夫人说句抱歉。” 孟白云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啪!”一声巨响,更是让她愣了半天。 ... 第七十四章 一个不争爹的娘 就见唐晚晴气急败坏的指着紫千:“你这个贱婢,我当日看你聪明伶俐留你在身边伺候,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差点害了娘,你自己不想活了,你也不让我过好日子,好,我就打死你。” 孟白云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出了这种事,还是害了孟大人最珍爱的三个女人之二,她不可能不被牵连。 想到投毒事件抓不到半个凶手孟世军就要把她给休了,这回紫千一闹,她定然要被孟世军扫地出门,她手下毫不留情,一下下狠狠打在紫千身上。 紫千尖叫着躲闪,孟白云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紫千面前,唐晚晴的巴掌,就这样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孟白云脸上。 火辣辣的疼,嘴角一股血腥。 鬼谷向来温和的脸色顿然阴沉,粗鲁的一把推开了唐晚晴,心疼的抚上孟白云溢血的嘴角:“你怎么这么傻,她害了你娘啊。” “嘶嘶嘶,别碰别碰,疼。” 鬼谷忙收回手,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办,很疼吗,我去拿药。” “不用了!”孟白云拉住了鬼谷,又转头同情的看着紫千,“我答应的,一定会履行,不会让你受太多罪,会给你个痛快,但是你犯了错,该接受的惩罚,我帮不了你。” 那挺身挡巴掌的恩情,紫千感恩。 “奴婢知道,谢谢你,大小姐,奴婢因为间接伤害了夫人,愧疚万分,现在,奴婢释怀了,只是恨不能拖着那老妖婆一起下地狱。” 此恨绵绵无绝期啊,换孟白云,也肯定是要给老太婆身上捅个一百八十几刀,死都要拉她做垫背的。 只是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外乎四个字:杀人偿命。 净慈庵那些烧焦了的尼姑,也是冤的很的啊。 * 紫千死了,当日晚上就死了。 孟白云让紫鹃送的鹤顶红。 孟世军的性子,怎么可能把她移交官府。 而是弄进了地牢,准备着慢慢折磨死。 孟白云算是给了紫千一个安乐死。 她一晚上没睡好,因为紫千这件事,也因为晴姨娘在青柠院门口跪了一宿,哭哭啼啼的和个冤鬼似的。 早上起来,孟白云顶了两个黑眼圈,她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孟白云真心来气:“娘,趁机让爹把晴姨娘弄走了不挺好的,你这次别帮她了,瞎做什么好人。” 对于她最近言谈之间的粗鲁,崔莺莺并不觉得不舒服,反倒欣慰她的开朗和豪爽,颇有几分那个人的模样。 她笑了:“你懂什么。” “也是,我是不懂你。” 她说的几分赌气,崔莺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忙握住了她娘的手:“别乱动,一会儿伤口扯开。” “知道了,你出去,告诉晴姨娘,我会替她做保,担保她和这件事毫无关系,让她回去吧。” “娘!” 孟白云还没来气,门口进来个气鼓鼓的孟云朵。 “娘你到底要干嘛?你每次都这样,爹很多次说了要休了她,你一次次的保她,她有念过你的好吗?还不是变着法的欺负你,娘,你到底要懦弱到什么时候?” 孟云朵说着眼圈都红了,气憋的。 ... 第七十五章 借刀杀错人的沈绮萝 孟白云本来也想数落她娘几句,只是看到她娘笑容岁月静好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有她足够的睿智,做的每一个决定,应该自己心里都有数。 于是,扯了孟云朵往外走:“好了好了,少了个晴姨娘,你以为不会来个雨姨娘,雷姨娘,闪电姨娘。” “噗哧。”紫鹃给逗的忍不住笑了。 却被孟云朵狠狠剜了一眼,忙低下头。 “姐姐,你话说的是没错,就算爹不纳妾,奶奶肯定也要张罗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不高兴。” “娘高兴就行了,她多次留下晴姨娘,这人肯定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走吧走吧,传娘的话去。” 孟云朵被孟白云说的没话说。 只能任由她拉着,把她们娘的原话传给晴姨娘。 就见晴姨娘眼泪鼻涕感恩戴德的猛磕头,孟云朵心情那个不美好啊,只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的人。 只是看孟白云,明明比她还要讨厌晴姨娘,此刻却反倒很是平静。 晴姨娘走了,孟云朵无奈叹了口气:“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无所谓?” “有,当然有所谓。” “那为何你要和娘一起帮她?” “我没帮她,我就是帮娘。” “那还不是帮她。” “好吧好吧,你愿意这么理解就这么理解吧,别纠结这点事了,娘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 孟白云要回去,却被孟云朵一把拉住:“姐姐,你当真介意男人三妻四妾?” 这句话跟要求证什么似的。 孟云朵该不是觉得,秦王娶了她之后,还要纳了她姐姐吧。 孟白云当即想吐血,却忍住了。 “介意,介意的很。” 孟云朵表情终于见了点阳光,挽住了孟白云的手臂:“我也介意,我们真是好姐妹,不像娘,呵呵。” 孟白云却觉得,她娘不介意,或许只是没有遇到让她介意的人而已。 初升的日光打在姐妹的后背上。 逆光而站屋檐上,一轮绛红色的身影,衣摆随风而舞,一张青铜面具后,黑眸深邃不见底,喜怒莫辩。 只是眸光,始终落在那个靛蓝色的背影身上,如同陷入进去。 * 鬼谷一进青柠院就朝着屋檐看来。 他只会些许防身的武功,但是嗅觉却极其敏锐。 那淡淡竹香,自东南方向传来。 他知道,他三哥来了。 而三日之期,也确实到了。 而三哥要的答案,他也准备好了。 孟家后院。 废弃小屋。 鬼谷把密探紫千问道的事情,悉数靡漏都告诉了龙傲寒。 十日香,紫千是从沈绮萝那得来的。 据她所说,那日她去药房买砒霜,掌柜的盘问用途,她只说是药老鼠,因为神色慌张,掌柜的最终没肯卖她。 她正打算换个药房,一个姑娘送了她一包粉末,告诉她这粉末叫十日香,闻之,十日不醒,就是纵火焚之也毫无知觉,药老鼠也是极灵。 紫千说不出那姑娘叫什么,但是记得姑娘佩了一块麒麟玉佩,十五六岁光景。 麒麟玉佩,恰是沈绮萝贴身之物,从未离身。 孟府的人,他们早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连个伙房的厨子都不例外。 鬼谷想那日沈绮萝肯定是认出了紫千是晴姨娘的丫鬟,看紫千买砒霜神色慌张,以为是晴姨娘叫她来买,对付孟白云的娘,所以才假装赠药灭鼠,还提点了紫千一句纵火。 她只是不知道,紫千这药,最终是来对付孟家老夫人的。 ... 第七十六章 麻溜的滚来见老娘 看着龙傲寒青铜面具后的眼眸变得越来越冷,鬼谷都不禁有些哆嗦。 上次看到三哥这样,还是半年前。 那时龙家军刚和南楚为了梁城兵戎相接,几场恶战,眼瞧着胜利在望,太后却连下七道急召,让龙傲寒回京成婚。 第七道圣旨送入军营的时候,他长剑挥舞,将圣旨割成碎片,那时的表情,就是如此。 鬼谷半句都不想替沈绮萝说情。 想到孟白云那日崩溃嚎啕的模样,他心口就疼。 只巴不得沈绮萝为这件事,狠狠付出代价。 于是,他脱口而出 “三哥,你还是把那丫头送走吧,她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还只会坏事,她明知道我们的计划,却如此不懂克制分寸,这次摆明了她是冲着孟夫人去的,下次保不齐她就会对白云出手。” 龙傲寒声线冰冷:“我会看着办。” 看着办是怎么办? 小惩大诫? 每次沈绮萝做错事,三哥说这句话之后,都不会把她怎么样。 他忽然有些替白云不值当,也心疼孟白云。 若然有一天她知道真相,那会怎样? 只是三哥的决定,他不敢置喙,只是因为心里的不悦,语气也变得淡漠:“三哥要的答案,我给了,至于三哥想怎么办我都无所谓,只是请你转告绮萝,我给的药,请她原封不动都给我送回来,我的药,绝不允许用在我在意的人身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这样脱口而出。 说完,转身而去。 龙傲寒看着他远去背影,眉头微锁,眸色冷然。 他对孟白云,动了心是吗? 在意的人。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日子过的慢悠悠,紫千事件,过去了五日。 孟老夫人也转醒了,醒来后还是那副刻薄嘴脸,生死边缘走一遭的人,丝毫没有觉悟。 不感恩她娘的舍命相救,也不忏悔对紫千一家的残忍,反倒觉得自己福泽深厚神明庇佑,不死是大福,大福就可以大作,对府上的人更是呼来喝去。 而孟白云的存在,也碍的她老人家眼睛疼,想着法的给孟白云和她娘添堵。 孟白云不想连累她娘被这疯老婆子折磨,孟府也终归住的不舒坦,于是主动告辞。 她走的那天,下了毛毛雨。 她去门房再三确定了有没有她的信。 鬼谷离开那日,她托他转交过一封信给竹蕴。 只是,没有回信,他也不再出现。 心里空落落的。 也只能用回忆,一遍遍来填补。 那天和他在乡下吃黄馍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鼻子里都是黄馍馍的香气。 她决定,回了龙府,就学着做黄馍馍,下次亲手做给他吃。 一场恋爱,谈的没找没落漂浮不定的,也只能怪这个苦逼的时代,连个通讯工具都没有了。 要是有个能通讯的,她一定会给他发一条信息,大吼一句:“你丫赶紧滚来见老娘,老娘想你了。” 现在,也只能盼着两人心有灵犀,他能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嘶吼,然后赶紧的麻溜的滚来见她了。 ... 第七十七章 充满男人味 大约是世界上真有心有灵犀这种东西,孟白云回到龙府,已是傍晚,房间里,苏儿不在,倒是一个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立,站在窗口,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她惊喜,又怕是自己的错觉,用力眨了眨眼,那身影并未消失。 “回来了。” 他甚至和她说了话,那么的真实。 孟白云咧开了一个傻傻的笑。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忙呢,连封信都没时间回我。” “我怕被人看到,影响你的生活。” 那倒是,孟云朵作为亲妹纸,还偷看过她的信呢。 她上前,拉住了竹蕴的手,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 可能是没谈过恋爱的缘故,才容易一头扎进去不可自拔。 但是喜欢便是喜欢,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你为何那么多日都没来找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她几分撒娇,那双宽厚的大掌轻轻将她带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线磁性低沉:“碰到了点事,你娘的事情我听说了,她可好些?” “已经好了,只等伤口痊愈,我奶奶三天两头找我茬,我不想拖累我娘,就回来了,苏儿呢,你怎么进来的,大白天的,你就不怕叫人看到。” “我想你了,就来了,我来的时候,她就不在。” 他说想她了,孟白云心里甜滋滋的。 头上,忽然有点小动静,她微微一怔,想要抬头,头顶声音,几分诱哄:“别动,一会儿就好。” 就感觉到脑袋重了几钱,他松开了她,孟白云第一时间跑去了铜镜前。 精致的一枚桃花簪,衬的她本就绝美的容颜越发倾城。 他居然这样细腻,会送她这种礼物。 孟白云轻触了那桃花玉簪,爱不释手:“好漂亮。” “还有,过来。” 他招手。 孟白云喜滋滋的凑过去,仰着脑袋:“还有什么?” 那青铜面具摘了下来,薄唇碰上来的时候,孟白云心跳漏了一瞬。 他的吻很温柔,很甜。 幸福就像是花儿一样盛开,身子如同漫步在云端,轻飘飘。 她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肢,主动笨拙的回应。 沉醉其中,院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都不曾听到。 直到眼前的人松开了她,防备的戴上面具,她还一脸朦胧:“怎么了?” “有人来了。” 孟白云走到门口往外一瞅,是苏儿,提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放满了鲜花。 这个苏儿,怎么就这么能凑时间呢? 孟白云不想每次见面都是这么短暂,于是,狡黠一笑:“别走,等我会儿,我把苏儿支开。” “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孟白云心里失落的很:“就走了。” “过几日晋王妃生辰,必会请你,而我届时也会去,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晋王府? 那可不是个记忆美好的地方? 她让晋王果奔丢了脸,晋王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不过龙傲雪的生辰,她理当要去的,何况还能看到竹蕴。 于是点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入夏了,天气炎热,你把这个拿走吧。” 孟白云从床头拿了自动风扇。 “你做的?” “是啊,只要你从一定高度扔下这颗铁珠,风扇就会自己运转,虽然风不大,也够这几日睡的安稳。” 面具后那双眼睛,看着她,几分意外,随后又满是柔情。 粗糙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 虎口位置,老茧厚实,他应该是常用兵器的。 孟白云喜欢这种充满男人味的印迹,感受着他指腹摩挲的温度,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 第七十八章 无耻的男人们 五月二十二,龙傲雪生辰。 孟白云和龙老夫人林宛如一并前往道贺,礼物精心准备了三份,都是龙老夫人交代林宛如准备的。 孟白云先头没看过是什么,只是觉得林宛如瞅着她的眼神,有些算计,料想帮她准备的那份,估摸着没另外两份拿得出手。 恰如她所想,三份礼物,老太太那份准备的是一双羊脂玉如意加一双羊脂玉团花玉佩,寓意吉祥如意,花团锦簇。 林宛如自己那份,挑了一双脑袋大小的仓化鸡血玉原石,此物世上绝无仅有,十分珍贵。 而孟白云那份,表姨妈也交代她准备,她自然不会放什么体面东西,只是随意弄了一副易安居士的丹青。 易安居士名声虽大,可在这才人辈出的时代,他的墨宝也只不过了了比别人的卖的贵上一些罢了。 京城里的丹青阁,花几百两银子,就够买个两三副了。 这礼物,单看算不得寒酸,可放在她和她姨母那堆里,就是太没诚意了。 何况那还是一副悲秋图,在人家生辰送这么一份礼物,还不厚道。 她就等着龙傲雪对孟白云产生隔阂,反正龙傲雪并不知道礼物是她一人准备,也不可能私下里抱怨孟白云送了这样的东西。 车马到了晋王府。 门庭若市,宾朋络绎不绝。 一众女眷,被安排在东厢大客房,上等的糕点瓜果,御赐的茶叶伺候着。 而龙傲雪,也陪着女眷聊天。 她孕相十足,气色红润,笑容满面,看来心情不错。 孟白云惦记着竹蕴,和龙傲雪打了个招呼,便借口上茅厕,离开了客房。 赶巧了,才走到花园,就见晋王领着一众男宾在做赋吟诗。 其中,那白银玉兰镂花面具的人儿,最为显眼。 他还真有贺寿的诚意,面具都换了个奢华精致的。 见到孟白云,晋王脸色一阴,眸带恨意,却很快又隐去:“诸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龙夫人,内人的堂弟媳。” 他把大名鼎鼎几字咬的极重,可以凸显。 孟白云知道,这是借着介绍的机会,羞辱她呢,满长安城,谁不知道她出的是哪门子的名。 男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轻佻嘲讽,如同看的是个青楼里的姑娘,嘴上假客气的,纷纷同她打招呼。 她浪荡的名声,长安城人尽皆知。 私底下他们也会谈论她,有时候喝多了,拿她开两个荤玩笑都是有的。 毕竟,孟白云的美貌,在长安城,也和她的臭名并驾齐驱,无人不知。 钟玉是唯一一个脸色阴沉的。 他看向孟白云,她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怎还能面不改色浅带微笑的站在那。 仔细一看,她却压根没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那笑容,只对着那玄青色长袍,银色面具的颀长身影。 钟玉身侧的拳头握的紧实,脸色越发阴沉。 晋王全然不知,对羞辱孟白云这件事,乐此不彼,继续玩笑似的调侃道:“龙夫人,你瞅着清瘦也文气了,以前追着我四弟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疯丫头,这时间啊,过的真快啊。” 听似感慨,句句带刺。 这乌鸦呱呱叫的真是煞风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多的麻雀,也让她生烦。 他非要赚这点嘴皮子痛快,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笑话,敢让她在她男神面前出糗。 于是,巧笑一声,她莲步款款上前:“晋王,何苦要提往事呢,我和秦王缘分至此,你同我也是” ... 第七十九章 钟旭丢脸丢大发1 孟白云同秦王那段“孽缘”就算是再孤陋寡闻的人也都知晓一二。 可孟白云和晋王之间又是个什么缘分,大家就好奇了。 脸色一变,却料定孟白云是不会说什么的,毕竟这关乎她的名声,何况就算她真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又有谁信。 于是,他故作懵懂:“我两的缘分,我可不知道我两有个什么缘分?” 孟白云的浅笑变得讽刺,语气也不太客气起来:“看来晋王虚长了秦王几岁,这记性可真是不大好,那一日,你设宴请我来府上,之后我出来散步,你托丫头出来找我,把我引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怎样,记起来了吗?” 钟旭没想到她还真敢说,等着看她自取羞辱的模样。 依旧装模作样:“我还真不记得了。” 孟白云讽刺的表情熟练殆尽,一脸吃惊:“这才不久前的事,你就记不得了,不过那日你通身酒气,我也是,怎么就没想到你是喝醉了,还想着和你在再不往来,见到你都躲的远远的呢,所以刚刚才说和你的缘分要尽了。” 她这么一说,无疑是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都是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多的。 钟玉皱着眉,也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丫头片子让他果奔这件事,让他明白了这丫头可不好欺负。 她现在故意不点破,又说的爱爱昧昧的,总觉得她是在算计什么。 可他因为不清楚她的路数,也只能一味的装傻充愣:“白云,你倒是不妨直说了,我可真记不得了。” 孟白云笑的宽容:“晋王,你那日拉着我,续续不休,说对不起傲雪姐,龙傲寒让我守了死寡,你却让傲雪姐守了活寡,说着说着你哭起来,说你身体不好,心里苦楚又无处倾述,说着还脱起衣服让我看你患处,我还以为你要轻薄我,原来是喝醉了啊,怪我当时没看出来,还气哭了,你身体好点没?患处伤愈没?对了你到底是伤哪里了,我当时就是太生气顾自己走了,我应该告诉傲雪姐你病了,请太医给你看看的。” 钟旭脸色铁青。 却只恨不能上去拧断孟白云的脖子。 他没想到,她说了轻薄之事,却用了这种方法,将轻薄简而化之,反倒将他塑造成一个房事无能,酗酒诉苦的“软”男形象。 男人们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病。 钟旭恼的不行,翩翩风度保持不住,怒吼一声:“孟白云,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我没有胡说啊,你怎么了晋王,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啊。” 孟白云一脸无辜。 钟旭怒火攻心:“大家都别听她胡说,那夜我记得,她勾引我到后院,企图对我不轨,是我意志坚定,没让她得逞,孟白云,我刚刚故作迷糊,就是给你个台阶,你却非要我把真相抖出来不可!” 倒打一耙,可惜耙子不够锋利,又磕到了金刚石上,一个印子都留不下,反倒被反弹了回去。 ... 第八十章 钟旭丢脸丢大发2 “晋王,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如此诽谤我,我也不怕和你撕破面皮,若然真如你所言,那最后你为何会被赤果果的发现在后院之中,不省人事?总不是我勾引不到你,以一届弱女子之力,就把你打晕了吧。” 此事,那日竹蕴,秦王都在场。 晋王压根无从反驳。 他竭力压下去的风声,却被这样扯破了棉花絮子一样撒了满天都是,他只觉得羞恼不堪,气的暴跳如雷。 “孟白云你……” “原来如此,那日晋王赤身果体被发现在后院,原来是喝多了醉过去了。” 神一样的队友。 竹蕴玩了一把好助攻。 孟白云在心里给他点三百二十个赞。 脸上,继续做一副清纯无辜状,看向秦王:“这件事,秦王那日不也在。” 所有目光看向钟玉,钟玉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眸子微眯,似乎看不透孟白云。 孟白云不想拉他来玩,但是他偏偏是个有力证人。 恰好他的沉默,也算是一种默认。 大家心知肚明了。 谁都知道,晋王武功高强,孟白云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看上去娇柔羸弱的,十个也不是一个晋王的对手。 而且孟白云神色楚楚可怜,眼中星星点点泪花,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她口里诉说的那个真相,变得更有说服力。 这一局,孟白云有助攻,有证人,有人畜无害的表情和诚恳无辜的说辞,完胜。 晋王聪明的,就大方承认自己喝醉了。 不然,他可能就管不住别人往各个角落里想了。 什么晋王不举了。 什么晋王贪婪美色,故意博取同情,脱衣耍流氓了。 搞不好还有什么晋王妃的娃肯定不是晋王的这种古怪想法。 偏偏,晋王是不够聪明的,他甚至有点蠢,一双大掌,披头朝着孟白云而来,说不过,就想给孟白云一个嘴巴子。 没品。 他是真给气的没了理智,忘记今天的场合了。 这么多男人,他不想想他这巴掌能扇的过来吗,何况还有竹蕴在。 哦不,秦王也在。 拉住晋王的,就是秦王。 他阴沉的脸,和花园里美好的景,隔着一个春天和冬天。 “三哥!” 他冷冷一声,颇为压迫。 晋王理智也稍转过来,知道自己刚刚是丢脸至极,今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把抽回手,怒哼一声,甩袖而去。 讨厌鬼,滚蛋滚蛋。 她极为飞速的做了一个鬼脸,恰被竹蕴尽收眼底。 男人们看了一通热闹,只巴不得找个地方把这件事津津有味的谈论一番,于是三五成群都散开了。 只有秦王和竹蕴没走。 孟白云心里祈祷,那个识相的赶紧走了,给她和她情哥哥一点私人的空间。 可那人非但没走,反倒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左手腕:“和我走,我有话问你。”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右手:“我也有话和白云说。” 钟玉满目阴沉,山雨欲来。 竹蕴却一脸淡然,喜怒莫辩。 孟白云是叫苦连天,哥哥们,醋意不要乱飙,本奶奶手腕都要给拧断了。 “松手松手,都松手,疼疼疼。” 她一喊,两个手同时松开。 ... 第八十一章 爱情里的猪 她左手揉揉右手,右手也不怠慢左手,然后笑吟吟的走到竹蕴面前:“你等等,我和他说一句话。” 走到秦王面前,她仰起头:“我,不,喜,欢,你。” 她一字一顿说的,钟玉的脸色,在每一个字眼里,乌云压顶,眼神若能成刀刃,孟白云或许已经给扎死了,他看她,带着恨。 “孟白云,普天之下,能让你摆脱龙夫人身份的,只有本王。那个人,纵然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也是龙夫人。” “谢谢提醒。”孟白云一脸不在意,“我要的是爱情,不是什么身份,就算我哪天想要身份了,我也可以是竹夫人。” “本王会让他死。” “那你就试试。”孟白云陡然冷了脸,“你敢动他一根指头试试看。” 彻骨的寒意,遍布周身。 钟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他彻底的失去孟白云了。 她给他的所有柔情和痴狂,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甚至,比爱她的时候,更坚定和执着。 * 晋王府僻静小院。 高坐在树干上,一览全景,孟白云心情愉悦,丝毫没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两个脚儿,晃荡晃荡的,几分顽皮。 龙傲寒坐在她边上,银色的面具后,黑眸温柔宠溺。 风吹过,将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孟白云忽然就想到了结发夫妻这个字,心跳微微加速,侧过脸去,认真看向竹蕴:“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 她其实是怕秦王真的对竹蕴做什么。 他是至尊的王,她放的那些狠话,也只能是狠话而已。 大掌,温柔抚上她的脸颊:“怎么了?” 孟白云于是叹了口气:“秦王那样你也看到了,其实我老实告诉你,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怎么怎么喜欢他,对,我可能以前是做了一些疯事,可是我都已经清醒了,但是他好像不清醒了,缠着我不放。” 她如此的坦然,引的他一笑:“秦王是个君子,必是不会乱来。” “好吧,他确实品德还不错,当年储位之争,他退避南蜀,倒是让京城少了一番腥风血雨。” 她谈论时政,也并不避讳,丝毫不顾忌如今的敏感时期。 龙傲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忽然问道:“他无意储位,但自是有手有脚,将他推上那个位置。” 这样逆天的话,旁人若是听了,必是要大惊小怪。 孟白云却是叹了口气,一脸感慨:“哎,你说这太后也真是的,她儿子当了皇帝,这江山也还是钟家的,她也还是太后,变不成超级太后,她这么轴,有意思吗?” 听到超级太后的形容,龙傲寒笑出了声。 这世上,她可真是语出惊人,说的话总能让他忍俊不禁。 听他笑,孟白云也好心情:“干嘛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那你觉得,天会变吗?” 孟白云抬起脑袋看看天空:“大晴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 却听得她晃着小腿笑道:“因为那个人,还没练成一手遮天的神功呢。” 龙傲寒嘴角一勾:“她练不成。” 说完,神色恢复了淡然,也望着天空。 ... 第八十二章 秦王婚礼推迟 孟白云觉得,他可能是不喜欢太后,所以这么说。 不过,她也不喜欢,虽然对当今皇上,也没太大的好感,因为他好女色,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就是太后手里一傀儡,让人瞧不起。 天下变来变去,终归是钟家的。 只要不波及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孟白云并无所谓它要怎么变。 如果竹蕴不希望变天,那么她也就跟着他一起希望喽。 靠上了他的肩膀,不去扯那些闲人闲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刻,都是无比珍贵的。 话题又被她带回了最初,她半撒娇半娇嗔的又问了一遍:“我们走吧,我以前总怕拖累我娘,现在看来我爹爱我娘是入了骨的,必是会护佑我娘周全的。” 身边人,回应的居然是沉默。 孟白云心里微凉了一下。 她不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她怕看到的是为难。 可是看不到表情,却还是听的到声音,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 “过一阵吧,等我忙完手里的事。” 那像是一种应付,孟白云却自我催眠,可能是自己太任性。 她心里也有点膈应,但是很是能自我疏导。 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她就变成了一头,陷进爱情里的愚蠢的猪。 很久之后,她想,但凡她有心问问他在忙什么,就算他说谎,她盯着他的眼睛,资深的心理学修为,也能把他看穿。 可惜,她现在,只想埋在他的胸膛里,恨不得钻进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形影不离。 * 龙傲雪生辰宴之后,就渐渐的进了六月。 孟白云没能和竹蕴形影不离。 但是他还是经常来看她。 苏儿变成了个极碍事的,于是孟白云三天两头给她放假让她回家,惹的府上别处的丫头都羡慕的要死,眼巴巴的想到她房里来当差。 林梦茹那日寿宴之后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总是出府去,说是寿宴那日见到了龙傲寒,他必定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忙她的,孟白云也清闲。 六月完了进七月。 龙府依旧是那样,每个人各司其职,一成不变的过日子。 不过府外头,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其一件大事,就是太后将了慕容丞相的职位发配去了翰林院,缘由是教女无方。 其实慕容青青不过就是当街耍了一顿泼,揭翻了一个馄饨铺。 这种事在她漫漫十八年的人生长河里,发生过千百次。 偏偏这次这么倒霉连累了她爹,也只是因为他爹的丞相本来就当到头了,谁让她爹是保皇党。 其二件大事,和孟家有关,确切点说和孟云朵有关。 婚期将至,秦王忽然暴病,卧床不起,太医素手无策。 这婚礼之事,只得让礼部重择良日,订到了腊月初十。 其三件大事,其实也算不得大事,就是因为和龙家扯了关系,就成了一件能谈两句的事情。 那晋王纳了妾,纳的是龙傲雪的丫鬟蔷薇。 为此事,龙傲雪回来娘家一次,哭的好惨。 其四件,算是江湖事。 威武镖局押镖过景龙岗遇到了马贼,那个爱玩虐仆游戏的丁夫人死了。 死的还挺惨,整个脑袋给割了下来,让野狗给叼走了,只剩下半幅身体带回来,殓了葬。 ... 第八十三章 约会 孟白云第一次觉得,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有例外的时候。 不过毕竟是例外而已吗,多数祸害,还是活的好端端的。 比如龙老夫人那个亲弟弟袁清夷。 这两日,他可算是赖在龙家了,大有一种不给老子把赌债还清了,老子就在你龙家长住了的架势。 说起这个袁大爷,还真是一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奇葩。 他十八岁之前,文韬武略,翩翩才子,也是老一辈阿姨婶婶们做姑娘时候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 结果十八岁之后,染上了赌瘾,从此翩翩郎君变成了恶赌棍。 这说好的亲事也吹了,老爹的名声也给败光了,家里积累了几代的财富也都给他赌的七七八八。 袁大人心一狠不给他一分钱,他倒是好,借钱赌,输的欠了一屁股的债,求老爹无门,就赖上他姐姐。 孟白云在成亲那天见过他一次,穿的喜气洋洋倒也是人模人样,完全看不出是个赖赌鬼。 不过这几天他住在府上,挨个房间偷鸡摸狗,还是不是占丫鬟点便宜的样子,真是倒足人胃口。 龙老夫人显然拿这个弟弟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恨恨骂两句滚,算是顶顶犀利的言辞了。 孟白云觉着,龙老夫人对付她那套要是用在了袁大爷身上,保不齐他麻溜的就滚了。 不过龙老夫人显然是疼爱这个亲弟弟的,孟白云猜,用不了多少日子,龙老夫人就会把钱给拿出来。 午后的时光,孟白云正在自己左脑和右脑赌龙老夫人能再扛得住几天,门外苏儿进来,拿着一个信封。 “夫人,您的信。” 孟白云接过,打开了一眼,倒是意外。 是竹蕴的。 他是从来没给她写过一封信的,怎么会忽然来了封信。 孟白云看了两眼,心里又甜滋滋起来。 呦小子开窍了,懂得浪漫甜蜜了,让她半夜到湖心亭约会。 孟白云小心的把信收好,走向梳妆台,仔细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 “苏儿,我这几日好像长痘痘了。” “夫人,哪有。” “你看,你看着这个。” 孟白云指了指腮帮子,一个用肉眼都很难发现的小疙瘩。 苏儿笑了:“夫人天姿国色,这一小点疙瘩,也丝毫不影响您的倾城绝色。” “嘴可真甜。”孟白云捏了捏苏儿的脸颊。 苏儿羞答答的低下头,总觉得夫人对她,亲昵的像是姊妹。 天色已经擦黑了,孟白云为了约会,连晚饭都没吃,捡了一身天青色的衣服,细细描眉梳妆梳发没,看的苏儿直好奇。 “夫人,都入夜了,您怎么还打扮上了?” “没听过孤芳自赏这句话,我打扮给自己看。” 苏儿听了,有些些的心疼:“夫人,奴婢倒也愿意相信表小姐所说的。” “她说的什么?龙傲寒还活着?” 孟白云一面自创的用胭脂当眼影半眯着眼睛涂抹,一面漫不经心问。 苏儿点点头:“恩,她这几日,满京城在找将军,夫人您说要是真能找到该多好啊。” “呵呵。”孟白云懒懒又不屑笑道,“听她胡说,龙傲寒要还活着,能不回家?” ... 第八十四章 啃了他 “保不齐是将军诈死,所以不敢……” 苏儿不敢说下去。 孟白云接了她的话茬:“你是说他贪生怕死,故意装死避开战争,所以不敢回京对吧。” 苏儿一怔,又是知道孟白云的心直口快的。 于是,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夫人轻点声,奴婢也就是这么想想,但是将军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绝对不是。” 孟白云涂好了一只眼睛,开始涂另一只,一面依旧悠然的和苏儿搭腔:“呵呵,这点我也信,他战功赫赫,历经无数次血战,手下三万大军对他唯命是从,连皇命都不及他一句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贪生怕死的逃兵。” “对对。” 苏儿眼中满是敬重和钦佩。 孟白云把胭脂盒子一盖,搞定。 站起身拍了拍苏儿的肩膀:“所以,他死了,林梦茹就是想他过度,产生幻觉了。” 苏儿难过起来,可是看孟白云的表情,总觉得她似乎根本无所谓。 于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夫人,您是不是并不在意将军是死是活啊?” 她问完就迅速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胆颤样子。 孟白云嘴角一勾:“他是个好人,是个英雄,能活着自然是最好的。” 苏儿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眼中泪光闪烁:“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节哀节哀。” 孟白云的安慰,苏儿倒是不好意思哭了。 事情过去许久了,夫人都看开了,她倒是硬要勾起人的伤心往事。 于是,忙擦干眼泪。 “夫人,您真不用膳吗?今天厨房可是做了您最爱吃的醋溜鱼。” “不吃了,你也别在这了,去吃饭,吃了睡觉吧。” “是,夫人。” 打发走了苏儿,就是熬时光。 每一刻钟都变得漫长,却在想到这是两人第一次比较正式的约会,心里就甜滋滋的。 午夜,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约而至,带着斗笠,半遮面孔,却不是竹蕴,但是他拿着竹蕴的玉佩,孟白云知道,肯定是竹蕴派来的人。 也是,约会这种东西,派“司机”来接,似乎更显的高大上一点。 孟白云没做多想,由那人带着飞出龙府,府外,一辆马车早就候着,上了马车,赶车的还是那个接她的人。 马车徐徐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白塔湖边。 湖心一座亭台,只有船只能渡过去,暖黄的烛火,透过窗户倒影在湖面上,粼粼波光,如同一层金纱,美不胜收。 天际挂着一轮月牙,月光皎洁。 一切都梦幻的不行不行。 一直以为竹蕴是个不太会表达的人,没想到他浪漫起来,很有一手。 孟白云坐船到了湖心亭岸边。 送她的斗笠人没再跟着,划船回去了。 孟白云拍了拍裙子上的皱着,心跳加速。 这个晚上,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该不是,要那个那个吧。 哎呦,怪羞羞的。 她一面脑洞大开各种胡思乱想,一面往里走。 一进去,就看到一座白玉镂空虎纹香炉,炉子里袅袅一股白烟,香气甜美醉人,有点像是四月桃花,又比桃花更浓郁一些,闻的让人欢喜。 这种小细节上都这么有情调。 她狡黠一笑,今晚上他不扑她,她也要啃了他。 ... 第八十五章 晋王的龌蹉 一扇屏风后,一个人影,她脸色绯红滚烫,呼吸也急促起来,一步步朝着屏风后走去。 脑袋飘乎乎的,眼前屏风后的百花绣团也变得飘忽起来。 她开始觉得异样了。 不对劲,她就算再怎么兴奋,也不至于这么热,这么飘,脑袋这么恍惚。 屏风后,那个人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孟白云几乎是震惊的。 晋王,不是竹蕴。 他笑的邪恶,一双眼睛,贪婪而厌恨,嘴角笑意,是报复的得意。 “孟白云,你果然来了。” 果然。 什么意思? 竹蕴的信,是他伪造的? 孟白云勉力保持住清醒,克制着周身蚁爬的难耐和身体升温的不适,冷冷看着钟旭:“一切都是你计划,是吗?” “计划?本王可没什么计划,是有人说,你今天晚上会来这里,让本王备上一品的欢宜香等你。” 欢宜香,一听名字就不正经。 孟白云脑子里很快闪过两个字:春药。 她跌跌撞撞走向桌子,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扯住桌布,哐当一声,玉兰花香炉碎了一地,里面还没焚尽的香丸滚的到处都是。 孟白云这一用力,更是眩晕,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却没摔到地上,而是被一双铁臂紧紧抱住。 灼热又恶心的气息,吐在她的耳根上。 她伸手去推,那力气却无疑是在搔痒。 粗糙冰凉的手指,如同粘虫一样挑dou的抚上她的脸颊,她的神志已经撑到了最后的极限,昏沉的完全无法做任何抵抗,只是死死捏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身体被麻痹,除了滚烫和蚁爬的难耐,就剩下在那熟稔的抚摸下阵阵无法自控的颤栗。 不要,不要,滚开,滚开。 绝望遍布全身,精心挑选的长裙被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痛苦的闭上眼。 钟旭的眼神,却炙热的要燃烧,贪婪的要疯狂。 她太美了。 药物作用下的反抗,像极了欲拒还迎。 白皙的皮肤,绝色的容颜,还有那迷离的表情,都让人产生一种摧毁她的强大**。 他俯身,狠狠的吻上了她的肩头。 孟白云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是她最后的耻辱知觉,之后,便是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之中,什么也记不得了。 醒来,一张大床,被褥整齐,被褥下的她,衣衫也完整。 床边人,不是噩梦一般的晋王,竟意外的是翁君生。 耳边有水波的声音,似乎还是在湖心亭。 “翁老板,我这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放心,你没事,至于晋王,已经走了,孟白云,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你接近我兄弟什么目的?” 他叫她孟白云,看来,夏青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 孟白云想起身,脑袋却生疼,又重重跌回去。 翁君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为何要用夏青的身份勾yin竹蕴?” “我口渴。” 孟白云身子还疲软,嗓子也疼。 有些东西,解释起来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她也不想解释。 ... 第八十六章 他日不是今日 翁君生皱了眉:“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不然,你如果只是死了男人寂寞了,那,那你可以选我,别碰我兄弟。” 孟白云一怔,随后却笑了。 竹蕴有这么一个义气的兄弟还真是值了。 翁君生眉头皱的更紧:“你笑什么。” 孟白云觉得他骨子里,有点幼稚。 于是强忍住笑,憋的满脸通红:“没,没笑什么,麻烦你可以给我拿杯水吗?” 这态度,完全出乎了翁君生的态度。 他分明清楚的记得桌子底下骚扰他的那只脚,今晚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孟白云,他就更确定她就是缺男人,可主动送上门,她居然是这态度。 似乎,觉得他是在搞笑。 也有点,没把他的话当真。 甚至,好像有点笑话他。 剧情没跟预料之中的发展,翁君生意外之余,却依旧没改变对孟白云的看法,以为她这玩的是假矜持呢。 于是,加重筹码:“或者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凡是活的,我都可以替你找来。” “我现在就想要喝水老大。” “你直说吧,不用和我兜圈子绕弯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倒是去倒水啊。” “孟白云,你别惹恼了我!” 孟白云嘴角抽抽,无语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于是,撑着力起了床,踉踉跄跄往桌子边走。 走了没两步,身子一歪,正好倒进了翁君生怀中。 翁君生眼神中几分得逞,嘴角的笑却很是轻蔑:“原来你喜欢玩这套。” 孟白云叹了口气,从他怀里出来:“翁老板,我想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但是,我也不想和你解释,我呢,是不会离开竹蕴的,至于你和你提供的天下男人,抱歉我没兴趣。” 这到底又是什么路数。 翁君生完全捉摸不透。 孟白云已经走到桌边喝了水。 凉水入腹,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她终于有力气问问翁君生一些事了。 “翁老板怎么这么巧救了我?” 她盯着翁君生的眼神,一瞬不瞬。 翁君生因为勾搭不到孟白云有些恼,觉得这女人真能耍花招,于是回答孟白云问题,也没什么好语气:“我家就在对岸,我睡不着泛舟湖上,正好瞧见了那龌蹉一幕,现在看来,保不齐是你自己设计的,我还真有点多管闲事了。” 孟白云冷了脸。 想到晋王,更是面色阴沉。 “翁老板,你对我这么大偏见干嘛,我吃你家饭了,用你家钱了,穿你家衣服了?” 她的恼意写在脸上,连珠炮发一番奇怪的问题,翁君生被问蒙了。 孟白云语气收敛了些,却依旧冷漠:“我谢谢你今天晚上救了我,他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翁君生显然是看不起她,她和他也没话可说。 起身往外走,一条船正好泊在岸边,她上了船,划桨而去。 翁君生在屋里楞了半天醒过来追出来,她已经离岸有些距离了。 翁君生顿是气坏了:“孟白云,把船还给我。” 孟白云当没听到。 翁君生更是暴跳如雷:“孟白云,把我的船还给我,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我说了,他日我会报答你,可不是今日。” “你……” “再见,翁老板,可劲喊吧,喊破喉咙可能就有人来救你了,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孟白云说完,害促狭的对那不远处气急败坏的人挥手再见。 翁君生只觉得浑身青筋都要爆炸了。 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这到底又是什么招? 他就不该救她。 可是,想到她虽然昏迷却死死捏着的拳头和眼角滑落的屈辱的泪水,他又觉得,或许传闻也不尽然是真。 不然晋王这样的人中龙凤,她怎会抗拒到那地步。 ... 第八十七章 算计和委屈 孟白云回到龙府,天色微亮,从后门溜进去,倒是无人发现。 回到院子,周身散架一样疼,头也还是昏沉,她却毫无睡意。 是谁,到底是谁算计了她? * 彼时,竹府。 沈绮萝的房门被粗暴踢开的时候,她正睡的香甜。 一抬头,就是鬼谷阴沉的脸。 她猛一把拉高被子,一脸恼怒:“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鬼谷向来温文儒雅的脸上,此刻却因为盛怒额头的青筋暴露着,语气更是如雷霆盛怒:“你做了什么?” 沈绮萝一怔,随后无所谓的轻笑一声:“知道了啊?就不该让张檬去办事,他这人一喝多就爱跑你那,一跑你那就话多,怎么样,我这步棋下的如何?” 她烂漫得意的笑容,就像是个淬了毒的布娃娃。 鬼谷阴沉的看着她:“人在哪里,说。” “着急什么,你还没点评呢,我这步棋下的如何。” “说。” 鬼谷失了态,上前一把掐住了沈绮萝的脖子,沈绮萝却是有武功的,恼怒的一掌打开他。 鬼谷功夫不及她,却因一腔怒火,强势攻上去。 两人对打起来,很快引来了正在不远处采露珠的黛萝。 黛萝一进来看到两人打的难舍难分,顿然上来劝。 一出手,竟是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两人所有的招式,那功夫,显然远在沈绮萝之上。 被拆开,两人依旧像是斗牛和猎狗一样,怒目瞪视着对方。 黛萝皱着眉责问:“一大早的干什么?” “你问他!”沈绮萝气呼呼的指着鬼谷。 鬼谷眼圈怒红,低吼:“黛萝,你让她说出来,她让张檬把白云带去了哪里。” 事关孟白云,黛萝柳眉更紧,看向沈绮萝:“你让张檬干嘛了?” 沈绮萝想到自己下的绝妙一步,顿然又得意起来,肆意卖弄自己聪明:“黛萝姐姐,我设计把孟白云送上了晋王的床,这样一来,秦王晋王必定反目,而龙哥哥在孟白云身毁名裂的时候还对她不离不弃,她肯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龙哥哥,为我们所用。” 鬼谷眼神几乎要杀人。 黛萝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而凌冽,死死的看着沈绮萝:“人现在在哪里。” 黛萝虽然对沈绮萝态度并不热情,却也从不至于用这样可怕锋利的目光看她。 沈绮萝一时竟被看的几分心慌,支支吾吾:“白塔湖,湖心亭。” 话音才落,鬼谷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黛萝看向鬼谷背影,回转头冷冷的看向沈绮萝:“你太卑鄙了,一点都没你爹的侠义之风。” 卑鄙。 这样的字眼,从一直想要讨好的姐姐口里说出,对沈绮萝来说是受伤的。 她楞子了那,委屈的红了眼眶,努力想为自己辩解:“姐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龙哥哥,我们已经知道了秦王喜欢孟白云,她失深晋王,秦晋结盟肯定会出现裂痕,而龙哥哥也正好借抚慰孟白云的机会,更抓紧孟白云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我们所利用,我……” ... 第八十八章 我想你了就来了 “闭嘴。”黛萝冷冷的打断了沈绮萝的话。 沈绮萝委屈坏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但是她想,龙哥哥肯定能理解她的苦心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于是,披了个外套就往外走。 她要去找龙傲寒撒娇求安慰。 才走到门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的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她惊恐万状的看着那张嗜血阴冷的脸,一阵颤栗。 “龙,龙哥哥。” “绮萝,她若是有个万一,我要你陪葬。” 沈绮萝僵在了那,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 从小到大,他像兄长一样呵护她,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日,他竟要她死。 眼泪断线珠子一般落下,可是没人多看她一眼。 白塔湖,湖心亭,三道身影,风驰电掣而去。 只是,人去屋空,只留下一地散落的陶瓷碎片,和滚到四处的欢宜香。 鬼谷呆愣在那。 黛萝眉头深锁。 而龙傲寒,目光嗜血,一拳砸在亭柱上,地动山摇,这牢固的屹立了多年的湖心亭,松散垮塌,化为了废墟。 他转身,往外走。 鬼谷似乎看出他所思所想,一把拉住了他:“三哥,你没戴面具就出来了,让我去吧,我去看她。” 黛萝却抓住了鬼谷的手,对他摇摇头。 鬼谷的手松开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别人的妻子,他终究不能太上心。 想到沈绮萝,鬼谷抓了抓荷包里的药瓶,这疯婆娘,打不过,他也有的是法子,让她痛苦不已。 * 龙府,孟白云反复仔细的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个套。 只是会是谁? 林梦茹? 她最近不是忙着找龙傲寒,不过不排除。 慕容青青? 她现在恐怕在家里为害她老爹降职的事懊悔反思都来不及,应该是没空来折腾她的。 龙老夫人? 这种给龙府蒙羞的事情她老人家再恨她都不会做的吧。 思来想去,林梦茹有最高嫌疑,但是也只是嫌疑,因为无法解释,她是怎么拿到竹蕴的玉佩的。 就算是伪造的,那也得见过不是,可这根本不可能。 孟白云百思不得其解。 隐隐觉得,或许是竹蕴身边的人,那个沈绮萝挺有嫌疑。 她不是一直妒嫉竹蕴爱她这件事。 瞎想也无结果,孟白云决定哪天走一趟竹府找找线索。 这会儿,脑壳疼。 她躺下,一停止思考,就全心全眼的只感觉得到脑袋疼。 她压着声呜呜的低声shen吟起来,听起来倒像是在哭。 苏儿听到声音要进来,后脑勺忽然一疼,眼前黑乎乎的,失去了知觉。 孟白云背对着门缩着身体低吟着,靠近的脚步声,她也没回头。 只是抬手挥了挥:“苏儿,别管我,你忙去吧,我有点难受,要睡会儿。” 嗓子嘶哑,完全像哭腔。 龙傲寒的心,疼痛。 上前,他的大掌,轻轻拂上那背对着他的肩膀。 孟白云以为苏儿,转身一看,微微一怔。 “竹,竹蕴,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怎么没戴面具啊。” 龙傲寒伸手,温柔的,怜惜的抚过她的脸颊。 “我想你了,就来了。” 他绝口不问她的痛楚,只当一切没发生过。 她红肿的眼眶,让他心疼。 ... 第八十九章 我儿是不是还活着 孟白云有点不太习惯不戴面具的竹蕴,没敢多看他,自然也没看到他如今复杂痛楚的眼神。 昨晚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问问竹蕴他的玉佩在哪里。 刚要开口,他的吻就落了下来,触不及防,突如其来,从眉眼,到嘴唇。 她愣住了。 这种感觉很美妙。 被温柔对待,如同珍宝。 缠绵回应,不觉本就宽松的睡衣滑落下来,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上面那猩红的吻痕,刺痛了龙傲寒的眼。 他的吻,越发的绵密,手紧紧抱住了孟白云,似要将她揉入骨髓里。 唇齿,落在她的颈窝,一点点,移到那猩红的草莓斑上,覆盖。 孟白云浑身苏苏麻麻如漫步云端。 直到他拉高了她的衣服她才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 他今天是怎么了,大白天的。 不过还是很君子,没有再进一步。 “竹蕴,其实我也挺想你的。” “白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带你走。” “好。” 这便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孟白云是靠在竹蕴怀中睡着的。 而他,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离开了。 飞出院子的时候,恰和一个熟悉的人罩了个正面。 只是,那是极为短促的一刹那,以至于袁清夷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想了想,又一脸震惊,飞跑着冲进了龙老夫人的房间。 龙老夫人正在做早课礼佛,陡然被莽撞打扰,一看是她那冤孽弟弟,顿是恼怒:“你一大早疯疯癫癫做什么,我说了没钱给你,滚。” 袁清夷话都讲不利索,努力把一口气喘匀:“傲寒,姐姐,傲寒。” 这两个字,是龙老夫人心底最痛的一道伤疤。 她神色瞬间黯然。 袁清夷知道他姐姐没听明白,于是完完整整清晰道:“院子里,我看到了傲寒,不会看错的,绝对是傲寒,他的轻功是姐姐教的,我们袁家的云中步,我不会看错的。” 龙老夫人敲木鱼的手一怔。 袁清夷生怕她不信,又加重语气道:“姐姐,我不是要骗你钱,我真看到了,傲寒,是傲寒,梦茹那丫头不也说傲雪生辰上,看到了一个人,手臂上带着一块和傲寒一样的胎记吗?姐姐,傲寒可能真的没死。” 老太太的木鱼棒槌掉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 身子也整个坠往了后面,脸上辨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怎么会,怎么会,我的孩子。” “姐姐,他好像是从外甥媳妇房间方向出来的,咱们去看看。” 龙老夫人颤巍巍的站起身,身强体健的人,人生中第二次颤抖的站不稳,第一次,是收到儿子的死讯。 她眼中饱含泪水,袁清夷忙搀住她。 姐弟匆匆赶往桐院,走到桐院门口,就看到了昏睡在地上的苏儿。 袁清夷越发的确定:“姐姐你看,苏儿都被打晕了,傲寒来过,肯定来过。” 老太太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我儿,我儿。” “姐姐你别哭,你哭的我都要哭了,我们快去问问外甥媳妇。” ... 第九十章 龙傲寒亲的 推门进去,孟白云睡的香甜,衣服散落,脖子肩膀都是吻痕,袁清夷忙避开目光,龙老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升起了极大的喜悦。 有人来过,清夷看到了他一面,他运的是袁家独门的功夫,他来的是桐院,他还对白云…… 肯定是傲寒,肯定是。 她忙推醒了孟白云:“醒来,醒来。” 孟白云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一睁开眼看到她那老婆婆一张哭花了的老脸,吓的一个哆嗦。 反应过来,忙拉了衣服起身:“娘。” 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嘛,一看,不远处背对着外面站着的,还有她夫舅,于是也问候了一声:“舅舅。” “诶。”袁清夷背对着应了一声,随后催道,“姐姐你快问她。” 孟白云一惊,不会昨天晚上的事情,给传老太太耳朵里了吧,还劳她亲自过来一趟。 却见老太太眼泪汪汪,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傲寒来过是不是?” 孟白云蒙圈,听不懂。 老太太提高了嗓音,急迫而恼怒:“你快说啊,说啊,傲寒来过是不是?” 傲寒? 龙傲寒? 孟白云还是一个大写的懵字。 袁清夷还算冷静,小声诱导:“外甥媳妇,你别瞒着我们了,傲寒那孩子,我刚刚和他在院子里照面了,他虽然躲得快没看清样貌,但是我们袁家的轻功我不会看错的,他没死,你们一直在偷偷密会对不对。” 孟白云听明白了一半,还有一半是迷糊的。 老太太见她跟木头似的,激动起来:“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就算我的孩子做了逃兵没脸见我,你也告诉我,你说啊。” 她力大如牛,晃的孟白云就要吐了,好半天才明白,可能他们是把竹蕴当成龙傲寒了。 她只顾装糊涂:“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老夫人恼的不行:“你还要骗我,那你说,苏儿为何会晕倒在门口,还有你肩膀脖子上这些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你养了野男人。” 老太太这无疑是在逼她啊。 她只能顺势而下,先应付着。 “哎呦娘,看来是瞒不住您了,其实,他确实来过,只是他说,现在时机还不对,他还不能和娘相认,要等过一阵子再说。” 这个答案,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蜜糖,龙老太太欢喜的像个孩子,站起来又紧张的满屋子打转:“我儿,我儿还活着,我儿还活着,我儿。” 孟白云看着她这样,倒觉得挺同情她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孟白云没体会过,但是至亲死别的味道,她懂。 龙老夫人老泪纵横:“他定是怕我责骂他装死逃避战争,白云,他再来,你告诉他,只要他活着,他是逃兵也好,叛国贼也好,都是我的儿子,告诉他我好想他,想他想的好苦。” 孟白云安慰的拍了拍龙老夫人的手:“娘,好的。” 她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好吧,其实也是不得已,不把满脖子的草莓推到龙傲寒这个死人身上,死的就是她了,浸猪笼什么是少不了。 就先如此顶一阵,反正竹蕴答应了她,马上就会带她走。 ... 第九十一章 龙傲寒的尸体 这几日,竹蕴天天来,柔情蜜意升级,他更是宠她疼她。 有时候孟白云看着他户口厚厚的老茧,想到袁清夷说的那什么袁家的云中步,也产生过一些奇怪的想法。 只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试探下竹蕴的时候,一口棺材,装着一具干尸,送到了龙府。 龙傲寒的遗骸被找到了,面目全非,但是身上别处的特征和那贴身不离的青罡宝剑和寒铁匕首,都符合。 这下证明,林梦茹想多了,龙老太太想多了,连她也想多了点点。 盖棺下葬那天,皇上亲自来的,这是孟白云第一次这么近的目睹龙颜,得出一个结论:先帝会在诸多儿子里选中他,应该只有一个标准,长得好。 那种妖娆的雌雄莫辨的美,女人都自惭形秽,丹凤眼一勾,魅惑颠倒众生,阴柔的美,带着几分纨绔,真心勾魂。 孟白云盯着他看,也不避讳。 直到他目光也看过来,她才意识到眼前这妖娆的男人,虽然没什么实权,好赖是个皇帝。 于是低下头,端了一脸的规规矩矩。 殓葬结束,回了龙府,龙老夫人和林梦茹都闭门不出,估计关起房门来哭的肝肠寸断呢。 孟白云还担心了几天老太太会不会回过头问她那天的吻痕和房里出来的男人到底是谁,可是她倒像是受打击过了度,没追问一句。 也是。 死讯,是一重大打击。 尸体,更是让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了泡影。 接下去半月,林梦茹再也没去寻找龙傲寒,在房间里憋了半月。 有一日忽然找孟白云来要信。 这次,态度还算诚恳,甚至带着几分祈求:“孟白云,没见到表哥尸体的时候,我一直心存一线希望,可现在,我已心如死灰,那封信,给我吧,我想看看,哪怕只是看一眼,我求你。” 她憔悴的样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华。 孟白云走进了内室,拿出了一封信,送到她手里:“给你。” 没想到得来如此容易,林梦茹急迫近乎疯狂的拆开信,那熟悉字迹,让她泪流满面。 她却不知道,为了这封信,孟白云翻了多少龙傲寒留下的书信文件。 她一遍遍的模仿,练习。 如今,近乎一模一样。 终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能说,她本来是打算林梦茹再使坏的时候用这封信要挟她,或者哪天心情好了想要什么买什么,就拿这封信拆迁差遣林梦茹。 但是现在,眼前女人生无可恋的样子让她觉得无趣。 斗来斗去,其实无非是为了一份爱。 她本来就不要龙傲寒,就做做好人成全林梦茹的爱吧。 如果她真还要使坏,她自然有第二封第三封信来对付她。 毕竟,练了几个月的字,就用这么一次也太浪费了点。 * 也不知道龙老夫人是不是受了过度打击管不动孟白云了,不追问那日之事,竟然还解除了她守丧的禁令。 原则上说,她自由了,只是也并不是自由的可以随便出入,毕竟是个女人,抛头露面太多不好,老太太只是规定她以后要出去,打个报告就可以。 这也够爽的了。 正好她一直盘算着去一趟竹府,查一查那件事。 ... 第九十二章 掐死她 晋王那件事,她一直没和竹蕴说。 主要是她每次要说的时候,他总是要和她说事,一说她就给忘了。 几次后,她觉得不然查出真相再说,不然说了也白说只会害他担心。 所以,索性就没再说了。 天气晴朗的六月清晨,燥热漂浮在每一颗尘埃里,孟白云起的大早,昨天就去批了今日出门的批示,所以今天她就打算出去竹府走一趟。 带了苏儿一人,老太太没派别人盯梢。 苏儿好甩掉,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人。 雇了马车前往竹府,她一路盘算怎么能让沈绮萝露出点蛛丝马迹。 林梦茹她几乎是排除了。 理论上来说,沈绮萝就是巨大嫌疑。 车马到了竹府,她下车,算是不请自来,门童看到她有些意外,进去通报。 很快,芙蓉出来迎她,脸色也有些怪异:“孟小姐,你怎么来了?” 看来好像来到不是时候。 孟白云很是识相。 “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是,只是有客。”眼神的闪烁,更让孟白云起疑。 “不然,我改日来。” “不必不必,小姐请进,只是要稍微等等。” “可以。” 孟白云应的爽快,反正她也不是来见竹蕴的。 芙蓉把她安排在客厅,上了一盏茶,就静静在边上伺候。 孟白云站,她跟上来,她走,她跟的更紧。 她在慌什么,是怕她出去看到什么? 算了,她还是老实坐着吧,顺便问问芙蓉沈绮萝的事。 “沈小姐还住府上吗?” 芙蓉点头:“还在的,只是病了,一直卧床不起。”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十来天了。” 十来天前,正好她也出了事,时间上有些巧合。 “她体格挺好滴啊,怎么就病了。” 芙蓉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鬼谷大夫在给她调理,已经见好了。” “鬼谷,他最近常来吗?” “是啊,几乎日日都来,为绮萝小姐看病。” “你家小姐呢?还有小少爷?” “都挺好的,小姐今日带着小少爷出去了,不然倒是可以请您过去坐坐。” “没事。”孟白云挥挥手。 鬼谷神医,药到病除,沈绮萝能得什么病,要病这么久。 而且偏偏是十多天前。 孟白云斟酌一番,试探问了一句:“那天你家主子和我说他玉佩丢了,找到没?” 芙蓉摇摇头:“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丢过吗?好像在房里啊,奴婢前几天才看到的。” 孟白云眯了眼。 能拿走又神不知鬼不觉放回去还对她有敌意的,可不就是沈绮萝了。 **不离十了。 她咬牙,要真是这丫头,看她不弄死丫的。 于是,捂着肚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哎呀,我肚子疼,我想去趟茅厕。” 这个芙蓉也不好跟着,只是把她带往原离书房的睡房方向上茅厕。 孟白云寻了个机会,就搞了次失踪。 这是卧房区,不知道沈绮萝会在哪个院子。 找到,她一定掐死她,别问她怎么做得到掐死一个武功高手,她不会告诉你她带了龙家独门迷药。 ... 第九十三章 毁三观1 找了两个院落都没找到。 第三个的时候,是一间锁着门的。 她本来没打算上前直接要走,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房子唯独这里上了锁,于是左右顾盼,小心上前。 眯着眼从门缝里往里看,啥也看不到。 于是,学着电视剧里看到 ,添湿了手指,捅破了窗户纸。 里面的景象,顿然明朗。 原来是一间收藏室,大约是因为东西珍贵才上锁的。 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 孟白云没啥兴趣,只扫了一眼,抽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往里看去。 龙傲寒的字。 一首《沙场》,铿锵有力,行云流水。 落款处,一个印章,离的太远,仔细看也看不清写了啥。 没想到龙傲寒的字都有收藏价值,她是时候收拾收拾龙家的书房,珍藏上几幅,搞不好以后落魄的时候,还能换钱买包子。 “你怎么在这啊孟小姐。” 芙蓉急迫的呼喊,孟白云忙转身,一把挽住了芙蓉手,不让她有机会回头看到那个破洞。 毕竟在别人家里搞破坏,还真不是什么厚道事。 “哈哈,走走走,我迷路了,还正愁呢,幸好你来了。” 芙蓉被她的热情给搞晕了,只任由她拉着出去,没察觉任何异样。 又回到了客厅。 孟白云知道,再从芙蓉眼皮底下溜走是不可能了,而且她基本也确定了是沈绮萝搞鬼的,此行目的算是达成了。 她现在需要更多的证据,不然这样前去和沈绮萝对峙,她肯定会来个矢口否认的。 她还是走吧,竹蕴的客人想必很重要,不然他不会让她等这么久。 “芙蓉,我先走了。” “啊!孟小姐不见我家主子了?” “不了,让他忙吧,再见。” 芙蓉送了孟白云到门口,看到孟白云的马车远去,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皇上,张大人,慕容大人都在,讨论的还正是关于孟小姐,还好她走了,不然撞见就麻烦了。” 孟白云总觉得耳朵痒痒的。 谁,谁在背后谈论她。 啊,阿嚏。 我去,大热天还打了个喷嚏,看来是没说她好话。 揉了揉鼻子,马车一个急停,她一下没坐稳,直接摔了个大马哈,还好马车有门,不然得直接滚出车外,丢人丢姥姥家。 可就算不丢人,这一跤摔的也真是够疼的。 她倒抽着冷气爬起来,还没对车夫开骂,倒是先听到车夫在训人。 “你长眼睛没,没看到马车啊,不要命你滚边上死去,寻我什么晦气,真他妈倒霉了,遇到你这样的瞎婆娘。” 孟白云打开了点车门往外看,看到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马车前,马头挡住了她的脸,瞧不清楚,不过她回骂过来,也是十分泼辣的。 “这路你家的?这砖你铺的?大路朝天,就许你胡乱驾车,不许我走道了?我没长眼睛,我看你是没长脑子,大马路上,驾车如此快,你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眼瞅着要吵起来了,孟白云真是头疼。 她要在外头闹出点风雨来,她那婆婆保不齐又要把她关起来。 ... 第九十四章 毁三观2 得得得,有些事,能用钱解决的,就别吵吵了。 她拍了拍车夫肩膀:“别吵了,道个歉,我们走。” “凭什么!” 孟白云抽出一张银票。 那车夫顿然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道歉,是小人不对,这位姑娘,我错了,对不住了。” 那人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见车夫服软道歉,只是多训了一句:“以后小心着点。” “是是是。” 挡着车的那抹藕荷色让了道,马车继续往前,孟白云正要关门,就听见有人小跑着拍车子。 “停下,停下。” 孟白云皱眉。 马车夫也不大高兴了:“小姐,像是讹上咱们了。” 孟白云眉头又松开,得了,不就是钱,于是又抽出一张:“打发了她。” “是,小姐。” 车马又停下,还没停稳,孟白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姑娘,是夏青夏姑娘吗?” 夏青,孟白云可不陌生,这不也是她吗。 打开车门,她略略意外,又勾唇轻笑起来:“长安城还真是小,胭脂姑娘,又见面了。” “夏姑娘,当真是你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回家。” “姑娘当日搭救之恩,胭脂无以为报,姑娘若是不赶时间,胭脂新开了一个茶楼,姑娘来喝一杯,当时替胭脂捧捧场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不去都显得不好意思。 于是下了马车。 胭脂的茶楼,出乎孟白云对意料。 只能用豪华气派来形容。 上了二楼,对面便是杨柳堤,风景宜人。 这地段,虽然不是地处繁华,可是要开这样一个规模的茶楼,应当也要不少银子。 她说是她开的? 她发达了呀? 孟白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胭脂,确实不一样了,丫鬟气质完全退去,衣衫虽然素雅但是那绢布一看就是顶级,还有头上那一枚宝石蝴蝶簪,栩栩如生,价值不菲。 短短一个月,这样一个生性怯懦的人,要不就是遇到了好男人,要不就是继承了一笔巨大的遗产,不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当然,孟白云没那么八卦来打听。 人家过的好,她也替她开心。 毕竟撕裂嘴角接花生米这样的生活,着实太心酸了点。 想到这,孟白云倒是问了一句:“我听说丁夫人死了。” 胭脂一怔,那个名字,对她来说似乎现在听起来都是噩梦,不过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一点让人寻味的得意。 “是啊,死了。” 她可以高兴,可以假惺惺的悲伤一下,为啥偏偏是得意呢? 孟白云淡淡笑了笑,不深究,扯开了话题:“你现在过的不错啊。” “多亏她死了,我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孟白云要扯开的话题,又被胭脂扯了回来。 接下来,这一壶茶,孟白云是硬生生喝了一个时辰。 因为胭脂围绕着丁夫人死了这个话题,愣是给孟白云叨叨了个没完没了。 她大抵是在心里憋了许久,又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所以看到孟白云,也不管孟白云爱不爱听,叽里呱啦的展开了她和她和他的故事。 ... 第九十五章 毁三观3 她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家里富庶,他一贫如洗。 她为和他在一起和家里闹翻,搬出来为他洗衣做饭打扫房子,父母都不认她,只有她姐姐时不时救济他们。 只是有一天,他失手把人打伤,从此亡命天涯,杳无音讯。 她娘家回不得,只得给人缝补浆洗养活自己,一面从没放弃寻找他,期间父母就是那么狠心打死不管她,只有姐姐依旧帮她救济她。 之后她听人说在长安城见到她,她千里而来,他却已经娶了她,开了镖局,当了总镖头。 她本来只是去讨他要个说法,他却对她哭诉衷肠,千求万求让她留下,她深爱着他,留在了长安城,以丫鬟身份。 期间还为他生了个娃,养在府外。 他对她不寻常的关怀,引起她的猜疑妒恨,于是她把她要到身边,变着法折磨。 某一天,她死了,她守得云开见月明,替代了她,成了他的她。 如今,他为她开了一座茶楼,她过着阔太太的生活,恣意享受。 妈蛋,孟白云听完,三观都不正了。 这不是活脱脱一出小三转正吗? 说的再文艺脱俗小清新,也改变不了渣男,怨妇,小三的模式啊。 算了,这茶她就不该来喝,说实话她对男人三妻四妾都接受无能,更别说偷偷养个小老婆这种事了。 她一直听的很敷衍,对方却毫无察觉,硬生生说完了所有想说的,才终于说了一句孟白云真正感兴趣的话:“夏小姐,你若是见到竹公子,请转告他,那趟镖,我无论如何都会说服我相公押送的。” “竹蕴?” “是啊,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力为你们做点事。” 孟白云轻笑一声:“他的镖,既然托付给丁总镖头,那麻烦你们了。” “恩,虽然危险了点,但是我相公总归有法子的。” 危险? 孟白云好奇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啊?” 胭脂微愣:“夏姑娘不知道?是铁器啊,不好运,如今城内管制颇严,私盐,铁器,火药之类,进出都十分困难,只是我相公有门路,若是疏通疏通,应当不成问题。” “铁器!” 孟白云还真是意外了。 “竹公子不是做铁器生意的吗,难道夏姑娘不知道?” 笑话,她当然——不能当作不知道啊。 不然多丢脸,自己男人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于是干干笑笑:“知道,只是从来没接触过他生意上的事情,你突然和我说,我还有些拐不过弯来,对了,私盐火药我能理解,为什么铁器也要严管?” 胭脂压低了声音:“姑娘不知道,如今传言,金洲那边,有地下铁铺在私打兵器卖给南楚,而长安城铁矿丰富,国内多半的铁矿都由长安城而出,最近几月,铁矿流动巨大,怀疑都是运去了金洲。所以上头下了文书,铁器铁矿要出城,必要拿到官府文书。文书不难拿,只是那上头对出城铁器铁矿的重量有严苛的固定,竹公子这样的巨商,便是百本文书批准的量,也是不够的。” ... 第九十六章 铁器商?珠宝商? “他要运多少啊?” “一百石,以我们镖局现在都人力,也要分几批才能运完。” 孟白云脑袋里迅速的过。 古代这计量单位她做自动风扇时候是换算过的,一石等于四钧,一钧等于三十斤,一斤相当于现代的十六两也就是一斤六两。 那就是说,相当于现代的十九吨多。 这么多! 他生意居然做的这么大。 孟白云对于只能通过别人对他产生一点了解这件事,其实一点也不开心,但还是想帮一下竹蕴。 于是,站起身:“那劳烦胭脂姑,哦不,丁夫人了,请你务必要说服丁总镖头,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啊。” 胭脂微微一笑:“自然的,他都听我的。” 说着,一阵娇羞,孟白云也只当眼瞎看不到,不然脑子里反复都是小三转正这四个字,她会没法好好面对胭脂的。 从胭脂的茶楼告辞回到龙府,天色将将擦黑。 苏儿在门口等着,看上去很是心焦。 见着孟白云,她忙是迎了上来,语气颇为抱怨:“夫人,你去哪了啊,让奴婢一顿好找。” 孟白云一脸数落:“我还想问你去哪里了呢,我要不是找你,早回来了。” “对不起夫人,是奴婢没跟好您。” 看着苏儿愧疚的样子,她心里暗笑,真是个好骗的姑娘。 “你先回来了,老夫人知道吗?” “知道,是她让奴婢在这里等您的。” “她?她没说什么?” “没说。” “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神了个奇了,老太太莫不是转性了。 “连我们去哪里了也没问?” 苏儿点点头:“没问。” 老太太还真是转性了。 不恨她克死他儿子了? 还是确定儿子死了,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灭了,就对什么事也管不动了。 大约是后者吧,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 * 连着几日,竹蕴都没来,孟白云倒也没多记挂他。 因为她着实太忙了,忙的也没工夫记挂他。 天杀的她那亲妹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献殷勤本事,居然把她送给她的自动风扇,借花献佛给了太后。 宫里头那点儿地,进来个稀奇玩意,没两日就传开了。 于是,一封封信飞进了龙府。 说是求扇,却都是命令。 孟白云就和个老木匠似的,从早忙到晚,从晚忙到早。 什么轴承,什么用动力,什么平均角,她倒是想带个徒弟,可徒弟压根听不懂这些,所以只能亲力亲为。 其实这玩意,进了酷暑就压根不顶事,那蚊子叮点力道的风,能凉快到哪里去。 她知道,宫里那些老娘们就是爱攀比,你有我也要。 她做的很对付,只有给皇贵太妃那个,做的很是仔细用心,还专门去木匠铺,打磨上了漆。 东西送进宫,是她亲自去的。 那日下了雨,起初只是零星小雨,等入了宫,雨成瓢泼之势,换轿子的时候,她不可避免的给淋湿了小半个身子,半道儿,就遇到了皇贵太妃的轿撵。 她刚去完太后那,例行请安。 看到孟白云,浅浅淡淡却又有些暖意的招呼了一声:“头发怎都湿了,本宫的寿康宫就在前面不远,去本宫那先把身子弄干,等雨小了再去见太后吧。” ... 第九十七章 瑾太妃找茬1 孟白云对她本就好感多多,她的邀请,她自然欣然。 轿撵掉了头,跟在皇贵太妃的轿撵后。 到了寿康宫,雨势越发大,两个宫女早等在门口,巨大两顶伞,从皇贵太妃下车那刻起就一直罩着她,在这样狼狈的雨天,她愣是优雅高贵的,不染纤尘。 寿康宫不比永寿宫奢华富丽,里头一应的陈设甚至称的上简单朴素,唯独一扇一人多高的千寿屏风,金黄的纸巾加上朱红的绣线,给这屋内平添了一分华贵。 孟白云知道这扇大名鼎鼎的屏风,是先帝万寿屏风中的一扇。 万寿屏,是先帝五十大寿的时候,几个皇子皇孙赠送给他的,他在寿诞结束后几日,赠了其中一扇给皇贵太妃,意预将自己的寿数福气分给皇贵太妃,这放眼整个后宫,都是前无仅有至高无上的恩宠。 只是先帝再爱皇贵太妃,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虚物,甚至不能陪她度白头,孟白云看着那扇屏风,觉得皇贵太妃定也是深爱着先帝的。 宫女送了毛巾衣服,孟白云换了一身,宫女在边上给她轻拭头发。 皇贵太妃笑着,颇为慈祥,推了糕点到她面前:“尝尝,本宫亲手做的。” 孟白云捻了一块,塞进嘴里。 “好香,半碾碎的坚果,是榛子吗?” 皇贵太妃笑容更为温和:“是啊,你喜欢吗?” “真好吃。” “你也喜欢吃啊。” 一个也字,孟白云顺口就问了一句:“娘娘也爱吃?” 宫女多嘴,接了话:“娘娘不爱吃甜食儿。” 皇贵太妃眼皮微微一抬,那宫女就惶恐低下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威严吧。 孟白云想,她大约猜错了,喜欢吃榛子酥的,显然另有其人,或许是先帝吧。 孟白云也不娇柔做作,又吃了一个,啧啧称赞:“真的好好吃,外面买的榛子酥,坚果都碾的太碎了,甜食本来就腻,如果有坚果的颗粒感,则会让这种甜腻变成香甜脆爽,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似乎很是受用,皇太贵妃笑容更暖:“你都吃了吧。” “您人真好,您托人送来的信,说想要一个风扇,我给您做好了。” 皇贵太妃似乎有些意外:“信。”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宫女,宫女头更低了。 孟白云明白了,原来永寿宫的信,不是皇贵太妃的意思。 不过她不求,她也要送她的,于是甜甜一笑:“您请我吃这么好吃的,等下次我还进宫,送您别的好玩的。” “本宫见过那风扇,你手可真巧,可以摊开手让本宫看看嘛?” “恩!” 孟白云大大咧咧的排掉手里的粉末,摊开两只手。 一只是断掌,迷信点的话说,打人巴掌会打死人。 两只手放在一起,指尖斑斑疤痕,皇贵太妃眉头一紧:“都是做那些风扇弄的?” 孟白云觉得被她心疼,心里暖暖又满是小委屈,竟是娇滴滴的应道:“恩,疼的很呢。” 宫女们都被她这一声撒娇吓到了,从没人敢再皇贵太妃面前撒娇的。 可是天上下了红雨,皇贵太妃竟然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的吹起那些伤口:“吹一吹,就不疼了。” 孟白云越发觉得温暖。 ... 第九十八章 瑾太妃找茬2 这个人,和传闻中冷情不可靠近的样子,真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对她,体贴,温柔,慈爱,让她油然生起一股想亲近的感觉。 “还疼吗?” “您给吹了,不疼了。” “呵呵,接着吃吧,吃不完,带走些。” “谢谢您。” 皇贵太妃慈柔的眼神里,是母性的光辉。 孟白云觉得自己被一股柔暖的光所包围,而那光源,就是皇贵太妃。 待在寿康宫真不想走,可是太后派人来催了。 皇贵太妃差了宫女送孟白云。 宫女有些年岁,三十多,孟白云唤她一声姑姑。 走到门口,她忽然叫住了孟白云:“龙夫人。” “恩?怎么了,姑姑。” “你往后若是得空,常常来看看我们娘娘,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像今日这般笑过了。” 孟白云晃了晃手里打包的榛子酥:“为了这口好吃的,我也得常来不是。” 她性格如此开朗,宫女被逗乐,噗哧笑了起来:“难怪娘娘喜欢您,您赶紧去吧,莫要太后等急了。” “恩,姑姑再见。” 前往永寿宫的路上,孟白云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到了永寿宫门口,那笑容隐去了,挂上了一丝假笑,对啥人,就啥笑,就是这个道理,没错。 进了永寿宫,意外的孟云朵也在。 她坐在太后身边,最是亲昵的位置,一众太妃太嫔坐在下首,倒反而像是比她都低了一辈。 终于站着的孟白云,自然更是没啥地位了。 孟云朵看到她很是开心,孟白云却想捏她脑门一把,看看她里头装了啥,居然会把别人送给她的礼物转赠了另一个人,这做法着实不厚道,关键还给她引来这么多麻烦。 她转道寿康宫的时候,那运送着风扇的马车,已经把风扇都送进了永寿宫了。 每个风扇上她都贴了名字,那些太妃太嫔一人一个认领了,皇贵太妃的,放在那,匣子用糯米纸沾了封条,还没被打开过。 瑾太妃看了一眼拿封条上皇贵太妃的字眼,一脸讽弄笑意:“没想到还有她的,总一副清高样以为她对什么都没兴趣呢,那年宫外时兴画梨花妆,宫内大家姊妹也学着,唯独她不学,我们笑话她几句,先帝还骂我们俗,比不上她,还以为她能清高一辈子呢,可不也来赶着凑热闹,论起来,我们俗也俗的坦荡荡,她就是假正经了。” 她说的阴阳怪调,几个太妃太嫔为了迎合她和太后,都格格娇笑起来。 孟白云听的老不痛快了,没憋住,脱口而出:“不是皇贵太妃让我做的,是我自己给她老人家做的。” 一句,啪啪打的瑾太妃脸蛋呱呱的疼。 她没想到孟白云这么不懂事,如此不给她留颜面。 她脸色顿时不好看,太后淡笑着看了孟白云一眼,抬了下手:“好了好了,自家姐妹的,什么坦荡荡假正经的,孩子们在,回头以为我们排挤她呢,来人,送到皇贵太妃那去吧。” 一个宫女过来,抱了匣子。 ... 第九十九章 瑾太妃找茬3 走了没两步,忽然脚下一拌,那封条本就是纸糊的,随着匣子砸落,自然是破了,一座做工十分精美的风扇,掉了出来。 瑾太妃只看了一眼,就气急败坏起来:“白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她的比我们的精致这么多,我们的都粗糙的扎手,她的却还上了漆。” 被如此区别对待,几个太妃太嫔顿然也不大高兴了。 “是啊,便是你同皇贵太妃亲近,也不好差别如此大。” “白云,你太不厚道了。” “你是不是有时有求于皇贵太妃,难道你觉得她做得到的,太后能做不到?” 我靠,这些不往死里挤兑她不痛快的老女人。 这是变着法的帮她得罪太后啊。 孟白云暴脾气上来了。 “我没事求皇贵太妃,我就喜欢她,怎么了?不可以?” 她那不怕死的淡漠又傲慢的样子,终于有机会“惹恼”了太后。 “孟白云,你在和谁说话呢?” 孟云朵慌了,噗通跪倒在了地上,低声哀求:“太后,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大约只是被吓到了。” “吓到和胆大,哀家还是分得清楚的,孟白云,你不要以为哀家宠你疼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 呵呵,谢谢你的爱。 她丝毫不惧,胆色大的太后都觉得意外。 她虽然跪下,脊梁骨却挺直,表情也十分淡定。 “太后,臣妇并非无法无天,只是每个人的心不可能是天平,便是说您,天下子民都是您的孩子,您就能对所有人如出一辙了?若是一个人对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那这个人用瑾太妃的话来说,就是假惺惺了。不说其他,便是臣妇对瑾太妃,便是对其余人不同。” “哪里不同,本宫的这个和于太嫔她们的,有何不同?”瑾太妃冷着脸。 孟白云指了指她风扇的轴承:“您仔细看,上面刻了字的,那是我很用心刻的。” 众人凑过去,果然刻着字,只是完全看不懂,歪歪扭扭。 “这是什么字?” “我也不知道,我在一本经书上看到过,可能是梵文,我看过对照,意思是菩萨保佑您。” 瑾太妃一愣。 孟白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便是不说那行字,就是我第一个做的风扇,其实也是送您最疼爱的人的。” “旭儿?” “不不,是您的孙子,傲雪姐姐肚子里的宝宝,傲雪姐觉着热,又怕打风扇受凉伤了孩子,我就把我做的自动风扇送给她了,您若说我偏心,那我岂不是疼爱傲雪姐和您的孙子,胜过我妹妹云朵?” 瑾太妃完全无言以对。 连太后本来借题发挥的怒气,都不得不收敛。 脸上的不悦不甘心的收起来,笑道:“云朵你这孩子,起来吧,别跪了,一会儿玉儿来了,会心疼的,你们也是,不过是上了个漆,宫里有最顶尖的匠人,上的比那还好看着呢。” 太后的话是十足的分量,加之瑾太妃一看自己的还写了菩萨保佑您,那可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于是也不好闹了。 ... 第一百章 痴心不悔 孟白云捡起地上摔开的风扇,重新装回去匣子。 做事这么鲁莽的姑姑,居然还能呆在太后身边,呵。 那么平的地,还能给她摔了,是不是帕金森症了啊。 收拾好匣子,太后命人送去寿康宫。 秦王到的时候,太妃们也七七八八都回去了,只剩下瑾太妃,一个徐太妃,还有一个于太嫔。 孟云朵一看到秦王,脸颊微红,一脸少女的娇羞。 太后心领神会,笑道:“这雨还下着呢?瞧玉儿一身湿了半身,云朵,你去内室,替玉儿换身衣裳。” 钟玉脸色一阵不自然,淡淡道:“母后,不碍事。” “哎,这换季最是容易感染风寒,赶紧换了去,云朵,快去啊,还愣着。” 孟云朵羞答答的站起身,钟玉的目光,确实往孟白云这里落来。 她没看他,他心里一阵淡淡的失落,眼神苦涩。 钟玉换好衣服出来,孟云朵的脸越发如同四五月的桃花一样,红的均匀粉嫩。 太后站起身,对钟玉伸出手。 钟玉忙过去,太后把手搭在了钟玉手上,一副气派模样。 “走吧,陪母后去看看雨,你们就先回去吧,白云,你也回去吧,云朵,你留下。” 孟云朵乖巧的点点头。 孟白云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调皮。 孟云朵又是羞红了一张脸。 低眉垂首乖顺的跟在太后和钟玉身后。 孟白云跟着瑾太妃她们在永寿宫外分开,她们回宫去,她出宫去。 雨势略小了,轿子过了太和桥,她的马车等在那。 刚要上马,一个身影疾驰而来,她还没看清,身体一清,就被掳到了屋檐上,转眼,又落到了一个院子里,有宫女正好路过,对重天而降的两人吓了一跳,看清后忙慌慌张张的请安:“秦王吉祥,孟姑娘吉祥。” 今儿个孟云朵进宫,宫里人都知道。 能和秦王这么亲昵的,宫女猜测肯定是孟云朵了。 恰好孟白云也点了下头,谁让孟白云也姓孟,而且一时没反应过来宫里人其实早该叫她龙夫人了。 宫女一走,院落就空荡荡,看来像是久无人居住。 “这是哪?你怎么不陪着你母后?” “她为难你了?” “谁?” “我母后。” 孟白云摇头:“没啊。” “你说实话。” “真没有。” “我都听宫女说了,你给皇贵太妃的风扇,让瑾太妃不高兴,你又冲撞了她,母后责难了你。” “那宫女太不负责了。” 孟白云笑道。 钟玉却一脸严肃。 “你别笑,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便是会被识破我是在装病逃婚,我也冒雨进宫来了,只因知道你在宫里。” 孟白云一怔,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她要拒绝多少次他才懂。 他怎么这么轴呢。 他没自尊的吗? 但是,这份心,又很难让人不感动。 只是有句话,孟白云听的不对味了:“说你重病,婚期延后,原来你是装的。” 钟玉丝毫不躲避,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不会娶云朵,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 “你知道,我娶她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我不爱她,而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 额! 孟白云无话可说。 ... 第一百零一章 你了解他多少1 是啊,她也不能自私的,为了逃避秦王的爱,就强硬的把他推入另一个怀抱,何况那个人还是她妹妹。 “你快说,母后是不是为难你的,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受伤。” 他又问回了之前的问题。 孟白云淡淡一笑:“我没事,我不是说了,那宫女不负责,没挺全全部的,太后一开始是生气,但得亏我这条舌头,我自己化解了,谢谢你关心我,你快回去吧。” 她说完要走,却被一把拉进怀中,灼热的气息喷吐在额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哀求:“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那样的悲伤,像是个走投无路绝望的孩子。 她忽然没办法冷漠的推开他,骂他一句大傻逼。 手,安抚的轻拍上他是后背,她叹了口气,颇为哀凉:“秦王,你我缘分尽了,别做无谓纠缠了。” “不!我什么都可以放手,唯独放不开你。” 孟白云又是一口叹息。 痴情男儿年年有,今年怎么特别多。 桃花这种东西,还真不是多多益善的。 “放开我吧。” “那个人,他野心勃勃,你真的喜欢那种人吗?” 他松开她,却抱着她的双肩,声音压抑的问她。 野心勃勃,有人用这四个字形容竹蕴,孟白云觉得很陌生、 因为她的心里,他是一个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类型。 看她茫然的样子,钟玉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主动接近三哥,通过三哥认识我,无非是想和我各取所需,他需要权势,我需要财富。但是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他这个盟友,可他不可能放弃我这个未来的皇帝。” 孟白云猛然一怔,不是因为钟玉对竹蕴的这番评价,而是他居然在皇宫里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话。 时机成熟,他说这些那是取代旧帝,称霸天下。 可现在,就是谋反啊。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你疯了,这是宫里。” 他扯开她的手:“我是疯了,是你让我疯了,竹蕴,他远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知道他多少?他做什么?” 孟白云忽然变得很没底气,却梗着脖子答:“我怎么不知道了,他做铁器生意的。” “呵,铁器生意,你可真了解他。” 难道不是? 孟白云那唯一一点点的底气,也没了,小小声道:“他做什么的?” “他是珠宝商,他是沧州旬阳人,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他子承父业,把竹家的产业做的极大,他以面具示人是因为他长相极为俊朗,所过之处女子都如魔怔一样跟着他,每次出街都会引起轰动,所以戴上面具,避免麻烦,这些,你都知道?” 珠宝商,和胭脂说的矛盾啊。 可是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整句话,每一个点。 孟白云才发现,自己对竹蕴,甚至不及钟玉了解。 “你这副表情,看样子你真是对他一无所知。” “我……” “你什么?” “我爱他,这就够了。” “你爱的是什么?是他伪装出来的那个他吗?” 钟玉冷冷的几分发狠的看着孟白云。 ... 第一百零二章 你了解他多少2 孟白云忽然就被看恼了。 “秦王,你难道又是真实的你?谁又能是真实的自己?若我真是爱的他伪装出来的样子,那么就算我有一天受伤了,我也会自己舔伤口,不会来麻烦你的。” “孟白云你清不清楚,只要我现在和他说让他把你送给我,他也会的。” 雨越下越大了。 两人之间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钟玉的每一句话,都让孟白云不愉快。 她不想继续这场不愉快的交谈。 冷冷扫了一眼钟玉:“那你可以试试。” 钟玉也冷冷的看着她:“我会试给你看,我会让你知道,除了我,没有人爱你胜过爱一切。” 一点都不敢动,笑死人。 比那句刻在瑾太妃风扇上的“你儿子是只狗”的英文还搞笑。 甩袖而去,出院门的时候,就看到僵在那的孟云朵。 孟白云想拉她,她猛多了一下,像是受惊了。 孟白云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她身边,淡淡道:“永远别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孟云朵又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怔了怔。 孟白云心情抑郁,这一趟进宫,遭罪。 回到龙府,身上就只有那一盒榛子酥是干的,因为皇贵太妃装的好,两个匣子还包了油纸。 孟白云看着已经对堆放在盘里的榛子酥发呆。 秦王的话,反复在耳边回想。 “他是珠宝商,他是沧州旬阳人,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他子承父业,把竹家的产业做的极大,他以面具示人是因为他长相极为俊朗,所过之处女子都如魔怔一样跟着他,每次出街都会引起轰动,所以戴上面具,避免麻烦,这些,你都知道?” “孟白云你清不清楚,只要我现在和他说让他把你送给我,他也会的。” 他会吗? 她为什么,忽然就变得那么没有自信。 是因为对他的一无所知让她变成这样吗? 仔细想想,她不知道的岂止这些。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兄弟。 为什么他是三哥,上面大哥二哥是谁。 为什么他一个商人会认识将军的女儿而且从小一起长大。 为什么他一个商人武功高强。 为什么…… 以前没觉得是问题的问题,现在都凭空出现,横亘在她的自信面前,让她挺不起腰杆来。 胭脂那一句铁器上,更是让秦王那句他伪装了一个他变得有了可信度。 谈恋爱不该是这样的不是? 一无所知会不会也太愚蠢了。 她头疼。 继而,病了。 呕吐不止,嗜睡多眠,身体疲软,尿频尿急。 大夫来看了,看完后神色异常,出了屋,好一会儿才回来。 孟白云问,才知道大夫去了老太太那,吓的她一身冷汗,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要告知家属。 结果,只是说她染了风寒,开了几贴药。 药也是奇怪,孟白云来这里后闲着无聊就翻看了不少医术,中药本就认识一些,看看医术又认了个七七八八。 药包里装着的由当归、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川贝母、枳壳、荆芥穗、生姜、甘草和艾叶。 这些东西各有功效,但都是滋补类,治疗风寒,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她想,也可能是她不通中医的缘故,而且几帖喝下去,病确实也好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药方 病好了,她就想去竹府找竹蕴。 有些东西,一旦心里有了结,就必须解开,不解开不痛快。 老太太倒是特别体恤,还给她准备了柔软的轿子。 她这场病之后,老太太越发的对她好了,好的有时候都让她心慌,真怕哪里给她下了药,她见不到明儿的太阳。 不过林梦茹,似乎是更恨她的咬牙切齿了。 她之前要走了那封信,孟白云以为她要守着那封信悲伤过一辈子。 没想到贱人就是贱人,矫情了一阵,又发作了。 她出个门,她都要来挤兑几句。 “呦,又出门啊,姨母放了你自由,你那外头的汉子,比你还高兴吧。” “闭上你的贱嘴。”孟白云看到她就神烦。 “做了那等丑事,也只有你还能过的这么悠然自在了。” “闭上你的贱嘴。”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 “闭上你的贱嘴。” 三个回合,较真的就输了,输的自然是林梦茹,被气的脸色发青,指着孟白云对后背骂:“自己是个野种,生个孩子还是个野种。” 苏儿气的不行,可不敢吭声,轿子走远了,才气呼呼的骂:“夫人,你当日就不该救表小姐,由她死了算了。” “也是,死了清净。” “夫人,您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啊,看她如今嚣张的,什么话都出得了口,说是个黄花闺女,谁信啊,比谁都不要脸。” “颜色,红颜色还是绿颜色还是黄颜色?” 苏儿嗔怒:“夫人,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说不正经的啊,哈哈,给她点黄颜色瞧瞧吧,让她那么黄,苏儿,我今儿要去找一朋友,不便轿子和你跟着,一会儿前面戏楼,我进去从后门溜,你就在里头看戏,看到天黑我自然会回来。” “夫人,您去找谁啊。” “问这么多?按我的说了做就行了。” 苏儿瘪瘪嘴:“好吧。” 孟白云按计划一人开溜,直奔竹府。 门口恰好碰到了鬼谷,她脸色不大好,鬼谷到底是个神医,一下就看出来了:“你病了?白云?” “是啊,说道这,我还得请教请教你,大夫说我是染了风寒,可是开的药方很怪啊,当归、川芎、白芍、黄芪,菟丝子,还有什么,对对,还有枳壳、荆芥穗、生姜,艾叶,还有几个记不得了,这药方滋补的吧,能治风寒?” 听完药房,鬼谷愣了好一会儿。 目光不自觉往下移,声音微颤抖:“你的伤寒,什么症状?” “呕吐啊,吐的我都以为自己怀孕了,还困的不行,哦,还尿多,一天不喝水也跑几次茅房。” 鬼谷身子一颤,神色瞬间变得疼痛。 那表情给孟白云吓到了。 “我,是不是绝症啊?” 鬼谷摇摇头,满目疼惜:“不是,你很好,你没事。” 他的表情,像她没事吗? “你实话说吧,我挺得住,大不了再死一次。” “白云,你要好好的活,就算,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得还有我,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孟白云给吓兮兮的。 “我,我尽量不去找你吧。” 去找他串门还好,去找他救命那真心不美好了。 ... 第一百零四章 坦诚?1 鬼谷欲言又止,牡丹已经迎了出来:“孟小姐,鬼谷公子,你们来了。” “牡丹,三哥呢?” “在书房,孟小姐,我家小姐想你了,我先带你过去吧,小少爷近日也白胖了不少,您去瞧瞧他吧。” “恩。” 上次来没见着,这次来她想过了,等到天黑都要见一面。 先去了黛萝那。 小家伙,虎头虎脑可爱的一塌糊涂。 只是黛萝看她就和鬼谷看她一样,一脸让她心慌慌的心疼。 她只能干干的笑:“是不是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倒霉事传遍了长安城啊?” 黛萝忙敛起情绪,温柔笑道:“没有。” “那就好,那是不是你会看相,看出我是个短命相啊?” 一个会看病,看出她是要死了。 一个会看相,看出她短命。 如此才能合理解释他们奇怪的同情悲伤的眼神。 黛萝又是温柔笑:“孟姑娘真会开玩笑,我若是会看相,第一个准保是给自己看,也不会落到身怀六甲被人抛弃的天地。” “那是那人没福气,多可爱的孩子啊,嘻嘻,是吧,宝宝,那个傻子没福气,我们以后会遇到一个有福气的爹爹的。” 黛萝笑意暖暖,她欣赏孟白云。 旁人知道她的遭遇,定是要同情安抚甚至眼泪汪汪上一番,她很是豁达开朗,带着人心里也阳光灿烂。 两人暖暖聊着,不多会儿,院子里进来三个人。 孟白云都认得。 竹蕴,鬼谷,翁君生。 孟白云看到翁君生,几分意外。 他也来了,那是不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和竹蕴说了。 也好,正好翁君生说了,她就不必再赘述一遍,只需要把自己猜疑的嫌疑犯告诉竹蕴。 至于他信不信,只看他爱不爱她了。 只是,翁君生一声“夏小姐”,让她怔忡,他不早知道她是谁了吗,这演的是哪一出?难道他没和竹蕴说那天她被晋王轻薄为他所救这件事? 反应过来,她莲步款款上前,对翁君生施了个礼,为确认自己的想法而略作试探:“翁老板,画舫一别,今日再见,当真有缘。” 翁君生君子儒笑:“是啊,许久未见,夏姑娘清瘦了。” 丫的,果然和她装。 目的是什么? 孟白云搞不懂他了。 “病了一场,所以瘦了。” 搞不懂,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走,看看他的意图。 可惜他聊了没两句就告辞走了,这意图孟白云还没来得及探清楚。 翁君生走了,鬼谷送他。 竹蕴握住了孟白云的手,到花园里散步。 正是夏日,竹府的花园搭了一条绿茵路,走在绿茵下,自有一股清凉。 孟白云心里却压着一堆事。 而竹蕴,看上去也是心事沉沉。 小别重逢,流淌在空气里的气氛,却没有预想的甜蜜。 孟白云先开了口,有些事,她不问不快。 “竹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 孟白云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我进宫了,遇到秦王了。” 他眼神微微一紧。 戴着面具的脸,只看得到眸色,她尽力捕捉着他眼神中所有的神色。 ... 第一百零五章 坦诚2 “他告诉我,你是个珠宝商。” 竹蕴点点头。 “你家住沧州旬阳,你家里还有双亲和弟弟。” 他依旧点点头。 “你戴面具,是因为你的这张脸,惹了女人疯狂,你为了省却麻烦。” 他还是点点头。 孟白云很认真的看着他,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怪异。 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好像是不自然,那种像是孩子撒谎了的不自然。 孟白云那么多年所学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 他骗她。 他不说话,只是给自己点头回应,是怕她一旦开口,语气就太过心虚。 她静静看着他,忽而笑了,笑的苦涩:“你到底是谁?威武镖局那批铁器,你一个珠宝商能有什么用?” 空气里,沉默蔓延。 他没回她,是失落之至,却不想再盘根问底。 淡淡一笑:“算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故作轻松,继续往前走,却被一拉,纳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灼热的气息,透过面具喷吐在她的发心。 “白云,有些事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会离开我。” “为什么?” “我怕你害怕。”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吃过熊心豹子胆吗?” “呵,我不想瞒你,因为瞒着你,我自己也很辛苦,白云,你可听说城内的铁矿管制制了?” “我听说了,金洲那边,有人在私打兵器卖给南楚,而打兵器的铁矿,多是从长安城运送出去的,你可别告诉我,那个卖兵器给敌国的人就是你。” 头顶一片沉默。 孟白云心里咯噔一下。 推开了他,一脸震惊:“真是你?这可是叛国。” 她虽然没有任何政治立场,但是这种没有节操的事情,她绝对不能想象是她深爱的男人做得出来的。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白云。” “好,你说,我听。” 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害怕他真是那么没品格的人。 他轻抚上她的脸颊:“我其实是皇上的人,一切无非都是我们的计划。” 孟白云又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皇,皇上的,的人,你是,保皇党。” 城内如今两个流派,太后党和保皇党,太后党毋庸置疑,就是拥戴太后,支持废黜皇帝,扶持秦王的一派。 保皇党以刚被打发去翰林院的前任丞相慕容大人为首,主张太后还政于朝,拥护现今皇帝的一派。 孟白云从竹蕴出现在晋王府的那刻就知道竹蕴多多少少有涉政事,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保皇党。 “你害怕吗?” 他忽然轻声问。 孟白云本能的摇摇头,备受刺激的大脑也算是缓过来了,好多问题也豁然开朗了。 难怪他始终对自己的身份三缄其口,原来是不想骗她,又不敢告诉她真相。 如此,他一个商人为何会认识将军女儿,为何会武功高强这些也变得顺理成章有了答案。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商人,而是政客。 “你那会儿说,沈绮萝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你和镇南将军也是旧相识喽,他该不会也是保皇党吧?” ... 第一百零六章 坦诚?3 “对,他还是我的恩师。” 又是一个大惊吓。 谁都知道,如今朝中,太后最是看中的三大朝臣,她爹孟世军是其一,镇南将军沈谦是其二,第三个就是现任的丞相,罗显龙了。 “哈哈哈哈,太后要是知道自己最倚重的一支兵力,是保皇党,估计得活活气死。” 如此严肃的时刻,孟白云想到太后扭曲的脸,就乐不可支。 皇上这个人还真看不出来,扮猪吃老虎啊 来之前准备的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唯独只剩下一个。 “他们都叫你三哥,那你大哥二哥是谁?” 他略一沉默,再孟白云耳朵边轻声说了两个名字。 孟白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随后,对竹蕴伸出了大拇指:“你牛。” “什么意思?” “就是厉害,顶顶厉害” 心情豁然开朗,对竹蕴的坦诚孟白云心怀感激。 他告诉自己这些的时候,眼神是纯净透明的,她不会看错,他对她, 坦诚相见,再无隐瞒。 她心满意足,对于沈绮萝设计她的事情,也看在镇南将军的面子上,姑息不追究了。 主要是知道了竹蕴和镇南将军的关系,她怕她让他左右为难。 沈绮萝的仇,她有机会自己会解决,不会让竹蕴不好做的。 从竹府出来,天空瓦蓝,心情开阔。 车马打道回府,走到半道车马就被拦下了。 这回不是不小心撞了人,而是被一辆马车故意横亘拦住。 孟白云撩起车窗,就看到了对面一脸淡漠鄙夷目光的翁君生:“上来,我有话找你说。” “你过来,我还有话找你说呢。” 大马路中央,两人僵持不下。 翁君生此生,富可敌国,貌赛潘安,女人只有倒贴的份,何时轮到他贴上去。 可是孟白云的表情明显在说,爱来不来。 她甚至命令车夫掉转头绕路。 翁君生算是输给她了。 “站住,好,我过去。” 孟白云暗暗得意,小样,这种僵持游戏里,目的性更强的一方,怎么可能赢。 从他富丽堂皇豪华宽敞的马车上腾到了孟白云的马车里,他的脸色黑的能研墨,一脸嫌弃。 “孟白云,我之前在竹府给足了你面子,你应该知道,我只要告诉竹蕴你根本不是夏青,而是长安城那个臭名昭著的孟白云,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孟白云玩着指甲,一脸随意:“呵呵。” “你这是什么态度。”翁君生恼怒,他最讨厌被人无视,而孟白云现在赤果果做的就是这件事。 孟白云放开了手指,抬头几分懒散的看着翁君生:“马车占着道,你要是只是和我说这个,你就下车请便吧,我不需要你给我面子,竹蕴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谢谢。” 翁君生不敢置信的一副表情:“他知道,那他还……” “对,他知道,但他还是喜欢我。” 翁君生脸色铁青:“你说,你到底是对他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你根本配不上他。” 他这么激动,孟白云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了。 想到那天画舫上,他也是情绪激动,各种诋毁她,真是还不惜勾搭她,让她离开竹蕴到他身边。 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 那么,难道…… ... 第一百零七章 傲慢与偏见 “翁老板,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吃醋。” 触不及防两个字,翁君生青绿的脸变得局促而难堪。 孟白云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懂了我懂了,翁老板你放心,我不会看不起你。” 那张俊逸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孟白云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懂什么?” “好好好,我胡说,人啊,要正视自己的内心,翁老板,我很佩服你为了真爱所做的努力,但是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劝我离开他,不如你想办法让他离开我啊,嘻嘻,你可以把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都转嫁到他身上,有一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搞不好会被你掰弯的。” “什么掰弯,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那一副被作弄了的气急败坏,让孟白云心情大好。 天下第一首富,长安城商会会长,哎呀,原来这么经不起戏弄的啊。 好吧好吧,她认真点,其实她也确实有事要问他。 “好了,我不说了,翁老板,你今天不告诉竹蕴那晚的事情,到底是为何?” 翁君生咬牙切齿看着她:“我当真后悔没告诉他,原本以为晋王之事你受了伤害侮辱,不想在别人面前揭你伤疤,让你难堪——喂,你干嘛?” 他不说的理由,触动了孟白云的内心。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是为了保全她的体面。 呵呵,明明是个好人吗,非要做出一副凶巴巴又讨人厌的样子。 她捏了捏他的脸,他被惊的尖叫。 她促狭的大笑起来:“皮肤真好,我请你吃饭吧。” 他一脸不屑:“我可不随便在这种地方吃饭,便是最好的酒楼,也比不上我家厨一二分。” 这么傲娇真的好吗? 好吧,他大概是不知道有一种厨艺,叫做“你活到老活到死也吃不到的二十一世纪现代菜。” 她揪着他的胳膊,死拽着下了车:“我亲手下厨,保管你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想把你家厨赶走高薪雇佣我。” 大马路上,被一个姑娘家拽着着实不体面。 翁君生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我不吃。” “那我可是要死死缠着竹蕴了哦,吃不吃?” 翁君生的软肋,孟白云已然抓的死死的。 他果然气急:“你不许再缠着他。” “那我缠着你喽,你不是说让我缠着你,走吧走吧,请你吃个饭,我又不会药死你。” 她从他后面推了他一把。 他不设防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这女人看着文文弱弱,哪来那么大力气,她属牛的吗? * 对于做菜这件事,孟白云上辈子的同事一般用大个字来评价她:大神。 她爸当兵前不是当过厨子嘛,耳濡目染的,她的厨艺自然也不差。 只是后来工作了,一日三餐吃食堂,厨房都成了摆设,偶尔开个火,也就是烧个水点个蚊香。 但是,一旦同事来家里聚餐,她都是亲力亲为亲自下厨,好厨艺引的那些馋虫经常不请自来,那段时光,想想也真是欢乐。 有志同道合的好友,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唯独缺个男朋友。 现在男朋友有了,娘也算疼她,终于朋友,外头那个如果算,那也是一个了。 ... 第一百零八章 一枚吃货1 借了人家酒楼的厨房,蔬菜瓜果鸡羊鱼肉一应俱全。 孟白云挽起袖子,动作利索。 粤菜里经典的蒸鱼,浙菜里的东坡肉,鲁菜的四喜丸子, 再做一个黄金蛋炒饭。 这些都是她的拿手绝活。 尤其是哪东坡肉,她是特地去一家地道的浙菜馆,软磨硬泡的求主厨,又是烟酒又是给人家孩子买礼物,人家被她的诚意感动,才教的她。 做起来是相当的费时费力,可是吃起来那味道简直绝了,人间极品。 她对这道菜有很深的情结,因为这是他嘴巴挑剔的父亲去外面餐厅吃饭,唯一一道赞不绝口的菜。 可惜她学会还没来得及做给父亲吃,父亲就没了。 这也是她一个遗憾,以至于以后每每有同事来家里蹭饭,这道菜她是必做。 似乎做一次,对父亲就多一份念想。 三菜一饭,送上了桌。 看着翁君生颇为吃惊的样子,她甚是得意,又一脸期待。 “尝尝看。” “你确定是你做的?” 他好像挺看不起她啊。 孟白云哼笑一声:“你府上的厨子算是拔尖的吧,能做出这种菜,别的不说,这是什么,你有吃过吗?” 蛋炒饭,这玩意和火锅,在现代普及到大街小巷的简单美食,在这个时代不存在。 对,不存在,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翁君生看着那一粒粒金黄色的米饭,像是鸡蛋和米饭,他又不大确定。 里头还有虾仁,青豆,玉米,更是叫他辨不清这到底是饭,还是菜。 看他皱着眉自己研究的样子,孟白云拿勺子舀了一大勺,趁他不备,一口塞进他的嘴里。 翁君生受惊,本是想吐出来,表情却变得越来越惊艳。 好吃,青豆玉米的甜嫩,米饭的微脆香甜,虾仁的鲜香可口。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美食体验,看似简单的食材,却碰撞出意料之外的美味来。 “这叫什么?” “蛋炒饭。” “名字这么简单?” “本来就是简单的东西啊,名字干嘛弄那么复杂,你尝尝这个,这个做起来复杂,名字也复杂,东坡肉。” 苏东坡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但是孟白云也无意去改个新名字。 翁君生已然被一盆蛋草饭折服,对其他菜肴早就跃跃欲试。 一试吃,表情越发是夸张。 “好吃,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酱汁极为鲜美,你怎么做到的?” “嘻嘻,这就是个秘密了,我以后落魄了,可还指着这门手艺过活你,告诉你你先于我开个饭店,我岂不是亏大了,不然这样,你如果叫我一声师傅呢,我倒是可以传授于你。” 她一脸不正经的嘻笑,翁君生知道她这是故意逗弄自己。 他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恼,美食真是有强大治愈能力,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讨厌的人,莫名产生好感。 “这两个又是什么?” “清蒸石斑鱼,我本人的最爱。” “这呢?” “四喜丸子。” “这名字好,讨喜。” 孟白云笑道:“其实还有个别的叫法,叫狮子头,不过四喜丸子呢规定只能上四个丸子,寓意福禄寿喜,很吉祥吧,看的我自己都饿了,吃吧吃吧。” ... 第一百零九章 一枚吃货2 孟白云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刚动筷子,翁君生就贼小气的把所有菜都拉到了他自己面前。 “不是说了请我吃的吗?” “你见过有人请客吃饭,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吃的吗?” 筷子悬在半空,眼前的人捍卫菜肴的姿势就像是捍卫自己的领土,孟白云表示很无语。 他却理直气壮的很:“今日,你不就见到了,这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要吃自己再去做。” 欠扁的脸,她还偏要吃了。 瞅准时机,她半扑过去,想要去戳个肉丸子,可是翁君生却眼疾手快,一把格挡开了她的筷子。 “孟白云,你作为一个女人,有没有点矜持和教养?” 吓! 他不懂分享霸道专横居然还有理了。 孟白云又是好气又好笑。 罢了罢了,只能说明她的厨艺征服古今,她颇为洋洋得意。 而且因为四喜丸子只能上四个,所以厨房还剩着不少,她懒得和他抢,幼稚。 进厨房,端着一碗四喜丸子出来,桌子上已是一片风卷残云。 堂堂一个首富,吃起东西来竟然像是饿了十天十夜。 孟白云瞠目结舌。 “你,都吃完了?” “吃完了,呃。” 他一个饱嗝,打的那叫个满足。 孟白云只恨这个时代没有摄像机,不然拍下来他的吃相,保不齐能讹诈他一大笔。 “吃完了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一顿饭。” 孟白云嘴角抽抽,这是碰到了神级的吃货了。 得得,一顿饭而已嘛。 “你和竹蕴是怎么认识的?” 孟白云只是那天画舫上听翁君生说过,竹蕴对他有救命之恩,个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现如今,她只想更多的了解一下竹蕴。 关于他,关于他的生活,他的朋友。 翁君生的表情,变得几分温暖起来。 浅浅一抹笑,勾在嘴角,深思悠远而绵长,目露柔光,弄的孟白云一阵恶寒,他该不会和竹蕴有什么缠绵悱恻的回忆吧。 但听得他缓缓道:“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那时我因为一桩生意出城,没想到车马行至江边,马儿忽然受了惊,我连人带马车落入水中,后来被竹蕴所救,醒来却忘却了所有,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你不会明白,迷茫,惶恐,不安,是竹蕴日日陪伴,时时安慰,我才渐渐从这种彷徨不安中走出来,他带我遍览群山,我们把酒言欢,对酒当歌,月下畅饮,谈天论地,院中舞剑,双剑合璧……” 他徐徐回忆,神色一派陶醉。 孟白云听的却是鸡皮疙瘩一阵阵,如果他是个女的,孟白云定然还觉得这段故事颇为喜剧浪漫,可是他是个男的,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从翁君生的表情中她感觉的到,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很快乐。 她没有打断他,任由继续。 “他于我,是父兄,是挚友,是我这二十几载人生里最特别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接近他吗?” ... 第一百一十章 碰瓷的和吃霸王餐的 “为什么?” “你当真还要和我装糊涂?” “我和你装什么了?” “那日画舫,桌子底下,你为何……”翁君生说到这,脸色微红,孟白云着急催:“你说啊。” “你非要我说出那么难堪的话来吗?桌子底下,你的脚都做了什么?” 桌子底下,脚! 她的脚,挑斗竹蕴了啊。 猛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别告诉我,我的脚一直碰的是你的脚。” “难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孟白云之前,或许我会以为你是故意的,但是你是孟白云,长安城里出了名的人尽可夫。” 他说完,又好像有些过意不去,加了一句,“传闻虽然不可尽信,可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居然是因为这个是,他对她才如此的傲慢和偏见。 孟白云并没有介意,反倒笑的坦荡:“清者自清,人尽可夫,一双玉臂千人枕,狐狸精,不要脸,这些我真的听太多了。但是,信我的人我不必解释,不信我的人我解释无用,翁老板,你要是前者,我们就是朋友,你要是后者,今日一别,来日再见,权当陌路。” 翁君生蓦然有些心乱。 她一句陌路,他竟是十分不情愿。 “那你会离开竹蕴吗?” 孟白云淡淡一笑:“纵然你希望我离开,我能给你的答案还是两个字:不会。” “你要如何才肯离开他。” “我死,要不,他死。” 翁君生一怔。 孟白云那恬静淡然的模样已经消散了,而是又变得灵动而顽皮,塞了一个大肉丸子进嘴里,旁若无人的大口咀嚼着:“味道还真不错,翁老板忙,就先吧。” “孟白云!” “还有事?” “你爱他吗?” “你说呢?” “你或许爱他,可是你的爱能有多久?之前的秦王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你不过是只采花粉的蜜蜂,见到更好的就会扑上去。” “他就是最好的。” 孟白云放下了碗。 清澈透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翁君生:“我再也遇不见更好的了。” 翁君生内心似被什么强烈撞击了一下。 在她脸上,他分明看到了磐石般的坚定。 她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怎么会露出那样情深不悔的表情。 是他真的误解她了吗? 他做生意到今时今日的成就,看人总是很准。 如今,他却完全看不透孟白云。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引了两人的目光。 “你个兔崽子,这花瓶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赔的起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孩子的哭闹声,引的孟白云脚步朝着门口走去,翁君生跟在后面。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撞翻了酒楼门口的花瓶。 掌柜在追打那孩子,那孩子也没躲,硬生生站在原地捱着,怀中紧紧护佑着什么,因为疼痛,哭喊着求饶。 花瓶摆在门口,不是碰瓷吗? 孟白云冷了眸色,上去一把拉开了掌柜的:“打什么打,不就一破花瓶,你自己放的位置不对,怪不得人家孩子给你撞碎。” ... 第一百十一章 碰瓷的和吃霸王餐的2 “姑娘,我看你今日是我的客人,我就不同你计较,但是你说话当真好笑,我的花瓶我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没打碎,怎偏他给打碎了,他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脸上几道手印,触目惊心。 掌柜的不依不饶,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痛的孩子哇哇乱叫。 “你还动手呢,一个破花瓶多少钱,我赔。” 孟白云上前拍开了掌柜的手,掌柜的一看,眼睛都亮了:“这个数。” 一个巴掌,孟白云不耐烦:“多少,我可没功夫猜,你不说我给你五钱了。” “怎么可能是五钱,是五,五十两。” “五十两,呵,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直没说话的翁君生哼笑了一声,上前捡起了一块陶瓷残片,轻摸了摸上面的釉质,又对着阳光看了一下瓷片,俨然是一副行家姿态。 掌柜的心虚起来,忙道:“我知道客人替他出钱是心善,我也自认倒霉,这样吧,十,十两不能少了。” “十两,呵!”翁君生继续在看瓷片,还对着地板叩了几下,因为专注,所以看上去十分专业。 掌柜的眼神狠狠剜了那衣衫褴褛的小孩一眼。 那小孩顿然害怕的噗通跪了下来:“哥哥姐姐救救我吧,我家中母亲病重,我是出来给母亲买药,匆忙回去没注意,才会打碎花瓶的。” 他摊开怀中护佑的东西,原来是药包。 倒是个孝顺孩子。 掌柜的因为价钱谈不拢,又是来气,上来就是一个耳刮子要打下来,孟白云给拦住了:“十两对吧,好,我给你。” 要掏钱,却被一双手拦住,瞪她一眼。 “你有病吗?这瓷器早就破了,看到没有,接口上有鱼胶,倒是舍得,居然用鱼胶来补合,不过也是,不补合的牢一点,一阵风就给吹倒了就讹不到人了。” 老板一脸局促,脸色涨红,因为被戳穿,气急败坏故意提高了嗓门涨底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瓷瓶可是昨天刚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街头的瓷器铺,看是不是昨天才买的。” “你是说那家瓷美轩瓷器铺?” “是啊,里头的瓷器,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我收你们三十两,都是开了恩的,这样一件大瓷器,我买来都花了八十两。” “这个青花缠枝底座山里人家大肚窄口瓷瓶,高三尺二,最宽处宽一尺一,最窄处是整半尺,一共是一对的,出自陶瓷大师将蒙西之之手,去年年底,瓷美轩以一千两高价购入这一对瓷瓶,仅作收藏,绝不出售,你真要跟我去瓷美轩对峙吗?” 行家啊,孟白云对翁君生起了几分佩服。 而那个掌柜的则是越发的局促,为了掩饰不安,语气也更加粗鲁。 “好,我承认我这个是赝品,但是这么大的瓶子,我确实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啊。” “赝品,市面上售价七八两到七八十两不等,好一点的瓷器工坊做出来的赝品,能卖到上百两,你这个算个中等品,能卖五十两左右。” ... 第一百十二章 碰瓷的和吃霸王餐的3 老板忙道:“那当然,我是拿来装饰店面的,自然不能太差了,所以让你们赔十两是客气的了。” “首先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们撞破的,其实你还要搞清楚,完整的瓶子是值五十两,但是你这碎了粘合过的,三两都没人要,毕竟没有傻子,会花钱买一堆废瓷片回去。” “你……” 老板被气的脸色铁青,似乎无处发泄,转而又去打那孩子。 孩子悲戚惨叫起来,对孟白云不停哀求。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姐姐,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你的,我不能被打死在这里,我家里母亲还等着我送药回去呢,姐姐救我。” 真是蹊跷了。 这孩子也不是弱智,应该听得懂他们讲的是什么,怎还会如此愚钝白白挨打,还执意要孟白云花钱买个碰瓷瓶。 有些东西,目的性太过强烈,就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了。 孟白云挡住了老板的手。 孩子脸上没一块好的地方,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很是可怜。 仔细看,眼角一块伤疤,是结痂了的旧疤痕。 脸颊上的乌青,也像是陈年旧伤。 她蹲下身来:“你想让我帮你买了这花瓶消灾?” “我以后会慢慢还你钱的姐姐,不然老板不会放过我的。” 他看着老板,一脸恐慌。 孟白云柔声安慰:“别怕,你告诉姐姐你娘得了什么病?” “肺痨。” 孩子答的很快,像是早预习好的。 他却不知道,亲人得了绝症是何等的悲伤到难以启齿,绝对不会以这样一种快速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告诉别人的语气说出来。 “带我去看看你娘。” 孩子的眼神慌乱,不断看掌柜的。 孟白云心里其实已经了然了。 “好了,姐姐还是不去看你娘了,姐姐忙,这是三两,你拿着吧,掌柜的,三两,成交就成交,不成交咱见官说理去。” 掌柜的一脸为难,半晌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算我倒霉,三两就三两。” 孟白云摸了三两银子给掌柜的,贴着孩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那孩子脸色变了变,惊在了那里,一脸恐慌。 孟白云笑嘻嘻的怕了拍翁君生的肩膀:“走吧。” “你傻吗?你看不出他们是一伙的吗?” “看出来了啊!” “那你还给钱,你当自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吗?普度众生啊。” 孟白云加快了步子。 翁君生以为自己的话她不爱听,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愚不可及。 “你这是助纣为虐,便是有你这样的人,他们才好一次次上演着这种苦肉计讹人。” “废话真多,快点走,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你要干嘛?” “跑啊!” “跑什么?” “刚刚请你吃饭,我可是大方包场的啊。” “什么意思?” “大中午全场就我们两客人,你以为呢?” 翁君生顿然明白了:“你包场费还没给呢?” “嘻嘻,不但包场费,我用他们的鱼,剁他们的肉,磕他们的蛋,炒他们的饭,烧他们的火,还用了厨房的伙计,这些啥都没有给呢。” 翁君生顿是愣住,随后大笑起来:“孟白云,你这是吃霸王餐,就不怕人家拉你去见官?” 孟白云转头一把拉住了翁君生的手:“所以,快跑啊!” ... 第一百十三章 龙老夫人的怪异1 飞奔着,穿过人群,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的长发扫在他脸上,笑声爽朗如银铃,衣袂飞扬。 这一刻,对她的偏见似乎随着夏风散去。 他也终于有点明白,竹蕴为何喜欢她。 她身上有一种魅力,一种他在任何女人身上都见不到的魅力,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魅力,一种她如果有心男人一定逃脱不了的魅力。 跑到气喘吁吁,他扶柳喘气,她双手撑着膝盖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心情大好,边喘边笑:“托你的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吃霸王餐是什么滋味。” “挺不错吧?对付奸商,就得用奸计,让他捡了芝麻丢西瓜,晚上哭的惨哈哈。” “哟,还押韵呢!孟白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这你可冤枉我了,也不是经常,偶尔而已。” “呵呵,你还真敢说,你最后对那孩子说了什么,我看他都吓傻了。” “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他戏演的不错,希望一会儿见了官差,也能演的这么好,我花三两银子,当是付欣赏费了。” “呵呵,看不出来你挺坏了。”这一句并没有贬损之意,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 孟白云双手抱拳:“谢谢夸奖。” 脸颊绯红,发髻凌乱,活脱脱一个疯婆子。 可是翁君生怎么觉得,看她倒是顺眼了许多呢。 “孟白云,今日这顿饭,既然是吃了霸王餐,那就不做数,所以说来,你欠了我三顿饭。” “三顿,你一个长安城首富,商铺遍布大街小巷,难道就靠这种水准的算数,就算这顿不作数,回答问题欠着了你一顿,哪里来的第三顿?” “那日你偷我渡船,你说他日会报答我,就折成一顿饭吧。” 孟白云嘴角抽抽:“还可以这样。” 翁君生故作思考状: “我怎么觉得不大划算呢,那日你偷走我的渡船,我那船可不值一顿饭,而且我在湖心亭等到将近天亮,一宿未睡,这又怎么算!” “停,三顿,就三顿。” 再不答应,指不定这小子还能给他翻出什么东西来。 孟白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个吃货的世界里,什么都可以用吃来衡量,还真是够单纯的。 不过他这个人本身就是幼稚鬼。 * 一顿霸王餐,无形拉近了距离。 三顿饭的约定,给下一次见面找了借口。 翁君生心里清楚,三顿饭,并非真但只是痴迷于她的厨艺,而是想更深更认真的了解一下她这个人。 看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竹蕴。 说到底,他心里始终对她存着几分偏见,只是他并不再如最初那般讨厌她了。 三餐之约定下,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孟白云自然没忘记被她放在戏院做掩护的苏儿。 匆匆赶回去,戏早就散了场,整个戏院人去楼空,偌大的茶水厅,只剩下苏儿一人坐在那,背影孤独之中,又莫名透着点诡异。 “苏儿。” 孟白云轻唤一声,那背影微微一动,随后僵硬的转过头来,一脸哭相,目光委屈而慌乱。 “怎么了?” “夫人,完了。” “什么完了。” “老夫人知道您偷偷开溜了。” ... 第一百十四章 龙老夫人的怪异2 孟白云很是意外:“她怎么知道的。” 苏儿一脸苦哈哈:“赶巧她和表小姐也来看戏,瞅见奴婢了,问起您,奴婢招架不住,奴婢知错,可是奴婢也没的法子,表小姐那样,就差把茅厕翻过来了。” 看苏儿慌乱又抱歉的模样,孟白云倒是气定神闲,拍拍她肩膀:“我不怪你,她们没怎么的你吧。” 如此体恤,苏儿顿然眼泪汪汪,摇摇头:“倒是没有,表小姐碎嘴了几句,说了些难听话,被老夫人喝住了,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在这里等您。” 老太太最近一直反常,孟白云都不知道她是要唱的哪一出。 不过也没在怕的,大不了就是委屈下两个波棱盖,跪祠堂不是老太太的拿手好戏吗。 于是,安慰苏儿:“先回去吧,把眼泪收收。” 苏儿面色紧张:“夫人,老夫人怕是要责罚您的,您还是赶紧先想好借口吧,表小姐那张嘴你知道,什么难听的耳边风都吹得出来,定是要污您和男人幽会之类的,老夫人又竟爱听她嚼舌根子,您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万全之策,还能怎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给了苏儿一个安慰的笑容,她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苏儿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主仆回了龙府,孟白云一路上设想的一万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一件都没发生。 老太太没难为她,没找她问话。 如此已经很让人意外,更惊悚的是,她老人家居然还差遣厨房送了一碗莲子银耳羹,说是消暑润肺。 孟白云看着那碗银耳莲子羹,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字。 这唱的是哪一出,对亲闺女都未必有这么好吧。 她本来是挺平静的,想着总有法子把这件事对付过去。 如今,她可真是有些忐忑了。 莲子羹是不敢吃的,喂了狗。 第二天,狗活着,不吐不拉活奔乱跳,孟白云更忐忑了。 忐忑着忐忑着,老太太第二碗莲子羹又送来了,还弄了点补血益气的红枣糕,孟白云看着桌子的食物,特地到门口瞅了瞅,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天空也没下红雨,莫不是老太太脑子坏了? 好在,老太太身边有她的金牌卧底。 让苏儿传了个信,傍晚,她在荷亭约见了水轩。 水轩是老太太身边的资深丫鬟,打小跟在老太太眼前,老太太顶顶信任的人,也疼爱她,她姐姐水汐,就因为她一句想念家姐,老太太就给接进了府,安排在了自己身边,让姐妹能日夜相对。 水轩以前对孟白云也很是不待见,后来知道孟白云是她和她姐姐水汐当年的救命恩人后,那是和水汐一样,暗地里对孟白云掏心掏肺,死心塌地。 其实,这回便是孟白云不来找她,她也是想去见孟白云的。 有些事,她当真有些迷糊。 “夫人,您找奴婢,所为何事?” “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一二,老太太发了什么疯,天天好吃好喝往我房里送,你知道吗?” ... 第一百十五章 龙老夫人的怪异3 水轩要说的,也是这个事:“夫人,奴婢虽然也不大懂老夫人心思,可是昨日老太太和表小姐回来,两人在房里的话奴婢听了些许,总觉得奇怪。” “说什么了?” “好像是您昨天出门,结果故意甩掉了苏儿和轿夫的事,表小姐各种的诋毁您,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她以往也总这样,可老夫人总是宠着她,由着她,有时候还怕她说气着,拿些好玩物件逗她开心,但是昨日,老夫人发了脾气,把表小姐好一顿责骂。” “骂她了?不是自龙傲寒死后,把那林梦茹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吗?” “奴婢就是好奇这个,老太太骂的还挺凶,你恐怕不大了解老夫人,她是鲜少发那样的脾气的。” 龙老夫人出身将门,有高修养高素质,便是她那赌鬼弟弟日日缠着要银子赖在龙府不走,她最狠也就说个滚字。 孟白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她都骂林梦茹什么了。 “她骂了什么?” “她告诉表小姐,若是以后再胡说八道,就撕烂她的嘴巴,还说要表小姐清楚自己的身份,说您是她的表嫂,她如果对您再不放着尊重,就把她送回去,随便由她父母,把她嫁个老头子做填房去。” 够狠的。 林梦茹估计得哭的死去活来。 然后暗地里,又把她恨上一百八十层。 “你确定没听错?” “不会听错的,奴婢还听见表小姐说什么野种野种的,老夫人更是气的砸了杯子。” “野种?”孟白云想到自己昨天出门的时候,林梦茹过来挤兑她,也提到过这个字。 照理说,以前林梦茹骂她更难听的都有,老太太也不必要为了野种两字,失了修养,砸了杯子。 “你还听到了什么?” 水轩摇摇头,又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日前,您病了,姐姐担心,所以趁着大夫和老夫人说您病情时候,偷偷在门口听,因为大夫声音压的低,姐姐隐约只听到了左关脉突起这几个字。” 左关脉突起。 孟白云太阳穴要突起了。 麻痹,这不是喜脉吗! 她最近看古代妇产科类的书不少,对这个标准脉相可一点都不陌生。 等等。 她呕吐,嗜睡,左关脉突起。 难道…… 周身一阵恶寒。 难道那天晚上…… 晋王…… 翁君生…… 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翁君生是不是来晚了? 他那么执意的让她离开竹蕴,还没告诉竹蕴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其实不是心眼好怕她难堪,而是心疼竹蕴被戴绿帽子而难以启齿。 脑子爆炸,乱成一团。 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不淡定和苍白。 水轩也感觉到了她的慌乱,跟着紧张起来:“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孟白云脑子嗡嗡的,抬手,一脸茫然:“别说话,我想静静。” “夫人!” “别问我静静是谁。” “夫,夫人,您到底怎么了。” “我都说了我想静静,你先走吧。” 水轩一走,孟白云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勉强支撑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回忆一切。 ... 第一百十六章 怀了个妖精吧 她被沈绮罗设计,送给了晋王。 那是小半月前的事情,那时候,她姨妈刚完三天,就算真的那个那个了,受孕几率几乎为零。 就算,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倒霉到了一定境界,这妊娠反应怎么能和龙卷风一样,来得太快,去的也太快。 她是专业的,最专业的。 十多天前受孕,一周前开始呕吐腹泻尿频嗜睡。 也就是说中间满打满算,受孕到开始产生妊娠反应,短短只经历了七天。 接触过成千上万产妇,读过那么多医书,还从来没见过在受孕7天就产生妊娠反应的。 更是没见过,光一周,这妊娠反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吃能喝能蹦能溜达的。 人家停经六周才有的反应,她停经七天就有了。 人家一半三个月左右才能结束的反应,她就用了一周。 她他妈怀了个妖精吧。 最他妈不可思议的,她男人死了,她怀孕了,她婆婆没给她准备一个猪笼淹死她,反倒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她,还为她和最心疼的外甥女翻了脸。 隐隐的,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不可能怀孕,她又不是傻子,真被人那个了,能半点感觉没有。 而且她并不觉得翁君生会骗她。 她脑袋飞转,也无法理顺这个阴谋阴的是什么,谋的又是什么。 给她安个假肚子,老太太是要演哪出? 给她一百八十种演法,孟白云都觉得啥也演不出来啊。 * 送到桐院的饭菜是一日好过一日,孟白云虽然都喂了狗,但是每一样都有记录。 红枣,阿胶,艾草,都是些极适合阳台的东西。 甚至偶尔送来的补药,要采成分都是保胎安神功效。 孟白云是完全看不懂老太太的路数。 水汐水轩不时和她来通气,居然告诉她一个惊悚的事情,老太太这几天欢欢喜喜的在准备小儿的衣裳。 说是给龙傲雪的孩子准备的,可每一样都准备了两套,另一套像是在为另一个孩子准备。 孟白云看着自己的肚子。 老太太该不是什么阴谋也没玩,单纯就是被儿子的尸体刺激到,疯了吧。 不然,为什么完全看不懂她的路数啊。 心理学上有一种病叫做幻想症。 她总不会是幻想儿子还没死,还和儿媳妇经营了一个宝宝,这会儿心心念念等着大孙子呱呱坠地吧。 这解释变成了现在唯一的合情合理。 唯一还无法解释的是,大夫难道也疯了。 还是他知道老太太疯了,为了讨老人家欢喜,陪着疯。 眼下一切的症结,归到大夫一人身上,找到他,一切肯定都会有答案。 这人也不难找,同德药堂的何大夫,京城里算算是鼎鼎有名。 孟白云差了苏儿去请人过府一趟,苏儿却带来了一个让孟白云觉得很是蹊跷的答复。 “你说什么?何大夫十多天前就离开了同德堂了?” “是啊夫人。” “具体是哪天?” “好像是给夫人您看病的第二天。” 要说是巧未免太巧。 ... 第一百十七章 情操太高羽化登仙1 “去打听他家。” “奴婢听店里伙计说了,他举家迁移了。” “举家迁移?” “是啊,伙计还说,他走的匆忙,最后一个月的月钱都还没结呢。” “这么慌张,怪了,怎么那么怪呢。” 苏儿不大明白:“夫人这几天一直自言自语什么老年痴呆啊,狂想症啊,都是什么啊?夫人是病了吗?” “不是我,是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精神可好着呢,就是最近不太搭理表小姐,表小姐几次求见,都被她拒之门外,奴婢听丫鬟们说,老夫人还想要把表小姐送回去,表小姐这几日日日哭呢。” 孟白云一脸懵:“有这种事,看来老太太真是疯了,疼那林梦茹疼到骨子里的,现在居然要把她送走了,真是稀奇了。” 说曹操,曹操风风火火的就进来了,一脸恨意,满目怒色。 “孟白云,你到底对姨母下了什么咒,用了什么蛊?” 来者不善,面赤耳红。 孟白云却气定神闲,坐在秋千架下晃的悠闲:“看来是真要被赶出去了,这么气急败坏的,恭喜你啊,终于要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回去嫁给糟老头了,哦,或许这次糟老头的嫁不成,你用军队对付你爹的事情在你们家乡应该传遍了吧,如此孝顺的女儿,可能是要一辈子留在家里伺候你爹妈的了,毕竟你这么孝顺,没几个公婆受得起啊。” 赤果果的挑衅和讽刺,本就满腔盛火的林梦茹,更是失了理智,扑上来就要来推孟白云。 苏儿挡了一下,被连推着往后跌去,孟白云忙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把搀扶住苏儿。 孟白云冷了脸:“敢到我的地界撒野,敢动我的人,苏儿,关门。” “夫人,您要干嘛。” “放狗,咬人。” 林梦茹一怔,随后怒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苏儿。” “是,夫人。”苏儿最近因为主子的硬气,跟着硬气许多,跑到院门关上了门,回头去屋子里牵出了小黑。 老太太给的那些好吃好喝的,都伺候了小黑,养的肥溜溜的,今日正是它报恩的时候了。 孟白云训的十分好,拿手一指林梦茹:“小黑,上。” 虽然是一只小型犬,可是凶猛扑过来的样子却让林梦茹花容失色,尖叫着往丫鬟百蝶身后躲。 百蝶也吓的不轻,主仆的尖叫声传遍整个龙府。 动静闹的极大,很快引来了龙老夫人。 一推开门,却根本没看蓬头垢面,狼藉一片的林梦茹一眼,直奔孟白云,瞅着孟白云的肚子,一脸紧张:“白云,你干嘛呢,有没有伤着哪里。” 目光随后扫到林梦茹身上,凌冽恼怒:“梦如,你是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吗?” 林梦茹委屈坏了,眼圈通红,她如何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开口,语气悲戚而哀求:“姨母,您到底怎么了?您醒醒吧!是表哥的尸体给了您太大的打击了吗?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您让我害怕,您快醒醒吧。” “闭嘴,和我出去。” 龙老夫人似乎想堵住什么话,上去拉扯林梦茹。 ... 第一百十八章 情操太高羽化登仙2 林梦茹却一脸受伤的往后频频退去,眼泪不住落下,情绪整个已经崩溃了:“我知道您一直和我一样对表哥抱着一丝幻想,想象着他还活着,见到尸体对您打击太大,可是您不能这样,我知道您这几日一直给她安胎养身的食物药材,您不能这样了,表哥死了,这个女人就算真的怀孕了,也不是表哥的孩子,何况,是假的,您醒醒,是假的,假的,假的,呜呜,我错了,您醒醒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您会变成这样,您醒醒吧!” 孟白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何大夫是林梦茹花钱收买了给她诊出个“喜脉”,林梦茹本意大概是要老太太弄死她,结果老太太偏偏得了幻想症,以为这个“空气小娃”是她的孙子,所以才会对她如此诡异关怀。 看向龙老太太,整个怔忡在了那,半晌脸色阴沉铁青开口:“你再说一遍。” 林梦茹一心想要孟白云死,才设计了这一出,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已然没法收场,只求着龙老夫人知道真相,能够清醒过来。 “姨母,那几日我见她呕吐嗜睡尿频,知道孕妇也有此症状,所以买通何大夫,让他诊出喜脉,我知道按照族规,她一旦怀孕是要被浸猪笼的,我恨她,恨她抢走了表哥,我恨她。” 她歇斯底里,表情扭曲而恶毒。 孟白云却不痛不痒,真是看了一出滑稽戏。 看来,两个人,疯的更厉害的那个是林梦茹啊。 而龙老太太的表情,在怔忡后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平静无波:“罢了罢了,我清醒的很,我自然清楚她即便真怀孕了也不是龙家的种,只是龙家败落至此,我总想替龙家积点功德,不想伤害她腹中孩子,既然是场闹剧,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梦如,你做错了事,回去闭门思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谁都不许提。” 她严厉环顾一圈四周,封口的眼神。 什么鬼? 孟白云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本来以为老太太是得了幻想症,以为自己有了宝贝孙子血脉延续才对她知寒问暖那么上心。 结果搞半天,人家是要当观世音菩萨,留娃一命造浮屠。 情操高到了这种境界,老太太这是要羽化而登仙了呀,伟人啊! 死个儿子,境界就升华到这种地步,逗她玩呢? 她可真不信。 整件事,果然还是有种阴谋的感觉。 可到底阴的是啥,谋的是啥呢? 孟白云心里落了个结,如何也解不开。 假孕之事,在龙府没激起半点波澜,日子似乎照旧,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梦茹也不再来找茬,而是跑老太太那勤快许多,一日里有多半日的时间耗在老太太那。 水轩送来的情报,两人摒弃前嫌,又形同母女了。 呵。 演戏都没这么精彩的。 孟白云依旧可以自由出入龙府,只需要提前打个报告,一般都是批的。 她出去,几乎都是去竹府。 她对他毫不隐瞒,林梦茹设计假孕的事情,龙老夫人“情操高尚”的事情,都告诉了竹蕴。 ... 第一百十九章 坟墓被掘 他轻轻抱住了她,下巴抵靠在她的发心,温柔吐息:“别想太多了,费神,你只需要好好的吃饭睡觉,等我一阵,不会让你等太久,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她心里暖暖的,他的安慰,有化解一切的力量。 她再也不纠结这件破事。 吃饭,睡觉,等他,有空学个游泳,这是她唯一在意的了。 * 七月十五,中元节,也称鬼节。 现代对这种节日,也只是个概念性的称呼。 不过古代人倒是十分在意,像模像样的当个节日来过。 白日里,去给龙家祖宗上了坟,自然包括刚加入的新鬼龙傲寒。 夜里,放了河灯,河灯上写了一些早登极乐,早日超生之类的话。 然后,赶在子时,街上的人统统回了家,关门闭户。 这一夜,连更夫都无需打更,因为有个说法,子时一过,鬼门关大开,街上万鬼游走,万一上街,会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孟白云本来就早眠,子时已经睡成了猪,早起鸟语花香,空气清新,苏儿在院子里忙活,她伸了个懒腰,推开窗:“苏儿,早啊。” 苏儿转过身,眼圈乌黑,孟白云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眼睛被打了。” 苏儿苦叹一声:“夫人倒是睡的香,奴婢害怕,一整宿没睡着。” “胆小鬼,那你现在去睡吧,大白天总不怕了吧。” 苏儿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奴婢想着先给夫人打好洗脸水。” “不用了不用了,睡去吧。” 苏儿一脸感激:“谢谢夫人,那奴婢去睡会儿,您有事叫奴婢。” 能有什么事,每天不过就是吃喝拉撒睡。 打发了苏儿去睡觉,孟白云开始在院子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做早操。 正做扩胸运动呢,水轩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出事了。” 水轩作为一个卧底,一般是不会这样莽撞来找她的,肯定是出了大事,或者老夫人有请。 “怎么了?” “将军的墓给掘了。” “什么!” “您快去看看吧。” 龙傲寒的墓居然给掘了,谁胆儿这么肥,被抓住了,那可就是死罪了。 孟白云跟着水轩前往大厅,守墓的老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龙老夫人脸色铁青,眉头深锁。 “老张,你怎么回事?” 语气,倒还算和气。 “老夫人,对不起,昨儿夜里,我为了壮胆喝了两盏,不觉睡过去了,没想到,没想到……” “你说你……”龙老夫人一脸无语。 边上她那弟弟袁清夷,情绪激动多了,不断责骂:“老张,龙府花钱雇你是要你来睡觉的吗?你是不是有病啊,就算昨天晚上是上元夜,可那盗墓贼可不管什么鬼不鬼的,你说你一个老守墓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怕鬼你做什么守墓人,还喝酒壮胆,你怎么不索性喝死了。” “清夷,罢了。” 意外的,老太太居然很是宽宏。 看向老张,她叹了口气:“索性只是丢了点财物,念在你为龙家守墓多年,这次我就暂且姑息了你,但是下不为例,记住没?” ... 第一百二十章 渣男贱妾 “是,是,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老张频频磕头,满目感激。 他一走,袁清夷就在那抱怨开了:“姐姐,那可是傲寒的坟墓,你怎么就这样轻饶了他,你性子素来和爹一样,赏罚分明,怎么如今变得这样心软。” 孟白云听到心软两字,就本能的多看了老太太一眼。 那分明不是心软的表情,而像是无所谓的表情。 总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仔细一看,绝对不会看错了的。 这老太太,昨天上坟的时候还哭的挺悲伤的啊,今天儿子坟墓被掘了,就算菩萨心肠放过了守墓人,也得哭上两嗓子啊,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来安慰大家。 “丢了点随葬物品而已,一会儿我去看看,这盗墓贼猖獗,近两年谁家的坟没被刨过,我只是想不到,动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抓到了,定是不轻饶。” “依我说,抓到了,就活活打死算了。” “行,打死也不为过。”老太太反倒像是在哄劝安慰袁清夷。 孟白云是搞不懂她了。 不过她也不想搞懂,反正这婆媳的缘分,指不定哪天说断就断了,只等竹蕴来接她,离开龙府。 * 继龙傲寒的坟墓被盗后,龙家一脉又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 龙傲雪滑胎了。 这是龙傲寒坟墓被盗的第三天后的事情,不过传到龙府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回老太太都是表现的极为震惊愤怒,情绪激动。 “那贱婢,那贱婢,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人,我要进宫,我要进宫。” 一乘软轿,抬着龙老夫人往皇宫里去。 孟白云在桐院看着皇宫的方向,心情也是有点沉重。 这孩子,还是她从藏红花里保出来的呢,说没就没了。 她沉沉叹息,为这孩子惋惜,也可怜龙傲雪:“晋王真是有够贱的。” “幸好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不然谁给晋王妃撑腰,那个蔷薇当真看不出来,奴婢本以为她对晋王妃忠心耿耿呢,没想到非但勾因了晋王,还推了晋王妃,害她落了胎。晋王秘而不宣,对那个小妖精可真是偏宠啊,当晋王妃娘家人都死了吗?” 苏儿也是义愤填膺。 龙傲雪生性善良,对她也算是不错,她自然念着龙傲雪的好。 孟白云被她一说,也气不过。 太贱了,晋王这个渣滓。 上次白塔湖的仇她都还没报呢,他又来恶心她。 她忽然站起身:“老太太进宫去,估计会气的更呛,真正解气的法子我有,苏儿,走吧,跟夫人干件大事去,顺道给自己也报个仇。” 苏儿不解:“什么仇?” “不共戴天之仇。” 苏儿急道:“夫人,蔷薇怎么您了,那贱婢还欺负您头上了?” “不是那贱人,是那个渣。” “渣?什么渣,哪个渣?” “人渣呗,晋王渣渣。” 苏儿受惊:“您,您要去对,对对,对付晋晋王啊。”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看你结巴的,怕就别去。” 苏儿确实怕,那可是晋王,蔷薇无非是个妾,当真闹出点事情,有秦王妹夫这层关系在,以晋王巴结秦王的态度来看,也不至于怎么的追究她们夫人。 可是直接晋王头上动土,这样真的好吗? 孟白云已经自顾自出去了。 苏儿犹豫片刻,豁出去了。 “夫人,等等我,奴婢誓死追随你。” 誓死追随,用不着这么夸张。 因为死的,绝对不会是她们,而是那个渣男和那个贱妾。 她保证,他们会死的很难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龙帮1 龙府,杞院。 苏儿不明白孟白云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要出去收拾晋王和蔷薇的吗?怎么反倒来老夫人院子里,何况老夫人人还不在。 孟白云当然不是来找老太太的,她是来找袁清夷的。 袁清夷正在他姐姐房间里翻箱倒柜,陡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 转身看到是孟白云,他松了一口气,表情又几分尴尬:“呵呵,外甥媳妇啊,你婆婆不在,进宫去了。” 边说着,还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一支金钗,放到袖袋里。 啧啧啧,好好一官二代,非的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这赌和毒,碰了果然要送终身 正在想该怎么开口和他说事,现在倒是好办了。 他看来是穷疯了。 “那金钗值不来几个钱,对舅舅欠下的赌债,不过是九牛一毛。” 袁清夷只觉得面皮通红滚烫,无地自容。 可他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债主逼的紧,他如今连龙府的大门都不敢出,可赌瘾上来实在难受,他想着偷点东西换了钱,去赌两把,保不齐运气来了,能赚个一大笔,把债给还上。 没想到会被孟白云这个晚辈发现。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怕孟白云告诉他姐姐。 于是,低声哀求:“外甥媳妇,今儿的事情,你能不能当作没看到。” “可以,我非但可以当作没看到,我还可以帮你。” 帮他? 怎么帮? 看着孟白云抽出一张银票,袁清夷眼睛都亮了:“外甥媳妇,你,你这是要?” 他不看到了吗?给他钱啊。 孟白云把银票抖了抖:“三百两,舅舅,解不了你的燃眉之急,应该也比你翻箱倒柜所收获的要多了吧。” 袁清夷又是一阵脸红,只是看到钱,眼睛就亮的挪不开,频频点头:“多多,多的多,外甥媳妇,你可真是帮舅舅大忙了。” 孟白云大方的把钱塞到了袁清夷手里,袁清夷一脸贪婪和欢喜,看来真是缺钱缺疯了,那就更好办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孟白云就是那个有钱的主儿,而袁清夷就是那只眼巴巴瞅着钱,给她推磨的赌鬼。 “这不过是点小钱,舅舅如果能帮我点事,我自然亏不了您。” “你说你说。” 袁清夷几乎是迫不及待,只要给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舅舅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吧。” 袁清夷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尴尬的点点头:“是啊。” 他那身份,和三教九流的人来往着实有些掉价,但是他很会看形势,知道孟白云这么问肯定有原因。 但听得孟白云道:“帮我引荐个青龙帮的人。” 袁清夷闻言,颇为怔忡:“青龙帮?你找青龙帮的人做什么,那可都是一群山匪流寇,做事毫无底线,只要出得起钱,杀人纵火无所不为的,朝廷清缴过很多次,我是官家子弟,哪里能和这些人有交道。” “当真不认识?” 孟白云盯着袁清夷的眼睛。 但见他眼神闪烁:“不认识。” 她轻笑,趁袁清夷不备,抽回了那三百两:“那我找个认识的人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龙帮2 眼瞅着到手的鸭子飞了,袁清夷着急了:“别走啊外甥媳妇,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认识那么几个。” 早说不就好了,赌场混迹二十多年的人,能不认识这些道上的人? 何况孟白云可是听说过,长安城很多放高利贷的,其实都是青龙帮的人,而他袁清夷,可是个老债奴,高利贷欠了一屁股的。 非得和她装,浪费时间。 “帮我引荐。”她直截了当。 “好说好说,这钱……” 孟白云笑笑:“怕舅舅随便找个人糊弄我,我还是先替舅舅收着,等我见到想见的人,这钱就是舅舅的了。” 袁清夷眼巴巴的瞅着那三百两,这对如今的他来说,正是沙漠之中的一滴水。 他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聚财赌坊,三教九流云集之地。 从门口路过,都是一股乌烟瘴气。 袁清夷带着孟白云从后门进去, 赌坊后院,倒是意外的清雅别致,假山流水,做的生动活泼。 他让孟白云稍候,自己敲开了一扇门。 开门的是个女人,发髻微微凌乱,胸口露着一抹白花花的肉,涂脂抹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袁清夷不敢正视对方,脸色绯红:“请问,九爷在吗?” “九爷,找您的。” 女人冲着门里娇滴滴传了一声。 房间里顿然传来一声咳嗽,随后是一个粗犷的声音:“谁啊!” “九爷,我,袁清夷。” “你小子居然还敢来,如果是来还钱的,去前头找麻六,如果是来找死的,进来爷给你一个痛快。” 袁清夷后脊梁骨一僵,额头上渗出汗水来,一脸窝囊紧张。 真不是个成事的人,孟白云几步上前,干净利索报上来意:“九爷,我叫孟白云,是来找你谈买卖的。” 屋内片刻沉默,随后又是一阵淡淡咳嗽,那粗糙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个小娘们,进来吧,和爷谈生意,爷得先看看长的成不成。” 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往边上让了让,孟白云要跨步进去,却被两只手拉住。 “外甥媳妇,钱。” 呵,到了赌场了,连亲情都抵不过那喧嚣的赌博声,他浑然不担心她,只担心她给不给钱。 孟白云抽回手,把银票放到他手里,从始至终,一脸轻视。 袁清夷拿了钱,欢欢喜喜往前院跑。 孟白云看向苏儿,暖暖一笑:“去外头等我,不用担心我。” “夫人。” “放心。” 拍了拍苏儿的手,孟白云径自跨入门槛。 一进去,一股药味。 桌子上放着一个碗,碗里还有些药渣。 身后的女人带上了门,妖娆的走到她前头,进了屏风后。 隐约看到,屏风后一张躺椅,上头躺着个身形硕大的男人。 那男人在看到孟白云的瞬间,猛然坐起了身。 不用看,也知道他是怎样一副直勾勾的表情。 孟白云甚至听到了他口水的声音。 她气定神闲,丝毫不惧:“九爷,如何,我这张脸,能跟你谈谈生意了吧?” “呵,小娘们,胆儿那是真的肥,敢只身前来,就不怕九爷我吃了你。” “我怕我就不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豪气 “哈哈哈,有趣,有趣。咳咳咳,咳咳咳。” 大约是笑急了,他又猛烈咳嗽起来。 身边的妖娆的女子连忙帮他顺气,一面娇嗔道:“九爷,您悠着点,见着美人就没了魂儿,怜儿要吃醋了。” 九爷平息了咳嗽,一把搂住女子,躺会了榻上,对孟白云招招手:“进来,我听听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孟白云款款向前,绕过屏风,里面一男一女,画面银靡。 她眉心微微一紧,活春宫也不见得那么赏心悦目,主要是男的长的忒丑,猪头一只。 硕大的脸蛋,月球表面的皮肤,肮脏凌乱的胡子,还有一双不怀好意的色眼。 从孟白云进来,那双色眼就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孟白云忍着上去抠瞎他的冲动,气定神闲的在他面前站定:“进来就看到药碗,又听九爷不住咳嗽,九爷这是病了吧。” “小小风寒而已,你倒挺会眼观六路的,坐吧。” “谢谢九爷。” 孟白云要坐下,对方却用脚踹开了凳子,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坐这。” “那我还是站着吧。”孟白云笑意浅浅,不卑不亢不惧不畏。 九爷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你进了这个门,你以为不把爷伺候好了,你还有机会出去吗?” “青龙帮,素来拿钱办事,难道不是这规矩?” 听到青龙帮三个字,九爷脸色一变,推开边上的女人坐起身体,眼睛眯成一条缝,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看来还真是来谈生意的,袁清夷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要真活的不耐烦,介绍来的就不是客人,是官差了,我的生意不难做,钱也会一步到位,怎样,做不做?” 九爷满脸肥肉又笑开了:“冲着小娘们这胆色,我可以姑且听听是个什么事。” “不杀人,不放火,只是要偷个人。” 九爷一脸邪笑:“偷汉子啊?” “九爷说笑了,我要偷的是个女的。” “谁。” “晋王府,妾,蔷薇。” 晋王府这三个字,似乎对九爷也没什么震摄:“晋王府的人啊,那价钱可不便宜,而且我们不收物件和银票,只收金银锭,这规矩你可懂。” 东西要找销路,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银票均有编号,也可以找到来龙去脉。 金银就不一样了,天下金银一个样,就算是打了官印的,融了重铸就是不留半点痕迹的新钱了。 朝廷这几年致力于清缴青龙帮,可很多事情苦无证据,这无凭无据只得放人,所以青龙帮才和野草一样,除不了根。 青龙帮十多年屹立不倒,这点谨慎,只是基础。 孟白云懂。 她点点头:“好。” “交货地点,我来定。” “好。” “先钱后货。” “好。” “爽快,第一次遇到你这么爽快的小娘们,怎样,不然跟了爷,不用分毫,爷也会把你讨厌的人,除个干净。” 孟白云淡淡一笑:“我不缺这点钱。” “豪气,九爷我向来是不爱勉强人,你算是找对了,要是碰到老八,不先把你睡了,他可不会帮你做事,你走吧,老八一会儿就过来了,我怕你碰见了,就走不了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喝茶 孟白云谢过:“钱我下午会送来,人你尽快帮我偷出来,告辞。” 出了门,苏儿在门口瑟瑟发抖,孟白云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她吓了好一跳,看到是孟白云,才哭着扑了过来:“夫人,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事?” 孟白云轻笑,却是不动声色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跟黑道谈判,不紧张那是假的。 袖子沉甸甸的,里头全是龙家**香,她把家里所有库存都给带上了,展开袖子来个天女散花,足够迷晕几百号人了。 所以,她是有备而来。 还好这些**香也没用武之地,生意到目前为止,算是相当顺利。 离开赌场,孟白云就去兑了银票,三千两银子,算是掏空了她的底了。 她出嫁时候,嫁妆并不殷实,她娘心疼她,私下给她塞了一沓银票,进了龙府,吃喝用度不愁,也没个花钱的地方。 今儿一天,倒是一次把这笔钱花了干净。 钱财身外物,如果能换个心里痛快,自是值得。 钱给人送了去,对方竟也是利索,次日一早,孟白云刚出门要去赌场那问问,一个小童就塞了纸条给她,一句不说飞快跑了。 她展开一看,是“收货地址”。 知道她住哪里,看来昨天是跟踪她了,也好,省了她一趟事。 地址上,是城内一座茶楼,位于闹市。 孟白云驱车前往,一进茶楼,就看到了气定神闲在一楼喝茶的九爷。 “来了,过来坐。” 孟白云上前:“九爷亲自交货?” “呵,请你喝茶而已,这货还没到手呢。” 擦,浪费她时间。 不过既然都来了,她也不可能甩脸子走人,于是坐下,却也不动面前的茶,没心情喝。 “怎么,怕我下毒?我要真想把你怎么着,昨天就办了,要不是派人跟着你,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龙府的孟白云,昨儿你自我介绍,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龙家的孟白云骚名在外,你,呵呵,一点也不像。” “九爷这是夸我呢?谢谢了。” “传言果然不可尽信,世人总是这样,爱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孟白云怎么觉得他这一刻,又没那么猥琐,甚至有些睿智的感觉。 “九爷是说我,你自己,还是青龙帮呢?”她也是聪明人,话中之话听得清楚。 九爷大笑,伴随着几声低咳:“说的是你,说的也是我,说的也是青龙帮,喝吧,丫头。” 他不再叫轻蔑的叫她小娘们。 孟白云听着也舒坦了些。 “九爷探了我的底了,所以这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和我做了?” “钱不都收了,你是官家的人,纵然你真是朝廷派来的细作,爷也没怕的,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怜儿在我身边几年了,她不也查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孟白云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 更没想到,那妖娆风骚的女人,居然是朝廷安插在青龙帮的细作。 那…… “怜儿姑娘昨日可也是在房内的,那我说的……”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买一送一太划算 “放心,她早就是我的人呢,女人,一旦失了身,紧跟着就会失了心,丫头,我难得如此看得起一个女人,你瞅不上我没关系,可也别随便找个男人,那还不如跟了我,我对女人,向来是不错的,不然她们也不会对我死心塌地。” 她能说他自恋吗? 不过能收服一个卧底的心,她也不得不承认他有本事。 “呵呵。” 她笑笑,他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喝吧,喝完这杯,有马车来接你,你要的人,车子会送你过去,我顺带还送了你一个小礼物。” “什么礼物?” “呵呵,出城路上,你应该能看到。” “那我先谢谢了。” 喝了一盏茶,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孟白云上了车,比起昨日的紧张,她现在已经轻松很多。 黑道的人,也不全然是想象中那样的。 至少九爷, 第一印象和相处之后的印象,截然不同。 马车往城外去,路过城门的时候,孟白云往外张望,也没瞅见什么,早晨时候,进出城的人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正要放下窗帘,陡然听到一阵阵尖叫,一个东西从城门上挂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愣了一瞬,随后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好礼,真是好礼。 那挂在城楼上赤身果体的晋王,当真是一份大手笔的礼物了。 看来,九爷不仅跟踪了她,还调查了她绑架蔷薇的意图。 青龙帮做事,果真是谨慎之至了。 买一送一,这赠品价值远远高于商品,这买卖,做的真心值了。 “姑娘,九爷先前吩咐了,在这让您看会儿戏,咱们再出城。” “好。” 城楼下,官兵已至,一看到昏迷不醒被吊挂着的晋王,慌乱做一团。 有的赶紧上城楼去拉绳子,有的拼命疏散围观者。 “都别看了,都别看了。” “这是谁啊官爷。” “这是死了还是活着啊。” “这身上写了什么字啊。” 人群闹闹哄哄,孟白云仔细一瞅,才发现晋王身上还真写了字。 因为吊的太高,并看不清那些写在肚皮上的是什么字。 孟白云打开车门拍了拍车夫的背:“小哥,那肚子上写了啥?” “姑娘,我也看不清,不然姑娘你可以下去看看。” “不了,走吧。” 那字这么小,估计得把人捞起来贴着肚子才能看得清。 她没这闲工夫,九爷这份大礼,她收下了,心怀感激啊。 人太多,马车绕了北城门才出了城。 城外破庙,蛛网结尘。 车马停下,车夫说了等她。 她推门而入,被呛的猛咳一阵,屋内顿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声音:“谁,谁在那,谁在那里?” 循声望去,蔷薇被束了手脚,蒙着眼睛丢在角落,一身华服沾满灰尘,蒙着眼睛的绢布湿答答的,显然哭过。 孟白云冷笑一声,上前,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匕首,压在了蔷薇脖子上。 金属的触感,引起蔷薇一阵惊恐,她一动不敢动,脸色惨白,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好汉,饶了我,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饶了我。” “我饶你,你可曾饶了晋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你是,你是龙夫人。”蔷薇倒算是好记性,还记得孟白云的声音。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歹毒的孕妇 孟白云冷笑一声,扯下蒙着她眼睛的帕子。 蔷薇看着孟白云凌冽嗜血的眼神,吓的腿肚子直打哆嗦,整个人慌不成语:“龙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下过雨,花园里的石板太滑,我是脚底下打了滑,才会错手推到王妃的。” “编,继续编,死到临头你还和我装!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说实话。” 匕首重了几分,蔷薇顿是哭喊尖叫起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已经怀孕了,我也不想的,可是王爷对我的孩子和对王妃的孩子,截然是两种态度,他玩腻了我,他甚至不在意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弄死王妃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他唯一的血脉,这样他才能对我上点心。” 怀孕了,那更可恨。 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做母亲。 孟白云匕首用力,刺痛感让蔷薇神经却是崩溃到了极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我会回去和王妃请罪的,我会求饶,我甚至可以拿我肚子里的孩子换,只要你饶了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他妈行啊,为了活命,她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放她回去,她长的还得更好看点。 吓她也吓的差不多了,把人吓的当她面流产了,她会留下心理阴影。 于是,孟白云抽回匕首,居高临下阴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蔷薇:“想活命,可以,把这吃了。” 死死扣住蔷薇的下巴,一颗黑色的丸子塞了进去。 蔷薇一脸惊恐,拼命想吐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穿肠丸,一个时辰内如果没有解药,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孟白云使劲一拍她后背,她不设防,药丸入了腹。 蔷薇惊悚惶恐,拼命去抠挖嗓子。 抠吧,除了穿肠丸,她还带了含笑三步颠,九九归一散,见血封喉药,这些个加了点黑米粉的糯米丸子,她想抠多少,她就可以给她喂下去多少。 无法吐出来,蔷薇绝望了,转而哀求的跪在孟白云面前,频频磕头:“龙夫人,求求你给我解药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解药就在这。” 孟白云抽出一个瓶子,一看,我擦拿错了,拿了九九归一散,又忙塞回去,拿出另一个简单粗暴只写了解药两个字的瓶子在蔷薇面前晃晃:“想要,你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 这惜命的可怜样,真让人瞧不上。 孟白云慵懒鄙夷一声:“那跟上吧。” 喂了毒药,就蔷薇那点芝麻胆,谅她也不会跑。 于是解开她的绳索,孟白云带着她往外走。 上了马车,回了城,路过龙门桥,孟白云叫停了车马。 “下吧,到了。” 蔷薇战战兢兢,看到已经是闹市,又安了点心,下了马车。 孟白云并没跟着下去,坐在车上,气定神闲的指挥:“我也不要你的命,但是不让你受点罪总是不解气,你可把傲雪姐害的好惨,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手撕晋王和蔷薇1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蔷薇频频求饶。 孟白云冷笑一声。 “打住打住,道歉对我无用,上桥,往下跳,就这么滴,麻溜去吧。” “跳,跳河,我,我不会水。” 那小脸蛋上惊悚的表情,要是个男人搞不好就心软了。 可惜她在她身上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算她要心软,那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也不依啊。 “怎么,特地给你选了这样一个闹市让你跳河,底下渡船来往,你还愁没人救你,看样子你是更想毒发身亡喽,你我可就走了!” 她做事要让马车离去,蔷薇慌乱的连连点头:“我跳,我跳。” “那就去吧。” 孟白云气定神闲翘了个二郎腿,慵懒的看着蔷薇。 蔷薇一步一颤,中间几次几乎跌倒。 终于站到桥上,她不时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孟白云,孟白云只是不耐烦的对她比了个往下跳的手势。 蔷薇知道,今儿自己只有这一条活路了。 于是,闭上眼,捏着鼻子,纵身跃入河中。 巨大的落水声,引了阵阵尖叫。 很快龙门桥上沾满了围观的人,孟白云对车夫挥挥手:“走吧,送我回龙府。” 接下去的事情,她早就安排了妥当。 相信以这种闹市区传消息的速度,很快,就够晋王身败名裂的了。 不过,早上那一出城门裸吊戏,晋王大约已经要找条地缝钻起来了。 只是,那一出伤的是他的面子,蔷薇这一出,孟白云连里子都要给他撕扯的稀巴烂碎。 马车从龙门桥边上路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隐隐听到有人喊“打捞上来了”。 随后又听到有人喊“她怀里好像有一封信,会不会是遗书”。 孟白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眸光,是狐狸般的狡黠。 * 孟白云回到龙府没一个时辰,苏儿就一惊一乍的跑了进来。 孟白云一口茶差点被她摇的喷出来。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咳咳,咳咳,别慌我,女子动口不动手,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苏儿满面红光:“遭报应了,那贱人遭报应了,非但如此,晋王也出事了。” 孟白云嘻嘻一笑:“消息果然传的快,这才小半天,就成城东传到了这里,看来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 “夫人,这是不是你做的?” 孟白云竖起大拇指得意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必须的,快,夸夸你家夫人。” 苏儿看着孟白云,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夫人厉害。” “怎么觉得夸的不够狠呢,跟我念,夫人威武,夫人霸气,夫人睿智,夫人天下第一棒棒哒。” 苏儿嘴角抽搐,她家夫人脑子进了水吧。 “夫人你就别逗了,你可不知道现在外头传的有多热闹。” “说来听听,都传了些什么?” “您自己的手笔,您不知道啊?” “我还真不知道,晋王那事,还真不是你家夫人我做的。” 苏儿一怔:“那是谁?” “回头告诉你,你先和我说说外头的事。” 苏儿于是兴奋把传遍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的事儿给孟白云细细说了一遍。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手撕晋王和蔷薇2 孟白云才知道,原来晋王被吊起来,肚子上写的字,是说他嫖昌不给钱! 噗哈哈哈,简单粗暴,她喜欢! 至于蔷薇那个,那是她自己的手笔,她自然知道。 只是听苏儿讲,她自己都要爱上自己了,她怎么能聪明的那么坏呢。 蔷薇落水,被打捞起来身上发现“遗书”一封。 遗书上回忆了龙傲雪和她的主仆之情。 又写到晋王当年因为龙家的势力才娶的龙傲雪,如今龙将军战死沙场,龙府日渐没落,他想甩掉龙傲雪,另娶一个能稳固她朝堂地位的女人,可龙傲雪怀了身孕,一旦产下小王爷休妻就不易了,所以晋王利用龙傲雪对她的不设防,强迫她推搡龙傲雪,致使龙傲雪滑了胎。 龙傲雪胎落后,晋王对外秘而不宣,意图等过阵子无可追究了,对外宣称龙傲雪自己任性玩乐丢了孩子,顺势休了龙傲雪。 而她,因为难逃良心谴责,日夜睡不安宁,更无颜面对龙傲雪,内心十分煎熬痛苦,终于崩溃,选择投湖自尽。 遗书之末,满满是对龙傲雪的歉意,还有对晋王强行占有她的恨。 看之,令人唏嘘,读之,让人涕零。 苏儿明明知道是假的,都感慨万千:“哎,夫人,你说要是她真有这觉悟那该有多好,我肯定会感动的哭的。” 孟白云推了一把她的脑瓜:“哭你个脑子,眼泪没处去啊,有这力气,还不如准备好几个大嘴巴子,马上找抽的人就要来了。” “谁?” “夫人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晋王府的,可能是大理寺的,可能是宫里的。” 苏儿慌乱:“那,那可怎么办,您索性就该弄死了蔷薇的,不然她必定要去告状,奴婢之前其实还挺担心这个。” “唏!”孟白云发出一声嫌弃,“小丫头看不出,心还挺狠的嘛!” 苏儿低下头,几分局促:“奴婢还不是怕您受罪吗。” “放心了。”孟白云捏了捏苏儿的脸颊,算是安慰,“我有证人,证明我一整天都和他在一起,那样蔷薇说的,谁还会信她,何况她一开始确实是恨晋王的,晋王自己大概都知道,那封信还是有说服力的。” “夫人怎么知道的?” “月黑风高夜,亲耳听到的呗,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是个贞洁烈女呢,果然,权势地位,会吞没一个人的良心,苏儿,记住,钱财地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拥有了,是福气,你没有,也别强求。” 苏儿点点头,孟白云温柔说教的模样,让人油然生敬。 没一句话,浅显易懂,却如醍醐灌顶,达到了人心里最深处去。 “夫人,苏儿谨记您的教诲。” 孟白云拍拍她的肩膀,院子里,几双脚步匆匆而来,苏儿转过身,就有些畏惧的躲到了孟白云身后:“夫人,好像来了。” “你现在就和你夫人我一起祈祷,那个证人,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什么掉链子?” “以后告诉你,在家呆着,夫人我去也,晚饭吃糖醋排骨,少醋多糖。” 苏儿真是服了,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这个夫人昏迷醒来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性子翻天覆地不说,这做事的套路都让人完全抓不住了。 只是,这样真好,真讨人喜欢。 但愿她,平安归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套路不对 来的,是晋王府的人。 拿人的理由,是孟白云意图谋害晋王妾侍。 孟白云从出龙府到进晋王府,从始至终挂着一张“蒙圈”的脸。 这件事,外头不都说了,是蔷薇自己害死了晋王妃的孩子,良心过去投湖自尽的,怎么就“冤枉”到她头上来了。 她可和这件事一丢丢关系都没有。 嗯,一丢丢都没有。 晋王府,晋王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早上丢脸丢大发的事情,还是因为蔷薇的事情。 蔷薇站在他边上,哭哭啼啼,看到孟白云,大有扑上来拼命的架势。 自然,被奴才们拉开了。 她依旧歇斯底里的骂:“孟白云,你卑鄙,你无耻。” 不痛不痒,孟白云继续一脸无辜相:“蔷薇,路上他们都告诉我了,你说是我设计把你推下河的,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封遗书,也是我给你塞的,你可不能这样冤枉好人。” “你还要装吗?王爷,她胡说八道的,就是她,把臣妾绑了,给臣妾喂了毒药,胁迫臣妾投河的,那封信,也是她放到臣妾身上的,臣妾不识字,您是知道的。” 钟旭心里清楚,投河自尽这种事,蔷薇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而那所谓的遗书,他亲眼看了,磅礴大气的字体,像是出自男人之手,也不是蔷薇那点学识写得出来的。 蔷薇的话,可信度是高的。 加上孟白云装无辜的样子,他也是领教过,所以,他是不会被孟白云那无辜委屈的表现所迷惑。 只是,有些事,他有自己的盘算。 “蔷薇,你先出去,你现在情绪激动,容易动了胎气,这件事,本王自会还你公道,查个水落石出的。” 蔷薇抚这小肚子,楚楚可怜的点点头:“王爷,您一定要还臣妾一个公道啊。” “出去吧。” 蔷薇退下,钟旭继而屏退了屋内剩下的奴才仆人。 孟白云几分警惕,她可是差点落到过他的手里,孤男寡女,保不齐他还有什么花花肠子。 钟旭并没越矩的行为,甚至诡异的客气。 “你坐吧。” “晋王,既然没有外人了,我也没必要和你装腔作势,蔷薇的事情,和我无关,你要是为报那日花园之仇强行要按到我头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态度冷然,晋王却依旧和暖客气:“一个小妾,当真是你做的,本王也不能同你计较,毕竟傲雪的事情,本王确实处理不当,只是念在蔷薇怀有身孕,惩罚她势必伤了本王的骨肉,希望你理解本王。” 这是个什么套路? 孟白云连不在场证人都找好了,他就和她玩这个。 看来,他是有求于她了。 “晋王,你有话直说吧,别和我来这套假客气,你这样,叫我恶心。” 孟白云说的如此大逆不道,钟旭自然恼怒,却也只能极力忍着。 “好,爽快,那本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蔷薇的事情,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诶,等等,蔷薇的事,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和我无关吗?” “好好好,不提不提,这件事,便如此过去了!” ...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巴掌扇死1 他那态度,十分的迁就,孟白云更确定他有事相求了。 但听得晋王继续道:“本王知道,本王之前有些事情冒犯了你,但是终归本王也是太喜欢你了不是,本王如今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以前的事,是本王的错,本王给你赔不是了。” 湖心亭的事,他想这样三言两语就了了过去? 成,她暂时给他了。 她倒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假模假式,纡尊降贵的给她道歉。 于是,坐下,翘起个二郎腿,往椅子背后一靠,傲娇的在胸前交叉了双手,一脸慵懒悠哉:“晋王,废话少说,直奔主题吧。” 钟旭也不再东拉西扯了,直接道:“湖心亭之事,翁老板对本王有些误会,本王想由你出面,请翁老板吃顿饭。” “呵!” 误会! 孟白云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钟旭见她态度不明,脸上笑意更是殷切:“白云,不瞒你说,本王府上花销大,朝廷那点月俸根本不足以支撑,所以在外头做了点小生意,如今有一批货遇到了点麻烦,需要翁老板的帮衬。这样,我分你三分利。” 孟白云依旧是勾着嘴角,笑的不屑。 钟旭咬咬牙:“四分利。” “四分利是多少钱?” 钟旭以为孟白云上钩了,暗暗兴奋,自然是留了一手,虚报了一个低价:“最少这个数。” 三个手指。 “三万两。” 实际利润的四成,自然远远高于三万。 “我就要三千,现银,现在就给。” 她是太傻,还是太精明。 钟旭已经分不清了。 孟白云这个女人,已早不是他所预料得到的类型了。 三千,对他来说只是小钱,赌一把,他赌的起。 “好,爽快,本王现在就去给你拿。” 孟白云悠哉的等着。 这种用之于渣,取之于渣的感觉真不赖。 三千两,正好是她买通青龙帮绑架蔷薇的钱。 嘿嘿,晋王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气死。 气死也活该。 很快,晋王从内室出来,一叠银票,三千三百两,他笑的大方:“剩下三百两,算是本王这个姐夫送你的。” 呵,这倒好,浪费在袁清夷身上的也给捞回来了。 孟白云可丝毫没和他客气,塞进了袖子里。 钟旭有些不放心的确认了一遍:“白云,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话,我自然会帮你传,你不放心,派个人跟着我便是,至于成不成,那可不是我的事了。” 如此就好,钟旭无非是要孟白云出个面。 翁君生因为目睹了他对孟白云不轨的事情而对他颇有芥蒂,如今孟白云出面斡旋,那是比一百个说客都有用的。 他笑道:“那是最好,你就是只小狐狸,本王可是吃了你几次苦头,怕着你呢。那批货本王着急的很,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本王就派人送你过去翁府,如何?” “那蔷薇的事呢,她可一口咬定是我设计她的,晋王你就不审了?” “你看你,一个妾而已,本王能信她的话。” “外头她那封遗书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遗书上写的东西,可对王爷你不太有利啊,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把巴掌扇死2 这还不简单,钟旭笑道:“小事一桩罢了,本王自会搞定的。” 他那笑,轻松自若又带着几分讳莫如深。 孟白云没问他搞定这件事的法子,因为她心里清楚,他防着她呢。 蔷薇的事,他必定知道是她做的,只是他有求于她了,才和她装糊涂。 他恨她,毋庸置疑。 他时刻想找机会收拾她,更是毋庸置疑。 可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却白白错过,只能说,那笔生意,怕是远远不止他给出的那点价值。 那么,孟白云可以得寸进尺的余地,也就更多了。 她站起身:“现在去也可以,只是白白被冤枉了,我心里不痛快,见到翁君生,怕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钟旭身侧拳头微捏,脸上却只能堆满笑,逢迎:“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高兴?” “你过来。” 孟白云勾勾手指。 钟旭上前。 孟白云扬起手,触不及防,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钟旭脸上顿然五个手指印,他满目憎怒,火气瞬间上涌:“孟白云你……” 看到孟白云笑靥如花的模样,他只恨不能掐死她,却知道现在谁占着上峰,生生忍下了。 “现在,痛快了吗?” “痛快了,很痛快,十分痛快,哈哈哈哈,走了,安排好你的人,好好跟着,一字一句听着,我这也算拿人钱财,忠人之事。” 钟旭暗暗深呼吸一把,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这辈子,孟白云是第一个敢招呼他耳光的女人,这个仇,他记下了。 不报,誓不为人。 “如龙,安排车马,送龙夫人前往翁府。”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好手好脚完美无缺的走出晋王府。 下一次,他会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四肢进来,断肢出去。 * 翁府。 天下首富当真不是吹的。 沿途而来,便是奴才的衣着打扮,也是绫罗绸缎,不输一般官家主人。 建筑,更是宏伟壮观,广袤无边。 雕梁画栋,藻井假山,奇石怪木,天下珍宝,皆聚于翁府。 孟白云上辈子去过苏州园林,如今同翁府一笔,当时感慨万千的苏州园林,竟也不及翁府十分之一分。 若说风霜千年的苏州园林比的远了,那近处的当今皇宫孟白云也去过几次,若论奇珍异宝,也不敌翁府的奢华糜贵。 这种把金碗拿来喂狗,随便一块假山上都能抠下几块玉石的地方,炫富也真是炫的太浮夸了。 不过比这种拉仇恨式炫富更浮夸的,是府上的人。 要不要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她每遇到一个人,都是统一表情。 瞪大眼睛,倒抽冷气,上半身三十度后仰,活脱脱见了鬼。 更诡异的是,都是男的。 她被看的浑身发毛,带他往里走的小奴才安慰了一声:“姑娘莫在意,这园子有几年没女人来过了,府上连条狗都是公的,所以他们看的稀奇。” “额!” 孟白云瞬间想到了军营,光棍集中营啊。 外界都传翁君生不近女色,她倒是没想到,不近到这地步。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夸夸我 她干干笑笑:“呵呵,呵呵。” 翁君生果然,喜欢男人。 她可得看好竹蕴了,别给翁君生掰弯了。 继续往里,走了两座院子,眼前一座华盖大厦,碧瓦朱甍,金铺屈曲,四周遍植奇花异草,花团锦簇,那楼台宛若琼楼玉宇,飘渺若仙境。 奢华,境界,景致,都到了极端。 小奴比了个请:“姑娘,到了。” 孟白云缓过神,道了谢。 屋里出来一人,瞅着眼熟,他看到孟白云,笑道:“夏小姐,请吧。” 夏小姐? 她在门口,可是以孟白云的名字求见的。 哦,她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仆,就是那天画舫上见过的,好像叫个十三,名字很是好记。 她客气对对方一笑:“有劳带路。” 十三领着她往里,“盯梢”的自然跟上,却被十三拦下:“我家主子只见夏小姐一人。” 态度客气,却带着让人不敢僭越的压迫感。 那“盯梢”的左右为难,看向孟白云:“龙夫人……” 十三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称呼,而是看向孟白云:“夏小姐的这个奴才,若是非是要带进去的,那不能进了正屋,只能在耳房呆着。” “喂,这可不由我,我只能做到这了,你自己耳朵生亮一点,听到了就是听到了,听不到可别怨我。” “盯梢”的知道,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大的限度了,于是点了头。 一行进了屋,十三带着孟白云进了正厅,随后领着盯梢的去了隔壁耳房。 正厅内,意料之外的朴素。 但是简约而不简单,孟白云知道,里头每一件看似简朴的东西,必是价值不菲的。 翁君生就坐在那,也没起身迎接的意思,把玩着一个木头架子,孟白云一看,可不是她做的自动风扇,只是也不是,因为翁君生手里这台,手动风扇动,手不动风扇也不会动。 显然的,没量好角,永动装置差个分毫,都不可能永无止尽的动起来。 “翁君生,你从哪搞来的这玩意?” “买的!” “哪里买的?” “永庆楼。” “那个做木器的永庆楼?” 孟白云也没和他客气,径自在他对面坐下。 翁君生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孟白云屁股下的坐垫,孟白云明白了,他这他妈是嫌弃她呢。 “怎的,还不能坐了?” 翁君生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大喜欢女人碰我的东西。” “切,怪毛病,你要膈应,你回头扔了就是了,难不成我还站着跟你说话啊。” 她性子直爽,带着几分辣劲,翁君生笑了:“只是有些不习惯了,你不必介意,我这屋子,七年没进过女人了。” “七年!” 额!!! 他肯定有病,病的还不轻。 心里把翁君生腹诽了一把,他似乎有所感应:“你是不是又在想我有断袖之癖啊?” “呵呵!” “笑什么。” “瞎笑笑。” “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 他说到这,沉默了,随后淡笑着摇摇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今儿来找我,是来兑现那三顿饭的吗?”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到底还是又骗了她1 孟白云抽出了银票,故意提高了嗓音:“收了人的钱,替人跑个腿而已。” 翁君生看她目光望向耳房,明白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晋王,说是有一批货,要你帮忙。” 翁君生冷了几分脸:“呵,如果是这件事,你请回吧。” 他本来对孟白云都心生了几分好感,如今,又是厌恶了起来。 却听得孟白云笑嘻嘻对着耳房喊道:“喂,听到了吧,我可是一字一句的传了,翁老板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翁君生一怔。 孟白云把银票塞回了袖子里:“嘻嘻,钱可好赚,一句话,三千三百两,怎样,我也算个生意人了吧?” 翁君生又是一怔。 孟白云压低了声音:“城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听说了吧,我花了三千两雇人做的,嘿嘿,那人渣明明心里清楚,因为要通过我和你谈生意,只能装聋作哑,我当然不能便宜他了,讹了他三千两,答应帮他传一句话,我这叫取之于渣,用之于渣,快,夸夸我。” 翁君生嘴角抽了抽。 又抽了抽。 半晌,猛然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给孟白云吓的,这人一惊一乍的。 他终于笑完了,对孟白云竖起大拇指:“夸你。” “真应付,好了,我走了,那三顿饭,今儿是没工夫了,我还要回去,我丫头还做好了糖醋排骨等我回去呢。” 她站起身,他伸手,拉住了她:“别走。” 孟白云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觉得翁君生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怎么,难道想分我钱啊,可以给你三百两。” “我不缺钱。” “我也只是逗你呢,还有什么事?” 翁君生手一抬,孟白云忽然觉得房子动了一下,震感强烈,又不像是地震。 她好奇的看向翁君生,他看向耳房:“偷听的,我送走了。” “整个耳房你都送走了?” “埋了而已。” 孟白云一阵汗毛倒竖:“死了?” “十三一会儿会挖出来,死不了。” 我去。 翁君生真是个活变态。 “你把他埋了,是要和我说什么?”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帮晋王?” “不知道,晋王是说,你是因为湖心亭目睹了他的下流和龌龊,所以不肯帮他,但是我没那么自恋,你对我的敌意,现在都还在,怎会为了我,放弃赚钱的机会。”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翁君生比了一下座位,“坐下聊会儿吧,回去吃糖醋排骨,也不差这点时间。” 孟白云又落座,淡笑:“你是要和我聊晋王呢,还是竹蕴?” “竹蕴的事,我不会放弃的,你必须要离开他。但是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晋王的事。” “说。” 翁君生讽笑一声:“可听说了金州那边私卖兵器给南楚的事情?” “听说了,长安城现在的铁矿管制十分严苛,就是因为这个,现在出城的铁矿,都要有官府批文。” 竹蕴告诉过她,金洲那边私卖兵器是保皇党在暗中操控,但是她现在还不清楚翁君生立场,自然对他提起这件事,持观望态度,不会说太多。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到底还是又骗了她2 翁君生点点头,笑容越发的嘲讽:“那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谁?”她假装懵懂。 仔细看翁君生表情,对这件事,他的态度显然是鄙夷的。 如果是竹蕴,他对于卖国行为,应当是痛心的,纠结的,这表情几个意思? 但听得他道:“就是晋王。” 孟白云怔忡了。 “你说什么,晋王?” 她的意外,是因为得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翁君生却以为她的意外,是因为听到这种大逆不道事情的真相。 “他那批被压住的货,就是铁矿,现在这批铁矿被稽查扣押在大理寺,没有进大理寺的铁矿,放眼京城也有几家商户有手段运出城,一旦进了大理寺,只有我出面,这批货才能顺利出来,我虽然是个,这商人叛国的事情,绝对不会同流合污。” 孟白云像是听不明白似的,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你是说,那个贩卖兵器给南楚的人,是晋王?你确定?没搞错?不是别人?” “怎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晋王作为皇族,不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 “不是,只是……翁君生,你真的确定是晋王?” “就是他,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批铁矿弄出来,是因为大理寺着手开始盘查这批铁矿的来龙去脉,一旦查清这批矿是他所有,他必死无疑。在你之前,他已经派了无数个说客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不过是敬重龙家三代忠烈,你夫姐如今是晋王妃,一旦晋王之事败露,怕是会牵连到龙府,告诉你,不过是让你早做防备。” 翁君生的神色是如此诚恳而善意,让人没有理由怀疑他。 如此一来,他和竹蕴之间,必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孟白云宁可相信这个人是翁君生。 如今,能给她真正答案的,只有晋王。 重新回到晋王府,晋王迎她入书房,屏退左右。 看到她,迫不及待开口:“怎样,翁老板答应了吗?” 孟白云点点头:“他只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然后让我带回你的答案,他说,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一封封了火漆的信,送到了晋王手里。 孟白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表情。 信是她写的,在翁君生房间看到翁君生的狂草,她也写了一手凌乱的字,模仿翁君生。 信的内容,简单几句:你保的是命,我要的是钱,帮你可以,这批铁矿归我所有,南楚的生意也归我接手,酉时三刻,让龙夫人传回消息,过期不候。 孟白云看着晋王脸色阴郁,拿着信的拳头紧捏,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事,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她却还不死心,想亲耳确认:“晋王,翁老板说了,你看了信,尽快给他答复,他只能你半个时辰。” 她紧紧的盯着晋王的脸,但见他脸色越发的阴郁,把信死死捏成团,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恨恨开口:“你去告诉他,本王同意。”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玩一次大的1 那个不想接受的答案,已然明了。 竹蕴他到底还是骗了她。 心塞的不行,却不知道他骗她为哪般? 她甚至开始怀疑,所以的保皇党,也根本是他杜撰出来的。 如果一切都是虚构,那他真是个高手,那坦诚诚恳的表情,竟能够那么真,真到她深厚功底的心理学察言观色技巧,都给糊弄了过去。 从晋王府出来,她心情低落。 一抬头,竟是意外看到了秦王。 “白云,你没事吧?” 孟白云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是云朵来找的我,三哥可有把你怎样?” 孟白云依旧一脸不解。 钟玉于是解释道:“是苏儿找到孟府,说你被晋王府的人带走,你让她找的帮手她没找到,云朵来王府找我,我恰好进了宫,一回来听说了,就匆匆赶来了,你还好吗?” 他着急的模样,让孟白云觉得暖心,又有几分尴尬。 “我没事。”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可被一个人如此牵挂着,却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和温暖。 苏儿原来没找到竹蕴。 难怪他这么久都没来。 她更发现,他是她捉摸不住的那阵风,心更塞。 见她表情苦涩异样,钟玉冷了脸:“他是不是伤了你了,他若是伤你分毫,我定是不念兄弟之情,要他死的难看。” “没事,我真没事,你有事吗?” 钟玉一愣。 “我是问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喝两杯吧,我请。” 钟玉有些意外,对孟白云的反常,又越发的担心,俊美的脸上,浓眉深锁:“白云,是不是三哥欺负你了,是不是蔷薇之事,他捏了你什么把柄,把你……” 钟旭对孟白云的贪婪色心,钟玉心里清楚。 他只怕钟旭以蔷薇之事为要挟,强迫了孟白云。 孟白云嘴角抽抽:“额,脑洞开的真是比我还大。“ “你说什么?” 孟白云忙道:“没什么,我能让他占了便宜,倒是我占了他一顿便宜,心里乐呵,所以请你吃饭喝酒,走吧。” 抽出那三千三百两又得瑟了一翻,心里却着实苦涩的笑不出来。 看钟玉还是一脸担心,随时准备好冲进去掐断晋王脖子的样子,孟白云扯了他的衣袖:“走了,有些事,边走我边和你解释。” 到了酒楼,该说的都和钟玉说明白了。 她并没隐瞒蔷薇之事是她所为,不爱他,但她知道他深爱着她,绝对不会出卖她,更不会以此要挟她。 她掠过翁君生,掠过铁矿和兵器,如翁君生所言,此时一旦泄露,晋王死罪难逃,晋王府也难逃一死,晋王妃娘家必受牵连。 兹事体大,孟白云心再塞,也还是懂得分寸,守得住秘密的。 酒楼二层,小包房。 青梅煮酒,几碟小菜,孟白云一杯一杯,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白云,你是不是有心事?” “是啊,这一颗心,心事沉沉啊。” 酒过三巡,脑子热了起来,话就多,也或许是心里塞了太多事,无处倾述,一次想要迸发出来。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玩一次大的2 孟白云醉态朦胧的看着钟玉,勾唇轻笑:“你也算得上我一桩心事,你要是喜欢我妹妹该多好,你这种妹夫,有钱有权有地位,啧啧啧,说出去都长脸啊。” 钟玉不爱听这个,她可以不再爱他,却不能丢垃圾一样把他随便丢给别人。 “白云,我说过,此生我只爱你一人。”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这可不是个愉快话题,秦王,你应该很讨厌竹蕴吧?” 钟玉冷着脸:“自然。” “呵,你上次说,他野心勃勃,总有一天,会为了权势地位把我送给你是吧?” “本王笃定。” 他鲜少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却恰是因为少,偶尔来一句,竟颇有气势。 孟白云的心,却塞的更牢了。 “赌一把如何?” 他瞒她,或许是她自己没主动问。 她主动问了,他骗她,或许是他有难言之隐。 隐瞒,欺骗,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出卖,足够看清楚一个人的心了。 她不想拐弯抹角再去试探他,他能骗她一次,就能再骗她第二次。 她能被他骗一次,就可能会再被骗一次。 不如,玩把大的。 “赌?” “赌他会不会把我送给你。” 钟玉皱眉:“白云,你到底怎么了?” “来不来,我赌不会,输了,这些都归你。” 她丢出三千三百两。 钟玉眉头更紧:“你知道,我不要钱,我不要地位,我也不要天下,我要的只有你。” “啧,闭嘴,不许再和我说这些肉麻兮兮的,爽快点,赌不赌,输了,这些是你的,赢了,你从今以后不许再和我逼逼叨爱我爱我爱我的,我不想伤害你,你懂?” 一抹痛色,闪过眉梢。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讨厌她。 她爱他的时候,他无视她。 她放弃他的时候,他喜欢了她。 她爱上别人的时候,他爱上了她。 他们之间,永远跟着时间的距离,无法触及对方。 可即便如此,能让她看清那个人,放弃那个人,至少也能让这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距离,短一些。 他赌。 “好,你不会赢的,本王早就可以这么做,只是怕伤了你,又怕你恨本王,既然这次是你自己提的,本王会成全你,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孟白云娇笑一声,酒劲上来,已是醉的迷迷糊糊,拿起酒杯,她轻飘飘绕道钟玉跟前,颇为豪迈大气,又不失娇俏柔媚笑道:“少年,放手去做吧,姐不恨你,结局如何,姐自己承担!” 话音才落,酒杯脱了手,酒水撒了钟玉一身,而那软香的身子,也倒在了钟玉怀中。 钟玉喉头一紧,缓缓搂住那纤柔的腰肢。 怀中的人,嘤咛一声,醉的厉害。 他轻笑,眸色在笑意中,渐渐透出几分诡谲:“白云,这是自己要的,别怪本王心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普天之下,唯有本王才是你的最好的归宿。” 低头,吻去她唇瓣的残酒,她的味道, 一如想象中的甜美。 只是,他浅尝辄止,他要她心甘情愿的给他,那一天,他想不会太远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了一夜 孟白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龙府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而竹蕴的事情,依然塞在心里。 什么狗屁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头来忧倒是没解,只换了一顿头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口干舌燥,下床倒水,水壶却是空的,苏儿去哪了? “苏儿?” 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一面揉着脑袋一面往外走。 “苏儿?” “苏儿?” “来了,夫人,您醒了啊?” 苏儿从小厨房匆匆跑来,满头大汗。 “你在干嘛呢?有没有水,我口渴。” “夫人您等等,奴婢正烧着呢!” 孟白云喉咙里火烧似的,不免有些责备:“你怎么现在才烧水,算了算了,我先喝口生水,渴死我了。” “夫人,使不得。” 苏儿急着要阻拦,孟白云已经顺势舀了一勺井水大口饮尽。 舒坦了! 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苏儿却颇为担心:“夫人,会拉肚子的。” “总比渴死好。” 苏儿一脸自责:“都怪奴婢起晚了。” 孟白云宽容的摆摆手:“算了,看你这两黑眼圈,昨晚我是不是折腾你了?” 苏儿讪讪一笑:“也没有了,夫人您酒品极好,醉了只是睡的昏沉,只是秦王在屋里守了您一夜,天亮光景才离开,奴婢也不好睡,在门口站到了他离开。” 他守了她一夜,偷摸着还是怎么滴? “我娘知道吗?” 苏儿忙道:“老夫人不知道的,老夫人昨儿病了,大约是傲雪小姐的事情给气的,她无暇顾及咱们这院的事情,您昨日回来,秦王是从这把您送回来的。” 苏儿指指天。 孟白云晓得了。 飞檐走壁回来的。 也是,她老婆婆要是知道她喝的七荤八素的回来,指不定怎么收拾她呢。 要再知道一个男人在她屋里守了一晚上,再怎么情操高尚,也不可能让丑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孟白云松了口气。 能少和这老太太打交道的地方,她都想尽量省着。 “那林梦茹呢,晋王府的人来拿人,动静搞的这么大,她也不知道?”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反正她没来寻咱们麻烦。” “也是,好了,你继续烧水吧,我头疼的很,要再去睡会儿,我不找你,你别叫我。” 苏儿诺诺应:“是,夫人。” 孟白云两手略显粗暴的揉着太阳穴,真他妈疼啊。 酒这种东西,用来自虐,那是最好了。 以后,她还是少碰为妙,喝醉了酒品再好,那也是碰到个人品不错的,要是碰上晋王和杨铁军那种色胚子,昨晚上她还不定在哪里过夜呢。 迷迷糊糊的,好像想起昨天和秦王打了个赌。 赌了什么? 好像和竹蕴有关,好像要赌竹蕴会不会如秦王所言,为了权势地位把她拱手让人。 她不会相信竹蕴是这样的人的。 只是那批铁矿的事情,她耿耿于怀。 铁矿之事,竹蕴骗了她。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他骗她的,不仅于此。 可实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理由欺骗她。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浮出水面的真相1 心烦意乱,翻了个身闭上眼。 她把一切烦恼丢给周公。 一个梦,做的凌乱。 梦里,她陷入了泥潭之中,身体如陷入沼泽,无法自拔。 沉重的泥水压迫着心脏无法呼吸。 她遥遥看到竹蕴站在岸边,她开口呼救,他像她抛出一条绳子,她如抓住救命稻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条绳子是一条眼镜蛇。 然后,她惊醒了。 醒来,冷汗涔涔,天光昏暗,竟睡到了傍晚。 “苏儿?” “夫人。” 苏儿从屏风外进来,拿着一盏烛台。 孟白云半撑起身子:“什么时候了?” “回夫人的话,快到戌时了,您饿了吗,奴婢给您准备晚饭。” 饿倒是不饿。 孟白云坐起身,苏儿乖巧的上前伺候衣装。 “先不吃吧,去看看老夫人。” “您是该过去看看的,免了烙人话柄,说您不孝。” 更衣梳妆,前往杞院。 一股中药味,在院门口就能闻到了。 进去的时候,碰到的袁清夷,一见到孟白云,就是一脸贪婪又讪讪的笑:“外甥媳妇,你上次不是说了,我帮你引见了青龙帮的人,你事后会更我更多那个吗?” 看来,上次给的那几百两,都给他输光了。 这烂赌鬼。 孟白云转头看向苏儿:“你带舅老太爷去拿钱,我自己进去就好。” 苏儿诺诺点头,袁清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催着她走。 孟白云你一人进了屋。 屋内药气更浓,偶尔一阵咳嗽,急促而短暂。 水汐领着她进了内室,床榻上一个病歪歪的人,满眼血丝,神色疲倦。 床边,水轩在喂药,看到孟白云,站起身施礼:“夫人。” “我来吧。” 意思意思的也要孝顺一下,好赖这阵子老太太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娘,吃药。” “水汐,水轩,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夫人说。” “是,老夫人。” 禀退了两个丫鬟,龙老夫人坐起了身。 孟白云放下药碗给她后面垫靠上一个枕头:“您慢点。” “我没事,只是前天叫那瑾太妃气的不轻,没顺过来,旧疾犯了。” 龙老夫人有点心疼病,孟白云之前就知道。 孟白云重新坐下,宽慰道:“娘也听说了吧,晋王和蔷薇的事,她们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是你做的吧?” 老太太倒是不糊涂。 孟白云只是笑笑。 老太太看着她,眸色难得的慈悲和母性:“这件事,谢谢你了,你对傲雪对我龙家能有这份心,我很感激。” 忽然和她来这么客气的,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莞尔一笑:“傲雪姐平常对我也不错的。” “这孩子,命是真的苦啊,打小没了娘,她爹也没给她再找个后母来照顾她,一直是我拉拔长大的,当自己女儿一样疼着,在龙府的时候,我哪里让她受过半点委屈,现在嫁入晋王府,却让一个丫头骑到脖子上,孩子没了,她必定倍受打击,你得空,倒是可以多去陪陪她,她挺喜欢你的。” 老太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神色凄哀,语气悲怆怜悯,说的也让人唏嘘不已。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浮出水面2 孟白云点点头:“嗯,我知道。” “昨日晋王请你过府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几时回来的,没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吧?” “蔷薇的事情我办的很干净,他捏不住我把柄,早早放我回来了,门房可能没看到我回来吧。” “大约是昨天我病了,他们里里外外跑,没留神,我没什么大碍,老毛病而已,修养几日就好了,你回去吧。” 孟白云点点头:“那您养着,我先走了。” 老太太转了性,给了她一副和颜悦色。 孟白云也收敛了性子,对老太太尊重关怀几分。 这种逐渐平和的相处方式,倒也是不错。 孟白云打杞院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苏儿还没回来,水汐打了灯笼送她。 到了无人静谧处,水汐忽然压低了声音:“夫人,有个事,奴婢连水轩都没说,要亲口告诉你。” “什么事?” 水汐声音压的更低,近乎咬住孟白云的耳朵:“昨儿夜里,老夫人房里来了个人。” “谁?” “奴婢不知道,但是是个男人,戴着个面具。” 面具! 竹蕴的形象,瞬间跳跃在了孟白云面前。 “你怎么看到的?” 水汐神色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前一阵老夫人对您格外殷勤,奴婢怕她密谋什么害您,又不好时时监视她,就暗暗在墙壁上打了个洞。” 额。 她是要夸夸她呢,还是要夸夸她呢。 这样的小菇凉,还好是友方,要是敌方,那可真有点儿小可怕。 “你继续说。” “奴婢说完了啊,奴婢昨天夜里监视老夫人,看到一个带着面具,身材颀长高大的男人来过,他和老夫人说话声音很低,奴婢听不见,但是奴婢看到他带了个面具,青铜色的面具。” 青铜色! 难道真是竹蕴。 “夫人,夫人?” “啊?” 孟白云恍了神。 水汐对她指了指前方:“这里蚊虫多,奴婢先送您回去吧。” “好。” 心里又多了个事情,孟白云却一时又无法理清。 就算那个人是竹蕴,为何会出现在老太太房里,为何还会和老太太攀谈起来。 * 三日后的傍晚,水汐的“洞窥”事业,又迎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孟白云在荷花亭和她见面,听到她说出所见所闻的时候,半天没反应过来。 “夫人,你在听吗?” “在呢,你刚刚说,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又来过了,还带了一个看上去书生模样的大夫,给老夫人诊了脉?” “是啊,奴婢隐约还听到个什么鬼字,好像是个名字,也可能是一种药,老夫人今天早上就让奴婢们熬了新药方,大约是昨天夜里来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大夫给写的药方。” “鬼谷。” 她低声轻唤。 水汐猛道:“对对对,好像就是鬼谷,奴婢听着耳熟,前一阵,京城里有个赫赫有名的大夫,也叫鬼谷,夫人,或许是他吧。” 带鬼谷来的青铜面具,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大晚上,偷摸的来见老夫人,总不能是和老夫人相好着吧。 呕,孟白云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 第一百四十章 真相浮出水面3 可她也不会以为,竹蕴是来拍老夫人的马屁,求老夫人成全他和她的。 所以说,只能是竹蕴和龙老夫人早就认识,而这点,他也一直瞒着她。 心又塞的更牢了。 她情绪低落:“水汐,下次他再来,你无论如何也要听清楚他和老夫人讲了什么。” 水汐用力点点头:“奴婢会的,夫人。” * 数日,孟白云都没出门。 没去竹府,也没去翁府,也没去晋王府。 她在思考。 当然不至于思考人生? 人生是一门大学问,她只有个小脑子。 她现在只是在思考这门大学问中的一点小学问而已。 她在思考爱情。 或者再说直接一点,她在思考竹蕴这个人。 他简直是个谜。 她爱上了一团谜,然后整个人现在都凌乱了。 他对她扯谎。 隐瞒。 铁矿的事。 龙老夫人的事。 或许还包括党派的事。 还有结拜兄弟的事。 她问过他位列三哥,大哥二哥是谁。 他说了当今皇上和武林盟主陌笙箫。 前者她见不着,后者她没见过,想印证都成了一件难事。 但是,她没忘记,她还有一个赌。 秦王派人送信来的那天,雷雨阵阵,瓢泼之势,就像是天湖的水漏了洞,倾泻而下。 信封一角,微微被打湿。 浅棕黄色染成了深棕色,孟白云犹豫着,矛盾着,几次伸手,几次又收了回来。 一个闷雷,惊了她。 她怔忡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信上,寥寥数句:“白云,你我所赌,我已安排妥当,助我登基后的大将军之位与你,他如何选择我定会让你看清。我所约时间,三日后下午城外紫竹林,他必会安排人诱你前往,此举你输定了。” 手里的信,无形沉重,压向心口。 “输定了”三个字,惹她暴躁。 他凭什么说她输了? 就算竹蕴欺瞒了她什么,孟白云依旧笃定,他是爱她的。 因为,他如此优秀,身边不乏沈绮罗这样的美人儿,他若不是爱她,没必要来招惹一个寡妇。 还是一个名声败坏的寡妇。 所有的欺瞒,大约是有他的苦衷。 她赌一个爱字。 她自信不会输。 把信捏成了团,死死拽在了手心,像是为了给自己信心。 屋外, 雷声大作,惊天动地。 暴雨滂沱,像是要把这个世界都给淹没。 “夫人,你说这夏日的天,怎么说变就变,就和那孩子的脸,男人的心似的,呵呵。” 为什么明明自我安慰平静下来了,苏儿一句玩笑话,她却心烦意乱。 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 雨连着下了几日,时而雷鸣闪电狂暴滂沱,时而又绵长不觉细雨朦胧。 第一天,无人来,孟白云像是买了一支彩票,对上了第一个数字,欣慰。 第二天,无人来,第二个数字也对上了,得意。 第三天,无人来,第三个数字也完全对上,轻松。 她甚至做好了各种得瑟的姿态,打算见着秦王好好讽刺上他一番,叫他轻瞧了她和竹蕴的爱。 第四天的上午,无人来。 胜负已见分晓。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手1 孟白云吃了午饭,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儿抖着小腿儿看话本。 水轩来桐院,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夫人。” “水汐?拿着什么呢?”孟白云瞅见了水汐的食盒。 水汐笑笑:“老夫人叫送来的,都是糕点。” 老太太最近对她不错,偶尔也会送来点糕点,孟白云并不疑它,打开食篮,精致的糕点垒叠成小山,诱人脾胃。 她捏了一块,塞进口中:“不过不过。” “夫人,老夫人说,上面这些都是给您的,下面这些,是让您帮个忙,给她一个老友送去。” 孟白云又捏了一块,漫不经心道:“哦,干嘛让我送啊,府上这么多人呢。” “奴婢也不清楚,老夫人只是这么吩咐的,还让夫人务必天黑之前给人送去,因为城门过了戌时就要关了,怕您回不来。” “出城?” 孟白云拿着糕点店手停顿在了半空。 水轩点点头:“是啊,车马老夫人给您安排好了,在门口候着呢。” “说是去哪里了吗?” “奴婢不知道,车夫大概是知道的,您一会儿问问便是。” “水汐!”孟白云语气穆然沉重,“那个青铜面具的人,最近有没有再来找过老夫人。” 水汐摇摇头:“奴婢不知道,那墙洞差点让老夫人发现了,奴婢心慌,就悄悄堵了起来,不过这几日夜里,老夫人房似乎总有动静,她老人家素来谁的安稳,晚上鲜少起夜的,奴婢想,或许是那面具人又来过吧。” 竹蕴又来过? 是为了什么事? 为了出卖她这件事吗? 秦王说,他以大将军之位为交换筹码,这几日竹蕴身边必定有人会引诱她去紫竹林。 如果这人是龙老夫人,那最是方便了。 一盒糕点,难道真的目的地是紫竹林。 孟白云存着最后一点期望。 出了府,马车已经候着。 苏儿没有同行,水汐说是老夫人的意思。 孟白云没有强求,上了车,车马疾驰,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味道。 她始终没问车马去往何处。 她存着幻想,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信。 只是,出了城,东行三里地,当那大片大片茂盛的紫竹遮蔽日光的时候,她心里的苦涩,蔓延到无边无际。 城外紫竹林,紫竹遍野,野花烂漫,日光透过竹叶,晒落满地金黄。 厚厚的落叶,如绵软的床榻,起风之时,满林婆娑如乐章,宜人风景,最是风流美妙,也成就了好几段风流佳话。 无数才子佳人,踏春约会,都会选在这个地方。 几年前翁君生买下此地,休憩了一座藏书千万的紫竹苑,给紫竹林添了一股浓浓书香墨色,引的长安城里的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此处越发是变成了宝地。 孟白云的记忆里,疯狂迷恋秦王的那个她来过这里,那次来,她丢了一次大脸,最后哭啼啼的回了家。 现在,她倒也想哭,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嘴角苦笑。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站在紫竹苑门口的秦王的时候,她知道,她输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杀手2 竹蕴,为了大将军之位,通过她婆婆的手,把她卖了。 下了车,车夫就走了。 风起,几片枯叶盘旋而下,落在了孟白云的肩头。 钟玉上前,摘掉她肩头的树叶,声音轻柔怜悯:“他不值得,本王无意伤害你,只是现在让你看清,你才不至于陷的太深。” “如果,已经陷的太深了呢?”她苦笑着问他,忍着眼泪的模样,让他心疼,他开始不确定,和她赌这一把,是不是不该,他不想看到她受伤的表情,而他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去,他怕她无法承受。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谁也不可能就此却步。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还有我,跟我走吧,白云,我们远离这长安城的纷争,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重新开始。” 就算得不到想要的,孟白云也不会将就。 她拂开他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沓银票:“愿赌服输,给你,说好的赌注。” “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给的只有这个。” 空气里,沉默蔓延。 谁也有谁的不甘和倔强。 钟玉还是有一个人先软了态度:“好,我不逼你,我等你,等到有一天,你愿意嫁给我。” 烦。 她才刚他妈失恋。 他这他妈表的哪门子白,给她添的哪门子赌。 “拿着,我走了。” 不愿意和他废话,甚至不愿意看到他。 尤其是他的眼睛,他对她越真心,她就越能感觉到自己在竹蕴面前是个什么蠢样。 大写的傻逼。 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她不想和他惺惺相惜,他痛,她也痛,伤口的碰撞,只能血流成河。 转身要走,却猛被拉到身后。 她正要恼怒,但见钟玉神色冷凝,专注而警惕的看着竹林深处。 “有杀气,别动。” 他这么一说,孟白云隐隐也感觉到了点肃杀和阴沉的气氛。 比起失恋,命还是更重要的。 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找到竹蕴,甩他两个大耳瓜子。 去他妈的。 她顺势操起了地上一根竹棍,也算是防身。 “冲着你来的还是我来的?” “多半是我,所以一会儿,你看准时机,逃。” 他倒是仗义。 孟白云也没那么怂,道:“再说吧,或许你三两下就能解决。” 秦王武功高强,身手不凡,这在长安城,是人尽皆知的。 当时他文韬武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储君呢。 孟白云握紧竹棍,此劫能躲过,学武功和学游泳一样,要被她提上日程了。 肃杀之气,越发靠近。 逼的越近,那股浓稠的冷意越浓。 钟玉抽出佩剑,却是交换了孟白云手里的竹枝:“拿着,听我的,一旦有机会,就跑。” “可是你……” “往后。” 他一声疾呼,挡在孟白云面前,只见一道银光,孟白云本能的尖叫一声。 刀光剑影的场面,电视里看得多。 真正身处其中,她不怕,那是假的。 只是,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 她怕血,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 钟玉内力雄厚,第一个袭击者,几乎一掌毙命。 只是,杀手却如马蜂一般,黑压压从四面包抄而来。 ...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是我的命1 这些人都蒙着面,招招阴狠,直击门面。 钟玉同他们交手,虽然还未显出弱势,但是很快,有人转而来袭击孟白云。 钟玉分神,一个飞步过来,最弱的背部朝向敌人,虽然为孟白云格挡开了致命一击,他后背也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秦王,你别管我。” 成了拖累,这种滋味比死都难受。 那道伤口,孟白云宁可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等我杀出一条血路,你快走。” “秦王。” “你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他说对。 理智占了上峰。 孟白云知道自己会成为包袱,于是,她当机立断的点头:“好,我会伺机逃走,你别管了我,小心。” 一道银光扑面而来,孟白云高声提醒,钟玉一手护着她往后疾步退去,另一手艰难迎敌。 敌人如野草,除之不尽,身手又是个个不凡。 鲜血浸满地,有些是敌人的,有些是钟玉的。 孟白云虽毫发无损,只是钟玉的伤口却让她心如刀绞。 一阵劲风,又是几个黑衣人扑面而来。 钟玉低吼一声,迎战上去。 刀光剑影,鲜血四溢,孟白云看的一阵阵的眩晕,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要真正成为一个拖累。 左前方,鹅卵石小径屈曲蜿蜒,她要是没记错,是通向一条小河。 钟玉挡着敌人,现在就是机会。 她把剑抛向钟玉:“接着。” 然后,撒腿狂奔。 她几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 厮杀声和风声在耳边呼啸。 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 “别让她跑了,快追。” “休想过去,白云,快跑。” 钟玉挡住了企图追赶孟白云的黑衣人。 孟白云转头,就看到他雪白的长衫上,又添了两道伤口。 她心疼,愧疚。 如果没有她,他定然不可能这么狼狈。 跑,一定要跑,找人来帮忙。 水声潺潺,小河近在眼前,她却猛然停止脚步,频频后退。 “想跑?哼!” 手执长剑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孟白云隐约看到了死神的影子。 她知道,她无路可走了。 拿起一枝枯竹,最后的抵抗,都像是挣扎,那长剑对着胸口刺来的时候,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没有预想的疼痛,反倒身子一轻,鼻翼间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她睁眼,就看到了满身是伤的钟玉。 “秦王。” “抱紧,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神色严峻,踩着竹林运功往外飞,一面警惕的看着身后,有一个黑衣人追了上来,轻功不弱,离他们已是咫尺。 钟玉回身,长剑带着气贯山宏之势,划破竹林,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这准头,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势不合适,孟白云可能都要给他鼓掌了。 终于飞出了竹林,林外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最是隐蔽好地方。 黑衣人还没追来,得了点喘息的机会,孟白云看着钟玉的伤势,眉头深锁:“不然你跑吧,别管我了,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你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命。”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我的命2 孟白云鼻子酸了。 眼圈通红,一个男人把她当成了升官发财的礼物,一个男人却把她当成了性命。 她心里泛起涟漪,如果能逃过此劫,她会试着爱上他的。 撕破裙子,她吸吸鼻子,替他包扎伤口。 “你怎么出来也不带点人,好赖是个王爷,都不知道带点手下耍耍威风,现在好了,看这伤口,太后要是知道,该心疼死去。” 她嘴上是责备,却也是因为心疼。 大掌覆上了她的手,他低头,声线温柔宽慰:“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要不是我和你打这个赌,也就没今天的事,是谁要杀你,皇上的人吗?” “我回长安城以来,这样的阵仗已经见过不少了,所以平日里,我行事谨慎,从来不轻易透露行踪,今天紫竹林之行,知道的人更是甚少,看来,不是皇上在我身边安插了细作,就是竹蕴有古怪了。” 竹蕴? 孟白云皱了眉。 钟玉以为她对蕴多少还是存着感情的,怕她不高兴,忙道:“大约是我多想了,当今这天下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他求的无非是荣华富贵,比起皇上,我才是真正能给他的那个人。” 孟白云想的却不是这个。 那天,晋王府,大树上,他那么明确的告诉了她他的政治态度和立场,他是不支持太后的。 之后,竹府,他直接表明自己保皇党的身份,或许并不是骗她的。 她眉头深锁,看向钟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交换荣华富贵的礼物,我只是一颗引你出洞的棋子呢?” 钟玉一怔。 随后温暖一笑:“就算今天要我命的是你,我也心甘情愿。” 额,他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棋子,叫我他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颗棋子。 正要解释,嘴忽然被捂住:“嘘,人来了,别出声。” 孟白云一阵紧张,这可和小时候躲猫猫的心态完全不同,这可是命啊,被找到了,或许就是得见阎王去了。 她屏气凝神,透过灌木往外看。 黑衣人找来了,正在四处寻找。 “应该在这附近,都仔细点。” “是。” 脚步声,遍布四周,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孟白云拉住了钟玉的手,摊开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别管我!” 钟玉却把她抱紧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压着声音:“我不会丢下你。” 心里是暖的,心情是紧张的,这一刻似乎只能把命交给上天。 不知道是黑衣人瞎呢,还是他们走运,一轮搜查之后,他们居然没找到她们,转身走了。 走了。 孟白云松了口气:“趁现在,我们走吧。” “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刚走出灌木丛,一道火红是影子杀将过来。 孟白云在看清那张面孔的时候,几乎石化,无法动弹。 “沈,沈绮罗。” 她僵在原地,还是钟玉将她抱退三丈,才险险躲过沈绮罗的攻击。 “你认识她?” 钟玉凝眉问道。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竹府的人,竹蕴的人。 所以这场暗杀……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命3 “小心!” 她没来得及回他,沈绮罗一招落空,第二招不留间隙的继续袭来。 掌风凌冽,丝毫不给人留活路。 钟玉将她护卫在身后,出手迎敌。 只沈绮罗一个人,钟玉虽然负伤,也能应付。 渐渐的,沈绮罗不敌,节节败退。 钟玉趁她不备,扣住了的死门。 “说,谁派你来的。” 脖子上的手,并没有让沈绮罗露出惧色。 她透过钟玉,眼神恶毒的看着他身后的孟白云:“孟白云,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你做个垫背的。” 语毕,只见三道银光,风驰电掣。 钟玉疾呼一声小心,松开沈绮罗,疾飞而来,挡在了孟白云面前。 只听到皮肉刺穿割破的声音,孟白云颤抖着低下头,那扎在钟玉心口的匕首,一如扎在了她的心上。 “秦王。” 那高大的身子,缓缓软了下来,倒在她的怀中,她掌心粘稠湿润,都是血,他的血。 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胡乱翻找,却找不到可以救他的任何东西,只能努力按着伤口。 鲜血却如同决堤的河水,自她的指缝间溢出,染湿她的裙裾。 他说她是他的命,她却不愿意他真的把命就这样交代给她。 上一刻,她还盘算着进城后和他痛快吃喝一顿庆祝劫后余生。 这一刻,似乎没有余生,他在她怀中,缓缓倒下,鲜血嫣红了他的白衣,也浸透了她的心。 “不要,不要,秦王。” 泪如雨下,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她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更别说亏欠到还不起。 “别哭,傻瓜,我没事。” 偶像剧的烂俗桥段,她不想上演,可是剧情走向,却将她设定成了狠心的女主,非要在炮灰男配死的时候,才痛苦万状,天地变色。 她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 “不要死,求你。” “对不起,我终究没能护你周全,白云,如果有下辈子,答应我,嫁给我。” 她拼命的点头,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下。 他笑的温暖欣慰,俊美的容颜,满是深情。 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却是指尖一瞬的轻触,便轰然坠地。 孟白云的心裂开了,巨大一条口子。 她近乎嚎啕,手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猛然,眼泪止住,她莫大欣喜。 人吓人,真是吓死人,还有气。 可是如今局面,呜呼哀哉,沈绮罗在,怕是他们终究难逃一劫。 果然,但听得沈绮罗一声冷笑,以为钟玉死了,嘲讽的看着孟白云:“呵,孟白云,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面勾缠着竹蕴哥哥,一面又和秦王藕断丝连,你这么舍不得他死,好啊,我送你一程,黄泉路上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做个伴。” 说完,掌风凌冽,对着孟白云门面招呼过来。 今天,看来她是非死不可了。 死亡不可怕,但是她至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沈绮罗,等等。” 沈绮罗以为她怕死,得意狂笑起来:“孟白云,哈哈哈哈,真该让竹蕴哥哥看看你这副模样,啧啧啧,你怕死啊,你求我啊,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毕竟现在秦王死了,太后的春秋大梦也做到头了,你已经没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了。”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妻子?棋子?1 利用价值,这四个字刺痛了孟白云的耳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内心洪流汹涌,几乎冲垮她的神经。 她自认承受能力超乎常人,这一刻却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或者说,从沈绮罗出现在这暗杀的林子里的那刻,她的神经就已经变得脆弱。 而沈绮罗一句利用价值,让她透彻的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是一颗棋子,保皇党的棋子,竹蕴的棋子。 她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只是心里却还可悲的存着一点希翼,颤抖着问出声:“今天的一切,都是竹蕴设计的,对不对?” 一根稻草,可以是湍流中的最后一线希望,也可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击。 骄傲如孟白云,也会如此狼狈和慌乱,沈绮罗周身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兴奋,这股兴奋,甚至压盖过直接杀死孟白云的兴奋。 总归她是绝对不会留孟白云一命的,死前,她又怎能不欣赏欣赏她知道真相时候,那稀碎绝望的表情。 她给了她一个,世间最残忍的点头。 那样的洋洋得意,那样的玩味嘲讽,却如同一列疾驰的车,将孟白云带入了万丈地狱,冷透心骨,每一口呼吸,都能冻结一寸血液。 她最后的希翼,破碎殆尽,果然是他,竹蕴。 “我爱他,你若是敢伤他分毫试试。”这是她对深爱着她的秦王说的。 “她就是世上最好的一个了。”这是她对一心拆散他和竹蕴的翁君生说的。 “我爱你,我等着你带我离开。”这是她对竹蕴说的,款款深情。 如今,听来都是讽刺。 她却不知道,更大的讽刺,沈绮罗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留一点仁慈,笑的嫣然如花,却是一朵淬了毒液的花,每一口唾沫,都将孟白云置于寒冰地狱。 “孟白云,你看你现在,啧啧,这张脸我可真是喜欢啊,你很愤怒,很痛苦,很不甘对不对?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作为龙家的儿媳妇,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龙家媳妇该做的? 沈绮罗咯咯娇笑,一脸无害单纯:“哎呀,人家忘记了保密了,你要不要听啊?你要听,可是得死哦。” 孟白云知道,她不听也得死。 沈绮罗岂会放过她,私愤,大局,出于任何一点,她今天命都要交代在此。 孟白云冷眼看着她:“说。” “可是你自己不想活的哦,待会儿不要眼泪鼻涕的求我,不管用,孟白云,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竹蕴哥哥会接近你这么个人尽可夫声名狼藉的寡妇?” “废话少说。” “你别着急啊,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孟白云看不来她这副阴阳怪气矫揉作态。 “不说拉倒。” 沈绮罗几分恼色,分明是她的主场,孟白云应该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却偏偏似乎被牵着鼻子的还是她。 她倒是可以不说,只是她就是要看到孟白云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还要让孟白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龙夫人,而谁只是鸠占鹊巢而已。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妻子?棋子?2 “既然你这么着急死,我就告诉你,你们初识之时,他对你也是厌恶至极,只是后来无意间发现你和秦王之间这点龌蹉的私情,所以动了利用你的心,知道你这个女人,贪图男色,他才故意摘下面具,引你上钩,没想到你这么下贱,他略施小计,你就投怀送抱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记得那天,表白似乎来的很突然,她却欣然接受,她是那个先说出我们交往吧的人。 下贱?? 当真不算亏她,呵,原来这盘棋局,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 看到了她脸上的痛色,那报复的感觉无比痛快,沈绮罗更是不会停下。 “引你上钩,本只是为了今天诱秦王出洞,刺杀他,只是这个钟玉戒心极重,我们始终无法下手,不过你也算是替我们做了不少事。” “铁矿的事,也是你们的精心设计对吗?” 她冷冷开口,心肝惧寒。 沈绮罗娇笑一声:“别心急啊,铁矿之前种种,你难道不想知道。” 铁矿之前? 沈绮罗可不愿和她慢吞吞的细细想,她要给她一头闷棒,打的她头昏眼花。 “兵部尚书张骞那可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左右摇摆,如果不是你巧舌如簧说服了他最疼爱的儿子下山,他也不会答应和我们合作。” 如果说疼痛可以分为十级,那么孟白云现在应该是十加一级,她不知道该哭该笑,只剩下苦涩。 好一局棋啊,步步算到,她却浑然不觉。 她那么信任鬼谷,视为知己,一心帮他救治他的病患,到头来,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设计,她无非是个巧舌如簧的说客。 “拉拢了张尚书,孟白云你可是功不可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孟白云淡淡一笑,约莫是痛极,反倒变得十分平静。 没想到这一闷棍,她没歇斯底里,反倒更冷静了下来。 沈绮罗并不认为,她一直都能如此淡定。 “比起张尚书之事,让威武镖局现任夫人欠了你一份情,你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以至于城里铁矿管制如此严苛,丁总镖头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替他夫人还你这份恩情。” 胭脂之事,呵呵,原也是个局,她曾经怀疑过,只是被竹蕴真诚所打动,他说啥她信啥,愚不可及。 “丁夫人是你们杀的吧。” “是,如何。” “够狠。” 丁夫人在景龙岗遇害,身首异处,头颅还被野狗叼走。 这帮保皇党,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 如此看来,利用她又算得上多了不起的事情,为了那个皇帝,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杀了丁夫人,让胭脂上位,呵呵,你们调查的可真清楚,知道胭脂能把丁总镖头吃的死死的。” 沈绮罗不无得意:“长安城中,只要我们想得到的情报,便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孟家上至你祖母,下至伙房的丫鬟,我们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说起来,净慈庵的那场大火,呵呵,你娘没死,算她命大。” 孟白云猛然一颤:“那场火,是你们做的?”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妻子?棋子?3 沈绮罗如愿看到了她的愤怒,越发的兴奋:“十日香,鬼谷最得意的一味药,可惜了,烧不死你娘,你娘和你一样的下贱,未婚先孕,本就该浸猪笼,却还厚着脸皮怀着你这个野种嫁进了孟府,我这是替孟府清理门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那根叫做愤怒的神经,之前因为疼痛过度而麻痹,此刻被触到逆鳞,就算知道自己不敌,她也冲了过去:“你敢说我娘。” 她压根碰不到她,反倒被她的掌风振开,这下,心疼,身疼,嘴角一丝腥甜,胸口闷钝,她却不屈的扶着树站起来,死死的看着沈绮罗,阴狠的眼神,若不是知道她不会武功,沈绮罗大约也会忌惮几分。 “怎么,孟白云,这就受不了。” “沈绮罗,你最好别留我一口气,不然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她娘此生岁月静好,与世无争,因为她落了太多风言风语,却对她呵护备至,纵然不是自己的亲娘,骨血里流淌的血和脑中留下的记忆,也让她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和浓重的保护欲。 可以践踏她,但是谁也别想说她娘半个字。 沈绮罗的笑声,越发愉悦,回荡在林子里,远听定觉得赏心悦目,近闻,只觉得尖锐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孟白云,湖心亭之事,你其实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了对吧?” 孟白云冷冷看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怕是沈绮罗早已经碎尸万段。 “你没追究,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蠢,因为知道沈绮罗的爹是竹蕴的师父,对竹蕴意义非凡,她怕她为难,才姑息了此事。 她没回答她,只是冷冷看着她,沈绮罗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这一出戏,孟白云只是个挨刀子的,只要表现出疼痛就行了。 她的刀子,会一刀刀,钉入她的骨血,让她生不如死。 “孟白云,你不追究是对的,因为你追究了竹蕴哥哥也不会帮你出头,这件事他先于你知道是我做的了,你想知道他的反应吗?” “沈绮罗,我不在意了,你可以闭嘴了。”她不想听了。 恶心了,恶心竹蕴,恶心鬼谷,恶心黛萝,恶心芙蓉,恶心牡丹,恶心沈绮罗,恶心竹府里所有的人,每一颗花草,每一只鸟雀。 只是沈绮罗怎可能给她闭嘴。 更精彩的她还没说呢。 她嘴角的笑,越发的猖狂,只是手指,却在孟白云看不到的衣袖里,死死捏成了拳。 那个早上,她最敬爱的男人用此生不曾有过的狠戾目光看着她,告诉她孟白云若有半分损伤,必让她赔命。 她在那个早上似乎流光了一辈子的泪。 她一心为他,却换来满腹委屈。 从那天起,她就等着今天,等着眼泪决堤在孟白云的脸上。 只是孟白云太让她恼怒了,她的神色虽然痛楚愤怒,却无半颗泪珠。 秦王死的时候,她还表露出了几分哭天抢地,如今是人之将死,无所谓了吗? 她非要她有所谓。 她一定要让她痛不欲生。 “你不听也得听,孟白云,我会让你知道你到底多下贱和愚蠢,竹蕴哥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夸了我,说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也只有我想得出来。让晋王羞辱了你,一则可以引秦晋反目,二则竹蕴哥哥适时出现安慰,更能让你和个傻子一样对他心存感激死心塌地。” 原来,那天早上他来,亲吻她,拥抱她,许诺她过一阵就带她离开,都带着如此龌蹉的目的。 “你说完了吗?”她冷冷看着沈绮罗,依稀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痛楚到无法呼吸,痛楚的双眸干涸。 沈绮罗又失望了,孟白云到底有没有心,除了说她娘的时候她露出了野兽般的愤怒,为什么她就不会哭? 沈绮罗失了冷静,“刀子”,她还有的是。 “孟白云,你难道不想知道,竹蕴哥哥为什么戴面具吗” “不想。” 听觉已经麻痹,或者说恶心到无法听,亦或者是痛苦到无法听。 沈绮罗其实很成功,她让她彻底的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或许是痛到极致,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表情。 歇斯底里,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她或许应该这样的。 只是眼睛是干涸了的河流,只有喉头一股腥甜,随着血气不断上涌。 气到吐血,本以为是一句玩笑的调侃,才发现,可以是真的。 沈绮罗全然不知她内心汹涌,只觉得她到这关头还如此冷静淡漠,当真惹她恼怒。 她不顾一切,将手里的“刀子”,纷纷丢向孟白云:“戴面具,是因为他就是龙傲寒,从头到尾他都知道你是他的妻子,但是他却只拿你当颗棋子,他唯一会娶的人就是我,他早就和我爹许诺,会给我一生一世的幸福。” “噗。” 一口鲜血,终是将满腔愤怒不甘仇恨悲痛,都赤果果的表现在了沈绮罗面前。 沈绮罗微怔,随后狂笑起来。 她以为她风流成性,男人无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因为对龙傲寒并未动心。 呵呵,她就说,傲寒哥哥的魅力,怎么有女人挡得住,被傲寒哥哥伤了的心,怎么可能装出一脸无所谓。 “孟白云,心痛吗?”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上辈子,这辈子。 她终于知道爱情是毒这句话丝毫不矫情。 这毒一旦倾入五脏六腑,致命疼痛。 又是一口腥甜,嘴角挂下一抹血珠,眼前一切恍恍惚惚,她要握紧树干,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 沈绮罗越发的得意:“孟白云,我现在就送你解脱,你就祈祷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不然,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生如何,死如何。 心死如灰是个什么滋味,以前只是书本上的一个概念,此刻却切身体会到了。 对死本就无惧,如今对生在也没那么执着了。 早早死了,保不齐还能再穿一回。 这回,她不要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皇后了。 所有的山盟海誓,到头来其实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场深情,一场梦。 本以为自己是七彩霓裳的主角,到头来才发现,穿着七彩衣服的,不一定是主角,也可能是浓妆重彩的小丑。 他导了一场好戏,她稀碎了心,伤到彻底。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痛彻心扉1 沈绮罗得到了想要的痛快,再也留不得孟白云片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受死吧。” 她出招,阴狠,歹毒。 带着一招毙命的力度。 孟白云无惧的迎视着她。 分明该狼狈万千,却自有一股傲气。 沈绮罗见不得她这副模样,速度更快。 只要她死了,傲寒哥哥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只是,那掌风离孟白云咫尺之遥,她猛然被一枚电光石火的树叶割破了手背,顿然,鲜血如注。 叶如刀,还能伤到她,如此内力,天下仅有。 她猛然几分慌乱,看向叶子飞来的方向,一道玄色身影飞来,那青铜色的面具,让她后脊梁骨生冷发抖。 夕阳下,他踏风而来,宛若谪仙。 面具下的黑眸,她曾以为是夜空中最璀璨闪耀的星子,如今才发现,那就是一潭漆黑的水,她从来没看清过。 他在她面前落定,她笑了。 那笑,让龙傲寒心中不安。 目光在看到她嘴角那抹鲜血的时候,变得狠戾而凌冽。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眼中嗜血的寒意,让沈绮罗慌张。 恍惚中她想到了那个早上,他说她有个万一就要她陪葬。 可他怎知,她做任何一切,都是为了他,都是因为爱他。 “我,我……我杀了秦王了。” 她想邀功,她想他欢喜,她想让他明白她的心。 龙傲寒却看都不看地上的秦王一眼,一字一句重复:“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绮罗的委屈,如汹涌潮水,眼圈通红,她却强忍着眼泪。 她痛苦万状,心碎一地。 为了孟白云,他竟不惜如此伤害她。 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全然不顾念。 好,好。 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勾起唇角,笑容娇柔:“傲寒哥哥,你别装了拉,还打伤人家,好疼的,人家把一切都告诉孟白云了,她现在可不会再相信你了,正好秦王死了,她也没利用价值了,我们也不用再和她演戏了。” 她娇嗔,笑靥如花。 龙傲寒的眸色,却染了沈绮罗从未见过的狠戾。 那分明是嗜血的杀意,沈绮罗害怕的在颤抖,可是她赌他绝对不会真的杀了她。 她避开龙傲寒的眼睛,看向孟白云:“孟白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呸。” 一口唾沫,吐到了龙傲寒的面具上。 这就是孟白云所有想说的。 沈绮罗看着那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一脸恼怒:“你敢吐傲寒哥哥,孟白云,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纵然龙傲寒伤她的心,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对龙傲寒有半分不敬。 她出招,逼向孟白云喉咙,身子却猛然那一空,整个人被掐着脖子,凌空拎起。 那力道,几乎要扭断她纤细的脖子。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龙傲寒。 那是一双要致她于死地的眸子。 “傲,傲寒哥哥。” 充血的双眸,泪染湿脸颊。 他竟然真的要为了孟白云杀了她。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呵。 扼断了空气,沈绮罗整张脸很快变成紫红色。 踢蹬着的双腿,也渐渐绵软下来。 这是真要这小贱人的命的节奏啊,孟白云皱了眉。 他到底要做什么? 沈绮罗命悬一线,眼瞧着就要过去了,一个天青色的身影飞旋落下,手轻搭在了龙傲寒的手上,皱着眉轻轻摇头:“哥哥,不要,镇南将军来信了,他明天就到长安城了,哥哥,放手吧。” 孟白云看着龙傲寒缓缓松开手,就笑了:“果然,又和我演,有本事你就掐死她给我看看啊,龙傲寒,这又是哪一出?难不成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黛萝一怔,白云知道了? 这一日,她早猜到会到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看向龙傲寒,她几分担忧,眼中又几分无奈心疼。 一开始,她就劝过他不要,孟白云这样一个人,爱恨分明,待人真诚豪爽,一旦发现自己被利用,他们两人之间,怕是再也不可能有缓转的余地了。 “白云,哥哥是爱你的。” “你闭嘴。”谁都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而已,“要早知道你们把我当傻子耍,我绝对不会救你。” 黛萝心口一疼。 眼神黯淡下去,只剩下三个字:“对不起。” “呵,呼!”抬起头,才没让眼泪落下来,便是死,她也不会让自己露出半分狼狈。 冷冷看向龙傲寒,她声线淡漠疏离:“沈绮罗说的对,我知道了你们全部的秘密,动手吧,不然,一旦让我出了这个林子,我就会将你们的秘密告之于世。” 她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 龙傲寒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擦拭去她嘴角的血水。 “白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孟白云皱眉,嫌恶的要拍开他的手,肩膀忽然一阵刺麻,缓缓失去了意识。 龙傲寒轻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几乎呓语:“我知道你恨我,是我错了,对不起。” * 孟白云迷迷蒙蒙醒来,鼻翼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很是清新安逸,闻的能人忘记一切忧愁。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不美好的梦。 不过即便这梦不美好,她也宁可不再醒来。 闭着眼睛,耳畔稀碎的声音十分清晰。 “怎么样了?她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 “三哥,不用担心,她只是受了点内伤,或许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不愿意醒来。” 是鬼谷,她一心视作蓝颜知己的人,现在想来,蓝他妈个颜。 “哥哥,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呢。” “是啊,主子。” 黛萝和牡丹。 去她们的妈妈。 最让孟白云觉得操蛋的声音,在她身边咫尺响起:“我不累,你们都回去吧。” “主子,镇南将军来了也有两天了,对于沈姑娘的病,他一直有所怀疑,您真的不打算见他?” 牡丹并非普通丫鬟,她不过是随着龙傲寒一起隐藏在竹府,她是陌笙箫“四花”中的春花牡丹,当年结义,陌笙箫将“四花”分别赠送给了皇上和龙傲寒当礼物。 春花牡丹,夏花芙蓉跟了龙傲寒。 秋花丹桂,冬花腊梅如今潜伏在皇宫之中,保护皇帝的安全。 150.第一百五十章 痛彻心扉2 她武功高强,忠心耿耿,陌笙箫将她送给龙傲寒的那刻起,她就将龙傲寒的保皇重任当作是自己的。. 如今,镇南将军对龙傲寒的避而不见颇有微词,她只怕镇南将军知道沈绮罗是怎么受伤的,这师徒之情就不保了,这保皇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鬼谷却道:“便是镇南将军知道沈绮罗的伤是怎么来的又如何?那是她自找的,黛萝你当时就不该拦着三哥,净慈庵的火,湖心亭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够她死的。” “哎,我料想,她肯定告诉了白云这些事都是三哥指使她的,白云醒来,不知道能不能听进我们的解释。” 黛萝轻叹。 孟白云却想笑,沈绮罗的话不能全然相信她早就知道。 可是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是能抹掉她被当作棋子利用的事实。 还是能抹掉他用她引出秦王暗杀秦王的事实? 想到秦王,她心口剧烈的疼痛。 他为她挡刀,毫不犹豫。 他说她是他的命,他在哪里,还躺在那阴暗的树林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还是已经被龙傲寒他们处理掉了。 眼眶湿润,眼角一滴泪滑落。 那滴眼泪,龙傲寒看的清楚。 他心口疼痛,她醒了是吗? “你们都出去吧。” 打发走了所有人,他静坐在她的床边,伸手轻抚上她的眼角:“白云,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孟白云偏头躲开他的手,翻身朝里:“要杀随便,不杀就放我走。”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伤她的那刻,却发现更惶惑害怕心疼的是自己。 他此生都没像这几天这么害怕过,害怕失去她。 他小心翼翼,轻轻攀住她的肩头,语气近乎哀求:“白云,我错了。” 她冷笑:“你哪里错了,你忠于君王忠于家国忠于你自己的心,你哪里错了?废话少说,你要不放我走,要不杀了我,你要想囚禁我,绝对不可能,你娘关我,你也想关我,我不是你们囚犯,我宁可死。” “白云。” “闭上你的嘴,滚出去。” 她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稀巴烂碎的心,反复都是以前自己愚蠢爱着他的模样,他还想怎样,他还要怎样,还不够吗? “你别动气,你伤了心脉,不能动气。” “你滚。”她猛然坐起身,指着门口,“别和我假惺惺的,龙傲寒,我生死和你何干。” 她满脸的泪水,对他是一种最为尖锐的惩罚。 她终于露出了歇斯底里的模样,她终于痛哭流涕,她终于内心崩塌。 只是,沈绮罗没看到。 另一个院子,沈绮罗还在昏迷。 自然,这是鬼谷的药的作用。 镇南将军坐在沈绮罗床边,眉目伸缩,看向沈绮罗的贴身丫鬟小月。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对绮儿下的手。” 沈绮罗脖子上那手指的掐痕,看的他这个做爹的心疼。 如果让他知道是谁,他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只是,沈绮罗昏迷不醒,而龙傲寒一直又不见他,他心里不得不产生怀疑,可能问的人,也只有小月。 小月的回答,还和之前两次差不多。 “将军,奴婢也不知道,那天有人送信来,小姐就出去了,后来黛萝小姐有事来寻小姐,看到了那封信就着急火燎也出去了,后来天快黑的时候,黛萝小姐抱着小姐回来,小姐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你就只知道说这个,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心肝宝贝,从小没让她说过一点伤,黛萝呢,见不着傲寒,连见她一面都这么难吗?” “黛萝小姐送了小姐回来就出去了,奴婢现在去看看她回来了没吧。” “去,赶紧去。” 镇南将军一脸烦躁。 小月才要出去,就遇到了迎面进来的黛萝,她一阵欢喜:“黛萝小姐,您来了,奴婢正要去找您呢。”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将军有话要说。” “是,小姐。” 小月出去,黛萝进了内室,沈谦一看到她,就是一脸质问:“可算见着个人了,黛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黛萝安抚了镇南将军:“沈将军你先坐下,是黛萝不周到,早该和你来说一声,免得你如此着急,其实那天,绮罗是被秦王所伤。” 沈谦大为震怒:“钟玉,绮罗从小在边关长大,她进长安城,我几番叮咛她切不可泄露身份,给自己,给傲寒招惹麻烦,怎会如此,难道秦王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黛萝摇摇头:“倒也不是,您不必担心,黛萝只是太单纯,以为杀了秦王就能让太后还政于朝,所以她买通了秦王身边的人,那天收到的信,我拿来了,是她安插在秦王身边的细作写来的,说秦王私会佳人,没带一个侍卫,有机可乘,这丫头也不知轻重,为了讨我哥一个欢喜,就这样只身前往,刺杀秦王。” 沈谦看向昏迷不醒的沈绮罗,一个劲的叹气:“这丫头这丫头,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她那点功夫,怎可能是王爷里武功最高的秦王的对手,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沈将军,我当时看到信,就追了过去,怪我去晚了,还是害绮罗受了伤。” 沈谦忙道:“哪里哪里,如果不是你去了,我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次当真是多亏了你,这几日街上官兵全城搜索,说是秦王失踪,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哥也赶到了,绮罗打乱棋局,我们没有退路,杀了秦王,埋尸荒野了。” 沈谦大为吃惊。 站起身来满目恼怒:“这丫头这丫头,可不是胡闹吗?皇上是个念情的人,纵然太后操权弄势,皇上也从未对秦王起过杀心,她如今一搅和,皇上那,要老臣,要傲寒如何交代,难怪傲寒对我避而不见,怕是恼极了这丫头。” 黛萝忙安慰:“将军想多了,我哥倒是怕将军责备,他一直自责没照顾好绮罗妹妹。” “坏事的丫头,真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没了秦王,自然有晋王,吴王,宣王,怕是如此一闹,激怒太后,皇上在宫中,行事就越发困难了。”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痛彻心扉2 当下局势,保皇党根本还没法和太后抗衡。 皇上佯装卖傻,麻痹太后,太后才会按兵不动。 可一旦激怒太后,恶战不可避免,胜算也只有一层都不到。 朝中,欧阳丞相手中权势被夺,许多保皇党一看阵势纷纷没骨气的倒戈太后。 军队方面,龙家军被太后四分五裂安插到各个军营,原先的先锋将军等全被革职手中无权无势。 他率领的军队,又刚在边塞经历了一场恶战,兵力损耗不少,将士也都身心疲惫。 秦王一死,太后盛怒,全力打压保皇党。 他这丫头,太不懂事了。 他老脸都挂不住,黛萝越是安慰,他就越发觉得惭愧不已。 他岂知,这,便是黛萝的“心机”。 她哥哥避而不见终归会让沈将军起疑。 她这一招非但帮龙将军“解惑”了,也将沈绮罗的事情推卸到了秦王身上。 要是沈将军知道了沈绮罗的伤是怎么来的,这联盟怕是要破碎,便是不破碎,也会出现裂痕。 现在,沈将军满腹愧疚,只会更死心塌地,为他女儿莽撞之举“恕罪”。 至于秦王。 黛萝神色淡漠,自然不会真的让他死了。 城东烟翠庄,鬼谷拔掉了病人身上最后一根针,松了口气。 看着病人眼皮动了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往香炉里丢了一粒香丸,俊朗的容颜上,几分淡笑:“秦王,你就好好睡着吧。” 躺着的人,呼吸平稳,睡眼安静,只是光果的上半身,缠绕的纱布上血迹斑斑,几分触目惊心。 鬼谷替他拉上了中衣,退出了房间。 开门瞬间,房内香气溢出,门口候着的山水忙捂住鼻子,两个冲天小辫一晃一晃的跑到鬼谷面前:“师傅,十日香的份量会不会太重了点?” “不是十日香,我换了一种香。” 十日香是他心里一个结。 净慈庵的大火虽然与他无关,毕竟用的是他研制的香料,他对孟白云有愧,那香料,也变成了他的不想触及。 他想,沈绮罗肯定告诉了孟白云十日香的事,他倒是宁愿孟白云别醒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活着说,他怕她恨她。 眉心疼痛一紧,山水以为他不舒服。 “师傅你怎么了,你这几天看上去脸色都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说着,要来探鬼谷的脉。 鬼谷拂开了他的手:“我没事。” “真的吗?师傅这几天总是一个人发呆,郁郁寡欢的,还总往将军府里跑,难道,是将军病了?” “不是,别胡思乱想了,去做饭吧。” 山水撅撅嘴:“师傅总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师傅排忧解难了。” 山水轻笑,笑容慈爱温柔:“为师知道了,那今天晚上,给为师做个酸菜鱼汤吧。” 能为鬼谷做点事,山水自是乐意,应的欢快:“恩恩,徒儿这就去。” 那两个冲天小辫,一甩一甩的消失在了鬼谷的视线。 他有时候当真羡慕山水,永远是天真无邪没有烦恼的样子。 而他,从十年前那场大火开始,就再也不可能活的那么肆意烂漫了。 一墙之隔,沈府。 他跃上墙头,一支海棠绿叶葱郁,从沈府爬过墙头,他一条腿挂在墙下,一条腿曲在墙上,折了一片树叶,放在嘴边。 凄婉哀鸣的声音,乘着晚风飘进那座荒败的院子。 夕阳西下,往事如烟,断肠人在天涯。 * 肝肠寸断,过往点滴,皆是讽刺。 他不杀她。 也不放她。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身体日益消瘦,她却浑然不在意。 她说过,要么杀了她,要么放她走。 反正,她宁可死,也不会做他的囚犯。 牡丹送肉糜粥进来的时候,孟白云静坐着,双眸无神的看着窗外,背影羸弱瘦削,让人几分心疼。 她放下粥,她听到动静,却也没转过头,只是冷冷道:“拿走。” “夫人,您吃一点吧。” “别叫我夫人。” 牡丹叹息一口:“夫人,您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奴婢知道您生气,可是身体是自己的,您……” “闭嘴,滚。” 谁的劝都听不进去的人,牡丹也清楚自己人微言轻更是没有分量。 于是,又是一声叹息:“肉糜粥给您放这了,奴婢就先出去了。” 孟白云没理会她。 听到门带上的声音,她依旧没转过头。 日子好像变得十分简单,简单的就剩下两给字:耗着。 这几天看来,他对她也并非全是利用,多少是存了几分真心。 她就这么和他耗着,耗到死之前,看是他恼了杀了她,还是心疼了放了她。 这两天,送来的任何东西她都不吃。 也没胃口吃。 她日复一日的看着窗外那颗大树,盛夏时分,树叶油绿,生机勃勃。 树上有两个鸟窝,一窝麻雀,另一我也是麻雀。 母雀白日出去觅食,小雀在巢中等着饭吃。 和谐温馨。 一窗之隔的她,羡慕着树,羡慕着鸟。 他们简单的活着。 一日三餐,寒暑春秋。 春日发芽,秋日落叶。 不像人,活的太复杂。 纵然是最甜蜜的爱,杂糅了阴谋,诡计,算计,利用,都肮脏的让人不耻。 孟白云便是如此的不耻龙傲寒。 房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她还是没回头。 身后,一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烦躁的扭动了肩膀企图甩开,头顶,一个轻柔的声音,满是关怀:“夫人,是奴婢。” 苏儿。 倒是意外。 她看向苏儿,苏儿眼圈通红:“夫人,几日不见,您怎瘦成了这模样。” 瘦了吗?多好,上辈子嚷嚷了一万次减肥,都没见掉一两肉。 她脸上,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了点生动温暖的表情:“你哭啥,你怎么来了?” “是龙府的马车送奴婢来的,老夫人说了,是送奴婢来见您,您怎么住在这啊,这是谁家啊?他们怎么您了,您怎么就瘦成这样了,您没好好吃饭吗?您的眼圈好黑啊,您多久没睡觉了?” 苏儿连珠炮发的关心,让孟白云心暖。 这世上,除了秦王和她娘她妹妹,总还有一个满心满眼关切着她的人。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眼中别的男人1 她不想把自己的痛楚传染给苏儿,她笑的轻松自在。 苏儿哪里能信。 一眼看到桌子上的肉糜粥,还冒着热气,她忙去端来:“夫人您不想告诉苏儿的,苏儿不问,您吃点东西吧。” “小心有毒。” 苏儿一怔,慌乱中脱了手,粥撒了一地。 孟白云咯咯娇笑起来,这丫头真好骗。 “逗你玩呢。” 苏儿娇嗔:“夫人,您真是的,白白浪费一碗粥,不过在外头,防着点也是好的,奴婢带了东西,前几日皇贵太妃托人送来的,说是夫人爱吃的榛子酥,她老人家对夫人您真是好,奴婢给您都带来了,装榛子酥的盒子,都精致的让人很是开胃呢。” 苏儿打开包袱,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头盒子,伴随着糕点的甜香送到了孟白云手中,苏儿打开,诱哄一般:“夫人,您尝尝。” 榛子酥,皇贵太妃确实对她好,她想起那个外人口中冷漠,对她却温柔似水的女人,眼角眉梢染了笑意。 如此算来,除了秦王,她娘,她妹妹,苏儿外,又好像多了一个疼爱她的人。 她不想辜负,捻了一块,送入口中。 好甜,好香。 “夫人,好吃吗?” “你也尝尝。” “奴婢哪里敢,送来的人说了,是皇贵太妃亲自做的,奴婢可没这个福气的。” “让你吃就吃嘛。”孟白云拿起一块直接塞进了苏儿的嘴巴。 半块都沾了口水了,苏儿只能笑嘻嘻感激的吞进了嘴里,一面吃,一面频频赞叹:“好好吃啊,皇贵太妃的手艺真是太厉害了。” “好了,东西你给我放下吧,你回去吧。” “可是老夫人说了,让奴婢在这里伺候您。” 老太太,呵呵,孟白云可忘不了是谁把她送去城外紫竹林的。 她淡漠一笑:“回去吧,告诉她,我谢谢她。” 没有她诱她去紫竹林,她现在还和傻瓜一样深爱着那个人。 她谢谢她,谢她祖宗十八代。 苏儿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好吧,那奴婢先回去一趟,来的匆忙,奴婢也没收拾好东西。” 孟白云轻笑着点点头,苏儿却觉得她的笑容让人心疼。 往门口走去,她却是一步三回头,终于快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返回来,压低声音:“夫人,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您告诉奴婢,奴婢找人救您。” 孟白云看向窗外,目光悠远:“有些事情,夫人我自己也帮不了我自己,你走吧,得空去我娘家一趟,告诉我娘,我很想她。” 苏儿点点头:“好。” 孟白云却忽然又叫住了她,神色黯然:“算了,不必了。” 没头没脑派丫鬟述说思念,怕是她娘会起忧心。 苏儿不大明白她为何反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奴婢不去了,夫人,您一定要好好吃饭,您不肯告诉奴婢您怎么了,但是奴婢知道您现在不好过,无论如何,您一定不要亏待了自己。” 鼻子一酸,孟白云撇开头,不让苏儿看到她眼底的泪水。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她已是一直囚鸟,无意再连累苏儿。 苏儿一走,孟白云半趴在了窗棂上,只觉心酸。 窗外远处,屋檐之上,那抹颀长的身影,把她的悲伤尽收眼底。 那双万年不化冰冷的黑瞳中,满是疼惜。 到底要如何,才能让那双灵动美丽的眸子里,重新装满欢喜。 * 日暮西沉,黄昏将至。 绝食计划,整两天。 期间,送进来的食物,一拨换了一拨。 企图来说服她的人,也一批换了一批。 只有苏儿有点力道,勉强让她吃了一块榛子酥。 苏儿走后,榛子酥原样放在桌子上,孟白云再没去动一下。 她不是自我作践,她这是抗议,用最自虐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他既然不让她死,她就往死里作。 要么作死自己,要么换来自由。 孟白云以为只有这两种结果,却不知道,她作不死,因为他手里,捏了她的绝对软肋。 掌灯的时候,他来了。 屋内烛光,将他身影长长拉在地上,影影幢幢。 桌上饭菜,丝毫未动。 她还趴在窗口,雕塑一般。 “你要怎么才肯吃饭?” 他问,语气不再和前几天那样,满是哀求,变得生硬,压迫。 孟白云不吃他这一套。 他是威风凌凌,一句话就能号令天下的人,但是在她眼里,他只是个浑球而已。 “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吗?放我走。” “休想。” 他的耐心耗尽了,即便知道她会更恨他,他也不会让她死,更不会放她走。 “你一日不吃,我便一日不给钟玉用药,你两日不吃,我便两日不给他用药,你把自己饿死,我就让他给你殉葬。” “你救了他?” 孟白云猛然一怔,眼中的欢喜,刺痛了龙傲寒的眼睛。 她就那么在乎他? 他早想用钟玉的性命为要挟,却因为害怕看到这一幕,迟迟不肯开口。 她木然的眸子,因为另一个男人而燃起了希望。 这让他不痛快,心口压制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却在她面前根本没了一点脾气。 只要她肯好好吃饭。 “饭菜已经冷了,我让人重新送来,等你吃了饭,我就带你去见他。” 她急迫:“先带我见他,之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内心苦涩,却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似乎为了发泄,语气生冷强硬:“必须先吃。” “先去。” “先吃。” “我说先去。”孟白云抬首,冷冷看着他,态度强硬。 两方对峙,空气里戾气和沉默交叠流动。 终于,有一个人先认了输。 因为她疲倦的神色,瘦削的脸颊,让号令三军的他,也失了所有的威风:“好。” 出了竹府,就像是囚鸟出了笼。 只是,孟白云知道,纵然除了竹府,她的翅膀依旧握在龙傲寒手里。 马车上,听得到外面街世的喧嚣,人好像活过来了一点点。 一路沉默,两相无言。 一颗石子,车马猛烈一阵跌波,孟白云没坐稳,扑入了他的怀中。 却是很快嫌恶的抽身回来,死死抓住了窗户,这个举动,在龙傲寒眼里,也那般的疼痛。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设法逃走1 她以前,总是娇嗔的依赖于他。. 现在,却据他于千里之外。 他知道,倔强如她,爱恨分明,他如此伤她,需要时间来抚平伤痛,他等,一辈子也等,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车马最后在烟翠庄停下。 下车时候,龙傲寒递了手给孟白云,她却对车夫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车夫诚惶诚恐的看了龙傲寒一眼,龙傲寒默认点了头,他才忙送来手过来:“夫人小心。” 跳下车,饿过了头,这样一纵,眼冒金星。 她半倒在了车夫怀中,龙傲寒终究是没忍住,一把拉过她,打横抱起。 她可以冷他,恨他。 可是他见不得她对任何男人,表现出亲昵和依赖。 “放开我。” 她怒目圆睁,他低声威胁:“你再动,我便让鬼谷在他身上制造出新的伤口来。” 草。 算他狠。 鬼谷看到被抱进来的孟白云的时候,疾步迎上来:“三哥,白云怎么了?” “我要见秦王。” 孟白云冷冷看着鬼谷。 那眼神刺痛鬼谷的心,他知道,她连他一并,恨的入骨。 “他在后院。” “放我下来。”同样冰冷的眼光,看向龙傲寒。 龙傲寒手心一紧,她迫不及待的离开他的怀抱,只为了另一个男人。 但是,他终归不敢惹恼了她。 她身体不好,又两天没吃饭,他怕她怒火攻心,伤了脾肺心脉。 放下了她,孟白云大步朝后院走去。 鬼谷忙追上去,似乎是为了做点弥补,尽心给孟白云带路:“这里。” 所谓后院,居然是后院中的后院中的地下室。 藏的可真好。 不过藏的不好,太后人怕也早就找到了。 秦王失踪多日,太后定是挖地三尺的在找他。 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浑身是伤,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阴凉的地下室,不定得拿这些人怎么个碎尸万段呢。 “钟玉。”她轻唤他的名字,指尖拂过他长满胡渣的脸。 那样俊朗丰神一个人,如今却气息奄奄被关押在这种地方,伤痕累累,满面倦容,昏迷不醒,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她自责不已,想到他说那句你是我的命的温柔坚定,眼泪便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疼吗?” 手指悬在他心口的伤上,那是为她挨的。 她欠了他一条命。 鬼谷和龙傲寒站在门口。 龙傲寒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鬼谷知道,他是忍受不了孟白云为另一个男人落泪动容的模样。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背对着门,静听着屋内孟白云的低声泣述。 “钟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如果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钟玉,你听得到我的话吗?为了我,你也要活着,你不是说过要娶我,等你好了,我就嫁给你。” “你说你厌倦了皇权纷争,你说你倦怠了这座长安城,想要带我离开,浪迹天涯,我愿意陪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钟玉,呵呵,你可知道,我早不是那个孟白云了,有时候,我觉得我之前十多年活的最值得的就是遇到你,我放开了你的手,你不怪我吧?我会学着重新爱上你,我会和你,一起携手天涯,白首共老。”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 内心没有爱情激荡,但是却自有一股温暖。 手心的大掌,微微一动。 孟白云真切的感受到他还活着,嘴角勾起一抹欣然笑意。 “我好好吃饭,你好好活着,我以前一个病人说过一句话,活着总有希望,钟玉,所以,我们都好好活着。” 她将他的手熨贴在脸庞,久久看着他。 月上柳梢,鬼谷在门口站到双脚发麻。 推门进去,孟白云枕着钟玉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两天两夜,她真的太困了。 而在他身边,她才能睡的安心。 鬼谷半弯下腰,疼惜的将她一抹长发撩到而后。 门口一阵竹香飘来,他的手又如做了贼一般,慌乱的收了回来。 “三哥,你来了,白云睡着了。” “嗯。”龙傲寒其实看到了。 他上前,轻轻抱起了孟白云。 她瘦如纸片,安静躺在他怀中睡着的样子,让人心疼。 “三哥,就走了吗?白云身体很弱,我给她熬点药膳吧。” “不必。”龙傲寒的冷漠,让鬼谷越发心虚,他才发现,自己对孟白云的牵肠挂肚,竟是爱上了她。 这份爱,无可控。 让他在龙傲寒面前,变成一个偷盗的小人。 他无疑是狼狈的。 尤其是龙傲寒最后丢了过来的一句话:“鬼谷,以后,叫白云三嫂。” 他慌乱的应,无措而疼痛:“好,三哥。” * 孟白云醒来,天色微亮。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半趴在床边睡着的龙傲寒。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是睡的那么沉。 他半趴在床沿的身影,看上去很是深情。 孟白云静静的注视着,却觉得可笑。 何必呢,做出这样一幅深情。 她早就不稀罕了。 动了动,惊醒了睡着的人。 他抬头,神色疲惫。 “醒了。” “嗯。” “我让人送吃的进来,你答应过我会吃饭的。” “嗯。” 淡漠疏离,是她给他唯一的态度。 他似乎并不在意,替她拉了拉被子,语气温柔宠溺:“再躺会儿吧,我让牡丹进来伺候你洗漱。” “不必。” “吃完饭,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荷花开的正好。” “不去。” 她所有的拒绝,他似乎也不在意。 他等着时间抚平一切,他知道她怎么对他都是该的。 孟白云除了吃饭这件事依了他,那还是因为这一口粮关乎到秦王的性命,其余,他说什么,她皆不理会,将这个人,这个人的话,当作空气。 有本事,他事事都用秦王相逼啊。 吃完饭,她重新坐到了窗口,一如之前几天。 只是,再没心思悲天悯人自怨自艾的,她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和秦王一起逃出去。 显然,谈判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就只能偷渡。 秦王在烟翠庄,鬼谷的身手一般般,只要龙傲寒既然能带她去见他,也能带苏儿来见她,那肯定是不惧她泄露秘密的。 苏儿那,恐怕是不可能帮她带出去半点消息。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设法逃走2 孟白云搜刮脑袋,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 竹府的人,都是龙傲寒的心腹,每天见着她,三句离不开“夫人你原谅将军吧”“夫人将军是爱你的”“夫人你别这样将军会心疼的”。 她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倒是可以来试试个中滋味,那种心碎到裂开的感觉,想起来都还在隐隐作痛的的感觉, 尤其是她一想到自己被耍的团团转蠢的那样儿,她都想给自己几个耳瓜子。 打着爱的幌子来伤害,她就要大大方方的原谅。 切,他们都是圣人,她他妈的做不到。 这些个圣人,她是指望不上。 苏儿那,消息也不可能带出去。 还当真是头疼,似乎无计可施,她又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他可以啊。 翁君生,是唯一能够出入竹府的,和她有点交情的人。 当然保不齐他也是龙傲寒的人,总好歹是个希望。 于是,孟白云开始盼着翁君生来,日盼,夜盼,盼星星,盼月亮。 翁君生来的那个下午,天气晴朗。 孟白云在龙傲寒的“威逼”之下,一日四五餐的吃,已经养的圆润润,在院子里消失散步顺便凑翁君生的时候,真让她逮住了。 “翁老板,好巧。”牡丹跟着,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兴奋,笑容浅浅,同迎面而来的翁君生打招呼。 牡丹却依旧表现的十分紧张,寸步不离的跟着孟白云,低声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看她紧张之色,梦白云忽然大胆做了个揣测:“难道龙傲寒居然也瞒着翁君生。” 牡丹表情异样,孟白云心里大喜过望,天助她也,她赌翁君生并不是皇帝的人,似乎赌赢了。 接下去,她可把希望都交托给了翁君生了。 这货这么讨厌她和龙傲寒在一起,嘿,现在给他这个机会拆散他们。 她侧头低声对牡丹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我清楚秦王的命全维系在我身上,不该说的话,我不会乱说。” 牡丹有些尴尬:“夫人,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啥,解释个啥呀。 一府的人,都对她陪着小心,何必呢。 她不再理会牡丹,笑看向翁君生。 对于她出现在竹府,翁君生并没太意外。 两人私下里这点交情,天知地知两人知,所以他也只当她是夏小姐。 “呦,夏小姐在呢。” “是啊,在竹府住了好几天了。” 翁君生一怔。 孟白云怎么可能住在外面,还一住就是几天。 难不成从龙府跑出来了? 长安城里,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啊。 见他起了惑色,孟白云继续巧笑嫣然:“那日画舫之中,翁老板问起我家中做的什么营生,我说我父亲是做玉石生意的,翁老板说要照顾家父生意,当时我都忘记和你说声谢谢了。”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这。 翁君生眉头皱的更紧。 这木头,怎么还没发现异样,再皱眉,牡丹就要看出什么了。 还好孟白云脑筋转的快,忙兀自尴尬起来:“哎呀,翁老板,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我倒也不是真要你照拂家父生意,只是想谢谢你的好意,家父生意尚可,最近喜欢上了古玩瓷器,尤其喜欢瓷器大师西蒙的作品,他的青花缠枝的瓶子,就大肚的那个,我爹喜欢的紧,听说就放在翁老板的瓷美轩呢。” 孟白云依稀只记得那天“碰瓷”时候,翁君生说的那个赝品是西蒙大师的作品。 至于名字,真太长了,她哪里记得住。 不过她想,翁君生这回肯定脑子转过弯来,看出她的不正常了吧。 没想到,翁君生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脑袋却被驴碾过了。 “夏小姐,你生病了吗?” 你才生病了,你全家生病了。 牡丹竟也丝毫不差两人的对话有何诡异,还替孟白云做了回答:“小姐病了几日,最近才将将转好。” 哦呼,孟白云要给翁君生打败了。 以为找着了希望,结果希望的星星之火,愣是给翁君生活活掐灭了。 这位仁兄,她怀疑他这脑子,是怎么把自己拱上长安首富的位置的。 估计是天上掉了金子,正好砸他脑袋上了吧。 聊太久,显然不合适。 于是,她失望而归,一个人在房间里郁郁的想死。 一块石头砸进来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 站起身看向窗外,翁君生贼头贼脑的躲在她的窗棂下,正在喊她。 “孟白云,孟白云。” 她顾盼左右,没人。 龙傲寒自从有秦王在手后,在竹府,丝毫不防备孟白云,也从来不派人看着她。 孟白云忙跑向窗口,也蹲下身,贼头贼脑。 “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那么明显的暗示,你当我傻啊。” 额。 好吧,她确实在这一刻之前,都当他傻。 “快说,有什么事?你怎么会在竹府。” “你别问这么多,翁君生,你是不是执着的想要拆散我和竹蕴。” “干嘛忽然说这个?其实你也不错,你说的对,外面的传言也不竟然是真,我会调查清楚你,如果你真如传言所说,我一定不会让你留在竹蕴身边。” 干嘛还调查啊。 这家伙,怎么就不能从一而终的坚定信念呢。 孟白云只能循循善诱了:“翁君生,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如你所说,我见一个爱一个,我现在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翁君生大为震怒。 与其说恼怒的是孟白云的水性杨花。 不如说恼怒的是自己竟然会对她产生态度改观。 一顿饭,她坚定的说她深爱竹蕴,他还曾被感动。 他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孟白云为了让他信服,结合现实,胡编乱造:“你也看到了,我在竹府,你以为是我婆婆放我来的,我是被抓来的,他太爱我了,缠着我不放,我也是头疼,失踪这么多天,我还怎么回龙府啊。” 翁君生脸色铁青。 这个女人,竟然能把虚情假意演绎的那么真诚。 他最珍惜的兄弟,居然会被这样一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孟白云,你太下贱了。”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设法逃走3 骂吧骂吧,骂骂又不掉肉。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越骂这事儿成功率就越高:“翁君生,你救我出去吧,我两现在也算是奔着同一个目的的,我想和他分手,你想必也不希望他再痴迷我,你放心,事成之后,十顿饭我都给你做。” “孟白云,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嘘,别惊动了人,翁君生你骂我打我都先把我救出去,你要是不把我弄出去,行,你就看我的怎么玩弄他的真心,玩死他。” 翁君生当真气的跳脚。 龙傲寒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能有这样忠肝义胆的兄弟。 孟白云耍了这一通无赖,翁君生只恨不得掐碎她的脖子,他勉强镇定下来:“孟白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出去,只是你再也不要出现在长安城,出现在竹蕴面前。” 他是看明白了,孟白云是个竹蕴下了蛊。 竹蕴已经被这个女人迷的失了心智,现在竟然不惜把她关在身边,只有送她走了,才能彻底断了竹蕴的念想。 他哪里知道,孟白云求之不得:“行,竹府人太多,不好行动,这样,我们约定,三日后的下午,城东烟翠庄,鬼谷住所,我会想法让竹蕴带我去那里,竹蕴为了要挟我留在他身边,还抓了我的新情人,你顺带把我新情人也救了,我很爱他,深爱着他,他一日还在竹蕴手里,我一日就不可能离开长安城。” 又是这样至死不渝的爱。 当日她就是这么骗了她。 她可真是厉害,见一个能爱一个,爱一个就能深爱痴爱,她以为这样的爱很伟大,她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爱能感天动地,这个女人,当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无耻下贱的女人了。 送走她,刻不容缓。 他不能再看到自己的兄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翁君生恨恨咬牙点头的那刻,孟白云心里大呼万岁。 幸好,还有一个翁君生。 虽然这件事对他有点抱歉,但是说起来,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只是用了点手段罢了。 她如他所愿,离开他兄弟。 只期他也如她所愿,让她离开他。 * 这三日,孟白云脸上总是带着笑。 她无意识反常的,这反常让龙傲寒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害怕。 总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他想伸手,却如何也抓不住。 孟白云又开始绝食了,这不过是点小伎俩,为了和龙傲寒来一次小谈判。 龙傲寒如愿而至,看着未动分毫的饭菜,俊美紧拧。 他在她面前,再也没有面具。 她对那张脸,依旧感到陌生。 “为什么不吃饭。” “我要确定你有没有虐待钟玉,有没有骗我吃了饭,又暗地里弄死了钟玉。” “你就这么想我的?” “你难道做不出来?” 孟白云淡淡讽刺。 为了另一个男人讽刺他。 龙傲寒冷了眸色,逼近她,将她逼到墙角。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不恨他的那天,却无法忍受她心里嘴里,时时记挂着那个人。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中是无谓和淡漠,迎视上他的黑眸:“我说过,只要他活着,我可以好好吃饭,好好活着,如你所愿。” “闭嘴。”他心底刺痛,低头捏住她的下巴,“别再提他。” 眼中的妒火,燃烧的通红,吐息间,她闻到了他口中浓重的酒气。 他喝酒了,今天还真不是什么好时机,不过也只有今日这一个机会了,明日就是和翁君生约定之期。 “我要见他。” 她冷冷道。 下巴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不至于弄疼他,却也明显感受到到他的怒意:“我让你闭嘴,不许提他。” “不提他,提你吗?”她冷笑。 那冷意,直达他的心底。 他眸色一痛,语气软了下来,大约是真的醉了,这多日,许多人都替他解释,他自己却从未辩解过一句,此刻,却语气哀伤绵软的,低声请求起来。 “白云,我知道我伤了你,但是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黛萝,鬼谷,牡丹,芙蓉,轮着番的一遍遍和我说过所有的事情,那又如何?我只问你,你利用我,可是事实?” 他哑口无言。 “呵,怎么不回答。” “是,但是净慈庵的事情和晋王的事情,我也痛苦,紫竹林之事,我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痛苦,黛萝她们倒是说了,这些都是沈绮罗一人所为,我虽然不尽信沈绮罗说的,但我只问你一句,所有这些事,你未曾参与,可你是否都知情?” 她质问,心里的伤口,再次被撕开。 她也可以圣人,可以被利用欺骗后试着原谅。 只是,她可以姑息张尚书长子之事,甚至可以不去管威武镖局的事,谁生谁死,谁小三上位,谁欠了人情偷运铁矿,谁拿这些铁矿到底去做了什么,说到底对她来说,都无非是些不伤脾胃的小事。 而净慈庵之事,湖心亭之事,紫竹林之事,她他妈如何能释怀。 这么多日,所有人轮番来帮他解释。 唯独他自己,闭口不提。 两人之间,早就再无可能。 他非要纠缠,行,那么就好好告诉她,他所谓爱,到底能有多爱。 他沉默,她冷笑:“怎么不说话了,好,我来帮你回答,你知道,沈绮罗把我娘害成那样,你知道,沈绮罗设计我失生晋王,你也知道,紫竹林刺杀纵然不是你所为,可你现在也知道,你以为你假惺惺的掐了她一把脖子我就能原谅你?” 她笑意更冷,冷道蚀骨:“龙傲寒,你听好,你有本事,就养着秦王一辈子,但凡哪一日他逃了出去,我这条性命,便是抹了脖子,也休想我和你过一辈子,唔……” 嘴唇陡然被封缄。 唇瓣被发狠的啃噬,血腥在口中蔓延,有他的血,也有她的。 她抵抗,微不足道。 他的愤怒,和他的绝望一起,化成粗暴,将她吞噬。 她挣扎无果,放弃抵抗。 那木偶一般的表情,就像是最尖锐的箭矢,刺的他千疮百孔。 他停止了动作,那么想要他活着,只为他一个人活着,好,他成全她。 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要你伺候我 “伺候我,我就留他一条性命。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浑身一僵。 随后,淡然一抹笑意,冷然而不屑:“龙傲寒,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这个吗?” 她说完,拉住了他的衣袋,轻轻一抽。 神色坦然,面无表情,似乎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过和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激不起她内心半点涟漪。 却实则,内心因为悲痛和愤怒,早就血流成河。 她这辈子,只爱了一个人。 从这刻开始,这个人彻底的死了。 外衣,中衣,里衣。 她手法并不娴熟,神色却淡漠如水。 修长的葱指落下他的长裤上的时候,他有一瞬的清醒,握住了她的手。 “说你爱我。” 孟白云几乎可以确定,但凡她说出“爱你”这两字,他必定会就此收手。 只是,她却倔强冷笑嘲讽的看着他。 那如同看一个笑话的眼神,再一次,激怒了他了。 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一夜疯狂,满床狼藉。 以两人现在的婚姻状态,这也算是洞房花烛夜了,只是太过讽刺。 东方日出,孟白云拖着疲累的身子面无表情的穿好了衣服。 床上那抹嫣红,让龙傲寒许久无法还神。 她竟然还是…… 他头微疼,他到底做了什么? 只记得喝了太多,只记得妒火攻心。 他伤了她,又一次。 “醒了?醒了就带我去烟翠庄吧,也算昨天晚上我付出的代价。” “白云,我……” “怎么,代价不够大?” 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只能小心讨好:“好,你身体难受吗?我让人准备软轿吧。” “你太高看自己了,床上那点功夫,你也不过如此,我在外面等你,我必须确定他还没死。” 她说完,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那走路别扭的双腿,分明证明她很难受。 龙傲寒是一万个懊悔。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求事事顺从她,她能不那么恨她。 马车驾往烟翠庄的路上,两人和上次一样,沉默无语。 身体是散架的疼痛,昨晚的癫狂几乎要了她的命。 他疯狂的亲吻,嘶哑的呼喊她的名字,一遍遍的哀求她说爱他。 那画面,冲击脑海,她此生怕是再也忘不掉。 她相信他爱她。 只是在他的家国面前,这份爱变得如此渺小不足为道。 她不稀罕这样的爱。 何况这份爱,本就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昨夜是诀别。 今日之后,两相无欠,他们的世界,将渐行渐远,再无瓜葛。 马车离烟翠庄越发的近了,心中竟莫名几分不舍。 长安城中,不只是有伤害过她的人,也有爱着她的人,只是或许,来不及道别了。 龙傲寒如何都想不到,她此行目的,是为了彻底的离开他。 当马车在烟翠庄停下的那刻,一阵迷雾,龙傲寒触不及防,虽然尽早摒住呼吸,却也吸入了不少。 她竟然随身带着龙家麻醉粉。 麻醉粉,得亏了苏儿。 那次苏儿来,带了皇贵太妃的榛子酥来。 装榛子酥的精致匣子,其实是孟白云自己的。 是她出去玩在街面上淘来的,一个暗层,做的极为隐秘。 苏儿那小丫头跟着她,也变得十分有心眼儿,拿了那匣子给她装了点龙家麻醉粉,还特地掩人耳目的说是皇贵太妃装糕点的匣子。 如今,这麻醉粉是派上了大用场。 龙傲寒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折在她的手里。 这个机会,他就像是只鹌鹑一样毫无抵抗力,就算扎他个十七八个窟窿眼儿他也无法反抗。 只是,孟白云没那么缺德,她所要的目的,也无非是要离开他罢了。 好聚好散,再也不见。 怕自己憋不住气也中招,孟白云忙跳下了车,翁君生可别给她玩什么幺蛾子。 回身,看向马车里一点点意识迷糊,却还是牢牢盯着她的龙傲寒,她浅淡一笑,唇形比出了三个字:“永别了。” 龙傲寒重重倒下,意识最后,只剩下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 翁君生的人,几乎是在孟白云迷晕龙傲寒的时候到了。 自然,车夫交给他们,轻松解决。 而他们金主,大约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几个人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的,把龙傲寒扶回了座位,一人驾车,把车子停到了阴凉之处,一人还给龙傲寒打起了扇子。 翁君生可真是个逗笔,派来的人也够逗。 这些人不但够逗,武功也足够高强。 山水只是两个招就拍晕了过去,而鬼谷则被一群人缠住,那些人出招处处留情,鬼谷武功,却只是到了防身的境界,便是他们避着不伤害他,也足够将他缠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孟白云进了内室,又眼睁睁看着孟白云和其中一个蒙面人,把钟玉给偷了出去。 “白云,你不能这么做。” 鬼谷着急万分,却又分身乏术。 孟白云驾着钟玉,只是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所谓蓝颜,缘分已尽。 出了烟翠庄,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上车。” 黑衣人带着孟白云和昏迷不醒的钟玉上了车,车内十分宽敞,几个包裹,堆叠在角落,角落上还铺了两床被褥。 跑路的行头,翁君生倒是给她准备的齐全。 黑衣人上了赶车的位置,对孟白云喊了一句坐好,马车疾驰,以飞的速度,往城外去。 翁君生可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把她送走啊。 正合她意。 一路飞驰,马不停蹄,不分昼夜。 孟白云几乎没法睡,酸软疲累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般折腾颠簸,而伤势未愈昏迷不醒的钟玉,更是伤口撕裂,血流不止。 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她揭开帘子看向车外。 黑衣人头也不回答道:“我们不走城镇。” “我要买药,我要找大夫。” “翁老板说了,三天之内,我一定要把你送到瑶歌城。” 瑶歌城,疯了吗? 便是汗血宝马,昼夜不分都要走三天三夜,如今她们一个妇孺,一个伤残,翁君生这哪里是救人,这根本是要杀人。 孟白云不觉恼怒:“停车,立马给我停车。”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离开 人家却是拿钱办事,岂能听她的:“我们收了钱,就一定要替翁老板办妥事情,姑娘,翁老板可没说,一定要把你们活着送到。 ” 孟白云咯噔一下! 马车疾驰,她根本不可能带着钟玉跳车。 翁君生那么在意龙傲寒这个兄弟,没让人在半路杀了她大约已是不错,她似乎不该再也过多要求。 但是,钟玉真的会死。 她本意是要救他,不是要他命。 她放低语气姿态,近乎哀求:“小哥,你停一下也好,我去给买个药,我给你钱。” “我们只收一份钱。” 青龙帮! 这是青龙帮的规矩。 孟白云想到了九爷,顿然有了希望。 “是青龙帮的兄弟对吗?我和你们九爷认识。” 这一句果然奏效:“你认识九爷?” “是啊,我们不但认识,还是老相识。” 黑衣人显然有些不信,孟白云忙道:“怜儿姑娘,九爷身边的怜儿姑娘,是朝廷的细作吧。” 黑衣人这下信了。 “你连这都知道。” “可不,我和九爷有交情,便是如此私密的事情,他都告诉过我,小哥,你看在九爷份上,你给我半个时辰,我就去抓个药,抓完药,我马上回来。” 黑衣人犹豫了。 “求你了小哥,我保证不会耽误太久,只要半个时辰,你在就近的城镇给我停一下。” 许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许是惮于她和九爷的交情,黑衣人勉强答应了下来。 “好,说好了,就半个时辰,若是你不回来,我就带他一人奔瑶歌城去。” “一定一定,我一定回来。” 半个时辰,不仅仅是为了抓药,也是让钟玉稍作歇息。 他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为她所累。 黑衣人把马车停在了一座小城边上隐蔽的树丛。 孟白云下了马车就直奔城里药铺。 小城算不得繁华,街巷上却穿梭着好几支军队,让人不解。 药店不算难找,孟白云进去,要了止血药,绷带,又买了人参当归灵芝。 遇到这么个大主顾,一掷千金,掌柜的格外殷勤:“姑娘,您看看还要什么,我们店里现在来了一批阿胶,补血是极好的,看您这些药,约莫病人是流了不少血吧。” 阿胶,也好,补血益气。 “帮我打磨成粉,来三两。” “好嘞好嘞。” 掌柜的忙吩咐伙计去做,等药的间隙,门口一队军队过去,打翻了掌柜的晒在门口晒要的竹篾,掌柜的一脸的敢怒不敢言,等到人走了,才撒气似的对小伙计吼了一声:“还不快起捡起来。” 小伙计忙诺诺应声,跑了出去。 掌柜还是不解气,恨恨道:“不就丢了一个王爷,还不让人过日子了,天天的这么折腾,前几日,把我仓库翻的七零八落,连个小药匣子都没放过,偌大一个人,还能藏药匣子了不是,看姑娘打扮口音,像是从长安城里来的,长安城现今也是这样吗?” 秦王失踪了,太后满街满巷掘地三尺的在找他,没想到都找到几百离地外的这座小城。 “嗯。” 孟白云应付的回了一句。 掌柜继续自己的碎碎念:“你说这个王爷,活见不着人,死见不着尸的,我们小老百姓也没安生日子过,他不好好待在他的王府里享受锦衣玉食,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这店都要关门,三五日就要来搜一次,生意都没法做了。” “还不快闭嘴。” 掌柜夫人从楼上下来,警惕的看着门外,瞪了掌柜的一眼:“仔细你的脑袋,叫听见了,还得搭上全家人的性命,姑娘莫听他胡说。” 孟白云淡淡一笑,心里却反复呷味着掌柜的话。 钟玉如果现在在王府,肯定不必受这份活罪。 他的伤,自有天下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 而跟着她,或许真的要把命送了。 瑶歌城,三天之内赶到的概念就是走最偏僻破烂的小路,十二时辰,马不停蹄。 他那身子,定然是吃不消的。 他是金贵的命,不该跟着她如此奔波。 她本意,也只是让他活着。 猛然转身,她大步往外,追着那列士兵而去。 掌柜的着急呼唤:“诶,姑娘,你的药,你的药。” 孟白云却听不见了,她一心一意,只想着让他活着。 *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马车,已经等的不耐烦。 “小娘们该不是自己跑了吧。” 黑衣人后悔不该心软答应孟白云。 焦急烦躁的看着树林外的城楼的方向,黑压压一行人,忽然狂奔而来。 军队。 青龙帮做事,绝不留线索。 他今儿要是被逮到了,要不就是供出帮众,要不就得死。 两个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妈的,马车藏在这里,四周都是树林杂草,根本跑不了。 不管了,完不成任务,大不了退钱,把性命搭上,那可就不划算了。 趁着军队靠近之前,他飞身一跃,入了树林深处,消失不见。 军队赶至马车前,为首一人打开车门,随后脸上写满了升官发财的狂喜:“是秦王,是秦王,兄弟们,咱们总算找到秦王了。” 远处,城楼跟下,孟白云欣慰一笑。 她往后的旅程,注定一人孤独。 她希望他明白,她也想过和他天涯海角携手走过,只是她更想要他好好活着。 * 南蜀,凉州。 这地方可不同它的名字,一入下,不胜半分凉意,酷热如同火炉。 八月的日光,暴烈的能晒掉人一层皮。 而州府后院,女人凄厉的哭喊声,更是让这燥热的空气,越发的让人闷的窒息。 “老爷,夫人难产了。” 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从一个房间,奔向对门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坐着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衣着简朴,神色紧张。 听到丫鬟的话,额头青筋暴突,握拳愤怒的猛砸桌面:“痛了一天一夜,却和本官说是难产,废物,一群废物,给我去找,把整座凉城所有的产婆都本官找来。” 丫鬟诚惶诚恐:“可是老爷,如今在房内的,已经是凉城最有名的产婆了。”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操旧业1 “去找,去找。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乒乒乓乓,是瓷器碎落满地的声音。 结发夫妻,陪他清苦半世,科举十年,任劳任怨。 如今为了替他传宗接代,不顾大夫阻止,四十高龄,妊娠十月,他怎能让她有事。 很快,陆陆续续有产婆进入州府。 但是产房内的惨叫,依旧不绝于耳。 清水盆子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送出来。 男人坐立不安,满头汗水,眸色凝重。 对面产房的门里,猛然跑出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老爷,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 “什么!” 男人几乎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老爷。” “夫人,夫人。” 男人奔向产房,却被丫鬟抱住了腿:“老爷使不得,见血了不吉利,不合乎规矩啊。” “规矩规矩,难道还比得上人命重要吗,放开我。” 丫鬟却死死抱着:“不可以啊老爷,奴婢知道您担心夫人,可是产房里血腥气太重了,您不能进去。” “放手,放手。” 主仆对峙间,产房内又陆陆续续进去几个产婆,只是忽然一阵骚动,就看到十几个产婆,被一窝蜂的哄了出来。 “都出去出去,碍手碍脚。” 一抹娇俏身影,满脸不耐烦。 扎堆在年迈的产婆里,倾城容颜,宛若鹤立鸡群。 太年轻了,这姑娘是谁。 谁也不知道,只是面面相觑。 “这谁啊?” “这是袁府上哪个主子吧。” “袁大人和袁夫人伉俪情深,只有袁夫人一房妻室,袁夫人又不曾生育,袁府哪里来的别的主子。” “姑娘,你是谁啊?” 那边的动静,惊扰了袁大人,他恼怒的从丫鬟手中抽出腿,大步上前,厉声喝道:“都不在产房里,在这里闲聊什么?” 凉州父母官,威风凌凌,一句话,产婆们都低下了脑袋,一脸惶恐。 “袁大人,是这个人把我们推出来的。” 袁大人看向众人所指,年轻的姑娘,容颜绝美到让人眩目。 穿着一身奇怪的白色衣裳,头发也奇怪的在头顶盘着,仔细看像是个大丸子。 她打扮清爽利索,甚至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你是谁?” 立马有个丫鬟,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大人,她是产婆。” 产婆!? 所有人大跌眼镜。 怎么了,二十一世纪资深的妇产科主任,纡尊降贵当个产婆,还能把他们家夫人给治死了? 里头躺着那个胎位不正加上大出血的,不治,倒是真的要死了。 “袁大人是吧,你可以问问这些老太太,谁能让尊夫人母子平安,但凡有人能做出保证,我立马走人。” 她干脆利索,直接抛出难题。 产婆们一个个面露难色,袁夫人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到了。 只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的。 大家讳莫如深,却都心知肚明。 于是,顺势推舟,为难起孟白云:“你行,你来啊。” 没想到这小丫头丝毫不惧,反倒自大的很:“我当然行,不然我就不来了,产房需要绝对的安静,这么多人,菜市场呢,产妇已经很紧张了,你们黑压压一群,是要吓死她吗?你,你,进来帮我,还有你,袁大人,你也进来。” 什么,这丫头是要翻天啊。 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就算了,竟是让一个男人进产房。 袁大人却被这样丫头的气势折服,她的沉着冷静指挥若定,也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不是个拘泥的人,夫人不在,他此生活着也无意义。 于是道:“都听这姑娘说的,你们都退出去,别在这里杵着。” 产婆和剩余的丫鬟都被打发了出去。 孟白云带着两个丫鬟和袁大人重新回到产房。 大出血,情况并不乐观。 胎儿出来了一只脚,胎位不正,强行拉扯,不但产妇,孩子也必保不住。 刻不容缓,眼下只能剖腹取胎。 奶奶的,本打算重操旧业混口饭吃,结果哪里都是难产需要剖腹的,偏偏古代人看剖腹和看西洋镜一样,她每接生一个娃,这名声都得飘一寸到长安城去,搞得她为怕招惹来人,只得三天两头的换地方。 这次,一定要敲一笔狠的,下一站,她打算去金州。 边陲战地,烽火狼烟的,也算是个隐蔽藏身之地。 拂去脑中所有杂念,她精神高度集中,戴上自制的口罩,她利索吩咐:“袁大人,听好,从现在开始,你要不停给尊夫人打气。她这种高龄产妇,加上孕期肥胖和胎位不正,现在已有性命危险,你要鼓励她,给她力量。” “好好。” “你们两。”转向被挑中的丫鬟:“你,去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针线,还有水,你,帮我擦汗。” 大夏天,没有空调,这种手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考验,热啊。 那汗几乎就能流淌成河,留个专职擦汗的是必须的。 对于她的特殊要求,三人都觉得意外。 不过纷纷照办。 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无条件全身心信任的魔力。 剖腹产子,总会碰到来自家属的层层障碍。 孟白云之前在一个小镇,因为那家丈夫执意不答应,气的买了几个打手,把人五花大绑再塞住了嘴,才完成了手术,让产妇死里逃生。 这家的男人,倒是开明。 在见到她用匕首划破他妻子的肚皮的时候,只是意外了一瞬,却并未阻止。 可怜的娃,孟白云看的头心疼,那些个传统的产婆,孩子先出来个腿,也不能拔萝卜一样的拔啊。 孩子的一条腿,捞出来的时候就晃在那,显然骨折了。 不过小家伙命倒是硬,被一群老太婆如此折腾,挖出娘肚子的时候,还还疼着,哭的嗷嗷的。 看到孩子,袁大人紧绷的神经送了下来,眼中几分佩服。 他全力配合孟白云。 他夫人已经痛晕过去了,他却还温柔的在她耳边回忆两人的点滴,鼓励她活下去。 很是感人,孟白云替这位夫人庆幸。 一路重操旧业,接生孩子,她遇到了太多混蛋丈夫。 光保大保小这个问题上,就看尽了男人的心狠。 来凉州的时候,就听说了这里的州官和州官夫人是模范夫妻,如今看来,完全不假。 大人状态依旧不容乐观,她一时还没法走了。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操旧业2 “袁大人,夫人失血过多,下题三度撕裂,三天之内,都是危险期,你给我准备一个房间,还有,今日之事,我希望在夫人脱离危险之前,你先不要说出去,当然,最好以后也不要,毕竟这剖腹取子匪夷所思,不是每个人都和大人您一样开明,小女怕被当作怪物看。 ( . )” 袁大人明白:“这一月,本官听闻好几例剖腹产子,看来都是姑娘的手笔,姑娘若是不想让本官告于人知,本官便依了姑娘的意思,姑娘竟可放心留在本官府中。” 袁大人还真是明白人。 孟白云解下口罩,一场手术就是一场战争,晕血的病经历了紫竹林刺杀一事有所好转,可看到血,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于是站起身:“袁大人,可否借个汤房,沐个浴。” “自然自然,丽丽,快带姑娘下去,沐浴更衣,准备好东三房,吩咐厨房,晚上加菜。” 这么客气,那她就不客气了。 翁君生给她准备的马车也被士兵连通钟玉一起带走了,她要不是有一门手艺,这会儿已经饿死了。 可产婆这职业,也就是能糊个口,能痛快的吃一顿喝一顿的,真是好久不曾了。 由丫鬟领着洗了个澡。 指甲缝里她都抠的干干净净,她能自制白大褂,自制口罩,可这手套,真是没法子解决。 洗干净了手,又仔仔细细洗了个头,官宦人家,汤房里还放了香料,撒了些在头发上,喷香。 她轻哼起歌,谁能想得到,一颗心的自我修复,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才一个月而已,她已经能活的如此自如了。 修长的指尖,划过肩头,温柔的落下小腹上。 它,功不可没。 人活着,但凡有了盼头和希望,也就鲜活起来了。 洗完澡,丫鬟送了干净的换洗衣裳,款式略显老气,颜色也偏素雅,一看就是袁夫人的旧衣裳。 孟白云穿上,转个圈都能鼓出风来。 袁夫人体型偏旁,这大几个号的衣服穿在身上,宽松的很,倒是解暑。 更解暑的一碗牛乳冰,在古代也算是奢侈品,袁大人差丫鬟给她送了来,她却生生放热了才喝。 看的丫鬟直着急,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不断提醒:“姑娘,这牛乳冰就是要冰了喝才好,放热了,这就不消暑了。” “我知道。” “那您快喝吧。” “就喝就喝。” 她像是很好脾气,丫鬟也不好催了。 她哪里知道,孟白云特殊时期,碰不得生冷冰块。 一碗半凉的牛乳,喝下去通体舒畅。 给有钱人家接生就是不一样,待遇都格外不同。 想上一次的上一次,去个家徒四壁连产婆都请不到的农家,折腾半天结过就喝了一口玉米糊糊,遭罪啊。 喝完牛乳冰,外头进来一个丫鬟,请道:“姑娘,大人让您过去用膳。” “来了。” 跟着丫鬟走,一道穿花长廊后,一座傍水凉亭。 水中荷花婷婷,八月份了,已结了莲蓬,看的孟白云嘴馋。 正巧瞅见水中有一支小船,她就盘算着天黑了自己出来偷摘几个莲蓬。 亭子里没见人,只见一桌丰盛饭菜。 丫鬟解释:“姑娘,怕是您要一个人用膳了,我们大人来了客人。” “无妨。” 自己吃,还自在。 美味佳肴,让她口水三尺。 最近她特别能吃,要不是经济拮据,她能每餐都吃这么一桌子。 眼见她风卷残云,丫鬟都目瞪口呆了。 谁能想到,这小小身子里,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这活脱脱,是十年没吃过饭了吧。 吃完,孟白云一脸满足:“替我谢谢袁大人款待,这莲蓬,是能摘的吧?” “能啊,那头有条船。” 既然经过了人家的同意,就不用半夜来偷摘了。 夕阳西沉,湖面波光凌凌,一湖的绿云绵延,几朵粉色荷花,如姿态曼妙的舞女,或含羞待放,活热情奔放,活着半遮半掩,妙不可言。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样静下来欣赏过美景了。 第一座落脚的城市,为了糊口接生了一个当地混混头的儿子,结果产妇身体太弱,使不上力气,眼看着孩子要憋死在娘肚子里,她只能剖了产妇的肚子。 结果,一剖引来了大麻烦,没多久她就名扬全城,很快,长安城来了人。 也不知道是秦王的人还是龙傲寒的人还是翁君生的人。 满城的找她,她不得不颠沛流离,踏上下一座城。 在新的这座城,也没待安生几天,倒不是因为又遇上难产需要破腹产的产妇,而是遇到了之前那个混混,抓了她说有人出重金找她,要拿她去领赏。 要不是他妻子念恩,偷偷放了她,她这会儿保不齐又回了长安城。 之后,她一路南下,再不敢再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期间重操旧业,接生糊口。 可是太年轻,又是生面孔,被认为是招摇撞骗的,生意不景气。 偶尔有那么几个识货的请她,结果不过是因为觉得她便宜。 勉勉强强,到了凉城。 运气不错,刚进城不久就听说州官袁大人家里在满城的找产婆。 不去看未来如何,至少这一阵,她是吃喝不愁了。 走的时候,怎么得也得跟袁大人要上一笔银子。 想她上辈子,预约的产妇可都是排满了队,产妇家属变着法的要塞红包给她。 她当时很是不屑,现在却觉得多多益善。 她缺钱,缺的紧,要是天上能掉下个金锭子砸她脑门上,砸出个坑她也乐意。 摇船到了湖中心,她一面剥开一个莲蓬,一面还希望莲蓬里也能藏个金锭子。 呵呵,觉着自己再瘦点或许都能钻钱眼里了,她把自己给逗乐了,咯咯的笑,笑声如同银铃,十分感染人。 岸上几个丫鬟,都不觉勾起了嘴角。 “说她是个产婆,谁能信啊,那细皮嫩肉的,倒是比薛家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都嫩白,她该不会是什么山精妖怪吧,生的当真是美,我敢说凉城之中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美的人了。” 160.第一百六十章 她还挺值钱 “我也觉得怪哉,凉城哪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产婆了,刚刚不是你我在房间里伺候着,不然我可真稀奇她怎么把孩子从夫人肚子里挖出来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是腿都拔骨折了吗?或许是硬拔出来的吧。” “胡说,要真是这样,老爷还能设宴款待她,东三房是什么你不知道,那可是招待上宾用的,那回秦王还在南蜀封底的时候来了,就住的那间房。” “也是,老爷该不是看上她了吧,不然她一个产婆,哪能和秦王相提并论。” “胡说什么呢你,老爷是那种人吗?薛家那小姐,巴巴的要嫁给老爷,虽然不及这位姑娘美丽,却也是人中龙凤,生的有模有样的,你见老爷睁眼瞅过她一眼吗?” “嘿嘿,说说而已嘛。” “可别再乱说了,夫人听见了倒无所谓,她温柔贤淑,宽厚大方。老爷听到了,仔细你的皮肉。” “好了好了,不说了,以后都不敢说了。” 孟白云在莲叶丛中,隐隐听到两人谈话,倒是挺有趣的。 原来她和钟玉,还有这点缘分。 他现在住过的房间,他也曾经住过。 不知道他好不好,身体恢复了没有。 摘了一张大荷叶枕在头下,她又折了一朵荷花盖在脸上,花心穗子挠的鼻子痒痒的,荷香却浓郁扑鼻,她也不愿拿开,只是耸了耸鼻尖。 耳畔是微风吹拂荷叶婆娑的声响,床底下的湖水是活水,水声潺潺。 岸上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聊着天。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鲜活。 她闭上眼,却很快又睁开。 长安城里的某些人某些事,总会在她以为完全忘记的时候,不经意的闯入脑海。 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时候。 所以,除非倦极,倒头就能睡着,不然她不会闭上眼睛。 今天,是气氛太轻松了,吃的太饱了,才会忘记那张脸,总会趁虚而入,扰乱她已经趋于平静的心。 那就干瞪着眼吧。 天空一群大雁,人字队形拍开,踩着夕阳往东边飞去。 院子里,她起了玩心,荡起双桨,朝着大雁飞去的方向荡漾去。 湖不大,东面也有一个泊船处。 大片花木假山,风景宜人。 孟白云弃船步行,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往小径深处去。 越走,越阴凉舒适。 一整天的燥气都被洗了干净。 她在附近溜达,隐约听到了男人的谈话声。 她无意偷听,只是那谈话中孟白云三个字,让她脚步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袁大人,下官只是想提醒你,孟白云这个女人可至少值三级官阶,下官没别意思,只是觉得如果袁大人知道孟白云在哪里,最好报上去。” “蒋大人说的,好像我匿藏了孟白云似的。” 袁大人冷着脸,对面三十多岁的男人忙陪着笑脸:“哪里哪里,只是下官无意间听闻了今日嫂夫人生产,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产婆把其他产婆都给打发了,给嫂夫人接的产,下官是觉得,这个年轻产婆,或许就是孟白云。” “呵呵,什么年轻产婆,蒋大人,我这里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请回吧。” 蒋大人又是堆了一脸讨好的笑:“袁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啊,下官可没在找她,下官只是给您指条升官发财路。” “不必了,我如今这样挺好。” 原来早知道她是谁,所以才放心让她对他老婆动刀子。 不过还算仗义,没把她交出去。 看那一脸猥琐的蒋大人,吃了一肚子鳖的表情却隐忍不敢发作的样子,还真怂。 “那袁大人,下官先告辞了。” 他边说着往外走,边一双贼眼还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搜寻着,企图找到他想要的猎物。 孟白云闪身一躲,避开他目光的搜索。 等到他走远了,她才从假山后站了出来:“袁大人。” 袁大人颇为意外:“你怎么在这?” “谢谢你。” 他一怔,随后温暖一笑:“在找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孟白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想抓我回长安城的,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蒋大人,却是挖空心思想往那个地方走,你放心,等我夫人平安无事,我会雇车马送你离开,他大约已经从产婆那听到了风言风语,蒋健的性子,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他一定会再来,非找到你不可,委屈你,或许这几日,要和我家丫鬟住一起了。” 就是说东三房她没法住了。 也是,多招摇啊,混进丫鬟堆里,对方毕竟不知道她样貌长相,要找起来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妨,只要一日三餐的,和今天晚上一样丰盛就好。” “一定,一会儿我让丽丽给你送套衣服过去。” “好,谢谢了,袁大人。” “是本官该谢谢你,救我妻儿,大夫来过,说我儿子再晚一点,那被拉折了的腿都没的救了,这辈子都要变成一个独腿的瘸子。” “那是大人和夫人的福分,我只是拿钱办事,那个,钱的事情,你看……” 谈钱真是伤感情。 可不谈情又太矫情。 还好对方是个明白人中的明白人:“我知道,一定不会亏待你。” “呵呵,呵呵,那就谢谢了。” “孟小姐,不必再言谢了。” “那行,那我不客气了,你忙,让丽丽来带我就行了。” 装扮成丫鬟,挤在大通铺上,晚上热的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悉悉索索都是脚步声,看来蒋大人果真带人来了。 丽丽就睡在她边上,怕她害怕,轻握住了她的手:“别管,别怕。” 手心的温暖,传到了心底。 萍水相逢的人,给的感动才是真感动。 “我没怕,睡吧。” “嗯,睡吧。” 天亮光景,孟白云才将将睡着。 装扮成丫鬟,不过这丫鬟的活定是用不着她的。 所以,她一觉呼噜,睡到了日上三竿。 要不是被热醒的,她还能再睡它个三五个时辰。 起床,推开门,院子里晒满了衣服,几件小孩衣裳,看的人心底柔柔软软的。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胆儿挺肥1 这小家伙也算会投胎的主儿,进了这么一户好人家,虽然刚来的时候受了点磨难,往后,荣华富贵可是不缺了。 所以说,投胎是门技术活。 孟白云这种,就是最没技术的人。 捞着一张漂亮脸蛋,却连真心待她的人也没几个。 手从小衣服上,放到了手腕上,轻轻转着那支青玉镯子。 这是她娘给她的。 在现存的可追溯的记忆里,她娘一直都带着这支镯子,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出嫁那天,这镯子到了她手上。 因为浸了人气,越发的温润通透,如今是她对她娘的,唯一念想之物。 在丫鬟房待到天黑,中间去看了一次袁夫人。 年纪大加上肥胖,她还没缓过气来,脸色煞白煞白的情况不容乐观。 孟白云让人不时给她喂点参茶吊着气,止血安神的重要也开了几幅。 在古代,没法子。 学西医的她,还得研究起中医来。 不过中西都是一家,有底子的她,看了很多医书,对各种草药及其药效,还有一些特殊的药方子,都记得滚瓜烂熟。 第二天去看袁夫人,她脸色好像好了一点,丫鬟说,中间昏昏沉沉醒来过一次,看了一眼孩子,很是欣慰。 在日渐回复,这就是好兆头。 第三日,如果观察观察没问题,把拆线的步骤告诉了丫鬟,她就可以走了。 吃过晚饭她去看过袁夫人,她醒着,在喝粥,脸色依旧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不过比起前两天来,总算是活过来了。 看到孟白云,她甚是感激。 孟白云笑笑:“也不过是我糊口的营生,夫人不必挂齿。” 适逢袁大人过来探望袁夫人,看到孟白云,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虽然薄薄一张,数额不小,有一百两。 这可顶得上普通农家两三年的收入了。 果然是有钱人。 “孟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儿一早,就送你出城,这是一白两银票,谢你救我妻儿。” “不客气不客气。” 她确实不客气,接过银票放到了荷包里。 门外,丫鬟进来,脸色有些为难:“大人,薛小姐又来了,奴婢怎么说,她也不肯走。” 袁大人皱了眉。 看向袁夫人,袁夫人倒是开明豁达:“来者是客,你去见见她吧。” “哎,好吧,夫人,你好生歇着。” 袁大人一出去,丽丽就抱怨开了:“这个薛小姐脸皮真有鞋底厚了,大人都明确拒绝了她那么多次,她还是不死心,夫人,您就不该让大人见她。” “丽丽,孟姑娘在呢,说什么呢。” 孟白云忙笑道:“无妨无妨。” 袁大人的桃花,开的也挺旺。 孟白云和袁夫人聊了几句就出去了。 出了院子,就看到了一个丫鬟:“孟白云?” 她挺了下脚步。 却很快笑嘻嘻的看向丫鬟:“你叫我呢?” 丫鬟小步跑上来:“对啊,就叫你呢,孟白云。” 那三个字咬的重,眼神带着明显的目的。 小样,试她呢? 整个袁府,知道她名字的,只有袁大人一个。 她巧笑嫣然:“你可叫错人了,我不叫孟白云。” “啊,不,不是啊,那,那我认错人了。” 小丫头眼中几分惑色,明明看到是从袁夫人房间里出来的,又是府上的生面孔啊。 “我是新来的丫鬟,我叫夏青,你找孟白云做什么?” 丫鬟一阵慌乱,忙干笑道:“没,没什么。” “哦,那没什么事,我先忙去了,夫人还吩咐了事让我做呢。” 丫鬟忙点头:“你忙,你忙。” 孟白云佯装往前走去,却在丫鬟不注意的时候,调转方向,悄然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往南面去,南面是大厅和正门方向。 孟白云悄然跟上,就看到丫鬟进了正厅。 正厅里,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子正在和袁大人聊天,看到丫鬟过来,两人分明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那眼神交流透着的意思,孟白云都能翻译出来。 年轻女子:怎么样? 丫鬟:没找到。 想来,这位薛小姐,今天来袁府的目的不是袁大人,而是她了。 试探她,小丫头片子嫩了点。 潇洒转身回了后院,再过一个晚上,姑奶奶她就溜喽。 管它谁在找她,容她自私,她的世界,以后和那些人,再无瓜葛。 * 天色蒙蒙亮,马车出了城。 孟白云让车夫送她到驿站,那里运气好,就可以搭到去往各地的马车。 孟白云此行目的,金州。 金州地处两城边界。 晋王还在这里暗戳戳的和南楚做兵器生意。 这里累年战事,兵荒马乱,山贼强盗,各据一方。 越是乱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藏身。 而且孟白云去金州还有一份打算,这个地方,因为战乱所有伤员很多,她正好是学医的,在这地方糊口,更简单一点。 她需要钱,袁大人给的一白两,远远不够。 她要一个家,她要请一个伺候的奴婢,她还要吃喝拉撒。 运气不错,到驿站的时候,有三辆马车都去往金州。 都是商人,一家做绢布生意的,老板娘大着肚子,孟白云一说自己是产婆,老板娘几乎是迫不及待热络的招呼她同行。 这车,蹭到了。 三辆车都是前往金州,一路并行,七八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倒融洽。 车马走了差不多两天,到了金州地界,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一路绿意葱葱,到了金州地界,满山荒芜,寸草不生。 一条河流,也已经干涸,景象萧条寂寥,看的人都不由自主悲怆起来。 “早听说金州兵荒马乱,山贼成群,没想到这么荒败,都不想一座城池。” 同车的孕妇李茜叹了口气:“可不是,我们卖完这一批布,要考虑搬去凉州了,当真是受够了楚人的苦。” 南楚新帝好战,经常骚扰邻国边城。 金州是南楚和北梁交界之地,一百多年前隶属南楚,后来两国联姻,南楚老老老皇帝以金州为聘,娶了当时北梁倾城绝世的第一公主。 之后两国相安无事,直到如今的楚帝登记,一直意图收回南楚,自然北梁是不可能松手的,于是南楚就三不五时来扰。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胆儿挺肥2 前几年,太后还会派军队镇压。 龙家军都在这里驻扎过两年。 可后来,这一片山贼四起,局面更乱,往往双方一交战,惨杂进来渔翁得利的,都是山贼。 双方战争,往往混战为三方战争。 这一块就更乱了。 先后来过几任州府都被杀了。 头颅还被挂在城门口,结结实实的打了朝廷的脸。 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来这里上任,太后也疲于管制,这地方就和荒了似的,北梁除了在这里驻扎了一支游散军队抗衡南楚的骚扰,就再也不管了。 车马进城,大白天的,大街上也只是稀稀拉拉几个人。 兵荒马乱的年代,谁有这心情出来逛街。 不过路过一条街的时候,倒是和周围截然不同,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这是哪里?” 李茜看着这条街:“太平街。” 她差点听成了太平间。 太平街。 顾名思义一番,好像和战争时代的租界一样。 有人罩着,外面枪林弹雨,兵荒马乱,里头照样的歌舞升平,灯红酒绿。 孟白云好奇的看着这条街,李茜知道她觉得稀奇,给她做起了导游:“这条街,是秀水帮的,秀水帮是金洲最厉害的贼窝,前几任州官老爷,也都是他们杀的。城内的军队很多士官都和秀水帮勾结在一起,所以他们在城里为所欲为也没人管,南楚人也很卖他们的面子。这条太平街本来和其他地方都一样,不过被秀水帮抢走后,他们就高价租给了有钱的商户,照拂着他们,两国交战,也绝对不会动里面的人分毫,所以叫太平街。” “哦,果然乱世之中总有异像。” 李茜叹了口气:“租金太贵了,在里头的商户,也不过是折着房租本,求个平安,像我们这种小本生意家底不厚的,谁亏不起这个房租钱的,只能搬走,前头就是我家的小店了。” 顺着她手指,萧条的界面上,一家不起眼的商铺,外面挂着一个布字。 车上的绸缎布匹并不多,还多数是粗麻。 看到店面,孟白云就知道李茜家在这座城,也是活的举步维艰,不然肯定早就搬走了。 她家隔壁好几家店,都落了锁,门前甚至有了杂草,人去楼空了。 “到了,孟姑娘,你如果不嫌弃,到我家里吃口饭吧,家中老母应该做好了午饭。” “不了,我还是趁着现在大白天先找好下榻的旅店吧,不然等到天黑了,我怕不太平。” “倒也是,你往前走,不多远有一家四季旅馆,你说是王记布庄介绍来的,他会给你便宜的。” “多谢。” “不客气,萍水相逢便是缘分,我家若是不搬走,到时候恐怕接生都要劳烦姑娘,这城里的产婆,早几年都被秀水帮的三帮主杀光了,现在没人再敢干这一行。” “他变态啊。” “哎,他夫人难产死了,他就杀了所有产婆泄愤,现在他新夫人又怀孕了,姑娘可别告诉任何人你是产婆。” “多谢提醒。”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变态的人。 还好有李茜的提醒,孟白云行事,低调低调再低调了一点。 名字,她都用了假名。 四季客栈,她以孟夏青的名字住了进去,房租是真便宜啊,比起凉州,一晚顶三晚,客栈里也没几个客人,可见这里的人,日子过的挺难的。 伙计很是热心,不到天黑就挨门提醒大家不要出去走动了。 孟白云站在窗口,整座城市过早的进入夜晚状态,比起长安城,比起沿途任何一座城,都死寂萧条。 街道上,偶有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放肆的高声唱歌,淫声淫调,不堪入目,应该不是军人就是山贼,不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在夜里晃荡。 远处,黑寂的夜色中唯一一道光亮,是太平街方向。 伙计来敲门,孟白云转身去开了门。 “姑娘,您要的热水,姑娘,晚上热,您也别开窗,把窗户拴牢了。” “嗯,谢谢。” 美丽的像是画中仙的女人对自己说谢谢,小伙计红扑扑的脸,又提醒了她一句:“若是姑娘有什么防身的物件,记得放在枕头底下。” “我知道了。” 小伙计心跳咚咚,金州也不是没有漂亮女人,秀水帮抢来的那几个压寨夫人,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可美的和眼前这位倾城脱俗的,真是没见过。 就怕被秀水帮那群山匪给看上,掳了去。 所以,伙计在带上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白日里也不要出去的好,如果当真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能托小人去办,小人会替你办妥,不放心小人办的,您最好扮个男装,方便行事,这山匪们个个好色又没有人性,姑娘一切都要小心。” 这小哥还真是暖心窝。 孟白云甜甜对他一笑,一声感激:“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诶,那您休息吧。” “晚安。” “晚,晚安。” 仙女和他道晚安,他想,他今儿夜里都要失眠了。 孟白云可睡的挺香。 一路舟车劳顿,近一月都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的睡过了。 早晨醒来,就听到街上乱哄哄的。 她半打开了窗户,一匹骏马飞驰,马背上驮着一个鲜红衣裳明眸皓齿的女人,马鞍上,绑着一根粗麻绳,绳子另一端,拖着一个老人,六七十岁,满头鹤发,被拖行着往前,痛的嗷嗷叫。 孟白云皱眉。 马路上,所有人连看都不敢看,纷纷装作没见着匆匆走开。 那女人骄傲得意,一扬鞭子,马儿吃痛跑了起来,老人被拖的像是布袋,地上是一长条血痕,触目惊心。 管?不管? 管,怎么管? 忽然,她眼睛一亮。 孕妇! 那高头大马上的女人,红衣飞扬,那隆起的小腹,至少已经有了七个月。 孟白云一把拉开了窗户:“喂,那位夫人。” 没人敢出声的街道上,忽然的一声,很是清朗,红衣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叫停了马儿。 一抬头,就看到了孟白云。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匪婆子的浪 她临窗而站,约莫是刚起来,蓬头乱发,隐约可见长的不赖,就是没脑子,多管闲事。 红衣女子大笑起来:“你喊我呢,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正好今儿闷,你自己撞上门来,我岂能不成全你。” 说完,对人群中一人勾勾手指。 那人颤颤巍巍上前:“三夫人。” 三夫人,三帮主的新妻怀孕了。 难道这就是那个变态的夫人。 难怪也这么变态。 “你,去把她给我从窗口丢下来。” “三夫人,不必这么狠吧,我猜,这人是个产婆吧。” 这个年纪,行事越发小心,怎会主动去得罪这么个变态的主儿,必定是这个变态的主儿去寻她的事。 孟白云联想到李茜的话,做了如此一个大胆的揣测。 红衣女几分意外,很快眉角挑的更高,越发的显的飞扬跋扈:“悄默的给别的女人接生,本夫人请她上山伺候本夫人,她还和本夫人扯谎,说她不会接生,找死。” “三夫人,我叫你,正是因为看到你的肚子,想和你混口饭吃,我会接生啊。” “你?”女人似乎不敢置信。 孟白云点头,一脸自信让人都不由自主的信以为真。 “呵呵,小丫头,人人都避着本夫人,整个金州的产婆知道本夫人在找产婆,都给本夫人装,你看来是外地来的吧,胆子还挺肥。” “是啊,外地来的,不过三夫人的威风,刚刚算见识到了。” “那你不怕?” “我怕,我就不叫你了。” 红衣女眸子微眯了起来,孟白云气定神闲的笑意吟吟的模样,绝对不是个寻常人。 不过很快她又不屑起来,金州城里,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要给秀水帮上一份贡。 “你说你是产婆?” “准确的说,我是大夫。” 产婆产婆的,真心不大好听,大夫就高大上多了。 “女大夫?你会接生?” “除了接生,孕妇产前,产中,产后的一切事宜我都精通,我还会照顾幼儿,孩子出生后的一切事宜,我也精通。” 孟白云都年纪,让红衣女对她颇为怀疑 孟白云看穿她的心思:“三夫人是在怀疑我吹牛,可以给你一个试用期。” 试用期,新鲜的说法。 “不必试用,你跟我来。” “等我片刻,我洗漱一番。” 孟白云洗漱好了,一开门,就看到了昨儿晚上的好心伙计,正一脸愁容担忧的看着她:“姑娘,你缺钱花,我可以和掌柜的说说,总能给你一口饭吃,你干嘛要和那种人做生意,会丢了小命的。” 孟白云只是对他暖暖一笑:“放心,我死不了。” “哎,那您可小心着点秀水帮里的人,都是豺狼虎豹,你此去,我真是替你担心的紧啊。” “即去之则安之,我会小心行事。” 孟白云下楼,伙计还在那摇头晃脑的感慨:“真是不知好歹啊,居然赚钱到罗刹头上去。” 边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却恼怒了一声:“你懂什么,她就是要救人,要不是她,那产婆必死无疑。” 伙计惊醒,惭愧的很,更是替孟白云担忧。 少女也紧皱着眉头,回到身后的房间,对着里面催促:“哥哥,我们得帮帮她。” 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厚低沉:“梦溪,别多管闲事。” 少女服气跺脚:“哥哥总是这样,你不管,我管。” 说完,飞身下去。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孟白云吓了一跳。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脸英气,微微有些婴儿肥,衬得一张脸瓷娃娃一般可爱。 她穿着浅蓝色的素色长裙,裙摆做了修改,露出光洁的脚踝,看着人举得凉快。 可是这样的装扮,在这个时代也是需要勇气的,这里的女人,除非是窑子里的,平常只怕不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站在孟白云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神色坚定,侠肝义胆。 孟白云一怔,但听得她继续道:“我会武功,我能保护你,那狼窝蛇窟,进去了就不好出来了。” 还有这么侠义心肠的小姑娘,孟白云正要感激,又一道身影,飞到了她边上,那是个男人,高大英俊,鼻梁挺翘,眸子深邃,五官立体宛若刀削,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美男子。 如今,脸上神色,颇有几分无奈:“梦溪,你又胡闹了。” “哥哥,我没有胡闹,二叔时常说,人生在世,义字当头,这位姑娘能替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仗义出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小姑娘的内心,是一整个武侠世界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呵呵,可是她家里人不同意,孟白云自然也不会让她同行。 “姑娘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不,你别管我哥哥,我非跟着你去的,我要保护你。” 这份善意,倒是叫人尴尬,孟白云该推的也推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见那个美男子无奈叹息一口:“你啊,总是这样胡闹,你回房,我跟着她去吧。” 小姑娘脸上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我就知道哥哥不会袖手旁观的。” 孟白云想说,你哥那是疼你。 “真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 “姑娘,走吧,在下傅京崎,这是家妹傅梦溪。” 孟白云也自我介绍:“我叫孟夏青。” “是孟姐姐啊。”傅梦溪自来熟,姐姐叫上口,“孟姐姐,一有不对,你就躲到我哥哥身后,我哥哥武功高强,天下无敌手。” 傅京崎宠溺的勾起唇角,孟白云还真羡慕他们的兄妹之情。 莫名其妙多了个保镖。 门口,青骢大马上的女人正等的不耐烦,看到两人一起出来,尤其是看到孟白云那张脸,眼中几分妒恨。 而孟白云身边的男人,则是让她尖酸骄纵的面庞上,多了几分风情。 “这谁啊?” “我哥。” 孟白云抢在了前头。 哥哥,不是情郎,呵呵。 女人越发的妩媚妖娆:“你爹妈长的看来不赖,一双子女都生的漂亮,走吧,把你单独带走,怕是你哥哥也不放心,一道去吧。” 或许她现在,更想带走的是她哥哥。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接生 孟白云敲得明白这女人的那点浪心思,于是道:“我哥哥身子不好,如果是远路,麻烦给我们准备好马车。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女人有几分恼意,孟白云用胳膊肘顶了顶身后的男人,男人会意,低咳起来。 那咳嗽声真是招人怜啊。 “好了好了,你,去给我找辆马车来。” 果然,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可以刷脸的。 靠着傅京崎的脸换来了马车。 自然那产婆也得救了,被人抬走的时候,孟白云从马车上看了一眼,真是凶残啊,后背整个衣服都磨碎了。 秀水帮做事,光从这三帮主和三帮主夫人身上就可知,定是心狠手辣,毫无原则。 大约是有傅京崎在身边的缘故,她倒是更心安。 马车上,她甚至补眠起来,傅京崎看着她秀美的容颜,只觉得看不透她。 她身上分明半点内功流动的气息都没有,到底有多不怕死,才会走这一趟。 “你的口音,是长安城来的吧?” 孟白云睁开眼:“是。” “来金州干什么?” “玩玩。” 玩玩,单身女子,只身一人,到这种荒蛮之地来玩,他会信吗? “刚才为什么对那个老妇出手相救?” 孟白云装糊涂:“我可没救那么好心,我只是看她是个孕妇,想捞点钱而已。” 口是心非,他轻笑起来,温润如玉,竟让孟白云想到了鬼谷。 他笑的时候,和鬼谷真有几分相似,都透着脉脉的温暖。 “你呢?哪里人?” “川州。” 孟白云听过这个地方,极北之地,天寒地冻。 难怪那小姑娘把裙子剪掉了露出脚踝,住过那种夏天都要盖棉被的地方再来这种热的分分钟都能把人烤焦的地方,可不燥的很。 “川州的人参党参,可都是好东西。” “是啊,我和我妹妹这次来,就是来卖药材的。” 药材,原来是药材商。 “金州是个可以靠药材致富的好地方,兵荒马乱,药材稀缺,朝廷也不管,山贼横行,这药价都漫天飞,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开个医馆,赚钱糊口。” 他对她又是几分意外。 一个女人,竟有如此见解和眼光,和他所见过的那些只知道绣花弹琴的大家闺秀全然不同。 “那你打算把店面开在哪里?” “街上那么多空房子,人都搬走了,随便找一家,估计用不了几个钱就能盘下来,不过这都是以后的打算了,我没那么着急。”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后,一件三进的小院,院子里,一个身影背对着门,正弯腰在扇着火炉。 听到门口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来人,脸色顿然惊慌,手里的扇子落了地。 孟白云跟着帘子看见了,那是个孕妇,从肚子来看,至少有**个月了。 “下车。” 被命令下了车,傅京崎一直在她身边。 院子里的孕妇,慌慌张张的捡起了扇子,强挂着笑容迎了出来:“薛燕,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三夫人叫个薛燕。 但见她玩弄着手里的小皮鞭,趾高气扬的看着一脸小心的孕妇:“嫂子,我哥哥虽然死了,可你这肚子里不还是我侄子,我能不关心关心你。” “娘子,谁啊。” 屋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一看到薛燕,也慌了神,额头一层冷汗,和孕妇一样,小心翼翼讨好的笑着迎过来:“是燕儿啊。” “大牛哥,和我嫂子过的挺滋润的吗?” 一对夫妻,一脸紧张惶恐,不敢搭话。 薛燕一声冷笑:“嫂子这肚子几个月了。” 皮鞭的把手,杵到了那颗圆滚滚的肚子上,那孕妇生生给惊的脸色惨白,气息急促起来。 “九,九个多月了。” “呦,看来我大侄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给我出来吧,我正好也瞅一眼,这是长的像我哥呢,还是像嫂子呢,又或者,和大牛哥长的更像一点。” 两夫妻冷汗涔涔。 身侧动手都在发抖。 薛燕不屑斜睨她们一眼,专向孟白云:“不说会接生吗,接一个我看看。” “羊水没破,胎儿还不到时候。” 虽说是足月的,可是自然分娩也是有规律的,不是你想生就能生。 她却没想到,薛燕如此变态,竟一脚踹在了孕妇肚子上。 孕妇被踹倒在地,顿然痛苦大叫,而下半身,血水渗透了裙子,孟白云身侧的秀拳紧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变态,这大变态。 “好了,现在时候到了吧,给我进去生。” 冷静下来,九月多其实算是足月了,在现代,真要生,打个催产针就可以。 薛燕那一脚,凶残的好比是催产针。 孕妇和胎儿,都不能等了。 孟白云镇定道:“我需要人手。” “他不就是了。”她指向大牛。 “我也帮你。”傅京崎自告奋勇。 薛燕却一把拉住他,笑靥如花:“哎呀哥哥,产房多晦气,你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咱们妹子好了。” 咱们,她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就不能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好,你,帮我把你娘子抬进房去。” 虽然男人粗糙,但是好歹能搭把手。 大牛听从指挥,一面安抚着孕妇,一面和孟白云把人抬进屋。 拉开孕妇裙子,退下裤子。 裤子上血水并不浓稠,大概是本来就要生了,刚刚刺激了一下,羊水就破了。“打开窗户,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孟白云命令,大牛赶紧去开窗。 窗外的薛燕冷声喝道:“开窗干嘛,血腥味传出来,晦不晦气。” 她还知道见血晦气,这死变态。 知道大牛怕她,孟白云退而求其次:“掌灯,房间阴面,太暗了。” “是是是。” 跑进跑出,所有屋内的油灯烛火都送了进来。 点上,这火光灼灼的,更是热的人要抓狂。 孕妇已经开始宫缩了,表情痛苦。 孟白云拧了一条毛巾:“放松,听我的话,我是产婆,我接生过无数孩子,你现在跟我着我的节奏来呼吸,来,吸气,呼气。” 宫缩在持续,孕妇的状态很不安,大概是因为门口坐着个大变态。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色婆子 孟白云只能不停安慰她:“孩子太小,无所谓长的像谁,你别担心。 ” 孕妇却哭着道:“真是薛伟的,我没有做对不起薛伟的事情。”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什么都别管,听我的话,生下来再说,她不是来要你的命的,不然你也活不到现在,她就是来试试我的本事的。你生不下来,我们都得死,所以我绝对会保你母子平安,绝对,所以你放松,听我的话。” 拿命给人做了保证,孕妇才终于不再那么慌乱。 孟白云不断的教给她呼吸法。 检查了一下,宫口已经开了三指了,孕妇自身体质也很好,配合着她的呼吸法,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姑娘,我觉得好像拉大的。” “这就对了,生孩子譬如拉泡干巴巴的屎,当时是撑的疼了点,可是拉出来就畅快了。” 她的拉屎理论,让孕妇破涕为笑。 大牛也在边上傻笑。 气氛轻松起来,孕妇状态越来越好。 宫口完全撑开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依旧不是常人能忍住的。 大牛看的几乎要晕过去。 着急的手足无措。 孟白云早就见怪不怪。 上辈子接生时候,一孕妇痛的还差点把陪产的老公咬掉一块肉。 拧了个毛巾给孕妇咬住,防止她咬破自己的嘴巴:“好,现在开始,要用力了,听我指挥,吸满一口气,然后用力,骨盆不要动,实在憋不住气,就简短的呼一口,再吸满用力,开始了,来,来,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你状态很好,别怕,吸气。” 孕妇满满吸饱一口气。 孟白云诱道:“好,很好,就是现在,用力,这口气从肺部下去,推动胎儿,想想十月怀胎的辛苦,再忍忍,用力,好,用力。” 孕妇因为痛苦,不住流泪。 神志却还是清楚,倒是她丈夫在边上瞎添乱,一个劲走来走去,孟白云打发道:“去准备剪刀,拿酒洗一洗,然后去烧水,准备好小孩的衣服。” “我娘子。” “你娘子好着,生孩子都这样,快去。” “好好。” 制造紧张气氛的打发走了,孟白云继续诱导孕妇生产。 到底是年纪轻,只是因为是投胎,所以稍微还是费劲了一点。 “头出来了,很棒,胎位很正,再来最后一次,来,吸满,好,用力,对,很好,很好,孩子出来了。” 怀中一个血淋淋的小宝宝,小女孩儿,哇哇的哭,皱巴巴的小老胎儿。 剪刀已经准备好了,在她身边的小盆子里,泡在白酒中。 剪断脐带,孟白云处理好了脐带,这烧水的送了水进来。 她擦洗干净孩子,把孩子放到了孕妇床边。 “看,闺女,多可爱。” “怎么这么丑。” “呵呵,哪有当娘的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你辛苦了,好好休息。” “那薛燕她……” “她不会进来的,你要是着实怕她以后加害你们一家,就带着孩子走吧,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待着也受罪。” 产妇呜呜低啜起来,眼神凄凉哀伤:“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本来总说长嫂如母,可后来她哥哥病死了,我跟了大牛,她就总疑心是我们合谋害死了她哥哥,若不是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怕是早就容不得我和大牛了。” “别哭了,月子里掉眼泪,眼睛会瞎掉的。” “真的吗?” “假的,但是对眼睛确实不好。” 产妇也是惜命的,忙擦干眼泪,感激的看向孟白云:“多谢你,姑娘。” “谢什么,也是我招惹来的晦气。” “不不不,如果不是姑娘,我这孩子怕是要自己接生了,城里的产婆忌惮我和她的关系,哪里敢给我接生,真的谢谢你,姑娘。” “好了,你养着吧,我出去了。” 孟白云出了院子,薛燕就冲她吼了一句:“孩子呢,抱出来我瞧瞧。” “孩子睡着了,哭声你不都听到了,是个女娃,你想试的,试好了吧。” 薛燕斜睨的看着孟白云:“居然还真是个产婆,那孩子,我得看一眼,看长的像谁。” “刚出生的孩子能看出来像什么,你真要看,过个一两月,孩子长了,五官轮廓才依稀会有父母的影子,而且我哥身体不好,折腾一早上,估计饿了。” 孟白云朝着傅京崎使眼色,哥们反应挺快。 “是啊,三夫人,我现在真有点饿得慌,不如听我妹妹的,等孩子长开了你再来,到时候我还在金州,可以陪你来。” 美男的话,一句顶十句。 薛燕顿然娇媚可人的贴了上去:“看我,光顾着自己这点破家室了,走走走,我请客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青灰色。” “青灰色啊,我也喜欢,你喜欢什么花?” “芍药。” “芍药,可惜这里气候不好,种不来,不然我也想种一院子,你喜欢什么动物?” “我,三夫人。” “叫我薛燕。” “薛,薛燕,你不用扶着我,我自己能走。” “那你扶着我,回去我们两坐马车,让你妹妹骑我的马,好不好?” 噗嗤。 孟白云觉得,傅京崎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从心里感激他,陪她走了这一趟。 这一趟,她的试用期结束了。 薛燕相信了她是产婆,并且吃了午饭,就让人去四季客栈拿了她的行李,把她安顿在了身边。 她对她三条规定: 第一,三帮主回来的时候,不许露面。 第二,她在府上所看到的,不许告诉任何人。 第三,她那俊美的哥哥,要经常来府上走动。 这些规矩,是当着傅京崎的面立的,第一第二条她都可以答应,这第三条真的…… 没想到,傅京崎居然暖笑着点了头:“薛燕我妹妹住在你那,你不说,我也会时常去叨扰的,她不懂事的地方,还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计较。” 美男如此温声软语的请求,薛燕自是笑靥如花:“哪里,你的妹子,可不就是我的妹子,亏不了她,再说我还仰赖她照顾了不是。” 她眼底的贪慕和淫色,丝毫不知收敛。 看的人真有几分毛骨悚然。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穆家寨1 傅京崎居然也有这本事,面不改色,笑意温暖。 也是个人才,靠着一张脸,真的帮她不少。 * 之后两月,孟白云住在薛燕家里,以傅京崎妹妹傅梦溪的身份。 傅京崎也总是过来,来一次,薛燕就要花痴上好几天。 傅京崎的人参,也在薛燕的花痴里,一批批,都卖给了秀水帮,价钱高昂,赚了满钵。 至于孟白云,也因为薛燕对傅京崎的爱屋及乌,受到了上宾般的对待,吃喝拥堵,皆是最好的,还给她配了个丫鬟贴身伺候。 两个月,孟白云从未见过薛燕的男人来,倒是男宠,见了不少。 怪不得她约法三章第二条规定看到什么都不许告诉任何人。 她的私生活混乱的一塌糊涂,不过在秀水帮里却还是极有权威的。 孟白云住了这两月,多多少少也对秀水帮以及薛燕这个女人有了点了解。 秀水帮是从薛燕嫁给三帮主霸天开始,才渐渐有了现在的规模。 在此之前,秀水帮虽然在金州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支土匪山贼,但是也只是靠打家劫舍强掠军资过日子。 直到薛燕被霸天强行掳走做了压寨夫人,她撺掇霸天吞并附近山头的小匪帮,又将金州几个富商的家眷“请”到了秀水山上,逼这些富商拥立霸天为金州商会会长。 其实,这个会长不过是挂名的,霸天这样的粗人,除了杀人抢掠,还会什么。 如今的太平街,都是薛燕的杰作。 她以商会会长夫人的名义,强行用极低廉的价钱收购了现在的太平街,又勾结两国驻守士兵,保太平街平安。 城里的富商,不愿意离乡背井的,为求个太平安稳,纷纷入住太平街。 薛燕给出租金,远远高于周围地界。 但是保不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金州的有钱人,都住在太平街,薛燕从中赚了极大的差价,还是不靠杀伤抢掠,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的交上来。 而且,租金,每年都可以收,源源不绝。 可以说,她给秀水帮带来了巨大的长远的收益,整个秀水帮,现在再也不用冒着风险去杀伤抢夺,真需要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着戏等着钱从这些商户的口袋掉到她们的口袋。 这个女人精明能干,又风情万种,帮内弟兄,不是和她有一腿,就是对她极为敬重佩服。 连秀水帮的大帮主都开了口,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直接把象征大帮主身份的金酒壶送给她孩子。 薛燕在秀水帮里的地位,实际上是比霸天还高。 女人一旦太能干了,就会让身边的男人感觉到压力,所以霸天总是待在山上寨子里不爱下来。 丫鬟悄默告诉孟白云,他其实是自卑,总觉得别人指着他的后背说他靠老婆吃饭。 薛燕对这个相公,也没多上心。 他不来,孟白云也从来没见过她抱怨过半句。 或许,她倒是宁可他不来,免得妨碍了她找美男消遣。 孟白云伺候了她两个月饮食起居,八月酷暑过去,十月也见了底。 秋高气爽,薛燕也进入了待产期了。 她也没平常那么作了,每天都是待在家里,安心静养。 不出什么意外,孩子再也十天左右就能出来了。 这日的下午,薛燕的收到了一张请帖,本来好好在吃坚果的,忽然阴沉了脸,猛一掌拍在桌子上:“混账,我在这里给他生孩子,他给我在山上养小老婆。” “你还是别动怒的好。”孟白云嗑着瓜子姿态悠闲,一句提醒,也没多走心。 薛燕把信团成团,砸在地上:“他本来在寨子里一直被老二压着,要不是我,兄弟们当他是个屁,除了一身蛮力和会抢女人这点本事,他还有什么能耐,给我养小老婆,我非要把他那玩意儿给砍了。” 说完也不管自己身上带着个巨大的球,就气冲冲往外走,一面吩咐丫鬟准备马车,一面喊上孟白云:“你跟上,回头我让这混账气的早产了,你好帮我。” 贼窝啊。 孟白云还真不情愿去。 秀水帮是占秀水山为王,看看薛燕就知道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她知道去了也无妨,薛燕这颗肚子全仰赖她呢,而且为了她哥哥,薛燕也不敢让她有事。 于是抓了一把瓜子跟上。 上了马车,她继续嗑瓜子,薛燕几分恼怒,一把打掉了她的瓜子:“你就不能不吃了,傅梦溪,你知道要是换做别人敢在我盛怒时候嗑瓜子,早就死一百遍了。” 心疼啊,知道就多抓几把了,总不能从地上捡起来吃吧。 “傅梦溪,一会儿到了山上,你跟着我,一步也别离开。” 果然,她是不敢让她有事的。 “哦。” 淡淡应一声,马车疾驰起来。 孟白云见薛燕捂着肚子皱了下眉,她这又是何必呢,各自过各自的逍遥日子不挺好的。 她自己可以出轨,但是对方如果出轨,那就绝对不能容忍了。 她要折腾就折腾吧,保不齐路上就把孩子给颠下来了,到时候早早接生了早早走,还省了她每天无所聊赖的耗在她身边了。 道路等出了城,就变得十分坑洼崎岖,眼前竟是泥巴路,车夫冲着车里问了一句:“夫人,您还好吧,不然和穆家寨服个软,从他们跟前过吧,路会好一点。” 穆家寨,孟白云这两月也听过几次,是秀水帮的死对头,秀水帮吞并了大小无数匪帮山贼,唯独这穆家寨久攻不下,非但如此,穆家寨还几次抢走了秀水帮拼死抢来的皇家贡品,两家结怨已深。 偏偏秀水帮地理位置不及穆家寨,从城里到秀水帮,要么绕行大半座山脚,要么就从穆家寨走,前者要大半日,后者只要搬来个时辰。 薛燕的脾性,怎会和敌人服软,传出去,也叫兄弟们笑话。 “给我往前走。” “可是夫人,前几天下了雨,这道路泥泞,怕是不好走。” 一把匕首,扎穿了车子。 车夫的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看到匕首,竟是无奈:“好好,三夫人,我往前走就是了。” 马车颠簸的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振错位了。 孟白云几次都想吐,第一次知道做马车都有晕车的说话,看薛燕,脸色惨白,紧紧捂着腹部,这就是逞强的结果。 “傅梦溪,我好像,好像不行了。” “那我们回去。” “不行,好痛,回不去了,好痛。” “难道你想在这里?” “傅梦溪,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她能想到个什么。 要不就是在这里接生了,起名字都省事了,就叫野生。 薛燕非要折腾,与你受罪,与人也添麻烦。 她痛起来,蜷缩在地上,痛的嗷嗷叫,一面歇斯里的咒骂:“傅梦溪,你还不快给我接生。霸天,你这个混蛋,等老娘生了,老娘非要你的命不可。” “你别喊了,省点力气吧。” 孟白云皱眉,低骂。 薛燕又变得可怜楚楚:“傅梦溪,你一定要救救我,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 “躺好。” “痛啊,怎么躺啊。” 马车是辆仅容两人的小车,确实无法躺下,可是车窗外,放眼所见都是泥泞。 只有一个荒草丛。 没的选择了。 孟白云跳下车招呼车夫:“快点,把马车拉到那边去。” “好嘞。”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踢蹬起来,却原地没动。 车乱陷住了。 “该死的,你快下来,和我推。” 马车夫忙跳下车,两人一人一边推车,车上一个产妇鬼哭狼嚎,画面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尤其是车轮忽然起来往前,孟白云一个狗吃屎惯性跌倒在泥巴地里的样子。 她他妈倒霉了。 马车好歹是动了。 举步维艰的赶到那丛草边上,和车夫一起把鬼哭狼嚎的薛燕弄下来,车夫担心提醒了一句:“三夫人,这山上就是穆家寨,您这么嚎,引来穆家寨的人可怎么办?” 薛燕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闭上你的乌鸦嘴,傅梦溪,怎么样,怎么样,孩子出来了吗?” 孟白云让车夫转过头,拉开薛燕的裤子。 出来个屁,宫口才开了一指左右。 薛燕显然属于那种生孩子痛到爆的孕妇。 有的孕妇生孩子很顺利,一半从开始感觉到阵痛到孩子落地,两三个小时甚至更短就可以了。 有的孕妇则是要痛上一天一夜甚至更久。 孟白云的妈生她,就痛了三天三夜,硬生生从前一年的除夕痛到了后一年年初二。 她岁数上是给拖小了一岁,可是她姥姥的话来说,她娘那是九死一生。 薛燕平常火气太大,又不爱运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孩子,才刚开始就痛成这样,估计有她罪受的。 “痛就呼吸调整,深呼吸,然后短暂的分四段呼出,跟着我,吸。” “吸,好痛,吸气也痛。” “吸,别嚷嚷了,吸气。” 薛燕如今也只剩下全身心的信任孟白云。 吸气,满满一口。 “现在,呼气,小口小口,短暂而急促,一,二,三,四,好剩下的气,长长呼出。” 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穆家寨2 “还是好痛啊,傅梦溪,你的法子管不管用啊。 ” “又不是止痛药。” “傅梦溪,生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还是我要死了,你快看看,孩子出来了没?” “早着呢。” 薛燕一脸绝望,忽然惊恐又痛恨的看着孟白云:“你故意是吗,你故意要让我死的是吗,我嫂子为什么生的那么快,和拉个屎一样快。” “你要觉得我故意的,你让他杀了我啊。”孟白云一车夫,这可是薛燕的人。 薛燕又哭着讨好起她:“傅梦溪,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好痛,我真的好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那么痛。” 办法。 孟白云看到了草丛边上的一条小河,忽然看向薛燕:“你信不信我?” “信,信。”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下水。” “什么?” “我让你下水,现在就下。” “好,我下。” 只要能少痛一点,肚子里的孩子淹死了都无所谓。 下到水里,河水湍湍,当真疼痛减少了几分。 她也不再歇斯底里的瞎喊。 “不那么痛了,额,好是痛,一阵阵的痛。” “你别喊了,忍着,实在不行,哭出来,别痛痛痛的瞎喊,你越喊自己就越给自己心理暗示,哭,痛就哭。靠着河岸坐下,对,坐好。” 扶着薛燕坐下。 水中分娩,她并不陌生,只是现代是水中分娩哪可能这么粗糙。 消毒杀菌过的水,温度要和体温相当。 现在,秋季的冰冷山水,水中动一动就淤泥四起。 不过,谁还有的选择。 孟白云下半身虽然泡在河里,可额头上依旧渗满了汗水。 “挺好,现在让他回去找人帮忙,你的孩子没那么容易下来。” 薛燕怕人一走,孟白云就不管她了。 孟白云看穿她的心思,眸色诚恳:“你信我。” 薛燕一怔,那个眼神,如此恳切,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让人觉得神圣而不可怀疑。 她点了头:“好,你回去,叫人。” 车夫卸下车斗,疾驰回城。 孟白云满脸刚刚摔倒的泥泞没来得及拘一捧水洗一洗,只专注于薛燕身上。 还是只开了一指,她这胎,要想和她嫂子一样顺利,根本不可能。 “傅梦溪,怎么样了?” “还没,怎么样,还很痛吗?” “痛,不过没刚刚在岸上那么痛了,可还是痛,那个杀千刀的,我为他痛不欲生,他在那里搂着软香温玉,别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要废了他,废了他。” “这不是秀水帮的三夫人吗?” 岸上不远,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孟白云寻声看去,一怔。 三个年纪在二十来岁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站在那。 薛燕吃力的转过头,也是脸色大变。 “穆家寨的人。” 车夫那乌鸦嘴,真让他说到了。 三个人悠哉悠哉的围拢过来,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孟白云,肆无忌惮的大声嘲笑起来:“威风凌凌的薛家三夫人,带着个泥丫头在水里做什么呢?” 泥丫头,你才丫头呢。 真是冤家路窄,就怕到时候两家有仇,把她也给波及到。 她于是澄清:“我不是她的丫头,我只是个产婆。” “产婆?稀奇,霸天不是把全金州的产婆都杀光了吗?哪个还有这么肥的胆子给霸天的女人接生,这么说来,薛燕你这是在给霸天生孩子啊,哈哈哈哈,居然到我穆家寨的低头来生孩子,你这可不是自己找死吗?。” 薛燕慌了,孟白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怕死的怂样。 金州城里,她就是一只螃蟹,横着走惯了,可生死攸关,她居然也这么怕死。 孟白云和她,渐渐形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对比。 “你们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薛燕死,不足惜,可怜这还没出世的孩子。 薛燕也忙哀求:“你们放过我,秀水帮有钱,可比穆家寨富庶多了,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在秀水帮里安排一个金银财富享受不尽的位置,我……” “你什么你,居然敢看不起我们穆家寨,真是不想活了,兄弟们,给我绑走,这泥丫头也带走,产婆,给寨子里兄弟当老婆还差不多。” 薛燕是不会武功的,更何况她现在就剩下半条命。 孟白云也无路可逃,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抓她们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疑是三个手指摸田螺,一抓一个准。 被双手反剪在身后,孟白云才知道不学点武功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法生存下去。 学武功学游泳,迫在眉睫。 要不是不会游泳,刚刚她跳入深处,也好做最后的挣扎反抗。 现在,完全是束手就擒。 第一次落水的记忆,不知道为何,变得无比清晰。 那天,阳光明媚,四月长安,还有点凉意。 她纵入水中,口鼻灌满了水,气息一点点从肺部被抽空。 抬望眼,河面上粼粼波光,金闪闪像是落了满地的金箔,一张青铜色的面具,打碎这一片金色,第一次闯进了她的眼里。 她们的开始,是美好的。 手一疼,神志还魂。 脆弱的时候,她竟还是会想起那个人。 “绑好了,走。” 像是只小狗一样被牵着,她一脸倔强,冷冷盯着那个山贼。 满是泥巴的脸上,只露着一双明眸,眸色中的无惧和冷意,让那山贼一怔。 “呵呵,泥丫头,不高兴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她说的是绳子。 那山贼笑嘻嘻的抖了抖绳子:“不放,你跑了怎么办?” “放开。” 她声线越发冷然,周身一股凌冽之气,很有几分女英雄被俘的气势。 那山贼居然也软了脾气,走到她身后:“有些气节,替你解开了,你可别耍花招,走吧。” 她算是被礼待了,薛燕就没那么好福气。 被五花大绑不说,嘴巴还被捂住了,大约是她喊痛的声音太过歇斯底里,听的人头疼。 一行五人,上了山。 半腰一座竹塔,塔上站着个手执弓箭的男人,看到三人带着两个女人,顿时扑出身子来,大声笑道:“虎子,你不要命了,当家的规定,三不抢,女人不抢,清官不抢,百姓不抢,你带两个娘们上来,让当家的知道了,仔细你的屁股开花。” “哈哈哈哈,我这回可是领赏的,你看清楚了这是谁。” 被叫做虎子的人,一把抬起了薛燕的下巴。 薛燕满脸苍白,眼泪汪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塔上的人猛然惊喜:“丫,虎子,能耐吗,把这小娘们抓来了。” “呵呵,小娘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这人呢?” “一伙儿的,说什么产婆,哪里有这么年轻的产婆,还不是为了和秀水帮撇清关系,谁信她。” 爱信不信。 孟白云神色冷漠。 纵然糊了一脸你把,但是姿态却是清冷高傲,不容侵犯的。 塔楼上的看了一眼,笑道:“丫头居然不怕,还挺有气节的,要没做过恶,放了就算了,寨子里哪有粮食养闲人。” “先带进去再说,你盯着,秀水帮的三夫人在我们的地界不见了,我们得防着点。” “放心吧,二当家的重新布置了一番迷障桃林,他们纵然上山,也会被困在桃林里。” “嗯,那我先去了。” “去吧。” “走吧,带你去见我们大当家的。” 孟白云跟着走,薛燕则是被连拉带拖推搡着走。 她也够惨的。 不,应该是惨不忍睹。 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她平时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惯了,现在这些都报应到她身上来了。 往里走,房舍破败简陋,很多都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给人住的。 作为让秀水帮忌惮又觊觎金州第二大山贼窝,不至于富丽堂皇,但是也不应该是这副惨白模样啊。 孟白云想到竹塔上那哥们说的三不抢,忽然觉得这个贼窝不太坏。 往里走,总算有几间像样的房子,却也不是砖瓦房,都是木头房子。 真是穷到了境界了。 比山下长年收战火摧残,已经搬空的那些难民房还差。 薛燕嘴上的布不知道怎么掉了,她的鬼哭狼嚎响彻了整个穆家寨。 “痛,我好痛啊,傅梦溪,救救我啊。” 大姐姐,她倒是也想啊。 她以为她愿意听她叫的和只惨死的女鬼一样吗? 孟白云不愿意,虎子也听的头疼,捡起布,也不掸一下上面的灰尘黄沙,直接又塞回了薛燕嘴里。 “闭嘴,痛死你活该,你杀了多少人,你死十次都不够陪葬的。” 这一句,还颇有几分正义凌然。 薛燕痛到五脏六腑都在搅和,她凄惨的看了虎子一眼,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虎子哥。” “麻烦的女人,你们两,抬上她,你跟我来。” 跟着虎子一行走到一间外面挂着一块虎皮的木头房子前,虎子邀功一般欢喜的大踏步走了进去:“爹,爹,你看我把谁给抓来了。” 房间里,出来一个人。 初见,孟白云甚是意外。 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四十左右,风霜留在脸上的痕迹,只给他添加了几分睿智和成熟。 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找到亲爹1 他眼神很淡,好似世间一切都和他无关。 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的气质。 举手投足,几分诡异的高贵,明明只是个山贼头头啊! 他看向虎子身后,一个满脸泥巴的女人,一个昏倒的孕妇。 “虎子,爹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 他训话,声音也浅淡,像是寻常的说话的语调和声音,但是自带着一股威严。 虎子忙道:“您看仔细了,是薛燕,秀水帮那个臭女人。” 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眼中毫无波澜,喜怒不形于色。 “哪里抓到的她?” “她送上门来的,就在家门口抓到的,她好像要生了。” “那就先找个产婆让她生下来吧。” “可是爹……” “孩子是无罪的。” 孟白云心里陡然对这个男人起了敬意。 她一路冷着脸,一言不发,这会儿跨步站了出来:“你就是穆家寨的大当家吧,我是产婆,刚刚我们接生到一半被你儿子抓来了,你不必下山去找了,我能帮她。”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被抓来的女人,还能有这份胆识,他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想想,好像快二十年了。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许,对虎子道:“给她们安排一个房间,孩子出生了差人送去秀水帮,这女人,告诉秀水帮,杀了我们的兄弟,就留下抵命了。” 还是那样寻常说话般的平淡的语气,明明一句话,却是要了一条命。 虎子欢快的应:“嗯,好的。” 虎子回转身,命令同行两个山贼把昏迷的薛燕往东南方向抬,又回头催促孟白云:“跟上,别走丢了。” 走丢,就这几个破宅子破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能走丢到哪里去。 薛燕被抬进了一间稻草房,房间里两个女人正在串辣椒,听到动静抬起头,一个一脸的诧异:“虎子,怎弄了两个女人回来,你爹不打死你。” 虎子年轻脸上,飞扬着得意:“胖婶,你仔细看看是谁。” 瘦精精却被叫神奇的被叫做胖婶的女人,凑过脑袋来对着孟白云都泥巴脸仔细的瞅,忽然一怔:“你是……” 虎子一把拉过她:“胖婶,瞧她做什么,这个,你看看。” 胖婶的眼睛,狐疑又好奇的多看了孟白云一眼,像是想多看一会儿,却被虎子邀功似的强拉到了薛燕面前。 昏迷的薛燕被抬着,一脸狼狈,胖婶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这臭婆娘,虎子你在哪里逮到的,你一个人进城了?可有伤着,婶子看看。” 那关切劲,可见有多疼虎子。 虎子虎虎的笑笑:“身子,您别摸了,我好着呢,这薛燕是我在山脚下逮到的,正在生娃,我给抓上来了,爹说了,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处置她。” 薛燕的大肚子,让胖婶皱了眉:“山上可没接生婆,还得给她去找。” “她就是啊。”虎子伸手向了孟白云。 胖婶一怔,薛燕这会儿正好醒了,一看所处之地,惨烈的叫起来,一个劲的求饶:“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连个十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让我们放了你,呸。” 虎子恨恨道。 胖婶也冷着声:“等你生了孩子,就送你归西。” 孟白云无意参杂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纷,她只管孩子。 那个男人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 “你们都先别说了,放她躺下,帮我准备好热水,见到,白酒。” 薛燕也痛的嗷嗷惨叫起来,鬼哭狼嚎之声,响彻整个穆家寨。 几个人看向虎子,等他发号施令。 他记着他爹的话呢,并不会故作为难,于是命令:“都听她的话。” 薛燕被放到了床上,一通折腾,这孩子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孟白云只能尽力而为。 胖婶把男人们都赶了出去,又让另一个女人去烧水准备东西,留在屋子里帮孟白云。 一面,又不停的偷眼看孟白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终于,忍不住了:“姑娘,你叫个什么名字?” “傅梦溪。” 原本到金州,用的是孟夏青的化名,既然捡了傅京崎这个哥哥,她也就顺势借用了他妹妹的名字。 “姓傅啊。” 她若有所思,像是有点失望,随后又紧追着问道:“你是哪里人,金州城里啊?” “不是,我是外地人,小地方来的。” “小地方啊,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胖婶眼睛又亮了起来:“十九,十九,竟然是十九岁,姑娘,你父母呢?” 孟白云头都要大了。 调查户口呢,还是家里有个大小伙子,要给她做介绍呢。 她正忙着好不好。 要是手术台上有这么一个女人搁她耳边叽叽呱呱问这些无聊问题,她早就赶人了。 她尽量心平气和:“胖婶,你先别和我说话,不然,你先出去也可以,我这里不需要帮忙。” 对方脸色微微尴尬,又转而嬉皮笑脸:“你嫌我烦,我不说话便是,我就看着你。” 好吧好吧,爱怎么怎么的,别再盘问她就行了。 孟白云专注于薛燕孩子。 入了秋,身上刚刚打湿了,穆家寨在半山腰四面林木环绕又气温偏低,如今这四处漏风的房子,她冷的脸色煞白。 忽然,身上一暖,她一转头,就诧异的发现胖婶满目母性温柔的看着她,给她披上了一个披风。 “我怕你冷,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她这一说,孟白云倒是觉得自己刚才态度太过冷硬了。 她莞尔一笑:“谢谢。” 胖婶看的发痴:“像,笑起来更像。” 孟白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床上薛燕一声惨叫,她继续回身奋斗。 开三指了,不容易啊,只是以这个速度,估计还是没那么快。 她抬头安慰了薛燕一句:“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呼吸,别着急,你镇定点,孩子一定会出来的。” “别,别让他出来。” 孟白云一怔。 但听得胖婶嘲笑一声:“薛婆娘,你以为你这颗肚子就是免死金牌吗?我告诉你,孩子生下来,你得死,生不下来,你也没得活。” 原来,薛燕是听了虎子他们的话,害怕孩子一出生她就得死了。 她可真是惜命啊,只是没把别人的性命当性命。 胖婶一脸冷色:“小丫才十三岁,映山红开的时候,翻过山坳去摘映山红,不小心进了你们的地界,你拿她性命做要挟,让我们穆家寨给你三万银子赎金,最后赎金到手,你做了什么?” 孟白云听的心里忽然一疼,她其实已经猜到了薛燕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到了境界了。 拿了钱就算了,一个孩子而已,她竟然能做出杀人越货这种勾当。 薛燕满脸泪水,苦苦哀求:“不是我,是我们大当家的指使我的。” “我呸,秀水帮谁真正当着家你以为我不知道,钱老六还不是听你的,小丫的仇,三棒子他们的仇,薛婆娘,你今日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薛燕满目惊恐,眼泪更是不断。 那眼泪,只是害怕和疼痛的泪水,根本不可能带有半分忏悔。 不知道是不是她情绪波动太大,宫口又开了不少。 多半个时辰,她迎来了最为撕裂般的疼痛。 孩子胎位很正,呱呱坠地,男娃,头大茂密,可是薛燕却随着孩子的出生,没有半分喜悦,反倒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望着孩子的眼神,都是怨恨。 恨他不该半道出来,恨他现在也不该出来。 孟白云被虎子带着人赶了出来,孩子交给了胖婶。 他们始终觉得孟白云是秀水帮的人,怕孟白云绑着薛燕逃走。 接生的任务是她的,她顺利完成,接下来,任何事都和她无关了。 也没人管她,她在寨子里找洗手的地方,最后找到一条流淌的小溪,她蹲下身,洗干净了手,又拘了一捧水,洗干净了满脸泥巴。 山间空气清新,入秋时节,满山红焰,风景宜人。 四周茅庐虽然破旧,融入整个景象,倒也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情怀。 孟白云洗干净了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了小溪对面目瞪口呆的男人。 男人衣服扎在腰带里做成了一个兜兜,野果从兜兜里一个个的掉下来,脑袋上插了一根桃木枝,傻愣愣站在那里的样子,让人发笑。 “噗嗤。” 孟白云一笑,男人倒像是偷看了仙女洗澡的痴汉子一样,手足无措慌了神,野果一个个都掉了出来,随着溪流往下淌。 孟白云饿了。 馋的很,淌水下去,顺着小溪走了几步,捡了几个。 咔嚓,好甜啊。 男人总算还过神:“这个,这个好吃。” 递送过来一个红彤彤的柿子,孟白云接过:“谢谢。” “这些都给你。”他打开自制“布兜”,才尴尬的发现里头的野果都漏的差不多了,又木讷憨厚道,“都掉了,我再给你去采,后山还有好多。” “不用了,我吃不了那么多,谢谢你。” 嫣然一笑,颠倒众生。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找到亲爹2 远处一个小童跑来,冲着男人喊:“二当家的,你又去哪里了,我们把薛婆子抓了,喂,和薛贼婆一起来的那个。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喊她呢,孟白云转过头。 小童吓了一跳,有由衷赞道:“以为是个泥丫头,居然这么漂亮,你,说你呢,和我来,可休想跑了。” “你是秀水帮的人?” 憨厚木讷的男人,很是意外。 孟白云一面剥柿子,一面漫不经心:“你看我像不,说了一万遍我就是个产婆。” “哦。” 哦,呵呵,这男人可真好玩。 吃完柿子,男人也不催她,等着她。 甜甜的柿子滑入喉咙,劳累后的犒赏,如果能再来一碗鸡汤,扯上两个烤鸡腿,那此刻就圆满了。 只是,作为一个俘虏,孟白云有基本的觉悟,人家不弄死她估计算不错了。 和小童,还有这个被叫做二当家的木讷傻气的男人一起回了大厅,胖婶正在和大当家的说什么,一见到孟白云,胖婶眼睛更是和两个大月亮似的精亮。 而那个看上去淡漠疏离的大当家,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眉头也微微紧了紧。 一双黑眸,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孟白云,落在她左手手腕上,那一抹翠绿,让他整个人僵硬了。 巫寻是第一次看到他大哥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不成,他大哥也被眼前这女子的美色所惊艳,他心里有些失落,如果大哥也喜欢,他就真的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大哥。” 他喊了一声,有气无力。 萧孤风似没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怔怔的看着孟白云:“你叫什么名字。” “傅梦溪。” “你是哪里人。” 我擦,又来一个。 搞毛线,要杀要剐,痛快些不就得了。 要给她做介绍,也要把对方拉出来溜溜让她看看。 一群山贼,做事就不能利索点。 “我叫傅梦溪,我来自小地方,我十九岁,我家里头爹娘还活着,就是普通商人,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傅京崎。” “傅京崎。” 萧孤风想了片刻,问道:“是川州傅家的公子傅京崎吗?” 啥,他居然认识。 孟白云尴尬了。 “他家里是有个妹妹,叫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几年前我去过一次川州,见过傅家小姐。” 额,不带这么玩的。 孟白云伶牙俐齿一世,在这男人三言两语下,也变得语拙:“干女儿,我是傅家的干女儿。” “你说话,哦?你和傅京崎这次一起来金州,所为何事?” “卖人参。” “卖人参,小姑娘,还要继续撒谎吗?傅家做的是刀尖上的生意,卖的是火硫粉。” 什么鬼,什么叫火硫粉。 孟白云呜呼哀哉,被傅京崎坑到了。 她倒是说,为什么傅京崎每次送货来薛燕家,都避着她,卖完了才来找她,原来是在刀口上讨生活,不能与人说。 显然,她露馅了。 巫寻以为他大哥要把眼前的姑娘当成秀水帮的人,才如此戳穿她的谎言,笨拙却又急迫的替孟白云说起了好话:“大哥,她大约是被迫进的秀水帮,我猜她不是自愿的。你平时教育我们不要为难女人和老人,你放了她吧。” 首先她谢谢他求情。 其次。 “我不是秀水帮的人。” 抓狂,要解释几百次? 胖婶上前一把拉走了巫寻:“走走走,你就别添乱了,让大当家的和孟姑娘好好聊聊。” 孟姑娘。 我擦。 孟白云忽然觉得后脊梁骨发麻,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可能知道她姓孟,该不会是竹蕴活着秦王的人吧。 门被关上,她心里烦躁,面上却依旧平静。 “你知道我是谁了?” “大概知道,你和你娘长的很像。” 孟白云懵了一圈,想到胖婶盯着她看,一个劲的说像像的,居然有这层因缘。 她是和她娘长的像,尤其是嘴巴以上,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你认识我娘?” “这镯子,是我送给她的。” 孟白云抬起手,吃了不小一惊。 她娘从不离手,给她送嫁,叮嘱她好生珍惜的镯子,居然是眼前的男人送的。 孟白云大胆的揣测了一番:“你,是我娘的情人?” 男人大约每想到她性子如此直爽利索,却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点头:“是。” 父不详的孩子,像是看到了当年在她娘肚子里种下他的那个罪人。 “怎么散的?” “发生了点事。” “什么事?” “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孟白云哼笑:“你是想确定我是不是你的种对吧。” “……” 她不恨他,反正终归也不是自己的亲爹,那个一心一意想要找到自己亲爹的孟白云早就死了。 她只是心疼她娘。 “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声音低沉下来:“很多事情,并非一言两语就能说清。” “那就三言四语说清楚,姑奶奶我什么都不多,就时间最多。” 孟白云好整以暇往椅子上一座,她就非要听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抛弃身怀有孕的情人,到这个破地方来当山贼。 萧孤风看着她这般模样,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固执,倔强,不惧不畏,不得真相死不罢休。 他最后,也是折在了这上面。 但是,他依旧怀念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也坐了下来:“我和你娘,是在一个人的六十寿辰上认识的,那时候,你娘一曲惊鸿舞,艳压全场,那是我这么多年里,一直无法忘记的画面,你娘回眸一笑,万花无色。” 她娘还会跳舞,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后来的事情,如你所料,我们堕入爱河,无法自拔,那镯子,是我给她的定情信物,只是因为我们两人身份悬殊,最后别棒打鸳鸯,我被人追杀,落难至此,渐渐发展了一个穆家寨。 长安城,我也许久没回去了,只是逃走的那个晚上,你娘告诉我她怀孕了,她想和我一起逃,只是太凶险了,我不能带她,一路上九死一生,我怕护不住她。” 什么追杀,这么凶险。 门户不当,她娘确实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家小姐,可是她外公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啊,不然女儿未婚先孕,早抹不开脸面,把女儿浸猪笼了。 孟白云记忆里,那个在她五岁就死了外公,可不是那种会因为瞧不起穷小子,就棒打鸳鸯,甚至一路追杀的人。 他的话,可信度不知道有几分。 但听得他继续道:“之后,我辗转派人回过长安城,得知了你的事,也知道了你娘已经嫁给了当年的探花郎孟世军,日子过的可以,我不想打扰了她,也不想搅乱她平静的生活,相濡以沫,有时候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的好听。 孟白云冷笑:“过的好,你倒是可以去过过那种日子,行尸走肉罢了。” 对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而对凶恶的婆婆也毫无私心的孝敬,这样的人,外人只以为贤惠善良,孟白云却看的真真的,是因为她压根不在乎。 她不在乎孟家老太太怎么挤兑她瞧不起她,她也不在乎孟世军娶几个生几个。 不在乎这些事,是因为根本也不在乎这些人。 她娘心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在孟家,只是活了个表面光鲜罢了。 萧孤风浓眉紧拧,手狠狠握住了椅子的把手,木制的把手,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条缝。 “他们对她不好。” “孟世军对我娘好的很,只是你以为一个女人,一辈子能爱上几个人?” 萧孤风面色骤然凝固,眼神渐为痛苦。 “是我负了她。” “我原本一直不懂事,以为我娘是世界上最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人,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已经把整颗心都封存了起来,所以这世上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她才会毫不在意孟世军的纳不纳妾,纳几个妾,你如果真是我爹,你可别期望我会叫你。” 萧孤风苦涩一笑:“我不指望你会叫我,你便是要走,我现在就送你走。” “那最好。” “你回去请转告你娘,这一生,是我辜负了她。” “我压根不会告诉她我遇到过你。” 笑话,平静如死水的心,他还想怎么的,搅和起一团烂泥,然后再撒手不管? 没能力给人幸福,就不要刷自己的存在感。 孟白云甩袖离去:“送我下山。” 萧孤风神色痛楚。 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想忘了,又怎会再告诉别人。 再者真相里,刀枪剑戟,都是利器,他也怕伤了孟白云。 她要走,他随她。 “来人,送小姐下山。” 小姐,她可不稀罕当他穆家寨的大小姐。 他可以撒手抛下她怀孕的娘,来这地方当个山贼头头逍遥自在,又很人生下个大儿子,他可真会享受人生了。 还是刚才那小童,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又看了看孟白云,好像意外孟白云会被放走。 孟白云恨恨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送我下山。” “这么漂亮,干嘛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了,送就送嘛。” “我要可爱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带路。” “哼。” 小童气鼓鼓一声哼,却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刚刚他往屋子里看的时候,大当家首肯了,这人他是会安全送下山的,虽然满肚子好奇干嘛要放了,更好奇大当家脸上,怎么会露出像是挨了一掌般痛苦的表情。 170.第一百七十章 穷成这样真的好吗 孟白云不愿意待在穆家寨,只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不按所想出牌。 这不,她刚刚下山就被秀水帮的人抓了。 是之前的车夫带来的人。 一群黑压压的汉子,见她从穆家寨下来,完好无损,不见薛燕,一下就把她扭了起来。 一群没脑子的非要动脑子,于是就自我营造出了一个脑洞开阔的情景。 她一接生的,成了穆家寨潜伏在秀水帮的间隙。 产婆身份是假,伺机骗薛燕进穆家寨是真。 她真是无奈了。 她就一产婆她容易吗? 一会儿被穆家寨的当成秀水帮的。 一会儿又被秀水帮的当成穆家寨的。 她倒是长了嘴巴,只是在一群无脑面前,解释根本听起来就像是狡辩。 于是刚下山还没打算好走哪条路回城她,又被原路返回,作为人质,押上了穆家寨。 条件简单,一人换两人。 也并不麻烦,几乎是秀水帮拿住她提出要求的半刻钟后,昏迷不醒披头散发的薛燕和孩子就被抬了出来。 人换人,孟白云又回了穆家寨,而且目前看来,金州是别想回去了,穆家寨倒成了最安全的堡垒。 夜深,孟白云躺在简陋的房间里,听胖婶那意思,这还是穆家寨最好的房间了。 身上的被子都是单薄的,半夜冻的她直哆嗦。 一群山贼,怎么能把日子过的这么寒酸,孟白云也是服了。 把被子平铺,整个人团团卷了进去,才勉强睡到了天亮。 意外的睡的安心。 一路颠沛流离,一面要防着长安城里的人追找,一面要担心着以后的生活。 她虽然本身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但是毕竟以后的日子不是她一个人瞎过过,她日夜精明的盘算的着下一步怎么办。 从来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什么都不想,睡到了大天亮。 也可能,光想着太冷了。 早上一起来,孟白云就去抗议了。 她对萧孤风,态度随意:“你拿薛燕换了我,现在我就算自己满世界说我不是,秀水帮所有人都肯定认定了我是穆家寨的人,这金州我是回不去了,我得在你这里住下,但是我冷,晚上给我准备厚点的被子。” 萧孤风点头:“好。” “还有,我现在身体不好,要吃好的喝好的,山珍海味我就不求了,每天都要见到荤腥。” “好。” 萧孤风依旧是顺着她。 “入冬了,我的行李都在秀水帮,估计是拿不出来了,我要置办几套衣服。” “好。” 他为她做这些,都是该的。 这十八年,她所遭遇的,都是败他所赐给。 这些不过是基本要求,他为她,理所应当。 孟白云却不知道,对于揭不开锅已经要摘野果挖野菜果腹的穆家寨来说,她的这些基本要求,都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倾尽所有。 只是,萧孤风下了令,无条件满足孟白云所有的要求,不许抱怨,更不许在孟白云面前提半句为难的话。 他在穆家寨,绝对的权威。 孟白云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大家的好意,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寨子里两个小孩在拼命和冰冷的溪水,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们两个,溪水里有寄生虫,喝这么多生水对身体也不好。” 年纪小的孩子,有些怕她,怯怯诺诺:“可是我们饿。” “饿!” “好几天没吃一粒饭了,真的好饿。” 年纪大的孩子,瘦的皮包骨,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对孟白云存了几分敌意:“你一来,我们寨子里的人好多都饿了肚子,就连大当家,一日三顿,也缩减到了一日一顿。” “你说什么?” “小羽哥哥,你别说了,大当家的下令了不许我们说的。” “我偏说,反正都要饿死了,倒不如给大当家处死,还能痛快一些。”大男孩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怨恨,“就是你,你要做新衣服,只能卖仓库的里用来过冬的粮食给你做新衣裳,你冷,大当家把他唯一一床被子都给了你,你要三餐有肉,我们只能天天给你出去找野味,你今儿要吃这个明儿要吃那个,一口口都是从我们口中省下来的,本来抓了薛婆子,还或许能找秀水帮把讹诈我们的三万两银子讨回来,现在好,为了你,把人都给放了,你就不是好人。” 孟白云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被一个人指着鼻子骂过不是好人。 可是孩子嘴里的那个她,她忽然连自己都觉得不是个好人。 她从来不知道,她现在以为理所应当的生活,居然是那么多人竭尽所能缩衣减食给她创造出来的。 真是…… 太他妈穷了。 她只做了两套厚实的冬衣服,还是棉布不是锦缎的。 她也只加了一床被子。 所谓的三餐有肉其实她能不知道,一只野鸡要分十次烧给她吃,意思意思总算是有点荤腥。 苍天啊。 做山贼做到这个份上,也太失败了,他们对得起谁? 难怪,整个金州都成了秀水帮的天下,穆家寨连秀水帮下巴里漏下来的那点都吃不上。 孟白云回到房间,都觉得自己这个亲爹简直了。 中午,胖婶来送饭。 一截鸡脖子,一个鸡腿,一碗白黄参杂的米饭,一个野菜。 天地良心啊,就这个吃法,竟然要吃垮一个穆家寨,吃的一个孩子怨恨委屈的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坏人。 好吧,在自己亲爹手里吃白饭,本来她还吃的心安理得,现在是半粒饭都吃不下,总觉得每一个饭碗里,都是两个孩子饿的喝水的心酸样子。 “胖婶,我不饿了,你把东西分给寨子里的孩子吧。” 胖婶一怔,随后皱了眉:“白云,是不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还用说吗?我自己看到了,孩子们都饿的和溪水充饥了,我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胖婶忙安慰孟白云:“孩子们长身子,不经饿,你别想多了,快吃吧。” 还想骗她呢? 还嫌她负罪感不够深吗? 她一脸严肃:“胖婶,你说,你家大当家的怎么搞的,我们寨子怎么能穷成这德行?” 胖婶知道是瞒不住了,叹了口气:“金州城里有钱的,都搬进了太平街,穷人家,大当家又不让抢掠,外面的人,谁又会来金州这种地方,我们没人可抢,全凭着前几年抢的一点东西度日子,小艾这件事后,寨子里就更穷了。” 孟白云记得这可怜孩子,才十三岁,秀水帮抓了她索要三万两赎金,最后在得到钱后撕了票。 “所以你老实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寨子里的余粮还能供大家过多久?” “这个……” 胖婶犹犹豫豫,像是怕孟白云担心。 见孟白云神色坚定的看着她,似乎非要问出个答案,她才终于道:“……说实话,一人一天只吃一顿,只将将够过这个冬,但是过冬的衣裳,被褥,这些都没法添置了。” 我擦,那不就是不饿死也冻死的节奏。 现在还是秋天,离冬天还有些时日,孟白云脑袋飞速运转。 钱钱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钱。 她之前替袁夫人接生拿了一百两放在宝月钱庄里,一百两对于这么偌大一个寨子来说,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买个百两床厚实的冬被是足够了。 存钱的契约,她一直随身带着,用一个羊皮小袋包着,放在荷包里。 她站起身,拿了那个被放到箱子底下的羊皮小袋:“胖婶,你拿着,差个信得过的人去宝月钱庄把钱拿出来,然后给大家伙儿买点被褥。” 胖婶一看,连连摆手:“我哪里能拿你的钱。” “我还指着你们吃喝呢,你们都给饿死冻死了,谁来伺候我。” 孟白云总是嘴狠心善良。 胖婶知道她善意。 眼下,快入冬了,着实冷的慌,别的不说,大当家的被子给了孟白云,他这几日多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又执意不肯接受别人的别字,怎么的也得给大当家买个厚实的新被褥。 只怪穆家寨收养的战争孤儿越来越多,本来也算是充裕的衣裳被褥,如今也变得不了。 “好,我也不推辞了,眼下我先拿去应应急,过几日,太平街的鸳鸯馆有一次花魁大赛,届时,这金州和南楚有钱的公子哥肯定都会去寻芳,大当家的盘算着,到时候我们搏一搏,去捞一票大的。” “太平街,秀水帮和两国驻军的地盘,我们去,那岂不是找死?” “也没法子,总不能真的饿死了。” 说的倒也是。 只是:“那天既然来了那么多有钱公子,秀水帮肯定会把鸳鸯馆保护的滴水不漏,怕是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你们确定非要哪天动手?” “其实,我悄摸告诉你,那天,南楚三王爷可能也要来,只要抓住他,穆家寨这个冬天,就不用愁了。” 胆儿可肥,居然还敢动南楚的王爷。 孟白云可是听说过,这位主儿是南楚出了名小霸王。 他的同胞兄弟,也就是当今南楚那位好战的皇帝对他十分疼爱,他从小骄纵惯了,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犯下的事,几个箩筐,也没人敢对他哼唧一声。 被他打个半死,都得陪着笑脸夸他拳法好。 被他拿走了传家之宝,还得说他好眼光。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青铜面具和银面具 总之,就是个混世小魔王,他也来金州了? 他倒确实是条大鱼,只是也是一条浑身长满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死的鱼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穆家寨这次无疑是在冒险,不过这种破釜沉舟的精神,还是值得赞赏的。 孟白云不去插手其余事,她只管等着能够真正一日三餐毫无心里负疚的吃上一顿肉的好日子。 * 十一月初三,金州。 鸳鸯馆的花魁大赛的日子。 早早的,鸳鸯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二楼三座屏风做了隔断的包厢,是整个鸳鸯馆里,视野最好的。 鸳鸯馆的老bao一大早就忙开了,到这会儿,人虽然累的很,这一张嘴却是越发的殷勤,见人说人话,见鬼都要殷勤上两句。 一抹豆沙绿,身后黑压压跟着两队黑衣护卫。 老bao看到来人,眼睛咕噜噜的转,最后落在人腰间上的龙纹佩,整个眼睛都亮了:“三王爷,您来了,最好的位置都给您备好了。” 来人轻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一双丹凤眼,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怎知道我是三王爷。” “您这玉佩,普天之下除了皇室的人,哪里还有人敢戴,我都听烈将军说了,您要来。” “烈将军,哪个烈将军。” “哎呦,您还和小人装糊涂呢,就是烈劲烈将军啊。” 男人好看的丹凤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但是很快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睥睨天下的模样:“带路吧。” “好好好,小的亲自带你过去。” 二楼最好的包间,老bao送了男人进来,就被几个大汉推了出去。 她却依旧挂了满脸的笑,大金主,蓬荜生辉,就算是给她几个耳刮子,她都要给他三跪九叩当菩萨一样拜,何况只是赶她出来。 老bao一走,男人身后,一个黑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淡然开口:“大哥,你不必陪着我来的。” “我不陪着你来,怎能一堵你为了一个女人疯狂是个什么模样?竹蕴,今天晚上,我不觉得她会出现。” 银色面具下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淡淡痛楚。 就听得前面的丹凤眼的男人挑起唇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门口:“真正的三王爷来了,竹蕴,烈劲是谁的手下?” “烈劲是吴老将军的手下,前几年才被派来金州。” “看来和敌国的三王爷混得不错,还介绍他来这种地方,这个人,派人给我抓来,我想和他谈谈心。” “嗯。” 两人谈话间,三王爷已经进来了。 就见老bao风风火火迎接上去,谈了几句,脸色一变,尴尬个看了一眼楼上,又看看三王爷。 那小霸王一看最好的位置居然安排给了别人,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一把拧了老bao的衣领。 不知道老bao说了什么,他终于把手松开。 稍候,就见老板慌慌张张的上了楼。 小心的叩响了包间,屏风推开,她陪着一张笑脸:“这位爷,您不是三王爷啊。” “南楚的王爷是王爷,我北梁的王爷不能是王爷了。” 男人一面说着,一面玩味似的甩起了腰间的玉佩。 老bao脸色惨无血色。 她把最好的包间留给了敌国王爷,恰好让自国的王爷逮住了,这,这…… 这可是要砍头的。 她本来还是来请人挪个位置的,现在,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这话无论如何也没胆子说出来了。 她傻在了那,心跳如同擂鼓,等待着发落。 却听得她们这么“王爷”凉凉开口:“本王爷倒是不介意和他共用一个房间,你去告诉他。”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黑衣侍卫一声粗暴的催促,老bao急忙应道:“好好好,就去就去。” 我了个老天啊,这都是什么事。 这是要人的命啊。 意外的,小霸王居然答应了。 于是,屏风包间又拉了几扇屏风,往外扩展了空间。 两个“王爷”,一左一右,各自留了两个随从在身边。 那边的小霸王,眼神毫不客气的打量着这边的桃花眼,暗暗的,其实吞了好几口口水。 不是怕的,而是被惊艳的。 实际上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他这么从来没听说过北梁的王爷里,有这样的美人儿。 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骄傲和张扬。 面灿若桃花,唇红若樱桃。 肤如凝脂细腻清透,眉若刀裁柳叶弯弯。 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一屋子的女人,也在这个男人面前,黯然失色。 今夜的花魁是谁,似乎并不紧要了。 眼前的男人,更让他心跳加速。 这也是他愿意屈就和他一个屋的原因。 楼下一撇,已经惊为天人。 他赤果果的眼神,钟宁都感觉得到,男人被他迷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早就习以为常。 他姿态依旧傲慢,长指轻叩桌面。 “看够了吗?炎泓懿(hong,yi)” “男面女性,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和女人一样叫的欢。” 他出言,狂放无耻。 可是眼前的丹凤眼,却丝毫不在意。 连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烟波都淡漠的喜怒莫辨。 “呵,炎泓懿,想听**,下面开始了。” 那修长的手指落到舞台方向,却吸引的人,目光全全只落在他的手指上。 这么漂亮一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白皙,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饱满的月牙白,秀气干净。 楼下的花魁大赛已经开始。 炎泓懿的目光,终于也落到了楼下中央的大舞台上。 花魁大赛,搞了个噱头,其实换汤不换药,依旧是鸳鸯馆原先的姑娘们。 为了怕客人们觉得扫兴,又早早挂出牌子,说是今年的花魁之中,来了三个奇女子。 一人能让鸟兽顺从听话。 一人长袖善舞,倾城绝色。 一人则能剖腹取胎,人称活神医。 竹蕴,便是奔着这第三来的。 他一路上跟着剖腹取胎这个线索追来。 得知她到了金州,他正要挖地三尺的找她,鸳鸯馆贴出告示,花魁大赛里,有一位,让他心情颇为激动。 于是他来了。 无论她原不原谅,他只要她待在身边。 那日,她迷晕她逃跑,他醒来后,几乎恨透自己。 她那么聪明狡黠,是他太愚蠢,才会伤了她的心,还让她从身边逃离。 等找到了她,他会牢牢将她拴在身边。 用尽一生的爱,求她原谅。 花魁的大赛已经开始。 繁荣复杂的赛制,几乎耗光了龙傲寒这辈子所有的耐心。 他甚至想飞下去揭开所有花魁的头纱和面罩,找到那张属于他的脸。 但是,环视左右,来的不少都是兵营里的,一旦他引起混乱,或许会暴露钟宁的身份,到时候,金州地界,就算是没有太后的追兵,也有南楚虎视眈眈。 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也不想造成混乱,引起骚动,给她机会逃走。 她那么聪明,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这种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花魁大赛到了最后。 留下的,果然只剩下三个早前就被吹嘘的天花乱坠的新人。 老bao的目的是达到了。 孟白云扮着男装带着青铜色的面具站在一楼黑压压的人群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 边上,虎子一个劲的念叨:“你可别出什么事,不然我爹饶不了我,要不是你拿我偷看翠珠洗澡的事情要挟我,我打死都不会带你来的,今天的任务,可非同儿戏,你是生面孔,到时候,一定记得趁乱逃走,知道吗?” 孟白云耳朵都要起茧了,这句话,他说了一万次都有了。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快看台上那冒牌货。” “什么冒牌货?” “破腹产子啊。” “你说那个高个子的蒙面女。” “对啊。” “你这么知道她是冒牌货?” 孟白云不无得意的拿大拇指比了比自己:“因为正牌货在这里。” 虎子甚是吃惊:“不会吧。” “嘻嘻,小样儿,我骗你长肉啊,你说这老bao真会玩花头,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连个眼睛都看不到,不然我真相看看,冒牌货顶着我的光辉,到底惭愧不惭愧。” “白云,不好,你看谁来了。” 虎子一声低惊,孟白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薛燕儿。 瘦的跟个猴子精似的,那次生产,她果然损耗太大。 她身后跟着的,熟面孔。 傅京崎。 他们进来,老bao笑迎上去,安排了前头的座位。 虎子警惕的把孟白云往里拉了拉:“小心点,别让她看到你。” “我这样,鬼认得出来我。” 青铜色的面具,委实不是她自己要戴。 她就算真要戴,也不选青铜色的戴,那是她和他相遇的颜色。 这是虎子为了以防万一,不知道翻箱倒柜哪里找出来非要她带上的。 她这张脸,被长安城那群追找,被金州城里秀水帮追杀,一个面具,倒也给予了几分方便。 于是,她戴了。 透过面具看人,才发现可以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只要控制好眼神,连一点情绪都透露不出去。 她当时,就是这么被骗的。 以为透过一双眼睛就能看穿一个人,其实后来才发现,眼睛他妈那里是心灵的窗户,眼睛那是蒙蔽心灵的窗户。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成婚的最佳对象 她用一张面具把自己隐藏的很好,面具外面的世界又一览无余。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二楼正中包间的位置,看得到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人满脸轻狂张扬,望着抬下眼角微挑起,这样的人,内心必定是住着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偶尔,他也侧头看看他右手边的位置。 孟白云的角度,并看不见他右手边是谁,只看得到一抹浅色袖子,身高应该应该是坐着。 能和小霸王平起平坐的男人,想来身份也不一般。 看来不是小霸王倚重的人,就肯定是南楚和小霸王身份地位不相上下的人。 如今,薛燕来了,月子还没出就过来了,可见对于这次花魁大赛的保全,她是亲力亲为,做的十分细致。 要掳走小霸王,并不容易。 孟白云知道,这次行动,几乎倾尽了整个穆家寨所有能用的力量。 脸萧孤风都亲自下山,隐没在人群之中。 一旦动手,不成功,就只有成仁的份了。 “白云,你还是先走吧。” 虎子大约也是意识到这次任务的棘手,怕孟白云有个闪失,催她先走。 孟白云透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向舞台:“你们现在要动手了?” “不知道,但是薛燕这婆娘,还没出了月子就过来了,想必这次鸳鸯楼附近的防卫十分严密,你现在不走,我怕到时候薛燕把这里都封锁起来,你就走不了了。” 孟白云看了一眼薛燕。 她压根无心在选秀台上,一双黑眸左右顾盼,最后落到了孟白云身上。 透过面具,她眯着眼看向孟白云,对身边一个护卫招了招手。 护卫半弯下腰,就听见薛燕嘴皮子一开一合吩咐了几句,那个人朝着孟白云的方向走来。 不妙。 薛燕虽然不至于已经认出了她,但是这种防备森严的地方,戴着面具不得不让人怀疑有诈。 虎子也感觉到那人朝着他们走来,一阵紧张,双拳紧握,随时准备好了反击。 只是神奇的,薛燕忽然又叫住了那人。 孟白云看去,好像是傅京崎在薛燕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什么,薛燕频频朝着孟白云看来,随后,警惕的脸色放松下来,竟神奇的对孟白云颔首一笑,像是在打招呼。 孟白云不明所以,傅京崎又在薛燕耳边低语了几句,但见薛燕红了面皮,一脸娇嗔,还捶了傅京崎手臂一拳。 那暧昧姿态,傅京崎看来是又耍了一通美男计讨她欢喜。 刚刚,他到底和薛燕说了什么? 孟白云不明所以,傅京崎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虎子越发的紧张:“该死,难道我被认出来了,不管了,看来要提前开始行动了。” “先等等,这会过来的人我认识,你爹也认识。” “你们认识,谁啊?” “傅京崎你听说过没?” 虎子陡然瞪大了眼睛:“川州傅家的大少爷,他这么会和薛燕在一起。” “这个说来话长,他过来了,你先别轻举妄动。” “好,我听你的。” 傅京崎挤过人群进来,笑看着孟白云:“是你吧?怎打扮成这样,戴个面具,和上面那位一个青铜面具,一个银面具,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是一对儿的,要不是你刚才侧着头露出脖子上的黑痣,我都没认出你来。” 黑痣,她是该夸他呢,还是该夸他呢? 居然可以凭借一颗黑痣把完全乔装打扮过的她认出来。 “刚刚,是你帮我解了围吧。”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是?” “喂,你真是傅京崎?” 不等孟白云介绍,虎子已经冲着傅京崎喊了一声。 傅京崎淡笑:“是。” “你怎么和那贼婆娘混在一起?” “看来是穆家寨的兄弟了,我听说了你现在住在穆家寨。” 他重新看向孟白云,孟白云笑的颇为无奈:“哎,是啊,我当时也没想到,接生个娃会把自己从一个贼窝,送进另一个贼窝。” 傅京崎笑了。 虎子却不满意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始终对他存着敌意:“傅京崎,你还没说你这么和那贼婆子混在一起,我看你们态度亲昵,该不会你也没气节的做了她的男宠了吧。” 虎子说话直,傅京崎却一脸好脾气:“兄弟,我在她身边自然有我的目的,倒是兄弟你今天来,傅某人如果没猜错,想必是为了上面那两位吧。” 目的被他一语道破,虎子怔忡不已,却还是防着他,支支吾吾:“我,我就是来看花魁大赛的。” 傅京崎并不同他刨根问底,只是压低了声音,劝道:“恐怕不好得手,太平街前后出口都是秀水帮的人,鸳鸯馆外,里三层外三层,也都是秀水帮的人,就是这屋子里,还不知道分散着多少秀水帮的人,比如这位。” 傅京崎手中微微用力,孟白云身边的一个人眼睛一闭,身子一斜。 傅京崎用手肘顶住他的腰,然后把他转移到了柱子上,看上去,他像是靠着柱子睡着了。 虎子目瞪口呆:“他,他好像真是秀水帮的人,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穆家寨从上任穆大当家开始,就很是看重兄弟的性命,知道危险,决计不会让兄弟白白送命,今天你们要来抢上面那两位,如狼入虎穴,胜算不大,我猜,如此破壶沉舟不惜一切,穆家寨是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此乃神人也。 虎子方才还满身敌意,现在却变成了敬意:“你怎么知道?” “一个小孤儿用三万两交换的事情我到金州的第一天就听说了,这样,家父和萧大当家的也算有几分交情,我可以暂时借些银两给你们。” 虎子眼中近乎感激。 但是很快又警惕起来:“就凭这个,你就肯借钱给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山贼,谁会借钱给山贼。” “那就当我送给孟小姐的。” “送给我?” “托你的福,我才能接近薛燕,生意做的不错,赚了几笔狠的,轮抽成,这一万两,也是你应得的。” 真是天上掉了大馅饼了。 孟白云可没那么馋嘴张开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再是诚恳的人,到头来也得防着。 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不要。” 虎子着急了:“干啥不要啊,一万两,够我们过完这个冬天了。” 傅京崎所谓的抽层赠钱,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借口。 他喜欢孟白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上了她。 她仗义,善良。 她貌若天仙,看似娇柔,性格却直爽大方,毫不扭捏。 说实话,他也二十有七了,婚事上家里催的紧,他又不愿意将就,可心里还是着急的。 孟白云,符合他择偶的一切标准。 这一万两,如果能买她对他的一点动心,那是太值当了。 可惜,她不要。 “傅京崎,我从来不随便拿人的钱。” “好吧,既然如此,我还是当借给穆家寨吧。” 孟白云笑容拒绝,傅京崎觉得强送给她,恐怕目的太过明显,要引起她的反感了,于是不再强求,退回原地。 虎子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是对孟白云有点意思。 这钱,不拿白不拿。 一把抽过,他利索塞在口袋里。 既然是傅京崎和穆家寨的钱财往来,孟白云也不管了。 应急的钱有了,既然也没必要以身犯险。 虎子要设法去通知他爹不要发号施令。 孟白云被留在了原地。 傅京崎站在她面上,她瘦了,穿着宽大的棉布衣裳,从侧面看去,锁骨精致,呼吸的时候,喉头一上一下,鲜活诱人。 傅京崎已早过了面红耳赤的毛头青年时代。 到他这个年纪,沉稳睿智,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有了别样的见解。 或者说,更浮于虚表,对情爱的追求,没那么浓烈了。 他对孟白云有好感,他挺喜欢这姑娘,这姑娘对了他的胃口。 他刚刚算是尝试着向她显露财富,她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那么,再换个方向试试。 他许她衣食无忧,梦想成真。 “看来你在穆家寨过的并不好,瘦了不少。” “吃不饱,穿不暖,没病倒算不错了,穆家寨那是真穷啊。” “有意和我去川州吗?你不是想开个药房,我可以帮你?” “川州,太冷,我吃不消。”他的意思,孟白云清楚。 他是让她跟着他走。 别说他有那层意思,就算没有孟白云也不会去。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一路南下到了金州,这会儿还得一路北上车马劳顿颠簸去川州,她不嫌累啊。 “这地方并不适合你。” “我适合这地方不就行了。” “可是秀水帮的人都说你的是奸细,刚刚若是让薛燕发现了是你,你今日必定逃不了。” “那也是命。” “你信命。” “呵呵,一时一时吧,有时候拿来自我安慰挺不错,倒霉的时候,推到这都是命上,也就没觉得自己有多倒霉了。” “呵。”她这种听着像是歪理的豁达,倒更让他喜欢她。 如果娶了,她豁达开朗的性子,倒是可以给他死气沉沉一板一眼的家里,带来几分生气。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鬼谷也来了 “你真不打算和我去川州,你要的一切,只要在川州地界,我都可以替你做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索性直接了,他在婚姻这门事情上,拖拖拉拉只是因为没遇到合乎心意的,既然遇到了,他也不会扭扭捏捏。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孟白云拉住了他的手。 他心骤然一跳。 二十七八的年纪了,以为对女人已经从渴望变成了厌倦再变成了无所谓,婚姻只是一个任务,可是当孟白云拉住他手的那刻,他不得不承认,那种心跳的感觉,十分的陌生。 就连呼吸,也微微局促了起来。 尤其是孟白云拉着他的手放到了小腹上的时候,他甚至颤抖了一下。 却听得她平静笑道:“这里头,有个人。” 那阵悸动颤抖,瞬间像是被泼了冷水。 “你成亲了。” “嗯。” 失落,深深的失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有点眼缘,合乎点心意的,却早是名花有主的了。 “孩子爹呢?怎让你一个人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不见了。” “不见了?” 孟白云不想多谈那个人,本来想说一句死了,终归没忍那个心。 看出她不愿多谈的样子,傅京崎虽然失望,却还是轻声安慰她:“我看着你就像是有故事的人,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 两人不再说话。 婲魁大赛进入最后一轮。 琴棋书画到了画,一画定胜负。 冒牌货似乎有些本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番下来,人气已经累积到极高,胜利在望。 落笔有神,朵朵秋菊跃然纸上,或含苞未放,或灿烂盛放,活微风轻拂偏倒一边,或落叶翩飞零落成泥。 其余两个,在画工上显然远不及她。 薛燕派人来叫了傅京崎。 傅京崎同孟白云作别,孟白云往后靠着柱子,和那个昏迷不醒的秀水帮暗哨站在一起,看上去画面肯定怪异极了,像是一个大男人靠着她以小娘们的肩膀小鸟依人。 抬上冒牌货无意秒杀了其余两位歪瓜裂枣一样的几朵小花,当之无愧成了魁首。 老鸨子谄媚的跑上了舞台,阴阳怪掉:“哎呦呦,是我们的神医姑娘赢了胜利,这手真是巧,既能救人命,又能弹琴作诗绘画,这么多才多能的姑娘,今儿挂牌在我们鸳鸯阁,哪位爷出的起价钱,今儿夜里,神医姑娘的入幕之宾就是您了。” “我出一百。” 男人们起了哄。 “我出三百。” 三百这么低廉,还不够老鸨塞牙缝的,不过她丝毫都不着急:“各位爷,这一百三百的,可不是让我们神医姑娘心里难受,人家水仙阁的小水仙,这头一晚可是得了三千两呢,各位爷,我们小神医,可不同那小水仙儿,小水仙会的她会的,小水仙不会的她也会,各位爷,可别为了省几个银子,错过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呕。 这老鸨,不去做销售可惜了。 一口一个神医。 神个屁。 还破腹取胎,这一通闹,可别再把长安城的人招来。 不过她住在穆家寨,长安城的人就算是来了,也必定找不到她。 只是这样老鸨虚假推销,真让人想给她也剖个腹,她保证还会给她缝回去就是了。 “四百两。” 如此卖力推销,效果也没的多好。 老鸨脸上,却依旧堆着笑:“各位爷,可别犹豫,我们神医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姑娘,那小水仙却只是个二手货。” “大姑娘小爷想睡,有人眼巴巴的给小爷送上来,远了不说,爷府里的丫头,十三四岁嫩嫩的小姑娘都有,睡个大姑娘什么稀奇的,老鸨子,别拿这破玩意当个噱头,还不如给我们看点货真价实的瞅瞅。” 一个男人言语粗鄙露骨的起哄。 其余男人跟着起哄。 老鸨眼中一抹精光。 “原来各位爷是要看小神医的长相啊,这样,我们小神医害羞,价钱每加一千两,我们脱一件,从身上脱起,最后摘了面纱,您各位要是觉得不值钱儿,我就把她送给拆房的丑夫去。” 好一个“金牌销售”,原来遮的严严实实的,最后是留着这一手。 一千一件,她这至少传了也有个十多件。 “一千。” 有男人,果然上了套。 喊了一千,老鸨子笑嘻嘻的看向冒牌货:“闺女,热了吧,来,娘帮你把外套脱了。” 冒牌货扭捏了一下,在老鸨的帮助下,脱掉了外面的纱衣。 价钱一路继续飙升。 随着冒牌货露出一身凝脂玉肌,男人们的叫价越发起劲。 只是,真正有钱的,也没几个。 叫到六千两的时候,显然已经没几个人吃的消了。 老鸨看向了二楼。 最大的两位金主还真到底是来干啥的,单纯是来看热闹的吗? 另一个不熟悉的就算了,怎么连小霸王三王爷都没一点动静。 她不知道,楼上两位,一位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位,另一位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身后这位。 “再脱,她就这剩下肚兜了,还不出手?” 钟宁虽然表情依然悠闲,但是眉头微微拢了起来。 孟白云怎么的也是他三弟妹,这样被人折辱,他也觉得扎眼。 龙傲寒却一言不发。 不是她,他确定。 银色面具的后的黑眸,已经变得极为暗淡。 她怎可能木偶一样随人搬弄,她聪慧过人,就算是被迫陷入这样的局面,也是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委屈受辱。 眼前的女人,分明是和老鸨一起,半推半就,讨好男人的典型的妓女。 他失望了,白来了。 “看来,你们是来找人的。” 眼前这个男人,一晚上都傲慢的不搭理他,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却为楼下一个青楼女子皱了眉,起了急,还似乎在催促手下动手。 呵,看来是十分子阿姨这个女人了。 炎泓懿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几分不爽,狂傲勾起了嘴角,启口:“一万两。” 全场哗然。 老鸨更给心花怒放。 “哎呦喂,还是我们三王爷阔绰,行,继续,小神医,继续脱。” “脱光,直接。” 他挑眉,嘴角下一肆意。 一万两,赚了几倍的老本了,再说是三王爷的话,老鸨顺势见好就收:“好,都听您说了算。” “一万三千两,把脱了的给她穿回去。”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孟白云跟着所有人寻声望去,眉目一沉。 他怎么也来了。 鬼谷,他来了,那龙傲寒呢? 看了看,好像除了他那个冲天小辫的小徒弟山水,也没其他人了。 不过保不齐,他是受龙傲寒之托来找她的。 她不觉往柱子后隐了隐,确定位置偏僻低调,她继续看着外边动静。 但见鬼谷飞上舞台,一件件的把衣服捡起,包住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很吃惊,就算蒙着面纱看不到任何表情,她陡然转头面向鬼谷的样子,都可见她很吃惊。 她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让鬼谷抱着。 衣服,被一件件穿了回去。 钱真的多的溢出来了,老鸨却开心不到哪里去,隐隐一脸担忧。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楼上那位主儿,委实不是什么好脾气,一会儿闹起来,她这里少不得鸡飞狗跳的。 来的可都是金贵人,伤着谁她也赔不起,于是出来好言相劝:“这位爷,刚刚三王爷的一万两,就是最后价钱了,您要是喜欢小神医,等过了今夜,明儿你再来。” 老鸨说着要来拉冒牌货,却被鬼谷护在怀中:“谁敢动他。” 这瞎子,认错了。 孟白云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楼上那位可不好得罪,这里又都是秀水帮的人,秀水帮的人相当于楼上那人,他那点三脚猫翻墙头的功夫,是要救人还是要自杀? 哎。 事实证明,他就是想自杀。 几个秀水帮的人,很快上了舞台:“三王爷看上的人,你也敢抢,活的不耐烦了。” 鬼谷却丝毫无惧:“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样羞辱她,白云,对不起,以往都是我错了,我带你走。” 他说着一手抱着那还在发傻的冒牌货,一手应付着秀水帮的打手往台下走。 二楼包间,钟宁眼角都抽的疼,看看身后的龙傲寒,感慨一句:“她还真吃香,咱们这个弟弟,看来是喜欢上了他的三嫂子,你不管,再不管,两个人可都活不了。” 龙傲寒神色淡漠:“让他吃点苦头。” “那她呢?” 修长的手指指向“小神医”,炎泓懿看到那手指,不觉又吞了下口水。 妈的,这男人,干嘛长这么好看的手指。 他鬼使神差的,站起了身:“好了好了,都住手吧,闹什么呢。” 继而看向钟宁:“这女人看来是你们的人,当我买了送给你。” 说完,潇洒大方的抽出一打银票,丢在了桌子上。 那姿态,傲慢的像是在打赏。 鬼谷像是才注意到楼上居然有人,在看到钟宁和龙傲寒的刹那,瞠目结舌。 皇上,三哥。 他们怎么在。 他们在,怎么能容忍白云被欺负折辱! 难道…… 看看怀里的女人,他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 然后,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会这样。”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信任 怀里的女人,瓜子脸儿,眉若刀裁,眼如星月,琼鼻红唇,虽然那美,但是那绝对不是孟白云的脸。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见鬼谷看了一眼二楼脑袋就开窍,不觉也好奇二楼的是谁。 她挤过人群,侧着身子往二楼看去。 看到多了点,半张脸。 有点眼熟。 她继续要往外的时候,二楼飞身下来一个男人,她的脚步,就和周遭的空气一样,凝固在了原地。 就算不是那张银色面具,只是一个背影,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来了。 龙傲寒。 鬼谷一脸无所适从。 “三哥。” 孟白云无意再看热闹,挤过人群往外走。 忽然不小心猜到了一个有钱人,他顿然骂骂咧咧起来:“哪里来的穷小子,不长眼睛啊。” 穷,大约是基于她的粗布麻衣得出的结论。 他这一声吼,动静不大也小,却足够把舞台上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孟白云侧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人。 千万可别发现是她。 他们来了这里,会来看一个冒牌货,肯定是为了逮她。 她一个劲的往外挤,期间一直踩到人,不停传来骂骂咧咧声。 简直不是逃跑的节奏,分明是在故意引人注意。 龙傲寒看着人群中那个背影,清癯修长,莫名眼熟。 他正要上前,却被一双手拉住了手腕:“怎么了?” 侧头一看,钟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舞台上。 那个背影已经出了鸳鸯馆,或许是他相思成疾了,他苦笑,淡淡对钟宁道:“没什么,大哥,我们走吧。” “好。” 两人往外走去,留鬼谷一个人怔忡在原地。 直到钟宁慵懒的喊了他一声:“怎么,你还不走。” 他一阵窘迫,连忙跟上,却不知道和龙傲寒说是什么。 说他是得知孟白云在金州的消息,所以故意骗他说自己要出去云游几个月,其实是悄悄来找孟白云的? 还是说,他就算真的找到孟白云,也不打算告诉龙傲寒? 他在孟白云身上存了私心,如今这份私心正好被龙傲寒窥了个透,他只觉得手足无措。 跟在的龙傲寒身后,他几次欲开口,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警告过他的,用生硬冷漠的语气警告他孟白云是他的“三嫂”,他也清楚,孟白云不可能属于他,可是他对她有愧,他停止不了对她的想念,他为她骗过他来了金州。 他知道这样不对。 可他还能怎么的,有些事,他也控制不了。 走出了太平街。 前面的人忽然止住了脚步。 或者确切了说,是龙傲寒止住了脚步。 “是她!” 那个清癯瘦削的熟悉背影,是她。 不会错的。 他近乎狂喜:“大哥,你们先回客栈,我去去就来。” 钟宁不明所以,不过龙傲寒要做的事情,想必有他自己的主意,于是微微颔首,姿态悠然:“去吧去吧。” 龙傲寒几乎把整条太平街找完,也没找到要找的人。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还在这附近没走远。 孟白云是没走远,她一出鸳鸯馆,就被穆家寨的兄弟带到了太平街隔壁街的一间粮油店里。 萧孤风在啊? 还有几个兄弟。 他见到她,也没责问她为何要下山,神色柔和。 孟白云走到萧孤风面前:“今天还行动吗?” “行动。” 孟白云一怔:“今天还行动,为什么?今天很危险啊,而且傅京崎已经答应借给穆家寨过冬的银钱了。” “那也只过得了这个冬。” 原来是为了长远之计想。 如果真为了长远之计想,就不能再拿强盗山贼那套过日子。 孟白云在山上无聊的这些日子早就看过了,穆家寨和秀水帮各占双联峰的一座山头。 穆家寨这边的山,靠近金州城,而秀水帮则安寨在另一座山的山腰上。 以金州城为起点,到秀水帮又两条路可走,一条,路过穆家寨,从半山绕过去,就是秀水帮,一条很久以前休憩好的山路,铺了青石,路况非常好。 还有一条,就是让薛燕颠簸到差点流产的泥巴路。 这条路不下雨的时候还好,一下雨几乎没法走,车轮时常会陷入泥巴里。 而即便是不下雨,这条路要要通往秀水帮,也要绕过两座山,爬上半座山,费时费力,可见一斑。 秀水帮和穆家寨,不睦已久,秀水帮久攻穆家寨不下,几分忌惮穆家寨,所有从来不敢贸然从穆家寨前面的那条修葺的十分平稳整齐的青石路回家。 如果。 孟白云说如果。 如果把这条路卖给秀水帮,那可是一大笔钱。 她举得这完全可取,因为这条路对穆家寨来说,能用的只有家门口到山脚下这一段而已,其余延伸到秀水帮家门口的那一段,完全没派过任何用场。 “我说,难道你们就有完全的把握抓到小霸王,还是说,你们就喜欢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或者说,你们觉得二十多个人,是秀水帮,北梁军队,南楚军队三支力量的对手?” 孟白云的话,自然每个人都心里了然。 只是,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情,也只能豁出性命去博取。 “不成功,便成仁。” 有人慷慨激昂。 孟白云却不屑嗤笑起来:“一劳永逸这个成语你知道,后患无穷这个成语你听过没?” 那人没了底气。 孟白云正色看向萧孤风:“今日,几乎不可能成功,即便成功了,钱拿到手了,以那小霸王的性子,以楚王对这个亲弟弟的疼爱,穆家寨以后要应付的,除了秀水帮那个的虎视眈眈,还有楚兵的打击报复,你在金州比我久,梁楚驻军,早就沆瀣一气了,你难道还指望梁兵能挡住楚兵进城,笑话,你们抢了那么多次梁兵的官粮,又没秀水帮那么圆滑给梁兵将领们‘上贡’,梁兵只巴不得剿灭你们,现在楚兵以剿匪名义进城,他们只怕巴不得鼓掌叫好,大开城门的欢迎呢。” 她说的都是对的。 萧孤风都想过。 他有他的打算:“树挪死,人挪活,真的难道了钱,穆家寨自然待不得了。” “你错了,这句话,这句话对穆家寨不适用,老幼妇孺太多,除非你把这些老人女人孩子都丢下,带着你最精锐的队伍挪走,不然这些拖累,只会让贸然下山的我们死的更快。” 听到拖累两个字,有些人不高兴了,情绪激愤。 “你才是真正的拖累,要不是你,我们还不至于如此山穷水尽。” 萧孤风向来表情淡漠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眸却一冷,竟是威严,那人惶恐垂下头,不敢言语。 孟白云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她环顾一圈四周,冷笑:“我一个人能把一个寨子吃垮了,笑话,自己穷的丁儿郎当,做个山贼做到这个份上,非要说压死你们的,是我这一朵小柳絮。” 她一番嘲讽,有人敢怒不敢言。 这群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长相各种各样,唯独一样东西是一样的,没脑子。 “我吃了你们的,早就给了胖婶了,一百两银子,足够还你们了。” 有人吃惊。 随后面面相觑。 很快,有人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毕竟是群大男人,人也都不坏。 孟白云还是给他们留了几分面子,没继续说,而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孤风:“把穆家寨全权交给我。” 所有人一怔。 萧孤风倒是平静:“你打算做什么,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知道了,不就是三不抢原则吗。”孟白云一屁股坐下,其实颇有几分豪气,“就你那三步抢原则,在金州根本没法生存下去,金州放眼看去,还有几个能抢的,又有几个外来给你抢,就是来了,也都给秀水帮抢了,轮不着穆家寨,我带你们转型,做什么山贼,这年头最赚钱的,就是做生意,你看哪个人是靠做山贼发家的,就是秀水帮,也是薛燕来了后,弄了个太平街,才发达起来的。” 她说完全在理。 兄弟们对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陡然起了敬意,隐隐觉得,她或许就是第二个薛燕。 有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也学薛燕,弄一条太平街吗?恐怕不可能,打通两头官府我们没有钱也没有人,而薛燕也不会容的下我们在金州城抢她生意。” “放心,山人自有妙招,我只问一句,穆家寨,你敢不敢交给我,我说的是全权,我做什么,你都不许插手,你要做的,只是管好你兄弟们的嘴巴,还有脑子。” 这无疑是个大胆的决定。 所有人都以为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大当家肯用薛燕换她救下她是因为看上她了,但是绝对不至于迷恋她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却听得萧孤风点点头:“好。” 孟白云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爽快人。” 兄弟们却都傻了眼。 这女人,这女人,这女人是给大当家的灌了什么迷药了吧。 只有萧孤风,心里淡淡宠溺无限涟漪。 她潇洒利落的个性,和她娘,又有一点不一样。 如果穿上戎装,必是英姿飒爽。 她身上,有一种气势,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萧孤风一声好,便是最大的信任。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敲诈她敲诈谁 孟白云最后和他确定了一遍:“我可先说好,你可以质疑我做的,但是不能阻止我,如果你一旦阻止我,我走人,你们死死活活,再和我无关。 ” “大当家的。” 有人想劝。 只是萧孤风的决定,并非儿戏。 “好,一切都依你。” 一切敲定,孟白云拿到了大当家的领导人的权杖,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让所有兄弟撤回,留几个武功最好兄弟给我。” “你要干嘛?” 这就是他第一步的质疑。 说是质疑,眸色之中,却是担心。 孟白云是允许他质疑的。 “我要和薛燕谈谈。” “什么?” 有人惊叹,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她难道不知道现在秀水帮的人都当她是什么吗? 穆家寨不惜拿薛燕和薛燕的儿子交换她的性命,她早就被秀水帮列为穆家寨安插在薛燕身边的奸细,一旦抓到,必死无疑。 但听得孟白云神色淡然自若:“我要和她谈一笔生意,我要把咱们的寨子通往后山的路,卖给秀水帮。” “什么!” 这些,更多惊叹的声音。 萧孤风,关心的却不是这条路,而是孟白云:“你别去,她可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如果你觉得这条路可以卖,我去便是。” “那一起呗,大当家亲自出面,也是个诚意。” “大当家,路不能卖,你更不能去,会让秀水帮那群家伙笑话我们的。” 孟白云忽略那个人,只看向萧孤风,“去不去。” 男人语调平静,神色也十分平静,却自透出一股睿智:“去。” * 于是,三天后,城里碧涛阁,一场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宴席,开始了。 秀水帮,穆家寨,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个贼帮坐到了一起。 穆家寨做东,来的是穆家寨的大当家和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 秀水帮,薛燕和霸天带着一堆小弟,气势上,黑压压的很是迫人。 薛燕看到孟白云,就一脸恨意:“你居然还敢来。” 萧孤风见她对孟白云存着十足的敌意,心里提了几分惊醒,却见孟白云气定神闲,淡笑若风,只看的对面的霸天流口水,桌子下的手,一个劲的摩拳擦掌。 之前就听说穆家寨安插了一个丫头在薛燕身边,趁机抓了薛燕。 他本来还发誓抓到这个丫头,非要她死。 现在,他才发现,死的是他才对,被迷死了。 金州地界,兵荒马乱,这样水灵美妙的女子,没几个,有的也都进了鸳鸯阁,他虽然好色,但是独独喜欢小家碧玉大家闺秀。 薛燕就是个小户人家的闺女,他死了第一个妻子后没多久,一眼相中了抢来的。 现在看来,当时觉得天仙儿似的薛燕,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也无非就是胭脂俗粉了,何况她现在一点都不可爱,时时抹他面子,让他在寨子里毫无地位可言。 暗暗吞了一口口水,他怕薛燕发现他的异常,于是也替薛燕涨气势道:“原来就是你,今儿你来了就别想走,看我不折磨死你。” 折磨两字,在他心里暧昧一片,他已经想到了十八种姿势,种种**。 “三当家,三夫人,两位也看过拜帖了,也知道我今儿为什么有胆子坐在这里,你们既然来了,那必定是对拜帖里的说的感兴趣了。” 她单刀直入,不和这些人瞎逼逼,耍什么狠呢,不贪图这条路,以薛燕的性子,就算真想拿了她,也不可能亲自出马。 她亲自来了,还带来了让她气的牙痒痒的她男人,可见对拜帖上的内容的重视。 她这份自信和无谓,倒是让薛燕起了几分小心。 如果不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她怎可能和萧孤风两个人只身前往。 便是萧孤风武功高强,难道秀水帮里就没高手吗? 所有,他们敢两人前来,肯定不简单。 未知都是可怕。 薛燕并不会现在就撕破脸,居然是来谈生意的,那好,那就先说生意。 “这条路,出个价。” “这个数。”孟白云伸出三个手指。 薛燕皱眉:“三万两,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却见孟白云笑道:“不是,是三百万两。” “什么!” 薛燕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掀桌的冲动都有了。 这娘们八成是疯了吧。 一条破路,三百万两,她当她们猴耍呢。 孟白云嘴角笑意不变,看下个萧孤风,到他了。 只听得萧孤风道:“一条路当然不值这个价钱,可是如果这条路上遍布机皇,随处可以隐蔽,易守难攻呢?” 薛燕一怔。 萧孤风拿出了一张图纸:“巫寻的本事,想必秀水帮已经见识过了。” 精通奇门遁甲,机皇机关的术的穆家寨二当家巫寻,秀水帮久攻不下穆家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破不了他的机关术。 薛燕想到这个人,真是又恨又爱。 此人是个人才,如果能收为己用,那秀水帮定然如虎添翼。 萧孤风继续指着地图解说。 薛燕到底也是精明的生意人,听的无比认真。 听完了全部解说,表情里明显带着几分兴奋。 这条路,真的这么改造过,那可不仅仅是交通便利了许多那么简单。 “秀水帮纵然现在和两**队都有关联,但是你可知道,昨天鸳鸯馆里和三王爷一个包间的年轻人是谁?” “谁?” “当今圣上。” 昨天,看到龙傲寒的那刻,孟白云就想起来了那个桃花眼的男人为啥这么熟悉。 可不是龙傲寒“殓葬”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 薛燕满目的不敢置信。 “你诓我呢?” “哼,你以为,以三王爷的个性,他能容忍谁和他平起平坐,他又能容忍谁兀自离去,还是你觉得谁能阻止的了他一掷万金玩弄一个风尘女子?” 孟白云的话,让薛燕如梦初醒。 她只道那个和三王爷一个包间的是三王爷朋友。 如今看来,昨日好像只看到三王爷不停的看向那个人,那人却始终傲慢的,一个眼角余光都不曾给过三王爷。 放眼整个金州城,谁有这样的胆子。 老鸨子也说了,那人身带龙纹玉佩,自称是王爷。 而北梁的王爷,是不允许带龙纹玉佩的,她接触了军队的人多,这个她和一个军官滚床单的时候听过。 她以为可能那个军官官阶太小了乱说,没想到…… 她顿然慌乱了,霸天也跟着紧张起来:“当,当今圣,圣上怎么来,夫人,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的事。” 薛燕额头冒了一层薄汗。 小样,怕了吧。 一条机关通道,能逃命,能隐身,值钱了吧。 “南楚的王爷随意就能出入金州城,南楚的士官和北梁的士官混在一起在鸳鸯馆里寻欢作乐,你当当今圣上是傻子吗?你等着吧,用不了几日,金州就会发生一些大事,你慢慢考虑要不要买这条路。巫寻的迷雾桃林,你们是知道有多厉害的,三百两,我们吃亏点好了,帮你们寨子门前,也弄这么一片迷雾桃林,就算他们把桃林砍光,你时间也足够你们隐蔽起来了。” 薛燕在飞快思考。 命和钱,自然是命更重要。 只是三百两,太肉疼。 万一,那个人不是皇帝呢。 玩意,他就算是皇帝也对金州城的这种乱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她抱着侥幸。 门外,忽然急急匆匆跑进来一个男人。 附着在薛燕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薛燕脸色惨白。 呵,看来孟白云料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皇帝的动作还真是利索。 也是,就算是个傀儡皇帝,自家军队和敌**队其乐融融,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整顿整顿,便是太后知道了,也可能只会夸他做的好。 金州被太后放逐,可是太后决计也不会允许金州地界变得如此混乱。 这里的情形上报到朝廷,太后恐怕立马就会派出一支军队来镇压肃清。 孟白云想到的,薛燕也想得到。 她谁何等精明能干的人。 眼下,跑,躲,两个选择。 跑,一世基业毁于一旦。 躲,或许能避过风头。 太后早几年那么不遗余力的围剿山贼,不也就是靠躲在山里撑过来的。 三百万两,一个肉疼到心塞是数目,可眼下,却也顾不得了。 “好!”她恢复了几分神色,看向萧孤风,“但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小艾的事情,她出尔反尔过,她怕这条路,萧孤风也一报还一报。 “我不是你。”萧孤风淡淡一句,“你要是信不过我,这生意也别谈了。” 占主动的,是穆家寨。 薛燕恼极,如此被动,着实让她毫无反击余地,她猛一拍桌子:“好,就当我信得过你萧大当家的,但是你必须把她押身边,钱我也只能先出一半,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 大红蔻丹的长指甲,指向孟白云。 穆家寨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却为了这个女人无条件放了她和她孩子,这女人押下,不怕穆家寨耍诈。 霸天求不得呢,跟着起哄:“是啊,至少要押个人在我们这,你放心,你们不耍诈,我们也不会亏待她。” 会好好“照顾”“疼爱”她。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傲慢与偏见 萧孤风当即拒绝:“那生意没的谈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站起身要走,被孟白云拉住了衣袖,但见她笑看向薛燕:“押下我也可以,不过,价钱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你……” 这根本是趁火打劫。 可是,情势刻不容缓。 一旦讨伐的军队上了山,损失的就不是这几百万两了。 薛燕把满腔火气压了回去。 “加一万。” “一百万。” 前有豺狼后有虎的人,不敲诈她敲诈谁。 “啪!” 薛燕一掌拍了桌子:“你做梦。” 孟白云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没的谈喽,大当家,我们走吧。” 薛燕眼中一抹阴狠,一个颜色,去路就被她的手下挡住。 “想走,我薛燕没好日子过,也不会让你们过的痛快,给我拿下。” 打了起来,孟白云第一次看到萧孤风出手,才发现他简直就是个“武林高手”。 四两拨千斤,薛燕带来的人,都被打趴在了地上,横七竖八,嗷嗷惨叫。 霸天站了起来,一脸蛮狠:“萧孤风,你伤我兄弟,看我不收拾你。” 他武功也不弱,两人缠斗起来。 十几个回合,胜负分晓,霸天不敌,胸口中了一掌,频频后腿。 萧孤风上前揽住了孟白云的腰,走到窗口,潇洒离去。 孟白云戏谑的回头看向薛燕:“这下,没五百万两,这生意别想谈。” 选择两人单刀赴会,就是为了翻脸之后离开的利索点。 飞檐走壁,萧孤风轻功了得,很快就把薛燕的人甩在了身后。 城外,两匹高头大马早在接应,萧孤风抱着孟白云同乘一匹,虎子上了另一匹马,皮鞭儿一扬,把整座金州城,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穆家寨,一群在议事厅等着的兄弟,就迫不及待围了过来。 “怎么样?大当家的?” 萧孤风摇摇头,那些人顿然有些泄气,又有些恼怒:“就说了行不通行不通,一个娘们,什么都不懂,竟知道乱出主意。” “你一个爷们,又懂个屁。”胖婶护着孟白云,唾了那人一句。 孟白云却丝毫不在意。 见不到钱,她所说的任何话都没有力道。 这些人质疑她理所应当。 但是钱,她一定会让薛燕乖乖送上门。 “大当家,你还信我吗?” 萧孤风的态度,顶所有人的态度,她只需要他一个人表态。 萧孤风神色虽然淡,可是出言却是坚定的:“信,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这就对了吗! “下一步简单,就是等,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到金州城里打探消息,今天我们和薛燕谈到一半,她手下兄弟进来耳语了几句,她顿时慌乱,城里估计出事了,多半是军营里。” “虎子,你让二娃和千儿去,他们是生面孔,不会被薛燕的人发现,就安排在老蔡的店里。” “好的,爹。” “白云,你到底想做什么?等什么东西?” 一个年长的男人,对孟白云本就十分看不惯,一直觉得她娇气奢侈,要用的好吃的好,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寨子里的情况。 而且,就是因为她放,放走了薛燕,所以说话是丝毫不客气。 孟白云嘴角微勾,笑容神秘:“钱,白花花的银钱。” 众人微怔,萧孤风看着孟白云,第一次如此欣赏一个女人。 她睿智,聪颖,果决,利落。 看来,她娘把她教的不错。 他眼中,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比她娘更让人着迷。 * 一阵寒流,寨子里不少人染了风寒,剩下的银钱,都去买了药材。 孟白云自己懂医,请大夫的钱倒是省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药材,也把穆家寨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身体好的,节衣缩食,一天只喝点地瓜粥,口粮都让给了生病的人。 渐渐的,吃不饱穿不暖也病倒了。 钱,他们需要钱。 可是孟白云只是让他们等,不要进城轻举妄动。 而大当家的,竟也全盘听了孟白云的安排,连向来木讷不管事的二当家,也口拙的劝说大家听从孟白云安排。 谣言,渐渐在人丛里传起,说是孟白云就是第二个薛燕,用身子给大当家二当家的暖了床,灌了**汤。 几个老山贼眼瞅着自己的娘子孩子病歪歪的又吃不饱,私下里一合计,莽撞的下了山,进了城。 等到人悉数被薛燕抓住的消息送到山上的时候,孟白云简直气的跳脚。 “这群王八羔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给一个孩子喂了药,出了孩子的房间,就气的满地走。 胖婶看她这样,怕她气出个好歹,忙劝:“你这几天衣不解带的照顾病人,自己都快累垮了,别气了,大当家今天晚上就会派人去救他们。” “救屁啊,就该让他们在薛燕那吃点教训,没脑子。” 这么说,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边上还有人呢,听到她这样的话,都对她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胖婶想打个圆场,一个老妇人已经气冲冲指着孟白云的鼻子开骂了:“姓孟的,我们忍你很久了,不要以为你用那点狐媚术把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吃的死死的,你就是这寨子的主子了。” “奶奶,你别这样,白云姐姐是个好人。” 老妇人身边,一个头发乱蓬蓬,衣服脏兮兮的孩子,小心翼翼拉着她的衣袖劝。 老夫人做了一辈子山贼婆,脾气可是又臭又硬:“好人,她给咱们看病就是好人了,她还给薛燕那贼婆娘接生过呢。好人能看着我们吃糠吃粥,自己鸡腿米饭吃的香,好人能让大当家的把自己唯一的被褥都让给她,好人能自己穿新衣裳,却让孩子们穿的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王奶奶,别说了,白云可是把自己的一百两私银子都给贡献出来了,还不能顶她几餐饭,几件衣裳呢?” 胖婶听的不痛快,别人对孟白云有意见她就够不高兴的了,这样赤白白的指责孟白云,她更像是自个儿的闺女被人骂了一样,气的脸都憋红了。 王奶奶的小孙女甜甜也一个劲的拉她衣袖:“奶奶你不要这么说白云姐姐,又不是她害伯伯叔叔们被那贼婆抓的。” “还不是她?”老太太手都要点到孟白云鼻子上,她一动都没动。 老太太看来,那态度就是毫不愧疚,傲慢无礼。 于是,气的发抖,说话也再无把门:“孟白云你就是那薛婆娘,不知道在床上是怎么迷惑了咱们大当家二当家的,才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可偏偏你也没那薛婆娘的本事,你就是一扫门星,一恶鬼,一讨人厌的,他们为啥要进城去冒险,都是你的错,你保不齐就是秀水帮的奸细,要至我们穆家寨于死地呢。” 老太太,也不怕气的脑中风。 那戳着她脑袋的手指抖抖抖的,给她面部按摩呢。 她说的那些,孟白云其实已经听一个孩子说了。 孩子还安慰她不要难过。 她这分明长了一张好人脸,一孩子都看得出来,这活了六七十的老太太敢情是瞎吧。 她没在意。 知道寨子里的大人多半都和这老太太一样想指着她鼻子骂她一顿。 钱没到手,还折了人进去。 这件事,她确实有责任。 胖婶就没她豁达了,她如母牛护犊,也没了长幼尊卑之分,一把推开了王奶奶。 “你说什么呢,你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嘴巴怎么还这么不干净呢,你知道她谁吗?” “小胖,你居然敢推我,难不成你也同她上了床了,这多年没见你有过男人,好啊好啊,原来你好这一口。” 我擦,孟白云额头三条黑线,果然生气中的人,神马话都能讲得出来。 胖婶给气的发抖,一把拉过孟白云,亮出她的镯子:“看清楚,这桌子是咱们大当家当山贼之前送给心爱姑娘的定情之物,白云,她是大当家的女儿。” 王奶奶傻了眼。 周围本来要上来劝架的人,也都瞠目结舌。 只有孟白云,很平静。 王奶奶骂她的,胖婶现在说的,她都早知道了。 初时内心或许有所波澜,现在早消化了干净,她不气不恼,反倒淡淡劝了起来:“王奶奶,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过要给你们好日子过,就一定会做到,被抓的人,我也会救出来。” 她这时候出来说这样的话,显然的知书达理,大度豁达。 竟让王奶奶,内心上几分尴尬。 “我,我不知道你是大当家的女儿。” “其实,我也刚知道。”她耸耸肩,脸上笑意温暖,直接大幅度提升了在大家心里的好感度。 或者说,是大当家女儿这五个字,让她的负面影响消除不少。 这一个寨子的人,对萧孤风,那是绝对的尊重。 接下去几天,孟白云大当家女儿的身份传遍了整个寨子。 去给病人看病,大家的态度也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了起来。 而那些被薛燕抓走的人,依旧还在薛燕手里。 是孟白云不让萧孤风是救的。 根据二娃和千儿带来的消息,那天谈判时候,秀水帮的手下进来传的消息,是说北梁驻城军队的统帅朱将军被暗杀了。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人 让薛燕惶恐的,就是这个消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但是这些天,驻军营地再没传来。 不过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以薛燕的聪敏,不可能放松警惕。 所以,这批被抓的兄弟,薛燕肯定不会动,她必会留着以防万一,来和穆家寨交换那条捷径。 事实证明,孟白云猜的是对的。 老蔡认识的一个的秀水帮的手下,喝醉酒无意和老蔡透露,穆家寨的兄弟都被关押在州府地牢,薛燕吃喝用度伺候着,说是留着有用。 州府地牢。 这个地方,早就是驻军和秀水帮的地盘了。 早前太后对金州的治安还十分重视的时候,派遣了不下是个州官来,只是来一个,死一个,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官员敢到这个地方来上任。 太后对金州采取半放逐状态后,听了她的心腹,现任丞相李显宗的话,就地拔擢了一个师爷为州官。 这师爷,死了多少个州官他还屹立不倒,自然是在金州城混得开,和驻军秀水帮都有勾结。 于是,州府的存在,也不过是拿着朝廷的银子,为秀水帮服务罢了。 人关在州府地牢而不是太平街,对于营救来说,更添难度。 州府地牢复杂,重重把手,而且秀水帮的人为了防止穆家寨救人,肯定也是设下了天罗地网。 冒险营救,实在不是上策,反倒可能全军覆没,更是少了和薛燕谈判的资本。 孟白云在等机会。 这次,没等太久,机会来了。 那个师爷州官周何达五十大寿,大摆筵席,宴请四方。 这一天,穆家寨一众兄弟,在孟白云和萧孤风的安排下,兵分三路,混入了州府。 孟白云和几个女的,混在丫鬟堆里,随机应变。 老蔡通过那个秀水帮的兄弟,花了点银钱,把几个面生的安排进了后厨,伺机在酒水里下药。 而萧孤风则是带人等候在暗处,时机已到,就进来救人。 三路人马,各司其职,配合的好,救人轻而易举,还能顺便掳些财物,补贴补贴山上用度。 耳房中,教坊主在敦促姑娘们收拾打扮,忙的不可开交。 “哎呦喂,你瞅瞅你,怎么搞的,这脸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的疹子,你这张脸,怎么上去弹琴,你可是要给我的烟翠坊丢尽脸呢,不成不成,换人。” “可是坊主,周大人点名要的那曲《寿比南山》,咱们之中只有彩衣会啊。” “真是真是的,周大人最后几日才送来的歌舞曲艺名录,就彩衣有天分,紧赶慢赶学会了这曲,现在她这张脸,上去了可不是倒人胃口,惹了周大人不高兴倒是其次,今儿三王爷也来了,还来了个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可惹不起啊。” “那,那怎么办?” 孟白云正在耳房给舞娘们送茶水,无意间听到了这么一段。 她行啊,她可以上。 躲在这小房子里,前头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正好出去弹个曲儿,能把握大场面。 于是,她毛遂自荐。 一曲《寿比南山》,死掉的那个孟白云练的炉火纯青,只为了在孟家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时候给老太太助助兴,讨老太太欢喜。 结果老太太压根没给她机会演奏,没想到,今儿反倒派上了用场。 坊主初时不信,让她弹了一段后,两个眼睛都冒了光:“就你了就你了,这张脸也标志,穿着下人的衣服,都挡不住珍珠的光辉,琵琶弹的更是纯熟,这样,结束后,你来烟翠坊找我,我捧你。” 呵呵。 还真不用。 面上,孟白云佯装欢喜,却又娇柔皱起了眉头:“坊主,我自幼胆小,人一多,我这手就控制不住的哆嗦。” 坊主一脸着急:“这,这可怎么办?” “把脸蒙起来就行了,我幼时随父亲街头卖艺,后来被几个流氓调戏,索性最后被人救下,可是自那以后,父亲总担心我这张脸再招来麻烦,就让我蒙着面,久而久之,人多的场合,我不蒙面就弹不出来东西。” 坊主眉头拧的紧。 要是能蒙面,彩衣不也能上。 可仔细一瞅孟白云的眼睛,她眼底一阵精光。 “也好,半遮半掩,更是风情。你这双眼,璀璨如星眸,就足够迷人,如果弹奏完了周大人让你解下面纱,呵呵,那可不失为一种惊喜,一份大礼,这样的安排,别具心裁,定然能讨了周大人欢喜,保不齐啊,以后就要叫你周夫人了。” 孟白云暗呕,脸上却是红晕满面,娇羞欲滴,看的彩衣那个妒火中烧,怒不可遏,可坊主却心花怒放,暗叹捡到了一个宝贝。 火红霞衣,精致妆容,教坊主还让擅长画花钿的彩衣给孟白云额间,绘了一朵嫣红梅花。 两道黛眉,教坊主也让彩衣给孟白云细细描绘,彩衣在烟翠阁也算是老人了,只有小姑娘们伺候她的份,她哪曾这样伺候过一个人,还是抢了她风头的人。 心有不甘,奈何老鸨盯着看,她也只能闷着气,给孟白云画眉。 两道柳叶眉,浓黑英气,眉间一朵红梅为衬,那双剪水秋眸,如同白水银里养了两瓦黑珍珠,更显魅色,妖娆勾魂。 红色薄纱面巾,遮住半张脸,一头乌发,老鸨很有审美的要求她全部放下,垂落腰间。 再搭上一身火红曳地霞衣,那锦缎一般的乌发,更像是九天上飘下来的一道黑色瀑布。 “美,太美了,姑娘,今儿,你可能是要飞黄腾达了。” 说白了,就是外头做的都是一群有钱的色胚子,你肯定要被其中一个抢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这满屋子的姑娘,一脸艳羡的看着她。 看来她想多了,除了她,这满屋子的姑娘,显然都是愿意的那种。 “坊主,周大人让我们先上歌舞助兴。” “就上,不说好了是宴席开了再上,这才什么时候啊。” “周大人是这么说的,他大抵是怕早来的宾客等的闷,说让咱们先随便上点歌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回了周大人,马上就上,你们几个,就把平日里练的歌舞,献上去。” “是。”几个舞娘手忙脚乱开了,换衣服的换衣服,固定发簪的固定发簪。 孟白云闲闲等着。 老鸨上来换了一下她的出场顺序。 变成了压轴节目。 压轴,不一定表演的上呢,保不齐下药的那边顺利,这里的人就都趴下了。 歌舞一拨拨的送上去。 进来一个人,孟白云问一句前面怎么样了,大家有没有喝多。 表面上,像是在害怕客人喝多了闹她,实在,是想知道那群人趴下没。 干嘛给她压轴啊,外头情况还得靠问。 只是奇怪了,为什么到现在位置,酒过三巡了,外头还是推背交盏,丝毫没有发生意外的痕迹。 那些药,是她亲自配的啊,没鬼谷的十日香厉害,可也能迷倒十头牛,可外面的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下药那边出问题了。 她想去后厨看看,却被坊主拉住了:“果然还是不能私自改变出场顺序,周大人久不见琵琶贺寿曲上场,生气了,你赶紧去吧。” 也好,去前面看看。 孟白云于是蒙上了面上,抱着琵琶跟着一个引导丫鬟往前厅走。 走过一小条穿花回廊,人声渐渐鼎沸起来。 鼻翼间忽然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差异循着味道看去,只是一片漆黑,并无一人。 是错觉吧。 偶尔,她会很想他。 连同他身上的气味。 “大人,人来了。” 进了大厅,放眼望去,一片金光摧残,喜气洋洋。 这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州官摆个五十大寿的宴席,铺张奢侈到了极致。 主座上坐的并非周大人,而是孟白云在鸳鸯馆见过的那个小霸王。 他打扮的很是随意,坐姿也很是随意,一只脚架在座椅上,手肘顶在膝盖上,喝着酒,目光懒散。 只是在看到孟白云的刹那,眼中微微一道精光,嘴角几分笑意。 而两边本在饮酒作乐的达官显贵们,在孟白云进来的刹那,也本能似的,压低了声音。 “周大人。” 寿星公太好人,穿着一个胸口写着巨大的寿字的团花锦缎长袍,一脸酒色,满面喜气,“小女子给周大人,三王爷,诸位爷请安。” 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人骨头酥麻。 丫鬟送了椅子上来,周何达还没说话,炎泓懿先开了口:“摘掉面纱。” 站在柱子后的坊主,后背都凉了凉。 却见那浑身火红的女子,从容淡定:“小女子技拙,若是弹不好,捂脸见人,等一会儿各位爷觉得弹得不错,小女子才有脸见诸位。” 这理由,倒是叫人无从拒绝。 炎泓懿大手一摆:“先来一曲南孤送母。” 周大人脸色一僵,谈话声也都戛然而止。 这,这场合,这曲子,不,不对啊。 南孤送母,是一首丧曲。 虽然起先并不是用作丧曲,只是表达父亡故的南姓孩童在送母亲改嫁的路上,觉得自己从此变成了一个孤儿凄凉心境。 后来因为曲调悲凉,名字又颇为悲哀,就成了死人落葬的曲子,多用唢呐吹奏,原来的琵琶谱,也早就失传。 不说三王爷这是为难人舞女,就说舞女真弹了,今日这场合也委实不该。 只是三王爷任性惯了,谁又能拿他如何。 周大人也只能陪着笑脸:“行,三王爷喜欢听,那你就弹吧。” 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送上门 弹弹弹,弹你个鱼尾纹啊。 南孤送母这曲子,琵琶谱早就丢了。 这个小霸王,显示是为了为难她。 他想看她诚惶诚恐错漏百出的样子,嘿嘿,他恐怕要失望了。 他不会想到,孟白云的琵琶老师是个多么无聊的人,有一日闲着没事居然把南孤送母还原成了琵琶曲。 曲谱,孟白云和孟云朵都看过。 而对于打小日子过的不顺遂的孟白云来说,在不知道这是一首丧葬曲钱,对这曲子颇为钟爱,觉得就是自己悲惨生活的背景音乐,谱子都誊抄了几十遍。 后来,当然,被孟家老太太听到她弹奏此曲,给了她一顿胖揍。 这顿胖揍,反倒让这首曲子,更变得印象深刻。 所有人都在替她捏把汗,她却淡然自若,抱了琵琶于胸前,长指微拨,一生清脆略带悲怆的音调。 她双眸微垂,眸光微悲切,轻拢慢捻,大珠小珠落玉盘,比起高亢悲壮的唢呐,琵琶演奏的南孤送母,则像是一个娓娓道来,涓涓细流的悲伤故事。 听的人,如痴如醉,心境也变得忧伤起来,有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湿润了眼角。 周大人的脸,却没被这低哀的音乐所感染,那肥胖的身子明显在抑制着愤怒,脸色铁青着。 晦气,晦气。 而主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则是停止了喝酒的动作,微微挑眉的看着孟白云都方向,嘴角,笑意痞气而慵懒。 他长的很好看,在场这些男人,光是凭长相,能被他比到膝盖去。 当然,论权势,可能只到脚底板了。 一双黑眸,看人眼角总是微微挑着,和嘴角邪邪一抹坏笑,给人一种纨绔气息。 如今,那双眼睛里,孟白云看不到醉意,反倒几分兴致浓烈。 不该啊! 酒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 环顾四周围一圈,大家看上去,也都还甚至清醒的样子,什么情况。 她分了心,一个音走了调,她顺势止了手。 “三王爷,奴家才疏学浅,只听过唢呐曲,自己临时换成的琵琶曲,后头有些编不下去了,还望三王爷见谅。” 她一双剪水秋眸,带着魅色,看着他,虽说是在请罪,可是丝毫没有惧色。 炎泓懿明白,不是弹不下去,她只是有心事。 她的心事,他也大概明白。 他哼笑一声:“你过来。” 孟白云既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 “怎么,本王的话不好使?” 立马有人上来从她手里拿走了琵琶,低声带着警告的催促她:“快去啊,惹恼了三王爷,可没你好果子吃。” 眼下局势有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款步上前,对一个装扮成丫鬟的自己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悄然离场。 孟白云上了台阶,还没靠近,就被一只长臂一捞,捞进了怀中,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了脸颊上:“嗯,好香。” 众人似乎对炎泓懿当众调戏女人见怪不怪,一双双眼睛里,都是艳羡。 这女人光是看一双眼睛,就可猜到面纱下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是三王爷有艳福。 周大人更是了解三王爷随时随地都要“行事”的性子,让人拉了一大扇屏风来,挡在了炎泓懿和孟白云面前,又让歌舞继续,遮掩两人的声音。 炎泓懿并没阻止,屏风一拉上,他就翻身把孟白云压在了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撩拨的勾住她面纱的边缘。 “这张脸,本王猜,应该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手指在面纱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孟白云一脸嫌恶,避开了头。 普天之下,敢对他不理不睬的人目前只出现过两个。 一个是鸳鸯阁碰到的那个楚国王爷,一个就是眼前的舞女。 “怎么,不想被我碰啊,贞洁烈女?” “孕妇!” 手指一僵,炎泓懿断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两字。 不觉往她小腹摸去,微微隆起,有些硬,虽然穿着衣裳看不出来,可是手感却再明显不过。 他顿时索然无味了。 不过起了另一种兴致:“胆子挺大,敢混进州府,后厨房那群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 孟白云看着炎泓懿狡黠玩味的眼神,就忽然间明白了为啥那酒迟迟没起效用了。 她并没慌,后院没闹出半点动静,只能说明一件事,炎泓懿根本没把这件事告诉秀水帮的人,也没告诉周大人。 “酒是你换的?” “嗯,是啊。” 他答的随意。 “人呢,你扣下了?” “自然。” “怎么才肯放。” 她的干脆利索,他还挺欣赏,而且她对于他而言,也有利用价值。 所以,他也很干脆:“帮本王去勾引一个人。” “谁?” “这个你不用管,你也无需和他上床,本王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罢了。” 他可真是够无聊的。 孟白云想给他个白眼,还是打住了,正经交易的时候,还是管好自己的表情,严肃一点的好。 于是道:“你先让我起来,我腰疼。” 他移开了在她身上的力量,居然还大发慈悲的扶了她一把,顺势,摘下了她的面纱,面上闪过一抹惊艳,虽然笑的轻浮:“怀孕的女人果然最美了,如果连面对你这样的美人儿他都不动心,那么,本王基本可以确定,他喜欢的是男人了。” 什么鬼理论,孟白云怎么觉得,他如此想方设法的去试探一个男人的姓取向,倒是对那个男人有兴趣似的。 她不管那么多,既然是交易,她不妨多提一个要求,保不齐他就答应了呢:“我可以听任三王爷差遣,三王爷可否放了我的人之余,再帮我一个事,三王爷神通广大,权势滔天,整个金州,你想横着走,就没人敢让你竖着走,你说东,就没人敢说西,楚王最是疼爱你,只要是你要的,星星都可以摘给你,所以,有点小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你可否帮帮忙?” 先把丫吹的醺醺然再说。 这丫头,得寸进尺了。 不过,他喜欢。 “说。” “不瞒三王爷,秀水帮抓了我几个亲人,关在地牢,我今天冒险前来,就是为了救我那几个亲人。” 炎泓懿嘴角邪魅一勾:“我知道了,你是穆家寨的人吧。” “对。” “这本王可管不着,本王素来是个闲人,不爱管你们两家的恩怨纠纷,不过,有个人倒是可以帮你。” “谁?” “老天啊。” 擦,逗她玩呢? 指望不上这厮了,能让他放了下药的那几个弟兄就已经要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抓狂,她到底是有怎样一群猪队友啊。 操碎心啊! * 最终,得寸进尺不成,按照原定计划,他放了她的人,她跟着他先回楚军营地,然后等着他安排,把她送去勾搭那个人,测试那人的那取向。 州府后院,见到了被束住手脚关押在柴房里的兄弟们。 他言而有信,先放了人。 孟白云给大伙儿松了绑,让大伙儿给萧孤风带话,今日计划失败,先行回去,她留在金州,自有打算。 没说要去楚营,是怕萧孤风担心。 是夜,孟白云是在一顶军帐里过夜的。 以为或许炎泓懿要安排好几天,没想到这日的下午,炎泓懿就告诉她安排妥当了,带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将扮成丫鬟随她一同前往,同样是昨日的装束,蒙着面纱,弹奏琵琶。 一旦男人对她产生“性”趣,丫鬟会安排妥当接下来的事。 孟白云看“丫鬟”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就知道所谓的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偷桃换李了。 炎泓懿看着是个不太靠谱的人,孟白云还是留了一手,暗暗藏了一把匕首在鞋子里。 马车送了孟白云和丫鬟回了金州城。 一座城郊的精致园林。 马车停了下来。 她面纱遮面,抱着琵琶,由一个早就等着的婢女带领着,往园子里去。 战火纷飞,寸草不生的金州城里,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园林。 整座林子,草木葱郁,鲜花怒放,假山精巧,亭台绵延。 和外面,宛若两个世界。 走了一程,眼前一个老者,打扮的颇为贵气,仔细一看,周何达寿宴上,好像见过。 “姑娘来了,姑娘,这边请,想必该交代的,三王爷都交代过了,我这已经安排妥当,那块儿一座凉亭,姑娘一会儿就这样在亭子里抚琴,我会设法把人引过去的。” 孟白云一瞅,啧啧,如果这是拍电视呢,这舞美做的可真是到位了。 一座雕花凉亭,挂满了白色的纱幔,随风轻扬,浪漫唯美。 一缕白烟,缥缥缈缈从纱幔间溢出,清新淡雅的芬芳,她这个位置都闻的见。 为了勾搭一个男人,真是费尽心思了。 “好。” 被领到了亭子里,才发现细节之处,做的更是精巧。 她坐在香炉右边,风向正是朝着她,一阵风起,她周身被白烟环绕,宛若仙境。 身上的大红衣裳,又和这绝美仙境形成了视觉上的强烈冲突。 白牡丹清新脱俗,红牡丹妖艳热烈,两花同绽,岂不美哉! 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最长的路是套路 孟白云光是想想这画面,都觉得炎泓懿对这个姓取向未明的男人,未免太过上心。 早就听闻炎泓懿男女通吃,看来是真的了。 孟白云坐定,那个长相富态穿着富态的男人就打发走了所有丫鬟,只留孟白云一人在亭子里。 目的性也太明显了,就跟倩女幽魂似的,大荒郊野外的,一个女人抚琴而坐,不是鬼是啥。 她现在,就算不被当作鬼,脑门上估计也写着四个字:我有目的。 只是,世上男子,十之**,总是难逃美色诱惑,不然,也就没那么多男人明知诡异,还白白送上门,让聂小倩吸干精气了。 她开始按照要求,弹奏琵琶。 一阵风起,白纱翩然,群居飞扬,画面一定很美她看不到。 弹了大半曲儿的,就看到两个人遥遥走来。 隔着白纱,看不清那两人容貌长相,只依稀见得,身材颀长高挑。 两人走到院子里,似乎被这意外的琵琶之音吸引,其中一人站立不动,另一人大步上来。 白纱被撩起,近乎粗暴。 闯进来的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的脸,给孟白云吓了一跳。 炎泓懿真是,重,重口味啊。 她故作受惊楚楚可怜样,紧紧的抱着琵琶:“爷。” 娇滴滴一声,大汉却丝毫不为所动:“谁让你在这的?” “是,是……” 我去,忘记问刚才那胖子怎么称呼了。 失误啊。 她硬着头皮,胡乱道:“是老爷让我在这的。” “卓轩?难怪说竹公子在院子里,原来只是为了引我们过来。” 竹公子! 孟白云浑身一怔。 缓缓开口:“竹,竹子的竹吗。” “怎么,你认识我们竹公子?”大汉言辞并不因为眼前是个女人而几分客气,反倒满是警惕。 孟白云从他此刻的目光中就知道,她猜对了。 炎泓懿然她来勾搭的人,肯定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皇上了。 她一心离开他,兜兜转转,却站在了一个离她如此之近的地方。 听这大汉的意思,龙傲寒并不在。 她得走了。 “爷,奴家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罢了,奴家先走了,奴家家里还有事。” 她急着离开,反倒让男人觉出异样,一把拉住了她的说完,试探着用力,就听得一声惨叫,他皱眉,这娘们不会武功啊。 手下意识的送了几分,孟白云真想骂娘。 这边的动静,引了钟宁。 “李魁,她是谁?” 凉凉的声音,和传闻中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皇帝,不沾半点边。 他走了过来,孟白云抬头看着他,他也对上她的眸子,忽然微微一怔。 认出她了? 倒霉。 “李魁,松开她。” “是,主子。” 手腕被松开,青紫一片,孟白云倒抽着冷气,丢了琵琶揉手腕,疼啊。 “你先下去吧。” “可是主子……” “她不会武功,便是真是杀手,我也应付得了。” 圣意难违,李魁退了下去。 一时花园里,只剩下两人。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几分悠哉悠哉:“是你。” 妈的,果然认出来了。 “是我,怎么了。” “呵,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胆子真的挺大。” 夸她呢,她可真谢谢他:“呵。” 一声不屑冷笑,眼前男人的笑意更浓,几分玩味:“你以为我是他?会这么容易就落入你的圈套。” 她的圈套,敢再不要脸点吗? 她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他们的套路了。 他敢说,龙傲寒的这些套路,他一点都不知情。 “我说,你别仗着自己是皇帝,就以为不怕你了。” 手腕陡然又被抓住,是更重的力道。 眼前本来笑意玩味的一张脸,也阴沉道骇人。 “你说什么?” 欺负她没武功,他妈的都欺负她没武功。 耍什么皇帝的威风,弄疼她,她就怕他了吗? 她抬头,冷冷迎视上他的眼睛。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杀了你,呵,那岂不是便宜你了,说,是谁派你来的?” 骨头咔嚓的声音,孟白云额头冒了薄汗。 脑袋倒是清醒的。 他说什么呢。 “炎泓懿,你有什么账,你找他算去,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会来找你们。” “炎泓懿!” 钟宁脸色阴沉,嘴角一抹冷笑。 没想到这个杀手这么没骨气,这点痛苦就招了,钟宁甩开了她。 力道之大,孟白云跌坐在了地上,屁股开了花。 “你可以走了,告诉他,省着这点力气。” 她听错了吗? 他说她可以走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但见他桃花眼戏谑一勾:“怎么,不愿意走了,果然还是有你自己的套路,想勾引炎泓懿那样,勾引朕是吗?” 他蹲下身,玩味的挑起了孟白云的下巴。 孟白云浑身一僵,一阵恶寒。 兄弟妻,不可欺这句话他不懂? 还是,刚才的对话,根本存在着误会。 她试探着,看向他:“昨天晚上,你去周何达寿宴了?” “去了。” “我怎么没看到你?” “谁也看不到。” 孟白云陡然想到从耳房到前厅的路上,闻到的那股属于龙傲寒的独有的竹香,她明白了,他们来过。 “你看到我表演了?” “看到了,弹的不错,把周大人整张脸都弹绿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烟翠坊的艺女,名字,你难道还指望我记着吗?” 饿哦,果然,从一开始,两人就在两个频道。 她以为他认出她了,其实,他只是把她当作了昨天晚上弹奏南孤送母的艺女。 难怪让她可以走了。 松了一大口气,她站起身:“你的话,我会帮你转告给三王爷的,还有,你还是去看看吧,你们朝廷的州府,已经成了一个山贼的私家园林,地牢里关押着,再也不是作奸犯科的罪人,都是和秀水帮有过节的良民百姓。” 钟宁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算是个好皇帝,只是没法施展才华,他有治世野心,那就好好在金州这片乱土上发挥发挥吧。 套路,这才是真正的套路。 他到了秀水帮第一天就惩戒了军队,接下来,就是州府衙门了。 穆家寨的兄弟,营救计划第二次,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我走了。” 孟白云转身离去,只留钟宁一人,在原地眉头越皱越紧。 该死的周何达,居然也和秀水帮的勾结在了一起。 龙傲寒找过来的时候,孟白云已经在河的另一头了,一个背影,嫣红如霞。 龙傲寒看了一眼,微微一怔:“大哥,那是谁?” “一个卖艺的,替炎泓懿跑跑腿,大概是想探探我们的底,顺便,可能还想从我身上捞点东西。” “什么东西?” “龙精。”他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龙傲寒眼角微微一抽。 钟宁知道自己太无赖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逗你玩呢,这女人挺奇怪的,其实我也辨不清她是什么样的人,好像是坏人,又好像是个好人。” “怎么了?” “和朕谈了民生,昨日我们夜查州府衙门没查到任何东西,原来,秘密都藏在了地牢。” “地牢?” “整顿军纪,朕如今不便亲自出手,只能立几个下马威,让他们稍作收敛,但是这州府衙门,朕想要肃清一番,那根本不需要惊动老妖婆。” 在朝中,太后当政,钟宁只要表现出任何一点想要掌权的趋势,老太婆必会十二分的防范,所以军纪混乱,他不便插手。 但是一个州府衙门,半笑半嗔的之间,他就能让他化作灰烬,反正太后老妖婆也知道,他爱玩惯了,这脾气呢,又不大好。 周何达惹他不高兴了,这脑袋,他想摘来当球踢。 至于哪里惹了他,自然,是有地方的。 * 五日后,长安城,永寿宫。 太后看着金州方向传来的信,眼中几分不屑。 “为了个女人,呵,李卿,你也来看看。” 皇帝的“丰功伟绩”,自然是要传阅。 李丞相双手恭敬的接过信,看了几行,笑出了声:“皇上可真是个孩子啊,一个教坊的妓女,他居然把金州的府官给活活打死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太后,您看……” 他笑容奸佞讨好。 太后心情甚好:“这捏在手里,反倒让人操心,放出去了,他还替哀家省事,哀家不费吹灰之力,他就惹出这么一桩丑事,看样子,沈卿建议是对的,哀家往后,就该多放他出去走走。” “是是是。”嘴上是这么应着,李显宗心里头,却对沈谦很是忌讳和妒恨。 都说他和沈谦,孟世军虽然都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但是说到底,太后最倚重的人,还是手握重权的沈谦。 而他,虽然从户部侍郎一下子拔擢到了显赫的丞相之位,在太后心里,也无非就是个嘴甜能讨好她的人儿。 太后可不会体恤人心,叫了个太监进来:“沈将军远在边陲,替哀家保疆卫土,不过哀家听说他女儿在京城,哪日接进宫来,哀家好好赏赐那丫头些东西。” “是,太后,奴才这就去打听沈小姐住在何处。” 180.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见鬼谷 “听上去,倒确实生机勃勃,春意浓浓,你再弹一遍。 ” 孟白云看一眼外头,天色已经快擦黑了。 他今儿倒是好兴致,居然坐这么久。 也算是打发无聊时光,孟白云又弹了一遍。 这一遍,没有发情男宠打扰,孟白云自己不觉也陷入了曲子里。 这是她老师写的。 她从小背负着野小姐的名声,她娘却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子,于是,请来了京城最好的乐师教她弹奏。 琵琶,古琴,箜篌,她的老师都是能手。 他老师还有一首作词作曲的好本事,每一本曲子,一经传世,就是神曲。 这首春日游,是她老师最后一首曲子,曲子刚刚写完没多久,老人家就驾鹤西归了。 曲谱辗转落到了孟白云手里,她弹奏过两次,一次就是在家里缅怀老师,一次是得知秦王组织了一帮皇族贵胄到紫竹林踏春,她抱着琵琶前去助兴。 当然,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得亏那个死了的孟白云在追求秦王这件事上向来脸皮厚,不然要是被一群女眷笑话野丫头,还把她的琵琶丢到了小溪里,都没法活。 这就是孟白云那天在紫竹林被刺杀的时候,为什么会记得那个方向会有条小溪。 那里埋葬了她的一段青春,惨不忍睹的青春。 一首曲子,往事历历。 虽然都不是她的回忆,可严格说起来,也其实都是她的回忆,根深蒂固,无可抹去。 营长外不远处树丛中,一抹高大是黑影蒙着面,黑暗成了完美的屏障,巡逻的士兵几次都没有发现他。 他呆立了许久,陡然想到自己是来干嘛的,赶紧解下身后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匣子,匣子一开,爬出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行动利索,很快,四散去,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合上包裹,面具后的眸光几分狡黠得意,他背上包裹,来无声,去无息。 只感觉到一阵风,划过树林,消失在了前往金州城那个方向。 城门之下,一个人等着:“怎么样?” “轻松搞定。” “怎么去了这么久?以你轻功,最多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以为你出事了,正要去请示皇上。” “哎呀鬼谷,我是谁啊,天下轻功,我敢称第三,也就只有龙将军敢称第一第二了,我只是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 “有些奇怪的事,你猜怎么着,我在楚军营地,听到了一首熟悉曲子。” “曲子?一首曲子能有什么稀奇的,还能让你着了迷,差点耽搁了正事。” “你不知道这首曲子,这首曲子叫春意浓,虽然不过是一曲琵琶曲,也只听过一回,但是那回印象太深刻了,加之我姐姐很喜欢这曲子,一直想要这曲谱……” 听他扯个没边儿,鬼谷打断了他:“水若寒,说重点。” “好吧,龙将军的夫人孟白云弹过这曲子,那是几年前的事,秦王宴请大家到紫竹林踏春,我和我姐姐也在邀请之列,当时孟白云不知道怎么混进来了,抱着一面琵琶来的,说是为秦王今日的春游特地谱写了一首新曲,秦王也没说好,她自顾自就弹起来了。别说,还挺好听,就是后来来的那几个姑娘讨厌她的紧,把她欺负了一顿,还把她琵琶也丢水里了。之后我姐姐一直对那首曲子念念不忘,几次送礼上门求赐谱子,她也没给,我姐姐就只能凭听到的,在家天天瞎弹,那阵子,我耳朵都要给谋杀了,今天再听到,真是觉得和我姐姐弹的,宛若天籁。” 他说完,就看到了一张完全失神的脸。 他那手在那张脸上晃晃:“喂,鬼谷,你有在听吗?” “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楚营里啊。喂喂喂,你去哪里?” “楚营。” “你疯了?”水若寒大喊。 鬼谷却置若罔闻,甩开他的手:“我要去一趟,确认一件事,即便或许只是巧合。” “确认什么?什么巧合?” 水若寒摸不着头脑。 看鬼谷那么执着,知道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身冒险非死不可,他只能跟上。 其实,他也是玩心重,想知道一直温润如玉,淡定从容的一个人,是碰到了什么事,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像是鬼上身了似的,怎么说都不理。 孟白云谈了第二遍,炎泓懿竟然听的睡着了。 他还是保持着单手支撑着额头的动作,睡颜很安静。 双腿盘曲着,一看就是个不舒服的姿势。 孟白云拔了他两条腿,放平在长椅子上,又放倒他上半身。 他谁的可真够沉,昨天晚上看来纵欲过度了。 给他盖了个毯子,她把琵琶挂回去了墙上。 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随后笑意温暖暧昧:“姑娘,王爷向来不在陌生人面前睡觉,也只有您了。” “呵呵。” 这殊荣,她其实也没那么想享受。 “小姐用膳吗?” “不了,我想先去湖边走走。” 夕阳西下,楚军扎营在河堤边上,这个时候,风光最是秀美。 晚风轻拂,带着白日的余温,粼粼波光都是金子的颜色,微风轻拂,就是层层温柔的涟漪。 再浮躁的心,都能变得心平气静。 对于这个要求,因为炎泓懿之前就批准过,所以丫鬟也没多说,只是默默拿上了墙上的披风,给孟白云披上:“姑娘,走一小会儿就回来吧,天黑了,凉。” “知道了。” 孟白云是不会跑滴,炎泓懿明确说过:“你去散步可以,你要是散回穆家寨了,伺候你的这两个丫鬟就得给你赔命。” 两个丫鬟,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们和战争无关,甚至也受战争之累,如此花一般的年纪,要被带来军营伺候一大群老爷们。 孟白云尤其同其中一个叫唐印的姑娘投缘,她是不会背着两条人命逃跑的。 除了营帐,空气里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什么味道,有点像是臭屁虫,可是又带着药粉的香气。 非要说是从哪里穿出来的,还真不好说,因为太过细微,四处弥漫。 可能是军医在熬药吧。 孟白云没多想,走向河边。 今天的河边,也有一股药的怪味。 她鼻子比较灵敏,加之研究中药也有了一段时间,对药味特别敏感。 这味道细微却无处不在,闻的人有些晕沉沉。 她忙摒住呼吸,这气味不对劲。 掏出手帕,打湿,折了几层,捂在鼻子上。 她跑回营帐,就看到昏倒在门口的唐印。 “唐印,唐印。” 探了探鼻息,气息稳健,还活着。 撑开眼球,也没有什么异样症状。 探脉,脉象平稳,好像只是中了迷药。 “唐印,你醒醒。” 孟白云用力掐唐印的人中,无济于事。 她转而去推炎泓懿,也睡的沉沉。 敢情不是她琵琶催眠,是这空气催眠啊。 跑到营帐外,已经是一片混乱。 谁梁军要攻来了吗? 到底是什么迷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就把一个军营的人都迷晕的。 孟白云往后退了一步,脚底卡擦一声,什么东西被踩爆了。 低头一看。 臭屁虫。 居然真的有臭屁虫。 再仔细一看,头皮发毛。 好多臭屁虫,倒出乱爬。 果然是兵不厌诈,这么损的招都能使出来。 只是,到底是什么迷药,有这般效用。 市面上买得到的迷药,都不可能只是散在空气里,就能让人晕厥。 必是要大量吸入,才能致晕。 就是龙家特制的迷药,也必须对着脸大把的撒才能起效用。 这种寻常人根本闻都闻不到的味道,只利用几只小小的臭屁虫来运送的药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一整个军营,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 显然,现在好像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因为湿说怕的原因,孟白云还算耐得住。 有几个身强体健的将士,也都保持着清醒。 军医开始发放清心丸,但是还没发完,自己都倒下了。 情势不容乐观,现场一片慌乱涣散。 自己逃命,背上唐印逃命,背上炎泓懿和唐印逃命。 我靠,她又不是女超人。 还是没义气点,自己逃吧。 趁乱往军营外跑。 才走了两步她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又回来了。 把唐印背走。 炎泓懿可是楚王最疼爱的弟弟,全球十佳人质,谁死他都不会死。 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拖着唐印。 孟白云再次出现在鬼谷面前的时候,就是这狼狈的模样。 眼前的人,比起三个月前,瘦了。 鬼谷的内心是奔涌的,孟白云的内心是操蛋的。 “孟白云。” 水若寒也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居然是你,那春意浓,居然真是你弹的,谱子,谱子你能不能给我啊,我姐姐快生产了,我想送他当礼物。” 他是脑残吗? 这时候问她要谱子。 “帮忙。” 孟白云自己都半晕乎着,身上的唐印更是一份巨大的压力。 鬼谷忙冲上来,却是抱住了她。 要她死吗?她好累啊。 还是水若寒这个脑残,还有点眼力见,接过了唐印。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 水若寒看了唐印一眼。 满脸嫌弃:“你拖个这么丑的丫头出来干嘛?” 丑! 果然是京城第一教坊倾城坊的少爷,唐印这种不算美但也称得上清秀的姑娘,他居然能刻薄的用上个丑字。 他也在金州,还和鬼谷在一起,孟白云明白了,原来倾城坊也是保皇党。 先帝的蓝颜知己,舞秀舞坊主,真是深藏不漏啊。 “鬼谷,我头晕,这里到处都是迷药的气味,你先带我离开。” “起效了,鬼谷,你可真是人才,你的药太厉害了。”水若寒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孟白云怔忡的看向鬼谷。 鬼谷似乎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也在,不过你放心,无毒无害,只是让人昏迷上几日罢了。” “十日香?” 鬼谷的尴尬点,就是这里。 他知道孟白云对这药有不愉快的记忆。 点点头,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到孟白云鼻子边上:“你闻一下就好了。” 闻了一下,神志顿然转醒过来。 孟白云夺了他的瓶子,放到了唐印鼻子边上。 唐印缓缓转醒,却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颤抖着指着孟白云:“你,是你……” “啪!”才醒来的姑娘,就被水若寒一掌打晕了。 他可真行。 不过也省去麻烦,唐印要是嚷嚷起来,那些还半昏迷的士兵肯定会被引来,而且孟白云也不想现在和唐印做解释。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你们下药,是要干嘛?” “白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思入了骨,此刻他眼中没有其他,只有眼前的人,他只关心和她有关的一切。 孟白云没得到答案,面对鬼谷的问题,也只是态度淡淡:“炎泓懿请我来的。” “他,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你管的着吗?”孟白云冷然一句,鬼谷满目悲伤。 孟白云认命了,真是倒霉,逃到这里了,结果还是要被抓回去。 “龙傲寒也来了吧,走吧,但是即便我现在和你们回去了,难不保我下一次还会再跑,长安城这个地方,让我恶心,你们这些人,我也不想看到。” 鬼谷的神色越发的悲伤,水若寒对各种事情并不是太了解。 他唯一知道的就两件事,孟白云嫁给了龙傲寒和孟白云不见了。 “孟白云,难道你是从长安城逃出来的啊,你不会投靠了楚军了吧,难不成,你已经是炎泓懿的新宠了。” “宠你妈。” 水宝宝一脸委屈:“女人怎么能骂人呢?” “滚,走吧,别墨迹了。” 墨菲定律说,你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往往越是容易发生。 就如现在。 一路躲着,终于还是躲不过。 她往前走,手腕却被鬼谷拉住,她吃痛。 “嘶。” “怎么了?” “皇上和他身边那个李魁干的好事。” 那天手腕差点没被拧断,回来她拿着肿的馒头高的手腕告诉炎泓懿这是“实验对象”掐的,炎泓懿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还乐了半天。 鬼谷可不,他眼中满是心疼。 “你等等。” 百宝箱一样的荷包里,又掏出一个瓶子,拧开,倒在孟白云还淤青红肿着的手腕上,他动作小心轻柔,好像呵护一件稀世的宝贝。 看的水若寒一阵阵的不对劲,这不是龙将军的妻子,鬼谷兄弟的三嫂吗? 这关心,会不会太过了点? “还疼吗?” “不疼了。” 孟白云淡淡一声,抽回手。 鬼谷把药瓶塞住,送到她手里:“我只要知道你好便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来,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做你不爱的事情的。” 孟白云皱了眉,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是个狗屁蓝颜,可是这时候却又让人念起了他的好。 “你走吧,这药记得擦,这丫头如果是你要保护的人,你大可放心,我们此行只是来取点东西,并不伤人。” “取东西?” 水若寒用胳膊肘顶了下鬼谷,是在提醒他别多说。 鬼谷却道:“白云不是他人,不用瞒着她。白云,其实我们是来……” 孟白云抬手止了他:“算了,我不想知道,唐印给我,我走了。” 水若寒把唐印丢给了孟白云。 这缺心眼的,就不能好好放过来,这么一丢,孟白云给撞的差点摔倒。 鬼谷责了水若寒一眼:“你干嘛,白云不会功夫。” 水宝宝又一脸委屈:“这丫头羽毛一样轻,我以为她能接住嘛。” 鬼谷关切的看向孟白云:“你去哪里,我送你吧,你带着这个丫头,不好走。” 孟白云又抬手止住了他:“得,我行。” 说完,就算很吃力,也装作十分轻松的把唐印背在了身上。 鬼谷知道她的性子,他也只是想知道她住在何处罢了。 但是她不愿意,他不强求。 只要知道她在金州,她还活着,她好好的,这他就心满意足了。 孟白云进了城,就雇佣了一台马车,拉着她和唐印往穆家寨去。 鬼谷没有跟来,她知道,他一定会说话算话的。 * 穆家寨。 孟白云的回归,瞬间传遍了整个穆家寨。 议事厅很快围满了人,唐印醒转过来,一看这满屋子的山贼,又厥了过去。 这丫头,就这么点儿蚂蚁胆。 虽然那是楚人,但是萧孤风知道她对孟白云这些天的照拂,并没有亏待她,让人带她下去,安排了一间干净的房间。 议事厅里,巫寻嘴角咧着,笑的几分傻气。 关怀和情谊,都在那憨憨厚厚的笑容里。 胖婶一脸心疼,上下看着孟白云,确认她是否受伤。 “白云啊,你真的没事吗?那小霸王真的没把你怎么样嘛?” 孟白云宽慰笑笑:“我没事,他对我不错,算得上礼遇。” 萧孤风站起身,神色宠溺而温柔:“不然,先去休息会儿吧。” “好。” 一番折腾,夜色已深,她确实有点累了。 走到门口,穆家寨的男女老幼对她,脸上都写着歉意和感激。 上次指着她鼻子骂的王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你平安回来就好。” 自从孟白云大当家女儿的身份一公开,大家都管她叫小姐了。 “让大家担心了。” 孟白云甜甜一个暖笑,大家的关怀,你一言我一语的送上来,气氛热络。 直到胖婶说了一句别累着白云,大家才簇拥着,送了她回房。 房间还是之前那个破房间,被褥还是那床缝缝补补的破被子,可她却莫名有了一种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的感觉。 爹在,家在。 好像是矫情了一些,可这些时日,她也早不记恨萧孤风,也已经把穆家寨当成了着急的家。 这里的人,虽然一个个脾气冲,做事不用脑子,但是人人善良,耿直。 她无需担心被利用,也根本不用伪装自己。 她在这里,活的轻松,自在。 如今回来了,真好。 躺下没多会儿,她就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睡到半夜里,被敲门声吵醒。 “白云,白云。” 门外的声音很是急切,语气里带着几分欢快和惊喜。 孟白云一脸起床气。 “谁啊。” “是我啊,虎子。” 孟白云不情愿的起身,披上了披风,拉开门,没好气:“大晚上的,还让不让睡了?” 虎子一把拉住了她:“你来,你快来,有人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薛燕?” 虎子一脸欢喜,猛点头:“你说的不错,只要等着,薛燕肯定能送钱来,白花花的银子,几大车呢,就停在咱们寨子门口,薛燕和秀水帮大当家的亲自送来的。” 孟白云瞌睡醒了,嘴角一抹狡黠的坏笑。 呵,看来,城里出大事了,她要是猜的没错,和楚军军营混乱八成有关系。 “走,看看去。” 寨子门口,几个兄弟举着火把,隔着一片桃林,穆家寨和秀水帮遥遥相望。 这桃林迷阵,看上去只是一亩地一片桃林,实则一旦进去,就像是进了一个大千世界,只有往回,不然再也绕不出去。 秀水帮吃过桃林几次苦头,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那么远喊话。 “四百万两,萧大当家的,我们给你送来了,之前谈的生意,你可还作数?” 萧孤风站在瞭望台上,神色淡然自若,孟白云也爬了上去,他眼中几分柔意,解下自己的披风的,披挂在孟白云身上:“仔细着凉了。” “我自己有。” “多穿点。” “大当家的,看来城里出事了,呵呵,薛燕连夜送钱来,看来老虎已经追到她脚后跟了,要不要趁机再讹她一些?” 萧孤风看向孟白云:“你说呢?” 那眼神,分明是心照不宣。 孟白云坏笑一声,举起一个巴掌:“多个一,嘿嘿,我们良心也算平的了。” “我看,可以这样。” 萧孤风比了个六。 看不出来啊,他趁人之危的本事,居然凌驾于孟白云之上。 孟白云笑的贼贼的:“我同意。” “薛燕,四百万两那是那天的数目,现在,没有六百万两,你就回去吧。” “萧大当家的,你这是打劫呢,六百万两,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没有,没有就免谈。” 对面,如果不是天色黑,薛燕这张气到扭曲的脸,肯定能吓倒一票人。 但见她死死捏着身边运送银子的木箱,努力让自己不暴走:“五百万两,把孟白云押给我们。” “六百万,不押人。” “六百万,押人。” “六百五十万,不押人。” 显然,如果再继续讨价还价,那损失的更多。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穆家寨的好日子来了 对面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把孟白云押给她们,薛燕只能拼一个大胆。 “五百五十万,不押人可以,这是我能给的自多的数了,不要,那行,免谈。” “大当家的,可以收了,已经比之前预期的赚的多的多了,这些钱,够穆家寨三四十年吃喝无忧了。” “好。” 于是,成交。 五百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车车的送上穆家寨,兄弟们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只高兴的要飞上天去。 太阳一出来,最后一箱银子也送上了寨子。 满寨欢庆。 孟白云成了第一功臣,地位直逼萧孤风。 之前大家对她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如今,只恨不得把她奉为女神。 那么一条闲置的路,居然卖了这么巨大一笔钱。 人人围着孟白云取经,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成这笔生意的。 但听得孟白云笑道:“这条路当然值不了这么多钱,五百五十万两,够秀水帮挖十七八条隧道到自家门口了,值钱的,是技术,技术创造财富,我们这是有个技术性的人才。” 她拉了巫寻过来。 巫寻脸色一红,腼腆憨厚的样子,看着几分傻气。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做的那些机簧和迷宫,真的很难想象傻呵呵的他会拥有如此强大一颗脑袋。 孟白云说的,大家听的半懂不懂。 “白云,你是有学识的人,我们都是粗人,你说的浅显一点呗。” “好吧,简单来说,这个买卖真正成功的原因,是秀水帮现在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意识。” 大家摇摇头。 “还是不懂。” 大家点点头。 是她说的话太前卫了吗? 好吧,她从头说。 “秀水帮同梁军,楚军,州府三方勾结,但是现在,楚军军营里出了点乱子,州府的周何达也被人杀了,梁军的军营里几个军官也都被上头来的人惩处了,秀水帮是依赖着这三方势力而生,如今这三方势力均出现了波动,这让秀水帮惶惶不安,不得不做好自保准备。” “那薛燕怎么不跑啊?” “跑?跑去哪里?你们以为,满世界都和金州一样,山贼横行官府无可奈何吗?出了金州地界,就由不得她们横行霸道,官府早年就盯上了秀水帮,可以说只要离开了金州,秀水帮必死无疑,金州,是她们唯一的安身之所。” “白云,你是不是早早就都算到了?”有人一脸崇拜。 孟白云挑眉,脸上张扬着得意:“必须的,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可真神了,就算你算得到秀水帮出事了也不会逃出金州地界,你是怎么算到她们必定会出事的?” “长安城那位老大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陡然有人惊叫一声:“皇上。” 孟白云含笑点头,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只有一个人,远远看着孟白云,一脸的胆怯和警惕。 孟白云任由大家去七嘴八舌,拨开人群,走到那人面前。 “唐印,睡醒了?” “这是在哪里?” “穆家寨听说过吗?” “果然是贼窝,你要干什么,你抓了我也没用,三王爷根本不会救我的。” “是啊,所以我抓你有什么用?” 唐印一怔。 孟白云笑指向了沸腾的人群:“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用,你看穆家寨这么多光棍呢。” 唐印脸色惨白。 丫头还真信,忽然就想到了苏儿,总是被她耍的团团转。 她不觉对唐印做了个亲昵的多做,捏了捏她的脸颊:“逗你玩呢你还真信,你要是想回去我不拦着你,只是炎泓懿说了我跑了就杀了你和小仙,我怕你死了,就把你带来了。” 唐印又是一怔,傻乎乎的。 半晌才道:“那小仙呢?” “她自求多福了,我只能带得了一个。” 她说的是真话,虽然真话听起来有点残忍。 唐印看着孟白云,眼眸中几分胆怯。 她是山贼,还是山贼头子的样子,她从来没想过,那么美丽的一个孕妇,居然是个山贼。 忽然想到一个人:“王爷知道你是山贼吗?” “他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 “不然呢?” 唐印吃惊不小:“那他还……” “他还对我这么好?他这人做事,几时按照套路来了。” 唐印眸中担忧而不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有没有对王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先杀后碱,还是先见后杀?” 她没个正经,唐印这次倒是没上当,只是脸红了一片,因为孟白云的不正经,她也没那么拘泥和害怕了:“姑娘,我正经问你呢。” “呵,这件事我要是正经回答你,那可能天都要黑了再亮了再黑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对他做,至于别人有没有对他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关心他,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孟白云笑的一脸促狭,唐印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他是楚国王爷,我是楚国人。” “还挺爱国,饿了没,你运气好,一来就赶上我们吃香喝辣的好时代了,你要是要回去,我请你吃顿好的,然后派人送你回去。” 唐印点点头。 可是看着眼前的山寨,并没有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山贼,见到女人就饿狼扑食的流氓,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反倒一派和乐融融,欢欢喜喜。 老幼妇孺,汉子婆子,虽然都是粗犷不羁的性子,可是却并不暴戾,反是豪爽。 周围一切,都和楚军军营完全不同,唐印隐隐的,其实挺喜欢这里。 吃完饭,大家伙儿对她颇为照顾,好吃的好喝的送过来,她更是感动万分。 以至于孟白云送她到了寨子口,她踟蹰不前起来。 “姑,姑娘。” “嗯?” “我,我……” 有些话,真是几分难以启齿。 孟白云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怎么了?” “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以!” 孟白云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唐印一怔:“姑娘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想留下是吧?” 唐印眼眶红了:“我什么都会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不愿意做的更不需要做。” 唐印眼泪落了下来。 从小打大,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出身贫寒,十三岁的时候被卖到了有钱人家做丫鬟,因为又瘦又小没多少力气,总是被别的丫鬟排挤欺负。 后来东家债台高筑,卖了宅子和所有奴仆。 新东家搬进来,只留下了长的好看的几个丫鬟,其余都给遣散了。 那年她才十四岁多点,瘦皮猴似的,没有一个新东家肯要她,最后沦落到街头和乞丐争食。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军队招募女奴缝补浆洗,她为了活下去报了名,进了军营,那才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缝补浆洗,洗衣做饭,这些只是身体上的疲累。 晚上被千人枕,万人睡,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又能与谁说。 被调来伺候孟白云那几日,是她平生最幸福的几日。 而现在,孟白云却让她看到,她往后的日子,一直都可以这么幸福下去。 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每个人对她都很友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要留下。 唐印的房间,安排在了孟白云身边。 如孟白云所说,她是赶上了穆家寨的好时候。 房子翻新了,床褥都是新买的,每个人都添置了好几身新衣裳,每餐都有大鱼大肉。 寨子里修建了一所私塾,由巫寻等组了个先生团,给孩子们授课,教孩子们认字绘画。 胖婶带着女人们,搞了个染绣坊,说是有钱了也不能坐吃山空,大家织染绣印,让人翻过山去隔壁的汴州换钱。 虎子带着小伙伴们挖了个大鱼塘,是闲着好玩,最后却也真让他养出了一塘肥硕的大鱼。 其余,桑蚕,稻田,玉米,蔬菜,鸡鸭,牛羊,茶叶,果树,大家互相帮衬,传授经验,都弄的有木有样。 孟白云开了一间医馆,唐印和王奶奶的孙女吉祥是她的徒弟。 每月逢五,医馆对山下开放,免费问诊,施药对折,投缘的全免。 这几日,来看病的人,能从穆家寨门口的桃花林,排到金州城门口。 钟叔他们开了一个游泳班,这个听起来太过奇葩的班,是孟白云强烈要求开设的,而她,非常积极的,成了第一代学员。 她老爹萧孤风则被她磨着开了一个武术班,结果,没人敢来报名,到头来,他只是成了孟白云一人的私人武术老师。 他毫无保留,倾囊所授,甚至耗费了半生功力,打通了孟白云的周身筋脉,又拉着几个寨子里的高手,给孟白云输了一轮又一轮的内力。 于是,她不费吹呼之力的,从一个武学菜鸟,成了一个骨骼精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她毕生所愿,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浪里白条,如今,两个心愿都已了。 她可以安心的去了。 被想歪,她还没死呢,她就是想出去看看大千世界。 至于去哪? 天高地阔,爱去哪里去哪里。 只是…… 哎,最是潇洒的年纪,为啥就多了个拖油瓶呢。 才过了三年,这长的跟他老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子,到底啥时候才能不黏着她呀呀呀呀呀!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萧哈哈 三年后,金州城。 ( . ) 三年战乱,本就面目疮痍的金州城,更是萧条败落。 三年前,朝廷得知金州军纪混乱,州官不作为,山贼横行,派了镇国大将军沈谦麾下一支军队来整肃金州。 沈家军骁勇善战,军纪严明,只是金州这个地方,混乱已久,本来已经达到了一种军军勾结,官官相护,贼官军融为和谐模式。 沈家军一来,这个模式被彻底打乱,平静已久的战火重新点起,烽火狼烟,战事不断,金州甚至比三年前的模样,更让人唏嘘感慨。 只是,金州有一个地方,那是个世外桃源。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黄发垂髫,嘻嘻还闹,年迈老者,乐享天伦。 吃食用度不愁,生老病死无忧。 这个地方,人人向往。 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山贼窝而已。 穆家寨,俨然成了金州百姓和土豪们挤破头也想住进来的地方。 只是,穆家寨入住有严苛的规定。 首先,你得惨,惨不忍睹的惨。 其次,你得穷,山穷水尽的穷。 再次,你得入得了穆家寨大小姐孟白云的眼。 前两者,符合的人不少,后者,能通过的就是少之又少了。 笑话,穆家寨已经陷入了住房危机,产生了巨大的人口压力,真当她是慈善所啊。 而且有一年大发慈悲收留了一个小孩子,结果那孩子居然是秀水帮的人,差点把她的心肝疙瘩给谋害了。 从那后,就算是孟白云肯,萧孤风和胖婶,都再也不肯放一个人进山。 哦,说一下她那长的和他老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心肝疙瘩。 出生的时候,是春天。 头天她吃了一个毛桃,结果半夜肚子疼起来,是得了她衣钵的唐印帮她接生的,手忙脚乱到头来还得她自己指挥。 孩子顺产,六斤一两,标准体重。 起名字这个问题上,一度产生了分歧。 她没跟任何人说孩子爹是谁,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的把孩子爹归位孩子娘不耻提起的禽兽类型,坚定的让孩子跟着娘姓。 胖婶却不让,知道孟白云身世内情的她,坚持想要摒弃孟家的姓氏,不让孩子跟着自己的假外公姓,让孩子随着自己的真外公,姓萧。 孟白云一开始还纠结了一阵子,结果把胖婶惹不高兴了,好吧,胖婶待她如娘亲,她最后依了胖婶。 孩子姓了萧。 大名是萧孤风起的,叫萧飞鸿。 孟白云一度想吐槽,敢情孩子外公姓黄,她儿子还得叫黄飞鸿这么雷。 不过萧孤风高兴,这也就算了。 但是小名,孟白云不能忍。 孩子舅舅,萧孤风那养子,她滴虎子哥起的,叫萧哈哈。 我擦。 虎子在刚刚生产完的她的床头这么叫她儿子的时候,她真想把满手脐带血糊他一脸。 但是,她怎么吐槽也不顶事,萧哈哈小名儿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叫遍了穆家寨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她有一天意识到自己要正儿八经的给儿子起个朗朗上口的小名的时候,人人看到她的娃,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了。 小孩子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只会一些简单的音节。 寨子里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娃,刚学说话时候暖暖甜甜的,先学会的叫爹和娘,每天奶声奶气的爹爹爹,娘娘娘,讨吃的时候,如果讨急了,就一个劲的叫爹爹爹爹爹,娘娘娘娘娘,听的都暖心。 到她儿子,画风陡变。 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小名。 于是,走到哪里,都是哈哈哈哈。 肚子饿了,哭着喊着哈哈哈哈。 往往逗的大家乐不可支。 孟白云打算,等孩子懂事之后,指着虎子的鼻子告诉他:飞鸿啊,看清楚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他可真不是你亲舅啊。 当时以为,孩子长大是个漫长的过程。 如今转眼,他也跟屁颠颠的跟着大孩子们去掏鸟窝了。 孟白云看着那个胖墩墩的背影出神,那被哥哥们抬着坐在树丫上的小胖娃转过了头,朝着她甜甜的笑:“娘亲,你看,小黄鹂儿。” 他想要把掌心的小黄鹂儿献宝的送给孟白云,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身子往后倒去。 “哈哈。” 满树的孩子惊叫起来。 眼瞧着那圆鼓鼓的小球要掉下树了,一道黑影骤风一般,稳稳接住了小胖墩。 孟白云眼带嗔意:“这么不小心,下次不让哥哥们带你玩了。” 小胖娃半垂下了眼眸,有些可怜兮兮。 树上小伙伴松了一口气:“大小姐功夫真厉害,比天上的鸟儿还要快。” “呵呵,土豆,别捣鸟窝了,你娘脸个蚂蚱都不舍得踩死,知道你祸害了一窝小鸟,仔细你屁股开花。” 小伙伴们都乐开了,萧飞鸿也跟着乐,小心的摊开掌心:“娘亲,小鸟儿。” “娘亲放回去好吗?小鸟妈妈回来见不到小鸟,会伤心的。” “恩恩。” 萧飞鸿很是听孟白云的话,只要是孟白云说的,不用讲道理,他也觉得是大道理,是对的,天下她娘亲说的话,就是最动听的话。 小手捧着小鸟送到了孟白云手心,几个树上的小娃,猴一般的跳下来,把手里另外几个小鸟也放到了孟白云手里。 “大小姐,这里还有呢。” 孟白云的话,其实在所有小孩子耳朵里,都是最动听和权威的,他们都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手心里一窝毛茸茸的小家伙。 孟白云小心捧着,足下一点,就飞上了树梢。 两个鸟我,一个是金丝雀的,一个是黄鹂儿的,把掌心的小鸟分门别类,放回鸟我,她飞下了树,拍拍掌心沾着的几个鸟毛,一手抱起萧飞鸿,一手揽住了土豆的肩膀。 “走,回去洗洗吃饭了。” 饭是吃的大锅饭,像是学校食堂一般,大家伙儿每天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一天的疲累都被洗去,侃侃天,吹吹牛,聊聊山下的事情,说说长安城里的那些个传闻。 这些传闻,不知真假。 有些,孟白云希望是真的,有些,则喜欢是假的。 有些,倒是不知道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譬如,孟云朵和秦王的婚约取消了,她是该庆幸孟云朵的后半身不会跟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还是该难过孟云朵终究没能嫁给自己深爱着的人。 离开了长安城,有些事,其实和她无关了,但是又终究不能断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前几天大家吃饭时候撩起了孟云朵这件事,顺便说了一句她娘,说孟世军三年连着纳了三个妾,其中一个顶顶厉害,把大房夫人欺负的都病了。 虽然不知真假,终究让孟白云牵挂的寝食难安。 她想回去一趟。 回首往事,她走的干干净净,到底是太自私了。 吃了晚饭,唐印带了萧飞鸿去洗澡,孟白云去议事厅找了萧孤风。 她仍旧只管他叫大当家,爹这个称呼,总也是叫不出口。 他也并不强求,甚至好像隐隐给孟白云感觉,他也并不愿意她管他叫爹。 可能,彼此都不习惯吧。 议事厅里,掌着一盏豆油灯。 虽说生活富庶了,可是萧孤风依然勤俭。 孟白云进去,他才让人把两盏拉住也都点了起来,罩上淡暖色的罩子,屋子里顿然光线柔和温暖起来。 “大当家,我想回趟长安城,看看我娘。” 萧孤风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迟早要和他来说这件事:“你听他们说了,心里不安是吗?” “嗯。” “要不要我先派人去长安城确定一番。” “不必了,我终归不可能一辈子不见我娘的,还有我妹妹,秦王退婚,对她打击肯定很大,我也想回去看看她。” 萧孤风想说什么,又淡淡无奈道:“我倒是也想去看看你娘,只是长安城,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人多反而不好。” “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让虎子陪着你吧,好歹有个照应。” 虎子,他武功高强,又有胆有谋,脑子也比别人好使很多,而且萧飞鸿很是亲他,一路同行,倒也是个照应。 “好,那我明天早上就启程。” “这么快。” 不快了,早几天,要是没犹犹豫豫,她早走了。 长安城,此生以为都不会再回去。 其实时过境迁才发现,恨不是一世的,牵挂却是终身的。 她无法原谅的人只是龙傲寒而已。 翌日清晨,孟白云起的很早。 萧飞鸿还在睡,唐印帮孟白云抱上了车,一脸担心的看着孟白云:“姑娘,真不用我跟着你去?” 她这些年,始终称呼孟白云为姑娘,是之前称呼惯了的。 孟白云笑笑:“有虎子在呢,你照顾好寨子里的人,我床头的那些医书,你得空拿去看,很多我都批注了,方便你学习。” “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孟白云点点头,唐印低头亲了亲萧飞鸿的小脸蛋,满目慈爱,跳下车,对驾车的虎子可就没这般温柔了:“虎子,你可照顾好姑娘和哈哈,要是她们掉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长安城探母 虎子咧着嘴笑,没个正经:“那你还是先数数他们有多少头发吧,回来好对数。” “你,让你扯,让你扯。” 唐印左右开工,掐虎子的手臂。 虎子叫着跳着嬉皮笑脸着躲,两人闹了一大通,还是胖婶出面制止了:“都奔三的人了,看对眼了就成亲,天天这瞎胡闹。” 这下,两人脸都红了,一个娇嗔,一个傻乐。 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胖婶和孟白云心照不宣的对笑一声,她走上前,掏出一个荷包,悄悄放到孟白云手里:“你拿着,看到你娘,交给她。” “这是什么?” “嘘,大当家是不想让你娘知道你找到了他,怕打搅了你娘现在平静的生活,你别说话,只要拿着,回头让大当家看到了,就要没收了。” “哦。” 孟白云藏了起来那小荷包,对着不远处站着的萧孤风和巫寻以及送行的大家挥手:“大家,我走了,大家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放人进来,秀水帮现在日子不好过,对我们的怨气大着,要防着他们点。” “知道了,有我看着呢。” 钟叔回应。 胖婶也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心回去吧,你爹虽然古道热肠,这满寨子的老幼妇孺都是他收留的,但是自从哈哈那件事后,他的古道热肠,早就变成了铁石心肠,谁他也不会放进来的。” “我知道,爹就算要放,还有胖婶钟叔你们呢,好了,我走了,胖婶保重。” “保重。” 车马下了山,日头初升,阳光明媚。 怀中的小娃,依旧睡的香甜,一个小小的颠簸,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笑容萌甜萌甜,喊了一声娘,却又沉沉睡去。 真是个睡神。 孟白云伸手,指腹细细勾勒出他的轮廓,真是个缩小版的龙傲寒。 要真让他看到了,估计得惹出些许麻烦。 想了想,她几分玩心,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红色的液体——朱砂水。 她用手指抹了些许,给萧飞鸿画了一个“独眼龙”胎记。 呵呵,真可爱。 侧脸这里也再来一点。 于是,胖墩墩白嫩嫩的小脸儿,变成了一张唱大戏的小红脸。 “好像夸张了点。” “白云,你和我说话呢?” 车门被推开了一点点,一人赶车闷得慌的虎子,和孟白云搭起话来。 孟白云又无情的推上了车门:“谁和你说话呢,赶你的车。” 回转头,继续设计她儿子的脸谱。 马车走走停停,半月后到达长安城的时候,萧飞鸿的小脸蛋儿,整个给染成了红鸡蛋儿。 虎子是每天都拿他的红脸蛋儿取笑,萧哈哈成了萧哭哭,以为自己的笑脸真是舅舅说的那样,睡多了变成了猴屁儿,天天撑着小眼皮儿不敢再多睡,把孟白云惭愧的啊。 好吧,她知道朱砂不好洗干净,但是要设计出满意的胎记真的很难。 儿子诶,怪你长的太像你爹,一两块胎记根本遮不住,这么个大猴屁儿脸,才看不出你爹的痕迹,就这的吧,委屈委屈你了。 * 长安城,她孟白云又回来了。 和当年离开时候并无两样,繁华之地,烟柳画桥,市列珠玑,云树绕堤沙。 这可把在金州这种小地方住惯了,从没见过大世面的虎子给看傻眼了。 “白云,那是什么?” 他指着一个木头疙瘩。 “钱。” “钱?”虎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左看右看也就是一个木头疙瘩,“你看错了吧?我说的是那个,那个木头疙瘩,就那边那家店,放在进门最显眼的地方,还拿那么精致的一个柜子装着,供菩萨似乎的。” “沉香木,比金子还贵呢,你说是不是钱?” “这就是沉香木啊!唐印前几天翻看医书还和我说过呢,说是沉香,温肾而又通心,用黄连,肉桂以交心肾者,不若用沉香更为省事。切片研为末,调入于心肾补药中同服可也。” “跟着唐印,你还学了不少吗。” 虎子一脸得意:“那可不,回头,给唐印买上一截木头疙瘩回去,让她看看沉香是什么样,她都没见过。” “前头有一家珠宝玉石店,有沉香手钏卖,一会儿你下车去买一串给她,还有喜欢的,也都拣了,带回去送给你心上的唐印。” 虎子脸涨的通红,不过也不是爱害羞的性子,很快一脸无所谓:“我还真就喜欢她了,随便你们开玩笑,反正都是真的,她也肯定喜欢我。” “好好,喜欢你,哪来的自信。” “爹生的娘给的。” 他就一个孤儿,呵呵,心态真好,孟白云喜欢虎子的开朗和没心没肺。 到了翠玉斋,孟白云让虎子进去买金银首饰,自己在马车里等。 原本以为男人买东西利索,没想到虎子娘们唧唧的,扎进去就不出来了。 孟白云等了许久不见他,眼见着马车挡了道,一会儿要引起交通堵塞了,她下了车去找他。 萧飞鸿在她肩头安静的趴着,他从到了长安城地界开始,就病了,水土不服,一直吐,舟车劳顿,人没了气力,总是奄奄的,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也不兴奋。 他安分,倒是他舅舅就知道给人添乱。 孟白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满屋子的女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虎子。 只见这货,每只手上至少挂着十多串项链,脖子上还带了一个巨大的金锁,嘴巴里还咬着一个玉如意。 他是要闹哪样。 “虎子,你索性把店买了。” 虎子听到孟白云的声音,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戏谑和嘲讽,反倒觉得她的提议不错:“我正有此意。” 掌柜一听,忙道:“客人,我这店可不卖,不过你要喜欢,今儿这宝贝你都可以包圆了,我给你打折。” 虎子一听贼高兴:“白云,挺好的。” 孟白云并不想折了他的面子,搅了他的好心情,拉着他走到柜台:“哈哈病了,先买这些,回头再来。” 虎子对萧飞鸿,是绝对的上心:“哎呀,瞧我怎么给忘了,哈哈,舅舅错了,这些也别买了,结账还要时间呢,走吧走吧。” “嗯,走吧。” 掌柜的那张脸啊,前一刻灿若桃花,这一刻乌云罩顶。 以为来了一笔大生意,结果他妈的逗他玩呢。 他碎嘴了几句:“没钱就别买,装什么阔,一看就是乡巴佬,穿的这穷酸样,一副穷酸臭,来演什么富豪大款,也不怕丢人,看这孩子,穿的没乞丐好,给我原样放回去,不然别想走。” “你说什么?” 被人说土鳖,向来在穆家寨里威风八面的虎子,怎能忍。 就是他能忍,孟白云也不能忍。 靠,说她儿子。 “谁说我们没钱,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我都要了。” 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一个霸气威武。 老板眼中一分狡黠,九分谄媚,点头哈腰的道歉,吩咐伙计拿东西。 虎子皱了眉,小小声在孟白云耳边说:“别买了,那些都不好看,不然,包那几个,好看点。” 孟白云并不搭理他:“抱着哈哈。” 虎子接过萧飞鸿。 孟白云指着那几件东西:“给我包起来,一件件,仔仔细细的包。” “好好好,保管给你包的好好的。” 掌柜的都包好了,用了不少时候,然后,算盘子屁啦啪啦一通,两个眼睛冒着金光光:“五万三千二百三十五两,我给您抹个零,五万三千二百两,您看,您还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了,虎子,走了。” 孟白云一抹坏笑,把那沓厚厚的银票的全部抽了回来,放回了荷包里。 这下,老板彻底暴跳如雷了:“耍我,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谁的地头,来人呢,给我……” 啪,孟白云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后半截话,在看到那桌子凭空裂成了两半,生生的吞了回去。 店里的伙计和客人,也吓的不轻。 谁也不敢动弹,掌柜的更是胆怯的频频咽口水。 这一掌落在他脑袋上,他知道,他这条命就交代过去了。 这女人,内心雄厚,武功高强,野蛮不讲理,他根本,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孟白云嘴角邪魅一勾:“掌柜的,你这桌子质量可不好,珍宝阁有一张千年乌木做的桌子,我建议你买来,下次经拍一点。” “夫,夫人,息,息怒。” “现在,是让走不让走?” “您,您请慢走。” “下次,是让来不让来。” “欢,欢迎随时光临。” 呵,这还差不多。 本是低调的回来的,说她儿子,她就非要闹腾一番了。 虎子早就习惯了孟白云这个样子。 她脾气更暴躁的时候,这些人是没见过。 真是痛快,把这势利眼的掌柜吓的一愣一愣的。 “走了,虎子。” “白云,霸气。” 孟白云接过了萧飞鸿,和虎子一道出去。 门口,两个女人和她擦身而过,一股上等的胭脂味道。 其中一个女人,眼角余光带了她一眼,眉头微皱,眼神几分狐疑。 孟白云嘴角淡淡一勾。 林梦茹和慕容青青,这两个女人,居然有混到了一起。 186.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亲 只是一个擦身,似曾相识的面孔。 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那个人已经抱着个红面孔的孩子,和一个男人一并离去。 是她吗? “怎么了,宛如?” “没事,进去吧。” 应该是看错了。 进了翠玉斋,里头却一派狼藉,各种包装散落一地,珠宝翠玉也散的满地都是,掌柜一张脸上,挂着喊住,气急败坏的在使唤伙计。 “还不快捡起来收拾好,真是倒大霉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再来,别叫我打断腿。” 一眼瞅见了两个老主顾,又满是歉意的迎了上来:“是林小姐和慕容小姐啊,对不住啊,今儿来了两个臭乡巴佬,给我这里搅的一团糟,你二位楼上请,来人,上等的毛尖伺候着。” 林梦茹想到刚刚门口撞见的两位:“是刚刚出去那两人吗?怎么给你这么搅成这样?” “哎,一言难尽,是我自己倒霉,郴州那里来了一批上好的粉玉,还是胚子没有打磨,两位看看,觉得成色好,喜欢,我叫金师傅给两位拿最新的首饰图纸,两位挑了,我立马就安排金师傅给你们打。” 屋内乱哄哄的,那桌子横空断成两截,闹事的保不齐还会回来,慕容青青拉了拉林宛如:“咱们还是走吧。” “好。钱老板,我们下回再来吧。” 屋内这般狼藉,大主顾也给吓跑了,钱老板只得无奈:“那两位走好,等我这里整顿收拾好了,两位再来。” “一定。” 从翠玉斋出来,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表小姐,您在这里呢,老夫人找您呢。” “姨母,怎么了?” “张大人来了。” 林梦茹脸色一沉,慕容青青眼中既不可见的闪过一抹嘲笑,嘴上却是宽慰:“看来龙老夫人又托人给你说媒了,是我爹爹手里那个翰林院修撰张武张大人吧,你再不喜欢,还是去见见的好,左右也是龙老夫人的一片心。” 林梦茹心里委屈也烦躁:“若只是这样随便找个人嫁了,我还不如当时在家里,任由我父母给我安排了婚姻,你是知道我的,我表哥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人。” “我懂你,我佩服你的痴情。” 说是这么说,慕容青青却想吐。 痴情什么,还不是因为张大人条件不好,要是说的是个皇亲国戚,她还能不愿意。 林梦茹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回去看看,不然姨母要不高兴的,我先走了。” “嗯,你走吧。” 两人分开,林宛如也再没心思去想刚才看到的那张熟悉的脸,一门心思都在寻思怎么才能拒绝这桩媒。 三年了,她从十八佳人,转眼成了二十一岁的老姑娘。 虽说住在龙府,可是龙傲寒故去后,龙家在京城的地位已经远不如前,她又只是个表小姐,早些年不孝父母的事情又是闹的满城风雨,鲜少有来提亲的,多半是她姨母着急,托了媒婆到处物色合适的人。 她是不想嫁的。 她心里一座城,一座城只装了一个人。 但是姨母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寻觅后半身的幸福,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勇气拒绝。 回到龙府,大厅之中,隔着一扇屏风,屏风后坐着一个人。 翰林院修撰张武,家境贫寒,有个瘫痪的老母要侍奉,在官场混了十多年,混到了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小修撰。 大方的脸盘儿,黑黢黢的皮肤,两个眼睛下垂着,像是被生活艰辛打压过,看上去十分显老。 这样的人,及不上龙傲寒万分之一分,她怎么看得上眼。 却还是要虚与委蛇一番,做样子给她姨母看,不敢辜负她老人家一片好意。 应付完了,她身心疲惫。 没给明确的态度,是因为之前每次拒绝,姨母都表现的很不高兴,她不知道如果再惹姨母不高兴,会不会送回老家。 她是回不去了,父亲早和她断绝了关系,继母又添了几个新弟弟妹妹,那个家,彻彻底底没了她的位置了。 “茹儿,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只是还不太了解,茹儿想先了解了解。” 龙老夫人脸色有些沉下来,林梦茹话里的意思她懂。 但是,她既然自己留了余地,龙老太太也只当看不出她不愿意。 这个张武,虽然说看上去不成器,但是他有个好友,现在是李显宗跟前的红人,龙傲寒他们正在想法子接近李显宗,通过张武,是最为自然不过的渠道了。 “那好,如今春日,听张大人说,过几天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要一起带家眷出去郊游,你也一道去吧。” “姨……” “衣裳姨母会给你安排好,一定让你那天艳压群芳。” “我……” “对了,带点你亲手做的糕点,让张大人看看你的贤惠。” 林梦茹心情黯淡,她根本没反驳的余地,姨母显然是早安排好了。 可她一片好心,她又能说什么。 二十一岁的老姑娘,要嫁出去,确实难啊。 傲寒要是没死就好了,他那么爱她,一定会休了孟白云,娶她。 捏了捏说里的帕子,摩挲的触感,是一行字,她自己绣的,蝇头小楷,是龙傲寒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一句话,他说,便是太后赐婚,他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 想到这,暗自垂泪。 年岁大了,心境变了,看多了事情,龙傲雪的悲惨,慕容青青成亲后的不如意,对于婚姻的态度,越发的消极。 本就不想嫁,现在硬要被塞给不喜欢的人,怎能不觉得伤怀。 * 长安城,京华客栈,一家这三年里开的客栈,孟白云带着虎子和萧飞鸿,住在了这里。 这里临窗是河,对岸就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侧面有个大院子和一扇后门,后门出去,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小巷纵横交错,环境僻静古朴。 而前面开门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官邸了,孟府,龙府,都在那条街上。 萧飞鸿没什么事,一路沉默寡言除了水土不服外,只是得了对自己容颜产生怀疑忧郁症。 这种病的症结所在,就是她娘给他用朱砂掸了个大红脸儿。 在孟白云解释这不是因为睡太多产生的后遗症,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红脸蛋更帅气故意给他染红后,小家伙信以为真,忧郁一扫而空,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他对孟白云,向来是深信不疑,娘亲说的话,那就是天下最正确的话。 天色擦黑,孟白云把萧飞鸿交给了虎子,自己一身夜行衣,潜入了夜色之中。 飞檐走壁,穿街过巷。 经过一片民宅,前面一片灯火辉煌,到了官邸附近,似乎有一户大官家在摆酒宴。 孟白云并为逗留,直奔孟府。 熟悉的地方,她不禁想到儿时点滴,心头温暖,泛起涟漪。 那颗大槐树,更是承载了儿时的记忆,她母亲给她和云朵做了一架秋千,夏日的晚上,姐妹俩一同做在秋千椅上,丫鬟在后面轻轻的推,风擦着鬓角而过,两人的碎发互相摸索着,亲昵而甜蜜。 母亲就在屋檐下,打着美人团扇,慈爱的看着两人,不时吩咐丫鬟,拿艾团熏一熏蚊子,不要咬了两人。 如今,大槐树还在,青柠院却漆黑一片。 这个点,难道她娘就睡了。 飞身下去,找了做假山隐身,仔细看才发现,青柠院落满去年秋冬的枯叶,久无人打理的模样。 院子里的井,也封了石头,孟白云上前一摸,石板上都是颗粒感,看来很久没打开了。 走到门扇那,落了锁,锁芯锈迹斑斑,显示着这个地方,久未住人。 她娘搬家了啊? 隔壁就是孟云朵的二层阁楼,孟白云足下轻点,小楼倒是亮着灯,透过纱幔窗户,一个较小的身影拉的修长,烛火微动,那身影影影幢幢,看上去几分凄凉孤单。 她正要上前,就看到紫薇从里面出来,端着一个托盘。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孟云朵病了。 紫薇一走,孟白云飞身到了那扇门前。 推门而入,屋内药味更浓,一个瘦削的背影背身而坐,她轻唤了一声:“云朵。” 那人转过身,不是孟云朵,是一张陌生的脸。 见到一身夜行衣的蒙着面的孟白云,很是受惊,尖叫起来:“啊,你是谁?” 孟白云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的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孟白云压着声音,沉沉道:“孟云朵在哪里?” “呜呜呜呜。”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孟白云松开,她就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 孟白云冰凉的手,威胁的卡住了那女人的脖子:“你再叫一声试试。” 女人满目惊惧,声音戛然而止,身子颤抖的,像是筛糠一般。 “说,孟云朵在哪里。” “她,她和大夫人,住,住到了北苑去了。” 怎么住到北苑去了,北苑之于孟府,相当于冷宫之于皇宫。 孟白云秀美紧蹙,冷冷看着那人:“你是谁?” “我,我是老爷新纳的妾侍,求你不要杀了我,我也才进孟府不久。” 看来传言还真是真的,孟世军真的开始纳妾了。 孟白云松开了那女的,她还没来得及往外跑,后背上一阵钝痛,晕厥了过去。 187.第一百八十七章 娘和妹妹的悲惨生活 孟白云把她弄到了床上,看了看屋子周围。 已经没了半点孟云朵的东西,弥漫着的药味,有一味阿胶,一味红参,都是补血益气的,探了脉,这女人身体很弱,一看就是林妹妹型的。 孟世军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独特了,这种病秧子都喜欢。 孟白云打开了窗户,看向北苑方向,那是整座府邸最为潮湿阴暗的地方,房屋格局都是面西,夏天西晒太阳一打,又是热的人都能燥起来。 这里种什么什么活不了,最后修剪了一座小院子,用来放置杂物。 怎么会把她娘和孟云朵弄去那里住。 一阵清风,窗口的孟白云已经消失,一道黑影,往着北面去。 北苑,相对于青柠院,无论是院子里的亭台花木,小池流水,还是房子精美奢华,那都是没的比的。 两进两出的院落,三个房间亮着灯。 孟白云心情复杂,这些年,她自私离去,全完没过家中母亲妹妹,竟是不知道,她们日子过成这般。 看到紫鹃的时候,孟白云心里更是愧疚。 紫鹃作为原配夫人的大丫鬟,从来都是体面非常的,现在却穿着旧布衣衫,后背上还打了个补丁。 她叹了口气,紫鹃警觉:“谁?” 她飞下去,落在紫鹃面前,紫鹃吓傻了眼,颤抖着张开嘴,正要尖叫,被孟白云捂住了嘴:“是我,大小姐。” 拉下蒙布,紫鹃一双黑眸,不敢置信,瞬间又热泪盈眶:“大小姐,真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太好了。” “我娘呢?” “夫人,夫人在屋里,您不知道夫人多向您。” “紫鹃,和谁说话呢?” 屋内一个慵懒的声音。 随后,房门被拉开,穿着素色披风的女人,似乎打算睡了,长发松散在肩头,月色下,那是孟白云魂牵梦绕的温柔的面孔。 那张面孔,在看到孟白云的刹那,眼泪只用来一个眨眼的瞬间,就落了下来。 “白云。” 崔莺莺扶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瘦削的骨节越发分明。 孟白云是多久没哭过了,此刻,也泪如雨下。 “娘……” 一声哭泣,划破夜空。 引了孟云朵出来。 于是,接下来。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北苑无一处好,唯独僻静,便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引来任何人。 进了屋,崔莺莺和孟云朵上上下下把孟白云打量了一番。 三人都觉得彼此瘦了,好像许久不见,关怀都在一句你瘦了之中。 孟白云的瘦了,只是习武收肉。 但是她娘和她妹妹,那是真的瘦了。 穿着打扮,再也没了当日的光鲜,屋内摆设,也都简朴的不必普通人家。 孟白云心疼。 紫鹃不等她问,就开启了吐槽模式:“大小姐,你都去哪里了,你可不知道最近几年发生多少事,老夫人为了让老爷开枝散叶,接连给老爷纳了两房妾侍,两人都为老爷诞下了子嗣,那个罗姨娘,更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深的老夫人疼爱,她母凭子贵,耀武扬威的,时常于我们夫人为难,更是设下圈套,冤枉,冤枉夫人与他人通奸,可恨那晴姨娘,亏得夫人以前那样的帮她,她竟然伙同罗姨娘做伪证要置夫人于死地,呜呜。” 紫鹃说着,委屈大哭起来。 孟白云勃然大怒。 “什么?” 贱人居然敢欺负她娘。 紫鹃义愤填膺,崔莺莺倒显的平静多了,岁月眷顾她,三年时光,并没在她脸上落下任何痕迹,甚至连气质都和以往一样,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她淡淡一笑:“清者自清,白云,娘过的挺好的,如今这样,反倒是我所求的。。” 紫鹃却是气极,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怨气的人,也没了尊卑,嚷嚷道:“有什么好的,天天粗茶淡饭,老爷对我们不闻不问,她们那样对您,您也有都不辩解,老爷都说了,您要是说没有,他就信您,您何苦要这样自己为难自己,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好了,紫鹃,姐姐难得回来,你不要总说这些,反正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一直沉默的孟云朵开了口。 三年不见,她出落的越发美丽,十九岁的年纪,最是花一般美好,如今眼神中,却总带着让人心疼的落寞,原先的甜美可爱不见了半分影子,她沉默寡言,安静的像个偶人。 偶尔开口,态度也是很消极的。 孟白云可是个刺头,没有她娘的随遇而安,而没有孟云朵的逆来顺受,但是她知道,她娘和妹妹并不愿意让她担忧,于是也对紫鹃摆了摆手:“紫鹃,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去我打一壶水吧,我口渴了。” “嗯,大小姐。” 紫鹃被打发了出去,屋内气氛渐渐变得温馨。 这三年做了什么,为何离开,去了哪里,孟白云并没告诉她娘和妹妹。 她不说,她娘也就不问了。 素来随和性子,从来不会对任何事情刨根问底。 孟云朵话少的可怜,似乎对什么都不提兴趣。 看到她这样,孟白云就知道秦王退婚的事情,想来是真的了。 聊着天,谁也不愿意去睡。 如此到了天亮光景,梦白云怕她娘吃不消,才劝了她去睡。 她娘在得到她还一定会再来的肯定回答,才终于安心去睡。 和孟云朵出了她们娘的房间,天光吐了鱼肚白,孟白云抱住了孟云朵,飞上了屋顶。 孟云朵怔忡不已,随后死寂的烟波中,流露出了难得的一点的光芒:“姐姐学武功了?” “是啊,你也想吗?” “嗯,只是以前祖母是不许我学的,觉得女孩子舞枪弄棒不好看,现在,她眼里只有她的新孙子孙女,更是不会来理会我了,连我耍脾气执意要搬来和娘住北苑,她都不管我,还让新来的姨娘,住了我的屋子,大约是想告诉我,我要耍脾气,她老人家也不在意了吧。” 她神色流露出苦涩,孟白云才知道,在屋子里她安安静静,只是有太多的苦闷,不能当着她娘的面说,怕她娘担心伤心。 “傻妮子,你又不为老太婆活着,她不在意你,咱还不在意她呢。”一手搂住了孟云朵。 她的开朗感染了孟云朵,她也渐渐明朗起来,躺在孟白云的肩头:“上面风景真美的,姐姐回来真好。” “我会住很长一段时间,你要是想学武功,我教你。” “真的吗?” “当然。” 孟云朵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几分当年甜美模样。 她淡淡一笑:“姐姐可知道,我和秦王的事?” 她说的平静,眼中分明是刺痛。 孟白云沉默的点了点头。 “姐姐可知道,他自从三年前受了一回重创,就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这个孟白云还真不知道。 三年前,难道是紫竹林那次。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吗?” 眼神分明是试探。 孟白云就算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在妹妹面前也做不出假态来。 她叹了口气,不想瞒着孟云朵:“他是和我在一起受伤的。” 孟云朵后脊梁骨一僵,随后淡笑:“我就知道,他受伤了,姐姐失踪了,这其中必然有所联系。” “他是为我受伤的,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 “姐姐何不去见见他,兴许他还记得你,他一心想和你浪迹天涯,他只要就你了,就不会被那个女人给迷惑了。” 孟云朵不想便宜了别人。 如果是别人,她宁可是自己的姐姐。 至少,她姐姐配得上秦王,那个女人,她配不上。 “你是说,秦王和你退婚,是喜欢上别人了。” “镇国将军你可知道?” “沈谦?” “对,沈谦的女儿。” “沈绮罗!” 草。 什么情况。 秦王失忆,那可都是沈绮罗的手笔,现在剧情是要怎么走。 秦王喜欢上了差点把自己杀死的女人,关键是这个女人心里还藏着别的男人。 孟白云一时之间,只觉得混乱。 “姐姐知道沈绮罗?” 孟云朵很是意外从孟白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孟白云打了哈哈:“听说过而已。” 孟云朵不疑有他:“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喜欢秦王,但是却一直住在亲王府上,我亲眼见到过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戴着面具,很像是以前和姐姐在一起的男人。” 当然了,沈绮罗爱龙傲寒,爱到了变态的地步。 孟白云无法和孟云朵解释更多,只是道:“云朵,你听姐姐说,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比如你和秦王,就算没有沈绮罗,你们也是不合适的,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娘还需要你,府上这些个贱人,姐姐会收拾干净,你别告诉娘,她一生与世无争,但是我不能看着别人仗着她这点欺负她。” 孟云朵其实也替她娘叫屈,只是自己的心都繁琐不堪,她真的无暇顾及,该反抗的她也做了,搬到了北苑想让她奶奶心疼她顺便让她娘回去青柠院,可是结果,失败了。 她心灰意冷。 但是孟白云回来了,她像是有了精神支柱。 “姐姐,我知道。” 孟白云捏了捏孟云朵的脸:“这才乖,好好睡觉。” 带了孟云朵下屋顶,送她回了房。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见龙傲寒 离开孟府北苑,回到客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虎子这个不靠谱的舅舅,不知道带了飞鸿去了哪里。 孟白云打开窗户眺望隔岸闹市,又关上了窗户,无奈叹息一口。 “怕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又和昨天一样购物购个没完没了不知道时候了,别把我儿子带歪了才好。” 换下夜行衣,包裹里带的衣裳多是粗布麻衣。 穆家寨虽然迎来了富庶的生活,但是孟白云对于棉麻织品情有独钟,尤其是练武,更是喜欢穿透气的棉麻,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个习惯。 外人看来,却是敬佩,以为她大小姐以身作则,提倡简朴。 于是整个穆家寨画风很统一,一眼望去,粗布麻衣素净的鞋子,胖婶的织染坊出来的绫罗绸缎,多数都是卖了,寨子里自留的那些,每个人做了一两身衣裳,也只是节庆日时候才拿出来穿。 孟白云也有两身,这次出来唐印给收拾的包裹,放在了包裹下面。 孟白云本来是想换这两身中豆绿色的那身,想了想,到底是不习惯了绫罗绸缎光滑的质感,于是最后还是拣了一身麻灰色棉布长裙,一条灰褐色的系带,头发也不盘什么发髻,一如练武时候那样,利索的在发顶挽了个丸子头。 怕虎子又买疯了不知道回来,孟白云打算出去寻一寻他。 下得楼,迎面一张熟面孔,竟是当年她用激将法劝下山的张大公子。 如今人家身旁站着一个美少妇,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对面相见,张大公子却并为认出她,只是带着老婆孩子把楼梯的一半给孟白云让了出来。 不怪他认不出她。 且不说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就说孟白云这些年的变化,其实和三年前那个自己,也已是大不同。 三年前,她一身华服,满头环佩,薄施粉黛,面白唇红,两弯眉毛,苏儿总是给修理成婉约温柔的柳叶眉。 三年后,她一身简约布衫,不施粉黛,不佩首饰,因为习武身形更加挺拔,面色也晒出几分均匀麦色,眉毛再也没人给她拿着小剪刀仔细的修剪,任由粗犷的长的英气逼人的两道粗眉,鹅蛋形的脸,也因为离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变成了俏丽的瓜子脸。 若不是变了这么多,孟白云想,昨儿那样正面罩见,林梦茹肯定也早把她认出来了。 那样熟悉的人,都只是看到她微微狐疑的皱了下眉,别说是只看了一眼的张大公子。 顺着他让出的半扇楼梯下了楼,要出门,被掌柜的喊住:“夫人,麻烦您个事儿。” “什么事?”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您先结一下昨日的房钱。” 看来是怕她拿不出钱。 孟白云不为难他,因为他的态度并没翠玉斋那个掌柜的那么势力讨人厌。 她抽出一张银票,放到了柜台上:“押着吧,等我走那天多退少补。” 掌柜的脸更红,微囧,像是解释一般,忙道:“夫人见谅,小人不是怕夫人交不起房钱,只是这是我们夫人定的规矩,谁也不敢破。” 他说着看想刚刚上楼的张大公子和那女人的背影,孟白云瞬间明白了:“敢情这京华客栈,是张大公子的产业。” 掌柜的很是意外:“夫人不是外地来的,听着像是认识我们老板。” “呵呵,听说过他的奇事,为了一个女人,在山上守了许多年。” 掌柜的淡淡一笑:“呵呵,这事情,还真实家喻户晓,居然传到了城外去,我们现在的夫人,就是看上了老板的痴情,所以用诚心打动了老板,老板远离官场多年,不愿意再入仕途,张大人给他银钱,开了这么一家客栈。” 孟白云倒是说,这么好的地段,又离官邸一条街没多少远,还傍着芷河,是谁有这个本事开的起客栈。 原来是有个好老子的张大公子。 房钱压下了,孟白云顺口问了一句:“掌柜,可见到和我一起来的男人去哪里了?” “半个时辰前,说是饿了,问了我长安城哪里能吃上最好吃的早点,带着孩子出去了,我给指了紫薇巷那家包子铺,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出门右拐过桥,直走右手边第三条箱子一直往里,能看到一个幡子,上头写着天下第一包,就是那,夫人可以去看看。” 孟白云是知道这家店,三年前就生意火爆,现在还屹立不倒,品牌做的不错。 谢过掌柜,出了门,循着紫薇巷去。 熟悉的街道,以前带着苏儿出来,总是想方设法的甩掉苏儿,然后去竹府见竹蕴。 过桥,往前有个租赁车马的铺子,她会在那附近甩掉苏儿。 如今那个铺子还在。 一切好像是昨日,却又宛若隔世。 到了紫薇巷,已经快过早点时间了,那包子铺却人就是人满为患,门庭若市。 外头买早点的,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看一眼,也没瞅见虎子和飞鸿,她正要走,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笑声:“竹哥哥,你好坏啊。” 沈!绮!罗! 她还活着,还和龙傲寒出双入对。 她质问过龙傲寒,就算湖心亭的事,十里香的事情,紫竹林的事情都和你无关,都只是沈绮罗搞的鬼,那请问你那么爱我,为何在知道她一次次的伤害我后,还能容忍她。 现在想来,也是傻。 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是给这份爱留了最后原谅的余地的,以为龙傲寒听了之后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沈绮罗。 她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她的心灵已经有了寄托,龙傲寒给了她一个萧飞鸿,她已经在心里宽恕了他。 从此,天涯路人。 顺着人流往前走,把身后的两个人甩下,走到头也没看到虎子和飞鸿。 她又拐了隔壁一条街,顺着两边的街道找。 一阵巨大的打闹的动静,让孟白云隐隐不安。 前面一家丝绸店,围了不少人,孟白云拨开人群,就看到了虎子和正在虎子怀里吃糖的萧飞鸿。 虎子在和人干架,萧飞鸿在笑着看他舅舅和人干架。 围观的人在惊奇的看着萧飞鸿笑着看他舅舅和人干架。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居然不哭,嗤嗤的笑。” “可不是,我家孩子,听到大小声都要害怕,我看那孩子,好像真有点傻乎乎的,看那脸,哪个正常孩子的脸这么红啊,一看就是有病,嘶……什么咬我,好疼啊。” 什么咬你,毒狼蛛知道吗? 巫寻送给孟白云的,腼腼腆腆的送来,只说让孟白云用自己的血养着,这毒狼蛛就能认主,孟白云起先看着那毛茸茸八只脚的大蜘蛛直哆嗦,养了这些年,也养出了感情,这回带着来长安城的。 毒狼蛛的毒性强烈,个头是一般狼蛛的一半大小,被咬过的人,初时身体奇痒无比,渐渐身子就会起水泡,尤其是嘴里,水泡多的连吃饭都困难,最后食不下咽,只能活活饿死。 不过孟白云的毒狼蛛没那么毒,因为寨子里孩子多,孟白云怕伤到孩子,所以调了一种清凉草汁,混着自己的血一起喂的毒狼蛛。 从小这么长大的毒狼蛛,即便是咬了人,也只是让人奇痒无比,口舌生疮上几日罢了。 说她儿子,嘴贱的娘们。 这娘们欠咬,虎子则是欠打了。 “虎子,你一天不给我惹事你难受吗,要打你慢慢打,孩子给我。” 孟白云曾立志于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一个翩翩贵公子,后来发现穆家寨那种地方不培养出来个坏坏坏山贼来就不错了,于是退而求其次,想让飞鸿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 但是显然,穆家寨彪悍的风气,让她的孩子从小对血腥暴力的场面丝毫不惧,甚至,一看到这种场面,还能乐呵上好久。 这是她做娘的失败之处,好在萧飞鸿十分听她的话。 “飞鸿,比和舅舅瞎学,打架斗殴是不对的。” “娘昨天还打架斗殴了,那娘也是不对的吗?” 额,原来自己也是个坏榜样。 但是孟白云总能把自己掰扯的和虎子大相径庭。 “娘那是收拾嘴欠的人,属于维护自己的利益,舅舅这就是无事生非,属于流氓做派,别学。” 一听孟白云这么说自己,萧虎不乐意了。 “我怎么就无事生非了,还不是他们讹人,我就点了一壶酒,要了两个小菜,就收了三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啊。” “明码标价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富贵酒楼的是谁开的,吃不起你就别来,给你菜谱的时候,后头可都写了价钱的。” “我以为是铜板,是知道你们这么坑人,是标的银钱啊。” 虎子和人争论起来,三句不合又要开打。 孟白云听边上的那些窃窃私语,知道了这是翁君生开的酒楼。 他的店一顿饭收个三两银子,孟白云根本不意外。 富贵酒楼,名字可真是俗气。 不想回长安就不停惹事,更不想和翁君生牵扯上关系,孟白云一把拉了虎子:“别闹了,给了钱,回去吧。” 孟白云这样说,显然让虎子下不来台了,说的好像他真是无理取闹似的,可是他虽然年长于孟白云,但是到底在寨里开始就很听孟白云的话,于是愤愤瞪了那伙计一眼,也不肯好好给钱,丢在地上打发乞丐似的。 189.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见龙傲寒2 “哼,三两银子,爷给你买棺材。复制网址访问 ” 伙计生气要扑上来,却被人拉住:“好了好了,一大早的别闹腾了,一会儿翁老板还要过来,瞧见了定要说的,回啦回来。” 富贵酒楼的人退了回去,虎子跟着孟白云一脸嘟嘟囔囔的不满:“这分明是敲诈,比我们做山贼的还黑。” “那是翁君生开的酒楼。” 虎子可不知道什么翁君生。 “我管他君生娘生爹生,惹了爷爷不高兴,照样端了。” “端你个脑子,我带你来,就是觉得你行事比起寨子里的兄弟们,稍微没那么鲁莽,虎子,你别给我添乱了,我这回静悄悄的来,办了事情,咱们就静悄悄的走,成不?” 心里莫名的烦躁。 本来是她的地界,她来去却都要鬼鬼祟祟。 而某些人,借着死了,在皇城根下晃悠的自在。 虎子不知道她这些心思,但是看出来她不高兴了,于是想着法哄她:“白云,怎么了吗?” “没事。” 萧飞鸿看到孟白云眼眶微红,心头一怔:“昨儿夜里你去看你娘,彻夜未归,哭过了?” “嗯。” “白云,不然,把你娘接走吧,你听听能看到她,你就不会受相思之苦,不会难受了。” 她倒是也想,只是谈何容易。 她娘是不会愿意走的,如果想走,天高地阔,她外公一家都死的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她娘能不走。 见她蹙眉沉默,虎子略略心疼,她很少见到孟白云这个样子,于是,变着法的讨好孟白云:“怎么打扮的这么素雅,不然我们去前头买两身衣裳,我看着长安城里的娘们,打扮的都是花枝招展的。” “不了。” 孟白云兴致索然。 虎子又变戏法的掏出一朵小花:“送你,刚刚在路边折的。” 孟白云没接,倒是萧飞鸿小胖手捞过了花,丢了手里的糖,三两下的折断了花杆,把小花簪在了孟白云发间,献宝似的乐呵:“娘亲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孟白云笑了。 虎子心也松了一下,又掏出了一支翠玉发簪:“昨天那家店顺来的。” 靠,这个舅舅能不能做点正经事。 当着孩子的面,他敢不敢不要这么杀伤抢掠无所不为的? “来,我给你簪上,保管比这朵花更美。” 孟白云知道虎子是想让自己高兴,她也在孩子面前,给他留了几分薄面,停下了脚步,任由虎子转到她面前,仔细贴心的将发簪,簪到她丸子头上。 虎子簪了簪子,一脸满意:“刚刚在路上听人家说有个叫红袖阁的地方来了个小红牌,倾国倾城,我瞧着只有我们白云,才当得起这四个字,看后头那男人,光是看你的背影就看呆了。” 孟白云一怔,转过头,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张古铜色的面具。 隔着小半条街,几个人,他站在那里,初升的日头之中,一张面具古朴清冷,面具后的眼睛,喜怒莫辨。 她后脊梁骨微微一僵,下一刻,却是瞬时的挽住了虎子的手,抬眼看向虎子,笑的温柔婉约,看的虎子汗毛一竖,那个不自在啊。 正要开口说什么,孟白云已经挽着他转了身,继续往前,声线,压的很低:“别回头,就这么走吧。” “你怎么了,白云?” “别问。” “哦,你挽着我不好抱孩子吧,我来。” 他另一首绕过孟白云的身前,抱过了萧飞鸿。 萧飞鸿乐呵呵的趴在虎子肩头,小牙齿狗狗一样啃着虎子肩头上一截拱起的布,孟白云训了他一句,说他不嫌脏,他咯吱咯吱的笑。 他当真是个极爱笑的孩子,和他爹,完全不一样。 龙傲寒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指甲陷入掌心,浑然不觉。 好一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离开他,他生不如死,她却潇洒自在。 她可别忘了,她还是他龙傲寒的女人。 心里,一抹恨意,右手手腕,隐隐作痛。 那上头,白云两字,是他思念至深的时候,自残刻上去的。 每次想她,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却从来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痛的剧烈。 沈绮罗小跑着过来,仰着小脸一派天真:“竹蕴哥哥,怎么了的,转个眼就不见了你,在这里干嘛呢?” 那阴霾的神色,恢复了寻常淡泊之色:“没什么,走吧,送你回秦王府。” 沈绮罗一脸不愿意:“我不想回去,竹蕴哥哥,我不想住在那里。” “绮罗,你自醒转过来,记不得太多事情,唯独这任性的毛病,一点没改,太后赐的婚,可不是儿戏。” “哼,绮罗虽然记不得许多事,但是知道竹蕴哥哥是绮罗最最最喜欢的人,至于那个秦王,我不知道怎的,看着他就觉得烦,他虽然对我不错,可我总觉得,他也是那时候失的记忆,绮罗也是那时候记不得好多事,我们好像有什么牵连似的,让我怪不舒服的。” “别多想,你是落水的,他是被行刺受重伤的,怎能联系到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竹蕴哥……” “回去。” 两个字,温度顿然冷了。 沈绮罗害怕的缩了缩,她从醒来开始,就不大记得事情了,只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仅此而已。 但是几乎是看到竹蕴的第一眼,她的知觉就告诉自己自己以前是喜欢他的,只是他对她极冷,她每次主动热情的靠近,换来的都是一身戾气和驱逐。 她委屈的不得了,这样的境况,直到她被太后召见,后来被秦王喜欢上,又被太后赐婚了有所转变,她爹之后来了一次长安城,他对她就更好了一点,时而还会由着她耍性子,陪她出来逛逛。 可沈绮罗心里头明白,他对她的好,只消一个瞬间,又会回归到最初。 所以,她不敢忤逆他。 爱的卑微如尘埃。 可是,却是一颗无法沾在他鞋底的尘埃。 * 秦王府,春月花开遍地。 沈绮罗回来的时候,钟玉正在剪桃花。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王爷,就算是丢了记忆,也不该把爱好通通放在花花草草之上。 说好听了是闲云野鹤。 说难听了就是娘们唧唧,沈绮罗很是看不上。 碍于钟玉秦王的身份,加之这府上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也不好太过僭越。 看到钟玉,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秦王,我回来了。” “回来了。” 钟玉看到沈绮罗,满目宠溺温柔,放下了见到,把桃花也丢到了侍从手里:“出汗了吗,天气热了,走走就能出汗,要不要沐浴。” 他从来不问她去哪里。 他给她足够的自由。 沈绮罗有些不耐烦的应付:“是要沐浴的,王爷继续剪花吧。” “下午有伶人来演出,我让人送了戏本子到你房间里,你点几曲喜欢的吧。” “王爷安排吧。” 便是他事事顺着她,宠着她,她也不喜欢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了她,只是太后邀请进宫,御花园那么一见,就让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自己,为此太后还扯下脸面,把孟家那桩亲事给退了。 她虽然不记事了,醒转后确也渐渐知道孟大人和她爹一样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太后如此开罪孟大人,大抵是因为真的疼极了秦王,不舍得他不高兴。 可偏偏就她倒霉被看上了,如今长安城里不明真相的人,还在说她横刀夺爱之类之类的,听的她每每都想把人嘴巴给缝上,活着直接按水里给淹死得了。 对于自己这种恶毒念头,她从来都没觉得害怕过。 好像总感觉自己以前就是这么一个人,谁敢得罪她,她就让谁死。 不过到底没了记忆,狠毒的事情也没做出来过一桩,只是心里发恨罢了。 回了房,那戏本子被她直接丢了出去,她对他好意的践踏,不是一次两次。 她心情烦躁,逛街逛的好好的,本来都说了陪她吃了午膳,怎么说送她回来就送她回来,态度还变得冷的可怕。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沈绮罗在竹蕴面前,从来小心翼翼,甚至连他面具后的脸,她想看却从来没勇气要求他给他看一眼。 总觉得那应该是一张世界上最好看的脸。 可是,他在她面前,永远没有摘下面具的一刻。 这也是她心里的伤。 她想到这,心情越发的压抑。 一把扯了桌布,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丫鬟进来,不动声色。 走到她面前,才做出一副吃惊状:“呀,小姐,谁惹你不高兴了?你不是个竹蕴公子出去了吗?” 沈绮罗阴沉着一张脸。 “别来烦我,出去。” “可是王爷让奴婢请小姐过去一趟。” 若思一脸为难,楚楚可怜。 沈绮罗听到秦王有请,越发的烦躁:“说我病了,不去。” “小姐。” 沈绮罗猛抬头,冷冷看着丫鬟:“若思你这个贱婢,你不是自小跟着我吗,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还是你聋了,没听到本小姐的话?” 丫鬟脸上惶惶不安,眼神却很是淡定,暗藏讽色,诺诺应道:“奴婢这就去回了王爷。” “滚。” 190.第一百九十章 杀沈绮罗 风波亭。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若思站在那一抹颀长的背影身后,单腿跪在地上:“王爷,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好。” 那身影转过头,钟玉俊美的容颜,在烟波浩渺的风波亭上,更显谪仙气质,但见他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当年的仇我还没开始报,她就已经如此难受了,若思,你说时候到了没?” “王爷,奴婢时刻准备着。” “今晚吧,做的自然些,让高丰仿了她的笔迹留封遗书,本王还呈给沈大将军过目呢。” “如此一来,龙傲寒和沈大将军的联盟,必定破裂,王爷高策。” “也没什么高策不高策的,不过是玩的乏了,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 若思摇摇头:“不曾,人往金州方向去了,那是最后一片没搜过的地方了。” “金州,金州。”钟玉喃喃自语,忽而苦涩淡笑一声,“她再不回来,本王就觉得一切都不值得了。” 若思一怔。 “下去吧。” “是,王爷。” 离开风波亭,总觉得那个背影清癯而寂寥。 若思心里隐隐一痛,既是为了这个人心痛,也是为了自己。 她跟着他这许多年,他的眼里,却从未有过她。 * 回到了京华客栈,孟白云一直没在状态,脑子里反复都是和龙傲寒不期而遇的一幕。 她辨不清他在想什么,但是知道,此地最好不要久留。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首先想到的是那个人。 她豁然站起身:“虎子,我要出去一趟,城外有一个白塔湖,春日最是适合郊游,你要真憋得慌,带飞鸿去那里,别在城里惹事了,很多人,只是靠我们两,惹不起。” 萧虎有些不乐意:“天大地大,爷还不能到处走了。” 见孟白云脸色不大好,又忙嬉皮笑脸的讨好:“好了好了,我记得你叮嘱的,长安城不比金州,这里藏龙卧虎,不是久留之地,更不是惹事之地,我会记着的。” 虎子这人虽然鲁莽,但是做事多少是有分寸的,孟白云也就不多说了。 “我走了。” “你去哪里?” “去探望个故人。” “不然带上我和飞鸿吧。” 虎子是想了解了解孟白云以前的生活,这也是巫寻私下里央他的。 穆家寨的人,从来不过问孟白云的以前的生活,但是巫寻心里有孟白云,他在意孟白云,所以想知道孟白云的一切。 这种感觉虎子懂。 他的唐印也从来不肯说以前的生活。 孟白云瞧他一脸贼兮兮的样子,按住了他:“老实呆着。” 说完,推门出去,留虎子一人,一脸失望。 秦王府。 多久没来过了。 五年,七年,或者更久。 穿越而来的她,在记忆里点点滴滴的推敲,才想到,从秦王自请了去蜀南封地后,那可怜的痴恋着秦王孟白云再也没来过秦王府。 想来,时光匆匆,竟是过了十年了。 十年中,爱的痴缠的那个人儿已经香消玉殒,而后来缠的痴情的那个人,为她受了重伤,失了记忆,深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是别人,无所谓,如果是沈绮罗,她休想。 说是太后赐婚,无非是龙傲寒的阴谋,沈绮罗就是一颗棋子,孟白云只是想不明白,龙傲寒是怎么哄了沈绮罗,冰释前嫌,再给他卖命,做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当年的事情,她光顾着自己心灰意冷,没去在意任何一个人,如今,想不通的地方,一箩筐的多。 龙傲寒把沈绮罗掐的半死,怎么居然和爱女如命的沈将军没有反目。 沈绮罗被龙傲寒掐的半死,怎么居然还能心甘情愿给龙傲寒卖命。 至于秦王,孟白云心中一抹愧疚,若不是因为救她被沈绮罗重创,又怎么会失了记忆,爱上那个阴狠歹毒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女人。 她不是来提醒他的。 她从孟云朵处知道了他如何疼爱宠溺着沈绮罗,她如今对他不过就个陌生人,怕是说沈绮罗一句坏话,都能被他归入恶人的行列。 她来,是来终结沈绮罗的。 当年仇,当年的恨,一并报了。 她一死,秦王最多伤心一回,身边却少了一颗危险的炸弹,也不至于被人当龙傲寒当傻子一样的刷。 翻墙而入,曾经的高墙大院,如今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穆家寨的叔伯疼她,见她不分昼夜寒暑晴雨的练功,心疼的不行不行,一个个争着抢着把功力都输送给了她。 她得百家功力,无论是内力,轻功都远高于穆家寨任何一个人,萧虎和萧孤风这样的高手,联手都只能和她打个平家。 三年来,她勤加习练,功力更上一筹,如果沈绮罗还只是当年的水准,她要弄死她,好比是捏死一只蚂蚁。 秦王府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以前的孟白云,经常来找秦王,就算是门侍拦着,她也有一万种法子进来,满府的找秦王。 一道穿花回廊,后面就是秦王的房间,叫轩辕阁,三个大字,还是他弱冠搬入王府那天,先帝亲自题的。 隔着一堵墙,或许是因为那些傻气的回忆,也或许是知道这里住着的人,心里暖暖。 他说,你就是我的命。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句话。 但是这辈子,注定辜负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是这点血染双手的事儿。 轩辕阁没有人,也没有女人的衣物,显然那个奉太后旨意住进了秦王府的沈绮罗不住在这里。 秦王府偌大,大白日这样招摇的找人到底不方便,孟白云出门就打晕了一个丫鬟,利索的还上了一套丫鬟的行头。 瞬间穿梭自如了。 很快,找了沈绮罗,却隔着窗户,看到的是骇人的一幕。 竹府见过的沈绮罗那个丫鬟,好像叫个若思,正将昏迷不醒的沈绮罗往屋梁上一根早就挂好的白绫上放。 由于太过吃惊,孟白云都没发现有人靠近,直到那人惊叫了一声“你是谁”,屋内的人受了惊,吹了出来。 “谁?” 孟白云足下运气,迅速往边上屋顶腾飞,若思武功竟是不弱,追了上来。 只是到底不比孟白云,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她眉目深锁,带着一种负罪感,回了秦王府。 风波亭中,那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 “都办妥了吗?” 若思半咬嘴唇,紧皱眉头。 “主子,被人发现了。” 男人转过身,面色阴冷:“你说什么?”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府上似乎有龙傲寒的细作。” “看清楚长相没?” “没,主子,现在怎么办,沈绮罗,还动不动了?” “你说呢?” 若思是个聪明人:“奴婢明白了,主子放心,那人只看到沈绮罗和那条白绫,就算真的有沈将军在京中亲信过来质问,人不死,就无法对证,到时候,属下只要告诉沈将军的人沈绮罗是喝醉了,而那条白绫是属下准备给自己的,怕是他们也不会起疑心的。” 钟玉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要怎么安排,转过身继续背对着她,声线淡漠:“把事情办干净了,短时间内,不要再采取任何行动。” “是,属下领命。” “去查清楚府上所有人的,那个细作,本王要活的。” “是,王爷。” 若思下去,心头懊恼。 虽然主子稍微有些恼怒后就表现的不太在意,也没说惩罚她什么的,但是她自己心里不舒服。 这多年,她替他办了无数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办的这么糟糕的。 一切按部就绪,高丰的代笔遗书,灌酒喝的烂醉的沈绮罗,可为什么偏偏窜出来个细作。 那打扮,分明是府上丫鬟。 回了轩逸阁,房间里一个丫鬟正在摇沈绮罗。 看到她,不明所以,颇为担心:“若思姐姐,沈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悬了白绫,这是要自尽吗,要不要告诉王爷?” “先不用,免得王爷担心,小姐就是各自了,她打小这性子,一喝醉酒胡闹,刚刚我在屋子里伺候着,她闹不出事,倒是刚刚屋外那人十分可疑,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生面孔,生的极美,那样出众的人,我不可能在府上没见过的。” “这么说,可能是混进来的?” 若思皱了眉。 很快就有人印证了她的想法。 “若思。”一个老嬷嬷跑进来,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沈绮罗,吃了一惊,“丫,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小姐喝醉了。” “这样啊,若思,小英被打晕剥走了衣服,看样子府上是混进了人了,一会儿展护卫就会派几个人过来,你和沈小姐哪里也别去,小心在屋里待着。” “会不会,就是刚才的人。”小丫头一脸惊色的看着若思。 若思应付的点了点头,知道是府外的人,她开始觉得不是龙傲寒的人。 龙傲寒为人行事,十分谨慎,甚至毫无破绽漏洞,当年连孟白云那样精明聪慧的人,都是因为沈绮罗说了才知道龙傲寒的真面目。 所以,那样的人,是断不可能大白天的就派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潜入王府的。 而如果是沈将军安排保护沈绮罗的那些亲信,更不可能武功远在她之上却没擒了她反倒跑了,这不是放任她谋害沈绮罗吗? 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红烧沈绮罗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显然不是来保护沈绮罗的。 退一万步讲,那人肯定看到了她意欲把沈绮罗挂上白绫的举动。 沈绮罗是龙傲寒的棋子,是沈将军的爱女。 他们的人看到她弑主之心,怎还能容她。 就是打不过,也定要进来和她拼死,何况以那人的轻功推断,若思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心蓦然宽了一些。 那人就这么走了,看样子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了。 若思的一颗心,在毫无动静的过了两日后,越发的松宽了。 她想,她是猜的没错,起先安排的戏,也都不用演了。 只是在秦王面前,她越发的小心卑诺了。 * 孟白云以为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听到沈绮罗的死讯。 若思谋害沈绮罗她是看的清楚明白。 没想到等了两天,沈绮罗的死讯没等到,反倒等到的是秦王设宴,为沈绮罗庆祝生辰,广邀百官的消息。 干。 若思那个没胆的丫鬟,弑主没成。 浪费她白等两天,知道那天就该把若思先杀了,再回去帮若思了却心愿,把沈绮罗挂在白绫上晃荡晃荡。 搞白天,还是让她自己动手。 孟白云得知,孟云朵也收到了请柬。 心疼孟云朵之余,又觉得秦王过了。 就算失去了记忆,但是婚约总是他自己央了太后解除的,应该知道孟云朵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居然在新换上生辰上,给了旧爱,哦,也算不得旧爱,但是至少是深爱着他的旧人发了请帖。 他够狠,孟白云想都知道孟云朵一颗心是怎样的稀巴烂碎。 于是,她自然去安慰了一番。 心里更都定了要弄死沈绮罗的念头。 择日不如撞日,生日成了死日,一颗心碎的稀巴烂的她的妹妹,估计能乐呵上好一阵。 于是,把孟云朵不要的那张请柬拿了来,又去搞了一身男装行头,买了一盒青黛和桃红的胭脂,又买了一贴假胡子。 在沈绮罗生辰那日,扮了男装,用青黛混着胭脂抹了满脸,贴了虎子,遮住了一脸的俏丽,孟白云俨然成了一个络腮大汉。 请柬在左手,贺礼在右手,混进去很是容易。 本就奢华富丽的秦王府,这一日更是彩绸红灯,流光溢彩。 一闪七彩的琉璃屏风摆在正厅的位置,来的客人绕过屏风里面就是宴会席,相熟的几个成团聊起天来。 孟白云看到了许多久违的面孔,其中最是扎眼的,当属晋王。 这厮,本就在人前文质彬彬温文有礼,这几年更加白净,胡茬都没了,好像是让面粉团子给抹了满脸,整个人显出一股子白的娘气的感觉,见到有人看他,对视过来。 四目相对,他根本没认出孟白云,只是看了一眼,就几分傲慢的转开了,又温文有礼的和身边几个大人闲聊起来。 女眷在后院听戏,孟白云夹杂在男人堆里,找了一个桌子落座,听男人们胡侃瞎撇,有说风月的,有说官场的,无非就是互相奉承,虚与委蛇。 陡然进来的银色面具,让孟白云一怔,下意识的站起身想离开,又忽觉可笑。 她不是老鼠他不是猫,正面照见是怕他认出儿子胡搅蛮缠才仓促离开,现在装扮成这样她自己都没认出自己,何况是他,更何况是在这种人满为患的环境中。 他果然看了她这边一眼就走了,到了晋王面前,和那一堆达官显贵闲聊起来。 居然还和晋王走动着。 当年没为了让她吃口饭留了秦王一命,现在是不是后悔的紧。 如果秦王死了,他也不需要再戴着那张面具,和晋王等人虚与委蛇。 虽说往事如风,可这记忆不能清零,孟白云不眠心里把龙傲寒调侃一番,不过很快也就转了心思,想他做甚。 不然想想一会儿用一百种方法里的哪一种让沈绮罗死。 第一种太干脆,直接抹了脖子,总觉得不解气。 第二种太血腥,割个三五十刀的,说实话她其实也没真的杀过人,一双手这些年光救人了。 第三种就怕鬼谷这货,下个毒容易,可鬼谷这货医书高明到了非人的境界,怕他解个毒更容易。 第四种就是学若思把她吊死,可这喜庆日子里吊死了怕是沈将军对秦王有想法,以为是秦王对沈绮罗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不好不好。 余下种种,都和这四种一样,不是不解恨就是不高明就是怕连累秦王。 思来想去,倒是有一种好,也是刚刚看到龙傲寒孟白云才想到的,那就是“红烧”了。 龙傲寒那好兄弟白杨的手段,孟白云亲眼目睹过。 熊熊烈火往身上一裹,如果当时不是身边有一条河,那登徒子脑子灵光跳到河里,命肯定就对付过去了,还会死的极其痛苦。 烧死,真心是比毒死来的痛苦的多。 孟白云恰好也带了个火捻子,弄个意外失火烧死沈绮罗,既让秦王脱了干洗,又不怕鬼谷救人,还可以眼睁睁看着沈绮罗死的痛苦,再爽不过了。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孟白云觉得用在自己身上,肯定变成了句褒奖的话。 后院戏咿咿呀呀的唱着,也没人在意孟白云这么一个陌生人,她径自从侧门出去,和丫鬟说了一句找茅厕,实则是往后院去。 男宾单独去了女眷的听戏的地方,毕竟唐突,于是她摘掉胡子,重新束发,打晕了一个丫鬟,换了衣裳,混了过去。 手里多了个茶盘,是她从一个丫鬟那抢来的,那丫鬟被抢的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喊就被打晕了,拖到了树后。 孟白云看到了沈绮罗在那,女人堆里,最是花枝招展的那个。 俗气,没品。 倒是她身侧的一个女子很有心机,一身浅绿色的锦缎长裙,在一群庸脂俗粉里,显的格外清爽突出。 孟白云低着头端着茶盘过去,到了沈绮罗面前,脚下一搬到,茶水顷刻倒在了沈绮罗身上,沈绮罗尖叫起来,举起手就要打孟白云。 能让你打到。 孟白云故作惊恐,丢了茶盘就跑,边跑边讨饶:“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沈绮罗恨恨跺脚,一身的狼狈:“来人,给我把那贱丫头抓起来。” 能让你抓到,哼。 来追孟白云的人不少,但是她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把人甩的干干净净,回到刚才藏身的大树后,换好了衣服。 最后细腰带的时候,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看了一眼倒在身边的丫头,大约是这丫头擦的头油的香气。 打扮的光鲜艳丽还擦了半斤头油,整个头发油光闪亮,她还以为能一朝升天,被哪位大人给看上呢。 小丫头,心思别太贼了。 把脱下来的丫鬟服丢在了那丫头身上,随手粘上胡子,又是一副络腮胡子大汉的模样。 孟白云料定沈绮罗肯定回房换衣服了,她住在哪里,她已经知道了。 轩逸阁,孟白云躲开所有人过去的时候,果然房间里沈绮罗正一面抱怨一面在催促若思换衣服。 “那贱丫头肯定是故意的,以为能跑出秦王府呢,我早就认住她了,黑皮黑面的,抓到了一定剥她的皮,抽她的筋,若思,你笨手笨脚,还不快点。” “是,小姐。” 席上腰带,若思又有些可惜看着沈绮罗头发上簪着的一把精致的装点用的小罗扇:“这可是竹公子送给您的,都湿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绮罗更来气,心疼的看着那把掌心大小的檀香扇:“故意叫人装了一支金簪,当作头饰用,就想竹蕴哥哥今天看到,没想到变成这样,真正是气死我了。” “竹公子往后还会送您的,您别担心了。” 沈绮罗跺着脚:“你知道什么,他今日对我又不冷不热了,我失忆后,他好一阵都不太爱搭理我,后来总算好些了,前几日又不爱理我了,说了陪我逛一天的,才不到午时,就把我送回来,若思,你总说他以前对我是极好的,我醒来也觉得我定然是深爱着他,可是为什么,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的,他当真是爱过我的吗?” 孟白云一怔。 靠,又一个失忆的。 失忆这种东西,还能这样赶时髦。 她捋一捋。 也就是说,钟玉失忆了,爱上了害他失忆的沈绮罗。 沈绮罗失忆了,依旧爱着害她失忆的龙傲寒。 难怪龙傲寒和沈谦没翻脸,沈绮罗这一失忆,龙傲寒肯定就让当年他差点掐死沈绮罗那段成了一个永恒的秘密。 还不定是怎么编了个故事骗沈谦的,那老儿也是得有多信任龙傲寒,还把闺女丢在京城留在龙傲寒身边,任由闺女成为龙傲寒的一颗棋子。 孟白云真是给雷的外焦里嫩的。 失忆已经够狗血了,这排着队似的失忆,剧情真是让人消化不了之余,又把之前消化不了的都给消化了。 管她失忆不失忆,反正孟白云是没失忆。 前仇往事,她可都记着呢。 没睚眦必报那么小气,可也不能让这女**害了钟玉,她失忆是谁造成且不管,钟玉总是她那三把匕首给扎的。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人下药引火自焚 她推门而入,堂而皇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里头两人受惊不小,尤其是沈绮罗。 “你是谁,怎敢随便闯入。” “嘿嘿,闻着美人儿的香气就来了。” 孟白云言语轻佻,沈绮罗瞬间涨红了脸:“放肆,活的不耐烦了。” 出掌,掌风凌冽,武功内力,也不过当年,没多少长进。 孟白云伸手,接住了那一掌,虎口被震的有点点疼,不过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沈绮罗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景象。 这男人的武功,便是十个她也不及一二。 她心里慌了,看向若思:“你还愣着干什么?” 若思此刻,心里却有算盘,这人要毁了沈绮罗,正是好事,可是又不能装作见死不救,于是出招,却是收了三分功力。 很快,若思被打飞了,亦或者说是若思故意撞到那掌风上,然后被打飞出窗户。 索性装晕,她其实也被伤的不轻,五脏六腑,怕是都被震出了血。 屋内景象,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得清楚。 只见沈绮罗慌张应对,最后终是不敌,被那男人打晕,放在了椅子上。 原本以为接下去,毕是一场**,却不料那男人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捻子,邪笑一声:“沈绮罗,尝尝‘红烧’的滋味吧。” 红烧,若思记得,那是龙傲寒三弟白杨折磨人的方式之一。 正好奇,一道掌风对着那黑脸男人的背心袭来。 孟白云一转头,就看到了那张银色的面具。 她手中的火捻子掉了,正好落在桌子上,桌布点燃,瞬间烈火熊熊。 不知为何,烟熏火燎的,孟白云好像身子也疲软了下去,力气一点点被抽空。 显然,吸了点烟火不可能这样,她猛然意识到,她被下药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以为是沈绮罗,才发现沈绮罗是真昏迷着,火烧到了裙裾,她都没醒。 一脸盆水浇透了沈绮罗,是龙傲寒。 沈绮罗渐渐醒转,看到大火,惊的不小,又看到了龙傲寒,扑将过来,嘤嘤的委屈的哭。 “竹蕴哥哥,他要杀我。” 手指向孟白云。 孟白云身子越发的疲软,竟是站不稳,往后一退,火苗点到了自己衣摆。 火势蔓延很快,她的小腿一阵灼疼,那人却只是抱着沈绮罗,冷冷看着她,眸光阴沉。 孟白云忽而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讽意。 龙傲寒陡然一怔,那眼神,何其熟悉。 在大火蔓延到腰际的时候,孟白云想自救都没力气了。 这药上劲太快,她已经软的无法站立,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别那么多废话给沈绮罗一刀子,她也不会引火烧身了。 小腿烧的剧痛,意识却没因为疼痛而清醒,反倒开始模糊。 但是至死,她也不会向他求救。 朦胧间,好像听到了水声,身子凉了下来,凌凌波光中,那银色的面具,让她忍不住伸手。 “龙……噗噗噗噗!” 一切回到了最初,她想呼喊她的名字,吹出的却是一串的气泡。 那个傍晚,她落入水中,暖色的夕阳在湖面上拨弄出层层的金黄涟漪,他就在她眼前,那是初见,这次,是诀别吗? 兜来兜去,孟白云没想到兜到了最初。 真是倒霉了,知道这样,她一定给沈绮罗一个痛快,一个不会等着龙傲寒救她,死了拉沈绮罗垫背,也不算太亏,现在,显然亏大发了。 哪个千杀的给她下药的。 鬼谷,可别告诉她是鬼谷的药,不然,这狗屁蓝颜,连狗屁都不如了。 * 孟白云醒来,是在一间竹屋里。 屋子似乎建在水上,床下就是潺潺水声。 她动了动,小腿凉凉的又有些疼痛,那疼痛并不剧烈,却提醒着她小样你没穿越。 撑起身,透过竹屋窗户,外头月色如华,倾斜而下。 月色中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墨发如瀑。 “龙傲寒。” 她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眸光清冷,容颜盖世,嘴角没有任何弧度,淡漠清冷。 但是就是他。 摘了面具的他。 看样子是真没死,也没穿越了。 那么最后那些啊噗噗啊噗噗的记忆,还有那银色的面具,就是他带着她跳入了水中。 大火烧她的时候,他都只是抱着佳人。 那毒药,未必不是他下的。 最后在她头发丝都快要烧着的时候才救她,是想给她点教训吃吃,还是想看到她对他服软求救。 哼,真没必要,姑奶奶她不怕死,也不稀罕他救,被他救了也半分不会感激他。 确定那人是他,她是一刻都不会留。 揭开被子,她下了床,脚虽说不太痛还有点凉凉的,可是踩到地面却又是一阵的剧痛。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临窗的身影,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你还想要这条腿,最好别动。” 那就不要了。 她拖着腿往门口走。 那张冷漠的脸,陡然阴沉,从窗户来到她身边,只用了须臾。 他的功力,见长了。 三年的功夫,他倒是没和沈绮罗那么荒废着。 孟白云被打横抱起,怀抱是熟悉的那个怀抱,味道是熟悉的那个味道,心境上却是大为不同:“孟白云,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龙将军。” 他身子一颤,把她丢到了床上。 草。 腿疼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孟白云额头一阵冷汗,下一刻,却觉得丹田一热,原来是他度功给了她,缓解了她的痛楚。 她很是执拗的拍开他的手,他却点了她的穴位:“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度功的时候,一旦有所差池,就是两败俱伤。 这下好,孟白云老实了。 脚上的痛楚,也因为他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舒服了很多。 真是自找的,干嘛摔她,好好放,至于耗损功力吗? 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必要,非要耗损功力来给她减轻痛苦。 总不会是还想说爱她吧。 爱她,那这爱可真可怕了,烈火焚烧的皮肉的痛楚,虽不及当年真相大白的撕心裂肺,可也痛到叫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嘴巴还能说话:“龙傲寒我以前不了解你,现在就更不了解了,你下药对付我,看我烧半死了你才救我,救了我也不好好待我,现在又来给我度功,你是不是觉得日子太闲,这样逗我能打发无聊的日子?” 那度功的手收住了势,和她爹她们度功给她不一样,他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刚刚度送的那点功力,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九牛一毛。 内力只雄大,孟白云觉得他要是有意囚了自己,自己就算是恢复功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药不是我下的。” 孟白云正在分析他的战斗力,他忽然开口,像是解释,倒是让孟白云接不下话。 但听得他继续道:“火也是你自己放的。” 额。 孟白云嘴角抽抽。 他还在继续:“我也并没一下子认出是你。” 一下,把孟白云的问题,一个个都给驳倒了。 她觉得无话可说了。 “行,当你好心救我,我死不了,解开我,我要走了。” “我说了你动了,腿就废了。” 孟白云一脸淡然:“关你屁事。” 那张脸,瞬间又阴沉下来,孟白云总是见的戴面具的他,没戴面具的他脸上,也鲜少露出这样的神色,竟有些不习惯。 嘴还是硬的:“龙傲寒,也别指望我感激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引火烧身。” 想到那一出,就觉得囧到了姥姥家,苦思冥想还自封了一个最毒妇人心的计谋,结果居然放了黄汤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德行。 最主要是在龙傲寒面前,要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也不是没想过重逢的场景,怎么的她也没这么愚蠢和狼狈。 可事实是,真就这么愚蠢和狼狈。 龙傲寒脸色阴沉沉的像是布满了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对上她倔强的眸色的时候,脸色又稍稍软了几分:“那我会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 孟白云抗拒他任何的好意。 龙傲寒猛然附身,距离咫尺的看着孟白云的眼睛:“别惹我了,我对你够忍耐了,好好待在我身边,不然……” “不然你杀了我吧。” 她抢走了他的话。 玩笑,士可杀不可辱,他,唔…… 嘴唇陡然被封缄,带着发狠的陌生的力道。 那吻里似乎在宣泄着情绪,孟白云被点了穴,连挣扎都不可能,舌头顽强的抗拒着他的侵入,却到底还是被他攻城略地,吻了个里外透彻。 那吻收住,又恢复了咫尺距离,他冷着脸:“不然,那个孩子,你这辈子休想见到。” 孟白云眼神陡然阴沉狠戾:“龙傲寒你把飞鸿怎么了?” “你不反抗,他没事,你反抗,他死无全尸。” “你……”喉头一阵腥甜,为了强行冲破穴位,孟白云气息逆转。 等到龙傲寒发现的时候,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就这么爱着那个孩子,不惜如此伤害自己。 龙傲寒想到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一幕,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暴走。 “孟白云你到底想怎么样?” “龙傲寒你就一王八蛋,你动我儿子试试,我让你全家陪葬。” “你敢。” “你敢我就敢,你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对我做的那些破事,她也有份,我恨你,我也恨她。”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个乖儿子诶 龙傲寒身子猛然一颤,当年事情,他亏欠了她许多,他知道她无法忘怀。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孟白云却红了眼眶,往事如风都是假,你说他妈的真的能忘记?她又没赶上失忆的大潮流。 这一刻,倒觉得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怎么秦王和沈绮罗就没拉上她呢。 “龙傲寒你不放了我,我就天天逆转小周天。” 她分明是威胁他。 仗着知道,他心里有她。 却没法因为这个“仰仗”而自得,反倒苦涩。 龙傲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没变半分,容颜虽然和当年有所不一样,但是她的倔强,一如当年。 他知道她做得出来。 “养好了伤,会让你走。” 孟白云该得意的,她终究是赢了。 但是眼眶却更红。 龙傲寒已经甩袖离去。 孟白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他没再点她的穴位,她却一动也不想动。 许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以为眼角矫情的也能滑落一滴泪水,却发现,她能为他流的泪早就流干,如今也只是眼眶湿一湿罢了。 孟白云在竹屋休养了半月。 功夫底子在,龙傲寒的伤药在,还有他每天三次度功疗伤在,伤口好的很是利索。 她有一日的某一刻,看到龙傲寒在竹屋外面垂钓,忽然觉得自己的病好的慢一些其实也可以。 很快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于是,为了拂去这个想法似的,她拼命的让自己好起来。 鬼谷的药极灵,最后烧伤的那巴掌大的一片肉,居然疤痕细腻的几乎看不到。 不过终究是不能完全去掉,孟白云觉得这块疤时时刻刻都是一种惊醒和嘲讽。 她是多么蠢啊,居然把自己烧成这德行,蠢到了姥姥家了。 下次杀人,就不研究那几千几百中了,几十种都不需要,就一种,干脆利落喀嚓一刀脑袋落地。 龙傲寒果然没为难她。 在确定她能够自如蹦跶的那刻,他就离开了竹屋。 孟白云在天黑的时候没看到他回来,忽然明白,他是放了她了。 其实他一走她就可以离开了的,只是总是觉得他可能会回来。 至于是想他回来还是不想他回来,她自己捉摸不透,索性不琢磨了。 离开竹屋,直奔京华客栈。 虎子一见到她倒一点都没表现出激动,反倒懒懒丢来一句:“还知道死回来,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和儿子啊。” “啊?” “啊什么啊,哈哈都以为你不要他了,天天跟他说你是去了姥姥家,就非闹着我也要去姥姥家,我知道你不带着哈哈去见他姥姥事出有因,好哄好说的,才给我劝住,不过这几天,我是又管不住他了,总算你回来了。” 孟白云才知道,龙傲寒是真的找到了萧飞鸿,而且对于自己疗伤这段日子的,他也派人做了妥善的安排,说自己是回娘家了。 至于虎子说的飞鸿最近几天又管不住了,孟白云好奇问道:“他怎么了?” “你去后面院子看看去。” 孟白云顺着虎子指的方向,走向后院,一过去嘴角就抽抽。 她那乖乖儿子居然抱着一个比他小多了的女娃,左一口亲,右一口亲,那娃的娘亲在边上看着,乐不可支。 “小哈,等芙儿长大了,给你当媳妇怎么样?” 她那不知羞的儿子,居然猛点头:“好啊好啊。” 好吧,这么小就知道泡妞了,孟白云不知道该叹息还是该庆幸。 忽而看到萧飞鸿又把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 妇人乐了:“怎么又不要了。” 萧飞鸿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诚恳:“芙儿娘,我摇头不是不要芙儿了,而是想求您,这会儿就把芙儿许配给我。” 妇人捧腹大笑起来,笑的是毫无形象,看衣着打扮,倒也像是后院帮工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笑了眼泛泪花,孟白云则是扶额嘴角抽抽。 这一套到底和谁学的。 回转头,虎子吵着萧飞鸿努努嘴:“我这外甥你这儿子,将来肯定是一花花公子,你可知道,这样的话他对多少人说过了?” “什么?别告诉我这个女娃不是他第一个要订的人。” 虎子哼笑一声:“小瞧了你儿子,你不在,我带他去看了一出戏文,咿咿呀呀唱些男欢女爱的,他脑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灵光,就学会了,回来看到年纪相仿的,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都央着人家娘把女儿许配给他,我现在都怕了他了,人家还以为我是他亲爹,好笑之余,怀疑我上梁不正呢。” “你就是他亲爹。” 虎子一怔,脸色有些惨白:“白云,你可别吓我啊,我以前对几个窑子里的姑娘不规矩过,你该不会是……” 啪,后脑勺重重一巴掌,疼的虎子眼冒金星。 但听得孟白云咬牙切齿:“你才从窑子里出来的,你全家从窑子里出来的。” 一听,可不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萧虎现在可是她大哥,虽然没血缘,也叫着一个爹,亲似亲兄妹。 虎子揉着脑袋:“你是要打死我啊。” 但听得孟白云道:“打死你不为过,没事带我儿子去看什么爱情戏,不知道小孩子最喜欢依样画葫芦,我儿子要是给我整一堆儿媳妇回来,我以后就通通塞给你。” 塞给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唐印还不把他剥皮了。 但是知道孟白云是开玩笑,虎子傻乐起来:“大不了,下次带他去看一出武打戏,保不齐他就爱上习武,以后成了武林盟主。” 听到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孟白云可没什么欣羡,说句内心话,因为龙傲寒的关系,孟白云连带着觉得他那个结拜的皇帝大哥,武林盟主二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边和虎子掰扯闹着,那边飞鸿泡妞有留余力,只恨不得今朝就把小奶娃拐到自己家。 孟白云听着那妇人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面皮上终究挂不住了,出去把飞鸿捞了回来,一面一个劲的抱歉。 那妇人看到孟白云,怔了一怔,倒是没想到这红面皮的小娃,有个这么漂亮的如天仙似的娘亲。 她笑笑:“不碍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孟白云捞了飞鸿到房间,飞鸿看到她,两个眼睛放着光亮,摊开了一个小手掌。 孟白云不明所以,迎掌上去,和他轻轻击掌。 却见虎子把手掌往后退了几步:“五个,娘亲,这些日子,我给你找了五个儿媳妇了。” 孟白云想吐血。 虎子憋着笑。 “娘亲,五个都是美人儿。” “就刚才那奶娃,哪里看得出美不美了。”虎子调侃一句。 没想到萧飞鸿白了他一眼,还几分鄙夷:“小爷我活了两岁,这点眼力见能没有。” 孟白云又是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抬眼看向虎子,虎子只觉得被那眼神一看,头皮发麻。 下意识的要躲,但听得孟白云开口道:“你老实说,真的只带我儿子去看了一次爱情戏。” 虎子讨好的笑。 不顶事。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不在,日子忒无趣,后来我发现那梨园是个好去处,很是打发时光,就整日整日的待在那里,这样过了十日,直到戏班子被召进宫给太后表演。但是我发誓,我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学习能力这么强,这句话,是其中连着演了三天的一台戏里的一句唱词。” 萧飞鸿的学习能力,孟白云从没怀疑过。 他从牙牙学语之后,就比同龄的孩子心智高很多,学的也快,巫寻教的诗词歌赋,七八岁的孩子都要背诵个三四日,他只消听过几次,字都认不得,诗却都能背下来。 只是这学习能力用在这种地方,显然让孟白云受不了。 被舅舅带歪的孩子,还好还是特别听娘的话的。 于是,孟白云捧住了萧飞鸿的脑袋亲了亲:“哈哈,娘现在不需要儿媳妇,等哈哈长大了,再给娘找儿媳妇吧。” 萧飞鸿很是不解:“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虎子没个操守:“因为你现在娶了媳妇你也使不了,那就那小不点玩意儿。” “虎子,你找死。” 孟白云一唾,虎子笑嘻嘻的躲开了。 孟白云揉着萧飞鸿的脑袋,他显然是不可能听懂他舅舅的荤话的。 她于是继续语重心长道:“总之现在娘亲还不需要,等娘亲需要的那天,会告诉哈哈的。” 萧飞鸿极是挺孟白云的话,小脑袋毫不犹豫的点的愉快:“好,那明天开始,我就不找的媳妇了,我去找爹。” 孟白云猛然一怔。 看向虎子,虎子以为孟白云又是责备他,老老实实招了:“有一出戏,讲的是孤儿寡母的远赴长安城寻找飞黄腾达的爹。” 孟白云松了口气。 以为这一句找爹,和龙傲寒有关。 如今她甚是敏感,总怕龙傲寒发现萧飞鸿。 看向虎子,她又一本正经:“虎子,我刚没和你闹着玩,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男人,飞鸿的爹,假装的,方便我行事。” 假装的也别扭,不过孟白云的表情虎子少见的认真,于是反倒担心起她。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孟白云摇摇头:“没什么事。” 转而看向萧飞鸿:“飞鸿记住,今天起,我们玩一个游戏,舅舅在回穆家寨之前,都是你爹,娘还是你娘,别记错了。” 萧飞鸿虽然懵懂,但是对孟白云的话言听计从:“恩恩。” 孟白云看着乖巧的他,欣慰之余,却也心疼。 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萧飞鸿而言,是否太过自私。 只是她不能冒失去萧飞鸿的险,儿子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爱还是不爱 真爹是谁孟白云不会告诉飞鸿,但是现下她给飞鸿安排了一个假爹,飞鸿改口倒是真的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这孩子,学什么都快,尤其是孟白云让他学的。 孟白云晚上出去了一趟,去的是孟府。 消失了这么多天,说好了过几日就会回去看看的,她怕她娘和她妹妹担心。 从孟府回客栈是下半夜,路过南苑一处阁楼,这么晚了阁楼还亮着灯,里头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想到紫鹃说的新来的罗姨娘诞下了一双双生子,最近在府上风头正劲,孟白云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那座小楼。 果然,床上躺着两个小人儿,咿咿呀呀哭闹着,奶妈丫鬟一个劲的哄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扶着额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祖宗们啊,就不能让你们娘睡个好觉。” 想来,是罗姨娘了。 孟白云后来听紫鹃说了这女人的底细,是个落寞官宦人家庶出的女儿,十八岁,大名罗芳,有个妹妹叫罗荣。 本来被孟家老太太看上的是她妹子,但是因为大夫诊脉后,说罗芳身子好,更好生养,所以这好运就降临在了罗芳身上。 她挺有些手段,孟老夫人一共替孟世军纳了两房妾侍,但是孟世军基本都只是在她这里过夜。 那个被唤作陈姨娘的女子,拢共也没得几次恩宠,怀孕不能行房后,孟世军更是没再去过她那。 陈姨娘的孩子是和这个罗芳前后脚落肚的,只是是个丫头片子,老太太也就没那么重视。 而诞下香火种子的罗姨娘,显然成了大功臣,那龙凤胎中的男娃,也成了老太太的心肝疙瘩宝贝,把这辈子疼人的劲儿都用上了。 本来很是喜欢孟云朵,现在也不太爱搭理孟云朵了,连孟云朵赌气搬去了偏僻荒凉的北苑,她也都不管了。 紫鹃说这些的时候,恨不得把这罗姨娘咬碎,好像觉得如今她们这一房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个罗芳带来的。 罗芳生儿子生女儿,就算是生个不男不女的孟白云都懒得管,反正她娘都不争宠,她争个屁。 就是这罗芳诬她娘清白这一出,孟白云可就饶不得她了。 择日不如撞日,恰好路过,那就顺道收拾了。 有了沈绮罗的经验,孟白云现在只求个干脆利索。 正想破窗而入,大门口进来一个人。 仔细一瞅,不正是她那个爹,丰韵不减当年,中年人里,也算是极为养眼的。 屋内抱怨着的女子看到孟世军,顿时撒了娇娇滴滴的凑了过来:“老爷,这么晚叫您过来,您不会怪怨芳儿吧,实在是孩子想您,哭的厉害。” 放屁,是你自己想吧。 孟世军在,他身上是有功夫的,功夫不弱,这么进去,不免惹了动静,杀个小妾,孟白云还不想闹出什么风波。 改日吧。 正要走,就听那娇滴滴提了她娘。 她顿然止住了脚步。 “老爷,这两日孩子哭的当真厉害,你听喜儿,嗓子都哭哑了,怎么哄也哄不住,芳儿听人说,夫人弹的一手好琴,尤其是那安眠曲,弹的甚好,不如差了丫鬟过去叨扰夫人一回,求她过来给孩子弹个曲子。” 我去你大爷。 把她娘当什么使,技馆里吹拉弹唱的乐师吗? 孟白云要走的脚步,又折了回来。 她倒是要看看孟世军怎么说的。 隔着窗户的缝隙,孟世军那张帅大叔的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孟白云就觉得自己指关节在发痒。 不多会儿,就看到丫鬟一人无功而返:“老爷,夫人身边的紫鹃姐姐给奴婢挡回来了,说夫人这几日身子抱恙,早早歇下了。” 所以说,她娘凡事无争,确实需要紫鹃这样的忠心丫头在身边守着。 孟世军的眉头微锁,孟白云心里竟隐隐有些得意,孟世军到底是爱着她娘的。 只是那个没眼力见的罗芳以为孟世军这皱眉是在表达对崔莺莺的不满,于是越发黏着娇气着委屈着:“说是紫鹃挡了,芳儿心里其实清楚,夫人就是在气芳儿,她房间里男人的裤子和情书,也不是芳儿故意要翻出来的,是芳儿孝敬她替她铺床发现的,老爷……” “闭嘴。” 孟世军冷冷两个字,罗芳显然没想到。 到底是怕的,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孟世军低头看向芳儿,目光阴沉:“那件事,你再提一句,就从孟家滚出去。” 罗芳怯懦低下脑袋,孟白云这个角度,却能看到她眼中的不甘。 看样子,传言也未必都是真。 说是她得宠到踩到了正房脑袋上,未必。 只是孟世军对她娘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孟白云还真有点辨不清了。 说是深爱,但是却只是一条男人的裤子一封信,就把她娘赶去了北苑,小妾摆明了是要把她娘当戏子下人使唤,他也应允了还派人去请。 说是不爱,那听到她娘身子抱恙四个字的时候,微锁的眉头里那清楚分明的担心又是什么。 爱情这个东西,孟白云自己吃了一回苦头,然后越发的搞不清了。 孟世军还在屋里,她转身走了。 回到客栈,洗漱上床,天亮醒转过来,就听到虎子惊喜的声音。 “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就听到了唐印的甜美的声音,孟白云一下就清醒了。 唐印来了。 虎子说你们,来的还有谁。 穿好衣服打开门,虎子的房门口,除了唐印,巫寻和小千。 看到孟白云,虎子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三人朝着孟白云跑来:“姑娘(大小姐)。” “你们怎么来了?” 孟白云问了和虎子一样的话。 小千活泼,抢着道:“大当家的不放心,而且二当家的也想您。” 就见向来木讷的巫寻,脸色微红。 伸手,送了一个东西到孟白云手里:“路上买的,送给你。还有这个,自己做的,也送给你。” 孟白云一看路上买的那个,哭笑不得。 这不是出自她之手的自动风扇吗? 当年风靡一时,翁君生还买过一个,那天她去找他,他还在研究怎么能让那玩意转起来。 孟白云那会儿没告诉翁君生他买的那个破东西到死也不可能自动转起来,现在她也一样没告诉脸颊绯红,腼腆害羞的巫寻你买这破玩意压根就是浪费钱。 当年,自动风扇,风靡全城。 但那些仿制的因为不得精髓,因为无法转起来或者只能转个几圈,这风潮渐渐淡去。 也不知道巫寻去哪家店里被骗的,买了这么一个压仓底的库存货。 这么一比,巫寻的自己做的那个小弩有意思多了。 六连发的弓弩,是市面上现在能买到的最多二连发的弓弩这辈子都比不上的,何况小,机簧精巧,发动时候根本不需要双手并用,速度上如果能比得上,不会比现代的手枪差。 唐印也拿出了礼物:“胖婶让我带给姑娘的,还有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一盒清凉丸,仔细闻,又和孟白云给她的清凉丸味道不大一样。 唐印知道她闻出来了,小心道:“我加了龙葵,紫草根,牛黄,苍耳子,白花蛇草进去。” 清凉丸本就是清心解乏用的,现在加了这几味药材,倒是真正对的起它的名字,清凉解毒了。 “不错。” 虽然孟白云想告诉唐印,药性太凉,吃了怕是会拉肚子。 但是还是忍住了,不想打击丫头的积极性。 小千没给孟白云带什么,不过他来了,给孟白云带孩子再好不过了,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带孩子那是往歪路上带啊。 几人在门口一番热络,进了屋,唐印悄悄问了孟白云一嘴:“姑娘,胖婶让我问,她让你转交的东西交了没?” 没。 孟白云在犹豫交不交。 其实,她想先探探她娘的口风,看对当年那个人,她娘还有没有眷恋。 如果没了,交了,只是平白打乱她娘平静的生活罢了。 摇摇头,唐印倒是没多说什么,大约胖婶没别的吩咐,只是让她问一句而已。 她看向窗口和小千飞鸿玩的虎子,烟波温柔:“他倒没被这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本以为突然来,搞不好要到青楼妓管里去找人呢。” 孟白云揶揄一句:“看来你们来,不是我爹不放心我,是你不放心我哥。” 唐印白嫩的面皮一粉:“姑娘,你又取笑我。” “好了,你们来也好,正有些事情一个人周转不开。” “不是有萧虎吗?” “他得帮我看孩子,现在有小千了,他也是时候给我办点正事了。” “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唐印开口。 巫寻也走了过来,看着孟白云,就算没开口,孟白云也知道,他想说的和唐印是同一句。 心头温暖,回长安城来,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才发现,却的是穆家寨那群生死兄弟的相随相伴。 孟白云本只是来探亲,如今,却真的多了很多事要做。 “巫寻,你和唐印去帮我收拾个女人,叫罗芳,吏部尚书孟世军的妾侍,弄不弄死,你们自己拿主意,切记,给收拾狠了。” 两人点头。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还有一个叫唐晚晴的,也给点苦头吃,我娘住到北苑这件事上,她也算是‘功不可没’。 ” 紫鹃说了,诞下孩子出了月子的罗芳过来青柠院请安,热络的要给她娘铺床,结果找出了她娘“通奸”的证据,当时一道去的唐晚晴是唯一的见证人,竟也一口咬定东西就是从那枕头底下翻出来,不是罗芳自己塞进去再假装翻出来的。 这女人,白眼狼一只,太贱,孟白云也不会饶。 唐印和巫寻就这点事。 虎子和小千抱着萧飞鸿走了过来:“那我们呢?” “小千看着哈哈,虎子,你帮我去一趟城东烟翠庄,告诉那里的主人,就说金州那边来的故人,请他晚上到的红袖楼喝个酒。” “那可是青楼,你请人喝酒去那里干嘛?” “你管我。”孟白云白了虎子一眼,见巫寻皱着眉,心里就想温笑,他想什么呢,总不会以为,她要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去吧。 于是,到底还是给了大家一句解释:“那里人多喧闹,我有些紧要的事情问他,怕被人听去了。” 大家于是释然。 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 是夜,孟白云卸下红妆,换上男装,踏进了红袖楼。 红袖楼早几年没什么名气,不过时移世易,如今却是辉煌一片。 孟白云要了一个房间,两位如花美眷。 左拥右抱,好不惬意,那庸俗的胭脂水粉气味,倒是把屋内某个人淡淡的香味给冲散。 从竹屋回来,她就知道他一直跟着的她。 选这种地方,也是为了为难他。 不过喝着酒抱着美人,她倒觉得自己搞不好是在成全他。 这没人如云,多养眼啊。 喝着酒,不多会儿门就开了。 进来的人,三年未见,清瘦不少,这一瘦,直接从宁采臣类的清秀书生,变成了许仙之类的文弱书生。 老bao子十分热情的又送进来两姑娘,因为孟白云出手阔绰,老bao子大方的称这两姑娘算是白送的。 鬼谷一脸的尴尬和不自然,白皙的皮肤,见几分病态,孟白云不觉皱了眉:“你怎么了?” “没事。” 说完低低咳嗽起来。 孟白云眉心更拢,见那两个女的一个劲的继续骚扰着鬼谷,鬼谷推拒的力气都显的那么羸弱,她冷了眸色:“都出去。” 一声低吼,颇为威严。 屋子里的四个美人儿娇嗔着先后退了出去,孟白云倒了一杯水,递给鬼谷:“喝点水吧。” 鬼谷接过:“谢谢,你回来了,还打算走吗?” “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窗外某处的气息,分明动了动。 “三哥知道吗?” “遇到了,还出了点事,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鬼谷这才发现,她身边还放了一个包裹。 打开,是一件男人都衣裳,大朵庸俗的团花,看上去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只是鬼谷很快皱了眉:“相思。” “什么?” “我说这衣服上残留着相思的味道。” 他鼻子属狗的吗? 这种脂粉味道厚重的连酒菜都没了气味的地方,他居然能闻出来。 “你知道名字,别告诉我这又是你研制的。” 鬼谷摇头:“你久不在长安城,当然不知道现在京城里,除了我,还有另一个人,医术与我不相上下,尤其擅长制毒,她所制毒药,都有个好听的名字,我会知道这是相思,是因为她送给我一瓶过。” 孟白云不大明白了。 但听得鬼谷道:“她叫仙谷,和我师出同门。” “那这药,怎么会用在我身上?” 鬼谷一怔:“你中了相思之毒?” “之前在晋王府,还差点对付了性命。” 鬼谷又是吃惊不小,却又慢慢平静下来:“看来那个在沈绮罗房间里纵火的人是你了。” 说到这件事简直是孟白云人生的耻辱。 她不想提:“你倒是说啊,你师妹怎么就要把毒药用我身上了?” 鬼谷纠正:“是师姐。” “我管她师姐师妹。” 鬼谷轻笑起来,带动一阵咳嗽,听的孟白云心里很是不舒服。 一个神医,怎么能把自己身体调理成这德行。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没怎么变。” “你还是别和我废话了,我怕你多说两句就要倒下,和我说重点。” 鬼谷点点头:“她现在是秦王的人。” “秦王,他不是失忆了吗?” “秦王并非失忆,只是我给他喂了忘忧草,一如沈绮罗,也是吃了忘忧草。” 孟白云一拍桌子:“你小子,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我也来一颗,我一下把你们统统忘的干干净净多好。” 说完,又觉得忘干净又和沈绮罗一样被龙傲寒骗去当第二次棋子,能有什么好。 于是不等鬼谷做出反应,就直接问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秦王这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没失忆?” 看她这么关心钟玉,又有刚才那句把你们忘的干干净净,鬼谷内心里是受伤的。 “他记不得以前所有事了。” 说了半天,还是失忆了吗。 “但是,仙谷有法子让他想起来。” “一次说完行不行?” 孟白云真是没耐心,鬼谷怎么就喜欢一段段卖关子的说,就不能一次性把前因后果都说了,顺便分析分析为什么她会被下毒。 这暴脾气,在大家都直来直去的穆家寨熏陶了几年,就更加暴了。 鬼谷却很是适应,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讨他喜欢的地方,就是这个模样。 “仙谷是我同门师姐,我们师出同门,师傅不让我们悬壶济世,也不教我们害人杀人,我做了个闲散大夫,我师姐立志完善师傅的医书,所以遍地游离,专挑绝症和疑难杂症下手,她去年冬天就来了长安城,揭了太后的寻找名医治疗秦王失忆症的皇榜,住进了秦王府,这相思是她前一阵刚刚研制的,吸入不会怎样,但是如果触碰了,就会功力涣散,浑身无力,意识迷糊,至于我师姐为何要对你用,我就不得而知了。” 乖乖,讲了半天,没什么核心内容。 不过至少知道了对自己下毒的真的不是龙傲寒。 心里竟是有几分松散下来。 松散下来,就关心起不该关心的:“她给秦王治好了,那沈绮罗不就完蛋了,沈绮罗完蛋了,沈谦不跟着完蛋?” 那天刺杀,钟玉虽然后来昏迷不醒没听到竹蕴就是龙傲寒那一段话,但昏迷之前他可是和沈绮罗交过手,照过面的。 钟玉一朝恢复记忆,能认不出自己府上的这个镇国将军的女儿,就是当年刺杀他的人保皇党成员? 沈绮罗一旦成了保皇党,沈谦这个做爹的能逃得过? 倒不是在意沈绮罗或者沈谦的死活。 孟白云只是觉得放任一个会能让秦王恢复记忆的人在秦王身边,他是不是蠢了点。 鬼谷还没答她的话,就又低促的咳嗽起来。 咳的孟白云心里不舒服。 她伸手,一把握住了鬼谷的手,探了脉上去。 鬼谷慌忙要抽手,却被她按住:“别动。” 她的指尖,略略粗糙,这让他以为,她这些年过的不好,不禁伸手,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瘦了,却越发的迷人了。 当年的脸颊,犹有点鹅蛋形,白皙粉嫩,言行举止粗鲁,和外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如今,瓜子脸蛋,肤色健康而迷人,一双黑耨和当年一样,透着倔强和睿智,两道浓眉英气逼人,穿着男装,真有几分俊气。 那指尖抚上脸颊的一瞬,两个人都有些错神。 还是鬼谷先有些失魂落魄的抽回了手,也抽回了孟白云握着脉的那只:“只是染了风寒而已。” 分明不是风寒那么简单。 他脉搏很乱,倒像是练了什么邪功。 这脸孔也是白惨惨的,孟白云脑洞瞬间开的无限大:葵花宝典。 转念又觉得自己太恶俗了,鬼谷再怎么,也是她的狗屁蓝颜,怎么能腹诽人家自宫呢。 他的医书,远在她之上,她知道她看了也没用,于是不再坚持:“好了,那你好好吃药,我先走了。” “白云。” 孟白云回转身:“嗯?” “忘忧草是一种慢性毒药,初时会吞没人的记忆,渐渐的会吞噬人的身体,少则的五六年,多则**年,人的寿数就尽了。” 孟白云猛然一怔。 所以说,钟玉…… “别为了忘记我们,就去犯险。” 原来他真把她那句话当真了,以为她要去找忘忧草来吃。 他也太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孟白云淡淡一声哼,转身出了房间。 出了红袖楼,身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她停下了脚步:“龙傲寒,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你是冤魂吗?” 一道身影,凌空而来,在她面前落定,白衣胜雪,真想个白惨惨的冤死鬼。 孟白云还没开口,冰凉的指腹,抚上了她的脸颊,正是刚刚鬼谷摸过的地方。 但听得一个清冷的不辨喜怒的声音,低沉响起:“以后,别再见他了。” “你管不着。” 嫌恶的拍开他的手。 她要走,手腕却陡然被抓住,下一刻,那被指尖抚摸过的地方,落了一个吻。 “别沾染上他的气息,我不喜欢。” 她运气,一掌袭去。 他似乎没想到她如今功力如此深厚,险险躲开,却还是被掌风震到,却不怒反笑:“他说你还和以前一样,其实已经不一样了,白云,我会让你留在长安城,心甘情愿的留下。” 说完这句,他乘风而去。 要不是孟白云自己在这个时代见多了飞檐走壁,肯定要对着他的背影跪下,大喊三嗓子神仙慢走了。 背影太仙了。 足够迷倒万千少女。 只是想来勾搭她,没门,不,连窗都没有。 196.第一百九十六章 收拾贱人 从鬼谷那里知道了有个仙谷的存在,孟白云就想会会这个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过,在此之前,先会会的,是她故人唐晚晴。 也不知道巫寻他们怎么想的,她交代了人随便他们处置,结果他们还是把人给她捞到了跟前。 罗芳,唐晚晴。 都是美艳的女子,如今被压迫着跪在孟白云面前,两张俏脸上,都是惶恐。 尤其是唐晚晴。 “是,是你” 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孟白云。 更是做梦都没想到,抓自己的人是孟白云的人。 崔莺莺那件事,她算是推波助澜,如今落在了孟白云手里,她知道自己定然是没好日子过了。 罗芳并不认识眼前人,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嘴硬:“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劝你识相的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 “啪!”话音未落,挨了一嘴巴子,唐印下手不含糊,就见罗芳白嫩的面孔,半个浮肿了起来。 吃了这一下教训,罗芳心里当真怕了,诺诺垂下头,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唐印走到了孟白云跟前:“姑娘,我和二当家的本打算把人给处置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抓来让你亲自动手解解气,你说现在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让她解气抓来的。 倒算是为她着想。 孟白云看了一眼罗芳:“杀了太便宜她,这张嘴既然这么喜欢胡扯八道,就给我缝上了。” 罗芳一听,吓的三魂七魄竟失,脸色惨白。 这招杀鸡儆猴,边上的唐晚晴也是瑟瑟发抖,不住求饶:“白云,我是被胁迫,是她胁迫我冤枉你娘的,你知道,我无出,又年迈色衰,在府上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她母凭子贵,只要到老夫人那嚼舌根子,我就完了,所以我不得不帮她撒谎,白云,你饶了我吧。” 一听唐晚晴喊白云,罗芳顿是面如死灰。 孟白云,就算是没见过这个人,她也知道这是谁。 她冤枉了她娘,给她娘扣上了那样一定乌七八糟的帽子,她怎能饶了她。 唐印已经拿了针线来,跃跃欲试。 罗芳吓的尖叫,死死捂住了嘴巴。 巫寻和虎子上前,一左一右把她的手反剪在背后,死死按住她的肩头。 随着她剧烈的挣扎,但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手臂折断了,活着说是她自己挣扎断的。 唐印慢条斯理的穿好了针线,冷笑着上了前。 “姑娘,你要什么针法?” 唐印的针线功夫可是极好的。 孟白云戏笑道:“就用藏针法吧,缝的精致点,好配得上这张漂亮的脸蛋。” “好。” 接下去,房间里充盈了各种惨叫。 唐晚晴如同看着一针一线被缝了嘴巴的罗芳,再看看狱罗刹一样看着一脸淡笑漠然的孟白云,惊惧到了极致。 她知道的孟白云,或许是离经叛道了点,但是下手何至于如此狠毒。 本以为孟白云只是吓唬吓唬罗芳,看到罗芳血淋淋的嘴巴,唐晚晴跌坐在了地上。 孟白云虽然还是不喜欢见血,但是对于这种近乎残忍的酷刑,她早就习以为常。 金州是什么地方,一场战争,满大街的身首异处的尸体,就算是黄毛小儿都对这样的血腥见怪不怪。 穆家寨是什么地方,山匪贼窝,做事哪有什么规章王法,像是罗芳这种贱人,高兴了手起刀落给个一刀,不高兴了就留着慢慢折磨,这就是穆家寨的自己的规矩。 唐印这几年,学的比孟白云还快,她毕竟的是在楚军军帐里待过的人,各种刑法,她早就见怪不怪。 罗芳痛的晕了过去,她依旧不疾不徐的把她的嘴皮子都给缝了起来,偏生长了一张清秀美好的面孔,平静专注做着这一切,看上去尤为诡谲恐惧。 “好了,完工,姑娘,怎么样,藏针,一点针线都没露在外头。” “难怪胖婶总是想拉你到她的织染坊,你也是个人才,不过我不喜欢血淋淋的味道,把这个拖出去,至于这个……” 看向唐晚晴,她已吓的如筛糠落叶。 “白云,饶了我,饶了我,我回去一定告诉大人事情的前因后果。” “没关系,爱说不说,我娘其实挺喜欢住北苑的,只是你太贱了,我娘几次姑息你,甚至出手救你,不求你感恩戴德,你居然还来个落井下石,我娘容得你,我也容不得你。” “白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交换,交换我这条命。” 唐晚晴慌不择言。 孟白云一脸冷漠:“说来听听,姑奶奶我听高兴了,我兴许就放了你。” 这是活命的机会,唐晚晴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老爷他是在给晋王做事,晋王也有称帝的野心。” 孟世军是给晋王做事。 这么说来,这长安城里的党派,还其实暗藏着一支晋王党。 但是,这和她有毛线关系,战火纷飞也好,乱世纷争也好,孟白云只收着一个穆家寨,足矣。 她慵懒往椅子上一靠,坐姿粗犷:“你倒是说说,孟世军替谁卖命,是谁的走狗,与我何干?” “白云,怎么能无关,你娘和云朵的性命都牵扯在这中间。” 孟白云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唐晚晴似看到了希望,一气儿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三年,长安城中的局势大变,太后年纪大了,只一味听信那个巧舌如莲的李显宗的话,处置了好几个大臣,这些大臣很多都是德高望重的,此举引起了朝堂中很多的不满。太后威望受损,手里能用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加之秦王的病,太后甚为忧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秦王的病始终不见好,也没有称帝的野心,只懂养花弄草谈风月,一门心思的扑在镇国将军的女儿身上。太后拖着病体,心身俱疲,这让晋王懵动了异心,暗暗拉拢了不少朝臣,打算将太后弄下台,我那日无意间偷听到你爹和晋王的谈话,才知道你爹也被晋王拉拢,但是现在情势不妙,太后不知怎的知道了晋王生了异心,开始大肆暗杀晋王的党羽,如果你爹被查到,那么整个孟府,难逃一劫。” 这个晋王真是吃饱撑着没事做了吧。 没那金刚钻,偏要去做那瓷器活。 她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把胖婶给的东西转交给她娘,现在看来,是一定要交了。 然后,劝她娘跟她去穆家寨。 至于孟府存亡,还是那四个字,与她何干。 不过唐晚晴提供的也算是个有用的情报,本来还打算把她爱落井下石的她真的投了井砸几个石头,现在,饶她一死吧。 “把这吃了,你就回去吧。” 孟白云送过来一药丸,唐晚晴畏畏缩缩不敢去拿。 唐印上前孟扣住她的下把,给她灌了下去。 唐晚晴吓的花容失色,孟白云淡笑:“放心,吃不死你,不过是毒狼蛛的粪便搓揉的药丸,不过让你难受上一两个月罢了。” 一听死不了,唐晚晴千恩万谢,根本也不去管是个什么难受法子。 孟白云放了她,唐印还有些不甘心:“姑娘,她这的对你娘,杀了也不为过。” “我娘会不高兴的,我娘素来不爱和人争,尤其不爱和孟世军的女人争,其实我觉得,我娘可能还听感激罗芳和唐晚晴呢。” 唐印不大明白:“姑娘,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大概是因为心里没有那个人,却又对那个人怀着愧疚吧。” 唐印似乎明白了一些,虎子脑袋没她灵光,听的还是迷糊:“白云,到底什么意思?” 唐印一个巴掌拍了他脑后:“不懂就别问了,虎子呢。” “和小千出去了。” 孟白云看向窗外,来了也许多日了,这长安城倒是没有好好去走走。 对于唐印她们,她算是个东道主,带她们到处逛逛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于是,站起身:“走,去找小千他们,我再带你们到长安城逛逛,买些好吃好玩的,好带回穆家寨送给大家。” 听到这唐印就高兴,到底是女人,对逛街是天生的热忱。 长安城还是当年的模样,不管金州如何烽火连天,民不聊生,这里依旧是烟柳画桥,灯红酒绿。 北梁的先祖迁都长安之后建了如今的长安城,大约先祖皇帝是个强迫症患者,所以当年都城的建造遵循的是方方正正的原则。 每一条街,都呈平行。 从皇宫以外,拢共十八条横街三十六条竖街,两个广场,如果这个时代有航拍器,从上头看,整座长安城就是小学生的田字本,中间抠了两个大圆圈,还有一条穿城而过的芷河。 官邸靠近皇宫,在头三条街。 然后就是一片民宅,占了紧挨着官邸的两条街,当然能住得起这里的老百姓,非富即贵,所以也叫富人区。 张大公子的京华客栈,就是改建了这一片区域里的一座宅子,可为是寸金寸土的地方,自然,房租也不便宜。 这五条街组成了官宅区和富人区,然后隔了一条芷江,就是闹市了。 197.第一百九十七章 太过高调自我反省 热络非凡的长安城,光是闹市就占了八条街,八条街开外至南城门,又是住宅区,只是由中间向两边,分了高低贵贱,越往两头偏僻地带,这住的人就越是贫穷。 城西甚至还有个贫民窟,算是富庶的长安城中最为晦暗的地带。 朝廷曾打算过驱逐这些贫民,只是显然这有了年头的东西,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了的。 贫民窟依旧在那,这些年,有从里头走出来的过上好日子的,也有进去里头过起苦日子的。 孟白云主要自然是带着唐印他们在中间八条街中转悠,商户林立,美食如林,琴棋书画,玲琅满目。 找到小千是在一家赌场门口,他正兴致勃勃的在和人玩抓鬼的游戏。 三个碗,一颗红豆,操局的人一双鬼手,变化多端,最后稳下来,猜测红豆在哪只碗,买定离手。 这种把戏,多半是讹钱的,可是要骗过小千那双眼睛,就是做梦。 于是,孟白云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赢的那操局人眼泪鼻涕一把把,直给他求饶了。 飞鸿坐在他脖子上的,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个劲的出主意:“小千哥,第一个,第一个。” 小千打了虎子胖丫丫的小脚:“明明在第二个。” 就看到操局的人脸色都变了,手里不动声色的一下,小千又笑嘻嘻的拍了拍飞鸿的小胖脚:“好吧,那就第一个,我开。” 没给那操局手再换一次的机会,打开了小碗,操局手脸色变的猪肝一般,一个眼色使来,周围忽然串出来几个人。 哈哈更是兴奋:“小千哥,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好叻,都听我们哈哈的。” “听你个脑袋,走了。” 耳朵被孟白云揪住,小千忙是陪了笑脸:“大小姐。” 眼瞧着人被一美人儿拖走,那操局人哪里肯饶,一挥手:“赢了钱就想走,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 “怎么,赢了钱不能走,还像我们继续赢?” 孟白云松开了小千,笑吟吟的看向那操局手。 那人被没人这样笑吟吟一看,顿然软了骨头,笑的一脸**:“再赢爷爷我连裤衩都要输了,美人儿难道用手帮爷爷来挡物件啊。” “挡着干什么。” 男人没想到美人儿说话更是粗鄙,一下笑的越发放浪:“难不成,美人儿有别的法子?” “有啊,虎子,把他那玩意废了,废了就不用挡了。” 虎子挑眉一笑:“得令,我的大小姐。” 这些地头蛇,一双鬼手偷梁换柱,骗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是放在穆家寨,一双手肯定是保不住的。 如今没要剁他手,他嘴上还不干净,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从小千怀里接过了萧飞鸿,孟白云笑靥如花:“儿子诶,你以后可别学娘,这么血腥暴力,不好不好。” 萧飞鸿却摇头:“娘哪里都好都好。” “小东西,等你娶了媳妇还能这么爱戴你娘我,你娘我就欣慰了,小千,走吧,这里交给你虎子哥和二当家就行了。” 小千笑嘻嘻的跟上,就听到后面人仰马翻,一阵阵哀嚎,两人也没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早就见怪不怪。 倒是周围的人,只是寻常百姓,这种山匪做派着实吓的他们不轻,纷纷看着孟白云的背影指手画脚:“这是哪家的啊,比慕容家那个大小姐还要嚣张跋扈。” “没见过啊,京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霸蛮的主了。” “嘘,仔细她听到了,要不要报官啊。” “别多管闲事,一看就不好惹,我以为慕容家的小姐已经够蛮横的了,如今和这位一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下回见着,可要躲着点。” “看着仙女似的,原是个蛇蝎美人啊。” 一字字飘入耳中,孟白云全不在意。 三年前,她的头衔可比蛇蝎美人这四个字难听的多了。 带着小千到了路尽头一家酒楼。 进去落座,孟白云点了菜,掌柜的好像也听路人甲说了她的英雄事迹,丝毫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姑娘除了这些,还要点什么吗?” “够了,不够叫你。” 穆家寨最穷的日子里,食不果腹,所以穆家寨的训条里,就有不得浪费这条,每个人都珍惜粮食,从来不会铺陈。 掌柜的下去,不多会儿又送了半只醉鸡进来:“姑娘,小店送的,您尝尝。” 拍什么马屁,不惹她,她也不会怎么着他。 不过人家送了,她也就收了。 “多谢了。” “姑娘客气,姑娘客气。” 掌柜的出去不多会儿,唐印他们回来了,虎子一看到吃的,眼睛就亮了,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好吃,好吃。” 唐印一脸嫌弃又满目柔情的看着他。 这表情真是无端端给了孟白云一口狗粮吃。 单身狗,伤不起啊。 一转头,就看到巫寻正在看她,目光里的柔情不比唐印少。 只是见着她转头,腼腆的转开了目光,侧脸一片绯红。 她和他是隔着辈分的,萧飞鸿都要管他叫声二外公,可这单身三十五年的二外公对她这个大侄女的心思,穆家寨里的看家狗都瞧得出来。 孟白云只当作不懂,免得把她二叔叔的心给伤了。 埋头吃饭,大家伙也都饿了,开吃。 晚饭吃的闹哄哄,委实不是他们几个闹,而是吃着吃着官府来了人,是那个被爆蛋了的操局人带来的。 看他一脸痛苦尖叫着指正虎子,孟白云才想到自己把动静弄的太大了。 这里到底是长安城,不是在金州。 穆家寨,不可能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 袭官那是重罪,会移交大理寺处置,到时候就不好救人了。 而单纯打架斗殴被抓进府衙,孟白云有的是法子让虎子出来。 于是,听了她的话,虎子没跟官差动手,乖乖跟着官爷走了。 回到京华客栈,唐印心情自然不好,可也不敢对孟白云发泄,于是可怜了还被囚着的罗芳,挨了一顿好打。 晚上睡着,萧飞鸿搂着孟白云的脖子:“娘,舅舅现在是哈哈的爹爹,但是爹爹被官差抓走了,娘是不是要给哈哈换个爹爹了,哈哈觉得二外公不错,小千哥哥倒也是好的,就是小了点,老牛吃嫩草,太便宜娘了。” 孟白云常常被萧飞鸿的话弄的想死,教育失败啊。 他的童真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起,娘数三声,你必须给娘睡着。” “娘。” “一,二。” “娘,可是哈哈还有话说。” “三。” 空气里安静了,怀里的小人儿再多的话,也顶不过那份孝心,不再言语。 孟白云侧身,借着月色看着那紧闭着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哈哈。” “哈哈已睡着。” 呵呵,这小子,这也许就是童真吧。 孟白云揉了揉那颗小脑袋,轻轻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将他拥入了怀中。 她离开长安城太久了,久到忘记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是该收敛些了,眼下,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 翌日清晨,孟白云起早就准备好了银钱,用来打点府衙的大人。 据他所知,长安城的府衙并没有换人,而那个陈大人,可是贪财除了名的。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惊动了大理寺的案子,收了钱,他基本都能给你走后门。 到了府衙,银子还没送上去,孟白云就得到了一句话:“回去吧,陈大人不见。” 孟白云忙抓住送话的小哥,顺带赔了点笑脸:“官爷,劳烦再去禀报一声,小女子带了点家乡的特产,挺重的,这来回跑也累,好赖让我送到大人手里。” 说着,打开了抱着的盒子一角,一道银光。 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长得好就是混得开,那人软了心肠:“你这点家乡特产,还是带回去吧。” 啥,这陈大人转性了。 但听得那官爷压低了声音:“实话告诉你,那个翁君生翁老板来过,带的特产可不止你这一点,为的就是萧虎的案子。” 翁君生!!! 他和这件事有个什么牵扯? “官爷,他和那个鬼手认识?” “谁知道,反正萧虎要倒霉了。” 孟白云可怜巴巴的笑容顿然冷了:“翁君生你个王八羔子。” 官差听她一骂,陡然一怔,这小娘们可怜巴巴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呵护疼惜她,这副泼辣模样,却如痒痒挠,挠的人心痒痒。 “不然,你明天再来试试,这件事兴许有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 “我们大人喜欢钱之外,还喜欢女人。” “呵呵。” 官差没明白她呵呵什么,继续道:“以你的姿色,大人肯定……啊……” 话还没说完,他陡然捂住了嘴,疼的倒抽冷气。 孟白云警觉的往后看去,没人。 那天晚上小巷里和龙傲寒一别,他便再也没跟着她。 难道现在又跟上了。 她皱眉,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龙夫人也是陈琦这种货色敢觊觎的。——弟妹,许久不见啊。” 恶心不过晋王。 上次沈绮罗生辰上远远看到,只觉得他长的越发的白净,胡茬都没了,现在听到声音,更是阴阳怪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见的模糊记忆 官差显然是认识钟旭的,忙跪下请安:“不知晋王大驾光临。 ( . )” “滚开吧。——弟妹,要见陈大人,跟着本王一起进去吧。” “哼,不需要,要见他,我有的是法子。” “怎么,打算去找我四弟?别说我四弟以前就挺讨厌你的,现在他失忆了,越发是不会帮你,你不如求我。” “求你,呵,你跟他比,连个屁都不是。” 官差吓的后脊梁骨都一僵,天底下哪个人敢这么和晋王说话,可偏偏晋王不怒反笑,笑的阴阳怪气让人毛骨悚然:“去吧,可别被轰出来,到时候又哭着来求本王,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踏进了府衙。 孟白云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啧啧啧,他敢情是那地方坏掉了,成了个太监,她要是没记错,他当时好像说过,他得了病不能生育,所以才会那么护着蔷薇那个贱人,只为了蔷薇能留下他一脉子嗣。 现在看来,他真是病的不轻啊,病的阳刚之气全无,整个都像极了太监。 离开府衙,走没多久就看到了唐印。 孟白云并没好奇。 唐印追上来:“怎么样?” 孟白云安慰她:“遇到了点麻烦,不过不会太麻烦,你放心吧。” “他在狱中,不会吃苦头吧?” 孟白云笑笑:“长安城不是金州,他也不是俘虏,打架斗殴而已,最多吃住差点,放心吧。” 唐印勉强勾了勾嘴角,又叹道:“在金州住惯了,倒是不习惯在外面生活,我们这样人的性子,到底是闯了祸了。” 说完,又忙道:“姑娘,我不是怪你。” “你怪我也没关系。” 唐印有些尴尬,其实她本意是在抱怨孟白云太过张狂,最后害了萧虎。 可孟白云这么一豁达,她反倒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孟白云把她丢在了后头,自顾自往前走:“我去找个人,你没事先回客栈吧。” “姑娘,我怕再惹事,把罗芳送回去了。” 孟白云一怔,这他妈才是真惹事呢,唐晚晴肯定把那么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她,回去肯定半个字都不敢多告诉孟世军,只自己吃了哑巴看。 可这罗芳不一样,一回去,她肯定要把所有一切告诉孟世军,求孟世军讨回公道。 孟白云倒不是怕孟世军去寻她娘的事,就是怕她娘说她胡闹。 麻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印简直给她瞎添乱。 罢了罢了,她装做并不在意,不想责备唐印:“哦,我知道了。” 她语气淡淡,唐印就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件好事。 可是她心里也赌气,觉得萧虎入狱这事情孟白云不该这么处置。 昨天才几个官差,解决起来很是方便,解决了在长安城呆不住了回穆家寨就得了,现在好,入了大牢,单凭她们几个人,要劫狱可并不容易。 孟白云知道唐印在想什么,这丫头片子肚子里几条虫她都摸的清楚。 本来不想和她多说,走了几步她还是回过了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承诺:“萧虎不会有事的,他是你男人,更是我哥。” 唐印一怔,孟白云已经走远了。 * 翁府。 孟白云站在门口,门侍进去通传,不多会儿就见到了一位故人。 十三像是早料到孟白云会来了,对她淡淡抱歉一笑:“夏姑娘,你请回吧,我们主子忙,今日不见客。” 孟白云看十三见到自己的淡定,之前心里的猜测也就坐实了。 果然,翁君生知道她回来了,翁君生为了一个混子为难萧虎,也都只是针对她。 她冷冷看着十三:“告诉他,我是和他谈生意来的,今儿他要不见我,我就去找他的好朋友。” 十三似乎被孟白云的气势所震摄,知道她与众不同,倒是不知道她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份霸气。 他想了想,又进去了。 不多会儿出来,比了个请:“夏姑娘,主子让您进去。” 果然,龙傲寒还是翁君生的软肋,他依旧十分介意她接近龙傲寒。 翁君生的书房,孟白云进去,最显眼的位置,就看到了几年前他买的那破自动风扇。 倒是当宝贝给供起来了,也是,毕竟是紫檀木做的,花了大价钱,雕工精致,放着也不失为一件艺术品。 他还是老样子,屋子里依旧布置的低调奢华,连窗口那柱紫杉都没变模样。 恍惚好像还是三年前,她为了那批铁矿替晋王“跑腿”,结果一不小心知道了龙傲寒在威武镖局那批铁矿的事上瞒了自己。 之后,一切来的太快,没等她去仔细查证,沈绮罗就已经把一切告诉了她。 她远离长安城,一路辗转到了金州。 如今回来,时移世易,翁君生早已不是那个提醒她小心晋王,贪恋她的手艺,和她有四顿之约的,可以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了。 四目相对,他眸色冷然,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也神色淡漠:“翁老板,你说吧,要怎么才肯收手?” 翁君生使了个眼色,十三出去。 他看向孟白云:“是你出尔反尔在先,你说你会离开长安城,离开竹蕴。” “翁君生,别说的好像你自己有多高尚,当年我说了我要离开长安城,没说我想死在离开的路上。” 翁君生微微皱眉。 “怎么,三天之内从长安城到瑶歌城,难道不是你安排的?我拖着一个重病患,你根本没管我的死活,这就是你对我的约定和承诺?” 翁君生冷笑一声:“你不是没死。” “你就巴不得我死?” “孟白云,你别和我较劲,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让你离开竹蕴而已。” “你不说,我也一刻都不会待在他身边,是他死缠烂打,但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嫁人生子了,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没皮没脸,你,把我男人放了,不然我可真保不齐会投入竹蕴的怀抱。” 翁君生给气的发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孟白云你。” “不放是吧,行,我去找他。” 作势威胁,到底翁君生还是败下阵来。 他拿她,似乎从来都没法子。 “你站住,那个人我可以放,但是你要答应我,离开长安城。” “十天,给我十天,我就离开。” “好,那就十天后,我再放了那人。” 和她来这套,也罢,反正知道翁君生会放人就好。 “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要是我男人残了,我可不要了,竹蕴虽然我不喜欢了,总比个残了的好。” 这样没皮没脸,翁君生心底莫名恼恨:“孟白云,你到底要不要脸。” “要脸不要脸,都不需要你给我这个脸,走了,别送。” 离开翁府,走在街上,心情顿然轻松。 和翁君生拌上两句,看他被气的咬牙切齿的样子,倒也是有趣。 她相信他,十日,她做完要做到,就会走。 而她要做的也不多了,只是杀了沈绮罗,说服她娘跟她去穆家寨而已。 只是,孟白云做梦也没料到,沈绮罗进宫了,而她娘,竟然他妈的也进宫去了,连带着孟云朵。 孟白云才想起,太后大寿,有些女眷早早的进了宫,终日陪着太后散心聊天。 她那娴静的娘居然也在这些女眷的名单之中。 如此一来,她要做的两件事,居然都只能干等着。 好在太后大寿只有五天,还给她留了五天的功夫。 这五天,孟白云一直在京华客栈哪里都没去。 对于她的不作为,不理解的唐印十分的看不过眼,见到她也没给几次好脸色,她知道,唐印这是在担心萧虎。 如果换做她,谁让她男人去蹲大牢,又每天无所事事吃饱睡睡饱吃,再是宽宏,那也得受不了。 四月到了底,五月初三那天,长安城一派热闹景象。 太后大寿,举国同庆。 街巷上,锣鼓喧闹,彩旗飞舞。 前一日晚上,整条芷河上方就拉起了横线,线上挂满了七彩的灯笼,到了夜里,不用想都知道是怎样一副缤纷五彩的美景。 就是大白天看,那些彩色的灯笼随风摇曳,五彩十色,也招摇喜庆的很。 孟白云的房间,正对着芷河,出神的看着那些灯,记忆中恍惚想起一个有些模糊了片段。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可怜孟白云的她就见过龙傲寒,是在上元灯会,他和秦王在一起。 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白衣胜雪,坐在河中画舫上,少女们站在两岸为之疯狂。 只是那时候的孟白云,眼睛里只有随后从船舱出来的秦王一人。 记忆有些遥远,以至于也变得恍惚不大真切。 背后一个的腼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云,我听掌柜的说,今天晚上有百条灯船从河上飘过,届时灯船上还会倾城坊的美人歌舞助兴,我们一起去看吧。” 约她啊。 叔叔,我们不约不约。 她根本没这个心情:“二叔,你自己去吧。” 她是鲜少叫他二叔,一般都是称呼名字,叫他二叔的时候,一般就是没的商量了。 巫寻木讷腼腆的脸上,几分落寞:“好吧。” 巫寻出去,孟白云继续发呆。 她其实也不过是在耗时间,等到沈绮罗和她娘出宫了,她才有事情做。 身后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淡淡的竹香。 他来了,她皱眉,根本不想回头。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赴约 他似乎也知道她知道他来了。 “晚上有灯会……” “我不去。” “我在对岸酒楼,那位置看景最好。” “我说了我不去。” “准备了你爱吃的。” “滚。” “我等你。” “滚远。” 一段对话,她根本没回过一次头,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小千抱着哈哈进来,好奇的问了一嘴:“刚进来的人是谁啊,大小姐。” “禽兽。” 小千吓了一跳:“他没怎么大小姐吧?” “没,我好的很。” “咦,这里怎么有封信。” 小千拿起来,却惨叫一声:“好痛。” 孟白云连忙过去,脸绿了:“白养你三年,刚刚那人放信的时候你不咬那人,怎么就挑着自己人咬。” 是她的毒狼蛛,早上喂食过后就一直连同罐子放在桌子上,那封信就压在罐子上,结果毒狼蛛没咬放信的人,偏偏咬了小千。 索性她有拿解药,给了小千一颗,她从小千手里抽过信本是要扔的,想到龙傲寒那样笃定她会去的语气,又觉得莫名,于是拆了开来。 简简单单一行字:“沈绮罗也会来。” 沈绮罗,这可是个肥美的诱饵。 上次之后,他想必知道她要杀了沈绮罗,怎么,给她透露这消息,是舍得让沈绮罗这颗棋子死了吗? 孟白云把信随意一丢,今儿夜里让她再碰上沈绮罗,绝对麻溜的给解决了。 入夜,华灯齐上,将整条芷河照的斑斓十色。 河顶一排排彩灯倒影在河水里,整齐的官船一行排开,船上也挂着做工精致的一圈小灯笼,整条河明艳起来,波光粼粼,如同彩色琉璃。 船上管弦丝竹阵阵,歌姬舞女蹁跹,铺张奢华不用说,不过也算是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官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龙傲寒说的没错,在这家酒楼看景,确实更美。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人。 桌上的饭菜,确实是她喜欢的,不过只是曾经喜欢。 在穆家寨过了一段苦日子,口味早就变了,对于食物,也再不挑剔。 小二送了最后一碗菜,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孟白云就一身粗布麻衣,能让店小二如此客气的点头哈腰,房间是龙傲寒订的,想必这些年,龙傲寒在长安城也混成了一个人物。 她没去打听过关于他的任何事,别人说起她也会躲开。 她并不想知道。 他的一切,都早就和她无关了。 就好像绚烂的烟火,刹那的光辉,永恒的沉寂。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龙傲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单薄瘦削的背影穿着简朴的衣裳站在窗口,头发简单的在头顶盼着,用一根黑色的发带束着。 窗口的风,撩动她细碎的鬓发,她的背影,在他心里凝固成了一幅画。 “来了。” 她没转头。 他上前,站在她身边。 孟白云是抗拒的,想了想,又没动。 可以划清界限,反倒显的太太在意他。 “沈绮罗呢?” “晚些会来。” “你通知我,是打算让她死在我手里了?” “她本就该死在你手里。” 孟白云一怔。 “我把所有一切都留着,等着你回来一一报仇,只要你能释怀和痛快。” “呵!” 孟白云翻身,双手手肘撑在窗户上,嘴角一抹吊儿郎当却又淡漠的笑:“不必,除了沈绮罗,你们这些人,我早就放下了。” 龙傲寒青铜色面具后的黑眸,既不可见掠过一丝淡淡的痛楚:“那个人,是谁?” “哪个?” “大牢里的那个。” “萧虎?我男人。” 要是唐印知道,估计得更恨她。 而此刻,显然也有一个人,怀着几分恨意:“那孩子呢?” “当然是我和我男人的,不然怎么也会姓萧,大名萧飞鸿,我男人爹给起的,小名萧哈哈,我男人起的,当年我离开你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救的我,我就跟了他,很快有了孩子……” “别说了。” 这就受不了了,孟白云戏谑一笑:“你知道当年是谁帮我离开的吗?” “翁君生。” 他居然知道,也是,他上有皇帝哥哥,盟主哥哥,下有神医弟弟,还有个厉害的老母亲,想必还有最厉害的情报组织,要打听那点事还能难。 “他好像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装的可真像,他是不是也还不知道你就是龙傲寒。” 沉默。 那就是回答了。 孟白云哼笑了两声:“把人蒙在鼓里当猴子耍,这是你的强项,我倒是忘记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沈绮罗,如果不是她,保不齐我就是第二个翁君生,反正你有的是法子让我相信你不是龙傲寒,那具尸体,不就是我起了一心,你和你娘联手,做戏给我看的。” “白云。” “得得得,往事不提,提了糟心。” 心情恶劣,再提孟白云怕自己开启怨妇模式,把当年的事情再吐槽一遍,而她终究不想沦入那个境界。 她好不容易尘封住的狼狈记忆。 吸气,呼气,吸气,呼吸。 暗自调息,才平静下来。 许久没有人能让她从心里开始感觉到烦躁,她脾气虽然爆,但是从来没有暴到自己都心烦的地步。 龙傲寒眸光落在她脸上,把她哪怕是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楚,他摘下了面具。 孟白云迎上他的黑眸,这张脸,以前没见过几次,但是上次引火**在竹屋里,也是看了十多天了。 她从一开始的不大习惯,现在也习以为常了。 “怎么,摘了面具,就不怕这附近有太后的暗哨。” “我只是不想再在你面前带着面具,你终究不能释怀,我会等,一直等。” “我不稀罕。” “我会让你稀罕。” 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孟白云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来,杀沈绮罗,等过了太后大寿她出宫不也行。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沈绮罗来的。 想到这,就更不想留:“我要走了,沈绮罗的贱命,我总有一天会取的。” “她来了。” 他淡淡一句,重新的戴了面具。 果然,有脚步声靠近,只是不止一双。 等到门推开的时候,孟白云怔忡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进来的两人,也都是微微一愣。 只是那男人,很快隐好了情绪。 “绮罗,你说和竹兄见面,怎么不说还有如此美丽一位姑娘。” “如此美丽一位姑娘”,这厮,真是失忆的彻底,三年前为了她命都不要了,现在命里都没了她这个人。 沈绮罗似乎很不乐意,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看着孟白云,也是满目敌意:“竹哥哥,这是谁。” 她还真不避讳,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成年男子。 而意外的是,钟玉这厮似乎也半点不在意。 失忆失傻了,大方成这德行,以前对她,可是见竹蕴一面,都吃醋的要翻天啊。 外界说他现在只知道养花种草赏风月,看来不假,性子温和的不像话,说话也温吞吞,一开口,就像是春风拂面,温和轻柔:“竹兄,你是要介绍介绍,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身边有除了令妹之外的女人出现。” 他说话,目光看向孟白云,眼底分明暗潮汹涌,面上却掩饰的极好。 她回来了! 那天若思和他描述沈绮罗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说到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起火后龙傲寒先是冷眼旁观,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抱着那个火人跳进了湖里,灭火后就抱着人运功飞走了。 当时他就猜到能让龙傲寒失了方寸的人是她。 只是在竹府遍寻无果,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相思成疾,她再不回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意思了。 她瘦了,却更美了。 精致的瓜子脸上,五官玉琢天成,琼鼻黔首,浓眉美目,红唇贝齿,蜜色透白的健康肌肤,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他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让内心泄露半分。 装的太辛苦,马上就不需要了。 她回来了,他要她,如果天下有人反对,那么这天下,他也要。 钟玉眸色落到孟白云身上那刻,龙傲寒面具下的黑眸就几不可见的凌了一瞬,他伸手,将孟白云揽入了怀中。 孟白云暗中出掌,他分明接了,却又面不改色。 她一怔,但听他略微有些吃力的开口:“这是夏青,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如今回来了。” “夏青,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人,竹哥哥,这个女人穿的这穷酸样,长的也骚里骚气的,看那头发,鸡窝一样,在头上顶个松散的发髻算什么,她怎么配得上你。” “绮罗。”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气氛有些诡谲。 钟玉先笑着打破了那短暂的沉默,语气里满是宠溺:“你啊,总是这样,把竹蕴兄弟当成了自己的亲哥,爱操心他的事儿,夏青小姐我看着就挺好的,你别说的这么不好听,竹兄都不高兴了。” 他还真实失忆,这么宠沈绮罗。 孟白云无话可说。 只是从龙傲寒怀中挣了出来,她的目的明确,看龙傲寒的意思,也是要把沈绮罗交给她了,不过也不能就在钟玉面前动手。 钟玉那么爱沈绮罗,留下心理阴影可怎么办。 200.第二百章 苏儿 沈绮罗对孟白云的敌意太过明显了,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了,因为死人是不会有思想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沈姑娘,咱们以前见过。” 沈绮罗一怔,随后想到自己丢到的记忆,几分烦躁。 但是潜意识里她是如此的讨厌眼前这个夏青,她想她们曾经,定也不是什么交好的关系,于是不屑道:“别和我套近乎。” 白云淡淡一笑,“看来沈姑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略略停顿,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我本以为,这次回来,竹蕴身边再也没了我的位置,没想到……” 说完,又一脸歉意:“啊呀看我,都说了什么啊,如今看着你和秦王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我很欣慰,我祝你们幸福。” 沈绮罗怎能听不出这话中藏着多少的话。 她皱了眉。 对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忘了。 清醒后出了被告知身份,其余的事情,无论是她爹,竹蕴,若思,还是竹府的人,都不肯的和她多说一个字。 她几乎从清醒看到竹蕴的那一眼,就无法自控的爱上了他。 爱不会平白无故,她心里清楚两人有故事,显然眼前的女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甚至听她的意思,竹蕴身边的位置,曾经似乎是她的。 寻找记忆的那份心,激荡起来,对眼前女人自骨子里冒出来的厌恶,也让她更笃定她和她和他,肯定发生过什么。 她不是秦王,丢掉了的记忆对他来说好像是无足轻重,这些年,她迫切的想找回曾经属于她的回忆。 于是,她的这份迫切,让她着了孟白云的道。 在孟白云巧笑一声说要去趟茅厕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 走廊中,人声嘈杂,但是那个焦急追赶的脚步声颇为明显,孟白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中是狐狸般的狡猾,眼底深处,却藏着猎豹的嗜血和凶狠。 茅房在后院。 孟白云转了个弯,却是从另一条青石板路,走向了酒楼的后门。 沈绮萝紧步跟上,对着那个背影颐指气使道:“夏青,你给我站住。” 孟白云嘴角笑意更浓,脚步不停,反倒更快。 但是不至于让沈绮萝追不上。 如此,带着她出了后门,一条黑暗的小巷,不远处,却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夏青,站住。” 孟白云这回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月色下阴沉的脸,让沈绮萝几分骇然。 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夏青,我有话问你。” “问。” “你说你以前就认识我,那我和竹蕴,是不是曾经相爱过?” “呵。” 那声笑,分明是讽笑,沈绮萝莫名的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 这样毫不隐藏的嘲讽,让沈绮萝火冒三丈:“夏青,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动动口,我就能让秦王杀了你。” “可惜,你马上就动不了口了。” 空气里,几分冷意。 一道阴风逼近,沈绮萝还来不及尖叫,嗓子就落入了一双冰冷的手掌之中。 她本能的反抗,但是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夏青,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死。” “我知道了,一定是竹蕴哥哥真心爱的人是我,所以你才要致我于死地。” 死到临头,还如此恬不知耻。 有了上次的教训,孟白云并不耽误,手中刚要用力,就听见一个几分吃惊的声音:“夫,夫人。” 苏儿。 当真见了个大头鬼了,上回磨磨唧唧结果遇到了的龙傲寒,最后没得手。 如今看着苏儿以及她两只手上各牵着的白嫩小娃,孟白云总不可能当着娃的面掐断沈绮萝的脖子吧。 苏儿的表情说不上是惊还是喜还是怕,这让孟白云更没法下手。 犹豫的刹那,正好给了沈绮萝有机可趁,从她掌心逃脱,足下运功,飞快跑进了院子。 该死,她跟钟玉那么一告状,指不定钟玉得有多恨她。 “夫人,真的是你。” 苏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孟白云知道刚才那一幕吓着她了,忙把所有的表情收拾好,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苏儿,好久没见。” 这样的她,苏儿才松了一口气:“夫人,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出去看了看大千世界,你呢,怎么才三年,你娃都这么大了。” 苏儿脸一红,娇声道:“哪里,这是我妹妹的一双孩子,当年我妹妹出嫁,夫人您还准了我许多天假呢。” 时间真快啊,那会儿荡着秋千看苏儿给她妹妹绣红绣鞋,转眼她妹妹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看来是双生子。 两个人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孟白云看到孩子就打心里喜欢,蹲下生揉揉其中一个的脸蛋:“怎么了?” “姨母不让看花灯,说乱糟糟的,她管不住我们两人,走散了就没法和我们死去的娘交代。” 孟白云一怔,看向苏儿。 苏儿叹息一口:“奴婢妹妹死了,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的。” 她眼中有些悲色,孟白云觉得惋惜。 苏儿又觉得久别重逢自己不该说这些,重新勾起了笑容:“奴婢已经不在龙府当差了,现在专程照顾这两孩子,以前夫人给了不少银钱,奴婢这些年还能把日子勉强过下来,得亏了夫人当年的各种赏赐。” 虽然是月色下,苏儿的眼角都清晰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看样子,是真的过的很勉强。 主仆一场,苏儿也是贴心贴肺的人,孟白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拿着,给孩子买糖吃。” 苏儿一看面额,那哪里是买糖吃的碎钱,那是整整一百两的银票,她如何肯拿:“夫人,使不得,奴婢怎好再受你恩惠。” 孟白云还是那利索干脆的性子:“又不是给你的,什么使得使不得,我给孩子的,要你就拿了,不要,那头有酒楼的泔水桶垃圾桶,往里头丢就是了。” 苏儿眼圈一红,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了解不过,孟白云就是那样一个面冷心热,刀子嘴菩萨心的人。 她带着孩子,给孟白云跪了下来。 孟白云不等她膝盖捂热地面一份,就把她拉了起来:“得了得了,没事被随便乱跪,我又不是打发乞丐,我这是给孩子买糖的,苏儿,我现在还有事,回头我去找你,你住哪里?” 苏儿面色上微微有些窘意,倒是身边的孩子,脱口而出:“漂亮的姨姨,我们住在城西。” 孟白云一怔,贫民窟啊。 所以她猜的没错,苏儿所谓的勉强度日,是真的非常的勉强啊。 苏儿面色上越发窘,好像觉得自己把日子过的这么糟糕很对不起孟白云。 孟白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我回头去找你。” “夫人,谢谢你。”苏儿两挂泪水落了下来,楚楚可怜,让孟白云心疼。 着长安城里,苏儿是个难得掏心贴肺的人,没想到她那么任性撒手一走,过的如此潦倒。 说起来,她也是有责任的。 对苏儿挥挥手作别,她内心里感慨万千。 当初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想来,很多事情上,她都太过自私。 比方说秦王这里,他为她显现丢了命,她名义上是为了让他活下去活的更好才背弃了一起浪迹天涯的承诺,实际上,何尝不是给不起就不想给,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把他甩开了呢。 现在倒好,他日子过的是不错,王爷身份响当当,吃香喝辣不用跟着她天涯飘零,可他他妈爱上的那是个什么鬼。 想必这会儿,沈绮萝已经跑去和钟玉哭诉了。 如果钟玉手脚够麻利,那扇小门后,估计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收拾她。 杀沈绮萝这件事上,她好像是犯了冲似的,几次都不顺。 上次引火烧身,这次好,这“火”似乎引的更大了。 说来说去是被龙傲寒坑了,说好的沈绮萝,怎么就还有个钟玉一起来呢。 这皇城里的人,她避了三年,这会儿反倒不想避了,如果里面真有钟玉的天罗地网,她也撞上去,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告诉钟玉:哥们,醒醒吧,你枕边的那是差点要过你性命的小贱人。 当然,她想钟玉大面是不会信,瞧瞧他刚刚对沈绮萝的宠爱。 啧啧,她可没吃醋,绝对没有,只是惋惜,惋惜的不行不行。 推门进去,风平浪静。 回到了房间,就有些的风浪了。 主要是沈绮萝看着她那眼睛,似乎能把她割成碎片一般。 但是两个男人,推杯交盏,虚与委蛇,不见半分异常。 这小贱人没告状? 难得难得。 只是,孟白云到底是高估了她:“你可回来了,夏青,王爷,竹蕴哥哥,刚刚我们一起上茅厕,我亲耳听到她在和一个丫鬟说她看上了王爷,要甩了竹蕴哥哥攀高枝,贱人。” 阿噗。 她们城里人可真会玩! 不知道沈绮萝这是使的哪门子把戏,孟白云倒是乐的静观其变。 两个男人,都表现出几分吃惊,随后都笑了。 201.第二百零一章 你走不了 孟白云怎么觉得,那吃惊也好,笑也好,都带着一模一样的——装模作样。 龙傲寒好理解,沈绮萝失忆了,不知道龙傲寒也好,秦王也好,都是孟白云碰都不想碰的人,更别论攀谁呢。 可这秦王的表现,又是哪门子原因。 但听他开口笑道:“绮萝,你大约是喝多了吧,看你说的话,夏青姑娘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她就是,你为何偏帮着她,你不是说爱我疼我吗,我何苦要冤枉她。” 她语气又急又委屈,装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孟白云娇柔一笑,几分魅态,走到钟玉面前:“呵呵,沈姑娘可真爱开玩笑,我方才根本就没去茅厕,而是去后门透了口气,结果遇到了一个故人,沈姑娘不也瞧见了。” 没想到自己不提,孟白云却提了。 沈绮萝不提自有一番打算,她毕竟分毫未损,一进来就对夏青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如果硬说夏青要谋害她,谁会信,怕都以为她胡闹,嫁祸给夏青。 可偏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想着别人不信,也可以恶心一把夏青。 没想到夏青居然主动提了后门。 她不知道她这么说的意图,但是顺势道:“夏青,就是那个故人,叫个苏儿,我记错了地方,你就是和她说的,你看上了王爷,后来见我也跟出来,连忙打住了,我都听到了,你可别装了。” “呵呵,原来你听到了啊。” 孟白云笑的更娇美,办弯下腰对着钟玉的脸颊轻轻吹气,几分挑逗:“那么请问秦王,你看我追你,有机会吗?” 龙傲寒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钟玉的面颊却淡淡一片绯红,眼底几分笑意。 “夏青姑娘说笑了,你不是竹蕴兄弟的女人嘛?” “谁说的,他只说他喜欢了我好多年,我可没说我也喜欢了他好多年。” 眼见着龙傲寒的脸色越发的冷,孟白云心里倒是别提多痛快。 她神色越发柔媚,眼中秋波流转:“王爷还没说,我有机会没?” 钟玉几乎忍不住想拉她入怀,嘴角微微一勾,他笑的礼貌:“夏姑娘倾城美貌,但凡是个男子,无一不会不动心。” 孟白云娇笑一声:“秦王才是说笑了,乡野村妇,高攀不上王爷,连竹蕴公子,夏青也攀附不上,今日这餐饭,夏青吃饱了,家里还有丈夫孩子等着夏青,夏青告辞。” 龙傲寒目光阴沉。 同样沉下眸子来的,还有钟玉。 沈绮萝今天是杀不成的,她接下去肯定会寸步不离的贴在钟玉身边,孟白云到底不想当着钟玉的面杀了她。 机会还有的是,只要她别再进宫。 这屋子里的人,不是不想见的,就是想杀,或者是不如不见的,还是走了吧。 告辞出来,未回到客栈,就被人拦腰抱起。 她正要出手,被点了穴位,就翻着白眼看着那个人带着自己飞过闹市,最后落在了竹屋,她冷着脸:“再不解开我,我自己冲开。” “冲开回去看你的男人和孩子吗?” 他有几分酒意,语气也略冲。 孟白云着实是把他气的不轻,丈夫孩子是一码,那样引诱秦王才让他恨的牙痒痒。 她分明是故意的。 “龙傲寒,你解不解开。” 她怒,他逼近,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分明是在意我的不是,不然为何要演那一出给气我。” 孟白云唾了他一口:“自作多情,我就是想看看钟玉能不能想起我,他要是想起了我,那么不用我动手,沈绮萝就没命了,还省我点事。” “狡辩。”他声线低沉,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身子微微前倾,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离的近了,酒气芬芳醇厚,熏了孟白云满头满脸,她皱眉,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 “白云,我无所谓你嫁过人还是生过孩子,长安城你也休想再离开,你去找过翁君生我知道,但是你以为,我想留在天牢里的人,翁君生能放得了。” “你……” 她从来不知道,他也如此无赖邪恶的一面。 她认识的他,从来温文尔雅,淡若清风。 原来,他的面具戴的还挺深。 她冷笑:“行,那就各凭本事,你别以为,你有个皇帝大哥,这长安城你就可以横着走,你那个皇帝大哥,据我所知,扮猪吃老虎到今天,也没吃到那只大老虎,依旧扮演着他昏庸无能,浑浑噩噩的昏君,三年了,你们这些保皇党也不过如是。” 她的讽刺,他照单全收。 她还愿意和他说话就行。 松开了她的下巴,却没解开她的穴位,只是给她喂了一颗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别再妄想冲开穴位,我不会允许你再伤到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 孟白云皱眉,想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边,终究没那个力气,因为药效太快了,须臾的功夫,困意袭来,她就软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孟白云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些天,她看来好吃好喝好睡,其实一整宿一整宿都在失眠。 眼圈是乌黑的,勉强用脂粉盖住,才没让巫寻他们发现从而担心。 她被很多事困扰着。 长安城是她的梦靥,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睡好过,虎子被抓了,唐印每天都对她摆那张脸,加上飞鸿那一晚上要在床上调五六次头的高级睡相,她真的快忘记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舒畅淋漓了。 这一觉,孟白云睡的香甜,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梦回现代,她科室的一个小姑娘结婚了,她去做伴娘,丢新娘捧花的时候,捧花正中落入她的怀中,红色的玫瑰鲜艳炽烈,她和少女一般满心欢喜。 然后,场景变了,又变成了古代,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手里捧着那束捧花,唢呐锣鼓响彻云霄,路人一口一个恭喜恭喜,她揭开轿帘偷偷看前面,高头大马上骑着她的男人。 他似乎意识到她在看她,转过了身来。 一串鞭炮巨响,孟白云惊了一跳,睁开眼,龙傲寒的脸,近在咫尺。 她忙起身,触不及防,撞上二他的额头,疼的她嗤牙咧嘴。 美梦断了,噩梦开始。 该死的一大清早他一颗脑袋杵在她头前干嘛。 “嘶。” 倒抽着冷气,揉着脑袋。 手却被拿开,一只冰凉的手掌,替代了她的手揉了上来:“干嘛起那么急,睡的好吗?” “拿开。” 拍开他的手,坐起身,才发现只穿了中衣。 她脸色顿然绯红:“我衣服呢。” “你衣服料子太粗,穿着睡不舒服,我给你脱了。” “我一粗人,习惯的很,给我把衣服拿来。” “扔了,来人。” 他一声令下,进来两个丫鬟,一个孟白云还认得,牡丹。 牡丹见到孟白云,神色带着喜悦和恭谨。 “夫人,你醒了。” “别管我叫夫人,谁是你夫人。” 牡丹怯怯看向龙傲寒,但见他眼神几分嘉许,牡丹喊的更欢了:“当然是您了,您是我的夫人,夫人,您饿了吧,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更衣吧。” 说着,从身后丫鬟的托盘里,拿了衣服过来。 孟白云并不领情:“我要我的衣服。” 她神色那般倔强和坚定,眼神冷漠疏离,语气阴沉下来。 牡丹进退两难,又看向龙傲寒。 龙傲寒终究还是输了一场:“给她拿衣服来。” 她本来就不是那随便让人牵着走的性子,三年时光,她越发如脱缰的野马无法控制。 龙傲寒知道,顺毛捋才能让她稍微离他近一些,如果忤逆了她,或许她就会逃的更远。 昨日的衣裳被送上来,显然洗过了,折叠的整整齐齐。 “放着,都出去。” “都出去吧。” 龙傲寒带着人退了出来。 孟白云却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在床上调息一番。 气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四肢还是觉得对疲软,龙傲寒给吃的不知道什么药,药效尚未过去。 她在旧衣服里找到了她的荷包,里头的瓷瓶子里是唐印上次来给的药丸,重剂量的清凉丸,虽然吃了保管拉到虚脱,但是也好过现在这样全身疲软什么也做不了。 掏出倒了一粒,吃下去,过喉甜丝丝。 吃完药,穿好衣服,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 孟白云确实饿了,也不做作,三年钱饿肚子自残抗议的行为,现在看来简直愚蠢。 五脏庙不祭,脑子怎么能运转。 吃完早饭,她开门出去,龙傲寒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站在,背身而立,他面前是一条小径,通向一片竹林,竹屋就建在这片竹林附近,一面邻水,湖光山水,风光宜人。 入夏了如果忽略掉蚊虫,这是个顶好的避暑胜地。 五月时节,不能不热,既没蚊虫,也没烈日,倒是最舒爽不过。 孟白云几次和龙傲寒交手,明白了一个道理:打,她还欠点火候,无赖,显然也耍不过他,权势,在这长安城更不是他对手,本来吧还有个一走了之可以选择,但是现在萧虎她不能不管。 眼下,就只能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次了。 202.第二百零二章 混的不开的陈梓童 站到了他身边,她神色淡漠。 “龙傲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这样的话,气势上其实已经弱了。 要是眼前的人是萧虎或者是穆家寨的任何一个人,她现在肯定是叉着腰气急败坏的指着对方鼻子:你丫特么想干啥。 “我只想你留下。” 说来说去又兜回来,忒没意思。 “呵,你是不是以为我男人在你手里,我就走不了了?” “我男人”三个字刺痛了他的耳朵。 他什么时候准许她改嫁的,未经他同意的婚姻,她以为真的可以合理存在吗? “就算没有他,你也走不了。” 说好的开诚布公心平气和谈一谈,现在显然孟白云这暴脾气就要上来。 话不投机,三句都嫌多。 她当年能走,现在想走,一样简单。 救萧虎,她自然还有门路。 “呵呵,我还是那句话,看你本事,告辞。” 她以为他会拦,没想到离开的那么顺当。 他只是留她睡了一个好觉,白嗑了一颗清凉丸。 这下好,刚回到京华客栈,就拉的稀里哗啦。 唐印到底还是关心她的,看她拉的辛苦,出去买了药,给她煮了一碗的止泻药。 孟白云感受着唐印的“爱”,这几天有些郁郁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谢谢你,唐印。” “姑娘,你是吃坏了什么?” 可不敢告诉她是她自制的清凉丸太过劲爆了,孟白云干干一笑:“大概吧。” “姑娘。”唐印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着眉问了一句,“萧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不是翁君生守不守信用的事情,是龙傲寒掺和进来,孟白云知道,要救萧虎有了难度。 看样子,那个不是很想去的地方,只能冒险去走一遭了。 “我今天晚上,会去找个故人帮忙,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带着哈哈还有小千他们回穆家寨搬救兵,也或许我回不来了,萧虎就会被放了。” 翁君生也好,龙傲寒也好,无非都是想用萧虎制衡她罢了。 唐印是个聪明人:“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要去犯险吗,我不许你去。” “呵呵,放心吧,也不一定那么倒霉,我尽量安全无恙的回来。” 唐印更着急:“那我和你一起去。” “得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回头拖累我。” “我和你去。” 巫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眸光内敛而坚定。 孟白云淡淡一笑:“要是是观光旅游,我肯定捎带上你们两,我要去的那地方,天下风光绝无仅有,但是我这回是去找人,我的武功都到了涉险地步,带着你们两个任何一个,直接给我升级为找死。不过你们放心,我以前在长安城也是有头脸的人物,真要是被抓了,也死不了,最多就是惹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屋内陷入短暂沉默,少卿还是唐印先开了口,语气微微试探,又有些尴尬别扭:“白云,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知道就知道吧。 她在长安城里这么有名,又没隐瞒她们自己孟府千金的身份,长安城里捞着个人只要说起她的名字,她那些坏名声就能和带鱼一样捞起一长串。 她并不介意,也不怕她们介意,有些解释无谓,她早就和翁君生说过,爱我的人我无需解释,不爱我的人我解释无用。 唐印和巫寻属于哪一种,孟白云心里清楚。 他们看着她的眼光,分明有些心疼。 “白云,我们救了萧虎就回穆家寨吧,我们都知道了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城,这里的人真是太可恶了,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我根本就不信。” 看,多暖心。 她的姊妹,不枉她当年费力吧唧的把她从楚军营帐中救出来。 巫寻就更不用说,他嘴笨,没唐印会说话,但是也竭力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白云,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好。” 看她两,弄的她都感动了。 虽然揣摩错了她当年离开的长安城的真正原因。 “是啊,这里的人,真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我们尽快救了萧虎,然后离开,回我们大穆家寨,逍遥自在过日子。” 她朗声爽气,这些日子来横亘在几个人之间有些压抑和别扭的气氛,顿然消逝。 孟白云的心境也开阔许多。 * 入夜,银月似钩。 纵然唐印巫寻坚持,孟白云还是轻松甩到了他们,只身赴险。 险,是真的险。 九重宫阙,不请自去,一旦被发现,插翅难逃。 孟白云这个身份也好。 龙夫人这个身份也罢。 一旦落入了太后老巫婆手里,其实无外乎两个下场。 一个,是弄死她。 当年她死缠着秦王,以至于秦王不堪其扰在储君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候自请去了南蜀封底,这事儿恐怕太后记恨她一辈子,记恨的死死的。 第二个,是借机羞辱她和她身后的龙家。 毕竟龙傲寒虽“死”,他手里的龙家军虽解散,但是这人“生前”影响力太大,“死后”这影响力一时半会儿也消散不了。 加上龙老夫人娘家在朝堂中也有一定威望,太后多少有所忌惮,现在她作为龙家人,离家出走三年还进宫“行刺”,可不给太后老人家一个绝妙的机会大肆打压龙家和袁家。 孟白云都能想到太后到时候会借着这件事给龙家扣多少帽子。 孟白云早想好了,真被抓了,就不等太后扣帽子,直接把这件事推到龙家身上。 哼,龙傲寒亏钱她的,龙老夫人也不是个善茬,能自保,她也不必要圣母心。 当然,最好别被抓到。 索性皇宫还是很熟的。 九重宫门重重重兵把守,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注意。 孟白云伺机到后半夜轮岗,踩着月色,纵身翻过墙头。 一身夜行衣,隐入黑暗中,她就像是暗夜的精灵,在城墙上飞速的奔走。 一一避开巡逻的岗哨,这种感觉还真有些小刺激。 孟白云可不贪恋这种刺激,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刺激,有什么好玩的。 翻到永巷,再过去就是太和桥,太和桥进去就是真正的宫殿了。 她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只是永巷灯火通明,脚步纷杂,还有不断巡逻的侍卫,要过去着实不易。 远远藏着,看那纷杂之处好像是慎刑司的门口。 灯火通明,一阵纷乱脚步声。 大约是谁又犯了事,大晚上的被提进了慎刑司。 瞧这架势,好像还不是个小人物。 进入宫殿的必经之路就是永巷,如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还有巡逻侍卫,要过去实属不易。 孟白云左右顾盼,巧了,就有那么一个小宫女提着灯笼过来,她故技重施,打晕了小宫女,换上了宫装。 小宫女被拖入了墙角的树丛里,她还好心给人家盖上了自己的夜行衣。 摘下了小宫女的宫牌别在腰间,挺好听一个名字,叫绿萝。 拿了小宫女的灯笼,她大摇大摆的朝着慎刑司走去。 走的近了,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恶鬼一般。 哭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赌咒:“最好打死我,若是打不死,我一定会让你们这些狗奴才好看。” 声音很熟悉。 陈梓童! 不会有错的。 就算那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孟白云笃定自己没听错。 门口几个宫女又进去,其中一个带着哭腔:“月牙姑姑,求你别打了,你要打就打奴婢吧。” 是陈梓童那个丫鬟巧蝶。 这主仆两人,是要把慎刑司当家啊。 算上这回,她拢共进宫三回。 两回都撞见着主仆在慎刑司。 只是怪了,慎刑司是惩罚犯错的宫女太监用的,陈梓童大小也是个妃子,怎么到了如此境地。 孟白云偷眼看了一下,不过很快被一个宫女从背后推了一把:“哪个宫的,到这里凑什么热闹,滚蛋滚蛋。” 孟白云悻悻的点头,往前走,走了两步身边并排过来一个小宫女,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年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和我说话呢?” “姐姐,你是不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啊?哦,恩。” 小宫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我是刚进宫的,伺候德妃的,前几日不小心擦桌子时候偷了点懒惰,管教姑姑一直看我不大顺眼,今天听说慎刑司里在用刑,管教姑姑硬是让我过来看看,真的太可怕了,我以后做事都不敢不用心了,一个娘娘尚且如此,我们这种下人,做错事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孟白云多嘴问了一句:“云妃犯了什么事。” 小宫女就像是看到了鬼:“云,云妃,姐,姐姐,你可不要拎不清,乱叫啊。” 孟白云一怔,感情陈梓童已经不是云妃了。 她反应快,立马假装害怕拉住了小宫女的手:“哎呀瞧我糊涂,还好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妹妹你可千万不敢和别人说啊。” 小宫女倒是仗义,左右顾盼,压低了声音:“姐姐放心,想必姐姐是宫里的老人,所以才一时改不了口,我懂,毕竟这陈美人也是前几天被褫夺了封号,贬谪为美人的。” 陈梓童在宫里怎么混成了这德行。 早前还有个云妃当当,现在连降了多少级啊,都成了美人。 203.第二百零三章 狗血多角恋 孟白云算算。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美人,贵人,嫔,妃,四妃,皇贵妃,皇后。 啧啧,本来不上不下的位置,结果往后跳了三等,要是这三等是往前跳的,那今天也不必在慎刑司吃苦头了。 但是也不对了,美人也算个小主,处置也轮不到慎刑司啊。 孟白云佯装无心,套了个话:“陈美人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该不会被活活打死吧。” 小宫女脸上更惊恐,担惊受怕的样子像只胆小的兔子,可一颗心八卦的很,怕的要死,就压低了声音和孟白云八卦。 “这回她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沈小姐,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她居然在大厅广众下辱骂做歪诗辱骂她,也算是她自己活的不耐烦了。” 原来是骂了沈绮萝。 孟白云还没开口应,小宫女继续往下说了去:“姐姐可听说了,这陈美人和那个失踪了的龙夫人,曾经都狂热的追求过秦王,只是秦王谁也没看上,两人在宫外,可是出了名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太后宽厚,不计前嫌,眼瞅着两人到了成婚的年纪也每个来提亲的,就给来个男人指了不错的婚事,孟家那只癞蛤蟆嫁入了龙府,真是亏了龙将军这么一个盖世英雄。” 孟白云怎么觉得自己想捏死这个小宫女呢。 她毫无察觉,自顾自继续道:“陈美人进了宫,很快就被封了妃子,太后也真是好心。” 好心尼玛。 手掌依旧在发痒,到底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她脸上还做出了十分认同的表情。 “是啊,太后可真是心眼好啊,仁慈宽厚啊。” 到了一个岔路,小宫女指了指前面:“姐姐是哪个宫里的,奴婢要回存秀宫了。” “哦,我往这走。” “姐姐是伺候太妃太嫔们的啊。” “呵呵。” 孟白云不置可否,小宫女也全无怀疑,临别时候,还赞了她一句:“宫里到底是宫里,娘娘们一个个美若天仙,姐姐比娘娘们也丝毫不差,只是不比宫外自由,呵呵,姐姐可别告诉我的管教嬷嬷我和你说了这,不然还得送我去慎刑司观摩,我可怕死了,现在心还跳着呢,人打的血肉模糊的,太惨了。” “知道了。” 话还真多。 告别后,孟白云熟门熟路,摸向寿康宫。 走到寿康宫门口,一如当年,三年时光对于这座深宫,除了有了进来了有人出去了,有人活着有人死了,其余几乎看不出变化。 拿鎏金的大字,在红色的灯笼下,依旧如当年那般,行云流水,气势恢宏。 孟白云纵身一跃,就进了院子。 她不敢大意。 寿康宫还是寿康宫,只是谁知道里头住的还是不是当年的皇太贵妃。 这深宫内院,气象诡谲,说变就变。 当年的云妃,现在还成了慎刑司人人可欺的陈美人了呢。 往里走,院落越发精巧,五月天,芍药初开,芬芳了一院子。 芍药花下,一抹孤影,寂寥落寞。 只是一个侧眼,孟白云就看的几分发痴。 都说皇太贵妃年轻时候倾国之姿,把先帝迷的昏头转向,不顾朝臣反对要把帝后之位给她。 最后迫于压力没给成,却在册封帝后那天,转头就直接封了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身份。 如今,美人迟暮,但依稀可见当年风华。 如果时光倒退个二十年,后宫之中,万千粉黛必定都没了颜色。 她似乎听到了动静,却以为是宫里的人。 “不要再来劝本宫睡了,本宫乏了自然会去睡。” “娘娘,是我。” 孟白云一吭声,那人蓦然转过身,随后,清冷的目光中,几分惊喜:“云儿,怎么是你。” 她依旧是那么亲切慈爱,宛若母亲。 这三年,孟白云也时常会想起她和她的榛子酥。 “娘娘,你可好?” “本宫好着,你呢,都说你失踪了,你去了哪里?” 有些事,孟白云无从说起,于是简略道:“在长安城遇到了些伤心事,于是一走了之,去外面看了看世界。” “你怎么进来的,入了夜,南华门就关了,怎么穿成这样?” 孟白云有些不好意思:“混进来的,遇到了些事,实在无解决的门路,就想到了娘娘。” 皇太贵妃上前轻拉住了她的手:“进屋吧,有什么事,你细细说给本宫听。” 似乎到了这个女人的身边,心就莫名安定下来。 孟白云点点头,跟着进了屋。 她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孟白云是个很难和人亲近的人,却从骨子里对皇太贵妃给的亲昵,很是享受。 只是,她时间有限,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去,不然等真正的绿萝醒转过来,怕是要搅起整个皇宫的风云。 “娘娘,我这次回京,本是来看望我娘的,没想到我义兄为了我惹了些麻烦,如今人进了长安城州府,我想请娘娘出手帮忙,救救他。” 一听义兄,皇太贵妃几分好奇:“你这次回城,还带了义兄,白云,你大可以实话告诉本宫,是不是你如今在外头,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真是窘,皇太贵妃干嘛也学人八卦。 孟白云几分娇嗔:“娘娘您说什么呢,真是义兄,我离开长安城之后,遇到了不少事,我如今也没法和您细说,但是有件事可以告诉娘娘您,也只告诉您一人,我找到我爹了。” 握着她的那双手力道猛然一重。 那个人脸色也变了,连语气都变得急促而颤抖:“你说什么?” 这么激动干嘛,是替她高兴吗? 孟白云于是甜甜一笑:“我歪打正着,找到了我的亲爹,我的义兄,就是他的干儿子。” “萧,萧……” “娘娘认识我爹?” 皇太贵妃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看上去像是激动,眼圈一片通红,气息也变得十分急促。 但是孟白云却又觉得,那兴奋激动,带着几分无以名状的怅然。 “呵呵,不认识。” 她的情绪渐平,孟白云却觉得她在撒谎。 “我爹叫萧古风,我兄长叫萧虎,是他收养的。” 皇太贵妃淡淡应了一声,眼底的失魂落魄表现的太过明显。 我和你爹有故事,这几个大字,分明写在她脸上。 孟白云就怕是个不好的故事,那样她可能就不会出手相助了。 不过很快,她就轻笑起来:“你放心吧,人本宫会帮你救的。” 那就太好了。 孟白云谢过,看看天色,不早了,起身要走,却被那双温柔的小手拉住:“等等走,云儿,本宫给你做点榛子酥吧。” 她一片好心,孟白云何忍拒绝。 就算心里算计着时间,但也还是耐着性子温婉一笑:“谢谢娘娘,白云正馋这一口呢。” 大半夜的寿康宫忽然热闹了起来,所有奴仆都从睡梦中被叫醒。 谁也不知道她们娘娘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要做榛子酥。 分明三年都没做过这种糕点了,于是,去御膳房找榛子的找榛子,揉面的揉面,剥榛子的剥榛子,忙作一团。 这大动干戈的架势,可不是做几块来玩玩而已。 孟白云等的差点睡着,门推开时候,她警觉站起身,然后被吓到了。 榛子,榛子,榛子山,榛子海。 难怪说等到快要去见周公,她家皇太贵妃给她做了一座小山的榛子酥。 “你拿去吧。” 她边说着边亲自打包,连孟白云要帮一下她也委婉的拒绝了。 包裹,一层层,一层层。 孟白云最后嘴角抽抽,这根本是不让她吃的节奏啊,包的太好了点,拆起来都麻烦,有点像是作为礼品,送人用的。 “好了,你仔细拿好,一会儿我让任好送你出去。” 有人送出去,那最好不过了,毕竟脑袋别裤腰带上翻墙进出实在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孟白云接过了榛子酥。 皇太贵妃的欲言又止。 孟白云走到门口,她终于还是开了口:“若是吃不完,可以带回去一些,给你爹和爹家里的人尝尝。” 竟是如此。 难怪一次做了这么多,是怕她吃光了,留不到家里。 也难怪包的这么精致,原来真的不是为了给她吃的。 她就说,皇太贵妃脸上写着:我和你爹有故事这几个大字。 恍惚间像是响起了皇太贵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天大雨,她进宫送风扇,皇太贵妃请她到寿康宫先干一干淋的半湿的身子,然后,请她吃了榛子酥,那会儿似乎说了一句,你也喜欢吃啊。 当时她还好奇的问了一嘴娘娘也爱吃,宫女告诉她皇太贵妃根本不吃甜的东西。 如今看来,这“也”字背后的人,似乎就是她爹了。 脑洞大开,狗血剧情再脑海中乱飙。 当年,该不会是一段她爱他爱她爱他的狗血剧情吧。 皇上爱着皇贵妃。 皇贵妃爱着她爹。 她爹爱着她娘。 额,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太贵妃对她这个情敌的女儿,未免也太好了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孟白云适时关掉了脑洞,深入险境,哪里容得她想东想西。 索性出去时候有皇太贵妃的人带着,一路顺利。 只是在出南华门的时候,听到一个守门将士在祈愿:“明明看到了一道影子,为什么忽然就睡着了,千万别进了刺客,阿弥陀佛。” 204.第二百零四章 喝醉后的人格分裂1 出了宫,天色蒙蒙亮。 手中那盒榛子酥,沉甸甸。 本来要回客栈的,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孟府。 也有几日没回来了,她娘和妹妹之前进宫陪伴太后了,现在应该回家了。 孟白云轻而易举的翻上墙头,踩着屋檐悄无声息的潜到北苑。 紫鹃已经起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在打水。 孟白云起了玩心,捡了一颗石头丢她,吓的紫鹃一个激灵。 “谁,谁?” “你大小姐我。” 稳稳落在紫鹃面前,紫鹃一看是孟白云,瞌睡顿醒了,十分欢喜。 “大小姐,你怎么一大清早就来了。” “呵,我娘呢?” “夫人在宫里呢,吩咐了奴婢如果您过来找她,就把这个转角给您。” 紫鹃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 孟白云拆开,一看皱了眉。 她娘劝她离开长安城。 为何?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白云想到了罗芳,这厮不可能不告状,看向紫鹃:“这几日,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紫鹃压低了声音:“大小姐你可真神了,还真的出事,罗姨娘这贱人遭了报应,嘴巴不知道怎么的给人缝住了,死里逃生的回来,整个人都血淋淋的,嗓子也哑了,她又不认字,咿咿呀呀谁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嗓子哑了,唐印可只是缝住了她的嘴而已。 或许,是唐印后来又折磨过她吧。 哑了也好,不会告状,也省得她被她娘念叨,她娘是素来不喜欢她们和孟世军的女人为敌的。 只是奇怪了,沈绮萝都回来了,太后有那么喜欢她娘吗,怎么还留在宫里。 “罗芳那是罪有应得,我娘有没有送信来,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反正奴婢是没得到消息,连二小姐也还在宫里,你说她心里得有多苦。” 紫鹃叹息一声。 继续道:“太后先前是多疼爱她,拿亲闺女一样,三天两头叫进宫去,现在好,成不了婆媳了,太后还叫她进宫作陪,这岂不是让二小姐思及往昔,心里难受吗,何况秦王和沈绮萝也进宫了,太后要是当着二小姐的面对那沈绮萝好,二小姐肯定难受死了。” 也是,只是有些事,孟白云也爱莫能助。 孟云朵但凡能少爱钟玉一点,心境也就能豁达一点。 所谓的难受,还不是因为深爱着钟玉。 孟白云想到前天晚上酒楼里钟玉对沈绮萝的深情,心里就不舒服。 他忘了她可以,记不得孟云朵也没关系,可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沈绮萝一个女人算个什么事。 沈绮萝那贱人命也是真的大,她居然两次都弄不死她。 不过机会还有,现在萧虎交给了皇太贵妃,她老人家出手,要救出萧虎就再也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的了,她只要等着就是。 翁君生的十日之期,也作废。 她在京城还得待一阵,至少要等到她娘出宫,把她娘和她妹妹一并带走。 太后老太婆过个生日还过个没完没了了,到底什么时候让人回家。 孟白云真想进宫直接把她娘和妹妹拉出来,当然,进去一趟,不容易啊,要拉两个人出来,呵呵,更是做梦。 眼下,也只有等了。 * 三日后,萧虎平安回来。 皇太贵妃办事果然牢靠又麻溜。 萧虎前脚刚踏进房间,孟白云后脚就拿着他和唐印他们的行李,把萧飞鸿往唐印怀里一塞,连人带行李的给赶进了马车。 妈的,被人掣肘的感觉真是受够了。 她独来独往这条命也没多值得眷恋和顾念,可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都住在她心尖尖上,那种被人揪住心脏的感觉不好受。 萧虎这件事孟白云是吃了教训,也意识到自己身边涌动着好几股力量。 这些力量,善或者不善,对她来说,都是的不美好的。 让她留下的,会拿她的人来威胁她。 让她走的,也拿她的人来威胁她。 当时回长安城探亲,打算的顶好,悄无声息的来,探完亲,再悄无声息的走。 但是显然,从她刚回长安城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潇洒来去。 三年了。 她娘在孟府受尽委屈,她不管?那她还是人吗? 为她差点丢了性命的男人爱上了个贱人,她不管?她做不到啊! 现在,知道了孟世军和晋王勾结,孟府随时都可能被太后端了,到时候她娘和她妹妹连北苑都没得住要去住棺材,她不管?怎么可能? 萧虎入狱这件事,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长安城里这些那些个人,都虎视眈眈着她,她动一步,她们也会跟着动一步,而且会把她身边的人都算计进去,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些人都送走,她才敢大刀阔斧的开干。 被塞进马车的萧虎等人自然不肯走。 一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慷慨样,最后却被孟白云一个白眼一句凉话打消了积极性。 “有难同当那先都抹脖子了,不然留在我身边碍手碍脚我啥也不敢做,抹脖子之前,把我儿子先送回穆家寨。” 萧虎在监狱里待着不知道外头情形,唐印却都看下眼里,也暗暗知道孟白云身边有人,千方百计的阻止她救萧虎。 于是,她很理性拉住了激动的萧虎:“好了,听白云的话吧,我们先带着哈哈回穆家寨,至于白云,我想没了我们的羁绊,她行事应该会更方便轻松。” 好姑娘,真懂事。 “走吧,趁着天还没黑。” 马车启程,孟白云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独自回到京华客栈,却在看到房门口站着的那个高大的身影的时候,嘴角抽搐:“巫寻,你怎么又回来了。” 巫寻回来了,在房门口等候的身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嘴角的笑容却很腼腆,木讷寡言,看到孟白云好像不大高兴,他傻傻道:“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如果我落入别人手里,我会自裁的。” 孟白云直想翻白眼。 心里却暖暖的。 留下就留下吧,他性格像个木头,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 怕是强行赶走他,他也一定会在暗处,不远不近的保护他。 孟白云怕他真的这么实心眼儿,嘴角挂了笑容,笑着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什么傻话,你真自裁了,我这辈子还能过一天安生日子吗?走吧,刚把你们房间退了,我重新再去开上。” 巫寻憨憨一笑:“我自己已经开好了。” 还真麻溜。 所以说,他这人看似木讷憨厚,却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主儿。 孟白云早吃透了他的性子了。 “那就出去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 “都可以。” “那就去德吉酒楼,那里的桃花酿当真是极好,如今是五月,三月酿的桃花酿正好能喝,咱们很久没好好喝过酒了,今夜不醉不归。” 她豪爽大气,别人看来的离经叛道不守妇道,在巫寻眼中却是潇洒不羁英气勃发,他满心都是爱慕和宠溺,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是腼腆笑着跟着孟白云。 德吉酒楼。 三斤佳酿。 孟白云喝的微熏,双颊陀红,美艳不可方物。 巫寻并未敞开了喝,因为知道孟白云喝多了就不辨方向,而且会胡闹。 他要醒着照顾她。 德吉酒楼的桃花酿太好喝了,孟白云不觉就有些贪杯。 孟白云是个贪杯又没什么酒品的女人。 上辈子她就喜欢喝酒,对各种酒也颇有研究,尤其是在她爸爸的熏陶下,对国酒和黄酒很是喜欢。 小时候曾有一次,偷偷喝了她爸爸浸的青梅酒,没想到酸酸甜甜瞬间就上了瘾,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坐在角落里,喝了个大醉,又哭又笑又闹,还勾着她爸爸的肩膀称兄道弟,最后差点被她爸爸吊打一顿。 想到那件事,微醺的她,忽然噗哧笑了起来。 “白云,你笑什么?” 她抬首,迷蒙的醉眼几分媚态。 二楼一桌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看向她目光,带着微微吃惊,随后几分贪婪,手指玩弄着酒杯,轻轻叩打,嘴角笑意邪恶。 孟白云似乎察觉到了,看过来,眼前的人却都恍的厉害,看不真切。 听到她不答自己,只是醉朦朦的看着四周,巫寻就知道她又喝醉了。 “白云,走吧,我们回客栈吧。” 他来搀她。 她倒也听话,任由他抱着。 精壮的胸膛,结实的腰肢。 孟白云的咸猪手,在巫寻的腰上来回摩挲,巫寻只觉得喉头一紧,血气上涌。 “白,白云。” “八块腹肌。”她不安分的手,已经从腰上抽回,大剌剌的摸上了巫寻的胸口。 巫寻喉头吞动,整个人都在发僵。 楼上那个男人,笑的几分不屑,严重的贪婪之色,却越发的浓了。 “杨老板,你看什么呢?” 同桌的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见到孟白云那刻,惊为天人,也是一阵心猿意马:“绝色美人啊,杨老板该不会想收为己有吧,呵呵,数着日子,您这位夫人,也满三年了吧。” 杨铁军,京城四大富商之一,做的是海盐生意,几乎垄断了官盐和私盐两条道儿,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都有相当强大的人脉,京城中人,他只卖翁君生几分面子,其余人他都看不入眼。 205.第二百零五章 喝醉后的人格分裂2 当然如果是女人,那就要除外了,尤其是漂亮女人,更有其是楼下这位他垂涎已久的漂亮女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李老板说笑,坊间传闻杨某人三年换一任妻子,其实哪有的事,只不过是和前几任妻子性格都不太合,恰好每一个分开都是跟了我三年左右,才有了这传闻。” “也是也是,杨老板生意做这么大,身边自然需要个贤内助,我看楼下这位姑娘好像不错,你看她那样貌身段,尤其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娶了进门,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光是摆着看都赏心悦目,每日里心情舒畅了,这生意才能越做越大不是?” 李姓老板捏准了杨铁军的胃口,一脸讨好。 杨铁军更加的心猿意马:“这个女人,我早几年就认识了,不太好搞,当时也碍于她男人是翁老板的好友,没动她。现在看她这yin荡样,大厅广众下对着一个男人又摸又抱的,娶来就算了,回头给我戴绿帽子,但是睡睡,还是的可以的,和她在床上**一晚,短寿一年我也愿意啊。” 他说的赤果果,李老板很是会溜须拍马,对着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听到没,还不想办法把那女人给杨老板弄来。” “是,主子。” 两个男人就要下楼,却被杨铁军叫住:“诶,李老板,大庭广众下抢人,你李老板和我杨某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使不得。” 李老板一怔,随后明白过来,笑的鸡贼:“明白,明白,哈哈,哈哈。” 招呼过来一个侍从,他在侍从耳边低语了一句,侍从点头领命,杨铁军只当没听见那句“尾随着,在无人之处把那女的给抢了”。 论起来,这姓李的挺会作人的。 想到晚上就要搂着想念了三年的温香软玉,杨铁军这一顿饭,吃的飘飘然。 夏青啊夏青,可让他一顿好想啊。 * 出了德吉酒楼,为怕孟白云闹腾,巫寻捡了一条偏僻的路回客栈。 孟白云爱喝酒又没酒品。 这没酒品往往在花痴,唱歌,呕吐三者之间选择性发生。 也有时候会一起发生,这种时候,往往是喝的太大了。 今天这种程度,巫寻及时带走了她,桃花酿后劲又不大,她也就是发发花痴,对着巫寻上下其手。 巫寻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她可知道她到处点火,他如今有多难受。 身子燥热,欲火难耐。 偏生,不能动她,他真是扶着她,都尽量避免抱的太紧。 他不会趁她喝醉对她做任何不轨的动作,因为她是他的女神,他半分都不会亵渎她。 “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肱三点五头肌,肱四头肌,帅哥,你好多肌肉啊,我好饿,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巫寻根本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一条手臂被她从上到下各种蹂躏,他稳住呼吸之余,还要小心的搀扶着她,以防她摔倒。 “白云,别闹了。” “帅哥,我看你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有难了。” “好好好,我有难,你好好走,好好走。” 他的难就是她,她再靠过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化解你劫难的办法?” “你好好走,别摸了,我的手臂上没有鸡肉,你要是饿了,我给你买烤鸡。” 孟白云还是执着的捏着巫寻的胳膊,黑灯瞎火的,满眼睛晃来晃去的,却是彭于晏体脂率几乎为零的完美身材。 她上辈子的男神。 男神。 “我知道化解你劫难的办法,让我咬一口,就咬一口。” “好吧。” 巫寻认命,他就不该让她喝醉。 在穆家寨,她也喝醉过两回,最后大当家的给点了穴,她也没闹腾多久睡着了。 可是他不会点穴术,打晕她他心疼做不出来。 于是,只能顺着她,伸出了胳膊。 孟白云低头就要啃,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美人儿,你撩人还真有些本事,难怪我们老板会看上你,跟我们走吧,到时候,你想咬什么,就让你咬什么,保管把你喂饱。” 两人说完,邪笑起来。 巫寻冷了眸色,憨厚老实的人,也有不好靠近的一面。 “想带走她,做梦。” 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为了保护孟白云,他会拼命。 却没想到,只是二十招上下,两人夹击,他就败下阵来。 后背挨了一掌,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昏迷。 他担心不已,挣扎着要起来却无法动弹,意识涣散前,听到两声惨叫,鼻翼间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一袭灰蓝色,挡在了孟白云面前,阻隔了他的视线。 “不,不要。” 他竭尽其力,低声呢喃,最终,陷入了昏迷之中。 * 这个怀抱更壮了。 摸着好有手感。 在飞吗? 万家灯火从眼前飘过,晚风拂过脸颊,身体熨贴在一片竹林里一样,好香。 她伸手,往上摸,摸到了冰凉质感的金属,想都没想就扯了下来,手心好无阻隔的触碰上了一个鼻子,她咯咯笑起来:“哎呦,一摸就知道是个帅哥。” 龙傲寒身子一僵,他从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不正经。 却又那么可爱。 那只手,在他身上游走,从鼻子到颧骨到脸颊,最后竟然玩弄起了他的唇瓣,揉着他的嘴唇当玩具:“嘴唇吗,我看看性感不性感。” 她抬头,醉态朦胧,一双眼睛几分傻气,红唇如樱,琼鼻黔首,那样可爱又傻气的看着人,简直引人犯罪。 龙傲寒喉头动了动,低声诱哄:“乖,别动。” “长的可真像龙傲寒那个王八蛋啊。” 额! 孟白云的手,刚刚还略带挑逗的抚摸着他的五官,此刻却有些使坏的开始扯他的脸颊,甚至顽劣的把两只手的两个食指伸进他唇角,左右开弓,往两边拉扯。 此生都没有人敢对他做这种事。 龙傲寒却也只能由着她。 “这样就不想龙傲寒那个王八蛋了。” 把他嘴角扯到成一条线,扁平的嘴唇看上去像是鸭嘴。 真好玩。 玩不过瘾,孟白云松开手,命令:“嘴巴鼓起来。” 龙傲寒没明白她要干嘛。 但见她一脸盛气凌人:“姑奶奶让你把嘴巴鼓起来,鼓的像只金鱼,你不会啊。” 龙傲寒无奈:“白云,乖一点。” “还真不会,我来帮你。” 那柔软的带着桃花和米酒芬芳的嘴唇印上来的那刻,龙傲寒差点气息不稳,从屋顶掉了下去。 顺势停在了一座小院屋顶,他轻笑的看着那个嘴对嘴努力在给他吹起的女人,满目宠溺,伸手抚上了她的长发,下一刻,灵舌长驱直入,再也没给她吹气的机会。 孟白云被吻的忘了呼吸,如果不是龙傲寒看到她憋红了脸样子不对松开了嘴,她估计能活生生把自己憋死。 看着她大口贪婪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他发笑:“喝醉了原来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还好那个男人正经,要是落到了坏人手里,你可怎么办?” 孟白云喘过气来,似乎听到了龙傲寒的话,娇嗔一句:“哎呦,反抗不了,就享受呗。” 龙傲寒气的差点脸绿。 但听得孟白云笑笑嘻嘻继续胡说八道:“男人是犁,女人是田,不耕地,怎么出庄稼。” 她真是越说越荤,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乌七八糟。 她说的已经不像话,手上也好不矜持,没有闲着,开始上下其手。 龙傲寒心里忽然有些冷,是她喝醉了就这样,还是这三年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她和男人…… 面色陡然阴沉,他忽而霸道的将她压在了屋瓦上:“白云,就算男人是犁,女人是田,你这块田里,也只能出我犁的庄稼。” 吻盖上来,手刚解开她的衣带,胸口一阵剧痛。 刚刚还到处点火的人,忽而变得一本正经,甚至阴沉冷冽:“贱人,被以为老娘喝醉了。” 他一怔。 以为她刚才是装的。 却见她又娇媚一笑:“姑奶奶的衣服也是你脱的,谁敢碰姑奶奶的衣服,呵呵呵,小心姑奶奶打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这泼劲,果然还是醉着,却挺有自我保护意识。 原来,也就是嘴上荤而已。 “好了,不动你,你喝多了,跟我回家吧。” 孟白云好不矜持的扑进了那个怀中,继续上下其手。 龙傲寒无奈轻笑:“该说你色,还是色呢?看来以后,是不许你再沾半滴酒了,至少没有我的时候,半滴都不能再喝。” 抱起她,足下运功,两个身影,隐入了月色之中。 翌日清晨,孟白云抬眼就看到那顶不算陌生的帐子,猛然坐起了身子。 起太快,头疼。 她揉着脑袋,酒后后遗症就是头疼烧心。 可是即便如此,喝酒时候的痛快真是无与伦比。 只是她这么会在这。 拉了拉被子,外衣都还穿着。 他可真会照顾人! 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矜持了,分明是恨不得把她扒光吃干净,现在就让她穿着这不贴身的外套睡? 自己假正经装君子,好赖让牡丹帮她脱啊。 206.第二百零六章 我但愿从未遇到过你 拉开被子下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断片了,只是嘴唇肿痛麻木,走到铜镜前一看,果然撅的老高,肿了。 桃花酿有毒? 还是昨天没喂毒狼蛛,这厮没良心的啃了她嘴唇? 努力想回忆一点昨天的事情。 隐约间好像记得酒楼二楼有人在看她,然后之后的一切。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不起来…… 好吧,她是彻底的断片了,连怎么被龙傲寒带来的都忘记了。 等等,她喝醉了,照理说巫寻应该不会弃她于之不顾。 难道! 顿然有火冒起来,拿不住萧虎,龙傲寒是打算用巫寻来威胁她吗? 孟白云走到门边,猛拉开门,把端着醒酒汤正要进来的牡丹吓了一跳。 还好身上有功夫,拿托盘才不至于落地。 “夫人,您醒了,奴婢正要敲门呢。” “他呢。” “主子在那边呢。” 顺着牡丹的手,孟白云微微一怔。 他临江而站,一杆鱼竿,一个水桶,一袭水蓝色长衫,如临江仙。 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悠闲模样。 长发如云,衣袂飘飞,颠倒众生的脸上,神色轻松,看上去心情不错。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抬头望来。 孟白云竟不争气的心跳加速。 靠,她贱啊! 把内心那抹不合时宜的凌乱掩藏好,孟白云足下一点,在牡丹的诧异中,如蜻蜓一般点着水面,顷刻已经离了她半个湖泊,落在了龙傲寒的面前。 显然,牡丹如何也想不到,孟白云的轻功造诣到了这等高超的境地。 落在龙傲寒面前,孟白云还挺闲心的看了一眼水桶,还以为他钓鱼是装模作样呢,倒也上钩了三条,不长眼的鱼。 “巫寻呢?” 她开门见山,语气凉凉。 “一大早,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抱歉,不能。 “他在哪?” “呵呵。” 他轻笑,倒是没有半分恼意,看着她的红唇开开合合,一声声问他讨人,觉得像是个耍脾气的孩子。 孟白云被她看的嘴唇有些辣辣的。 那感觉十分古怪。 她皱了眉:“我问你呢,巫寻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不过你要是再提他一句,就可能怎么样了。” 无耻,除了这种捏住她的人威胁她的下作戏码,他还会玩什么? “我警告你,你最好……” “上钩了。” 狠话被打断,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看向湖面。 一条肥硕的鲤鱼咬了钩,龙傲寒一面往上拉,一面催:“拿一下捞网。” “不拿。” “呵呵。”他依旧是这样笑,淡淡的,又有几分纵容宠爱,孟白云给吓的毛骨悚然的,被害妄想症发作,总觉得这个人今天不对劲。 往后退了一步,又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回长安城后,两人见面,都是三句不投机,她也常常噎的他心情恶劣。 今天这样,太诡异。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难道昨天晚上? 孟白云记得胖婶说过自己一喝醉就不老实,总不会! 龙傲寒嘴角笑意更浓。 孟白云就觉得心里一阵阵恶寒。 看样子,她昨天喝醉了,也不老实了。 胖婶怎么说来着,她喝醉了,就爱唱歌,呕吐,摸人。 摸,摸,摸,摸人。 孟白云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把自己活活憋死。 “昨天,我,我喝多了,我喝多了经常会做出些奇怪的事情,如果我做了,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也是因为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对谁都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这句解释,他应该明白,她做什么都是酒精驱使,身不由己。 那人,像是在听,也像是没在听,她不帮忙,他自己优哉游哉的拿了捞网把鱼兜了进来,放进了水桶:“你会钓鱼吗?” “龙傲寒,你把巫寻放了。” 既然他装听不到,她也装昨天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讨人。 只是,他好像执着于钓鱼这件事。。 “你会钓鱼吗?” 孟白云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和她玩选择性失聪啊。 毕竟巫寻在他手里,孟白云是明白的,他狠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头疼,果然,昨天就该想方设法把巫寻赶走的。 就怕现在巫寻脑袋转不过来,以为落在龙傲寒手里会给她添麻烦,然后真的为了她抹脖子了。 她急着见到巫寻,对龙傲寒也不耐烦的“顺从”起来。 “不会。” “过来,我教你。” “我不爱钓鱼。” 他又给她选择性失聪,弯腰穿好了一条蚯蚓,然后拿着鱼竿走到孟白云面前,长臂一捞,把孟白云困在了胸前,从后面抱着她,鱼竿,也硬塞进了她手里。 孟白云挣扎,只是没一下,就败下阵来,但听得他磁性邪魅的声音,在耳畔低声呢喃:“那个人,你不想要了?” 算他狠。 即便如此,孟白云也讨厌这样的亲昵。 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就像是嘴唇上的感觉。 她一怔,恍惚的像是想起了什么。 屋顶,接吻,吻到喘不过气。 她面皮顿然烧红,尤其是身后的身子,预谋性贴上她后背,某处,太过明显。 她如被雷击一般狼狈逃离,在他十步之遥的地方才站住,脸颊通红,目光却是冷恨的。 无耻,明知道她喝醉了。 “龙傲寒,你要的无非是我留下,你放了他,我可以考虑。” 远远站着的那个人,满脸防备,眼中竟是疏离和冷漠,语气也凉薄的让人心冷。 龙傲寒深沉的黑眸,微微凌了凌。 但是想到那个睡梦中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名字的她,他心情又豁然起来。 知道她的性子,他不再贸然靠近她,只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草丛拿出了另一根钓鱼竿:“陪我钓鱼,那人自然会在客栈等你。” 言下之意,不钓鱼就不放人了。 眼前摆着的是巫寻的生死,孟白云没那么硬气了。 整个下午,两人都隔着十步的距离静坐钓鱼。 除了微风吹动竹林婆娑,偶尔鱼跃水面噗通,两人之间,再也谁说过一句话。 孟白云的心竟慢慢静了下来。 如果身边换个人陪着,真有种采菊东篱下的豁达悠然。 只是钓鱼这个技术活她显然干不来,一下午一条鱼也没上钩,看十步开外的他,水桶满了又倒了两回了。 忽然觉得,像个渔夫一样的他,侧脸是那么温柔和煦。 两人之间,没有朝堂,没有阴谋,没有欺骗,没有利用,只有午后的暖风,牡丹送过来可口的充饥的糕点,满湖的波光粼粼,身后竹林随风轻扬的落在湖中的青翠倒影。 竟让孟白云,莫名感伤。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多么美的八个字。 她曾想过会真实写照在他两身上,他说过过一阵就带她离开长安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她信以为真,然后。 “龙傲寒。” 长久的沉默,终于她先开了口,语气淡淡,没有枪火味,只是寡淡到有些落寞。 他转向她,那个侧脸,如同在心口上扯开了小小一道口子,他疼了起来:“恩。” “我那天在客栈窗口看风景,忽然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 “那天,我听说秦王邀了几位好友在芷河泛舟,我逃了我的古琴课去的,桥上,我看到你站在船头,所有女人都为你尖叫,倾倒,我那时候在想这些人真是肤浅,你和秦王能算得上什么。” 龙傲寒微微皱眉。 孟白云依旧淡淡的看着湖面:“如果不是那场事故,可能我现在依旧觉得你和秦王比什么都算不上。我死过一回,林梦茹的手笔。” 她平静的说着这些,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他心里的疼痛越来越浓。 “那时候你战死沙场,林梦茹不知道哪里弄来个道士,说我克夫,原本我的名声就不好,加上这一条,在龙府更是混不下去,天天以泪洗面,身边的奴才听传言说我是个虐仆恶主,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敢靠近我,你娘让我给你守丧,除了桐院哪里也不能去,林梦茹三天两头来找我的事,所有人都觉得我怎么不去死,连我自己都动了很多次自杀的念头。” 孟白云说的平静。 听的那人,捏着鱼竿的手,却越来越紧。 “但是我其实胆子很小,真要我去死我做不到,而且我对秦王还存着幻象,我总想着他回来了,朝中局势会变,他可能能当上皇帝,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至少要分享一下他当皇帝喜悦,但是终究没等到,林梦茹在水池做了手脚,还假装不经意的推了我一把,我死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抵死也不会嫁入龙府。” “白云。” 他的眉心已经拢成了团,自责和愧疚写在他英俊的脸上。 孟白云淡淡一笑:“如果,现在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但愿,从来没遇到过你。” 手中的钓竿落了下来。 孟白云也放下了鱼竿:“天快黑了,一天到期,我希望你信守承诺。” 207.第二百零七章 报仇雪恨 他眼中隐忍着痛楚,开口,声音微微嘶哑:“是我的错。复制网址访问 ” 什么? 让那个孟白云那么悲惨的死去。 还是让她这个孟白云肝肠寸断? 孟白云告诉她那死去的孟白云的事,并非为了他这一声道歉,只是想让他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作为他的夫人,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只是单纯的想给那死去的她一个光明正大出现在龙傲寒面前的机会。 虽然,那个她从始至终,爱的都是秦王。 倒是羡慕起那个她的坚定不移,无论秦王怎么伤害,推拒,羞辱,那爱执着坚定的就像是磐石。 她终究不是那个她。 足下一点,她如凌波仙子,留给他一个背影,满目落寞。 他伤她至深,忽然觉得执拗的拉住她的手,是更深层次的伤害,可让他放开,谈何容易,她已经揉入了他的骨血之中,便是死去,也无法把她从他的身体剥离。 夕阳西下,微风吹拂湖面,满池金黄。 人生若如初见,她站在桥上,他站在窗口,如果,那时候就早早爱上她,该有多好。 * 京华客栈。 孟白云还没进去就看到了在门口等成了雕像的巫寻。 他安然无恙,她心头欢喜。 将一路的怅然落寞都收了起来,笑的嘻嘻哈哈:“巫寻,我还真怕你抹脖子了,还好你活着,不然我估计得跟着你去死,赎我这一身罪孽。” 巫寻先是一愣,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第一件事,还是对她脱口而出的关怀:“白云,你去哪里了,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对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抓你去,没为难你吧?” 巫寻又是一愣:“没人抓我啊。” 这下,换孟白云一脸懵比了。 “什么,什么意思?” 巫寻是个老实头人,孟白云显然对昨天的事都记不得了,他于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孟白云前后都说了一遍。 末了不忘再问一句:“昨天我被打晕了,后来好像有人收拾了那两人把你带走了,他没怎么你吧?” 靠,被坑了。 “陪我钓鱼,那人自然会在客栈等你。” 自然,自然,竟是这个意思。 巫寻根本没落在他手里,他居然…… 靠,不要脸。 看着孟白云一张脸涨的通红,巫寻以为她真的发生了什么:“白云,到底是谁,是谁带走你的,他怎么你了,你,你还好吗?” 他上下打量着孟白云,尤其是看着孟白云红肿的嘴唇,一看再看。 孟白云被看的心虚,昨天她对龙傲寒是怎么上下其手,怎么接吻的,她大概记起来了一点。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打死也不喝,喝也不会在可能遇到龙傲寒的情境下喝。 她掩饰一般半低下头,故作轻松:“没事没事,是个老朋友,救了我,我在他那住了一晚上,和他叙了叙旧就回来了。” “老朋友?真的没事?” “当然,你看,一块肉都没少。” 孟白云说着撩起了两个衣袖,左右翻转说完,动作之夸张,恰好说明了内心的窘迫。 还好,巫寻是个木头,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下来。 “你很累吧,上楼吧,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孟白云咬牙低声恨恨。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说你晕倒了,那两个人呢?” “死了。” “死了?”果然,龙傲寒出手,就是用狠的。 “恩,我醒来,尸体就在我边上,我搜了两人的身,找到了这个,你看看。” 巫寻送了一块扁玉过来,不是什么高级货,地摊上就能买到,也没精细的雕工,简单粗糙的雕刻,上面写了李府两个字。 李府。 显然是两个下人,虽然是低等的玉石,但是也好歹是快玉,能给下人用玉石做腰牌,看来是有些家底的人。 只是这李实在是个大众姓氏,如果姓个耶律,欧阳之类的倒是不难,京城中这种姓氏的达官显贵没几个,可是姓个李就不好找了。 孟白云看向巫寻:“还有别的没,他们可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早上的时候,我听人说长安城有一个富商的家着火了,好像也姓李。” 孟白云上楼的脚步停了一下。 “呵呵,我要猜的没错,可能是同一家了,巫寻,你有空去那家看看,拿上这玉牌,**不离十,是那家的东西。” “啊,你怎么这么确定?” 龙傲寒做事,狠毒时候,孟白云见识过的。 只是放把火,对他来说恐怕只是小意思。 当年为了那批铁矿,可是安排了山贼,把威武镖局的丁夫人砍了头,让对方死无全尸的。 其实,用不着他动手,长安城中的李姓那么多,但是会这么高调给下人佩戴这种玉牌的应该没几个,要查,也是容易的。 既然他动手了,也算是给她省事。 有时候,这张脸总要惹麻烦。 怎么办,她长的这么美,呵呵。 回了房,让人送了洗澡水上来,泡进浴桶,身心舒畅。 她头还有些疼,喝酒的痛快和宿醉的痛苦往往是成正比的。 靠着热水的缓冲,人好赖是放松了些,缓缓闭上眼睛,修身养性。 脑中反复的,却都是今天下午和他钓鱼的场景。 他的水桶满了,又倒空了,然后又钓满。 怎么他就能钓这么多鱼呢。 擦,她想什么呢,有这脑细胞,不如想想怎么三杀沈绮萝。 想必,第一次杀不成,第二次又没杀成,遭遇了两次刺杀的沈绮萝如今身边都是保护的人,要接近就不可能那么容易了。 何况她住在秦王府,护卫队都是宫里调拨出去的御林军,她要是加强巡逻防范,孟白云连要进秦王府,都能比得上进皇宫那么麻烦。 翻了个身,下巴枕在浴桶边上,头疼的实在厉害,她索性什么也不去想。 渐渐竟睡着了,直到被冷的一个激灵,才发现一个澡,泡到水都冰凉了。 起身擦干穿好衣服,一开门,巫寻又石头一样站在门口。 他怎么这么喜欢保持站姿等她呢。 站就站,站的悠闲点也行的,非要这样站军姿似的,搞的她分分钟出戏,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严苛刻薄的老军官。 “巫寻,你在我门口等我?” “恩。” “等很久了?” “也没。” 挠头,傻笑,分明是撒谎。 “去查了,结果如何?” “如你所说,那起火的李家,下人都佩戴了这种腰牌,我问了,昨日大火,烧毁的不仅仅是后院住宅,前面也烧的一塌糊涂,那李家是做古琴生意的,这一把火,几乎把家底烧干净了。” “呵,好一把火。” “活该。” 巫寻一脸痛快。 其实孟白云也痛快,龙傲寒算是干了件好事。 “走吧,吃饭去。” 她语气轻快,巫寻却吓连连拉住她:“白云,别喝酒了,求你了。” 孟白云揉着脑袋:“你灌我我都不喝,头还疼着呢,昨天喝大了。” “头痛,很痛吗?” “还好了。” “我,我去给你买药吧。” 看他手足无措担心的样子,孟白云心暖的同时,却也无奈。 巫寻喜欢她,这是整个穆家寨公开的秘密。 公开是因为人人都知道,秘密是因为人人都绝口不提。 偶尔有好事者起哄要给她和巫寻拉郎配,但是都会被她爹处置一顿,说辈分不合,成何体统。 这样事情出了几次,那些爱起哄的也不敢拿孟白云和巫寻开玩笑了。 偶尔和孟白云亲近的那些人还会玩笑一两句,但是孟白云只当耳聋听不懂。 巫寻善良,腼腆,憨厚。 另一方面,在行兵布阵,五行八卦,机簧武器上,他又有无人可超越的天赋和聪颖,人称鬼才。 他还能识字作文,虽然不至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在整个穆家寨,那已经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是穆家寨学堂最高级的先生。 武功不高,但是也会点拳脚轻功,遇到高手呜呼哀哉,打个地痞流氓那是错错有余。 他是十佳好男人,除了嘴巴笨点没啥缺点。 关键是孟白云对他不来电,不心跳。 孟白云看到他,只是觉得温暖,荷尔蒙这种东西,始终维持在正常水平,肾上腺素也彪不起来。 所以,注定不能给他啥,不如一直装聋作哑。 对巫寻的好,她全盘接收。 但是另一方面,她也会用各种方法,用一种自然不暧昧的方式,还回去。 比如,现在。 “行,那一起去吧,你帮我买药,我去买五福斋的糕点给你尝尝,你可不知道那里的糕点做的有多绝,吃了保管你还想再吃。” “甜的?”看他硬着头皮的样子,孟白云就想偷笑。 他不爱吃甜食,口味偏重。 她笑着推了他一把:“走了,偌大一个五福斋,名气做的响当当,当然除了甜的糕点,还有别的口味,那鸡蛋饼就是咸的,特别香脆好吃。” “呵呵,闲的我喜欢。” 气的拍了巫寻的后背,她改走到他前面。 不知为何,可能是听到那个李老板烧光了家底,她心情不赖。 龙傲寒虽然在巫寻这件事上耍了她,但是他没抓走巫寻威胁她,也帮她整了李府,呵呵,这都是他该做的,他欠着她的。 208.第二百零八章 落入圈套 孟白云心情不错,吃完饭后还去了李府门口一盏茶游。 烧的真叫个干净啊,前面的店铺已经完全化为了灰烬,后面住处也烧了七七八八。 可惜了那些好琴。 游完李府,回客栈美美睡上了一觉。 早上起来,巫寻已经买了早餐回来。 吃饱喝足,孟白云去了一趟孟府。 她娘和她妹妹居然还没回来。 但是这一日,也不能如此无所事事的蹉跎了。 杀沈绮萝虽然不至于要从长计议,但是那边有了防范,也不便大白天动手。 想来想去,倒是记起来,她答应要去看看苏儿的。 * 城西贫民窟, 这里住着长安城里最穷的一批人。 鱼龙混杂,环境恶劣,罪孽盛行。 肮脏,杂乱,臭气熏天。 孟白云的脚一踏进这块地方,就反感的很。 所到之处,都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目光。 男人们更是贪婪,要不是巫寻跟在她身后,她想他们肯定会围上来。 女人们满脸揣测和妒嫉的看着她,是不是交头接耳几句,毫不避讳的议论她。 孩子到处乱跑,撞到人了不说对不起还做鬼脸。 越发大的地方文明程度越高,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太后老佛爷大手笔的就为过个生日,这点钱要是用来改造改造这个破地方,这皮地方也不至于成为现在整个样子。 城西是整座长安城无暇玉肌上的一块烂疮疤。 揭了扯着皮肉,不揭丑陋不堪。 于是,它就在这种矛盾里百十年的存在下来,渐渐有了规模,要剔除就更不容易了。 找着苏儿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几个铜板,就有人给孟白云引了路。 苏儿住的地方和整个贫民窟格调相同,落后,破败,乱七八糟。 唯一门口一盆正开的好的月季,让这破房子添了几分生气。 看到孟白云,她大喜过望:“夫人,您怎么来的。” 听她喊夫人,巫寻木讷的脸上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太喜欢。 但是路上孟白云就告诉了她苏儿是谁,他也早知道了孟白云曾经的身份,所以不高兴,也只能独自里憋着。 孟白云揉了揉苏儿的脑袋,亲昵温暖:“我不是说过要来找你的,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实在是外面围观的人太多,孟白云难受。 苏儿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搓着衣服:“屋子里太乱太脏了,夫人别嫌弃。” “不嫌弃。” 跟着苏儿进去,孟白云就想收回刚刚那句客套话。 嫌弃,她是真的非常的嫌弃。 狭小的房间,杂物堆放的满满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儿请她坐在床上,好家伙,那被子千百年没洗过了吧,黑黢黢的看的人心里发怵。 但是孟白云不好伤苏儿自尊,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拨了下被子,坐了下来。 苏儿一脸歉意:“不知道夫人要来,不然我肯定把这收拾收拾,我一个人带着两孩子,还要做点小活贴补家用,平常都没空打扫房间,孩子又贪玩每天都弄的脏兮兮的,看我们这被子,呵呵,呵呵。” 苏儿一脸的窘。 孟白云却心疼。 “你老实说吧,怎么从龙府出来了?” 苏儿一怔。 随后神色黯淡下来,眼圈也红了,泪水悬在眼眶:“夫人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你现在活成这个样子,料定你那天是和我扯谎了,龙府给的月银很是体面,足够你在外面租个小房子雇个婆子照顾那两孩子,你的脑袋瓜虽然笨,却不至于毫无算计。离开龙府,没了收入,怎么养这两孩子你不可能想不到?说吧,我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夫人。”苏儿委屈的眼泪终于崩不住,哗啦啦落了下来,一下扑进了孟白云怀中,“表小姐她不是人,夫人走后,老夫人从来没为难过奴婢,但是表小姐三天两头来找奴婢的麻烦,非打即骂,她以为您出走了奴婢肯定是知情的,每天对奴婢用私刑,逼着奴婢说出您在哪里,您看,这些都是她打的,留下的疤痕,奴婢实在在龙府待不住了,奴婢再待下去这条命都会没了的。” 苏儿哭的要岔气过去,孟白云看着她手臂上残留的烫伤疤痕,鞭痕,眼神越来越冷。 林梦茹。 贱人。 “别哭了。” 轻轻抱住苏儿,她轻叹一口:“是夫人走的仓促,没为你打算好将来。” 苏儿摇摇头:“不怪夫人,是奴婢命不好,奴婢离开龙府回娘家,结果被口蜜腹剑的兄嫂骗光了钱扫地出门,幸好奴婢妹妹收留了奴婢,还给奴婢买药养伤,只是妹妹妹夫命薄,双双溺毙,留下一对孩子,奴婢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又没钱养他们,只能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搬来了这地方,平日里做点小手工,帮补家用,供养孩子,能再遇到夫人真好,夫人,这辈子还能再遇到您真好。” 苏儿哭的人心酸。 孟白云也意识到当年自己一走了之是多么不计后果的自私。 至少对苏儿,对她娘,对孟云朵,她那样不辞而别,都太过残忍。 她轻抚着苏儿因为哭泣而不停起伏的后背,像是安慰孩子一样轻声安慰:“苏儿,夫人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跟夫人去客栈吧,的过一阵子夫人办了想办的事情,就带你离开长安城。” “离开长安城?”苏儿抬起头,一双泪眼迷蒙。 孟白云暖暖一笑:“去金州,夫人现在住在那,生活的不错,有了很多新的家人,你也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苏儿像是有些迷茫:“金州,那个正在打仗的金州,听说那里遍地尸骨,民不聊生,夫人怎么在那种地方?” 孟白云替苏儿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再糟糕的地方,都会有一片净土,走了,把你那两孩子找来,到客栈,收拾收拾,啧啧啧,瞧你这样儿,要不是这张脸还和当年没差别,我都要以为是哪家的老婆子呢,这都是谁穿过的衣服。” 嫌弃的拉了拉苏儿的衣服,苏儿脸红:“从施善堂抢来的,也不知道先前主子是谁,只知道能抢到就不错了。” 施善堂。 怕,孟白云知道,是城里一个相当于救济站的地方。 有爱心人士捐钱捐物到施善堂,施善堂再发放给有需要的人。 孟白云也只是听过而已。 “等你,快去找孩子,咱搬家。” 苏儿脸上开出了灿烂的花,笑容里洋溢着幸福。 只是在转身往外的时候,眼中的笑容,又染了几分淡淡怅然。 跟着夫人走,真的好吗? * 孟白云接回了苏儿,苏儿带着两个孩子,孟白云身边又热闹起来。 把苏儿和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全权委托给了巫寻,看他为难的样子,孟白云就想笑。 她知道,这些东西,他是最不懂了。 但是,不给他事情做,他终日跟着她,生怕她出事,有些事情着实变得不方便施行。 比如去秦王府,带着他那是直接将成功率从未知拉到了零。 所以,入了夜,孟白云就只开巫寻,让他带着苏儿和孩子去街上买吃的。 自己,换了一身夜行衣。 奶奶的,第三次了,不成功她就切腹自杀。 孟白云扯着必胜的口号,麻溜的踩着月色,朝着秦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果然,看着大量巡逻的护卫队,印证了孟白云的猜测。 沈绮萝被刺杀了两次,防备心已经极重。 秦王府中巡逻兵,那可都是太后从宫里御林军调来的。 这些人,皆是大内高手,武功一等一。 孟白云没信心能和对付这么多人。 看着整座守备森严的秦王府,她想沈绮萝大概也早就挪窝,不会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她将内息藏起,猫着腰踩着屋檐朝着秦王府深处去。 后院很多屋子都亮着灯。 轩辕阁却暗着灯。 钟玉不在,还是已经睡了? 如果是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现在还很早呢? 孟白云想到鬼谷的话心里就不舒服。 鬼谷说钟玉会失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服用了一种会催人性命的忘忧草,孟白云知道鬼谷给钟玉喂药是因为政治立场,所以当时不好说什么。 但是到底她是心疼钟玉的,如果不是为她受了重伤,鬼谷也没有给他喂药的机会。 紫竹林他为她挡暗器的一幕,成为了她内心永恒的心痛。 不觉,人竟是落在了轩辕阁门口。 屋内淡淡传来一阵咳嗽,牵动了她的心。 “谁在外面,给本王送杯水进来吧。” 他在! 他想喝水。 孟白云看了看周围,戒备森严的秦王府,唯独主子轩辕阁这里,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想走,就听到那咳嗽声加剧:“咳咳咳,咳咳咳,外面是谁,怎不进来给本王倒杯水。” 倒杯水。 她能为他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黑灯瞎火,不点灯就行了。 进去,借着月色走到桌子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 “王爷,水。” 她刻意柔化了自己的声音,递送了水杯过去。 那只手,从床上伸了过来,却不是接水杯,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孟白云一怔。 身后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后,一片火光通明。 大门口涌进无数巡逻兵,已经将她团团包围。 209.第二百零九章 好人卡 巡逻兵之首,站着一抹倩影。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袭艳红长裙,傲气凌人,看着孟白云,得意娇笑:“王爷,这下你相信了吧,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夏青,那天当着竹蕴哥哥的面我没说你在后巷杀我的事情,但是回来我就告诉王爷了,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没想到你还真没让我失望,不枉我布下这天罗地网等你。” 麻痹,中计了。 她说怎么轩辕阁这里没人巡逻,原来是为了请君入瓮啊。 她也不慌,想先从钟玉手里抽回手,却不料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站起身来,依旧死死拉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逃跑了。 她凌了眸子,掌风凝聚,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到底还是没舍得对他动手,其实就这么几个人,她要逃出重围并不难,只要先拜托钟玉的钳制。 沈绮萝见她挣扎不开,以为她武功不济,不是钟玉对手,笑的越发得意:“夏青啊夏青,我这张天罗地网,你可满意?我故意在整个秦王府布下重兵,要你无处下手,然后松散出轩辕阁这一块,就是为了给你着陆,一旦你落了地,呵呵,就别想逃出去。” “沈绮萝,你个小贱贱,你嘚啵嘚啵完了没,姑奶奶我没怕你的。” 没想到她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沈绮萝却丝毫想不起来,气的只能咬牙切齿:“夏青,我要你要看,给我把她压住。” 沈绮萝素手一挥,屋内人却纹丝不动。 她恼了:“都愣着干嘛,抓起来啊。” 那些人像是聋了,依旧一动不动。 诡异,当真诡异。 沈绮萝在玩什么把戏,孟白云看不透啊。 沈绮萝气急败坏:“你们要造反吗?给我拿下,拿下啊。” “拿下。” 孟白云头顶,那淡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孟白云全身警备,她都盘算好了,一旦钟玉松开她,她就再无顾忌,拼死也要杀出重围。 只是,什么情况。 那些巡逻兵竟是走向了沈绮萝,在沈绮萝一脸懵比的状态中,扭住了她的胳膊。 孟白云尚未消化过来,手腕上的力道轻轻一扯,她不设防,往后跌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头顶,那温和低沉的声音唤出“白云”两字的时候,她眼圈触不及防的潮湿了一片。 抬头看着他,她哽咽:“钟玉,你记起我了?” 沈绮萝也是完全搞不懂了,但是被扭住的胳膊疼的她歇斯底里喊叫起来:“松开,你们这些混蛋,给我松开,钟玉,什么意思,你疯了吗,让你的人松开我?” 那个对她一见钟情,深深爱慕的男人,此刻眼中,却再没了她的影子。 她也赫然明白,原来,他爱着一个人的眼光,竟是这样的宠溺露骨。 以前对她的,在这深情不悔的模样面前,简直装模作样。 “白云,你让本王等的好苦。” 孟白云还有些转不过弯,半晌才想到了一号人——鬼谷的师姐仙谷。 “你病好了?” “恩,好了,见到你那日,就好了。” 油嘴滑舌还是事实如此? 无论如何,他记得她了,真好。 “那三年前的事,你都记起来了吗?” “我都记得,记得你是如何在我昏昏沉沉时候向我许诺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也记得你是如何狠心丢下我不顾的。” 额,这个,他其实可以记不起来。 “沈绮萝呢,对她,你可还记得。” “我胸口的伤痕,九死一生的凶险,都拜她所赐,怎能忘却。” “看来是真的都记起来了,嘿嘿,那么咱们两的目的显然是一致的了,怎么样,你动手还是我动手,或者一人一刀。” 沈绮萝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孟白云阴测测贼嘻嘻的笑容,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你们敢动我试试,我爹可是镇国大将军沈谦,你们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白云兴致盎然的看向钟玉:“你看,她放狠话呢,不然我们试试,看沈大将军会不会放过我们。” 她坏笑的样子,当真迷人。 她变了一些,又不全然变了,还是那么爱捉弄人。 看着沈绮萝脸色苍白暴躁慌乱的样子,他附和:“行,我也正有此意。” “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两人靠近,沈绮萝吓的尖叫。 只是,尖叫声很快变成了闷哼。 孟白云一把匕首,正对心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沈绮萝嘴角一丝鲜血渐渐溢出,断然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个死法。 而钟玉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她如今笑着扎穿沈绮萝的心脏,嘴角带着笑意,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样子,让他诧异。 只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变成了欣赏。 他喜欢这样的她。 三年,她内心竟然变得如此强大,连杀人这种事情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他,需要她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陪着他一起走以后的路。 拔出刀子,沈绮萝尚未断气,孟白云自己知道,那刀子并未刺穿她的心脏,如果现在鬼谷在场,沈绮萝这条命还是能回来的。 她并不是有意放过沈绮萝,只是说好的一人一刀,不能让沈绮萝死透了,不然她的仇报了,钟玉的仇又找谁报。 把染血的匕首递给了钟玉。 沈绮萝一双眼睛哀求而绝望。 孟白云暴力,他更血腥,竟对着沈绮萝的喉管一刀抹。 孟白云见到很多血还是会不舒服,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血流如注,沈绮萝挂了,死的硬翘翘,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孟白云不爱看那满地的血,背过身去。 钟玉丢了匕首,冷冷看了一眼沈绮萝的尸体:“和宫里报信,说秦王府进了刺客,沈小姐遇难了,留下刺客的线索,安排个人当替死鬼。” 孟白云皱了下眉头,杀沈绮萝还要贴上一条人命,实在不厚道。 “干嘛要替死鬼,住不住的刺客到处都是。” 钟玉以为她三年她磨练出了一颗狠心,如今一看,却还是当初那个善良温暖的她。 于是笑笑:“就按照孟姑娘的吩咐去做,留点此刻的线索,但把替死鬼送到安全处,让大理寺查到了也抓不住人。” “是,王爷。” 如此费事不少,但是遂了她的心愿。 “把她抬出去,一切都收拾好,不许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王爷。” 屋内血腥气浓,孟白云不想待着。 沈绮萝真的死了,死的如此的戏剧性。 她娘的仇,骗她差点失生于晋王的仇,终于得报。 钟玉的仇,他也自己搞定了。 让沈绮萝多活了这三年,便宜她了。 风波亭,孟白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记不得她,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好,她说实话真有些心塞。 但是现在,孟白云又有些心虚。 当年在人家昏迷时候头脑一热豪言壮志的说“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是她。 半道儿把人家抛弃也是她。 虽然当时她也是不得已,但从内心里她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并且一路之上追找她的人,她一棒子打死,根本不去管是哪方人马,从这一点来说,她其实不是不得已抛弃钟玉,而是给了自己一个顺水推舟的理由抛弃钟玉。 说到底,无论有没有钟玉重病这一出,往后的岁月里她都会想着法违背诺言,出尔反尔的。 钟玉说,昏昏迷迷中他都听到了她的那些话。 所以,她心虚。 他的手,轻轻伸过来,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素手,孟白云一怔,本能抽了回来。 这个动作,让钟玉好看的眉毛拧了几分。 三年前没有紫竹林事件,她对他是十分抗拒的,不说触碰,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讲。 三年后,她依旧不喜欢他碰他。 他心底黯然,却再没了三年前那种颓废的心情。 有些事情,只要引导的好,总会往着他预想的方向上发展的。 她不爱他碰他,但是至少,不再排斥他。 “白云,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俗套的开场白,感情却是真的。 孟白云点点头,桌子下被他握过的手有些不自然。 脑中始终有两个她在争吵。 一个她:孟白云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嘛?让人家摸一下会死啊,和龙傲寒连床都能滚,前几天还亲的嘴都肿了,给秦王摸一下而已,你躲什么,伤自尊的知不知道。 另一个她:姑奶奶我又不是白素贞,为了报恩就要以身相许。 一个她:他要再摸你,你再躲你就是真没良心,你怎么就不能和他交往试试,优质男,有颜有钱有身材,还能亏了你不成? 另一个她:那龙傲寒还都有呢,我还能往他怀里钻不成? 一个她:别扯龙傲寒,龙傲寒能跟秦王比吗?都是蛋糕,一块完美无瑕,一块被浇了狗屎,味道都是甜的,你还能去啃浇了狗屎的吗? 另一个她:难道只能吃蛋糕吗?窝窝头不是粮食,糙米面不是粮食,大米饭不是粮食,姑奶奶我就偏不吃蛋糕,偏要吃我的五谷杂粮了。 好乱,好乱! 是白蛇报恩。 还是顺心随缘。 其实也没那么不喜欢他,只是在龙傲寒身上伤了一回,感情上难免有些彷徨。 要不,试试? 毕竟,他对她,真是好的没话说,他是个好人。 两个她异口同声:别随便给人颁好人卡! 额。 好吧! 第二百一十章 不忍不忍还是不忍 孟白云脑中两个人纠结了半天,结果也没纠结出个结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超多好看小说]。 更新好快。 她只能叹息一口,顺其自然吧。 钟‘玉’给她满了一杯茶,月‘色’下,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深情。 “当年我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今日还能与你喝一杯茶,白云,你会怪我推掉了云朵的婚约吗?” 说起这件事,无疑是给孟白云提了个醒。 她自顾自问道:“对了,太后一直留着我娘和我妹在宫里是要做什么啊?” 他和她谈感情,她和他聊亲情。 他轻笑:“我并不清楚,你想知道,我明天进宫帮你问问。” “行,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站起身要走,实在是尴尬,时时刻刻要提防着钟‘玉’问她讨债。 他要是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孟白云肯定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钟‘玉’哪能这样放他走。 他轻咳起来,牵动了孟白云的心。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里风太冷了,不然,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无妨,只是当年伤了心肺,之后就一直不转好,每到夜里,总会咳嗽。” 好吧好吧,逃避果然不是一种端正的态度。 当年,当年,他重提当年,让她满心负疚,有些事她是赖不掉的了。 她在他边上坐定,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些了吗?” 他转身,微微一笑:“不碍事,我早就习惯。” 他越是这样,她的负疚感就越浓。 “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硬要和你打赌,咱们也不会在紫竹林遇险,你也不会受伤。” “我说过,你是我的命,为你豁出‘性’命我也不在意。白云,如今我记忆恢复了,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那场刺杀,分明是竹蕴和沈绮萝联手安排的,一个引‘诱’你我去紫竹林,一个设下埋伏伏击你我,沈绮萝已死,竹蕴我也不会放过,只是白云,那日你为何会和竹蕴一起出现在酒楼?” 钟‘玉’说完,不动声‘色’的看着孟白云的表情,分明是试探。 孟白云的回忆被拉扯回了三年前。 当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是疑点多多。 她确实被送去了紫竹林,还是被龙傲寒的娘,龙老夫人送去的。 从这点来说,这件事不可能和龙傲寒全无关系。 之后紫竹林暗杀,沈绮萝对她痛下杀后,龙傲寒随后出现,却又差点要了沈绮萝的命。(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从这点上来说,龙傲寒又好像痛恨沈绮萝的刺杀行为,和这件事没关系。 然后她被囚于竹府,各路人马来为龙傲寒做说客,其中黛萝说了刺杀这件事是沈绮萝自己的主意。 可如果是这样,龙老夫人送她去竹林,难道也是沈绮萝的主意。 孟白云自认为不算笨,这件事上她却有解不开的疙瘩。 见她锁眉不答,钟‘玉’紧追着问了一句:“你是否忘记了伤疤,又和他在一起了?” 他语气低沉压抑,似在质问。 孟白云回过神,淡笑一声:“我没那么贱,不过当年的事情也未必如你所料。” “你在替他说话?” 呵呵,是吗? 她不认为,她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不过显然某人不爱听,行,那就不说了,反正钟‘玉’迟早会知道龙傲寒的身份,到时候,兵戎相接是难免,孟白云就算现在一心要做和事佬,把龙傲寒从刺杀事件中摘出来,也改变不了龙傲寒和钟‘玉’确实处于敌对身份的事实。 钟‘玉’如今要为三年前的事情对付龙傲寒。 龙傲寒身后,不但有扮猪吃老虎的皇上,还有名震天下武林盟主,加之他自身就不是个善角,钟‘玉’断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收拾的了龙傲寒,或许反倒还会吃亏。 孟白云不由提醒了一句:“我没替他说话,只是他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当真以为沈绮萝这么简单就能死了,那只是因为沈绮萝是他的一只弃卒罢了,和他‘交’手,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白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区区一个商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还是他其实不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他的试探之意藏在深处,孟白云淡淡一笑。 “我能知道什么,只是凭直觉,你说我这么聪明人都在他身上栽了跟头,他岂是泛泛之辈。” 钟‘玉’眸光微微暗沉,龙傲寒到底有什么好,让孟白云到如今,都偏袒着他,帮他隐藏着身份reads;。 钟‘玉’以为,孟白云即便不爱自己,也定会站在自己这一头。 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心情‘阴’郁,周围的气氛也陡然冷了几分。 孟白云敏锐的感觉到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心中犹然带着恨意。” 他巧妙掩饰,孟白云却隐约觉得他在说谎。 只是她不想深究,她不日就要离开长安城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和她无关。 不想谈政治,孟白云扯开了话题:“你府上,是不是住着一个大夫,叫仙谷的?” “是,我失忆之症久久不能治愈,母后贴出皇榜,说是谁能治好我,就重金奖赏,她就是揭了皇榜而来,吃了好几个月的苦‘药’,丝毫也不奏效,直到看到你,所以说,你才是我的‘药’,治愈我的良‘药’,白云,别走了,为我留下可好,你曾答应过我的。” 到底还是说到了这茬。 孟白云有心理准备,说辞也已经排练好了。 “我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搪塞龙傲寒的这套,原模原样拿来搪塞钟‘玉’。 钟‘玉’神‘色’陡然僵硬。 孟白云一脸歉意:“我欠着你的人情,怕是不能以身相许来报了,但是我欠你一条命,往后你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服汤倒火在所不辞。” “为什么。”钟‘玉’满脸痛苦,声音微微哽咽,“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钟白云的手,轻轻攀住了钟‘玉’的肩膀,“不是你不可以,只是我们缘分太浅,那年你身受重伤,我带着你一路远离长安城,沿途太后的人挖地三尺的在找你,我本来也不想把你‘交’给他们,只是你伤势太重了,舟车劳顿更是加剧了伤口的发炎,如果不把你送回长安城,接受最好的治疗,你会没命的。” “根本只是借口。” 他抬头,眼圈微红:“一切都只是借口而已。” 额,被看穿了! 孟白云越发窘,无地自容啊。 身子却被猛然一拽,紧紧纳入了他宽厚的‘胸’膛,耳畔声音,低低哀求:“告诉我,成亲生子,只是个借口。” 原来他说的借口是说这个。 孟白云心头有些伤感,这个人啊,那么喜欢她做什么:“我真的成亲了。” 他不想相信。 将她抱的更紧reads;。 三年的等待,三年的寻找,如果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那么当年所有的一切,生死边缘走的那一遭,都变成了笑话。 他为了得到她,不惜一切。 她却嫁作他人‘妇’,他不可能接受。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他不在长安城。” “所以,你根本是在骗我的。” 他低落的心情,燃起了淡淡一丝希望。 孟白云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慰藉:“你说骗你就骗你吧,钟‘玉’,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只是你我注定缘浅,我不会留在长安城的。” “是因为竹蕴吗?你始终忘不了他对吗?” 他语气有些失控。 他显然失了理智,孟白云很是无奈。 “不是因为他,我说了我没那么贱。” “白云,别这么对我,求求你。”他像个孩子,在她肩窝低声祈求。 孟白云的心肝再也硬不起来。 可是就算心软了,她又能许诺他什么? 成亲是假,有个孩子可是真的。 由他那么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神‘色’明显冷静了些,声线依旧嘶哑:“白云,你是谁我丝毫不在意,当年你嫁给龙傲寒,如今就算是你再嫁他人,有了孩子,我全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心里有没有我,你若现在说,你丝毫不曾喜欢过我,我便放手。” 明明应该迫不及待的回答他我没喜欢过你。 可是嘴皮子动了动,那双微红的眼圈,让这句话残忍的无法说出口。 凭心而论,她是喜欢过他的。 在她为他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的求她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嫁给他的时候。 她的迟缓沉默,让他心情大好,竟凑了‘唇’过来。 四‘唇’相接,孟白云脑袋顿然炸开,猛然后退,脸颊一片绯红。 什么啊,他这人,怎么就亲上了。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 她看着他局促歉意的模样,竟辨不清了。 “你……” “我……” 异口同声的默契,更是让气氛怪异。 半晌,还是孟白云先开了口:“以后别这样了,你吓到我了。” 钟‘玉’心里暗喜,连着表情都明快起开:“我错了,我情不自禁。白云,谢谢你没有说不喜欢我。” 可她也没说喜欢啊。 她只是不忍心。 一个不忍心,就被误会成了喜欢。 他的逻辑太牵强,这牵强的逻辑,却又让她生了不忍。 他爱她,如此小心翼翼,卑微如尘埃,她该知足了不是。 笑了笑,她内心里是疲惫的。 太招桃‘花’也不是件美好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桃花泛滥也不好 巫寻那朵桃‘花’好应付,不给回应就是最好拒绝。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 龙傲寒那边也好应付,有多远你他吗滚多远。 可对于钟‘玉’,孟白云的感情却十分的复杂。 她有太多的亏钱和不忍心。 “你回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走了,沈绮萝的事情,我谢谢你。” “白云,你可以告诉我,这三年你都怎么过的吗?”他想起了孟白云笑着刺穿沈绮萝‘胸’口的模样,如若不是经历太多,她哪里来气魄和杀气。 孟白云笑道:“你应该问我这三年是怎么‘混’的,不过无论你怎么问,我都只能告诉你,我过的‘挺’好。” 知道她不会说出她现在的落脚点,但是他也不会再给她回去的机会。 于是不再问,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深情的注视着她:“你明天还会来吗?” “你不是要帮我问问我娘和我妹妹的事吗?我明天会来的。” 又是一个不忍种下的结果。 他殷切期盼的眼眸,让她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钟‘玉’心情越发明朗:“我等你。” “回去休息吧,想必沈绮萝的事情,最近也够你忙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云,为何沈绮萝至死,你都没告诉她以前的事,你不觉得,让她知道以前的事,再送她去死,会更有趣一些吗。” 有趣,拜托,杀人是为了有趣? 孟白云可不是沈绮萝,杀人之前还要‘逼’‘逼’叨‘逼’‘逼’叨半天,三年前紫竹林,她大约也是和钟‘玉’现在一个想法,想让她死的更有趣一点,才会把龙傲寒怎么利用她的事情和盘托出,结果呢。 ‘浪’费了大把时间,人没杀成,自己差点挂了。 再说,和一个失忆的人讲我以前多么恨你,你多么该死有什么意义。 她耸耸肩,笑道:“最后反正是要让她死,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呵呵,白云,我喜欢你的干脆,你的与众不同。” 这都能让他抓住点表白一通。 孟白云是服了他了。 意识到继续留下,他的表白估计会源源不断,孟白云赶紧的和他道别,乘风而去。 风‘波’亭,那长身‘玉’立的身影,面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勾着一抹温暖的笑意,久久不曾离去read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回来了,真好。 成亲如何,生子如何。 她只能是他的。 “若思。” “主子。” “派人调查她现在住在哪里,身边有些什么人。” “是,主子。主子,轩辕阁已经收拾干净,沈绮萝的尸体送到了后‘花’园,接下去请主子吩咐。” 钟‘玉’温和的笑容敛去,语气冷然淡漠:“通知大理寺,记住,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发现尸体的时候,在尸体边上发现了这个。” 一块淡绿‘色’‘玉’佩,朝着若思飞来。 她身手敏捷,稳稳接住了‘玉’佩。 “这是主子安排的刺客吗?那属下是否需要先将着‘玉’佩的主人安顿好。” 若思听见了钟‘玉’之前答应孟白云的,不会枉然牺牲一个无辜的人,以为钟‘玉’是作此打算。 但听得终于冷笑一声:“不需要。” 若思一怔,却丝毫不会违拗他的意思,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手心摩挲着那块‘玉’佩,似乎‘摸’到了一个字,仔细来回摩挲了几次,好像是一个影字。 若思并不知道这‘玉’佩是谁的,但是跟着钟‘玉’这么多年,她心里明白,钟‘玉’深爱着孟白云,断然不会悖逆了孟白云的意思,枉死一个人。 那么这块‘玉’佩的主人,想来是抓不住的。 影,是‘玉’佩主人的名字? 她怀着疑虑走远,无论心中如何不解,信念只有一个,完成好钟‘玉’‘交’代的任何事情。 虽然,无论做的多出‘色’,那个人的心里都不会有她片寸的位置。 想到刚刚他对孟白云卑微到尘埃的爱恋,她心头一阵刺痛。 为什么,不是她。 京华客栈,孟白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是孟云朵就好了,皆大欢喜。 哎,心烦。 她刚刚的一时不忍,就等于给了钟‘玉’希望。 ‘唇’瓣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最近她的嘴‘唇’很走俏吗,苦笑。 来回翻腾到了天亮,实在倦不过,她才闭上了眼睛reads;。 睡的不踏实,噩梦连连。 醒来正是中午,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 洗漱了推开‘门’,巫寻站在‘门’口。 他这人,天天没事做就爱站在离她最近又不至于打扰到她的位置等她。 这真不是个好习惯,得改,不然哪一天,搞不好真的站成了望夫石。 见到孟白云带着来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出来,他有些担心:“白云,你怎么了,没睡好?” 孟白云指指楼下:“被吵醒了,什么情况?” “晋王的人,像是来寻事的。” 孟白云探头一看,不认识,不过他们气焰嚣张,一口一个我们晋王爷我们晋王爷的,应该就是晋王的人。 为首一个,气焰最甚:“叫你们老板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就砸了。” 倒是怪了,张大少爷怎么的也是兵部尚书张大人的儿子,兵部尚书也算是位高权重,晋王再怎么嚣张,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的寻事到张大少爷头上。 继续听,楼下还在争吵。 掌柜的顶了回去:“你敢,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司务,被仗着有晋王爷撑腰,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什么无法无天,跟我讲律法是不是,好,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讲,是谁欠钱不还的?” 掌柜更是生气:“谁欠你钱了。” “怎么没欠了,你这店是开在了谁的地段上,这可是我祖宗基业,被我那个傻爹如此便宜就卖了,那可没经过我的同意,我爹脑子有问题,梁国律法是不是有规定,脑子有问题的人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都是不做数的。” 听到这梦白云算是明白了。 不过所谓闲事莫管,她拉了巫寻进房,关上‘门’:“你这是在‘门’口站了多久啊,喝点水,来。” 给他倒了一杯水,巫寻接过,几分腼腆:“没多久,再说有热闹看,也不无聊。” “苏儿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原先的家里还有一些东西要去收拾,晚上就回来。” “那破屋子有什么好收拾的,你一会儿吃了午饭去看看她,接她回来,那地方鱼龙‘混’杂的,我实在不大放心。” 巫寻喝了一口水,点点头:“行,你饿不饿,我让小二送饭菜上来。” “得了,底下‘乱’糟糟的,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孟白云话音才落,下面好像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顿然,尖叫声四起reads;。 巫寻很是防备:“我去‘门’口守着。” “不必了,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给我砸,不给钱,我就砸了你的店,就算是去了州府衙‘门’,我也有理说。”那个登徒子一声嚣张怒吼,楼下乒乒乓乓声更是震耳‘欲’聋。 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抖,外面走廊里一片慌‘乱’,不停听到‘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泣。 如果不是打杂的声音传到了房‘门’口,孟白云是不打算出去的。 这群人,太放肆了。 她拉开‘门’,迎面竟是一把椅子。 巫寻急呼一声:“小心,白云。” 孟白云侧身避开,椅子落在身后不远,四分五裂。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狼藉,孟白云一眼就看到了被堵在楼梯口的张大公子的妻儿孩子。 一个男人粗暴的扯着那‘女’人的,‘女’人死死抱着孩子,被人硬生生的拖下楼梯,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巫寻先看不下去了,出了手。 “给我放开,欺负一个‘女’人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这二叔可真会措辞,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巫寻的介入,顿然引起了登徒子一行报复,纷纷涌向他:“哪里来多管闲事的狗,给我打。” 蜂拥向楼梯的人,被巫寻打退,四面八方飞出去跌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 “啊,好痛,好痛。” “好小子,竟然有两下子,阿大阿二,给我上。” 登徒子话音刚落,两个武功不弱的人,朝着巫寻袭来。 只是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飞,一个重重撞在了木柱上,一个撞到了收银台,内脏破损,满口鲜血。 顺着楼梯望去,一抹倩影,气定神闲的站在那,神‘色’中几分嘲讽玩味的。 那张脸,让潘志江傻了眼。 那个‘女’人,是那个让他连着栽了两次,差点‘性’命不保的‘女’人。 “你……” “滚不滚,不滚,下一个就是你。” 也许是的吃过孟白云两次苦头,也许是看到孟白云刚才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手下武功最高强的阿大阿二扔破布一样扔出去,潘志江有所忌惮。 “又是你,之前的仇我还没和你算。好,让你多管闲事,你有本事别走,一会儿我让你好看。” 孟白云往楼梯护栏上一座,一条‘腿’曲在‘胸’口,一条‘腿’‘荡’在楼梯外,姿态悠闲:“好,姑‘奶’‘奶’等着reads;。” 志江一挥手,地上那些嗷嗷着的奴才互相搀扶着挣扎站起来,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客栈。 孟白云哼笑一身,满目嘲讽。 她倒是要看看,他是要去搬谁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她居然敢回来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若非你们两人出手相救,我怕是……” 孟白云转身过来,就看到张家媳妇哭成了泪人,因为后怕,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孟白云安抚了她一句:“先别哭了,你当家的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应对那个无赖?” 张家媳妇闻言,眼泪落的更急:“姑娘有所不知,我男人犯事了,如今身陷囹圄,我公公近日为了他的事情,一病不起,那潘志江,便是看在我家里现在无人主事,所以才敢闹上门来。” 边说着,边有嚎啕之势,孟白云忙道:“你别着急,你也别哭,你看你的孩子,都吓坏了。” 张家媳妇看着孩子,眉目悲戚,抽抽噎噎着,忽然皱了眉头:“唔,疼。” 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伤着了? “你哪里疼?” “肚子,肚子疼,怕是我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胎儿? 孟白云忙一把抱过了她怀里的孩子,送到了巫寻手中:“巫寻,你哄着。” 一面拉住了张家媳妇的手:“我给你探探脉。” 这三年,她修习中医,望闻问切那一套,也早就熟稔。 脉搏紊乱,左关脉浮游虚弱,看向张家媳妇的脸,因为疼痛憋得通红,身子整个都蜷缩了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来人,先别收拾了,把你们老板娘抬进我房间去。” 几个伙计,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张家媳妇送到了孟白云房里。 疼痛加剧,张家媳妇呜呜哭泣,一张脸由红转白,掌柜的站在床边,不住催促:“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两个小伙计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掌柜的急的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大少爷不在,大人又病了,大少夫人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呸呸,不可能,不可能。” “疼,好疼,好疼啊。” 张家媳妇痛的蜷成了虾球,孟白云撩起了她的裙子,已经见红了。 不妙,但是也不是最糟糕。 血斑不多,孕脉尚存,孩子还在,只是有先兆流产迹象。 西医上,可以肌肉注射黄体酮保胎。 换做以前,孟白云或许无能为力,不过如今,她在千金一科的造诣上,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都别在床边围着了,现在仔细听我说,到就近的药店,抓附片二十钱,北口芪十二钱,当归五钱,阿胶两钱,炙艾叶一钱,炙甘草两千,大枣五枚,阿胶烊化,大枣烧黑,五碗水煎兑成一碗,然后送过来。” 掌柜发了愣。 倒是床上张家媳妇,忍着痛喝道:“还不快去,姑娘岂会害我。” 掌柜的反应过来,赶紧带了个伙计出去抓药。 孟白云拧了一块帕子,耐心温柔的替张家媳妇的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面不断安抚。 “你别怕,你孕脉尚存,虽然见了红,但是孩子孩子肚子里。” “姑娘,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张家媳妇哭的眼泪涟涟。 “我年岁大了,不比小姑娘们,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往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我要给张家留个后,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相公。” “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白云的话宛若一剂镇定药,张家媳妇勉强止住了哭声,听着孟白云的吩咐,调气,稳定情绪。 巫寻看着柔声安抚张家媳妇的孟白云,心底爱慕更浓。 她素来看上去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实则确实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 陡然听到门外又起来的喧闹声,他皱了眉,出去一看,是出去抓药的掌柜的回来了,被刚刚那无赖的人拦着,不让进来。 “白云,送药的被堵在了门口。” 他进屋通报,孟白云又安抚了张家媳妇几句,出了房门。 楼下,黑压压都是人。 为首的,竟是袁清夷,孟白云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和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 不过,也难怪,他这个烂赌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孟白云,袁清夷也甚是诧异。 半晌才不确定是问了一句:“白云,你是白云吗?” “怎么,老袁,认识?” 潘志江凑上来。 袁清夷点点头,但是还是有点不大确定的样子:“看着很像我侄媳妇,不过又好像不太一样。” 潘志江冷哼一声:“你那侄媳妇不是三年前不甘寂寞,和男人跑了吗?要真是她,咱们现在就拿了她,浸猪笼去。” 说完,一挥手,一群人黑压压的往楼上涌来。 袁清夷还想拦一下,无奈这些打手虽然是他养的,但是对潘志江是言听计从。 看着蜂拥而上的人,孟白云嘴角一份戏谑:“找死。” 下一刻,但听得客栈内惨叫声四起,寻事的人如同苍蝇一样被拍满了楼梯。 先头部队最是惨,一个个口吐鲜血,满地找牙。 后面的人有所忌惮,试探着不敢上前。 孟白云宛若主宰这世界的王者,站在二楼楼梯口,冷睨着楼下的蝼蚁。 “不怕死的,继续来。” “给我上,给我上啊,谁抓到她有奖。” 命都没了,要奖有什么用。 “潘大人,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娘们太厉害了。” 袁清夷看向楼梯上那个人,她眼中的霸气凌然,让他越发的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孟白云了。 不过,眼下局面很明显,他的打手,对她来说,只是蚂蚁一样的存在,想捏死可以随便捏死。 他皱了眉:“潘大人,还是别把事情闹大了。” 潘志江也明白颓势已定,只是他不甘心,这个女人,一次两次三次的让他难堪,如今还多管闲事,他恨的牙痒痒。 可偏偏又不可能打得过。 她武功造诣,绝不是袁清夷赌馆里那些打手能够匹敌的。 “老袁,我今儿是卖你面子。” 他给自己找了个顺水台阶。 袁清夷一怔,怎么就卖他面子了。 想想还是不做声,给潘志江满上这个面子。 “好好好。” 潘志江大手一挥:“走。”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恨恨看着孟白云:“你给我等着,新仇旧恨我会一起报。” 什么新仇旧恨,袁清夷糊涂了。 看着潘志江已经出去,他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向孟白云:“你是白云吧?” 他瞎吗? 孟白云懒得理她,对已经脱困的掌柜的吩咐:“去后院煎药,速度点。” 掌柜的忙小跑着去了后院。 袁清夷得不到回答,悻悻离开。 走到门口不免又看了孟白云一眼。 长相上,九分相似。 只是气质上,又有些不同。 武功身手,更是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惶惑,出门迟疑了片刻,转身往龙府去。 * 龙府。 龙老夫人正在看书,门房通报,袁大爷来了。 龙老夫人神色冷然:“不见。” 这些年,袁清夷和晋王一行混在了一起,在晋王的从帮衬下开了一个赌馆,她几次相劝,让他离开晋王,他都不肯,还唯晋王马首是瞻。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已经下了狠心,和他断绝姐弟关系。 他却死乞白赖,三天两头的过来,还企图游说龙府依附晋王,当真让她心寒。 近一月,他登门拜访过三次,都被龙老夫人拒之门外。 今天来,也不例外。 门房早就见怪不怪,出去回话。 却不想袁清夷竟是硬闯了进来。 “袁大爷,袁大爷,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说了不见您,使不得。” 推推囊囊的,到了杞院。 袁清夷一进门就大喊大嚷起来:“姐姐,姐姐我今日来,真是有事找你。” “滚!”隔着门,一声冷喝。 院子里几个护卫和丫鬟,也纷纷过来驱赶袁清夷。 袁清夷恼怒不已:“都别碰我,谁再敢碰我一下。” “呦,这是怎么了,舅舅,你这是在闹什么呢?” 林梦茹袅袅而来。 身着一件镂花湖水纹长裙,外头罩着一件月牙白的刺绣薄衫。 乌发挽了个风情万种的云髻,簪着一枚翠玉银杏叶步摇。 额间一朵花钿,风情万种。 袁清夷看到她这样微微吃惊。 倒是有些日子没看到林梦茹了,她不再是那副哀哀怨怨老姑娘的面貌,打扮的艳丽了起来。 进来的那刻,就自带了一种夺目的光彩。 袁清夷可是听说了,最近她和翰林院的张武走动频繁,是他姐姐拉的线,看来,爱情滋润下的女人,果然生动明媚起来。 他姐姐不见他,和林梦茹说也一样。 袁清夷忙道:“梦茹,舅舅可不是闹,是有件紧要的事情告诉你姨母,不过她也不肯见我,同你说也一样,孟白云回来了。” 林梦茹脸上明媚的光泽,瞬间就转为了浓密的阴云。 “你说什么?” “我也不大确定,我问她她不肯答我,但是生的有几分相似,舅舅我没见过她几次,你和她朝夕相处,应该是很熟悉她的,她就在京华客栈,你告诉你姨母,你们一并去看看,要快,不然可能她就要跑了。” 林梦茹想到了那日,她和慕容青青去翠玉斋,门口插件而过的熟悉侧脸。 竟然真是她。 她居然还敢回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想她的宝贝疙瘩儿子 当年她失踪,林梦茹瞧瞧放出谣言,说她是跟着男人跑了。 如今她回来,那便是她的死期。 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容。 林梦茹脚步匆匆的进了龙老夫人的房间。 孟白云,她死定了。 * “怎么样,好点了吗?” 一碗汤药下去,床上的人气息平稳了下来,之前闹腾导致现在有些虚脱,虚弱无力的握住了孟白云的手:“孟姑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张少夫人就别客气了。” “叫我方雪吧,别这么客气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孟白云替她拉了拉被子:“睡会儿吧。” “大夫,大夫来了。” 那两个请大夫的伙计办事效率可真是刚刚的。 这药都买了,煎好了,喝完了,他们才终于把大夫给找来。 按着这种速度,他们家老板娘肚子里,就算是怀了十个都没的救了。 掌柜的在地下训斥:“怎么这么慢,幸亏有孟姑娘在,不然指望你们两,人都要痛死了。” “掌柜的,不是我们慢,实在是附近的医馆大夫都不在,只能到远处去请来。” “怎么会都不在呢?分明是要找借口。” 掌柜的做事要给小伙计吃爆栗,就听得那个被请来的老大夫和言相劝:“赵掌柜莫生气,您大约不知道,这方圆十里的大夫都被请去了秦王府,只有老朽早上起晚了,没跟着一起去。” 听到秦王府,孟白云留了个心眼,从二楼栏杆扑出来问道:“秦王病了?” “这个老朽也不清楚。” 孟白云点了点头:“哦。” 请了满城大夫,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白云隐隐有些担心。 但听得掌柜的和老大夫说起了方雪的病,说是无恙了,还多此一举的把孟白云的药房给老大夫念了一遍,大约是信不过孟白云,想拿这方子给老大夫听听,求一个安心。 老大夫听罢了,十分惊奇的看了孟白云一眼:“这是姑娘开的方子?” “恩。” “姑娘是学医的。” “恩。” “张少夫人是妊娠跌仆闪挫以至伤了胎气,必以补气血,而少佐以行气祛瘀之品,则淤散胎安也。此药方,附子补坎中一阳,助少火而生气,阳气上升,胎气始固。芪术补中土之气,脾气健运,则能统摄血液以归其经,入当归、阿胶以资既伤之血。艾、附相伍,能温暖下元以止腰腹之疼痛。枣烧黑、取其温经止血,且烧黑变苦,得甘草之甘以济之,苦甘化阴,阴血得生。阳气温升,阴血能朴,则胎不堕矣。” 老大夫就是老大夫,分析的头头是道。 孟白云用药之理,他都说对了。 陡然生了几分万年之交的惺惺相惜,孟白云对着老大夫竖起了大拇指:“全对。” 老大夫看着孟白云一脸钦佩:“后生可畏啊,姑娘行医用药,都远在老朽之上,不知这药房,可否赠予老朽。” “拿去呗,只是赚了钱,以后可要分我一半,这是我苦心钻研出来的。” 老大夫微微一怔,意识到孟白云是在开玩笑,拱手道谢:“多谢姑娘了。” 大夫话,掌柜的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不过察言观色也知道,这药方十分的了不起,对孟白云,不由心生敬佩。 送走了老大夫,掌柜就倒了一杯茶送上了二楼:“姑娘辛苦了,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今天若是没有姑娘,我们京华客栈恐怕……” 孟白云正口渴呢,喝尽,问道:“听你们老板娘说你们老板被抓了,怎么回事?” “此事要说回太后寿宴,我们大人病重,就让大少爷代为进宫贺寿,没想到得罪了晋王,被治了罪,送进了府衙。大人知道后,拖着病体进宫求见太后,太后却避而不见,大人回来一病不起,昏迷不醒,那个无赖潘志江,就是看着太后对张家的不理不睬,又仗着背后有晋王撑腰,才会来闹事。” “你这店,原本买的他祖上地产?” 掌柜点点头:“当时虽然是从他爹手里买的,拢共一通买了三户人家的地皮,按着地皮大小,给的价钱都是公正的,可买入后一年,潘志江就带着人来闹事,说他爹是个傻子,按着大梁律法的规定,如若人没有自行判断能力,那么所做的交易都可以作废,他由此要挟,让我们加价,或者退房。” “呵,还真是无赖。” “可不是,分明当时买卖合同签订的时候,他爹还好好的,是后来中风了,言语变得迟钝,可也不是傻子啊。他来闹事,不过我家大人在,他也不敢闹的过分,如今他捐买了一个七品官,跟着晋王做事,气焰越发嚣张,又趁着太后对张家的放逐,他便肆无忌惮,你看看,好好一个店,哎……” 楼下,一片狼藉,伙计们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正忍着疼痛在收拾打扫。 而住店的客人,早就跑了。 跑的时候来不及拿行李的,连行李都不敢回来再拿。 天子脚下,比她们山贼窝还乱,还要没有法纪。 孟白云看向屋内:“你们老板娘这样子,还是先送回张府吧,我开的药,一日两次煎服,直到她能下床为止。” “多谢姑娘,客栈这几天怕都不会开门,不然姑娘您……” “我知道,我现在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 “对不住了,姑娘。”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忙你的吧,我和我二叔收拾东西去了。” “姑娘等等。” “什么事?” 掌柜的送了一张银票过来:“这是姑娘押在这里的房前,今日姑娘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再不好收姑娘的钱。” “给我白吃白住啊,这我可不干,传出去了,以为我是女霸王呢。” 孟白云一句玩笑,掌柜的却暖了心窝。 “姑娘……” “呵呵,拿着吧,当然,找零,快下去算钱,我一会儿下来。” “好的姑娘。” 人家处境已经艰难,孟白云也不缺这点钱,有些便宜,她并不想占。 和巫寻收拾好了东西下楼,掌柜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姑娘,您收好,这是您结余的钱。” 孟白云笑笑,却只拿了其中五两,在赵掌柜的诧异中,便往外走边潇洒挥手:“走了,赵掌柜要多练练算盘啊,还没我心算来的准。” 赵掌柜的眼圈一红,一个大男人,差点被一个小姑娘感动哭了。 孟白云可不爱矫情,所以走的很快,生怕赵掌柜的追上来给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谢。 找了一家新的客栈,这次的客栈不显山不露水,隐在巷子深处,简单古朴,又安静清幽,老板是一对老夫妇,慈祥和蔼,孟白云一进去,就毫不犹豫的住了下来。 京华客栈虽好,地处繁华,她本来就睡的浅,睡眠质量更是节节下降。 这座叫做四月的客栈,名字颇为文艺。 房间不大,干净舒适,窗外就是老夫妇种的一片花海,蔷薇荼蘼了整个篱笆,香气熏的人一头一脸。 孟白云上辈子一直梦想老来能有这么一座院子。 这是个好地方。 让巫寻放好东西就去接苏儿,孟白云坐在房里发呆。 也不算发呆,是在想人。 想她家哈哈。 这孩子从小打大没离开过她身边,也便是如此,她这次才会带着他一起来长安城。 如果不是意识到身边那些“神经病”可能会对哈哈造成伤害,她是如何也不舍得和哈哈分开的。 当年生他的时候,她痛的死去活来,唐印还没出师,就是个二吊子,她一面要忍着痛苦,一面还要指导唐印帮忙接生。 想起来,真是印象深刻。 孩子出生的时候,胎发很浓,皱巴巴的像是个小老头。 养到出月子时候,开始美清目秀起来。 一周岁的时候,他已经会走路,会说很多话,连三字经都能背诵大半,被山寨里当成稀奇宝贝一样疼着喜欢着。 后来薛燕派了刺客装作孤儿混进山寨,差点把哈哈淹死,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心里单纯的在还有一个想法,谁敢伤了哈哈,她就要谁死。 孩子到一岁半的时候,孟白云时常看着他皱眉头。 像,和龙傲寒太像了,就是迷你版的龙傲寒。 尤其是那双眼睛,乌亮深邃,有一回他摘了一片荷花罩在脸上,抠了两个地方露眼睛,孟白云怔忡了大半天才缓过神。 他几乎还原了戴着面具的龙傲寒的样子。 看到她受惊的样子,他奶声奶气的问她怎么了。 她说不许她再把脸罩起来露出眼睛,他虽然不懂为什么,却再也没这么干过。 他顽皮,却不顽劣。 他又很乖,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乖到让人心疼。 他抓虫作弄女生,孟白云说以后不许了,他就再也没这么干过。 他摔跤哭的惨兮兮,孟白云说自己摔倒的不许哭鼻子,他以后摔的再疼,都咬牙忍着。 他问过一次他爹的事情,孟白云说以后不许问了,他再怎么羡慕别人又爹,也再也没问过。 她不是个负责任的娘,在怀着他的时候颠沛流离。 也索性他顽强不息,努力来到这个世界。 钟玉说她是他的命。 而她的命,则是她的儿子。 真想他啊! 214.第二百一十四章 夏夜回忆 林梦茹和龙老夫赶到京华客栈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 她心底发狠,必是置孟白云于死地,于是,带着人开始满长安城寻找孟白云。 彼时,孟白云换了一身夜行衣,看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她和秦王约好,今天去一趟秦王府。 将要出门的时候,苏儿寻来。 苏儿是半下午的时候被巫寻带来的,孟白云简单和她说了一下换客栈的原因,她有些惋惜在京华客栈里落下了一只茶杯,孟白云答应了她,得空就给她去取。 苏儿这会儿来敲门,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孟白云开门,也比避讳她,还是穿着那身夜行衣。 苏儿很是吃惊:“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孟白云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她的称呼,于是语重心长道:“苏儿啊,我现在呢是无主的人儿,你夫人夫人的喊我,男人都不敢靠近我了,不然,咱商量一下,你就和我那些兄弟姐妹一样,喊我一声大小姐,不然,你跟着我徒弟,喊我姑娘,成不?” 苏儿显然不习惯,还傻不愣登道:“夫人,出嫁从夫,虽然将军现在不在了,但是你还是龙府的夫人,这是改不了的啊。” “我让你改,怎么的,你还不听话了?” 孟白云架子一端,苏儿哪里敢驳,于是,撅撅嘴一脸不情愿:“好吧,奴婢都叫惯了的,您突然就让奴婢改,奴婢只能慢慢改,叫错了您别怪奴婢就是了。” “叫错一次,打一顿,叫错两次,打两顿。” 苏儿一副惊恐模样,却也知道孟白云只是在开玩笑。 于是,笑嘻嘻讨好道:“夫人哪里舍得打奴婢不是,以前林梦茹打奴婢,夫人您都舍不得呢。” “你少自作多情,进来吧,我穿这样,站门口和你说话被当坏人。” 苏儿忙躲进屋内,孟白云带上门。 苏儿上下打量着孟白云,想到孟白云还没回答自己呢,又问道:“夫人——” 孟白云作势要揍她,她又忙改口:“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去?” “杀人放火。” 苏儿吓了一条,一惊一乍的样子,还真是没变,这么好骗。 捏了一把苏儿的脸蛋,孟白云不逗她了:“出去办点事,这样打扮方便些。” “不是,不是真的杀人放火吧。” 孟白云噗哧笑了出声,苏儿松了一口气,知道肯定不是了。 孟白云行事向来特立独行,苏儿也不追问了,只是把盒子送到她手里:“夫人,这个给您。” “什么东西?” “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还和她卖关子。 孟白云打开盒子,微微一怔。 心头忽然暖暖的,看看苏儿,再看看盒子:“你替我收着呢?” 是她以前用过的东西,大约因为不值钱,所以才被允许带出龙府。 苏儿点点头,拿出了一个木梳:“桃木梳子,夫人有一阵子头疼老是看到虚影,后来听人说桃木能辟邪,买的这把梳子。” 呵呵,其实那个怕鬼的人并不是她。 不过这些东西,她穿越来之后,也都用过。 其中一只鸡毛笔,一直包裹着宣纸的木炭“铅笔”,是她穿越过来后,为了方便书写自制的。 看上去,颇为亲切。 没想到苏儿都妥妥的替她收藏着。 “今天说是回去,是去拿这些了吗?” 苏儿点点头:“平日里怕被人偷了,一直埋在土里仔细藏着,昨天走的匆忙忘了,今天早上想起来就去挖出来了,夫人,哦不,大小姐,苏儿真的好想你。” 丫头片子,说着煽情起来,两个眼圈通红,孟白云不免也被感染,眼眶泛了潮湿。 一走了之是她的错,她全然没想过她走之后苏儿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好了。”替苏儿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给了苏儿一个温暖的拥抱,“以后,再也不随便丢下你了。” 一说这话,苏儿那眼泪扑簌簌落下,哭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孟白云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浓,以后,她一定会让苏儿过上好日子。 主仆续情到天黑,孟白云还有正事,于是让巫寻带着苏儿和孩子们去吃饭,自己纵身一跃,翻过那片蔷薇花海,隐入了夜色中。 * 秦王府。 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孟白云落在了轩辕阁的屋顶,屋内传来阵阵急促的咳嗽,孟白云心揪了一团。 正要下去,就看到一个满身戎装的人,满脸凝重,神色匆匆进了院子。 屋内咳嗽声更重。 那满身戎装的人,在轩辕阁门口停了脚步,嗓音粗犷,语气急迫:“我是黎榕,我要见王爷。” 门外守着的人要推门进屋通传,屋内的人已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咳嗽着应道:“黎将军,进来吧。” 守门的开了门,黎榕疾步进去,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钟玉,他仓促行了一个礼,旋即急声问道:“王爷,你派人送信来,说我家小姐遭了刺客,已经去了,这是真的吗?” 钟玉满目痛苦,声音哽咽:“黎将军,是本王没有照顾好她啊。” 一声悲怆,屋顶的孟白云顿然明白,钟玉是还没打算和外界说明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装的还挺像的,有演戏的天分。 孟白云的角度看去,看不到钟玉,但是能看到那个黎榕将军。 那张脸上蒙受重创的表情,显见的沈绮萝的死,对他来说多么不敢置信。 “小姐,怎么会,怎么会。” “本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去沈将军军帐了,黎将军,本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将军,本王已经请便了全城大夫,可是,可是,回天乏术了,绮萝啊,你不如将本王一并带走吧。” 他一声悲怆,随即咳嗽不止,像是要背过气去。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演戏,孟白云都要被感动了。 这一出情深意切,演的真是没谁了。 他是个高手,孟白云自愧弗如。 原来,今天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被请到了秦王府,都是为了陪他演这一出深情。 孟白云被他的演技震慑的汗毛倒数,还是不听了,去风波亭等他吧。 放好屋瓦,孟白云到了风波亭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他才姗姗而来。 孟白云并不说刚刚看到了他演戏的那一出,怕彼此尴尬,只是笑道:“真是让人好等啊,还以为你不来了。” “等很久了吗?” “一个时辰了吧。” “对不起,有些事耽搁了。” 孟白云假装不知:“沈绮萝的事?” “恩。” “听说今天城里的大夫都被你叫到了秦王府,也是为了沈绮萝的事?” 钟玉并不瞒着她:“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我恢复了记忆,所以对沈绮萝的深情还得继续演,这无法是做给沈谦的人看的,沈绮萝和竹蕴的关系,我不得不怀疑沈谦根本不是我母后的人。” 他还挺聪明的,确实不是。 不过孟白云不会告诉他,政治上的事情,她不掺和。 她只问她关心的事情。 “看来,你今日也是不得空进宫帮我问我母亲和妹妹的事情了。” 秦王点点头:“你明日再来,我一定帮你问。” 明日,罢了,明日就明日吧,他这里一堆事情要处理,一场好戏要精心筹划着演,她也着实不该凑这个热闹麻烦他。 “或许明日我娘她们就回来了,还是谢谢你,那你休息,我走了。” 朝着风波亭外走,手腕却被轻轻拉住:“再留一会儿,白云。” 她停了脚步,转身就看到了他恳求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 他像是个孩子,渴求着她一个微笑。 她又被不忍心操控了。 “好吧。” 抽回了手,被他拉着不自在。 她落了座,亭中暖风徐徐,带来一阵淡淡的荷香,快入夏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钟玉在她边上坐下,不再有任何唐突的行为,只是这样和她坐着,就算是什么都不说,都是幸福的。 “白云,你还记得有一年的夏天,你翻墙进了我的府邸,结果被下人当作小偷抓起来的事吗?” 记得,记忆里有这事呢。 也是窘,可怜的小白云,爱钟玉爱的都疯狂了,竟然翻墙进了人家的院子,差点被当小偷打死。 想起来,又莫名好笑。 “我大喊大叫,说我是孟家小姐,结果谁也不信,说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翻墙头这种事,其实,那次我是和陈梓童打赌,说我敢爬上你家墙头,她就放弃你,结果没想到她是个那么言而无信的人。” 钟玉笑道:“其实,我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你,你穿着一件太过宽大的男装,像个小野兽一样嘶哑着那些靠近你的人,我那时候在想,孟世军到底是怎么培养你的,是不是根本当野人一样养着你。” “那你也不来帮我,任由你的人不听我的解释,要把我当小偷打死。” “那时候,我讨厌你。”他说着,嘴角微微一勾,“谁能想到,我如今这么喜欢你。” 就知道他要扯到这个话题。 不过有个那样疯狂的年少也是美好的。 孟白云想到上辈子的自己,真个青春期都窝在书堆里,每天对着各种试卷,奔波在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学这条学海路上。 215.第二百一十五章 惩罚的吻 对于爱情,只有见到帅气学长一抹怦然心动的记忆,像少年孟白云那样的疯狂,是她中规中矩的人生从没有过的。 而大学毕业后,她更是忙的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那样刻骨铭心,全副心思,用生命的全部爱着一个人的感受,她没有过。 如今勾起了那段不属于她的回忆,再看钟玉,她竟是遗憾的不得了。 “谢谢你喜欢我,如果你能喜欢那年的我,或许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聊天的就不是我了。” 钟玉听不明白。 孟白云也意识自己说的东西太难理解,于是笑笑,避免他再来一通深情告白,把话题扯到了陈梓童身上:“对了,陈梓童这些年在宫里过的如何?” 她自然知道过的不好,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进过宫了。 “她,她过似乎不大好,当年她带给我的烦恼,不会比你少。说到底,她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我也有责任。” 他还知道啊。 看来记忆是真的都回来了。 “太后这么做,真的没必要,你如果进宫,能帮陈梓童就帮帮她。” 陈梓童如今的处境艰难,孟白云又不好明说,这样提一嘴,希望钟玉能对她的话上点心。 钟玉轻咳了一声,看着孟白云目光几分痴迷。 “白云,你变了。” “呵呵。”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变了,从你一再的拒绝我开始,我就发现了。” 当然了,灵魂都换了,能不变。 “你说本王是不是犯贱,你粘着本王时候,本王巴不得离你远远的,可真的离你远远的,又心里空落落,我在南蜀的这些年,一直写信给你,但是你从来没回过我一封。” 孟白云想到那些被她尘封在了床底的信。 孟云朵的私心,终究断了一段美好姻缘。 也可能,这就是天意。 “那些信,我都收着。” 她没告诉她,那些信,她收到的时候,早已经不是那个深爱着秦王的她了。 “呵呵,你想去南蜀吗?” “南蜀?” “南蜀再往南,有一座小岛,岛上风景如画,本王当年去的时候,在上面休憩了一座房子,取名白云楼,我一直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去那住几天。那座岛还没名字呢,我本来一直等着带你去的那天,让你给起个名字的,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想到这世界上某个地方,有一座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房子,孟白云心底温暖,神色动容。 她开始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南蜀靠海,南蜀以南就是的大梁的海岸线了。 孟白云对大海有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和热爱。 那个小岛,是不是和蜈支洲岛一样,有着热烈的海风,清澈的水,细白的沙,草木葱郁,灌木繁茂。 还是和鼓浪屿一样,文艺浪漫。 额,等等,她在想什么呢。 不,他在做什么。 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让孟白云顿然回神。 “钟玉。” 她站起身,避开了他的唇。 他的气息带着几分药香,犹在鼻尖萦绕。 “对不起,白云,我情不自禁。” “钟玉,我……” 感情里,最忌讳暧昧不清。 她现在就在做这件最忌讳的事情。 可是,凭心而论,他为什么不可以。 难道龙傲寒之后,她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吗? 似为了赌气,她把后半截话压回了嗓子口,换了一句:“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来。” “明日,我一定进宫帮你问你母亲的事。” “谢谢。” “白云。”他走到了她的前面,低眸,眸光深情,“试着对我敞开心扉,让我进去好吗?” “钟玉。” “别拒绝我,也许你现在还没忘记他,但是我愿意等。” “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难道你介意的是云朵?” “不是。”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哎,敢不敢不问了,她心乱的很。 “不是。” “白云。” 那修长的指,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俊美无寿,唇齿间喷吐的气息,带着几分淡淡药香。 “我爱你。” 他的深情,冲撞进了她的心里。 她心口微动,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唇瓣压了下来。 他吻的极浅,像是怕她反感,只是蜻蜓点水,就松了开来。 “我送你出去吧。” 怎么就这么喜欢亲她,就不能不亲她吗? 被他亲的,心更乱了。 唇瓣的淡淡的触觉,挥之不去。 从后门离开的秦王府,实在是她这身打扮也不适合从他大门光明正大的出去。 独自走在僻静的小巷里,夜色已深,伸手触碰他亲吻过的地方,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心跳平稳了,呼吸也稳健了,连带着那被亲吻过的感觉,也淡去。 孟白云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啤酒。 钟玉像是一杯啤酒,不激烈,不刺激,后劲上来的慢,散去的快。 他可以吗的? 或者说,她可以吗? 感情这件事上,她栽了一次跟头,总觉得索然无味。 生了个儿子之后,越发觉得男人可有可无。 摇摇头,拂去所有杂乱的想法,胖婶的格言: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想了。 回到暮暮客栈,已是二更天。 从窗口跃入房间,下一刻却又想从窗口离开。 他在,不知道等了多久,没掌灯,只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那黑暗中颀长的身影,都是孟白云熟悉的。 “去秦王府了?” “你管不着。” 孟白云摘下面罩,语气淡漠凉薄。 “明天龙府的人就会来接你回去。” “呵,你以为我会回去吗?” “你难道不想救你娘和你妹妹了。” 闻言,孟白云瞬间冷了脸。 语气也阴沉下来:“你把我娘和我妹妹怎么了?”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是淡淡:“这个钟玉没告诉你吗?” 孟白云上前,一把扯住了龙傲寒的衣领,月色下,他银色的面具泛着柔和的冷光,面具后的黑眸,像是千年的乌木,总是叫人看不透。 “龙傲寒你难道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就算被抓了衣领,他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下三滥的,是你去见的那个人。” 孟白云恼怒:“你他ma的到底要干嘛?” 他的眸光,落到她的嘴唇上:“他亲你了。” 靠,他管的着吗? 亲了怎么了。 “对,我们接吻了,龙傲寒,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呜……王八……你松开。” 侵略性的吻,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所以她说,这几天她的嘴唇真是太走俏了。 运气劈掌,却被他钳制了双手,反剪到了身后无法动弹。 嘴唇被封缄,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推着直到靠住了墙无处可退。 嘴角一抹血腥,是她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吃痛,松开了她的唇。 她以为他收手了,没想到他摘了面具,又覆唇上来。 没了面具的阻隔,他吻的越发的狠。 贝齿被强硬的撬开,孟白云发狠的咬住他的舌头,但是一想到舌头咬断了就掉进了她嘴里,她还要吃一嘴的血,她还是松开了。 这个吻,持续冗长,她始终处于激烈放抗状态,奈何,打不过丫,流氓也流氓不过丫。 于是,被占了一通便宜,她只是在他嘴上留下了几个血口子,害的自己也吃了不少血,他一松开,她就呸呸呸吐个不停。 都是血,他的。 本来已经不大晕血了,如今看的却觉得刺眼,虽然只是月色下,深褐色的一滩,其实根本分不清是血水还是口水。 他的嘴唇红肿着,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几分血腥。 他伸出空闲的手,拇指指腹抹去那抹血丝,动作莫名帅气撩人。 “你属狗的吗?” “你才属狗,你全家属狗。” “呵呵,性子是越来越野了,看来早该接你回龙府了,再用链条栓起来,看你还半夜出去和男人私会。” 靠,真当她是条狗吗。 “龙傲寒,你这个下三滥的,你到底把我娘和我妹妹怎么样了?” “我说了,下三滥的钟玉,你真以为他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吗?你真以为对那个位置,他没有一点想法吗?”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孟白云不想看她,避开目光。 却被他捏了下巴,强迫和他对视:“你娘和你妹妹,现在在太后手里。” 陪着太后和在太后手里这两句话有本质区别。 “什么意思,你是说,太后抓了我娘和我妹妹。” “孟世军开始不听话了,李显宗就给太后进献了这个计策,有孟世军最爱的女人和女儿在手,孟世军就会重新变成那条被牵着鼻子走的听话的狗。” 孟白云大为怔忡。 完全忘记了现在自己和他之间的不雅姿势,只一心关心她母亲妹妹的安危:“我听孟世军的小妾说了,他现在和晋王走的很近,皇帝那个宝座,晋王也起了觊觎之心,所以,太后是发现了吗?” “你不用太担心。” 宽厚的大掌,轻抚上她的脸颊。 孟白云才意识到,这样被反剪双手压在墙上的姿势太过暧昧。 她用膝盖顶了顶他:“你松开我,我不需要你关心,我自己会想办法救我娘和我妹妹。” “怎么救?” 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钟玉的野心 怎么救? 长安城不是金州,皇宫不是穆家寨,进去都不容易,更狂论要把两个大活人偷出来了。 她皱眉,满身无力感。 他低头,浅吻她的发心:“回龙府,做你的龙夫人,到时候要进宫就再也不用打晕宫女,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你行事,你如今的身份,要见到你娘,难于登天。” 孟白云一怔,他怎么知道她打晕宫女。 难道那天,他一直跟着她。 陡然想到南华门的士兵说的那番话,说是看到人影要追的时候晕倒了,难道,是他给她善后了? 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其实讨厌他为她做任何事。 推开他,她语气冷漠:“我不会回龙府,也不会做什么龙夫人,龙傲寒,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帮忙。” “你是不是想去找钟玉,哼!” 他冷哼,几分嘲意。 孟白云其实真的在这么想,只是龙傲寒这声冷哼,让她心底烦乱。 钟玉不会帮她。 凭直觉。 他一心要留下她,那种想要留下她的执着甚至超过龙傲寒。 他再也没提过一句和她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之类的话。 他分明对那个皇帝之位,也起了野心。 那么,孟世军这颗棋子,在通往帝位的这条道路上,无一不可或缺。 与其说太后要用她娘和她妹妹操控孟世军,不如说太后为了钟玉才要用她娘和她妹妹控制孟世军。 孟白云的之前的无力感,也是来自于此。 但是,即便无能为力,她也不想借助龙傲寒的手。 “我去找他如何,不去找他如何,一切与你无关,我的事情你少管。” 她烦躁的绕开他,走向床榻,语气颇为打发:“我困了,你走吧。” “白云,别被钟玉骗了,他其实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哼!他能骗我什么,再大的骗子我不都遇到过了。” 她语气冷漠,嘲讽。 龙傲寒中看着那个合衣躺在床上的身影,眉心紧拧,她终究是不肯原谅他。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事情,他身为己任。 “我会安排你和你娘见一面的。” “不用。” “最迟后天晚上的,我来接你。” “我说了不用。” 他听不懂人话吗? “早点睡,以后别去秦王府了。” “滚。” 孟白云真怕一言不合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和他打起来。 三更半夜的,还是消停点,她翻身朝里,打定主意无论他说什么都再不接话。 只是身后,没了声响。 过了许久,也没有半分动静。 孟白云转过身去,屋内已经空空如也。 她内力之深厚,竟也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打不过他了。 他根本不是人,不是人啊。 她那么努力练功,厚着脸皮接受来自穆家寨兄弟的度功,何尝不是为了哪天见到他能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让人抓狂的。 她猛然擂了一下床板,挺起身。 “睡麻痹睡,起来练功。” 于是,这个夜里,暮暮客栈的人都没睡好。 一早上起来,住客纷纷退房,理由是,昨天半夜有只女鬼在蔷薇花架下飘了半天。 靠,那是轻功好吧。 孟白云一头黑线的看着那些退房的客人,奇怪那对老夫妻倒是淡定的很,也不解释,也不慌张,笑着送走了客人。 那礼貌和修养,孟白云朦胧意识到,这对老夫妻大约也不是一般的商人。 至少那个老头,看上去像是喝过不少年的墨水。 送走了最后一个退房的,老妇人朝着楼上看来。 孟白云陡然心虚。 扯了扯嘴角,就听老妇人轻笑道:“姑娘的轻功高深,只是烦请姑娘以后不要半夜练功了。” 尴了个尬。 孟白云一脸罪过:“对不起啊,我睡不着,所以,不然,你们损失的钱,我来出。” 老头儿也看来,笑道:“并不损失,旧的去了,自然有新的会来。” 这对老夫妇,倒是很对孟白云胃口。 她很难得欣赏一个人,眼下的这双夫妻,算是其二。 她的笑容,也自然轻松起来,一大早没事做,闲聊打发时间:“老板老板娘,我能问为什么你们这家客栈叫暮暮客栈吗?” “怎么,很奇怪吗?” “对啊,长安城中客栈遍地,名字有雅有俗,好听点的有锦绣客栈,清风客栈,一般的都是来福客栈,同福客栈,特别的一点的,好像一家叫有家客栈的,暮暮客栈,让人觉得,很文艺。” 文艺,对这个词,老夫妇似乎并没有太深的理解。 只是笑道:“我们的小儿子,就叫暮暮。” “原来如此,他不和你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他已经死了。” 孟白云一怔,两个老人的表情却依旧慈祥和蔼,好像说着一件陈年往事,神色淡然,并不忧伤悲愁。 孟白云木然的“哦”了一声,觉得此刻说什么对不起或者安慰的话反倒矫情。 老妇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开始往楼上走,进了一件房间,收拾起来。 边收拾,边和孟白云说话。 “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长安城的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像是南边来的。” 金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南边,西南方向,和南蜀在锦州做了个分叉,一个往东南沿海,一个往西南内陆。 孟白云刚去的时候,人家说她不是金州人,像是北边人。 如今回到了长安城,又被当成外地人。 不过,她是愿意当个金州人的,算起来,她其实还是在金州住的更久。 “我从金州来。” “金州,那边在打仗吧。” 孟白云点点头:“打,战乱纷飞,到了长安城,就让人想到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这诗。” “好诗,好诗。” 楼下的老头一直在打算盘,听到孟白云吟了两句,停了手里动作啧啧称赞。 孟白云才想到,时空不同,这首诗她是盗了人家诗人高适的,但是这里根本没有高适这个人。 于是,虚荣的承了这个夸奖。 “谢谢。” “姑娘在金州,那里毗邻楚国,这几日,就有楚国使臣来长安城,大约是为了金州连年战乱之事。” 老头一句,孟白云认同。 早前的金州城,虽战事一触即发,但是那得触,不触不发,百姓小心翼翼还能把日子过下去。 三年前的金州,大梁军队都是些闲散人,楚**队有炎泓懿这个游乐霸王坐镇,加上秀水帮两边斡旋,开了一条太平街弄出了一片紫醉金迷的乱世繁华,还有一个两边讨好不作为的府衙。 整个金州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平衡状态。 每一边对于战争,都保持着一种能一天不打就一天不打的撞钟态度。 所以,那时候的金州,用兵荒马乱四个字形容,也并不是因为打仗,而是因为山贼横行,秀水帮行事作风又太过凶残。 但是现在的金州,兵荒马乱四个字都是美化了的,从现实出发,金州现在只能用一句话形容:非人类居住地。 沈谦行事风格太过强硬,不懂特殊地带特殊对待,他的部下军队接管了金州后,把金州弄的满目疮痍,遍地尸首。 再打下去,金州整座城迟早被夷为平地了。 当然,这样惨烈的场面,离不开两边军队抛头颅洒热血的功劳。 这肯定是句讽刺的话,死人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梁城毁人亡,南楚久久不肯退兵也丝毫占不到便宜,三年内死伤无数,国内早已经是怨声载道,民怨滔天了。 所以,这次出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照孟白云的想法,去年这时候,两国就该坐下来谈一谈了。 只是孟白云倒是没想到,主动派人来谈的,会是南楚。 看来,刚刚登基几年的新皇帝,到底没她们这位老妖后道行深。 往往这种“国际谈判”,都避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互相讽刺,何况是北梁南楚积怨已深。 不知道来的是谁。 南楚国内有个舌战群儒高手,名声的都传入了穆家寨,叫个郝商量。 爹妈给他起了这么的个和气的名字,不过听说他人可半点不客气,直接把南楚国内七大儒士说的痛哭流涕直求饶。 孟白云对这号传奇人物一直怀着一种崇拜,得有多毒舌才能把七个年纪加起来都有半千的老头说成那样。 这次他要是来,孟白云还真想见识见识。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孟白云现在琐事缠身,她还忙不完自己的事情呢。 无论如何,孟白云晚上还是又去了一趟秦王府。 在钟玉推说忙,再过一天帮她问,让她再过一天来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昭然。 他是在推诿。 他其实大可不必,撒个谎不就得了。 孟白云这次在他“可怜巴巴”的开口挽留的时候没有多留,倒不是他不给她办事就那么现实的对他厌恶起来,只是想到他的娘扣押了她的娘,而他也是知情的,她这心胸就宽阔不起来。 孟白云之后没再赴约,她知道钟玉的给的答案无非就两个:最近脱不开身,明天再帮你问,你明天再来。 要不就是:我帮你问了,我母后想留你娘在宫里多住几日。 无论哪个,孟白云都不想听。 217.第二百一十七章 南楚使臣 于是,她在客栈里耗费了一天又一天。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时光蹉跎,也只因为她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本来或许可以涉险再进宫一次,但是南楚使臣这么一来,宫里防备加强,就是一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她于是,每天无聊的数自己的头发,心里烦躁的要死,又想儿子,日子过她忒煎熬。 如此两日,居然有人来找她。 开口,就是说要帮她进宫。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龙傲寒的话。 说实话,进宫这次机会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只是本心里,又实在不愿接受龙傲寒的安排。 所有,她纠结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来的人真是好耐心,就那么等了她一炷香时间,也不催。 孟白云到最后,终于给自己良心上找到了一个折中点。 去,然后甩龙傲寒一脸银子,赏他的。 “好,带路。” “姑娘,不急,请姑娘先换好衣裳。” 他之前带来的小箱子,孟白云以为是什么,才知道是衣服。 一套女装,看着像是丫鬟服。 孟白云依言换了,很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姑娘请梳妆。” 梳妆,麻烦。 利索的熟悉好,来人才带着她往外走。 一辆马车早就等着。 “姑娘请上车。” “恩。” 上了车,孟白云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回了房间,把胖婶给的那个小荷包踹到了袖口里,见到她娘,她就把这东西交给她娘。 “可以走了。” 马车起动,孟白云想到了皇太贵妃,她和她爹她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犹记得当年她娘被净慈庵的大火伤及身体,整个皇宫那么多太妃太嫔们却都只是围着孟白云听八卦,只有皇太贵妃一个人问候了她娘一声。 如果真是情敌,那么她还真要佩服皇太贵妃的胸襟了。 爱屋及乌的程度,也太广泛了点吧。 不过,这次进宫,或许她娘会告诉她,也不用她在这里瞎揣测。 车子并不是奔着皇宫去的,而是停在了驿馆。 这里下榻是南楚使臣,难道…… “姑娘到了,我家主子说了,您进去,自然会有人接应您。” “哦。” 孟白云下了车,进了门,一个人迎了出来,孟白云仔细一看,心情就不美好了。 白杨。 这个假大侠,当年被登徒子调戏她还企图求助于他,结果差点被他劫色。 他显然也还记得孟白云,也像是知道来的人是她,迎过来,倒是一脸客气:“姑娘来了,这边请。”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里当差。” 当差,这德行,想不到居然是吃官粮的。 看那一把络腮胡子,加上高大的身材,宽厚的肩膀,还真是个做山贼的料子,打起来拿出去撑场面,都能唬住人。 孟白云想到了天边去,他一声小心,唤回了她的心思。 “姑娘仔细楼梯。” 给她玩文绉绉,要不是认识她,孟白云差点就信了。 “说吧,他要如何安排。” “南楚使臣马上就到了,届时我们这里会有礼部的白大人接风,一行再进宫去赴宴,姑娘就跟在白大人身边。” “知道了。” 难得还有一点供人欣赏的,就是言简意赅。 孟白云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里头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打扮的女子,看到她,笑了笑。 白杨吩咐了一句:“花月夜,一会儿你带着她。” “知道了。” 花月夜,倒是个动听的名字,和主人一样,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白杨吩咐完就走了,花月夜送了一块木牌过来:“带上吧,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妹妹,叫花月容。” 又多了一个身份,想想这些年,她用过多少次假身份。 孟白云,夏青,梦夏青,傅梦溪,现在又来了个花月容。 方便行事,她懂。 “好。” “白大人未必会和你说话,但是如果他问你话,你只管随便回答便是,他对我妹妹知之甚少,只一点,记住你才十六岁,家住百子巷,家中父母尚在,做的粮米生意。” “记住了。” “一会儿见到南楚使臣,跟着我请安就是,你这张脸。” 花月夜皱了下眉,然后走到梳妆台,对孟白云招招手:“过来。” 孟白云走了上前,下巴被捏住,半抬起头,就感觉到她在她脸上动了点手脚,等到她停下手,看向镜子里,孟白云想打人。 她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欲盖弥彰。 大约是怕她的脸招来男人的目光,可是他妈这种一字眉的奇葩,不是更招眼吗? “你确定我这个样子可以?” 花月夜好像也在犹豫:“不然,再画个胎记。” 说着,又捏住了孟白云下巴。 孟白云是连连躲:“再画个胎记,我连皇宫都别想进去,只是要扮丑,我自己来就行。” 孟白云嫌弃的擦干净了眉毛,然后,就见她拿了桌子上的脂粉盒,在脸上一阵涂涂抹抹,妆罢,花月夜瞠目结舌。 “你,你怎么做到的?” “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你听过没?” 花月夜点点头。 孟白云轻笑一声:“你还真信,化妆术而已,高光阴影一打,脸型自然就变了,再把眉毛描的更黑更粗,唇线画的薄一点,人自然看上去不大一样了。” 化妆,孟白云只是不化,不是不会。 作为一个都市女性,不会在脸上涂涂抹抹那就是不正常。 何况,她在妇产科工作,一堆小姑娘老娘们的,聚在一起,也就讨论这些事了。 花月夜看着她,刚刚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如今显然多了几分崇拜:“你看上去很厉害,不过白杨大人让我什么都别问,我不会问你。” 孟白云倒是不客气:“你问我也不见得会说。” 她性子直爽甚至在别人来听有些冲撞,花月夜倒是没太在意:“我们出去吧。” “我听见声音了。” 花月夜微微吃惊:“我怎么没听到。” “我顺风耳。” “呵呵,那我们更要赶紧去。” 敛去风华,安安稳稳的做起了她的小丫鬟,跟着花月夜到了一间房,里面出来个男的,花月夜管他叫白大人,想必就是礼部的那个白大人了,穿着朝服,看上面的图案,也不是个什么大官。 礼部尚书官属二品,这朝服上是文二品的锦鸡。 这人衣服上的是白鹇,官从五品,别说尚书,就是个侍郎也不是,应该是个侍员或者主簿之类的小官。 呵,下马威呢。 人家千里而来,他们派出这个小角色带着两个小丫头迎接,拍场上弄的这么低端,显然是刻意要给对方心里添堵。 孟白云只管跟着。 白大人,白杨大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都姓白。 到了前厅,门口进来几个人,孟白云一眼看到为首那个,就肝颤了一下。 炎泓懿,哎呀喂,让他逮住了她可有好果子吃。 当年她被“请”去南楚营帐,天天被炎泓懿拉着聊天谈情,哦不,弹琴,本来吧也是过的好好的,哪里想到鬼谷会放了一堆背着十日香的臭屁虫进进南楚营长。 之后孟白云倒是没听说南楚营长死了人什么的,只是听说他们的兵器全部都不见了。 孟白云也明白鬼谷还真没骗他,果然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借东西。 再之后,就盛传炎泓懿为美色迷惑,被一个丫头摆了一道,让他皇兄给抓回京城,蹲了两年清规寺,吃斋念佛数头发。 这种“性”本爱自由的人,两年和尚堆里的禁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比死还痛苦的酷刑。 而这,他或许以为都是拜她所赐,如果他用这个“以为”恨着她,那么现在被他抓到,孟白云觉得自己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了。 还好,人家眼高于顶,别说她,连那个白大人他都没瞅一眼。 那个白大人,倒是很热络的迎了过去:“三王爷,莫大人,郝大人,下官白清风,特在此等候三位,三位舟车劳顿辛苦了,太后已在宫里备下佳酿美味,等待三位了。” “呵!” 炎泓懿一声轻哼,傲慢张狂都写在脸上。 孟白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面壁思过了两年。 这德行,怎么还和三年前的一样。 南楚皇帝派他来,是来挑战火的还是来熄战的。 他态度狂傲不屑,身后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男人上前,语气倒是和善:“白大人,劳我们稍事歇息,换身衣裳。” “这位想必是的莫大人吧。” 儒生笑笑:“在下郝商量。” 孟白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看上去无论是从岂止言语谈吐都三百六十度亲切可人的人,居然是那个传说中毒舌到骂哭了七个老头子的男人。 果然,传闻这种东西,不可尽信。 她心心念念的郝商量算是见到了,另一个听白清风叫他莫大人,南楚有两莫,大文豪莫子言,大奸臣莫子妙,双生兄弟,一个声名鹊起,一个臭名远扬。 能跟着来的,应该是这两人中一个。 多半是在朝为官,被骂大奸臣但是却十分得楚帝宠爱的莫子妙了。 三十多岁,看上去为人有些冷清倨傲。 三个人,一个和煦有礼,一个冷清倨傲,一个傲慢张狂,倒是特色明显。 当然来的不可能就三个,随行带了一堆,光丫鬟婆子就有一串。 不知道的人,以为炎泓懿这是要搬到长安城来住呢。 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是一群禽兽啊1 炎泓懿一行进了后院,自白清风身边路过的时候,炎泓懿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孟白云,给孟白云惊的。. 好在这小霸王完全没认出她,目光从她身上扫到花月夜身上,略略停顿一下,嘴角一份邪魅笑意。 啧啧,又要糟蹋姑娘了。 孟白云知道炎泓懿的癖好,他喜欢高颜值的人,男女通吃。 在南楚军帐那段时间,他身边的女人男宠走马灯似的换,孟白云倒是从没见过他对谁上心。 甚至到了后来,孟白云觉得他找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有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就是她们北梁的那个长的雌雄莫辨,美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皇帝了。 想到炎泓懿双面的性取向,孟白云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一副邪恶的画面。 一座和尚庙,一对长相白净出众的小和尚,一个好男色的被发配来面壁思过的王爷。 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赶紧收住了思想,跟着白清风身后,恭送了炎泓懿一行进了后院。 房间是早就准备妥当的,炎泓懿等人分别进了房间,没多会儿,炎泓懿的房门打了开来,出来一个女仆,对着白清风身后的花月夜道:“你,进来伺候三王爷沐浴更衣。” 花月夜脸色一红,看向白清风。 白清风点点头,花月夜就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进了那房间。 少卿,就听到了女人娇柔呼声。 白清风似乎有些不自在,孟白云倒是见怪不怪了。 炎泓懿当着她的面都演了不少出活春宫了,有时候还是和男人,这隔着门,简直是小意思了。 她的淡然自若,看在白清风眼中,微微有些诧异。 孟白云眼角瞥见白清风的诧异,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个未出阁小家碧玉。 于是,赶紧装了一脸的懵懂:“大人,里头在做什么呢,我姐姐是不是摔倒了,还是那三王爷为难我姐姐了,怎听她喊的这么难受?” 白清风这下更不自在了:“月容,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以后自会明白。” “哦。” 这一番装模作样,白清风脸上的疑虑也就打消了。 屋内花月容娇吟声越发频繁而暧昧,眼瞅着时间过去匆匆,白清风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还没完。” 孟白云很想告诉他,且等着吧,不说炎泓懿“实力强大”,就说太后派出你这么个芝麻官来给他难堪,他今儿也不可能给你乖乖进宫的。 太后幼稚,用个芝麻官来羞辱炎泓懿。 炎泓懿也幼稚,玩个女人拖着时间让太后等。 如此幼稚对幼稚,倒是打了平手,不分上下。 屋内闹腾的欢,水声,女人叫声,男人低吼,孟白云权当聋了。 白清风是没聋,但是哑了,并不敢去催。 左侧房门打开,郝商量的出现,像是一颗救命稻草。 白清风赶紧上前:“郝大人,你看,王爷舟车劳顿,我那婢子不懂事,缠着王爷,我也不好去叨扰,您不然帮忙喊一声,叫我那婢子赶紧出来吧。” 说的委婉。 郝商量看了一眼屋内,笑容温和无害:“白大人稍等。” 还真是好商量。 但见他上了前,轻轻敲了敲门:“三王爷,三王爷。” 屋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做什么?” “白大人说您舟车劳顿,他的婢子不懂事缠着你,您让她出来,交白大人处置。” 处置两字一出,孟白云就觉得不对味了。 果然,下一刻,门开了,一个赤身果体的人被丢了出来,摔在了孟白云和白清风跟前,伴随着惨叫。 孟白云一看,是花月夜。 白清风显然给吓到了,小芝麻官没见过世面,孟白云见怪不怪。 炎泓懿是那种随时会把枕边人当垃圾扔掉的那种。 那个小倌被炎泓懿丢出营帐那一幕犹在孟白云眼前,比起那个被丢的半死的小倌,花月夜这样他还算客气了的。 “啊呀三王爷,她再怎么不懂事纠缠您,也是白大人的奴婢,都说了让白大人自己处置,您怎么……”郝商量一脸“歉意”的走到了白清风面前,“白大人,对不住了,我们王爷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大约是你这婢子纠缠的厉害,他烦躁了。” 一句话,显然就在说白清风调教无方。 孟白云总算见识到了郝商量的厉害。 他未必不知道花月容和炎泓懿是谁缠着谁,只是却揪着白清风的小心翼翼,给了炎泓懿发脾气的机会,顺道也噎的白清风说不出话来。 谁让他自己说了,是花月夜缠着炎泓懿。 “白大人,白大人,您生气了?” “不不不,哪里的是,是这丫头不懂事,来人,把她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哎呀我去,当官的不容易,当个丫鬟更惨。 花月夜这柔弱的身板,三十大板不往死里打,她也得往死里去。 当然,同样作为一个丫鬟的孟白云,这会儿是没有那么力气救花月夜的,让她自求多福吧。 看着花月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光着身子毫无尊严的被拖下去,孟白云皮肉都紧了紧,炎泓懿这个暴君,郝商量这只笑面虎,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来就开始频频给白清风下马威,白清风这个糯米糍,现在显然已经招架不住,频频冒汗,都有崩溃之势。 屋内,炎泓懿整装出来,玉树临风,面若冠玉。 他长的一张俊美的脸,如果收敛点他的残暴脾气,那简直是男神级别的。 现在,得加个前缀:恐怖男神。 那倨傲的脸,给白清风施了重重的压力,他说话都结巴起来:“三,三王爷。” 人家根本不看他,而是看向莫大人的房间:“你还没好吗?这半天。” 屋内的人,淡淡一声:“乏得很,不去了。” 孟白云一怔,我去,来的都不是些正常人。 居然敢对王爷说这话。 没想到,炎泓懿倒也顺着他:“那就好好休息,本王进宫了,白大人,带路吧。” 白清风松了一口气,好像是只要把人送上了进宫的马车,他的重任就卸了。 他在前面带路,炎泓懿一行两主两仆走在前面,孟白云跟在最后。 其中一个有些年纪了的女仆看了孟白云一眼,转回头,忽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一脸狐疑。 孟白云神色从容淡定,装作没发现被她看,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她四十多岁上下,年纪看着是这行人中最大的。 炎泓懿进宫带着她,可见她在一行奴仆中,是有身份地位的。 出了驿馆,马车等在那。 炎泓懿和郝商量上了其中一辆,白清风和孟白云上了另外一辆,炎泓懿的两个仆人,则上了第三辆车。 一上车放下帘子,白清风就重重跌靠在了座椅上。 这点儿鼠胆,呵。 假装假装的关心总要来一下的:“白大人,你还好吗?” “我还好,一会儿进了宫,你切忌谨言慎行,你姐姐想必和你说过了吧。” “恩。” 白清风停顿了下,看着孟白云眉头微紧:“为什么你姐姐受罚,你一点都不难过担心。” “当时的情况,奴婢已经吓坏了,后来三王爷出来,奴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现在终于放松了一些,担任,奴婢姐姐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驿馆都是北梁的人,不能真的下手了,你别担心。” 听白清风这么说,孟白云倒觉得他胆子虽小,但是人并不混,对下人好像还有点良心。 只是刚刚炎泓懿要花月夜进去伺候,他又好像预料到了似的。 孟白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绝色佳人花月夜,其实是他听闻了炎泓懿贪色,故意安排好了的。 那么她捏? 总不能一开始也是安排来伺候炎泓懿,结果她长这尊容没让炎泓懿看上吧。 带着疑虑进了宫。 光明正大的进来就是爽。 不过孟白云心事沉,她可不是来皇宫一日游的,她得找到她娘,说上几句话。 马车进了宫,一行望着东南方向去。 一路到了喜筵殿,轿撵才停了步。 当然孟白云是跟着轿子走的那个。 连白清风都只有跟着轿子走的份。 炎泓懿和郝商量高坐在轿撵上,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倨傲冷漠。 太后的接风宴,就设再喜筵殿。 一行太监宫女过来恭迎了炎泓懿和郝商量。 一个上了年岁的太监唱诺一声:“南楚三王爷到。” 唱诺完,就从九层的阶梯上,下来几个女子,一个个蜂腰长腿,美艳绝伦。 要干嘛这是? 但见那些女子匍匐在地上,每个人都摊开了一块手帕,手帕上均是金线丝绣的祥云图案,一看就是十分贵重。 手帕整齐排开,放在道路中间,女子们依旧匍匐着,姿态卑微。 然后,一双镶满宝石的金缕鞋,拖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女人,踩着那些高级丝绸的帕子,姿态端庄高贵而来。 这太后真是够了。 炫富呢? 她真是越老越脑残了。 孟白云真觉得替她尴尬,这么一个排场,为的大约是向南楚展示北梁的财力,确实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觉得她太后老人家是个巨无霸土豪,可惜,装bi过度,太过刻意。 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是一群禽兽啊2 三年不见,太后老人家真的能担得起老人家这个称呼了,鬓角斑白,鱼尾纹能夹蚊子,眼角也开始下垂。百度搜索:kanshu58 孟白云知道,钟玉失忆后醉心风月,这对一心想要培养儿子野心的她来说打击很大,加上这些年朝中局势越发不受她控制,皇帝羽翼渐丰,她已经疲于应付,心力憔悴,老的快也是难免的。 站在白清风身后,看着太后走到炎泓懿跟前,因为身份原因,孟白云并不能靠的很近,也听不到两人说的什么,只是见太后走在前头,炎泓懿等人走在后头,先后进了喜筵殿。 孟白云是身份,这种两国会晤的高端宴会,她是进不去的,连白清风都只能在喜筵殿外候着,孟白云就只能在喜筵殿下面的候着。 顾盼左右,龙傲寒不知道怎么安排的,难道是让她自己满皇宫溜达找娘。 正想着,一个年长的姑姑走了过来:“是花姑娘吧。” 花姑娘! 额!!!! 孟白云前一刻还觉得花月容是个不错的名字,现在对这个名字充满了嫌弃。 看着眼前姑姑,她试探道:“你是。” “皇上让我来找你,说是花姑娘随白大人进宫,宫里有花姑娘的故人,让奴婢带你过去看望故人。” 看来对了。 “走,带路。” 她心急见到她娘。 那个姑姑带着她,走的隐秘的路,走了许久,在一座宫殿站定:“到了,人就在里面,周围皇上都打点好了,姑娘只有半个时辰,抓紧时间吧。” “谢谢。” 孟白云进了宫殿,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浇花的她的娘。 看到她,崔莺莺手中的水勺掉到了地上,眼圈微红。 “白云。” 到底是亲娘,她脸都化妆成这样了居然还认得她。 白云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你,你怎么来了?” “别问这么多了,娘,我们屋里说话。” 进了屋,不见孟云朵。 “娘,云朵呢?” “被太后叫过去了,说是南楚使臣到访,让她去作陪。” 孟白云心里顿然显出了巨大一个“操”字。 整个皇宫这么多公主嫔妃,居然叫了孟云朵,太后那老贱人的意图,孟白云不用猜都知道了。 看来,花月夜也肯定是故意安排下的了,那么美艳的女人,身上根本没半点丫鬟的气质,家里还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沦为一个小芝麻官的丫鬟。 怕她娘担心,她也没多说,时间有限,她虽然有千言万语,如今也比不上一件事重要。 她掏出了袖子里的荷包:“娘,这是一个人让我交给你的,你看看吧。” 崔莺莺好奇:“谁?” “你先看看。” 崔莺莺拆开,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那,半晌才缓过神来,声线微微有些颤抖:“白云,这是谁给你的。” “胖婶。” “胖,胖妞?” 孟白云不知道她口里的胖妞和自己口里的胖婶是不是一个人,还是那句话,她时间有限,于是开门见山:“娘,你找到我爹了。” 崔莺莺手里的荷包掉在了地上。 “萧王……” “娘,你说什么啊,是姓萧,可不叫王,还是他改名换姓了,他现在叫萧孤风。” 崔莺莺忽而凄楚一笑:“他可好?” 这笑容,莫名纠着人心疼,孟白云忽然有预感,她娘是不肯跟着她走的。 “他,挺好的,娘,你跟我离开长安城,我们去找爹吧,以后我们一家生活在一起。” “白云,娘不走了,你如果厌倦了长安城,你便和你爹一起住吧。” 果然,孟白云的直觉没错。 她娘性子淡薄,大约是早没了当年的激情。 只是现下局势,孟白云抛不下她就这么顾自己走了。 “娘,你跟我一起走吧,如果你是担心云朵,我早想过了,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去我爹那,你不知道那是个多美好的地方,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她一脸殷切,企图说服。 她娘却恢复了素日里淡若清风的模样,轻抚上了她的脸颊:“白云,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娘不会离开长安城,更不会离开孟家。” “为什么?难道娘爱上了孟世军。” 崔莺莺一怔,随后淡淡一笑:“娘这把年纪了,何来爱恨,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这座城,那个家。” “娘……” “白云。”孟白云的还被打断,“如果见到你爹,帮我问一句好。” “娘,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和云朵为什么迟迟不得回家吗?那是因为太后要以你和云朵的性命为要挟,让孟世军为她所用,你的处境很危险。” “我知道。” 孟白云以为自己抛出了杀手锏,她娘却依旧淡然若风,唇角一抹浅笑:“其实,他跟着晋王做事,也没什么好处,晋王为人歹毒狠辣,事成之后,必会兔死狗烹,过河拆桥,这样也好。” 孟白云诧异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娘……” “好了,别说这些了,白云,娘看你瘦了不少,没好好吃饭睡觉吗?” 显然,她是无法说服她娘的了。 孟白云有些失望,只是她也不强求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看她娘这架势,大有和孟家共存亡,和孟世军同生死决心。 她说不爱孟世军,孟白云还真有些不信。 只是爱或者不爱这种事,孟白云自己也参不透,大约,真是因为习惯了。 她不再企图说服她,只是道:“娘,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么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长安城了,你来金州找我。” “恩,好。” “娘,你在宫里一切当心,太后不是什么善人,纵然孟世军处处依顺他,她也依旧会介怀孟世军曾经的背叛,想着法让他难受的。” 孟白云还是没明说她对孟云朵的担心。 她本有半个时辰,但是现在,她要赶紧回去看着孟云朵。 于是,站起身:“娘,我先走了,皇太贵妃人不错,我以前每次进攻,她对我诸多照拂,也时常提起您,关心您,您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记得找她帮忙。” 崔莺莺温柔慈爱一笑:“知道了,娘会照顾好自己。” 说是这么说,孟白云知道,她与世无争的娘和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在这深宫大院里,怎么可能真的照顾得了自己。 先去看看孟云朵那吧,虽然她只是猜测太后的意图,但是她直觉,自己猜的**不离十。 花月夜不是她亲姐,真被那么对待了她也只是同情一下。 可要是炎泓懿这么对她亲妹,她非得把他命根打个八字结。 赶回喜筵殿,孟白云“斗胆”靠近了一点,一看到那张摆满佳酿的长桌子上只坐着太后,皇帝,炎泓懿,郝商量和孟云朵五个人,太后的意图就变得越发的明显了。 气氛倒是不错,就看到炎泓懿一双眼睛对着对面位置上的人瞟啊瞟,也不知道瞟的是皇帝还是皇帝下首位置的孟云朵。 然后,又看到孟云朵一杯杯的被劝酒,不敢违抗又喝的小脸通红的样子,孟白云看的心疼。 筵席吃到一半,孟云朵不胜酒力,站起身被宫女搀扶着往外走。 孟白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才发现宫女并不是搀扶着孟云朵往她娘住的宫殿区,而是上了一顶轿子。 孟白云继续跟着,轿子竟是通往南华门,出宫的路。 孟云朵是喝的彻底糊涂了,一点都没反抗和怀疑,过了太和桥,就被人像是布偶一样摆弄着搀下了轿子,送上了太和桥那端的马车。 那是驿馆的马车。 老贱人,果然是这招。 她是要毁了孟云朵以报复孟世军。 孟白云要上前,却被一队巡逻兵拦住:“你是哪个宫的,刚刚一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孟白云拳头紧握,下一刻就要招呼到巡逻兵身上,却被一位姑姑拉住。 “哎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白大人找你,这是白清风白大人的贴身侍婢,大约是迷路了,我先代走了。” “云姑姑请便。” 巡逻兵的态度,恭谨而客气。 孟白云想到皇帝的奶娘叫个云锦,大约就是这位了。 看来龙傲寒还真是安排好了,有人带她进宫,有人带她去见她娘,还有人看着她谨防她闯祸。 刚刚她差点没控制住真出手,那就乱套了。 但是现在她心系孟云朵,顾不上这么多:“我要出宫。” 知道云锦也是龙傲寒安排的人,孟白云就没客气。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人被送去的驿馆,白杨在,不会出什么事。” 听她这么说,孟白云一颗烦乱的心稍安下来。 “他们还要吃到什么时候?” “应该快了,孟姑娘,这边请。” 她带着她回了喜筵殿。 她等的焦躁,虽然知道龙傲寒肯定安排好了不会让云朵出事。 终于,等到对方宴席散去,白清风作为迎接使臣,也负责把炎泓懿和郝商量送回去。 孟白云自然随行。 到了驿馆,进了炎泓懿他们的院子,院中一股血腥浓厚,地上躺着一个了无生气的人,月色和庭院路灯下,那巨大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让孟白云头晕目眩。 她的厌恶看到血,虽然看到血不至于再晕倒,但是头还是会晕,人还是会不舒服。 尤其是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整个后背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太过血腥暴力。 白清风也看到了,吓的脸色惨白,堪比个鬼。 “这,这……” 西面屋子里,门开了,那个莫大人站在那,神色淡漠冷然:“闲着无聊,让人在我院子里用刑,三十大板,她不经打,死了,既然是白大人的人,就自己拖走吧。” 白清风额头上冷汗扑簌扑簌。 孟白云想,他内心里肯定在呐喊:“这都是一群禽兽啊。” 220.第二百二十章 龙傲寒你滚 一来就弄死了人,炎泓懿却像是全然不在意,只是淡淡看了倚门而站的莫大人一眼,又冷漠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径自回了房间。 郝商量和站在门口的莫大人也各自进了房。 院内顿然只剩下两人一尸,白清风的腿发软,往后跌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才勉强站住。 孟白云看向炎泓懿的房间,想到了孟云朵。 云锦是和自己说过驿馆有白杨打点着,但是之前白清风也说过驿馆里都是自己人,花月夜不会有事,可现在呢? 花月夜不是孟云朵,她在孟白云心里的份量远不及孟云朵,孟白云不亲自确定孟云朵安全,她是不会安心的。 于是,转身走向院外,也不去管吓的腿脚发软无法动弹的白清风,以及地上那具尸体。 白清风看她自顾自往外,神色已和之前的婢子模样全然不同,不由一怔。 他一日都觉得不大对劲,此刻这份怀疑更加重了。 “月容,你去哪里?” “白大人,我有事。” “你,你难道不管你姐姐了?” “我晕血,劳烦大人了。” “你,你不是月容吧?” 反正宫也进过了,她娘也见到了,孟白云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恩。” 白清风脸色更白:“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必知道。” 说完,孟白云出了院子,却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纵身跃上了屋顶。 孟云朵或许就在炎泓懿的房间。 落到炎泓懿屋顶上方,她揭开一片瓦片,视线所及范围内,女人倒是有一堆,但是并没有发现孟云朵。 那些女人,个个绝色,跪在地上,姿态卑微恭谨。 炎泓懿挑着眉毛,一脸戏谑:“美人儿,呵呵,说吧,你们都是谁送来的。” “莫,莫大人。” 炎泓懿好看的眉毛不悦的拢了拢,随后又舒展开来,笑的狂放:“莫卿甚知本王意,知道下午本王没玩够,起来吧,都过来。” 那五六个美人纷纷站起身,个个蜂腰柳姿,摇曳妩媚,但是眉宇间,又都带着几分惧色,行事作为,也是小心翼翼。 “王爷,您劳累了一日,让奴婢们伺候您沐浴吧。” 然应着,炎泓懿摊开了双手,两个美人会意,上前替他宽衣解带。 长衫落地,炎泓懿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 那几个美人脸颊绯红,惧色中,带了几分爱慕。 炎泓懿的脸,加上这身材,加上地位,要俘虏一个女人的心,确实是轻而易举。 他享受着美人们的伺候,孟白云又确定了一遍孟云朵不在屋内,可无心欣赏这场活春宫,自屋顶翻身而下,才落地,手腕就被握住,她本能的出掌,暗色中,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是我,白云。” 龙傲寒。 孟白云抽回了手:“我妹妹呢?” “随我来。” 他没再执意牵她的手,走在前头带路。 孟白云跟着走,到了驿馆东南一处小院,就看到了醉的昏沉,正抱着白杨哭哭啼啼的孟云朵。 龙傲寒轻笑一声:“姐妹两人长的不像,喝醉了倒是差不多。” 孟白云脸一阵红,看着龙傲寒的背影恨的痒痒,趁着她喝醉吃饱了豆腐,他还不知足呢。 “三哥,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可真把持不住了,这姑娘,一个劲往往我身上窜啊。” 白杨又看到了阴沉着脸的孟白云,笑嘻嘻的没个正行:“三嫂,你这妹子喝醉酒了,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滚!” 孟白云冷冷一声,从他怀中拉过了孟云朵。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孟白云心疼之余,又忍俊不禁,这样的孟云朵真送进了炎泓懿的房间里,恐怕最后也是被炎泓懿嫌弃丢出来的份。 “她怎么在这里?” 她问。 一面点了孟云朵的睡穴,让她安静下来。 “皇上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太后打算把孟二小姐送给南楚三王爷,让我看着点,我让人通知了三哥,我也不知道三哥怎么做到的,让莫子言找了那么一堆女人塞进了炎泓懿房间,还把孟二小姐拒之门外,我顺手就给接到了我房里。——不过三嫂放心,我可什么都没做。” 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孟白云看向龙傲寒:“来的是莫子言?我以为是莫子妙。” “莫子言在南楚朝堂中挂着一个小官职,这次随行,是他自请的。” “以我所见,炎泓懿对他十分纵容,他是不是和炎泓懿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不然何苦为难花月夜,把人活活打死。”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臣子,再怎么的在南楚国内享誉盛名,也不可能狂妄胆大拒绝进宫,身体真的抱恙,也不能隔着门,就那么把炎泓懿打发了。 还有花月夜的事情,一个女子而已,郝商量和炎泓懿那样对她,也只是因为太后不厚道在先,两人以牙还牙耍耍脾气,不曾要置她于死地,最后却被莫子言活活打死。 他说他闲着无聊让人在他眼皮底下用刑打发时间,孟白云怎么都觉得,他好像是故意做给炎泓懿看的。 龙傲寒拉了一张贵妃椅过来:“先把云朵放上去吧。” 孟白云放了云朵上去,龙傲寒倒是很体贴的还给孟云朵盖上了一床薄被,然后转向孟白云:“南楚盛行男风,莫家兄弟,名义上一个是丞相,一个是文豪,其实都是炎家兄弟的男宠。” 她还真猜对了。 “原来真是吃醋啊,那他送那么多美人到炎泓懿房间干嘛?” “她们活不过天亮。” 孟白云一怔。 “什么意思?” “那些女人,不死在炎泓懿手里,也会死在莫子言手里。” 孟白云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生冷:“他变态啊,难道送那些女人给炎泓懿,只是为了告诉炎泓懿,你身边的女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龙傲寒点点头。 孟白云恶寒。 男男爱什么的她虽然也不反对,但是爱到这份上,孟白云也是服了。 “还好我当年逃出来了,不然要是碰到这个莫子言,呵!” 龙傲寒皱眉:“你和炎泓懿……” 孟白云冷哼一声:“怎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和他睡过了。” “不愧是三嫂,说话真是够直的。”白杨都不会看场合,接收到龙傲寒冷傲肃杀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佩服错了地方,忙打了个哈哈出去了。 “我不在意,这三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 说是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在描绘她和炎泓懿滚床单的情景了吧。 “他没碰过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深沉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一抹精光:“你是怕我误会吗?” 孟白云烦躁:“少自作多情,我只是实事求是。” 他伸手,掰住了她的肩膀:“白云,你还爱着我是吗?” 孟白云更是恼火:“你放屁。” 她言语粗俗,他眼角却染了笑意:“你越是这样,我就越笃定你心里还有我。” 那深邃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孟白云的影子,孟白云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模样,她在生气。 面对钟玉,他如何告白,如何深情款款,她都是淡淡应付的表情。 可是面对龙傲寒,她就从来没有心平静气的时候。 以为是恨,以为对这个人只剩下恨,以为是因为恨所以才会在见到他的每次,心情都如此烦躁。 可是,她不恨沈绮萝吗? 她不恨太后吗? 为什么,单单只有龙傲寒,能撩乱她的心,她的冷漠,她的一切。 难道,是因为,还爱着他吗? 可是,不会脸红,不会心跳,不会呼吸急促,不是说相爱中的人,肢体的接触就能带起着一系列连锁反应吗? 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还爱着他。 “滚蛋,龙傲寒,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就算你真是个香饽饽,老娘现在也改口吃大米饭了,你,不对老娘的胃口。” 她烦乱的要拍开他的手,唇齿却陡然被封缄。 缠绵的力度。 她挣扎,挣不脱。 伸手劈掌,却被握住了手腕,反剪在了身后。 温暖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发间,扣住她的后脑,强迫她接受他嘴唇的蹂躏。 “唔……” “松开,龙傲寒。” “唔,你松开!” 她含糊不清的抗议,他的吻带着柔情蜜意,不再粗暴的企图撬开她的唇齿,只是一遍遍温柔的用舌头勾勒着她的唇形。 该死的,她身子竟燥热起来。 那含糊不清的抗议,也变得虚弱。 甚至,体内一股热流涌动,自唇瓣,直达四肢百骸。 “唔……” 一声嘤咛,他乘势而入,两舌勾缠,她如同电击,身子越发疲软。 她不知道这个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肩膀一凉,他啃吻上她锁骨的那刻,神志一下就回来了。 “龙傲寒你滚。” 用尽全身内力震开他,结局是两败俱伤,她口吐鲜血,他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伤的更重的,显然是她。 他要上前,却被她伸手止住,别开脸,她不想看他,也或许,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微红的眼圈。 221.第二百二十一章 时日无多 “可笑,我那么恨你,你却非要说我爱你,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做两件事,一件事努力的生活,一件是忘了你,但是我忘不掉了。 ” “我忘不了你是怎么利用我的。” 龙傲寒一僵,眼神伤痛:“开始,是因为不爱你,可是到来,是因为太爱你,所以只能将错就错。” “好一个将错就错,沈绮萝三番五次的设计我,陷害我,你一开始或许以为我失shen晋王,为什么这些人,你都留着?你不是武功高强吗,要杀死她们不是等同捏死只蚂蚁吗?” “白……” “闭嘴,我来帮你回答,因为她们还有利用价值,你皇帝大哥的皇位,都要踩着这些人的肩膀才能坐稳。晋王为什么会起了异心,他那样一个怂人居然也能结党营私,勾结那么多肱骨之臣协助他,你们的功劳吧?营造三足鼎立之势,让太后不得不分心,对付晋王,也给了你们更多的喘息空间。沈绮萝为什么非要死在我手里,也是你想要试探秦王吧?那天酒楼,沈绮萝和秦王同时出现我就猜到了,你是想看看钟玉面对我时候的表情神态,你其实已经怀疑他恢复记忆了是吗?龙傲寒,你步步为营,只为了你的皇帝大哥,你三年前利用我,三年后,你对我一样不坦诚,但是我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愚蠢的我了。” 一气说完,莫名的身心舒畅,却也黯然落寞。 有些话,因为觉得没必要,所以她并不想说破,如今一旦说破,心酸的厉害。 三年前他利用她,她用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平复。 三年后,他又利用了她。 酒楼里,他的目光看钟玉,比看她还多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长安城到底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钟玉也好,龙傲寒也罢,他们深陷权利的漩涡中心,或许有他们是身不由己,但是谁也别想把她拉进去,做身边一朵装点的花。 纵然他们会好好呵护她,她,不稀罕。 “你还想听什么?三年前的事情,我纵然努力要忘记,可是每一件每一桩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想听吗?” “白云,对不起。” 他黯然神伤,眼眸低垂,眼圈微红。 他以为用强硬就能留她在身边,却发现,两人之间,早咫尺天涯。 “龙傲寒,你们那些破事,谁做皇帝谁主天下,我都没兴趣,我娘并不愿意跟我离开长安城,我会带着云朵离开,我只求你一件事,有朝一日,如果是皇上赢了,你们要怎么处置孟世军都可以,但是,放了我娘。” 她说完,从贵妃椅上背起了孟云朵,头也不回往外。 龙傲寒孤身而立,看着她渐行远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他们真的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吗? 背着孟云朵走在漆黑的路上,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只是悲伤还没蔓延,她就警惕起来。 有人跟着她。 她转入了一处宽敞点的巷子,以备迎战,背着孟云朵,她诸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刚刚震开龙傲寒,她受伤不轻,如果遇到劲敌,此刻怕是性命堪虞。 只是身后的人,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并不靠近,也没有杀气。 那人脚步也重,武功不高,内力不深,甚至隐隐,有种熟悉感。 再下一个拐角的时候,孟白云小心放下了孟云朵,静候。 等着那个脚步声靠近,她闪身出招,却在掌风逼近那个人的时候,又连连收势:“鬼谷,怎么是你。” 月色下,鬼谷一袭湖蓝色长衫,因为瘦削,衣衫单薄的贴在身上,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他看着孟白云,语气心疼:“白云,三哥怎么你了,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风迷了眼睛,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找三哥有急事,牡丹说他在驿馆,我在驿馆门口看到你失魂落魄的出来,不放心所以跟着你。” “谁失魂落魄了。”嘴硬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可能是会让心里好受点吧,“我没事,你去忙吧。” “让我送送你吧。” “你不说有急事,都追到了驿馆了,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 鬼谷淡淡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太急的事情,我送送你吧。” 他执意,随他。 孟白云重新背起了孟云朵,却因为刚刚受过伤又凝了内力出掌,一阵咳,吐了一口血。 鬼谷吃惊,满目心疼:“你怎么了?” “没事。” “让我看看。” 他说着探上了她的脉搏,她抽了回来:“我说了没事。” 她讨厌他们这些人的关心。 鬼谷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不耐烦,心底失落:“白云,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我。” “呵!” 你知道就好。 “那我帮你背着孟二小姐吧。” “不需要。” 孟白云的倔强,让鬼谷更明显的意识到,她对他们是有多么抗拒。 他只能悄无声息的跟上,怕多说一句都惹她讨厌。 转过一个路口,就上了大路,孟白云走的很慢,委实胸口疼的厉害,喉咙腥甜,她也是够了,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要是让胖婶知道了,肯定要指着她脑门骂白天。 还是穆家寨好啊,天亮了她就走。 鬼谷送她到了客栈门口,转身要走。 却又折了回来,塞了孟白云一瓶药丸:“这是百花玉露丸,治内伤很是奏效,我不知道你和三哥发生了什么,上回见面,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以为我们可以回到以前,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凄然的表情,瘦削的身影,孟白云不觉动了几分恻隐:“你穿太少了,回去吧。” 鬼谷眼睛亮了亮,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白云,可否和我喝一杯茶,我就走。” 对面就是茶楼,明天就要走了,此一面,许是永别,孟白云心一软,点点头:“等等,我先去把云朵放下。” “好,我等你。” 茶楼二楼,茶香袅袅,鬼谷轻咳了一声,孟白云看着他瘦的不成人形的脸,叹了口气:“哎,你要多吃点。” “不碍事。”他心底喜悦,她还愿意关系他,便是病死了,他此生也值了。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才三年,就成这样了?” “旧疾,无药可医。” 听到无药可医,孟白云心里咯噔一下:“绝症?” “时日无多。” 孟白云手里的茶杯落了下来,茶水洒在了身上,鼻子忽然一酸。 虽然是狗屁蓝颜,可却也是有情谊在的。 龙傲寒辜负她,鬼谷其实真的没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受宠若惊的样子,说着无药可医,时日无多时候的淡然,让孟白云心疼了一下。 “你师傅呢,还有你师姐,都帮不了你?” “没救了,不过白云,谢谢你关心我,我的病是自小娘胎里带来的,后来家里出了点事,我被我爹的故人所救,因为病发差点死去,那故人便将我送去了我师傅那,如果没有师傅,我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如今能苟延到今日,已经算是一种福分,能遇到你,更是死而无憾。” 孟白云不爱听,她不想鬼谷死,她心疼的很,忽然觉得,前仇往事皆可抛弃,她只要他能活下来。 “你让我看看行吗?” 她轻声道,带着几分哄劝。 鬼谷嘴角一抹浅笑:“中毒,你不用看了,我娘是我爹妾侍,大娘妒嫉我娘,在我娘怀孕之时,给她下了比罗兰。那是一种慢性毒药,会让母亲和胎儿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死去,等到我爹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我娘病入膏肓,撑着最有一口气生下了我,而我自幼多病,我爹用尽天下最名贵的药材,也没能让我好转,我的童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鬼谷。” “我不难过,因为至少那时候还有家人,不像后来!”他说到这,停了下来,复又笑道,“我这一生,多活一日都是赚到了,遇到师傅,遇到三哥,遇到你,那都是上天赐给我的恩德,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我的事,包括三哥,你是第一个,我有私心,我想我都要死了,你应该就不会恨我了,我不想带着你对我的恨离开。” 孟白云眼泪落了下来,什么爱恨情仇,真到了生死面前,都无非尔尔。 她不愿意恨鬼谷,也不愿意再冷落疏远他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 人生难得一知己,如果不是龙傲寒,或许她和鬼谷就是那种把酒言欢,对月当歌的好朋友。 她救不了他,只想力所能及的为他做点事。 “你能留在长安城吗?” 她微愣,他忙道:“我并非强意留你,只是想你陪我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我可以教你医术,倾囊相授。” 他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费心挽留的,她其实不会拒绝的。 于她而言,和龙傲寒划清了界限,长安城,多留一日,少留一日,其实都是一样的。 “好。” 她的答应,是生命最后最美好的礼物。 鬼谷笑颜越浓,执起茶杯:“谢谢你,白云,我以茶代酒了。” “我也谢谢你,鬼谷,谢谢你的药。” 一声谢谢,尽释前嫌。 人生得一知己本就难得,这一夜,孟白云和鬼谷聊到月上三竿,茶楼打烊。 许久未曾这样和一个人畅聊过,落寞暗沉的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 222.第二百二十二 十三年前 更鼓打了二更,鬼谷送了孟白云回客栈,孟白云看着他远去,那羸弱不堪风吹的背影,低低浅浅的咳嗽声,心口又疼了起来。百度搜索:kanshu58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巫寻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 她回头,他腼腆木讷的对她笑。 她心中有痛,低头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笑容甜美:“巫寻,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 “早点睡吧。” 纵然掩饰的很好,她低落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用自己的方法,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笨拙的守护着她。 这一夜,心境几次起伏,人也疲乏的很。 孟白云进了房着了床就沉睡过去,她倒是愿一觉醒来,自己还在那间办公室里,新来的小护士咋咋呼呼的跑进来喊她,让她去看看19床发脾气的病人,所有一切,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 驿馆,白杨看到咳的弓成了虾球的鬼谷,很不是滋味。 “你说你一个大夫,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治治,咳嗽成这样,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吗?三哥,你也不管管他。” 龙傲寒静坐着,自孟白云出去后,他一直都是同样的表情姿态。 白杨以为自己的话他没听到,正要重说一次,就听他淡淡开了口:“鬼谷,你到底怎么了?” “风寒而已,不碍事,三哥,我有事找你。” “我知道你为何事而来。”龙傲寒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喝点水。” 鬼谷却没动那杯水,他喝了一晚上茶,实在喝不下一口水了:“三哥知道了?” “大理寺有我们自己的人,我已得到通传。” 白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两人像是打哑谜似的,性子爽落的他有些受不了,直接问道:“到底什么事啊?” 鬼谷咳嗽了一阵,平息下来幽幽道:“沈绮萝的死,秦王打算推到我们沈家头上,顺势的找到我。” 两个都姓沈,但是白杨却知道都是什么意思:“什么?果然他野心重重,知道不把你们沈家的人除干净,当年的事情一旦找到证据,对太后和他会非常不利,他到底抓到了你们什么线索,沈家灭门,全府无一幸免,他是怎么知道沈家还有人活着的。” “玉佩,我的玉佩,沈家子孙人人都有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白玉玉佩,当年沈家惨遭灭门,我爹早有预见,所以早早把我送到了龙将军府上,又弄了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当替死鬼,唯独忘记解下玉佩给那孩子戴上,最后虽然在龙将军的帮衬下让这件事蒙混过关,但是想必太后根本不信我已经死去,前一阵我师姐来长安城,帮我带来了一直放在师傅那的玉佩,结果不小心遗失了,今天傍晚我师姐来找我,说是在沈绮萝的尸体旁发现了我的玉佩,这案子已经移交了大理寺。” 白杨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钟玉这个小王八羔子,哼,装作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那个皇位,他比谁都想要,当年帝位之争,他假惺惺的自请南蜀封底,外人看来他是淡泊名利,不愿争夺那个位置,还不是因为高川他们联名上书请求先帝立他为太子,先帝生性多疑,对他这种结党营私的行为深恶痛绝,他眼见着势头不对了,才会自请去南蜀,哼,老子最是瞧不上这种人,出事时候当缩头乌龟,现在又得势了,就出来兴风作浪。” “白杨,低点声,前面还住着人呢。” 鬼谷一声提醒,白杨心里气氛,也不得不压低声音:“太后那个老贼婆,当年坑杀了多少人,你家,我家,还有陈老板,黄老板一家。都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不愿意为她儿子铺康庄大道,跟着龙将军一起扶持皇上她才怀恨在心。可恨我那叔父,还像只狗一样给她卖命,全然忘记了当年她向先帝进谗言污蔑白家,致使白家三十六口人,被残忍斩杀了十六人的深仇大恨。” “白杨,别激动。” 鬼谷知道白杨生气,他何尝不愤怒。 十三年前,当年的长安城首富还不是翁君生,长安城四大家也不是杨铁军为首的四大家族。 那时候,城东沈府,富甲天下,主经营药材和医馆。 鬼谷也不叫鬼谷,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沈影,祖母说是因为他生的几分像他难产而亡的母亲,他父亲为了纪念他母亲,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影,影子,他是他母亲的影子,他父亲把毕生的爱都给了他,太后买通江湖杀手迫害沈家的前夜,他是唯一一个被送出来的孩子。 那场屠杀,他没去看,但是听说火烧了三天三夜,尸横遍地,昔日繁华的沈府,变成了人间炼狱。 官府追查到一个江湖组织,但是只抓到几个小罗罗,入狱第一天就莫名死去,说是畏罪自杀,其实都是太后的手笔。 而白杨,他家经营着一家巨大的织染坊,长安城中无数丝绸布庄都是他家的,他曾是招摇过市的二世祖,一夕之间,一道私贩官盐的罪状,让他家破人亡,祖父母叔伯兄弟都被押上了菜市口,余下的奴仆也都落荒而逃,昔日的大少爷,瞬间成了人人厌弃的死囚之子。 另有陈家,黄家,曾盛极一时,最后也都凄凉收场。 当年的长安城首富沈家和白陈黄李四大家族,除了见风使舵归顺了太后的李家,其余死的死,灭门的灭门,逃跑的逃跑,白杨和鬼谷对那老妖婆的恨,不共戴天。 白杨愤愤的捏着拳,全新死死的抵在桌子上,络腮胡子因为盛怒而乱成一片,他眼眸中冒着火,硬生生的克制着:“眼下,三哥,怎么办?如果真让他查到鬼谷,那我们怎么办?” “他查不到。” 龙傲寒的话,语气虽然很轻,但是莫名的让人心安。 似乎他说查不到,那就肯定查不到了。 白杨的拳头松开了一些:“三哥,我相信你有法子让他查不到。只是三哥,我可不可以说句不好听的?” “说。” “三嫂你还是管管吧,她经常往秦王府跑不太好吧,我们的人可是来报,前几天她天天去秦王府。” 龙傲寒脸色阴沉下来。 白杨就知道自己不该说的,还好更不好听的他没说出口。 却没想到龙傲寒冷冷道:“你不必怀疑,她不会出卖我们。” 白杨一瞬有些尴尬,却又佩服龙傲寒的很,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确实很担心当年之事后,孟白云因为对龙傲寒怀恨在心,把他们这边的事情和盘告诉钟玉。 要知道,她知道的可不少。 就撇去他三哥的真实身份不说,她还知道沈将军是明暗两主,私底下是保皇党,这要是让秦王知道了,不定会揭起什么风浪。 “三,三哥,我也就是为大局着想而已,你别生气哈,我其实也知道,三嫂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便是她不说,钟玉未必不知道。”鬼谷开了口,惊了白杨一下。 “什么意思?” “他只是应该还有些疑惑而已,三哥的身份,怕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并不一定知道沈将军是我们这头的,不然,他也不会任由三嫂杀了沈绮萝,毕竟沈绮萝就是孟云朵,是钳制她们爹最好的武器了。” 白杨更是吃惊:“他知道三哥是谁,那他还沉得住气。” “他只是不敢动手。”龙傲寒语气冷漠,“我还活着,就说明龙家军还存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白杨真是服了鬼谷和龙傲寒了:“你们瞒我也太紧了吧,亏得我一直把钟玉当傻子看,看来他还真不简单,这失忆他可以装,明明知道三哥身份他也可以装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是装不出来的。” “他素来不简单。”鬼谷开口,“所以以后,你在他面前要小心再小心。” 白杨痞痞一笑:“我一个芝麻小官,能见着他了?不过见着了,我会学我叔父的。点头哈腰而已,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和他娘身名俱裂的死去,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鬼谷想,他怕是看不到那天了。 太后的势力盘踞纵横,如果拿不出掰倒她的有力证据,也只能如此和她拉锯着。 而沈家的灭门惨案,就是其中最强大的证据,足够让太后的阴险和毒辣昭然若揭。 太后勾结江湖人士,屠杀异己,如今只要找到当年参与屠杀的人,让他们说出事实真相即可。 只是人海茫茫,当年的人又无迹可寻,根本找不到。 只有一人,每年沈府的忌日都会在沈府门口祭拜,鬼谷知道他或许是当年其中一人,但是他从不肯承认,他也无计可施。 这人这些年也不见了踪迹,当年事情的真相,要还原更是难了。 过几日,又是沈府老幼的祭日了。 那座孤院,与他的烟翠阁一墙之隔,每回午夜,他都似乎能听到悲惨的哭声。 近日身体不好,那哭声更是萦绕不散,他拖着这口气,只为了哪日下了黄泉见着爹娘,有个交代。 那个人不知还会否来祭拜。 223.第二百二十三章 病入膏肓 孟白云重新改了归期,为了她那狗屁蓝颜。 这几日,她白日里无事就去烟翠阁溜溜,有时候是偷师学艺,有时候和鬼谷聊聊天,有时候替他打点下满院子的药材,有时候只是无聊发呆。 鬼谷那个小徒弟山水个头已经窜到了孟白云的眉心了,两个摇摇晃晃的冲天小辫也放了下来,学着他师傅的样子,在头顶盘了个发髻,仔细一瞅,眉眼口鼻真有几分他师傅的神韵,清秀的书生气。 只是这孩子学艺不精,在医学造诣上不及他师傅的皮毛,有孟白云这个一点就通的“二徒弟”在,他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挨他师傅的骂。 孟白云知道,鬼谷时日无多,他只是想尽其所能,把自己所学传授给山水。 孟白云和鬼谷闲聊之中,也得知了山水身世。 他是一个孤儿,父早亡,母亲带着他艰苦度日,最后一场瘟疫,带走了她的母亲,鬼谷就是在治疗那场瘟疫的时候,发现了气息孱弱身染重病的他。 他一心求死,觉得活着了无生趣,鬼谷见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有这种想法,不觉唏嘘,一面治疗他的病,一面像个大人一样开导他。 最后,瘟疫过去,鬼谷离开那个村庄的时候,山水跟了他好几里地,他也任由着,渐渐两人成了师徒,相依为命。 山水对鬼谷十分依赖,孟白云想,他若是知道鬼谷命不久矣,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连孟白云,看着鬼谷日渐瘦削的模样,心头都总是一抽一抽的疼。 六月见底,七月一来天气就热了。 入了夏了,鬼谷咳症越发的厉害,人也皮包了骨头,孟白云最近跑烟翠阁更是勤快,山水似乎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避开鬼谷的时候,总是担心的问孟白云他师傅会不会有事。 有事,性命攸关。 但是孟白云不忍心告诉他。 时间过的极快,十日就这样过去,孟白云头一次愿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鬼谷几乎到了卧榻的地步了,孟白云给他把了两次脉,他脉搏十分微弱,一日里有多半日都必须躺着。 孟白云想搬到烟翠阁照顾他,山水毛手毛脚的她总是不放心。 于是,她和他说了,他十分欢喜,虚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孟白云叮嘱了山水照顾好他,自己回暮暮客栈收拾东西。 走到客栈门口,就看到一堆焚烧过的值钱。 她上了楼,巫寻对于她近日的“繁忙”并没有过多询问,倒是苏儿,听担心。 “大小姐,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收拾下东西。” “你要去哪里?” “一个朋友病了,我去照顾他。” 苏儿对于孟白云的人际关系也有些了然,知道孟白云的朋友,应该多少跟竹府有些关系。 她忙问:“谁啊。” “鬼谷,我的朋友,他快死了,这些天我都要住在他那,你和巫寻还有云朵就在客栈等我,让巫寻看好云朵,她自从那天晚上后,精神状体一直不对。” 孟云朵不知道是不是消化不了身体内残余的酒精,到现在人还有些恍惚,不太说话,终日睡着,迷迷糊糊的,让孟白云挺担心。 苏儿点头:“我会照顾好二小姐,只是大小姐,你说的那个快要死了的鬼谷,是不是那个长安城十分有名的神医鬼谷啊。” 白云拿出一块布,开始收拾东西。 苏儿惊道:“他不是神医吗,怎么就快死了?” 门口,哐当一声,脸盆落地。 孟白云皱了下眉,朝着门口看去,就见暮暮客栈的老伴娘失神的站在那。 “老板娘,怎么了?” 苏儿走到门口查看,老板娘才缓过神来,神色中莫名有些愧疚之色,孟白云搞不太懂。 但见她拿起了脸盆,黯然的从孟白云和苏儿身边走过。 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来:“抱歉,孟小姐,刚刚无意间听到你和苏儿姑娘的谈话,那个神医鬼谷,他得了什么病?” 老太太为人慈祥和蔼,性子温和,没想到也有八卦的一面。 孟白云回了一声:“中毒。” 太太眼中的失落更浓,这让孟白云觉得奇怪。 看着对方落寞离去的背影,神经大条的苏儿都敲出了点不对劲:“老板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好像很难过伤心的样子。” “不知道,苏儿,给我把柜子里那个匣子拿出来。” 苏儿依言,抱出了里头的木匣子给孟白云,几分好奇:“大小姐,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自动风扇。” “大小姐你做的?” 苏儿是知道孟白云的这门手艺的,孟白云摇头:“不是,巫寻买来给我的。” “买的,那些可都不会动啊,奴婢早就去看过了,那些卖自动风扇的,好一些的还能转几圈,但是都转不了多久,仿制了大小姐你的手艺,精髓却根本没学过去。” “改一改就能动了,好了,我走了。” 孟白云背着东西走了出去,巫寻依旧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句小心。 孟白云对他淡淡一笑,出了门。 那堆烧过的纸钱,已经被一阵风吹的四散,几朵灰色烟灰,在空中盘旋环绕,颇有几分凄凉之意。 孟白云心境也不好。 鬼谷要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总无能为力感,让她心里不舒服。 到了烟翠阁,她就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气味,就怕山水大手大脚的点了个火灾,孟白云循着这股气味而去,最后在连着沈府的那堵墙边,看到了正在焚烧的一堆纸钱。 纸钱边上,蹲着鬼谷,失神落魄,低声呢喃。 孟白云心口又揪着疼了一下。 一墙之隔,曾是他的家园,如今,这世上孤零零只剩下他一人。 “鬼谷。” 那个蹲着的人,抬起了头,脸上的泪水,让孟白云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蹲下身,从身侧轻轻抱住了他。 无需言语,她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 他埋首,哭的像个孩子:“今天是我爹和祖母们的忌日。” “我知道,我知道。” 她柔声安慰,轻抚着他的后背。 “我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祭奠他们,白云,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不如在那场灾难中和他们一起死去算了。” 鬼谷的消极,让孟白云意识到他这些年活着有多不容易。 “别这么说。” “我在这个世界上,孤独一人活着,每次午夜梦回,我都好像能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惨叫声,我听他们描述那场惨案,我爹背上挨了十几刀,我年迈祖母被活活淹死,尸体沉入荷花池,捞了好几天才捞到,我的奶娘,丫鬟,都被刺穿了心脏……” “别说了。” 孟白云鼻子酸涩,更紧的抱住了鬼谷,压在自己的胸口:“现在听话,跟我回去,好好睡一觉。” 搀扶着鬼谷起来,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青铜面具以及一双面无表情的眸子。 鬼谷有些吃惊:“三,三哥。” 龙傲寒转身便走。 鬼谷着急追上去,才走了两步,差点跌倒。 孟白云忙飞步上前抱住他:“你小心点。” 龙傲寒停了脚步,转过头眉心拢了起来:“你怎么了?” 鬼谷轻捏了一下孟白云的手臂,孟白云就知道他不想她说出来。 何必这么逞强,他是不想给龙傲寒添麻烦吗? 哎,算了,依他:“他病了,因为山水用错了药,所以身体有些虚弱。” 龙傲寒看向孟白云,又看向鬼谷,一言不发,上前从孟白云手里接过了鬼谷。 似乎意识到了鬼谷羸弱的根本站不住,他眉头又一紧,弯下腰,打横抱起了鬼谷。 “送你回房。” 孟白云在身后跟着,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公主抱用在男男身上,真的很违和。 不过她很快就没心情瞎想这些,鬼谷咳的异常厉害,从墙根回到房间这几步,他几乎要咳的背过气去。 龙傲寒始终一言不发,抱着他进了房间,山水听到咳嗽声追进来,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师傅,师傅你怎么了?白云姐姐,我师傅怎么了?” “还说呢,还不是你乱用药。” 孟白云拼命给山水使眼色,山水这个蠢货,一脸委屈:“我哪有,师傅的病一直都不肯好,也不肯让我瞧,药都没经我的手,我哪里有乱用药。” 笨蛋! 孟白云扯了他的胳膊:“我说你乱用了你就乱用了,现在给你师傅去拿一碗牛乳冰来,别太冰,凉的就行,再去买些碎冰回来,放到你师傅房间里。” 鬼谷的病,天凉还能抑制一些,天一热,毒气蔓延散发的快,总是折磨的他咳嗽不止,听的云心都悬在嗓子口,生怕他吐出一口血来。 鬼谷躺在了床上,龙傲寒对孟白云吩咐:“扶住他。” 孟白云这次很听话,上前半抱起了鬼谷。 龙傲寒是要给鬼谷度功疗伤,孟白云其实也想过,鬼谷不让,现在由不得他不让了。 龙傲寒内力深厚,功力淳厚,一点点疏松进鬼谷的身体,鬼谷的咳症平息了不少,惨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晕。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不许你死 “三哥,别为我耗损内力了。 ” 他开口,依旧虚弱。 龙傲寒只是冷冷一句:“别说话。” 度功身后,最忌分心,如若不然就会走火入魔,鬼谷大约是知道阻止不了龙傲寒,也不想害了龙傲寒,不再说话。 龙傲寒收回掌势的时候,孟白云明显觉得他很累,虽然隔着面具,但是也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 鬼谷好转了许多,孟白云扶着他躺下:“我去看看山水怎么那么慢。” “一起。” 龙傲寒跟着出来。 到了门口,孟白云加快了脚步,想把他甩在身后,她不想和他说话是其一,最重要是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想答话。 但是,走的再快,也就这么一座院子,厨房不见山水,孟白云知道冰没了,他大约去买了。 要回房,人被龙傲寒堵在了门口:“他是不是毒发了?” 孟白云不答。 龙傲寒眸色阴沉:“我有法子救他,你说,他是不是毒发了。” 早说嘛。 孟白云点头如捣蒜:“你快救救他吧。” “需要你帮忙。” “成。” “不能让他知道。” “可以。” 孟白云隐隐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法子。 果不其然。 “今天晚上,你就给我两换血。” “你疯了?” 孟白云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但是真的很生气,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法子,是什么狗屁法子。 “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不干,你另请高明。” 孟白云说完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我死不了,你放心。” “谁管你死活,我只是怕鬼谷知道了怪我。” “你不说,他不会知道,你不是很会编谎言吗?天香豆蔻你可知道?” 天香豆蔻,孟白云当然知道,这种传说中能够气死回身的神药,她在研习古代医术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你要我骗他说是天香豆蔻救了他?” “恩。” 她办不到。 换血她在医上看过,虽然那本古老的医术上对于换血记载不多,但是她清楚记得那句话:受着生,授者血尽而亡。 而且医书最后也说了,这只是传说,以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设备的换血,根本不可能实现,还不得不考虑血型问题。 她不会冒其中任何一个风险。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干,放开我。” “白云,不要感情用事,鬼谷不能死。” 孟白云鼻子一酸:“他不会死,也不需要你替他死,我会去找到天香豆蔻。” “你找不到的。” 她皱了眉:“凭什么。” “当年西番进宫了两颗天香豆蔻,其中一颗先帝赏赐给我了父亲,我父亲本来就是给鬼谷准备的,只是我母亲糊涂,听信谣言以为吃了能长生不老,偷偷喂给了我。” 孟白云愣在了那。 只听龙傲寒声线低沉嘶哑,继续道:“鬼谷是我的兄弟,是我夺走了他生的机会,今次,也不过是还给他罢了,也只有服用了天香豆蔻的我的血,能解了他深入了骨髓的毒。” “不是,还有一颗吗?” “天下只有两颗天香豆蔻,一颗进了我的腹内,一颗不知去向,当年皇宫司宝库失窃,那颗天香豆蔻一并被盗走了。”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死,虽然你该死。” “我说了我不会死。”他眼神柔软起来,轻轻抱住了她,“你在担心我吗?” 孟白云挣扎,眼泪却在挣扎中落了下来。 她不想鬼谷死。 她也不想龙傲寒死。 他根本在骗他,成年人身体血液五千毫升左右,失血百分之三十就有生命危险,而他是要把所有的血给鬼谷,抽干了血的人,活的下来那就是见鬼了。 想到这,眼泪落的更急。 他的拥抱也更紧,她忘记了挣扎。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些年我一直怕他毒发,虽然他自己说他师傅已经替他治愈,但是他百毒不侵,我就知道了他体内的毒依旧在,他的毒已经侵入心脉,若非如此,无药可医。” 孟白云既是心疼鬼谷,又是不想走到龙傲寒换血的地步。 她嘶哑着嗓音,哽咽道:“既然是被偷走了,或许还在。” 龙傲寒松开她,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我已派人去寻,到最后一刻吧,如若找不到,你就听我的话。” “我不。” 她赌气的推开他:“你别和我说这,我现在要回去照顾鬼谷,你真要换血,你找个别人来帮你,我帮不了。” 扭头就走,心底某处,却疼的厉害。 非要这样吗? 两个人真的只能活一个吗? 遗落的那颗天香豆蔻,到底在哪里啊。 回到房间,鬼谷气息平稳多了,靠着床半坐着,孟白云掩饰了一下情绪,微笑上前:“怎么坐起来了。” “躺着发闷,不如坐着,三哥呢?” 龙傲寒没有跟来。 “不知道,可能走了吧,山水去买冰块了,我厨艺很好哦,你想吃什么,我下厨给你做。” “白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神色严肃。 孟白云知道应该是紧要的事情。 “你说。” “我这身子,今日是哪里也去不了了,你帮我去沈府后门看着,看有没有人来祭奠。” “怎么,是你的亲人?” “不,应该是仇人。” 孟白云一怔,只听鬼谷道:“前几年,一直有人在这一日到沈府后门烧纸钱祭奠,一次我忍不住上前问他沈府的事情,他神色慌张而去,我就料定他或许和当年我沈家屠灭满门之事有关,只是自拿回后,他再也没出现过,或许他今天会来。” “行,那我看到他怎么做?” “抓来,我时日无多,便是用严刑拷打的,我也非要让他招供当年的事情。” “我知道了。” 正好山水也回来了,孟白云把鬼谷交给山水,去做他交代的事情。 纵身跃入沈府,整座府邸已经荒草丛深,残垣断瓦。 孟白云到了后院,纵身跃上屋瓦。 一颗遮天的大树投下一片阴凉,她就躲在那阴凉中,正好能看到沈府的后门。 等了不知道多久,日暮西沉,她都有些犯困,忽然听到几个脚步声。 她顿然来了精神,屏气凝神看向后门。 只是那脚步声却并不是从后门方向传来,而是从前厅饶过来,踩着枯枝败叶的声音。 她凝眸,循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两个人,都穿着夜行装,日落天将黑,穿着夜行装来沈府,装鬼还是抓鬼呢? 孟白云不动声色,依旧躲在阴影中,就见两人也跃上屋瓦,趴低身子,用暮色做掩盖,不再动。 孟白云算是瞧出来了,这分明也是等人的架势。 只是他们是谁,等的又是谁? 距离太近,他们明,她暗,不好出去。 于是等到天黑透了,两方都依旧待在老地方等着。 夜色静谧,荒凉的院子里树影婆娑鬼影重重,十分阴暗诡异。 那两个人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低声交谈起来。 孟白云习武以来,听力极好,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将他们的谈钱只字片语都听进耳里。 左边那个:“这样守株待兔真的有用吗。” 右边那个:“这是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左边:“我怕,你知道我对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一直都很忌惮,十三年前的今天,沈府满门覆灭,这里可都是冤魂,风都比别出冷,慎得慌。” 右边:“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胡扯八道,别自己吓唬自己。” 左边:“你刚到大理寺当差,你是不知道沈府有恐怖,前些年有个更夫就死在沈府门口的阶梯上,死相极惨。” 右边:“真不知道大人怎么会派你跟着我一起来,别吵了,秦王未婚妻尸体边上,就放着沈家最小的少爷沈影的玉佩,他肯定还活着,今天是沈家一家老少的忌日,他可能会出现,你吵的我都不能集中精神了。” 左边:“好了好了,我只是有点怕。” 两人交谈声音嘎然而止,重新恢复了凝神屏息的姿态。 孟白云心里却咯噔一下。 沈绮萝的死,钟玉说会找个替死鬼,因为她不愿牺牲无辜的人,钟玉答应了找个抓不到的替死鬼,她怎么也没想到,钟玉找的会是鬼谷。 这件案子看来已经移交了大理寺,大理寺却半点风声都没放出来,而是在沈家忌日那天,派人来沈家守着抓人,也就是说,鬼谷要是选择晚上来祭奠家人,到时候一墙之隔的火光和纸钱的气味就能把他出卖了。 换句更简单的话说,钟玉根本是在蹲守鬼谷。 孟白云意识到这点,眉心拢在了一起。 后院一阵动静,不光是她,另外两个人也注意到了。 只是,那动静很快消失,像是个过路的。 孟白云的位置,更看得清后门的位置,熟悉的一双背影,借着月色,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暮暮客栈的老夫妇。 他们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在城东,还出现在闹鬼的沈府后门。 巧合,还是…… 孟白云想到了之前回去暮暮客栈拿东西的时候,在客栈门口看到的一堆纸钱。 纸钱,纸钱。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只是个猜测,但是她不得不去考证一番。 225.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回竹府 于是,丢了一颗石子向东南角,那两个蠢货果然被吸引,以为来了人,纵身下了屋顶往东南角去,孟白云也得意脱离他们的视线,瞧瞧跟上暮暮客栈的老夫妇。 两人一直往后走,走到了小巷深处,两人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知道你跟着。” 说她呢? 想来四周也没有别的人跟着。 厉害,她屏气凝神,收敛了气息,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她大大方方站在了两人面前,两人微微吃惊:“是你?孟姑娘。” “是我,老板,老板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我们来看望一个故人。”老板娘有些结巴,指尖不自然的勾起,眼神也瞟向别处不敢直视孟白云,一切的迹象表明,她撒谎,而且心事重重。 孟白云开门见山:“所谓故人,是沈家的人吧。” “不……”老妇人要否认,却被老头子拦住了,比起他老婆子,他的表情倒是平静。 “孟姑娘,此处不方便,可否换处地方,老朽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可以。 孟白云也不怕他们使诈,虽然动起手来,她不敢保证自己稳赢,但是她直觉,他们不会和她动手。 从沈府后院走到尽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一条小街,几家小店还开着,三人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厢,一进去,老头就叹了一口气:“孟姑娘,老朽有罪啊。” 老妇人见状,也再不虚假隐藏,跟着叹息一口:“孟姑娘,有些事情本来打算昧着良心瞒一辈子的,但是如今知道沈家唯一残留的血脉也要死了,我们真的良心难安啊,当年沈府的灭门惨案,我们夫妻也有份参与。” 孟白云大为吃惊。 鬼谷的杀复仇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如何都不敢把眼前慈祥的老人,和十年前沾满鲜血凶残杀手联系在一起。 她心里恨意滋生,毁掉了别人的家园,别人的人生和一切,现在是在这惺惺作态做什么? “难怪我下午说到鬼谷要死了,你会这么吃惊,良心,你们还有良心吗?” “我们……” 两夫妻被孟白云说的无言以对。 孟白云真想弄死她们,想到鬼谷,她勉强忍住了:“和我去见他,他要见你们。” “恕我们不能从命。” “那在这假惺惺的和我忏悔干嘛?” “姑娘,我们只是想告诉你有一种药,或许能救得了沈家小少爷。” 一种药? “天香豆蔻?” “对,十年前,是我们师兄进宫行窃,偷走了天香豆蔻,师兄如今已经归隐山林,那药不知道还在不在,听说那药有气死回生之效。” “他归隐哪了?” “素叶城,城南珈蓝寺。”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白天孟白云还在愁怎么能救鬼谷,现在显然有了希望。 不过眼前两人,依旧面目可憎,孟白云不觉说了一句恶毒的话:“他若是死了,我定要你们陪葬,满门屠杀,老幼妇孺皆不放过,便是如此,你们的小儿子才会死,这是你们造下的罪孽。” 两人神色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许久,老妇人喃喃开口:“那年,暮暮十六岁,我们为了他能过上好日子,接了这次任务,事后是分了不少钱,但是暮暮不知从何得知此事,从此厌恶我们两人,并且一蹶不振,没多久他就病了,朝廷到处都在通缉我们,他劝我们去自首,我们不肯,他便不吃药,没想到病拖的太久,最终去了,我们夫妻备受打击,这些年想到暮暮,良心上无一日安宁,便在通缉风波平息后搬来了长安城,四处寻找当年可能生还的沈家小少爷,直到那年,我们在后门烧纸祭奠,邻居年轻人上前询问我们关于沈府屠杀的事情,情绪激动,神色愤怒,我们就猜到了他就是当年生还的沈家小少爷,我们无言以对,不敢再去,今天听你说他病到这地步,我们实在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只是在沈府附近,就感觉到了杀气,怕给他招惹麻烦,所以隐入了沈府后巷,之后就遇到了你。” 她满目忏悔,悲恸,神色苍老。 孟白云却依旧觉得她面目可憎,罪有应得。 如果杀了人家全家,可以用可怜楚楚的表情来博得原谅,行,她也想杀光她们全家试试。 她根本不想听:“鬼谷要当年真相,你们要还有良心,就把真相告诉他。” “他知道真想,他只是想要证据,可是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当年这件事牵扯到的方方面面,我们只知道一二罢了,真见了他,怕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惹他烦躁,反倒影响他身体。” “拿钱办事,就算是发赏金任务,也总有个发布人吧,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此事做的十分谨慎,我们也只是从朋友那拿到任务,最后钱也是从朋友那得到的,真不知道发布任务的是谁,只知道,当时帝位之争厉害,长安城首富和四大家族都支持的是如今的皇上,不过短短半个月间,首富沈家,四大家族接连遭受不同程度的迫害,死的死,背井离乡的背井离乡,只有李家一家最终得以保全,当年的李家大少爷,如今就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丞相李显宗,所以当年的事,多半是和太后有关。” 长安城首富和四大家族。 这个孟白云记忆里有。 曾经的首富沈家,经营药材生意,也就是鬼谷家。 四大家族,白,黄,陈,李四家。 这都是显赫一时人家,不过现在除了李家,其余四家都早就销声匿迹。 白家是走私私盐被朝廷查处,最后抄家籍没家财,还把十多个男丁押送到菜市口砍了头,这件事当年也是闹的沸沸扬扬,虽然当年孟白云只有五岁,但是也听过。 至于黄陈两家,一家举家迁移,不知去向,一家和白家差不多,一场莫名卡妙的病,全家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做了鸟兽散。 沈家和四大家族一夕凋敝,十年更迭,有了如今新的首富和四大家族。 人们早就忘却了当年的事情,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更迭了几波,如今这些事情又被拉扯出来,摆在孟白云面前,她后脊梁骨生冷,再一次的见识到权势纷争这场浊流之中,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眼前两人,显然是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孟白云知道他们定然不会跟着她走,强拧了见鬼谷,或许如他们所言,说不出太多消息,只会惹鬼谷着急上火。 于是道:“你们走吧。” “孟姑娘,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有屁用。” 她言语粗俗,正是内心愤怒的返照。 两人垂首不语,道了再见,先后出了房间,孟白云心情却迟迟不能平复。 想去找鬼谷,却也怕刺激了她,转念,朝着一个方向去。 竹府。 她以前三天两头跑,心心念念来的地方。 三年了,再站在那块门匾下面,恍如隔世。 门侍竟没换,看到他颇为惊喜,她还没开口,就狂奔着进去通报。 然后,看着黑压压迎出来的一群人,孟白云额头三条黑线,转身就想走。 黛萝,牡丹,芙蓉,月影,还有一些丫鬟。 黛萝看到转身要走的孟白云,忙上前拉住了她:“白云,你别走,我十分想你。” 不稀罕。 黛萝使了个眼色,牡丹赶紧抱着一个三岁多的小娃过来。 孩子竟也不认生,看到孟白云自来熟的就叫姨姨。 黛萝笑着纠正他:“天儿,这不是姨姨,这是娘和你的救命恩人,娘时常和你提起的那位。” 白白嫩嫩的小娃,孟白云真没什么抵抗力。 尤其是他忽然扑了过来。 她赶紧张开双手接,只是听到他开口甜甜喊了一声舅妈,孟白云又想把他丢掉。 “舅妈舅妈舅妈,天天天天都在想你,想见见天天舅舅天天想念的舅妈。” 绕口令呢? 啥小名。 跟萧哈哈有的一拼。 孟白云虽说各种嫌弃,心里却柔软起来,任由孩子人来疯的抱着她脖子各种甜腻腻的喊舅妈。 这娃,长大泡妞的本事肯定一流,一张小嘴甜腻腻的能挤出蜜来,前途无限。 他腻了孟白云一会儿,就被黛萝不好意思的抱走了:“孩子虽然没见过你,但是一直怪念你,白云,你来找我哥哥的吗?” “恩,他呢?” 迎出来一堆,也没看到他。 “沈将军在,你先随我来吧。” “沈谦?” “恩。” 孟白云冷笑:“他怎么搪塞沈谦呢?” 黛萝清浅一笑,三年不见,越发丰韵,美少妇一枚。 孟白云如果是个男的,或许就这个笑,她魂都能给勾走。 “你带你去听。” 于是,孟白云跟着黛萝,走过那熟悉的回廊小路,最后站在了龙傲寒的书房门口。 “你听得清吗?” 她听力好,就算隔着距离,也能听到,不过忽然又没了兴趣,听他扯谎编造故事,也真心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总会让她想到他当年怎么对她的,不舒服。 于是转身走了。 黛萝跟上:“怎么了?” “不听了,我去别处等她。” 黛萝依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欣慰,知道她回来了,但是她还愿意来竹府,真好。 226.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滑头 黛萝把孟白云安置在了风月小筑。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第二次见到了龙傲寒。 他一袭长衫若仙,低头抚琴,她以为那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如今,风月小筑依旧如前,只是那个抚琴的人,再不是孟白云画中的仙。 黛萝让月影送了糕点水果上来。 她自己抱着孩子,温柔浅笑。 “天天,舅妈漂亮吗?” 孟白云真想说,你丫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舅妈舅妈的,谁是你丫儿子的舅妈。 到底还是忍住了,怕吓坏了孩子。 天天伸出小胖手抓了一颗蜜枣,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含糊的应:“恩恩。” 边说着,两个小手又不得闲,各自抓了一块翡翠糕和一颗酸梅。 吃货啊。 孟白云不由自主的,把糕点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和黛萝实在也无话可讲,或许没有当年的事情,她们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但是现在,隔了嫌隙,孟白云无法自带保护罩,把这些人都拒绝在外。 黛萝看着孩子吃的满嘴都是,满目的无奈:“这孩子大小就喜欢吃东西,尤是喜欢吃甜食,白云,让你见笑了。” “他正在长牙,你还是控制控制他,甜食容易产生酸性代谢物,腐蚀牙齿。” 黛萝没听懂,孟白云也没指望她听懂,只是提醒道:“小孩吃甜的容易烂牙齿。” 黛萝一听孟白云是在关心天天,心里感激,夺下了天天手里的糕点:“听到舅妈说的没,吃多了甜的,牙齿就烂光光了。” 孩子却不以为然:“烂光光还会长新牙齿,奶娘说了,到七八岁就会换牙,长出新的牙齿。” 说完不甘心的又要去抓吃的,黛萝一把推远了盘子,柔声哄劝:“乖,听舅妈的话。” “可是人家想吃吗,舅妈。” 小家伙像是知道现在这场面求助谁最有用,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孟白云,孟白云对小孩子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再让他吃一个吧。” 黛萝微微一怔。 孟白云从进来开始,她就感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淡漠的气质,唯独此刻,又像是回到了三年前,虽然她态度依旧看上去淡淡的,但是语气却亲切柔软了起来。 黛萝心里几分感动:“好,天天,娘这可是看在舅妈的面子上,还不快谢谢舅妈。” 天天欢喜的手舞足蹈,一口一个舅妈最好了,听的人骨头都要酥。 孩子就是好啊,无忧无虑没啥烦恼。 他和孟白云头一次见面就如此亲厚,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孟白云心里某处坚硬的地方,因为天天渐渐柔软起来。 不过在见到龙傲寒的那刻,又封固起来。 龙傲寒显然有些激动,黛萝很会看场面,屏退了左右,自己也退了下去。 “白云,你来了。” “我有事找你。” 她态度冷冷。 龙傲寒其实已经猜到了她为何而来。 “是鬼谷怎么了吗?” “他没事,但是确实是为他的事情而来。” 于是接下来,孟白云把暮暮客栈老夫妇说的话,一一告诉了龙傲寒。 龙傲寒脸色变了几变,可见内心的起伏。 末了,他站起身:“其余事可以容后再说,既然有了天香豆蔻的消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去找。” 龙傲寒仗义的一面,一览无余。 鬼谷有他这么一个兄弟,倒也是值了。 孟白云也系挂着天香豆蔻的事情,她跟上:“一起去。” 两匹马,连夜出城。 素叶城距离长安城千里之遥。 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在第四天的傍晚,孟白云和龙傲寒终于到达了素叶城。 素叶城以寺庙闻名,集聚了北梁三分之二的庙宇。 其中最后名宝塔寺和枫林寺,更是大乘佛教的起源之地。 每年都有无数的善男信女从四方而来,这座城平静祥和,没有紫醉金迷,没有歌舞笙箫,街上最多的商铺,就是卖香火蜡烛的。 孟白云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珈蓝寺的所在,想来是个名不见今传的小寺庙,没入这三步一寺庙,四步一庵堂的素叶城中,才会鲜为人知。 天色渐黑,这座城入眠的极早。 街上行人渐渐聊聊,只有几家酒楼医馆和客栈还开着。 这么问下去也不是法子,于是孟白云和龙傲寒择了一间客栈入住下来。 一进去,小二不长眼,就问两人是要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两人也十分的没默契。 “一间。” “两间。” 没想到店小二那么没眼色:“请问两位,到底是一间还是两间。” “两间!”孟白云冷冷扫他一眼。 他顿然一个哆嗦,还好胆子小,不经吓,于是唯唯诺诺道:“那,两位楼上请。” 到了楼梯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呀不好意思啊两位,怕是只能挤一挤了,我都忘记了,另一间房早上就有人预定了。” “换一家。” 孟白云冷了脸就往楼下走,什么玩意儿。 只是刚出去,就看到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摇头晃脑直叹息:“每年的这个时候来,真是找家客栈都难,大大小小的客栈都问遍了,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空房,伙计,伙计。” 小伙计连忙跑下去:“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个点了,自然是住店了,还有房吗?” 伙计忙道:“巧了还有一个房间,这两位客官如果不要,就留给您两位,两位要吗?” 现在走,搞不好要睡大街。 今天傍晚的天色来看,晚上有暴雨。 妈的。 “要,就我一个人住,他你找个麻袋,挂屋梁就行。” 她指着龙傲寒,然后径自走向房间,推门进去,顺手关上门,落了门栓。 两位书生转身便走了,店小二也蹑手蹑脚的要走,却被龙傲寒一把揪住了领子:“素叶城里,还有这样商家,手段不错啊。” 店小二死死捏着手里的那锭银子,笑一脸的无辜:“公子说什么,小人听不懂,小人刚刚上楼时候收了您的钱,已经按照您的一间房的意思去做了。” “哼!” 一声轻哼,店小二后脊梁骨紧了紧,眼前这个男人,显然是惹不起的主儿。 以为要遭罪了,对方却松开了他:“打开。” “啊?” “难道你真要拿个麻袋把我吊起来。” 店小二明白了,忙把另一间空房房门打开。 这两个客人也真是难搞,到头来不是还是睡了两间房。 这个带着面具的男的,看来是自作多情啊,人家姑娘压根不想搭理他。 店小二把房门钥匙给了龙傲寒,就下了楼。 走到楼下拐角处,被两个人吓了一跳,看清楚两个人,才抚着胸口骂道:“干嘛呢,想吓死我啊,赶紧的走,从厨房翻进来干什么?” “住下了?” “人家早就看穿了咱们的套路。” “看穿了?我们明明演的这么好,天衣无缝的,从来没被看穿过啊,那两人看上去也是生面孔,怎么会看穿呢?” “谁知道,不过好歹是住下了,还是款爷呢。” 店小二摊开了掌心,一锭厚实的银子,三个人的目光,一样贪婪的落在银子上。 “有钱的主啊。” “不过肯定长的很丑,你看那女的根本不愿意理他。” “可不是,嘘,有人来了,我们走了。” “恩,今天已经住满了,滚蛋吧,等着明天掌柜的给咱发奖金。” “嘿嘿,走嘞,千星,明天见。” “恩,明天见。” 两人一走,百里千星得意的掂着银子往外走,却在看到楼梯口那个托腮听了不知道多久,一脸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漂亮脸孔的时候,吓了个哆嗦。 “姑,姑娘,您,您还没睡呢?” “拿来。” 孟白云伸手。 百里千星心在滴血,只能装糊涂:“姑娘,您,您想要什么呀。” “装傻是吧,拿来。” 百里千星一咬牙:“姑娘,那是和您随行的公子赏赐给我的,您不能明抢啊。” “姑奶奶我就抢了。” 纵身飞下楼梯,一手捏住百里千星的手腕,百里千星疼的嗷嗷惨叫,手掌自然松开,孟白云不费吹灰之力的捏走了那锭银子。 “本来呢这点破钱姑奶奶我也不稀罕跟你抢,只是这钱你是靠姑奶奶赚的,姑奶奶不乐意。” 眼见着银子被拿走了,那可是百里千星的命啊,他顿然没节操的流下了两挂泪:“姑奶奶,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上有……”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是不是?” “啊,哦,是啊姑奶奶。” “你娘厉害啊,八十岁那生你的时候,不都有六十岁了,你底下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我按着最的算,算你娘一年生一个,你最小的弟弟妹妹,也得是你娘快八十的时候生的吧,世界奇观啊,姑奶奶我还真想见见你娘开开眼界。” 孟白云说着,手中用力,百里千星叫的更惨:“哎呀喂我的姑奶奶啊,就不许我们姊妹几个都是我娘领养的啊?” “恩,领养的,你娘情操高的。”孟白云手里又用力几分。 百里千星纵然是个孤儿,这一刻也痛的想喊娘:“我的姑奶奶,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不行,您松开我吧。”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无耻 “呵呵,白云,放了他吧。 ” 身后,一声低唤,十分磁性,十分宠溺。 孟白云松了手,转头却把手里的那锭银子,劈头盖脑对着那人砸了过去。 好在龙傲寒身手好,稳稳接住了银子。 “龙傲寒,想和我睡一个房,这点钱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有本事,搬个金山银山来,幼稚。” 百里千星眼巴巴的看着那锭银子又回到了原先的主人手里,手腕肯定是残了,他今天是做了一笔亏本生意啊。 不行,钱,钱,他的钱。 他隔着栏杆,一把抓住了龙傲寒的衣角:“公子,人家手好疼呢,人家都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呜呜,公子,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孟白云开房门的手因为恶寒而颤抖了一下。 莫名的憋不住笑,想看看龙傲寒面具下的脸,会不会现在扭曲着。 “公子,人家真的好疼啊,人家也不让你给人家揉揉,只是人家看病也要花钱的吗?人家一个小伙计,没有多少月钱,这手要是看不好落下后遗症……” 求龙傲寒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孟白云悠闲转过头,一脸戏谑:“喂,还不赶紧对人家负责。” 龙傲寒一头黑线,眼角抽搐。 他有些后悔刚才让孟白云放了他了。 孟白云的房门又一次的关上,龙傲寒知道这个满眼睛只盯着他的右手的小伙计要干嘛,他松了手,那银子顺着楼梯咕咕碌碌落了下去。 那个手残了的,此刻手倒是好了,欢欢喜喜的扑去捡银子。 只是,刚要下手,却被一只脚踩住。 他抬头,内心是崩溃的。 眼神却更加妩媚讨好:“公子,嗯,公子。” 龙傲寒周身的恶寒。 “要钱可以,帮我个事。” “公子你说,你说,你快说。” 显然是个财奴,听到钱脸都变了,不过也正常了几分。 “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个寺庙。” “恩恩恩恩,你说你说。” 额,还是不正常。 不过也好过刚刚撒娇的模样。 仔细看,男面女相,睁开大眼睛一脸虔诚的模样,还真有点可爱。 龙傲寒很快拂去了这年头,他是不近女色久了,见到什么东西都觉得像女的了吧。 “珈蓝寺,我让你帮我查这座寺庙。” 珈蓝寺。 百里千星听都没听过。 他也是算是个老素叶了,出生在素叶城,长大在素叶城,成人之后也一直在素叶城,外面的世界他虽然向往但是囊中羞涩一直没法去看,银钱又攒不下来,他或许都要老死在这座城,但是活了十八岁,素叶城里大大小小的寺庙他都知道,唯独没听过一个珈蓝寺啊。 珈蓝寺珈蓝寺。 不行,不能说没听过,不然钱就没了。 于是,他点头如捣蒜:“包在我身上,素叶城里大大小小的寺庙我都认识,这个珈蓝寺吗,我当然也知道,只是好像拆迁了几回,我去找到,我找到它现在搬迁去了哪里,我就来禀告您,您说,好不好啊,公子恩~~~” 几个转音,他又来,撒娇卖萌,惹的龙傲寒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去办妥,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一天,这也太少了吧,不过为了钱,半天他也得答应。 于是一本正经,一脸诚恳:“恩恩恩恩,明天这个时候,一定给公子答复。” 说完,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龙傲寒的脚尖。 有钱人,穿的鞋子缎面都是顶级的,这种绸缎,在素叶城根本找不到。 好像连他这双鞋也要了,能卖不少钱呢。 百里千星没发现自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也没发现龙傲寒抽走脚的时候,自己竟然去抓的是他的鞋子而不是银子。 等到感觉被抱着鞋子男人居高临下凌冽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忙嬉皮笑脸松开,弯起粗布长衫给他擦鞋面:“公子鞋子脏了,脏了。” 好光滑,摸着都很舒服,穿在身上,唔唔唔,他这辈子如果能穿一次那该多好。 龙傲寒嫌弃的抽回了脚,转身上楼。 走到孟白云门边,眼眸中几分无奈,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孟白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因为挂念着鬼谷。 早上一起来,她就要去打听珈蓝寺的下落,却被龙傲寒拉住。 “此地你我人生地不熟,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打听。” 他说的在理,孟白云知道,鬼谷的事情他比自己还上心。 他肯定已经安排了妥帖。 孟白云一夜没睡好,也实在困的慌,于是转身上楼:“一有消息了告诉我。” 回房,关上房门,落上门闩,刚往床上一躺,就有人敲门。 她怕错过珈蓝寺的事,不情不愿起来开门。 龙傲寒站在门口:“一路奔波,都不及打理自己,你头发油了。” 孟白云眼角抽抽,他想干嘛。 “素叶城除了寺庙林立,佛教文化盛行,温泉也十分有名。” 泡温泉,对于浑身粘糊糊,头发油腻腻的孟白云来说,实在不失为一种享受。 但是和龙傲寒去,那就不必了。 “我在客栈洗洗就行。” “走吧,这家客栈后面不远,就可以泡温泉。我早上打听过了,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池子,功效各不相同,其中的豆乳温泉,对皮肤甚好,还有洋甘菊温泉,可以纾解压力,松弛身心,那边还有专人按摩,舒缓疲惫。” 我去,spa啊! 孟白云心动的不行不行。 孟白云全身疲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去吧去吧。 她想象着泡完温泉舒服的躺在床上有人给做个脸,捏个肩,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古代这种男女制度森严的地方,男女温泉应该是分开的,不可能见着龙傲寒。 去,干嘛不去。 她傲娇的斜睨了龙傲寒一眼:“等着,我拿换洗衣服。” 拿上衣服跟着龙傲寒出了客栈,如他所说,不远处就是一家温泉馆,还没靠近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芬芳。 这股气味里,有花香,有奶香,还有药香。 门口候着两个迎宾,见到孟白云和龙傲寒,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句客观里面请。 服务态度满分。 进去,先是一个大厅,装扮的古朴典雅,放的最多的是绿色的盆栽,因为这地方水汽的字样,长的郁郁葱葱。 再进去,就分了男汤,女汤。 孟白云自然是往女汤去,大约是一早上的缘故,居然空无一人,也好,包场的感觉也不错。 脱下衣服,解开发带,头发落下来,她自己都有几分嫌弃。 果然很油,捏到鼻子边上闻了闻,一股子汗臭味。 再不讲究好歹也是个女的,孟白云一骨碌滑进了水里,整个人泅了下去, 柔软的长发松散开来,拂过她的脸颊,肩膀,痒痒的。 天然的温泉洒满了洋甘菊花瓣,她顽皮的抓了一大把的花瓣,在水底下松开手,睁着眼睛鼓着气,看着花瓣随着浮力上升。 几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 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甜美的笑容,直到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钻起,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脸舒畅。 温泉池太小太浅了,不然她真想游两圈。 抬头一看,隔壁的一个奶白色的池子,倒是比较大。 看向边上立着的牌子,写着牛乳池三个字。 原来是个牛奶池。 看颜色,怕是倒了不少牛奶,颇为奢侈。 不过素叶城作为一座“旅游城市”,想必能来玩的不是虔诚的佛教徒,就是有些银子的,这点奢侈,也是能捞回本的。 孟白云带着一身洋甘菊花瓣,进到了牛乳池中,池子很大,奶香芬芳。 她都忍不住想低头喝一口,如此说来,真有些口感。 刚想叫人,就见一个年幼的女子进来,姿态恭谨,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到了她面前,半蹲下身:“姑娘,这是公子给您点的。” 水果,花茶。 他还挺周到。 “知道了,放这吧。” 女子出去,孟白云趴在池子边上,惬意的呷了一口花茶,洛神花茶,颜色艳丽,口味微酸,放了冰糖,酸中又带点甜。 水果是时令的西瓜和蜜瓜,意外的竟是冰的。 孟白云再次确定,这地方一般人估计消费不起。 吃了一口冰西瓜,凉意滑入喉头,通体舒畅。 她不觉满足的眯起了眼,一个转身,快活的在池子里畅游起来。 池子不深,最中间也不过是腰间的距离,她如同一条水蛇一般在水中游曳。 没有旁人进来,她自在快活。 圆润的肩头和性感小腿半露在了水面上,乌黑的长发在奶白色的水中,就像是黑丝绒缎一般。 她游了几圈,回到岸边,又塞了一块西瓜,坐在了专门设置好水中石椅上,双手摊开在水面上,身子后仰,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一夜不得安睡,三天疲劳奔波,她是真困了。 闻着好闻的牛奶香气,口中还残留着洛神花差微微的酸涩,她渐渐进入了梦想。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 她并未在意,以为是客人。 直到一双手攀上腰肢,她猛然惊醒。 龙傲寒的脸近在咫尺,她本能后退,却忘记了后面也是石头,退无可退。 脸颊顿然通红一片,唇瓣被封缄,温柔的力道。 “唔!” 228.第二百二十八章 怅然若失 “唔!” 慌乱的要推他,可又更慌乱的开始抵制水中他不安分的手。 混蛋。 他要不要脸,这是女汤池。 他的吻缠绵缱绻,孟白云抵抗的姿态就像遇到了烈日的冰块,渐渐融化。 或者确切点说,干渴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点火,起了反应。 直到他欺身将她压住,她理智才稍稍还魂:“你要干嘛?” 他眼神邪魅迷离,带着蛊惑。 孟白云脸颊烧的更红:“你不要脸。” “别拒绝我,算是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你我都该知道,珈蓝寺或许根本不存在,而天香豆蔻,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未必还存在,鬼谷没时间了,经不起我们耗费太久来寻找天香豆蔻,我昨天收到了信,他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三五日,也便是说,我们今天半夜就要启程回去了,我们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孟白云顿然僵在了那。 对,到处问不到珈蓝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或许是被那对老夫妻骗了。 她也确实想过,传的神乎其神,说是有延年益寿功效的天香豆蔻,或许早被当年的盗贼吃了,亦或者高价卖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 脑中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她知道最后一条路是什么。 龙傲寒的命,换鬼谷的命。 身体最近距离的契合在了一起的,他的**缠绵温柔。 她推着他胸口的手,渐渐松开。 他却轻笑一声,松开了她:“看,你根本还是爱着我的,为何就是不肯承认。” 靠,草泥马。 孟白云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一脚把他踹进了池子里,起身要走,却发现自己身无片缕,只能躲回水里,恨恨的看着他:“龙傲寒,你个贱人,脑残也要有个限度,你要再拿鬼谷的命和我开玩笑,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说完,对外面大声喊道:“来人,进来个人。” 喊半天没人应。 龙傲寒远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的,眼底泛起一丝柔光。 “再不来人,我就把这破地方拆了。” 她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美好,只是他希望她一辈子都是快乐的。 “来人。” 他开口,就很快有人进来。 “把她的衣服拿进来。” 进来的人很快出去,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条大披巾和一套衣服。 孟白云震起一朵巨大的水花,盖住了龙傲寒的视线,从水中一跃而起,脚尖勾起披巾,一个完美的旋转,披巾在空中展开来,随着她稳稳落地,披巾也正好落在她肩头,遮住了她完美无瑕的身体。 拽起那套衣服,她头也不回的进了更衣室。 龙傲寒扎了个猛子,游到了她刚刚睡着的地方,她不知道她的睡颜有多迷人。 恬静的模样,让他想到了三年前的美好时光。 如果一切能够回去,他一定不会再瞒着她任何事。 孟白云从更衣室出来,一脚踹翻了龙傲寒送进来的水果茶水,杯盘狼藉,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龙傲寒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自顾自闭上眼睛泡澡。 他无赖到了极点,孟白云就知道和他一起来准没什么好事。 她的脚步声渐行远去,龙傲寒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中辨不出喜怒阴晴。 屋内伺候着的人,有些意外,以为自己伺候的是两个人。 分明刚刚还不是这样冷然不可靠近的模样,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多温柔宠溺啊,怎么转眼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知道,龙傲寒的温柔,都只给了孟白云一个人。 * 孟白云没回客栈,龙傲寒让她觉得不靠谱,她开始自己沿街询问珈蓝寺。 她竟挑选一些看上去很古老的店铺,问里面年纪最大的人,可是,一无所获。 珈蓝寺像是根本不存在。 孟白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那天晚上听错了,于是,她改为找了个向导,带她拜访整个素叶城大大小小的寺庙。 直到天黑,一无所获。 一回来,就看到了龙傲寒好整以暇事不关己似的在喝酒。 什么兄弟情深,能拿鬼谷的性命来和她开玩笑,她算是看错他了。 绕过他不想搭理他。 他似乎也没要骚扰她的意思。 不过显然,她高看了他。 走到房门口要推门进去,触不及防的被他压在了门上,一口酒,度送了进来,触不及防,呛的她直咳嗽,却被他强硬的灌了下午。 打不过,她今儿也不会放过他了。 本来以为两人为了鬼谷的事情有默契,没想到他满脑子都是些金虫,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他有本事把她打死,不然就别怪她把他往死里打。 孟白云心下愤怒,左手一划,右手呼出一掌,正逢凌冽。 她用尽全力,龙傲寒却四两拨千斤,顺着她的掌风,足下一点,往后飞了几丈,让孟白云这一掌落了空。 他背后已是客房,孟白云的双掌齐推,力道排山倒海压来。 龙傲寒侧身躲过,掌风落在了客房门上,那扇菲薄的木门轰然倒塌,里面一阵慌乱尖叫。 龙傲寒飞身下了一楼,似乎有意把孟白云往空旷的地方引。 两人的打斗引了不少人围观,外行看不出门道,以为两人不分上下,内行却在那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男都不出手,一直避让,女的功夫深厚,这掌要是落到了寻常人身上,早就一命呜呼,可见这男的武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孟白云追打着龙傲寒,每一掌,掌风都如怒涛,势不可挡。 “你还不出手。” 她步步紧逼,他却宛若筑起了一道墙,任由她如何攻击,都像是打在了墙上。 孟白云招招应尽全力,可是不知为何,体内热流涌动,头脑冲的昏沉,掌风也渐渐疲软。 胸中气息变得浑浊,也无法凝聚全力,又是十几个回合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本能的意识到,自己不对劲。 落在了桌上,她竟然步子晃动,没站稳。 晕,越运功,头越晕。 眼前的龙傲寒,也出现了虚影:“你,你对我……” 话音未落,身子一坠,眼瞧着要从桌上落下,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接的稳稳当当,他徐晃的脸在眼前越发的迷糊,她用尽全力,凝聚掌风。 这一次,打中了,他嘴角一丝鲜血,她便是晕过去了,嘴角也带着得意的笑。 “真够狠的,你这个小丫头。”龙傲寒的轻揩去嘴角血迹,潇洒的动作,赔上温柔宠溺的眼神,虽然带着面具,也足够让楼上的女人们,发出阵阵尖叫。 抱着孟白云上了楼,没人敢阻挡他。 把孟白云送进了房间,他关上了房门,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因为生气依旧涨红着的脸。 “乖乖睡一觉。” 低头,浅吻她的眉心。 心口微微疼痛。 “此生我欠你的,怕是还不了了,你要好好活着。” 站起身,不让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他怕看了,就再也不舍离开。 走到门口,百里千星正小心翼翼的往里头探头,看到门陡然打开,吓的忙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颤着声音,一脸讨好又苦逼:“公,公,公子,掌,掌柜的要我来找您,您,您看,您摔坏了这么多东,东西,怎,怎么算?” 龙傲寒冷冷一眼看去,百里千星就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过去了。 没找到珈蓝寺,辜负了对方的嘱托,对方也没说要收回银子,他以为是个脾气不错的主儿。 可看刚刚两人打起来这架势,他要掺合进来,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好容易打完了,他松了口气,掌柜的却非要他来问对方讨要损失。 呜呜,他要死了,肯定要死了。 却见眼前一张银票,一百两的面额,让百里千星半天没缓过来。 “公,公子,这是,这是……”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好吧,见过,只是还没经受过。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激动的双手颤抖着就要去接,只是,被一双老手捷足先登。 “哎呀公子真是大方,公子刚才打架累了,千星,还不快给公子去倒茶。” “不必了。”龙傲寒声线冷然,转身看向身后,“照顾好她。” “一定的一定的。” 掌柜的一脸谄媚。 百里千星却肉疼的不行不行。 一百两,一百两啊,店里这些个破东西就算是都砸烂了,也不值一百两,要是是他先拿到的,他肯定即刻跑去对面兑成银子,大不了给老板一半,这也是让他赚大了。 呜呜,钱,钱,他的钱。 因为太惦记着那钱了,她不觉一路跟着龙傲寒下了楼,走到门口。 龙傲寒的转过身,他没煞住,一下撞进了他的怀中。 好解释的胸膛,心跳,心跳怎么了这是,呼吸,呼吸是要断了吗? 百里千星连忙退开,整张脸涨的通红,甚至不敢抬头看龙傲寒。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公,不是,我,不是,就是。” 他向来鬼点子多,嘴皮子溜,现在却慌乱的说不出一句话。 龙傲寒伸手,摘下了荷包:“是想要这个吧,拿着。” 沉甸甸的一袋东西,百里千星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随即大步离去的背影,竟是怅然若失。 229.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财奴所救 百里千星失眠了,从小打大,这是他第一次为了钱以外的事情失眠。 那个人,带着面具,不辨容貌,但是那双眼睛,却有勾魂摄魄的本事。 他拿下荷包,丢给他。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拿着。” 那一刹,他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慈悲。 慈悲。 素叶城这座佛教城市从来不缺的东西,却唯独他的,打动了百里千星。 床边放着他给的荷包,里面有多少银子她都没想着要去数数,反复摸索着那个精致绣工的荷包,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的气味,淡淡的芬芳。 他心脏噗通噗通跳起来,拉高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却终究被闷的踹了被子坐起身大口的喘气。 他懊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百里千星,你想什么呢,都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呢,在这里发什么春,而且,而且他还有喜欢的人,给你钱,也只是可怜你,他还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你疯了吧你。” 女人。 这十八年来,要不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 甚至连身边的人,都一直以为她是男人。 为了生活,她不得不束胸挽发,一身男儿装扮讨生活。 本以为什么情窦初开,什么心猿意马,什么小鹿乱撞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这辈子就是要用这身装备孑然一身的过一辈子。 她没想到,世界上真有一个人,他只是施舍一样的给你丢了个钱袋,你就沦陷了。 因为他有钱? 对,肯定是这样的。 百里千星猛摇了摇脑袋,钻回了被窝。 闭上眼,辗转反侧,天光吐白的时候,勉强睡着了,却被掌柜的粗暴的拍门声吵醒:“千星你个小王八羔子,还睡呢,太阳都照屁股了。” 百里千星正做梦呢,梦到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她正要揭男人的面具,看到那张面具后的庐山真面路。 该死的掌柜的。 她不情不愿的起床,一把拉开门,没好气:“老板,你家太阳这时候出来啊?” 话音刚落,耳朵就被揪住,用力往外扯:“敢顶嘴了不是?看我不收拾你。” 百里千星捂着耳朵嗷嗷叫,老板大约是怕她吵醒客人,好歹是松了手,却在她屁股上猛一脚踹:“去,伺候那主儿去?” 百里千星一脸愤愤的揉着屁股:“屁股本来就不大了,迟早给你踹扁了。” “你一个男人,要个大屁股干嘛。” 百里千星用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老板作势又要踹她,她忙躲开,嬉皮笑脸:“好了好了,最最最最最英俊的范公子,再生气就要长皱纹了。” 一张嘴,油滑。 听的人很是受用:“算你嘴甜,赶紧去那主儿屋外候着,我听到动静了的,约摸是起来了。” “哪个主儿?” “还有哪个?” 百里千星猛然想到昨天晚上招招致命,出手毫不留情的那个姑娘,头皮发麻,一脸苦相:“老板,我到底是不是你的最疼爱的小伙计啊,为什么又是我?” “怎么不疼你了,昨天不是让你去问那位大爷讨要损失,你能白得了一包银子。” 百里千星暗暗咬牙切齿,那是小爷我拿命换来的。 “快去。” 没的她说不的机会,人就被推推搡搡的到了那扇房门口。 地狱罗刹。 地狱罗刹啊。 百里千星的手腕隐隐作痛,上次被她拧了手腕,今天搞不好要被她拧脖子。 屋内是有动静。 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敲门:“姑,姑娘,您起来了吗?” 那动静停了下来。 百里千星跟着大气都不敢出,少卿,好像听到了什么掉落的声音。 百里千星觉得不对劲,扒着门缝往里瞅。 一看下,吃了一大惊。 有个男人,竟然趴在床边,好像真刚要对那个姑娘行不轨。 昨天那个面具男说过,让他们照顾好这个姑娘。 如果,如果这姑娘有个万一。 百里千星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半个离开了脑袋。 不顾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了房门:“淫贼,放开那个姑娘。” 那个正偷香窃玉的男人一看有人冲进来了,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朝着百里千星袭来,在她开口喊人的时候,掐住了她的脖子。 “呜呜呜……” 他手劲极大,一手掌风已经拍上了门。 百里千星被掐着脖子整个提到了半空中,两只手徒劳无功的掰着脖子上的铁爪,两只脚徐悬着,拼命踢踹,但是却碰不到那人半分。 “敢坏老子好事,哼。” 男人脸上一道疤,满目邪佞。 百里千星呜呼哀哉,她救人不成,这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啊。 不甘心,不甘心。 才知道对一个男人心跳加速是什么滋味,这就要死了,她不甘心。 “放,放开,我,老,老板,救,救,救命啊。” 她嘶哑的求救,激的脖子上的力道更重。 空气被抽干的时候,那握着脖子的手猛然松开。 百里千星跌坐在了地上,抬头,就看到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抱着手臂满脸痛楚的往后退去,而他面前,一袭素色长衫的女子,对百里千星来说简直是救星。 她来不及喘匀气息,迫不及待的告状:“姑娘,这个淫贼想要轻薄你,正好被我撞见,他又想杀人灭口,姑娘你快收拾他。” 孟白云看着地上脸色青紫,脖子上一道掐痕的百里千星,她知道她所说属实,那个人在她脸上上下其手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体内的力量尚未回来,龙傲寒的迷药药效太过持久,她无力反抗。 因为看到这个小伙计为了自己快要搭上性命了,她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赶来救援。 她现在虽然装作镇定自若,实在脚下步伐都还是虚悬的。 那淫贼有些功夫,若是这会儿冲上来,那么,她根本无力应对。 没想到,他吃了孟白云一掌,竟然防备的退到了窗口,孟白云脚步微微一动,他就逃也似的从窗口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晨曦之中。 孟白云猛然一阵咳嗽,扶着桌子勉强站稳,脸色十分难看。 百里千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来搀住她:“姑娘,你怎么了?” “我的行囊里,有一瓶药丸,给我拿来。” 百里千星忙去翻,翻出了好几个瓶子,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一股脑儿都送过来。 “姑娘,给你。” 孟白云打开那瓶清心丸,倒了一颗。 吞下去,一股凉意自喉头滑落,唐印的配的足以拉死人的清醒丸,此刻也算是能派上用场。 龙傲寒的迷药,被化解了几分,孟白云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不好看。 百里千星小心翼翼:“姑娘,您不舒服吗?” “不碍事,谢谢你救我。” 谢谢,她居然对她说谢谢。 百里千星真是受宠若惊,忙摇头:“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公子走的时候嘱咐了,让我们照顾好姑娘,而且最后,还是姑娘救了我呢,你口渴吗,我给您倒杯水?” 孟白云按住了她的手。 “不必,他人呢?” 杀千刀的龙傲寒,虽然不知道给她下迷药的用意何在,但是她不会放过他。 百里千星忙道:“走了,昨儿安置好姑娘,就走了。” “走了?” 孟白云眼中的冷意,又让百里千星吓了个哆嗦,颤颤抖抖道:“恩,走,走了。” “王八羔子。” 孟白云猛捶了下桌子,桌上顿然杯盘狼藉。 百里千星大气都不敢出。 却又觉得这姑娘对那公子敌意太重,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姑娘,公子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昨天他还让小的打听一个珈蓝寺的地方,知道素叶城没有这个地方,他就吩咐了小的去喂饱他的马,不带姑娘一起走,或许只是怕姑娘太辛苦了。” 他居然真的让人去打听了珈蓝寺。 素叶城中,没有这个地方。 孟白云想到了昨天温泉池中。 “别拒绝我,算是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你我都该知道,珈蓝寺或许根本不存在,而天香豆蔻,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未必还存在,鬼谷没时间了,经不起我们耗费太久来寻找天香豆蔻,我昨天收到了信,他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三五日,也便是说,我们今天半夜就要启程回去了,我们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难道…… 她猛然站起身,却因为起的急了,身形不稳,又跌回了座位。 “姑娘小心。” “给我备马。” “姑娘,您,您这样是要去哪里啊,您连站都站不稳。” “不用管我,备马便是。” 那个公子说过,让他们好好照顾这位姑娘,放任这随时都可能摔下马的她一个人走,百里千星怕辜负了那位公子的嘱托。 可是看这位姑娘,面色如此坚定,怕是她不依言去做,她自己也会下楼去牵马。 于是,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姑娘,不如这样,我用客栈的马车送您,我们的马是全素叶城最精良的马匹,虽然不比一人独骑快,但是您这样,也是赶不了路的。” 孟白云知道自己现在情况。 230.第二百三十章 途遇黑熊 别说现在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就是她刚刚吃的清凉丸一旦奏效,一路上拉都能拉到她虚脱。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于是,接受了百里千星的提议。 “好,快去。” 百里千星内心里,竟是无比的激动。 她送她,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是奔着那位公子去的。 而且,还能出去素叶城看看。 她当下欢欢喜喜的下楼和掌柜的商量。 掌柜的一听,开口三件事:“钱钱钱,没钱免谈,用我的马车,用我的伙计,还想白用了?” “有有有。” 放血拿出了自己这些年攒着十两银子,她送到了老板手里:“这是定金,等一会儿,她还会给一笔,等我把她送到回来,会给最后剩下的。” 定金就十两,阔绰。 掌柜的不知道百里千星的心在滴血啊。 百里千星看向孟白云的房间,一定要讨回来,一定。 自然,出发前的一笔,因为百里千星怕和孟白云提人家就不坐她的马车了,所以还是自己掏钱。 她可记得为了一个元宝,这姑娘差点把她手腕折断了,可见这姑娘对银子肯定也很看重,以掌柜的坑人的性格,必定要狮子大开口,这样人家自己有马,估计就驾自己的马走了。 于是,委曲求全啊委曲求全。 昨天那公子给的一荷包钱,她半数给了掌柜的。 但是她发誓,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的和这姑娘说说,让她还上。 马车出了城,百里千星就一直在找机会。 无奈,这姑娘似乎吃坏了什么,一路上都在拉肚子,一张脸拉的惨白,看到她委实有些不忍,在一座村庄停了下来,她撩开了车帘,也忘记了讨钱,只想着让对方好受些。 “姑娘,这里有座村庄,不然,我们歇歇脚。” “不用,继续。” “可是姑娘。” “我说了不用,继续。” 只要想到龙傲寒的话或许是真的,孟白云心口就疼的无法呼吸。 她要见到他,以如今的行程已经追不上他,休息更别想追上。 百里千星无奈,不过还是稍微停了一下,从老乡那买了点干粮,要了点水,送到车里。 “姑娘,你饿了就吃点吧,拉了那么多次,别虚脱了。” “谢谢。”孟白云接过茶水,对这贪财的小伙计一开始没什么好感,但是从他冲入房间救她那刻,她就已经有了改观。 她送进来的食物里,有糜子面馍馍,孟白云一下子想到了当年和龙傲寒到长安城郊外那家小院吃的黄馍馍。 咬了一口,心中苦涩。 他要是真的背着她给鬼谷换了血,她要怎么办? 她以前从没想过龙傲寒死了她要怎么办,此刻这个问题却变得无比鲜明,因为鲜明,所以心口忍不住的隐隐作疼。 她才发现,内心深处,她之所以深深恨着这个人,无外乎是因为在意这个人。 眼圈微红,奈何腹内翻江倒海,感觉起来的太强烈,她不得不喊听了百里千星。 “喂,停一下。” “姑娘,您叫我千星吧,不是千辛万苦的千辛哦,是一千颗星星的那个千星。” 孟白云捂着肚子下车,真是难堪啊。 以后不随便手下唐印的礼物了,这丫头配置的清凉丸,是要把人往死了吃啊。 孟白云找了一个草丛,窝了进去,腹内绞痛,已经拉的没有东西可拉,但是却起不来身。 解脱完起身,下半身疼的**,真是应了那首歌,菊花残,满地伤。 一瘸一拐的回到车上,百里千星送了水过来:“姑娘您喝点水吧。” “你也别您您的了,我姓孟,叫白云,应该虚长你几岁,你管我叫白云姐也好,孟姐也罢,别再姑娘姑娘的,上车,赶路。” 互相交换了名字,百里千星想,这应该就是熟络了。 于是一路走,开始开着车门和孟白云攀谈起来。 一面是自己无聊,一面也是为了转移孟白云的注意力,缓解她的痛苦。 “孟孟姐,呵呵,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随便。” “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和昨天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八卦,也是因为存着一点小私心。 什么关系? 简单一个问题,孟白云却无从回答。 名义上的夫妻,相爱相杀的恋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无论哪一个都不能单纯定义她和龙傲寒的关系。 她不答,百里千星就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 见识过孟白云的坏脾气,她连忙换了话题:“孟孟姐,你们要找的珈蓝寺,是不是不在素叶城啊?我也是个老素叶了,长到十八岁,一步都没踏出过素叶城,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座寺庙。” 孟白云喝了一口水,想到珈蓝寺,她就只恨不得把暮暮客栈的老夫妇捏碎。 以为他们是真诚悔过,没想到竟如此耍人。 额,又不搭话,难道又问错了,百里千星觉得孟白云脾气暴躁的时候像只猛兽,如今不说话的样子,又高冷的像是冰川。 她又不愿意这么冷场,于是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个,孟孟姐,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我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离开素叶城,不过我的梦想呢,就是走遍全北梁,有机会,我还想去南楚呢。” 游遍天下,相爱的人伴随左右。 这也曾经是孟白云的梦想,她一心一意,想着和竹蕴完成这个梦想,只是后来,竹蕴变成龙傲寒,而这个梦想,也被搁浅了。 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个梦想,便将永远只是梦想。 她皱眉,神色痛楚。 百里千星嘴角抽抽,看来,是说过了更不该说的话题。 孟孟姐为啥这么难聊天呢。 她还是的闭嘴吧。 * 孟白云的腹泻,到了第二天傍晚才有所好转,只是荒郊野岭,除了拉车的马,就再也没有别马匹,她想要单独骑行,又不好丢下百里千星不管,只能熬着等下一个城镇,放下百里千星,一人独行。 只是地图上看,下一个城镇还十分遥远,因为她赶时间,走的是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附近更是连个村庄都没有。 马车穿过一片荒芜的丛林,沿着溪边有一条荒废许久的路,杂草丛生,不过勉强还能走。 车马行程慢了下来,孟白云想到长安城如今可能出现的局势,心急的真想把百里千星丢在这里,一个人先走。 到底她还是忍住了,她们抄的是一条近路,虽然难走一点,但是行程上,回到长安城,也能缩短半天时间。 如果这匹马不撂挑子,应该没问题。 不过,有时候真是你着急什么,什么就来。 过草滩的时候,马儿忽然惨叫一声,然后软软倒了下来,带的车内孟白云差点摔倒,而坐在车外的百里千星,已经掉下了马车,摔了个狗吃屎,痛的嗷嗷叫。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孟孟姐,马儿好像出事了。” 孟白云利索的跳下车,路过百里千星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被灌木割了不小一个口子,鲜血渗透了衣领。 她伸手。 百里千星握住,借力站起来,感觉到脖子刺痛,摸了一下尖叫起来:“血,血。” 她一个晕血的还没说什么呢,她嚷嚷什么。 “捂着。” 丢了手帕过去,百里千星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孟白云:“孟孟姐,我不会要死了吧。” “捂着。” 一声颇为威严,百里千星赶紧依言捂住伤口,血不多,但是很痛,火辣辣的痛。 孟白云走到马边上,马已经完全躺在了地上,痛楚才抽搐着,白色的腿骨呈现诡异的紫黑色,上面两个血口子,正冒着黑色的血。 孟白云皱眉:“毒蛇。” 百里千星吓了一大跳:“毒蛇,哪里有毒蛇。” 已经一天了,龙傲寒如果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明天清晨左右就能到长安城。 该死,该死的。 荒郊野岭,孟白云烦躁也无用,她强迫自己别失了方寸,冷静下来。 “看下地图,我们离最近的有人的地方还有多久?” 百里千星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打开地图,然后一脸苦哈哈:“还有一百多里地呢。” 一百多里地,运功前行,小半日光景,但是…… 看向一脸狼狈,浑身脏污,衣领上都是血的百里千星,丢下她嘛? 荒郊野外,她虽然人滑头,但是一看就是没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这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一路走来,就有很多被野兽踩踏过的痕迹,如果天黑了,她必死无疑。 孟白云的冷静到了崩溃的边缘,陡闻一声地野兽的低吼,像是从左后方不远处传来的,她周身警惕,百里千星则是吓的哆嗦的躲在了她的身后:“孟,孟孟姐,什么声音。” 不是狼,不是虎豹,这声音,像黑熊。 孟白云巡视左右,右边是一条小溪,但是跳入水中就是找死,熊会游泳,而且算是动物界的浪里白条了。 上树,她的轻功修为,带着百里千星躲上树也不难,只是他妈的熊还会爬树,这种纯野生的熊,爬树的本事想都不用想。 跑,笑话,她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带着百里千星,以熊人类两到三倍速的跑步速度,能逃得了。 所有计划都没有实施的余地,孟白云却并没那么慌。 大不了就是一死。 231.第二百三十一章 团灭秀水帮 龙傲寒不也是去送死了吗? 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她会尽力护佑百里千星平安。 那低吼声越来越近,黑压压的影子从远处一步步靠近的时候,百里千星吓的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 孟白云一把扯起她,异常冷静:“能跑吗?” “能。” “不不,不能,腿软。” 没那么多时间和她废话,孟白云一把拉住她的衣领:“现在开始,挺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一会儿我会引开那畜生,你别停,一路沿着小溪跑,这条路看上去并没有荒芜到人烟罕至,看来也有贪图便利的的人从这走,只要有人触摸,猛兽一般不会靠近,你就在路上跑,听到没。” 百里千星眼泪哗啦啦的落下,纯粹是吓的:“可是我跑不动,我没力气。” “跑不动就死。” “孟孟姐,我不想死。” “来了,快跑。” 孟白云一推百里千星,眼瞅着那几人高大庞然大物,百里千星尖叫一声,刚刚还发软的双腿,这会儿像是上了风火轮,疯狂狂奔。 孟白云看着那头熊,十分镇定,熊这种生物酷爱看动物世界的她并不陌生,眼前的这只,应该是成年黑熊,雄性。 黑熊平时还算温和,但是受到挑衅或遇到危险时,容易暴怒,打斗起来非常凶猛。 孟白云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并不避让,站在它的正对面。 一人一熊,就像是在暗自较量一样,谁也没先动。 听那黑熊低吼嗤牙的声音,显然觉得孟白云是在寻衅她,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孟白云也半弓起了后背。 拖延它,杀了它,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然如果他去追百里千星了,那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黑熊先动了动,像是在试探,往前一步,虽说是试探,姿态却十分霸气威武,更像是在宣誓这是谁的地盘。 孟白云不甘示弱,冷冷和他对峙着。 那熊已蓄势待发,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孟白云全神戒备,千钧一发之际,却陡然听得一个空谷清灵的声音,柔声叱道:“哥哥,别这样。” 那熊前一刻还嗤牙咧嘴,满目凶悍,此刻听到这个天籁般的声音,瞬间坐了下来,乖巧的模样,颇有几分卡通片里萌化了的形象。 一个小女孩,十五六岁,从黑熊身后走了出来,黑黝黝的皮肤,树叶当衣服,一口白皙的牙齿,两个眼睛炯炯有神,没看到孟白云,有些胆怯,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你别怕,他不伤人,只是这是他的地盘。” 兽人? 孟白云在影视作品中看多了什么狼人,猫人,象人,现实中,她确实第一次知道,真的有兽人的存在。 这女孩管熊叫哥哥,奇葩的称呼,或许是同一只母熊带大的。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写着人畜无害的善意,孟白云不禁被那善意震慑道。 那是初生婴儿般清澈的眼睛,好像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爱意,对人类的爱意,就像是个大爱无疆的天使,甜甜一笑,就能化解人间的戾气。 孟白云喜欢这个小姑娘。 “它是你哥哥?” “是啊,我懂事起,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最近山上被一群山匪霸占了,我们的娘被猎杀了,我们为了生存,只能下山,在这附近落脚下来,姐姐,你快走吧,这里并不安全。” 山匪? 没想到这种地方也有山匪。 对了,有山匪的地方就有人,有人就会有马。 她看向小姑娘:“山匪住在哪里?” 小姑娘指着东南方向:“那里,他们很可怕,杀了好多我的朋友,我本来有娘,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只剩下我和哥哥了。” 她轻轻抚摸着硕大的黑熊,个头差异巨大,但是画面却异常温馨。 孟白云谢过她,大步朝着她指的方向去。 走了两步,却见那个黑黢黢的小姑娘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姐姐你要去哪里?” “匪窝。” “不可以,会死的,他们什么都吃,山上所有东西都吃。” “不怕,谢谢你。” “姐姐,那我陪你去,我想去看看我弟弟,前几天被他们用捕兽夹子抓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被吃,我一直想去看看,但是我害怕,和姐姐一起去,我就不怕了。” 孟白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让人一看就很安心的技能。 她点点头:“行,不过你记住,有危险就跑。” “恩恩。” 两人一熊,朝着匪窝去。 到了山脚下,看着那破破烂烂的旗帜上写了秀水帮三个字,孟白云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秀水帮,终于在金州混不下去了,居然隐居到了这种深山老林里,日子过的真够窘迫的。 是秀水帮的人,几斤几两孟白云都摸得清楚。 弄个细作差点害死了萧哈哈的仇,她都记着呢。 黑熊目标太大,小姑娘又太小,孟白云让她们先在门口隐蔽的草丛等她,她进去搞定了里面的人,会派人来这里接她们。 小姑娘点点头。 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孟白云。 那双闪闪发光的黑眼睛,真漂亮啊,如果生个闺女,长这样孟白云做梦都会笑。 生闺女,呵,和谁生? 龙傲寒要真死了,她估计这辈子都断了嫁人的念头。 他要活着,她兴许还随便找个人嫁了气他玩儿。 心头烦躁的很,秀水帮这个时候出现,简直是找虐。 她一路杀进去,毫不留情,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溃崩而逃的秀水帮,因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靠山吃饭的地方修生养息,没想到还没缓过气来,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地狱罗刹。 门口的人收拾的差不多,里面更是没几个人,秀水帮气数是尽了。 金州城被沈谦的军队接管后,秀水帮再也没有了捞油水的地方,又不懂的妥善经营自产自销,加之三天两头搞事被城内的军队打压,现在的秀水帮,就形同一只被割喉了的山鸡,尽着最后一分力气,还在那颠簸上几下。 但是被孟白云踩住了脊梁骨,就是颠簸的机会她也不会给。 杀到那个简陋的用木条子搭建的议事厅,秀水帮几只大的都在里面。 看到孟白云的刹那,一个个面如死灰,像是看到了鬼,薛燕更是两个眼睛暴突,嘴唇不住颤抖。 “你,你,怎么是你。” “三夫人,好久不见啊,当年你送我的那份礼物我现在可还记着呢,怎么,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要不要我把这份礼物,照模照样还给你。” 薛燕下意识的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她瘦了很多很多,形同枯骨,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这种女人,等她年迈色衰,再也没法为秀水帮弄到任何好处的时候,也就只是一只破布娃娃,谁也瞧不上眼了。 大抵是生了个儿子,她才得以和秀水帮的大部队一起搬迁到深山老林。 当年不顾人死活,用马拖行人满大街招摇的妖媚女人,如今粗布麻衣,连个下人都不如。 而秀水帮几个当家的,也早就都怂了。 大当家的鬓发斑白,被岁月折磨的咳嗽不止,二当家本来就是个没什本事的,就凭着溜须拍马当上了这个二当家,现在更怂,薛燕那男人,是这几人里还算有点人模人样,和孟白云叫嚣上两句的。 “孟白云,你就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她现在心情差,心情好的话,可能还用不着赶尽杀绝这么绝。 “我只留你们一条命,谁的,自己商量。” “你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以为我们几个联手,会不是你的对手吗?” “来啊。” 她挑衅的勾起嘴角,一脸鄙夷不屑。 一双拳,带着戾气,狠狠朝她门面袭来。 只是还未靠近,就被她掌风震慑出老远。 “啊。” 一声惨叫,躺在地上的霸天口吐鲜血。 薛燕目瞪口呆:“孟白云,你的武功。” “怎么,你安插的探子没告诉你,姑奶奶我要捏死你们,等同捏死一只蚂蚁。”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燕没想到这么倒霉,再金州混不下去了躲到这里来,却竟然还会落入孟白云的手中。 而眼前的孟白云,显然早不是以前的孟白云。 她如地狱罗刹,满身戾气,这让她心肝胆颤,脸色惨白。 “我想怎么样?”孟白云狂狷的仰头大笑,“马,给我准备两匹马,还有,我让你们商量只活一个,快点,姑奶奶时间有限。” “别杀我的孩子,我愿意死。” 她还真有觉悟了,几年前,她可是为了自己的命,宁可孩子憋死在肚子里的。 看来,时间真的让人改变许多。 见她小心把孩子放在了地上,走到了霸天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孟白云可不怕他们有什么鬼阴谋,好整以暇的等着。 陡见霸天从地上起来,拼尽全力朝着二当家的袭去。 啧啧啧啧,好戏。 原来是要上演一出父爱母爱啊。 那二当家的本就是个草包,霸天下手狠,他顿然一命呜呼。 大当家的意识到了什么,拼死反抗,无奈身体老迈羸弱,终究也不是霸天的对手,临终之前,死不瞑目。 只剩下这一家三口。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龙傲寒龙傲寒龙傲寒 就在孟白云以为两个人要自裁的时候,却见薛燕拔下钗子,趁着霸天不备,朝着他眉心扎去。 而与此同时,霸天的手,也已经悬在了薛燕头顶。 擦,以为是要自裁,没想到彼此都是要解决对方啊。 先咽气的,还是霸天。 孟白云似乎意识到,薛燕的意图。 果然,见她站起身,走到孩子面前,不顾孩子的哭闹挣扎,高高将他举起:“让我活。” 说完,狠狠将孩子朝着柱子砸去。 没有预料中的闷响,孩子最后落入的是孟白云的怀抱,吓傻了,不住的苦恼。 孟白云阴狠的扫向薛燕:“以为你转性了,结果还真是高看了你。” “孟白云,你说话不算话。” “姑奶奶我和你这种人,不需要讲信用。” 孟白云抬手要终结薛燕,却被一道黑影抢先。 “哥哥,不要。” 那百灵鸟一样的声音阻止不及了,硕大的黑熊已经将薛燕撕碎成了两半。 孟白云下意识的把孩子押在了肩膀,肩膀却一阵剧烈刺痛。 麻痹贱人生的小贱娃,竟然用匕首扎了她的肩膀,好在孩子没什么力气,并不深,孟白云拎起他就想丢在地上,看到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终究住了手,冷笑一声,拔出了肩膀上的匕首,丢在了地上:“恨我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把孩子放在了地上,孟白云站起身往外走,孩子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哭喊:“我要杀了你,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看你本事,跟上,不然就等着留在这里喂野狼。” 野狼对孩子有十分的震慑力,他一双小眼睛恨恨的看着孟白云,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孟白云身后。 发现了马,发现了熊皮。 小姑娘眼圈一片通红:“这是我们的娘,是那个女人亲手杀的我们的娘,所以哥哥刚才才会那么愤怒。” 孟白云理解。 再往后走,有个小院子,地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几个木头笼子里,都是各种小动物。 秀水帮还真是懂得丰衣足食啊。 一头小黑熊,躺在笼子里,奄奄一息。 小姑娘和黑熊哭着扑过去,场面让人唏嘘。 孟白云没那么多时间劝慰人家,人和兽之间的感情她也不懂。 她丢下一块玉佩:“你以后去人类的世界生活用得上。” “姐姐,救救我弟弟吧。” 孟白云蹲下身,看着那头小黑熊,小腹部已经破了,地上有黑色的汁液,熊胆已经给人摘了,如果只是放了点胆汁,她或许还能救它,但是现在…… “小姑娘,好好安葬它吧,我走了。你,跟上。” 她指着薛燕的儿子。 三岁的小娃,生怕被人丢下似的,又赶紧跟了上来。 孟白云挑了两匹马,抱着孩子上了其中一匹,冷笑一声:“现在你要是再敢扎我,我们可就一起摔下去,一起死了。” “你杀了我爹娘。” “小小年纪,长的眉清目秀,怎么就瞎了呢?” “我没瞎。” “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你爹娘,那两人,互杀你懂不?” 小娃眼圈一下红了,他哪里能没看到,只是他不懂那么多,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来了,他爹娘就死了,大伯二伯也死了,寨子里叔叔伯伯都死了。 他恨她。 孟白云完全不在意。 如果不是看在他年纪小没什么罪过,她懒得带他。 策马狂奔,沿着那条小路,很快找到了跑到精疲力竭也依旧扶着树一步步往前挪的百里千星。 百里千星一转头看到抱着个孩子还驾着一匹,牵着一匹马的孟白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孟白云把另一匹马的缰绳丢给她,她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孟孟姐,你没死,太好了。” “别废话,上来,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出林子。” “恩恩。” 上了嘛,就是一路狂奔,颠簸的五脏六腑都要散了, 出了林子上了官道,靠近了一个村庄,行程才慢了下来。 孟白云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孟白云用自己的裙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婴儿背带,把他固定在自己的胸口,防止他颠簸掉下。 百里千星马术不弱,可是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也是九死一生,上了官道整个人都瘫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一松弛,她就想大哭一场。 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她又不敢大哭,抽抽噎噎。 孟白云一回头,怔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娘们唧唧的。” “人家本来就……算了,孟孟姐,你肩膀怎么了,我刚刚就看到了,怎么受伤了?” “他扎的。” 孟白云低头看向自己的怀里。 百里千星也忘记了哭:“啊?” “我杀了他全家。” “什么?”百里千星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但见孟白云云淡风轻:“不然哪里来的马。” 百里千星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寒,她无法辨识眼前的人是正是邪了。 刚刚黑熊来袭,她明明那么保护她,为了让她活命,不惜自己引开黑熊。 可是为了两匹马…… 应该,应该不单纯是这样的吧。 百里千星潜意识里觉得孟白云不是这样的人,不然她也不会一路上带着个孩子跑,而且还是个刺伤她的孩子。 她一路赶行程,却为了这个孩子半路停下来,撕破了自己的裙子,做了个婴儿兜,无论如何,百里千星都觉得孟白云肯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恩,开玩笑,就是这样。 只是,怎么解释突然多出来的孩子和马。 百里千星有一万个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孟白云已经停在了一座村庄边缘:“从现在起,你就别跟着我了。” “啊?” “我没钱给你,钱都在刚才的马车上,我身上唯一的玉佩,也送了人,以后若我还活着,我会给你送钱去。” 百里千星立马道:“我不,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让老板借了马车给我们,你不给钱,我,我不能现在回去。” 其实,她只是想跟着孟白云到目的地,或许还能看到那个面具公子。 孟白云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要跟着我,就要做好觉悟,从现在开始,我都不会停下来。” “我,我为了钱,我有什么做不到的。” “呵呵,小财奴,好了,等我先把孩子寄个好人家。” “好人家,这里哪里有什么好人家。” 她说的倒也是,这里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破落的农村,何况她还没钱,怕是没人会要这个孩子,麻烦。 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睡颜,她又一次妥协了。 “算了,看他造化了,如果能跟着我进了长安城,我自然会安顿好他,别一路上给我颠死了或者饿死了。” “孟孟姐,你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颠死他或者饿死他的。” “呵呵,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百里千星发誓,她不是为了拍马屁。 而这一声好人,孟白云倒是一怔,很久用这么简单直接听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话来夸奖她了。 她是个好人? 不见得,以前或许是,因为这双手,救人无数。 现在,或许有些人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恶的恶人吧,比如怀中的孩子。 她只当百里千星的话是个笑话,扬起马鞭,重重抽打在马屁股上:“驾。” 身后,传来百里千星慌张的声音:“孟孟姐,等等我啊,等等我,驾,驾,驾~~~” * 两天后,清晨。 长安城。 孟白云踏着第一缕晨光回到这里,来不及洗却风尘,直奔烟翠阁。 下马,就把孩子丢给了不明所以山水,也不去管跟屁虫百里千星,往后院奔去。 她运了轻功,山水和百里千星都没跟上。 孟白云不知道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推开鬼谷的房门。 门口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的心脏几乎在嗓子眼。 谁生,谁死? 她其实心里有了答案。 推门而入,满地的血,她眩晕的几乎站不稳。 一路疾驰,身上负伤,背着个孩子,她急急赶来,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场面。 没有带面具的龙傲寒,惨白的那张脸,手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对接着的,是鬼谷的伤口。 而鬼谷另一只手上,也开了一个血口子,暗黑浑浊的血液,不断放出。 两人身后,是两张生面孔,正在运功引导两人的血脉流向。 鬼谷昏迷着,龙傲寒却清醒着,看到孟白云的那刻,气息大乱,身后用内力引导血流向的人被反噬,吐了一口鲜血,度血也暂停下来。 “将军?” “继续。” 他撇开孟白云痛楚的目光,调理好气息。 背后那双手,却怎么都不忍心:“将军,不然一点点来吧,先维系住鬼谷的性命再说。” “我让你继续。” 孟白云看到那个人眼圈都红了,却不敢违拗龙傲寒的命令。 “住手。” 两个字,孟白云几乎耗尽全身力气。 她自私了。 鬼谷和龙傲寒。 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非要活一个。 龙傲寒。 龙傲寒,龙傲寒,龙傲寒。 那身后的人,似乎正在等着孟白云这句话似的,脸色都放松了下来。 却听得龙傲寒威严冷酷的命令:“我让你继续。” 233.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 “我让你住手,滚出去,都滚出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一把拨开龙傲寒和鬼谷相接的那只手,鬼谷软软倒在了床上,而那两个背后引导血流向的人,也被她赶下了床。 她泪流满面,扑进了龙傲寒怀中:“我不让你死。” 龙傲寒低头,就看到了她被血染红了的肩头,眉心一紧:“你受伤了?” “听到没,我不让你死。” 此生,有她这一句,也便够了:“白云,你听着,我这辈子,若说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那只有求得你的原谅,还有就是祝我大哥真正雄霸天下,如今,一个心愿已了,而另一个心愿,鬼谷也可以替我完成。” “我不要听。” 孟白云抬起头,一个吻盖上去,封缄了他所有的话。 吻的苦涩,缱绻。 她将所有想对他说的话,都放进这个吻里。 他的手,温柔环抱住了她的,亲吻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眉眼,她的泪水。 “龙傲寒,我不让你死。” “我知道。” “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剩下那颗天香豆蔻的。” “白云,白云,白云。” 他一遍遍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孟白云执着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定会找到的,一定可以的。” “谢谢你,白云,我爱你。” 背后一阵钝痛,孟白云身子一软,缓缓倒进了龙傲寒怀里。 他竟然,又使诈。 眼角滑落一丝清泪,她不要他狗屁的爱,她只让他活着,活着! * 朦胧中醒来,肩膀上微微刺痛,床边趴着个脑袋,两个冲天小辫,系着红色的绳子,鼻翼间是一股清凉恬淡的花香,头顶水蓝色的帐幔,随着窗口送来的凉风,卷起一层层涟漪。 “龙傲寒!” 她猛然起身,床边睡的香甜的人被吓了一跳,忙擦着哈喇子一脸紧张:“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孟白云醒了,又松了一口气:“夫人,您醒了。” “你师傅呢。” “师傅在睡觉。” 所以说,鬼谷活着,那么…… 两挂泪水,决堤落下。 山水被吓到了:“夫,夫人,您,您怎么了?” “龙傲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龙傲寒。” 她低头,捣住脸,哭的伤心,一双手,轻柔的落在她后背上,一下下顺着。 那双手很是宽厚,掌心的暖意,透过衣服传入身体,却也暖不了孟白云此刻悲恸的心。 “你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我还没原谅你,我还没告诉你我这些年怎么过的,我还没让哈哈认你,龙傲寒,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那手微微一顿,下一刻,孟白云被拉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反了山水,她都这么难过了,还吃她豆腐。 她抬头一个眼刀杀去,眼神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顿然没了戾气。 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不知道是梦是幻。 “那孩子,是我的吗?” 他低声问。 声音几分疲惫嘶哑,但是绝对是他的声音。 孟白云只觉得眼前迷幻眩晕,让她不辨真假。 他没死? 怎么可能?她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至少送了百分之二三十的血了,整个人只剩下半条命,他怎么可能没死。 她伸手,指甲微微颤抖,抚上他的脸,温热的,虽然有些苍白。 他的唇,柔软的,只是没什么血色。 他的鼻子,他的眉骨,他的眼睛。 泪落的越来越急,是惊喜,是感动,也亦或者是思念。 她多久没这样仔细的看过他了。 他低头,浅吻她的泪珠:“别哭了,我好好的呢。” “怎么回事?” 意识到鼻涕要留下来了,孟白云不想自己在他面前丢人,吸了吸鼻子。 龙傲寒用衣袖温柔的揩拭去她的眼泪:“说到底,还是你救了我。” “我?” “你带来的那个人,那颗遗世的天香豆蔻,就在他身上。” 孟白云糊涂了。 于是,龙傲寒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原来,她哭着抱着他不让他送死,说天香豆蔻肯定能找到的这些话被随后而来的百里千星听到。 龙傲寒本来打晕她,打算为兄弟慷慨赴死,结果百里千星冲进来,告诉龙傲寒她身上有一颗天香豆蔻。 龙傲寒死马当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鬼谷服用了,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鬼谷身上流出来的血,就不再是黑褐色,证明这颗天香豆蔻是货真价实。 于是,鬼谷活了。 龙傲寒也不用死了。 故事就是这样,孟白云却听的目瞪口呆。 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也太巧了点吧。 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就是啊。 什么叫的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也是? 无论如何,结局是美好的,过程再怎么曲折离奇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有些过程,不能不计。 他凭什么迷晕她一次,又打晕她一次。 还有,凭什么不和她商量一下,就决定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 从哪国律法上来说,她现在都是他的家属,家属不同意,谁给他的这个胆儿。 想到这,就又恨上了他。 她一把推开他:“起开,别抱着我,山水,山水。” 她一声呼喊,刚刚识相的退出去的山水,又进来了:“夫人,什么事?” “把这人给请出去,我困了,要睡觉。” “啊!” 山水哪里敢。 别说他,就是他师傅在都不敢。 “夫,夫人,您,您自己来请吧。” 山水这厮,能让他派什么用场? 自己就自己。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孩子气,可爱极了。 龙傲寒轻笑一声,满目宠溺:“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出去。” “我要不呢?” “我今天一天,明天,后天,一直一直都会待在这个房间。” 无赖。 越来越觉得龙傲寒就是个无赖。 下迷药,打女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了,果然还能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孟白云冷冷道:“问。” “那孩子,是我儿子吗?” 孟白云一怔,脸颊绯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或许是自己撒的那堆小谎要被戳穿了,觉得局促。 “我拒绝回答。” 她耍着小脾气,龙傲寒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低吻她的发心:“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鬼谷。” 鬼谷,说起来,孟白云对他还真是有些愧疚。 生死边缘,她的偏心显而易见。 说到底,她才是那个狗屁蓝颜。 惭颜,惭颜! “恩。” 她躺回了被窝,牵扯的肩膀一阵的刺痛。 一路上心系龙傲寒没功夫搭理这点伤口,没想到拖延了时间,伤口发炎了,现在上了药,应该是山水上的,她是真信不过山水的医术,总觉得疼的有些过了。 于是,龙傲寒出去,她就剥下了自己的衣服,看着上面敷着的药,她脸就绿了。 山水他这些年跟着鬼谷都干啥了,我擦试问谁会在上伤口上贴膏药,他是脑残吗? 孟白云咬着牙扯开膏药,皮肤被沾粘住,伤口越发的大,疼的她冷汗涔涔。 伤口化脓了。 她下床,直奔鬼谷的药房。 跟着鬼谷偷师学艺几日,药材都摆放在哪里她都知道。 珍珠粉、仙鹤草、艾叶、灶心土、白芨、紫珠,因为伤口发炎化脓,她又找来了一瓶白酒。 自己动手,痛到爆炸。 对着镜子,清洗了伤口,剔除了死肉,然后,撒上珍珠粉,又拿着药材包走向厨房。 厨房里,一个灰布长衫的娇小背影,正在忙碌。 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孟白云,很是欢喜:“孟孟姐,你醒了?” “恩!”想到龙傲寒说的,看着眼前不起眼的小伙计,孟白云也只能感慨是天不亡鬼谷和龙傲寒,谁能想到,起死回生之效的天香豆蔻,居然会在这么个小伙计身上。 “孟孟姐,你快来尝尝,我做了素叶城的特色水果粥,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孟白云晃神间,她送了一碗粥过来,各色水果,放了淀粉勾芡,上面还漂着几多漂亮的蔷薇花瓣,卖相上来说,非常不错。 她放下药包,接过粥:“千星,你不忙帮我煎下药。” “这个吗?” 百里千星指指药包,陡然又一惊一乍起来:“孟孟姐,你的肩膀,在渗血。” 那不是渗血,那根本是流血。 托山水的福,伤口扯的更开。 她没太在意:“喝了药就没事了。” “那我赶紧给你煎。” 这小伙计,一直以来孟白云都以为他狡猾贪财,但是一路经历生死,她才发现,她其实善良热心,算是孟白云身边,鲜少有的“物种”。 穆家寨都是一群粗人,热心倒是有,没什么善良可言。 而长安城里这群豺狼虎豹,就更不用说了。 孟白云对她几分好感,坐下来品尝她的水果粥,入口香甜,口感不错:“挺好喝的,千星,加三碗水,大火烧开,再文火熬一个时辰就可以。” “恩,孟孟姐,你喝完还要,我这里还有,我熬了一大锅呢,一会儿要给竹蕴大哥送去一碗。” 竹蕴,好吧,看来她和龙傲寒也混熟了。 也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龙傲寒的救命恩人呢。 234.第二百三十四章 敲诈龙傲寒 孟白云对于天香豆蔻这件事,真有那么几分八卦起来。. “千星,我都听说了,天香豆蔻怎么会在你身上?” 百里千星已经依言倒好了水,正在煽火,闻言,回头道:“大概是六七年前,我在湖边闲逛,看到一个老头子醉倒在那,那时天要下大雨了,我就把他拖到了边上一间破屋里,他醒来,说要谢我,就送了我那刻种子一样的东西,告诉我是天香豆蔻,可以卖很多很多钱。” “呵呵,确实很值钱,价值连城,怎么,你竟然没卖了,还真是稀奇呢。” 百里千星被孟白云调侃,却一点都不恼,还颇为得意道:“当然要卖了,有钱不赚是傻瓜。只是卖不掉,我拿去当铺,结果当铺老板说我是个疯子,把我赶了出来,我去药材铺,那老大夫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我是个骗子,知道天香豆蔻价值连城,就想用一颗破种子来骗人,又给我丢了出来。” 她说着一声叹气,随后又来了精神:“我本来都要丢了,但是有一回我病了,病的几天起不来床,几乎都要死了,想到药铺老板丢我出去的时候说过天香豆蔻有起死回生之效,我就试着舔了一口,没想到,第二天病就好了。” 额! 灵丹妙药啊,而且医书上的记在,天香豆蔻的药性是要吞入腹中,融入血液才奏效。 看样子,这颗天香豆蔻避免了被丢掉的厄运,纯粹是因为百里千星的病自己好了。 “所以,你就一直随身带着这颗种子?” “是啊,以后我每次生病,我就会舔一舔。” 每次,舔! 鬼谷知道吗? “白白给了竹蕴,你不亏啊,要不要宰他一笔,我帮你。” 孟白云的怂恿,让百里千星眼睛里星星点点:“当时救人我都忘记了,真的可以换点钱?” “当然了,你想要多少?” 百里千星脑子飞速运转,要多少呢,要多少好呢。 “一,一百两。” “没出息,低了。” “那,那三百两?”已经很高了,她这辈子都未必赚的到这么多钱。 “你敢不敢再低点?” “恩?” “低了低了,再高。” 三百两,就是一根毫毛,不让龙傲寒放点血,孟白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孟孟姐觉得呢?” 小滑头,拿捏不准,推给了她。 孟白云站起身:“你路上不是说了想体验一下天子脚下的生活吗?那就让他给你一座宅子,十个奴仆,万两黄金。” 百里千星吓的差点跌在地上:“不不不,太,太多了。” “你再说一遍。”孟白云美眸含笑,百里千星怎么都觉得,这一座宅子十个奴才万两黄金和她没半点关系,纯属孟孟姐和竹公子之间的私人恩怨。 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明确的传递着一个消息:再说一遍就弄死你。 她于是,假装委屈的低下了头:“那好吧,一切依孟孟姐的。” 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钱,钱,房子,房子,奴才,奴才。 她要发达了。 * 然而,三天后,百里千星就不这么想了。 果然,果然,她和这些东西没半点关系。 房子有了,奴才有了,钱可能也有了,只是,这些东西不姓百里,而姓孟。 至于她,不过是在这座崭新的孟府里,当了个孟小弟。 东西没半点她的份就算了,她连带着最为洋洋得意的好听姓氏都给丢了。 不过,孟千星的人生,和百里千星相比,那真是痛快的没话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的日子,百里千星以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现在,当他姓了孟,这一切都成了真。 这三天,她都觉得恍恍惚惚的,第四天,府里搬了新人进来,她去前厅看热闹,来了一男两女两孩子。 都是什么人? 孟白云搀扶着孟云朵进来,柔声在她耳边道:“小心台阶,前面那个人,是我结义兄弟,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千星,过来。” 百里千星赶紧小跑上前:“姐姐。” 自从孟白云认他做弟弟后,他也不再孟孟姐孟孟姐那么身份了,直接改口叫了姐姐。 “这是云朵,我妹妹,年岁上虚长你几个月,以后就是你二姐了,这是苏儿,我丫鬟,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丫鬟,除了我,谁也不许使唤。” 百里千星孤独一个人长大,忽然多了一个大姐一个二姐,鼻子一酸。 等到孟白云介绍道巫寻的时候,她又目瞪口呆。 “二,二叔,这么,这么年轻的二叔啊。” 巫寻不喜欢孟白云叫自己二叔,所以神色淡淡的,百里千星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人,但是她同时也特别会造气氛。 欢欢喜喜的扑向了巫寻:“二叔,以后请多多关照。” 巫寻是个木讷腼腆的人,这么巨大的热情,真有些招架不住。 只是愣愣的任由百里千星热络黏着他,画面有些搞笑。 孟白云随后给百里千星介绍道:“这两个,是苏儿妹妹的遗孤,龙凤胎,一个叫何莹,一个叫何西。” “好可爱,又来两孩子,那个小祖宗有了玩伴,臭脾气估计能收敛点了。” 百里千星口里的小祖宗,没有名字,就叫小祖宗,因为脾气太坏了。 薛燕的孩子,孟白云纠结过要拿他怎么办,送人,但是送了一天就被人送回来,说是脾气臭。 鬼谷倒是愿意收留,结果人家把鬼谷的珍藏的药材都打的稀巴烂碎,鬼谷是什么都没说,可是看着鬼谷肉疼的表情,孟白云哪里好意思把他放在鬼谷那。 于是,昨天晚上,她就把他暂时安顿在了她的孟府。 就一晚上的功夫,他就折腾的整个孟府鸡飞狗跳的,最后还是孟白云冷冷的威胁要把他丢去喂野狼,他才安静下来。 不过府上的人,都管他叫了小祖宗,孟白云觉得这名字也是贴切,都懒得给这孩子起个新名字或者问下他的旧名字。 不过多半日的功夫,小祖宗这名字就叫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孟白云刚介绍完何莹何西,就看丫鬟追着一个小人儿跑出来,一面小祖宗小祖宗的喊,追的满头大汗。 那小祖宗,泥鳅一样滑溜,任由丫鬟怎么抓都抓不到,孟白云皱眉,飞身上前,打横一把捞起了小祖宗。 “跑什么跑,又干什么坏事了?” 丫鬟上前,一脸自责:“小姐,对不起,奴婢没看好小祖宗,他把您的花瓶打碎了。” “哪个花瓶。” “就是前几日竹蕴公子送来的那个,青花缠枝底座的花瓶。” 靠,那可是她为了让龙傲寒放血,钦点的花瓶。 花瓶出自瓷器大师蒙西之手,是瓷美轩标价最高的一个花瓶,他竟然给她打碎了。 孟白云肉疼了。 而百里千星一看到她肉疼,肉就更疼了。 能让她姐肉疼的东西,可见是个什么价位。 “大姐,我可不可以问一嘴,那值多少钱?” “四千两。” 百里千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一直不要脸的挽着巫寻的手臂,靠着他壮硕的身材,才没跌倒在地上。 四千两,四千两。 她脑子飞速运转。 素叶城最繁华地段一幢二层小楼,二楼睡觉,一楼店铺,三千两足够。 他们老板天天炫耀来炫耀去的翡翠玉扳指,可以买一二三四五,五十个。 老板娘托人从长安城带回来金光闪闪的镶玉镯子,一百多个。 南门她眼馋却进不去的最贵的酒楼最贵的贵妃鸡,四千多只。 东街上最好吃的那家包子铺的猪肉包子,十几万只。 然而! 她火气烧了心肺,一把从孟白云手里捞过了小祖宗:“你个败家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姐,交给我,不出半个月,我一定把他训的服服帖帖的。” 孟白云一怔,随后一脸嫌弃:“你别给她折腾死了才好,拿过来。” “不,打破了十几万只肉包子,哦不,一个大花瓶,我今天一定要收拾他。” “得了得了,你是要打死他呢,还是要打死他?” 百里千星怀里的小人脾气虽然臭,可还真怕死,挣扎起来:“你打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闹腾的,孟白云真怕累着孟云朵。 她自从那天出宫被她救来后,状态一直都很怪,整天迷迷糊糊的,有时候像是个木偶人一样,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孟白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回,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把她接来身边。 他们这么闹腾,怕孟云朵不舒服,孟白云一把捞回了小祖宗:“明天就把你送进宫,割掉你的小弟弟,让你当太监。” 没想到一句话,孟云朵忽然痛苦的蹲下身尖叫起来。 孟白云和苏儿着实都吓到了,孟白云反应快,把孩子丢进了百里千星怀中:“带走,随你处置。” 百里千星这会儿却也没心思处置这孩子,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孟云朵:“大姐,二姐怎么了?” “不知道。” 孟白云蹲下身,将孟云朵纳入怀中:“云朵,是姐姐,是姐姐。” 235.第二百三十五章 孟云朵的悲惨经历 孟云朵渐渐平息下来,一双泪眼看向孟云朵,楚楚可怜,说了这些天来,神志最清晰的一句话:“姐,你快去救救娘吧,太后要折磨死我们,她要折磨死我们啊。 ( . )” 孟白云猛然一怔。 孟云朵大哭起来。 孟白云一面安慰她,一面眼神示意苏儿,两人搀扶着孟云朵,到了后院备好的房间。 一进去,孟云朵抽抽噎噎的看向苏儿:“苏儿你能出去一会儿吗,我想和我姐姐说说话。” 苏儿忙点头:“诶,二小姐,奴婢出去。” 苏儿一走,孟云朵又嚎啕开了。 她素来是个有修养的女子,笑不露齿,哭不流涕,可是现在,却涕泪直落,哭的像是个孩子。 孟白云意识到她在宫里受了巨大的刺激,一面安抚她,一面心揪着。 上次进宫,她娘看上去和以前并无二样,云淡风轻,笑容温婉,但是现在看来,她娘和云朵在宫里,怕是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孟云朵哭的累极,才缓下来,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孟白云,喊的孟白云心疼的很。 “不哭了,不哭了。” “她让我看阉礼,好多男人,好多那东西,她就让我站在那,让老太监把着我的手,一刀,一刀,那些东西掉下来,姐姐,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孟白云眼底凝了杀气。 孟云朵痛苦的扑在她怀里:“我都放弃了,我都放弃秦王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姐姐,我真的要疯了,她说我如果敢疯,就杀了娘,姐姐,我连疯都不可以,姐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孟白云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捏在了一起,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面,她还要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云朵,你听姐姐说,都过去了,没什么的,以后姐姐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娘,你在姐姐身边,谁也别想欺负你。” “姐姐,再也不要走了,再也不要了,云朵这些年过的好苦,娘过的也好苦,娘不让说,紫鹃和你说的只是些皮毛,你不知道,罗姨娘仗着孩子,是怎么欺负我和娘的,你不知道,秦王的退婚让我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笑话,姐姐一走,大家都在说你是耐不住寂寞和男人跑了,我和娘备受羞辱,祖母有了孙子,再也不疼我了,爹也不疼我了,娘只会让我忍,姐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孟白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自私了,兀自离开,却没想到带给留在原地的人这么大的痛苦。 她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些年对孟云朵和她娘造成的伤害。 “云朵,别怕,姐姐错了,姐姐再也不走了。” “姐姐,呜呜呜,姐姐。” 姐妹抱头痛哭,苏儿在门外也哭成了泪人,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百里千星远远看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却不觉一酸。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 百里千星转过身,是巫寻。 “二叔,那边,好像苏儿在哭。” “你又哭什么?” 百里千星才意识到自己眼泪都掉下来了,忙擦干:“没,没什么,只是我从小就这样,看到比人哭的伤心,总会忍不住掉眼泪。” “呵呵,像个小姑娘似的。” “谁,谁像小姑娘了。”百里千星一脸局促。 其实,她现在衣食无忧了,一身男装早就可以退下,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小姐生活,可是,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害怕孟白云竹蕴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觉得被欺骗了抛弃她。 她从小被抛弃了太多次,孤独的人生终于有了一堆亲人,这种感觉很温暖,她不想失去。 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巫寻轻笑,百里千星才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几分傻气,但是五官轮廓都生动起来。 “你,你笑什么?” “笑你,我听丫鬟说,你做饭很有一手,这几天白云的饭菜都是你安排的,你教我一个她喜欢的菜吧。” 这二叔真好。 现在也是她二叔了,希望以后对她也这么好。 “恩恩。” * 四菜一汤,送进房,孟白云却没什么胃口。 但是为了劝慰孟云朵,她还是勉强送了些进去,故作轻松:“很好吃呢,云朵,你尝尝。” 孟云朵一同抒发,人精神也好转了许多,为了不让孟白云担心,送了几口饭菜进去。 “确实不错。” 苏儿送了最后一道菜进来:“大小姐,二小姐,这是二老爷做的。” 孟白云嘴角抽抽,这样黑漆漆一盘东西,真的能吃吗? 孟云朵却不嫌隙,夹了一筷子,塞进嘴,眉头皱了起来。 想也知道,不好吃。 “别吃了,吃别的吧,二叔虽然是个天才,但是术业有专攻,做菜他是真的不在行。” “不,挺好吃的,只是我口中苦涩,吃什么都是一个味。” 哎,如果是孟白云或者是一个嫁作人妇的女人去看太监的阉礼,又被把着手亲自动手可能都会留下心理阴影,何况是孟云朵这么一个纯洁如冰的黄花大闺女。 孟白云知道她难受,孟云朵也很久没有给人做心理治疗了,没想到第一个会是自己的妹妹:“吃完饭,和姐姐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吃吧。” 孟云朵吃完饭,孟白云让苏儿扯下饭菜,送了一杯白开水进来。 孟白云让孟云朵先喝了一口水:“云朵,现在,你躺下。” “恩,姐姐。” 躺在贵妃椅上,孟白云轻轻给她打着蒲扇驱热。 孟云朵这是属于心理学范畴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是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性心理创伤,而产生的精神障碍。 如果放任不管,这种障碍会持续加深,累计到一定的度,或许她以后对男人都会产生恐惧。 孟白云在转入妇产科之前,就是修习的心理学,她有过一个病人,因为被强暴而无法接近男性,男性只要出现在身体范围半米之内,她就浑身不知所措,甚至会晕厥抽搐。 这导致她不能坐公交,不能坐地铁,不能上学,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靠近。 其实一开始,还并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父母都是农民,对心理学这一块接触的甚少,以为只要给予家庭的温暖就能让孩子康复,最后拖着拖着,孩子就成了这样。 等意识到事态严重孩子根本连门都不能出了,而且出现了极度严重的自杀倾向。 孟白云当时正在做一个课题,就是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听说了这么一个孩子,就主动上门,免费帮这个孩子做心理疏导。 把那孩子从噩梦中引导出来,耗费了她大半年的时间。 孟云朵还好,只是放任不管的话,也会变成第二个那孩子,她现在,听到太监两个字就敏感到了抱头痛哭。 孟白云放缓语调,温柔的疏导她,用简单的游戏截获她内心的想法,一下午,她都陪着孟云朵,和她一起回忆以前的美好,憧憬未来,引导她走出心理阴影。 治疗效果显著,到了傍晚,孟云朵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却完全不知道姐姐刚刚给她上了一通心理治疗。 孟白云晚上让苏儿伺候着孟云朵,叮嘱苏儿调了一个放松身心的浴汤给孟云朵泡澡,她自己,晚饭都不及吃,径自踩着月色,奔向龙府。 龙傲寒书房,她不能牡丹推门,自己一脚踹了进去。 龙傲寒知道她来了,却不知道她带着火气而来。 正在反思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就见孟白云双掌猛撑在桌子上,没个人压迫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加入你们,只要能让那老妖婆不得好死,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白云,你怎么了?” “你就说,怎么才能最快的把那老妖婆弄死。” 龙傲寒内心喜悦的,她愿意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他求之不得。 只是,她的表情,却又让他担心。 “白云,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孟白云眼圈一下红了,愤愤的咬着牙:“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要她死。” 果然,出事了。 龙傲寒起身,隔着桌子抱住了她:“别哭。” 他不说别哭还好,一说别哭,孟白云的眼泪就决堤了。 她不能在孟云朵面前失控,因为怕影响孟云朵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因为孟云朵受到的这些伤害,因为自己自私离开后带给母亲妹妹的痛楚,她自责不已,痛苦不堪。 龙傲寒松开她,绕到她面前,将她纳入怀中。 她像个受伤的孩子,在他怀中泪流满面。 “我让她死。” “好,好,我知道。” “我要救我娘。” “好,好,我知道。” “我要她不得好死。” “好,好,我知道。” 他柔声安慰,孟白云在他怀中,哭成泪人。 最近的眼泪,很不值钱。 可是最近的泪腺,太过发达。 有些事情,她做错了,她太顾全自己,她想弥补,她希望还不晚。 哭声渐渐平息下来,龙傲寒的衣襟前已经是眼泪鼻涕一滩,他并不嫌弃,而是系挂着孟白云:“还难受吗?” 孟白云一脸委屈:“恩。” 236.第二百三十六章 萧王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云朵的秘密,孟白云并不想说,可是这个人是龙傲寒,她就不由自主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看到龙傲寒眸子里阴沉的光,心里欣慰,她的家人,他也一样的担心着,还算有良心。 “不知道老妖婆下一步会对我娘做出什么,我必须要把我娘先接出来。” “这事我会安排,是我疏忽,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钟玉总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全你母亲和妹妹。” “他或许不知道。” 孟白云不是故意给钟玉开脱,只是本能的不想把钟玉和太后牵扯到一起。 龙傲寒知道她的心思,不再说:“我会让皇上加派人手保护你娘,你别担心,救你娘出来的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 孟白云皱了眉,不高兴了。 龙傲寒怕她误会,忙道:“你上次进去,应该还记得你娘怎么说的。” 孟白云记得,她娘根本不想和她离开长安城。 她当时分析过原因,其中很不靠谱的一个,想到她娘是喜欢上了孟世军,后来实在觉得不现实,就推翻了,想着她娘或许是性子如此,不愿迁动的缘故,亦或者是和她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现在龙傲寒说起来,显然是一种提醒,那个不靠谱的想法,又出现在了脑海里:“难道,我娘不想出宫?” 龙傲寒点点头,说明,他已经去救过了,只是被她娘拒绝了。 孟白云瞠目结舌:“为,为了孟世军。” “想必是的。” “不,不可能吧?” 为什么要加个“吧”字,孟白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从潜意识里,她觉得是可能的。 龙傲寒低头看着她,轻声道:“有些事,未必如你我所见到这样,或许当年你娘是迫不得已嫁给了孟世军,但是这些年,孟世军待她如稀世珍宝,人心肉做,她感动也未尝不可。” “可是——她亲口说的?” “算是亲口说的,虽然没明说,但是她拒绝出宫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应该知道,她是太后牵制孟世军的一颗棋子,而孟世军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旦她脱离了太后的手掌心,孟世军就会变本加厉的反太后,而晋王,实在不是一枝良枝,大树倾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孟世军必死的难看。” 原来,如此。 她娘活着,在太后手里活着,那么孟世军永远是太后的一只狗,只要保皇党和太后党一直对峙着,那么孟世军始终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一旦,孟世军投错主子,帮着晋王反太后,那么,太后要捏死晋王,如同捏死只蚂蚁,到时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孟世军也是难逃一死。 她娘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 “为什么不把孟世军收为己用?”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你尚未出生,孟世军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探花,那时候你娘是长安城倾城绝世的美人,先太后寿宴上,你娘一曲舞蹈,大放异彩,当时,迷倒的不只是作为新晋探花的孟世军,还有萧贵妃弟弟,以及西楚先帝炎厥。那时候,萧贵妃的弟弟是朝中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封位萧王,你娘钟情于他,孟世军怀恨在心,对萧王做过一两桩龌龊事的,萧王虽然不在意,萧贵妃却很是在乎这个弟弟,打压的孟世军差点殒命。孟世军怕是最希望皇上下台的一个,因为皇上是萧贵妃的孩子。” 她没出生前的事情。 原来,她爹口中她娘的一舞倾城,竟是在先太后寿宴上。 萧,萧王。 她娘也曾经这样呼唤过,她以为是她爹以前姓萧,名王,原来,竟是王爷。 只是,这些事情过去的太久了,现在再也没人记得一个萧王,而她这一辈,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个人。 她想到了她爹和她讲的另外半个故事,说是当年他和她娘地位悬殊,被棒打鸳鸯,最后他爹被人迫害,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到了穆家寨,被老寨主收留,并且继承了穆家寨。 她当时还以为她爹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她外公仗着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棒打鸳鸯,原来,地位悬殊竟然是倒过来的悬殊法。 一个是王爷,作为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可见当时有多得先帝宠爱。 而她娘,不过是一个七品武将的女儿。 她爹说的故事,完全误导了她,以至于她现在听到了正版的,都觉得那个被他爹轻描淡写了的故事里,肯定蕴藏了无数的跌宕起伏风云诡谲。 她想听全部:“萧王呢,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他的事。” 龙傲寒摇头:“那时候我也尚且年幼,有些事情我也并不知情,只知道有一日,忽然传来萧王要被问斩的消息,定的罪名好像是藐视皇威,那几日,我爹和我大伯一回家就进书房,我娘也不让我靠近,但是我一天无意中听到,似乎是在商议怎么营救萧王。萧王行刑前一夜,大理寺监狱被劫,萧王出逃,或许是我爹他们做的。” 什么藐视皇威,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爹肯定是触了先帝的逆鳞了,先帝的逆鳞能有什么? 通敌叛国,如果真是这罪名,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看来是不能明说,会折损自己颜面的事情了。 总不能是偷了先帝的女人吧。 孟白云猛然一怔。 女人,女人。 榛子酥,皇太贵妃听到她说起找到了亲爹时候的反应。 她瞬间明白了。 怕是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问龙傲寒是问不出来的,当年的事情,能问的,而且可能会告诉她的,应该只有那个人了——皇太贵妃。 “我想进宫一趟。” “看你娘?” “不是,我想去找皇太贵妃。” 龙傲寒有些意外:“我看你同她似乎交情很深,是有什么渊源吗?” “我原本也不知道,现在大概猜到了一点。” “什么?” “因为还不确定,所以先不告诉你,你尽快安排,让我进宫一趟,还有,别跟着炎泓懿了,我是怕了他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龙傲寒指尖探入孟白云的长发,声线低沉性感:“我也再也不会把你送到他身边了。” 他干嘛,还在介意她曾经在炎泓懿那待过,不都说了,她们毛线事情都没发生。 好吧,再解释一次,免得他一个脑袋瓜不想着怎么杀太后,竟想东想西。 “那时候我怀孕了,他没碰我,说对孕妇没兴趣。” 他轻笑,几分邪魅:“为什么还要再解释一次,怕我误会吗?” 那笑,贼讨厌,好像一面镜子,把孟白云的内心照的清楚。 而她的内心上,写着一行大字:我除了你龙傲寒外,没有别的男人过。 靠,她内心上为什么要写这么一行大字,她二啊。 想要推开他,他俯身下来,亲吻她的唇瓣。 她心跳加速,要推开他,他已经很识时务的自己离开了。 “我只是看到了莫子言的疯狂,怕他伤到你。” “得了,一个手就能捏死莫子言,不过莫子言真够变态的,那些女的,最后真的都死了?” “恩!” 孟白云嘴角抽抽,想到了一个事:“你大哥搞不好是莫子言最想杀的人。” “怎么说?” “炎泓懿喜欢他,当时还让我勾引你大哥,看看你大哥是不是喜欢美人儿,那厮大约想着,你大哥不喜欢美人,他就有机会了。” “你和皇上见过面?” “见了,他还送了我一份厚实的见面礼。” 龙傲寒皱眉,不知在想什么,孟白云却猜到了,抬起手腕:“以为我是刺客,差点没拧断我胳膊,什么美人计,简直是虐我,不过我老实交代了是炎泓懿让我来勾搭他,他大约觉得很不屑,连我的面纱都没来揭,所以,没认出我是谁,也不算,认出了我是周何达寿宴上弹奏《南孤送母》的艺妓。” 她给了他解了惑,他以为皇上是因为私心,才没告诉他孟白云出现过。 说道这场寿宴,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该认出你的,那日我也去了,我总觉得你就在身边,只是没想到会那么近。” “认不出最好,你当时要是认出我,我就两条路,一条你杀了你,一条是自杀,我那时候恨你恨的牙痒痒的。” 龙傲寒严重自责更重。 孟白云不觉伸手,抚上他的眉头:“皱什么眉。”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昵暧昧,脸色一红:“放开。” “这辈子都不会再放。” 他的情话,总带着一股席天卷地力道,纵然她内心筑起铜墙铁壁,也有穿透的本事。 她之前每次听到他的告白,都会愤怒,现在想来,无非是因为在意。 不知道现在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说恨他,好像是的。 说恨他到死,好像也是。 可是到底是恨的什么? 恨他当年的伤害。 亦或者是恨他让她爱得太深。 她不想弄明白,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共同的目标:杀!死!太!后! 237.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恋1 龙傲寒果然利索,两天后,就有马车来接孟白云进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从西华门进,这地方,平常进出的只有两种人,死人,残疾人。 宫里面死了的宫女太监,都会从西华门运送出去,如果在宫里落了残疾的,也会从西华门被打发走。 孟白云一身太监打扮,混在一堆抬死人回来的太监里,进了宫。 身份虽然不大体面,但是进宫却比上回跟着白清风进宫还顺当。 当然,肯定是龙傲寒都打点好了的缘故。 进了宫,就有人接应,换了宫女的服饰,一人今天分饰了两角。 孟白云到寿康宫之前,一路上都在整理。 她得先把要问的东西都归置归置,当然,她也做好了皇太贵妃拒绝回答的准备。 到了寿康宫,里头的人都是熟悉面孔,见到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赶紧的拉进来。 孟白云见到皇太贵妃的时候,她正在后院树荫下看书,神态模样,和她母亲颇有几分相似,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但是,她又比她母亲更冷漠几分。 都说先帝爱她如命,她却没给先帝几个笑脸。 那张脸孔,是天生的不会笑,还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 宫女领着孟白云进去,动静扰了她,她从书里抬起头,微微一怔,神色几分欢喜:“白云,你来了啊。” 她对孟白云的温柔和煦,那是鲜少有的,以至于寿康宫里的人,对孟白云也十分的恭谨。 “龙夫人,您想喝点什么,奴婢去准备。” “茶就行。” 宫女退了出去,皇太贵妃从椅子上起啦,比起上回见到,略见消瘦,不过看着孟白云的目光,一样慈柔。 “快坐下吧,你胆儿真是越来越大了,大白天就穿成这样进来,以后你要来,切不要再冒险,托人送个信,我好安排你进来。” 孟白云对着她,总是暖暖的。 她是四月和煦的风,带着花香,一字一句,都是暖意和芬芳。 她对她当真极好,以至于孟白云开始犹豫,有些话该不该问,会不会触了她的伤疤。 但是,事关她父亲,她不得不问。 “皇太贵妃,我今次来,是有件事想问问您。” “什么事?——先坐。” 孟白云在她对面石凳上落座,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爹是谁?” 皇太贵妃一怔。 知道,怎能不知,那朝思暮想的人,夜夜入得她的梦。 她意识到孟白云知道了什么,淡定那一笑,几分忧郁:“你爹是不是告诉你什么了?” “他是说过一些,只是说的没那么细致,我自己大致推敲了一番,心里有个答案,只是缺一份验证,抱歉我或许不该来找你,但是事关我爹,我娘,我还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孟白云有自己的打算,她娘不肯离开,为了孟世军甘愿留在宫里受太后的折磨,她急于寻找任何一丝让她娘离开孟世军的希望。 她娘之所以现在这般为孟世军,她始终不想相信是爱,她觉得,或许只是愧疚,也可能如龙傲寒说的,人心肉做,她娘只是感动。 就像是这些年,晴姨娘骄纵,孟世军一娶再娶。 如果真的爱孟世军,这些寻常女子都忍受不了的东西,她娘怎能如此心境平和,云淡风轻的容忍之,甚至很多次,晴姨娘犯了错误,都是她娘维护的。 所以,现在只要让她娘觉得自己没欠着孟世军的,或许就能说服她娘离开孟世军了。 孟白云听龙傲寒说过,当年孟世军对她爹做过很多下作的事情,兴许,兴许她爹被判处死刑,也有孟世军参与的份。 孟白云是想尽一切可能,收集孟世军的龌蹉,毁掉她娘心里的孟世军,带走她娘。 眼前的皇太贵妃,脸上神色越发的忧郁。 孟白云都怕她不肯说的时候,她轻轻的开了口:“你爹提起过吗?” “不曾。” 孟白云实话实说。 皇太贵妃忧郁的眼神,染了几分苦涩:“他到底是恨我,只是你怎么知道能从我这问到你爹的事。” “我知道我爹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当年先帝身是信任他,只是后来他莫名被定了一个藐视皇威的罪名,判处了死刑,我料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爹必是触了皇上的逆鳞,然后我想到了您,抱歉,我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但是上回我提到我爹,您的反应很怪,又忽然做了那么多榛子酥,我就……” “你爹最爱吃榛子酥了。” 皇太贵妃目光悠远,嘴角笑容,苦涩中几分温柔:“那一年,还没有你,我爹是个边陲的九品芝麻官,那好像是春天,我母亲身患顽疾,我爹倾尽家产,带着我和我母亲来长安城寻医问药,那时候接住在我爹年轻时一个同僚家里,那人见我样貌出众,偷偷让人画了我的画像,送进了内务省……” 一个下午,孟白云听了一整个悲伤的故事。 二十二年前的春天,皇太贵妃还不是现在孤傲清冷的皇太贵妃,她父亲是乾州地带的一个小官,官拜九品。 她随父母进京,本是为了给母亲寻医问药,结果被父亲的朋友送进了宫。 进了宫的她,因为地位卑微,家境贫寒,在一众朝廷大员子女之中,备受排挤欺凌。 住在储秀宫的那段日子,是她最难的日子,有一次,被几个一同进宫的秀女绑了绳子丢进了井里,快要窒息的时候,就被拉起来喘一口气,如此反复,折磨了她整整一个下午,那时候还是早春,天气又反常的降了霜,她冷的浑身僵硬,就在她意识涣散,觉得此命休矣的时候,一个男人天神一样降落在了她身边。 他怒斥了那些宫女,将她救出井中,数九寒天,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给她取暖,还安慰她,给了她在这座可怕的皇宫里生存下去的勇气。 之后不久,皇上回宫,选秀正式开始,她期盼着自己落选,却没想到皇上会对她一见倾心,选秀次日,就让人送来了嫔子的宫服,赐她封号姝,意为美丽美好,是她们那批秀女之中,唯一一个直接被册封为嫔子的人。 册封不久,她就侍寝了,强迫自己把眼前的九五之尊想成那个寒冷中给过她一抹温暖的男人,她才能忍住自己不颤抖和哭泣。 萧贵妃三十岁生辰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才知道他叫萧离然,是萧贵妃的亲弟弟,萧太傅的儿子,皇上的发小和死党。 他也还认得她,一句你还好吗,让她欢喜了几日,继而失魂落魄,心中悲伤,意识到此生和他有缘无分,自那日期,她不太爱笑了,宫里人人说她冷漠,皇上对她的热情,却有增无减。 之后一年,她从嫔晋为贤妃,后宫风头,无人能比,她却心无波澜,只念一人。 浮华权势对她来说,都比不过每次相见,那人淡淡一句你最近还好吗的问候。 那人喜欢吃榛子酥,这一年被册了萧王,是北梁第一位外姓王爷,皇上对他甚为信任,几乎是形影不离,任何重要决策,都同他商议。 有时候他们议事,皇上会叫上她在边上伺候,她就看着他,眉目飞扬,君子如玉,朗月清风,再难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她爱慕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无法自拔。 可却要强忍着自己的感情,压抑,痛苦,越发不喜与人交谈,来往,在整座后宫之中,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却偏偏是这样,皇上越发心疼她,以为是别人排挤她,开始想给她中宫至尊之位。 帝后之争,比起帝位之争,一样残酷。 皇上起意立她为后,但是此举却在前朝揭起了轩然大波,其中以当今太后,当年的德妃一脉反对最为强烈,皇帝甚为反感,甚至一度想废去德妃,是萧贵妃柔声相劝,分析利弊,皇上待萧贵妃亦妻亦姐,十分敬重,她的话他总算要听。 于是,立后之事,搁浅下来。 再过了一年,德妃诞下龙嗣,朝中立后之声再起,多是拥护德妃,也有小半是拥护萧贵妃,却并无人提及她,她也无心为后,她这一生,若然有的选择,什么皆可抛,她只要他。 帝后之争持续了半年之久,最终在太后,前朝各种压力之下,皇上不得不妥协,立了德妃为后,却在隔日,立即册封了她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德妃之下,态度明显。 便是皇上如此待她,她一心一意,只爱着那个人。 听说萧贵妃开始为他选妻,她日日夜夜睡不安稳,想到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女人躺在他床榻,日日为他暖床,对他呢喃,她就心如刀绞,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流产了,一个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孩子。 她身体越发的虚弱,几近形容枯槁,皇上日日不上朝,天天陪着她,前朝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妲己转世,只有他,见到她,没有半句责备,还是那柔声的问候:你近日可好,怎瘦了这么多,要好好吃饭啊。 238.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恋2 他一句好好吃饭,顶得上皇上千言万语,宫女苦口婆心,太医哀声相劝。 活着,至少还能看到他,死了,那这个人,当真和她没了半分关系。 她努力吃饭活着,素来不与人来往,却同萧贵妃走动频繁,只为知道他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丝,只是片缕。 太后六十寿诞,群臣进贺,南楚大王子携群臣也送来贺礼,热闹繁华,歌舞升平。 她眼中,却只有那个谈笑风生,眉目如画的他。 之后,崔知事之女崔莺莺献舞一曲,惊艳满座,她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精光和欣赏,心情压抑到了极致。 她知道,他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又急剧消瘦,皇上见状,心急如焚,甚至将所有朝务搁浅,为讨她喜欢,带她出宫狩猎,萧王随行。 那是她最快活的一段时光,她记得很清楚,他教她骑马,马儿颠簸,她差点摔下马背,他飞身接住了她,那个拥抱,幸福而疼痛。 她爱他至深,但是他眉飞色舞,同她讲的都是崔莺莺。 她妒恨那个女人,可看着他幸福的模样,又替他欢喜。 他终究要娶妻,如若为了应付家里随便娶一个女人,倒不如娶个他喜欢的。 他劝她凡事想开,以为她这半年来日渐消瘦是因为后位之事,她心头苦涩,如何告诉他,为伊消得人憔悴。 从狩猎场回来,皇上就不大过来她这了,他开始频繁出入其余妃子的宫殿,从独宠一人,到雨露均沾,她却并不在意,甚至希望一直如此也好。 她依旧勤快的去萧贵妃处,从她那得知一个叫孟世军的探花郎因为追求崔莺莺不果,在长安城中放出各种下三滥的谣言诋毁萧王。 她怒不可遏。 进宫多年,经历过多少非人的折磨,只有这次,折磨的不是她,愤怒却燃烧了她整个身体。 她不顾自己的身份,召见了孟世军的母亲,威胁讽刺,老太太战战兢兢,吓的几乎尿失近。 这件事终于传了出去,皇上勃然大怒,一个醉酒的夜晚,来到她宫里,质问她是不是喜欢萧王,狩猎几日,每夜梦中,都不断呼唤着那个名字,她才终于知道回宫之舟皇上待她冷漠的原因。 她不愿再隐藏,只想着生死不过如此,承认了对萧王的痴爱,甚至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告诉了皇上,冷冷笑称就算孩子生下来,她也未必会对他好,因为她这一辈子,只想替萧王生儿育女。 她没想到,她的任性换来一道圣旨,萧王被逼上了绝路。 而萧贵妃疲于奔波萧王之事,一病不起,很快在那个夏天,赶在萧王行刑前,离开了人世。 她后悔不已,日夜跪在乾坤殿外哀求,后来她知道,那个叫做崔莺莺的女人,和她一样,日夜哀求,只是因为进不得宫,每日便跪在南华门口,磕头磕的血流如注,染红了南华门的前的青石地板。 萧王行刑前夜,她一块白绫,想要终结性命,皇上推门而入,救下了她,她涕泪直下,哀声苦求,皇上只冷冷丢下一句话:他逃走了,只是你要是再想寻死,朕便是翻遍北梁,也会把他抓回来。 她为了那个人,苟延残喘的活着。 时至今日,想到因她的任性而死去的萧贵妃,奔波流离的萧王,怀着萧王的骨肉坚韧活着的崔莺莺,还有那个一出生就备受羞辱的孩子,她夜夜不能寐,良心上受着巨大的谴责,痛苦不已。 孟白云在她的故事里,终于知道了第一次见面她就关心她母亲,又对她很是亲昵照顾的原因了。 原来,是因为愧。 孟白云听完这个故事,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 她并不恨她,爱是没有错的,她这一世都活在痛苦煎熬和无尽的思念之中,她其实才是最苦的那个人。 结局并非是她想看到的,她当年的一时错言,只是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并不是想要得到这样的结局。 她起身,走到了那个因为悲恸而显了老色的女人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 那人半弯下腰,身体弓着,受伤的姿态。 “恨我吧,白云,你很恨我吧。” “我不恨你。” “呵呵。”那弓着身子的人凄楚一笑,“但是我恨我自己。” “你想补偿吗?” “补偿,我还能如何补偿,是能让待我如姐妹的萧贵妃气死回生,还是能让萧王重新做回王爷,享有权势地位,亦或者是能让你自小在父母膝下,承欢长大?” “我们都知道,时光不能倒流,但是眼前很多事情,却都是我们可以把握住的。” 孟白云循循善诱,皇太贵妃心里疼痛阴暗的角落,照进来一点点的光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想让你照顾好我娘,她在宫里,太后不知道会使什么绊子给她,这后宫之中,也唯独只有你,能和她抗衡一二了。” 其实,皇太贵妃什么都不用做,因为龙傲寒说过他会安排好,他就一定能安排好,不让她娘收到半分伤害。 孟白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宽慰皇太贵妃。 果然,她痛苦的面色舒缓了一些:“我知道了。” “你大约是没和我娘走动过,走动过你会发现,她是个不错的人,你得空和她去聊聊天,我想你心情也会好点的。” 她娘的豁达,有时候连孟白云都自愧不如。 皇太贵妃就是把痛楚藏的太深了,伤口一个人在暗夜里慢慢发酵,才会把自己压抑逼迫成这样子。 人人都说她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孟白云以前或许也觉得她太高冷,但是今天之后,她对她的印象全盘推翻。 她是一个浪漫的人,她心里存着一个言情和美好的世界,只是现实太残酷,才一步步把她逼成现在这样。 她其实,应该十分渴望着被原谅。 孟白云原谅她了。 她想,她娘也会原谅她。 “谢谢你,白云,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娘的。” “呵呵,那你答应我喽,还有,你上次做的榛子酥,我让同行的伙伴带回家了,我爹应该吃上了。” 皇太贵妃一怔,随后面色有些少女的红晕:“他,他真的吃了啊?” “应该吧,那么多,如果那些馋嘴的没给偷吃了,他肯定能吃到,我爹现在可神气了,底下人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进献给他,而且,他都没怎么老,所以你也要保重,兴许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上一面。” 还能再见。 皇太贵妃做梦都没想过。 素来高雅淡漠的人,此刻却又几分局促的理了理鬓角,发现孟白云在笑看着她,脸颊一红,更是局促:“我老了吧?” “不,您很漂亮,大概是不爱笑,眼角都没皱纹呢,我听说过一个事,有个女的啊,为了不变老不长皱纹,绷着十年没笑过,啧啧,您说这毅力,都赶上您了。” “噗!”孟白云一声打趣,驱散了皇太贵妃心底的密布阴云,心情豁然了起来,她诚恳而感激的看着孟白云,“白云,我当日十分妒嫉你母亲,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她真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女人,看她把你教的这么好就知道了。” “嘿嘿,您身边的姑姑老说我嘴甜,其实最甜的是您吧,把我们母女都夸了,不过您说的没错,我真的很好哦。” 她个小活宝,皇太贵妃又被逗乐了。 天色实在不早,孟白云虽然还想去看看她娘,没想到皇太贵妃的故事辣么长,都从天亮讲到了天蒙蒙黑。 西华门的人和她是约了时间的,而且她还要去换她的太监服。 于是,她也不贫嘴逗趣了,和皇太贵妃又掰扯了两句,就告辞了。 一出寿康宫,脸上逗乐的表情就收敛了起来,刚刚耍活宝的,只是为了让皇太贵妃心里好受点。 心情其实是沉重的。 她不恨她没错,但是她难受啊,替那个死去的孟白云难受。 她都没来得及听这个故事,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是大名鼎鼎的王爷。 哎,人生真是如戏,二十年前一场恩怨纠葛,导致了孟白云的悲惨际遇,最后死那么不明不白,白白让她捡了便宜,霸占了着身体。 那她也不能辜负了天意,且好好活着吧。 从西华门出来,很顺利,在宫门外候着的马车里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听了个故事,累的就不行,头发也不想绑了,就这么披头散发吧,好像黑压压的头发盖住脸颊,就能隐藏起来些许情绪似的。 马车到了孟府,当然是她的孟府,下车就看到龙傲寒等在那。 见她披散着头发下了车,情绪那般低落,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听了个糟心的故事。” “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一句一切有我,孟白云心底的沉重被渐渐拨开,有阳光照了进来。 “走吧,去书房,我有些事和你说。” “先吃饭吧,饿吗?” “不……” “咕噜噜。” 我去,她的肚子太不给她面子了。 239.第二百三十九章 默契 也怪皇太贵妃,以前她一去就高兴的这个那个这个那个的拿给她吃,光榛子酥都要她吃到反胃为止才肯罢休,今天她老人家光顾着咿咿呀呀的哭,就连她点的那杯茶,宫女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皇太贵妃赶了出去,一脸闲人莫扰的态度,让宫女们再也不敢进来一下。 她现在不光是饿,她也口渴。 “好吧,你看,我的肚子很诚实,所以先吃法吧。” 她自我调侃,神色舒展了一些,龙傲寒也放心下来,却在她往前走的时候,拉住的了她,不顾这还是在大门口呢,撩过了她脸颊边上的长发,温柔的放在了掌心。 “你干嘛?” “帮你束发。” 孟白云忽然就脸红心跳了。 感觉头发在他手心轻轻握着,他修长的指尖不时划过她的脸颊,撩那些碎发,指尖的温暖带着一抹苏苏麻麻的店里,孟白云整个人有些飘飘忽忽的。 “发带。” “哦!” 举起手,发带她绑在了手上。 他一抽,蝴蝶结散了,发带轻柔飘落下来,被抽到了后面,丝滑的缎子划过脖子,也是一阵的苏苏麻麻。 她今天是怎么了,不就绑个头发而已吗? “好了,我手笨,但愿不会散下来,天热了,这样散着会捂出痱子。” 孟白云脸色一红,连带着耳根也红起来。 有人的敏感点在耳垂,有人的敏感点在脖子,她难道是朵奇葩,敏感点居然在头发。 一行就觉得一阵恶寒,手已经重新被龙傲寒牵住:“进去吧,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了。” 晚饭很丰盛,一看就是百里千星的手笔。 她做菜很是粗犷,比如那个水果粥,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水果勾兑了芡汁熬的,其余菜,她也爱做大杂烩,素叶城的素斋,好像就是以蔬菜杂烩出的名。 不过,味道是真的不错,卖相上也不会太丑。 孟白云吃了个肚皮滚远,她和皇太贵妃不一样,不适合心里难受就饿肚子不吃饭,她不吃饭,一般就是有原则的不吃饭,比如当时为了逃走,绝食抗议。 吃好饭,孟白云揉了揉肚子,可能是肚子填饱了,人又疏朗了几分,想到皇太贵妃那茬儿,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说到底,她只是难受着这个故事的本身,就算是当小说看,她可能都要掉眼泪,死的死,伤的伤,离别的离别,太悲了。 何况,这事儿还和她扯着点关系呢。 “我吃饱了,去书房吧,我和你说事儿。” “嘴角。” 他笑起来,孟白云几分疑惑:“什么?” “嘴角有东西。” 孟白云两边嘴角擦了一下:“还有吗?” “哎!”他的叹息几分宠溺,拇指指腹落下来,孟白云怔忡间,那温暖的指腹滑过嘴角,然后,竟然把拇指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沾了酱汁。” 他说的那么自然,她却烧了个猴子屁股脸。 今天是她敏感了,还是他在故意勾引她。 她心情都这样了,能不能求放过。 这就是个妖孽,孟白云学到了一个新词来形容龙傲寒。 什么温润如玉,那是过去式。 什么邪恶无赖,那是前一阵式。 他现在就是个妖孽,总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她。 孟白云觉得,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 于是,去书房路上,她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手不给牵,腰不给搂。 进了书房,她也和他隔着桌子坐,百里千星进来送了茶,多看了龙傲寒两眼。 他带着面具,但是百里千星见过他没戴面具的样子。 那是用天香豆蔻救鬼谷那次,她看到那双眼睛就认出了他,惊为天人。 所以,就算隔着面具,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就能想起面具后的那张脸,她眼红心跳,呼吸急促。 孟白云打趣了一句:“千星,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不然,把你送他府上吧。” 百里千星求之不得,他有钱,又好看,就算是不属于她,每天看两眼都够一天身心舒畅了,好过孟府里,住了一堆奇形怪状啊。 不过,真要她去,她也不舍得,这堆奇形怪状,都是她的亲人呢。 “大姐,你要送我去,竹蕴大哥也不会要我。” 没想到龙傲寒淡笑一声:“菜做的不错,还精明会管钱,你大姐讹我钱的时候,你可以帮我把着,挺好,既然那大姐把你送给我了,那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孟白云翻白眼,谁讹你钱了,谁讹你了,你丫自己心甘情愿的吧。 房子你自己说不想回龙府就给买个新宅子,是你自己说的吧? 奴才是你自己说多几个热闹点,才不会让这座宅子显的那么怪,那么引人注目吧? 还有那个青花缠枝底座贵的要死的花瓶。 额,好吧,算是她讹的。 百里千星受着两面煎熬,一面她很高兴龙傲寒这么认可她,一面她舍不得孟白云她们。 她只当他们开玩笑吧。 “呵呵,竹公子,大姐,你们别拿千星逗趣了,你们慢慢聊吧,千星出去了,这是花茶,很香的,我拿了冰糖进来,大姐喜欢吃甜的,可以放一点进去。” “知道了,以后这种事情就让丫鬟做吧,你是来做我弟弟的,别人以为我虐待你呢。” 百里千星嘿嘿一笑:“大姐,不然你给我点钱花花呗,我出去溜溜,也不至于无聊到每天都要做这些事打发时间。” 一提到钱,那眼睛都在发光。 孟白云还没开口,龙傲寒丢了荷包过去:“拿去。” 百里千星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大气的给她丢了荷包,眼中满是慈悲,心口漏跳一拍,如果给她浇一桶水,她此刻心里,或许就能开出一朵花来。 “谢谢竹公子。” 欢天喜地的跑了,欢喜的不知道是这一袋子沉甸甸点银子,还是因为这是那个人给的。 孟白云看着百里千星的背影,笑道:“我打赌他是个女的。” 正事都忘了,或许是因为百里千星带来了一抹欢快的气氛。 龙傲寒笑道:“一看就是个丫头片子,十八了,怎么可能不长喉结,又不是太监。” “别提太监。” 孟白云忙警惕的压低了声音。 龙傲寒微微皱眉:“云朵还没缓过来呢?” “心里创伤太大,现在不要刺激到她最好,我在慢慢给她疗伤。” “疗伤?” “心理学你懂不?” 龙傲寒很谦虚:“不懂。” “那就别问!” 龙傲寒嘴角抽抽,也就是她,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噎他。 孟白云又同他胡闹了几句,才开始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她毫无隐瞒,既然现在是盟友了,有些信息就必须共享。 她不再带着个人感情来看待这件事,而是本着分析的态度,给龙傲寒列了几条她觉得在掰倒太后这条路上可以用的信息。 “我听皇太贵妃说,我爹是先帝跟前的红人萧王,我爷爷是先帝的太傅,我姨是先帝最相敬如宾的萧贵妃,你说就我们家这么杠杠的政治地位,孟世军一个探花郎,他哪里来的雄心豹子胆敢传我爹谣言?” “杠杠是什么意思?” “就是厉害,别插话,听我继续说。” 龙傲寒轻笑,眼中是纵容和宠爱,点点头。 孟白云继续往下说:“其次我爹这个人你可能没见过,我虽然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但是他现在的个性就是你搞我,我就搞死你,而且还特别可怕,杀人都用吃饭的语气,二十年前,他血气方刚,应该脾气更差才对,孟世军一个小探花那么诋毁他,他居然沉得住气,现实吗?而且你昨天说的并不对,我姨没有打击报复孟世军,我姨也特别沉得住气,打击报复了孟世军的另有他人,就是皇太贵妃。” “所以呢?”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觉得这些事情,其实都是皇上指使孟世军做的,而你爹和萧太贵妃都知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皇太贵妃的意思,山庄狩猎,皇上就察觉出了她和我爹有猫腻,不,是她单方面暗恋我爹,皇上自尊心受不了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出打击报复我爹,假借当时孟世军和我爹为了我娘争风吃醋,让旁人以为孟世军传这些谣言,都是为了我娘。” “不无可能,只是……” 孟白云一双眼睛看着龙傲寒,她心里其实也有个只是,但是想先听听他的。 但听得他道:“先帝对萧太贵妃甚是敬重,对萧太傅又当作半父,对萧王也是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他生性又骄傲,这种龌蹉之事,应当不可能做出来。而且他睿智聪颖,既是要传谣言,以他的谨慎和手段,散播谣言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被暴露出来。” 孟白云内心有些激荡。 想到一起去了,是因为都是长了脑子的聪明人,还是因为默契。 她接着她的话:“对,既是谣言,来去无根,先帝做事要是这点干净利索都没有,也不可能成为北梁在位最长的皇帝。只能说是有人故意让孟世军暴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有人操控着孟世军传播谣言,然后时机成熟了,再将孟世军暴露出来,做出一副孟世军和萧王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模样,意在刺激那些在意萧王的人。” “在意萧王的人,就是萧太贵妃和皇太贵妃。” “结果我姨按兵不动,我爹也没打击报复孟世军,可见操控孟世军的人,是我们萧家得罪不起的。” “萧家得罪不起的,只有三人,先太后,先帝,太后” “先太后很喜欢我爹,我爹伴读还是她钦点的,三不五时叫我爹进宫陪她喝茶,她也不知道我爹和皇太贵妃的事,把我爹看作半子,不可能是她。” “先帝也不可能,无论是萧太贵妃还是皇太贵妃,他都不会舍得刺激。” “那就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人:“当时的皇后,当今的太后。” 这种什么都想到一起去的感觉,真心痛快。 抽丝剥茧后真正的真相,指向了一个人。 他们共同要对付的那个人。 240.第二百四十章 避开独处 孟白云自从那天晚上知道秦王并不会出手帮她救娘之后,便再也没去过秦王府,也没再同钟玉见面过。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如今,她和龙傲寒联手对付太后,对于钟玉,孟白云更是能不见就选择不见。 只是,她不去找他,他却踩着清晨的微雨,找了过来。 门房说秦王求见的时候,她正和孟云朵聊天,听到这个名字,两姐妹各自表情不同。 孟云朵的神色黯然,满目自卑和低落。 孟白云则是觉得意外。 这座孟府,不显山不露水,龙傲寒特地选的地方,周围邻居对她也一无所知,府上的人也不张扬,钟玉怎么会知道。 不过人既然来了,她也没有往外面赶的道理。 只是想到他娘,心里不免膈应。 昨天晚上,她还和龙傲寒分析着怎么对付他娘,结果今天他来了。 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太后就好了。 不能做情人,至少也不后悔陷孟白云于一种尴尬的境地。 他对她一望而情深,而她对他非但只能辜负,而且终有一日,会将剑刃滑向他娘的咽喉。 孟白云希望这一天来快点,却在看到钟玉的那刹,又希望这一天,来慢一点。 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一天到来,她和终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他不是空手而来的,带着礼物,一双玉玲珑,做工十分精巧,玉质上乘,堪称佳品。 孟白云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钟玉见到她,脸上有被四月春风拂面的温暖和柔情:“迟迟不见你来寻我,以为你离开了长安城,知道前几日才知道你原来住在这里,我早就想来了,只是被沈绮萝的事情拖的脱不开身。” 沈绮萝的事情,孟白云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是最终,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有些问题,一旦问了,有可能把鬼谷折进去。 她给钟玉倒了一杯茶:“喝茶,沈绮萝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听说沈将军也已经进京了,倒是没闹出什么风云,你怎么会脱不开身?” 钟玉眉头微微隆起:“还不是那个凶手,一天抓不到凶手,沈将军一天都不会让我得闲。” “呵呵,你大可以把我交出去,那不就得闲了。” 孟白云一句玩笑,钟玉无奈笑道:“你明知道,我便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的。” 又来了。 孟白云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不让他往情情爱爱上牵扯,百里千星过来的正是时候:“大姐,我要出去玩喽。” 他路过大厅,一眼看到了钟玉,顿然炫目。 长安城里的男人都是怎么长的,一个个都宛若谪仙,又各有特色。 眼前这个男人,俊眉黑眸,红唇白齿,五官轮廓柔和之中不失刚毅,当真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比竹蕴公子差了几分。 孟白云正想法子要堵钟玉的绵绵情话呢,百里千星来的正好,她一把扯过她:“钟玉,这是我认的弟弟,如今随我姓,叫孟千星,千星,这位是秦王。” “秦秦秦秦王!” 百里千星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远在素叶城,就听说过当今皇上并不是太后的嫡子,太后的儿子现在册封的是秦王,是仅次于皇帝之下,凌驾于众位皇亲之上的一位王爷。 她小小一个客栈的伙计,这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顿然不知所措:“你,你,你好,不不,小的给秦王请安。” 说着跪下去,跪的恭恭敬敬。 既然是孟白云的义弟,钟玉态度和气:“起来吧,千星兄弟。” 兄弟! 秦王管她叫兄弟。 百里千星幸福的要死掉。 跟了这个大姐,吃香喝辣已经是做梦一样的事情,没想到,现在还能攀交上这么有权有势的人。 她欢喜的手足无措。 孟白云拉着她没让她走,她要避免任何和钟玉单独相处的机会。 “千星,你不是一直都向往素叶城外的世界吗?从素叶城回来,一路上你都跟着我奔波,到了长安城,你也只是住在府上哪里也没去,秦王可是见多识广,游遍山川,你不是最想去南蜀,那里是秦王的封地。——钟玉,给我弟弟讲讲南蜀风光呗,我也听听。” 她兴致盎然,百里千星更是勃勃兴致,钟玉笑容温和:“南蜀风光,比起长安城,还是差一点,不过南蜀靠海,沿海风景十分美好,海鲜更是鲜美。” 百里千星不断的吞口水。 钟玉继续絮絮说了许多南蜀特色特产以及旅游胜地,以为说完了,就能把百里千星打发了,没想到,她竟是这么缠人,孟白云没再继续引导,她却主动开始拉着钟玉,问东问西。 知道钟玉去过北疆,好奇心爆棚,俨然化身爱问宝宝,孟白云在一边看着钟玉强忍着不耐烦笑吟吟的给她解答,就想笑。 百里千星还真是来救她于水火的,不然凭着钟玉的痴情,单独相处,他肯定一言不合就要和她谈感情。 被百里千星拖着,因为孟白云的关系不能随便打发她,如此到了中午,孟白云假装客气的留他吃了饭,吃过饭,孟白云佯装困倦,让百里千星陪着钟玉,自己回房睡觉了。 才刚进去睡下,苏儿就来敲门:“大小姐。” “干嘛?” “秦王说他要走了。” “终于要走了。” 孟白云于是起床,送送人家那是基本礼貌。 钟玉就等在后院,百里千星并不在边上,孟白云上前,他对着她身后的苏儿命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和白云说。” 苏儿看向孟白云,孟白云刚要开口说苏儿不是外人,有什么直说,钟玉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率先截断了她的话:“不会很久。” 孟白云犹豫了一下,对苏儿点了点头。 苏儿退下,钟玉神色几分凄然:“你不想见我,又何必拉个挡箭牌,我知道,就算我真的为你而死,你也不见得会爱上我,何况,我现在还活着。” 孟白云该怎么安慰他呢。 孩子,你是个好人,别为我浪费时间了。 孩子,我不适合你。 孩子,以后咱们可能就是仇人了,你别陷的太深了。 这些话,一句也不可能说出口。 她沉默着。 他上前了一步。 她本能退后一步。 这动作,是一根刺,扎进了他心底最软的地方,他身侧的拳头,紧紧捏住。 “我是瘟疫吗?” “你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靠近我,也不让我靠近,那夜之后,你再也没来,我以为你在责备我,责备我没有帮你进宫去问你妹妹和母亲的事情,可是我那几日,当真脱不开身。” 他何必要装,孟白云其实已经明白,他不是脱不开身,而是怕给她一个让她失望的答案。 算了,有些事情,挑明了更伤人。 “我没计较这些,何况现在云朵在我身边。” “云朵在你这?” “恩。” “她怎么会在这。” “这你大约要去问你母后,看看她对云朵做了什么。” 钟玉眉头一皱:“白云,我希望你知道,无论我母后做了什么,那都是她的决定,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断然不会伤你半分。” “皇位,你敢说你真的没想要吗?” 她陡然一问,他愣住了。 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孟白云淡淡一笑,并不生气,那个位置,他真要去竞争也无可厚非,只是,她不希望他再在她面前装的那么累了。 “你想要的吧?所以,其实,有些东西,虽然是你母后做的,但是你也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你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顺利等上帝位。” “白云,皇位和你并不冲突,如果你是觉得我母后亏待云朵和你娘,我可以帮她们讨回公道。” “怎么讨,杀了你母后?” 终于没想到,孟白云会这么说,他隐隐意识到,他母后对云朵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 对孟白云,他深爱无疑,对孟云朵,他虽然不爱,但是因为这个人是孟白云的妹妹,他也是带着几分愧的。 只是这些愧,不足以让他对她上心。 她和她娘被挟持在宫里他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也想过母后肯定会以惩戒孟家母女以此来警告孟世军不忠的后果,但是他不知道这惩戒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看样子,似乎很糟糕。 他该稍微留神下的,他并不想自己和孟白云的关系,因为闲杂人等,出现裂痕。 他现在,唯一还能让孟白云对他心无芥蒂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孟家母女会在宫里受罪。 “白云,你是不是有所误会。” 误会,他这纯心是要让她翻脸吗。 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和他闹掰。 毕竟,一条命,她确实欠着他的,而且太后对云朵做的过分事,他应该不知道,知道的话,肯定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护着云朵的。 “好了,我不和你提这个,你不是要走,我送你。” 她打住了话,钟玉也敏锐的感觉到,话题继续往下,或许会变得十分不愉快。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于是,也收住了势:“今天和你义弟聊的很开心,他意犹未尽,我答应了他下次再来,和他讲讲西域风光。” 241.第二百四十一章 讹龙傲寒 孟白云本来是要拿百里千星当挡箭牌的,如今,百里千星却成了秦王下一次拜访的突破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罢了,来就来吧。 反正到时候,还是拉上百里千星就行了。 送了钟玉到门口,他豪华的车驾等在门口,孟白云看他上了车才走。 却不知道,她转身便走,他却在马车里,望着她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 车内,是他的心腹蒋黄坚,看到他神情疲倦,关切的问了一句:“王爷,怎么了?” “她对我,起了疑心了。” “王爷,恕属下多嘴,如今朝中情势不容乐观,皇帝羽翼日渐丰满,太后年迈,孟世军等人纷纷叛离,我们再不有所行动,恐怕……” “你是让我别浪费太多时间在儿女私情上吗?” “王爷,属下斗胆!” “你胆子是不小,你听着,天下,本王要,孟白云,本王也要。” “王爷……” “好了,让本王安静会儿吧。” 蒋黄坚不敢违拗,规劝的话都在嘴边,可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是自小跟着钟玉一起长大的,看到过钟玉的委屈,失落,低沉,隐忍,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他在帝王这条路上,那般曲折,自小那么出众,明明是帝王的不二人选。 最后却因为皇帝一句对萧贵妃有愧,皇位就落入了钟宁手中,为了打压他,还定了他一个结党营私之罪,让他不得不收敛锋芒,自请前往南蜀封地。 刚到封地那几年,他日日借酒浇愁,形容枯槁憔悴,几乎不成人形。 后来在太后一封封信的开导之中,才渐渐重新振作起来。 在南蜀,隐忍多年,终于得以回到长安城,将钟宁赶下皇位,却而代之。 这步棋,下的多么艰辛,旁人不知,蒋黄坚却看的最清楚。 可是现在,一个女人,却让他们王爷昏了头。 这个女人,注定是王爷登基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杀意在蒋黄坚心里暗暗凝成,幽幽泛着黑绿的光芒,坚定的告诉他,那个女人,留不得。 * 自秦王来过后两日,孟白云难得有点闲心想陪着百里千星出去逛逛。 结果在门口被龙傲寒逮住,两个女人逛街,变成了三个男人逛街。 毕竟,林梦茹最近满城找孟白云这件事,孟白云也有所耳闻,带着龙傲寒这么个面具男回头率太高了,于是,不得不乔装了一番。 时间真快啊,细细算来,回长安城竟也有一个月多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许多。 她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见到人,如今却安安稳稳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容宠溺的看着自己挑拣发簪。 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则乡巴佬进城似的,对着路边的杂耍班子猛鼓掌。 只是到了人家拿着个铜盘子来兜钱的时候,走的那叫个麻溜。 孟白云选好了两支发簪。 招呼百里千星:“千星,你过来。” “大姐,什么事?” “哪个好看?” 百里千星骨子里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男装扮相惯了,但是还是喜欢些粉粉嫩嫩的东西,指着其中一支粉玉簪子:“这个。” “那这两支步摇呢?” “也是粉的那个。” “这两对耳环呢?” “这都是粉色的,挺好看的,不过如果是大姐的话,应该是这个更好看。” 百里千星越过孟白云的手,拿了一对珍珠耳铛。 孟白云笑道:“为什么?” “大家贵气,我听我们老板娘说,珍珠最是贵气了。” 龙傲寒却把玩着一支玉兰发簪:“你大姐无需任何累赘的装饰,这是最适合她的。” 他还真懂她。 这一个店铺首饰,孟白云唯独喜欢的,就是这支木兰发簪,以前,龙傲寒送过她一枝桃花发簪,只是后来被她落在了龙府。 龙傲寒将发簪放到了柜台:“包起来。” 孟白云则是捡了一堆粉色的首饰,送到了柜台:“也包起来,找他要钱,千星,走,去对面脂粉铺。” 龙傲寒宠溺一笑,真是讹他一分是一分啊。 捡出那支玉兰发簪:“这支,用最好的盒子装起来。” 一看就是金主,掌柜的自然殷勤:“好的好的,您看看还需要其他的吗?” 龙傲寒环顾一圈,除了那次买桃花簪,他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眼看到了一支七彩步摇:“还有这个。” “好嘞,客官您稍后。” “恩。” 走到门口,看着对面店铺里挑选脂粉的那个人,身边的嘈杂都淡去,隔着远,却听得到她的笑。 他许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 她以前,总是笑的爽朗,以后,他会让她一直这么开心的笑的。 “客官,包好了,这是账单,您对一下。” 她选的,都挺贵,她对百里千星,真是上心。 她对谁都好,他都有些妒嫉了。 付了钱,她们正等着他买单。 “挑好了,柜台放着呢,千星,走,买衣服去。” 百里千星真是大开了眼界。 她以前何曾这样大手大脚的花过钱。 一盒胭脂水粉都是她消受不起的,所以就算有时候再想过过干瘾往脸蛋上扑点胭脂,最后都因为脂粉的价钱而打消了念头。 原来不用看价钱买买买,是这么痛快一件事。 当然,她也有些失落。 她一个“男人”,再怎么喜欢,也不是给她买的,想来是大姐卖给二姐和苏儿的。 成衣铺,孟白云一眼相中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 时值夏日,天气炎热了,这条裙子用的冰丝面料,摸上去舒服柔滑冰凉,贴着皮肤肯定很舒服。 裙摆上用素白鹅黄浅粉湖蓝多种明媚颜色的丝线,绣了一副细碎锦簇的花。 裙子外头,罩着一层薄薄的粉纱,飘逸唯美,翩然灵动。 龙傲寒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进来,就看到孟白云摸着那裙子,百里千星则是眼泪汪汪的看着那裙子,一个劲的说着好美。 “你怎么哭了?” 孟白云转身,就看到了百里千星湿润的眼眶。 百里千星忙擦干眼泪:“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这位好眼力,这是上等冰丝线织就布匹,整个长安城,也就我这里有,裙子做的是当今长安城的时薪款,下摆袖口和衣襟的刺绣,是十多个绣娘,花了几天几夜绣好,摸摸,这质感,瞧瞧,这做工,这裙子一摆出来,就许多人想要,只是价钱上实在有点……” “别人想要买不起,我可是带了财神爷来的,衣服我要了,管他要钱。” 回头一指,龙傲寒无奈浅笑。 他今天一出门,荷包就掉在了地上,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要了,还有这些,都包起来。” 他的阔绰,让老板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忙是欢天喜地的去包衣服。 百里千星一双黑眸,闪着小星星看着龙傲寒。 又好看,又有钱,对他大姐又宠爱,这样的男人,世界上哪里找。 如果,如果她是她大姐就好了。 心脏普通,普通,普通狂跳起来。 她忙抑制住这不该有的想法,看着龙傲寒拿了一堆东西,还挺心疼:“竹公子,我来拿一点吧。” “不必,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龙傲寒今天是打算把孟白云宠到底了。 孟白云歪着脑袋想了想:“首饰,水粉,衣服都有了,不过饿了。” “翁君生的酒楼就在前面,前几天开的,叫四喜酒楼。” “不去,干嘛给他赚钱啊。” “我去吃免费。” “那更不去了,干嘛给你省钱。” “好,那你说,想吃什么?” 孟白云狡黠一笑:“黄馍馍,你亲手做的。” 龙傲寒一怔,随即笑容更暖:“好,依你。” 百里千星真觉得,龙傲寒对她大姐太好了。 一个男人,是得有多爱,才如此纵容着一个女的。 怕是她大姐想要吃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摘给她。 她心目之余,心中某个地方,微微酸楚失落。 她连女儿身都不敢告之对方,更别说,让他多看她一眼了。 最后是回了孟府,龙傲寒去厨房做黄馍馍。 百里千星心疼他,想帮他,却被孟白云拉住。 “让他去做。” “大姐,这样折磨竹蕴公子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只怕他现在心里不定多高兴呢。” 糜子面黄馍馍,那承载了两人美好的记忆。 她想吃这个,便是变相的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他了。 只是,百里千星不知个中原由,还是挺心疼:“竹蕴公子这么个大男人,别说揉面了,就是揉的哪种面他都不一定知道,大姐,我还是去帮帮他吧。” “嘿嘿嘿!站住,过来。” 百里千星的小心思,孟白云瞧出了一二分。 她喜欢龙傲寒呢。 不过,孟白云并不因此讨厌她,因为美好的事物,都有其不可挡的魅力。 龙傲寒那种妖孽,招惹几个女孩子的芳心也没什么,只是她知道,龙傲寒的一颗丹心向着她这朵太阳花,这就成了。 她拉着百里千星到了那堆叠成山的东西面前,一样样的拆开。 一个长方形精工雕琢的楠木盒子里,那支玉兰发簪静静的躺着。 百里千星有些眼馋:“好漂亮。” 看着散落在桌子上其余的首饰,她更眼馋的要掉口水:“都好漂亮,做女孩子真好。” 242.第二百四十二章 两个妹妹 “你想做女孩子吗?” 孟白云一句玩笑,百里千星吓了一跳。复制网址访问 孟白云将她拉住坐下:“别动,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我说可以睁开了就睁开,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收拾你。” 百里千星扑哧一笑,她已经不怕孟白云了。 相处多日,孟白云的可怕早就被她的好所替代。 那日丛林遇见黑熊,她舍身救她,她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无比高大上了。 她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大姐,你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不然我戳瞎了啊。” 孟白云两个手指佯装要来戳眼睛,百里千星虽然嬉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好了好了,闭上了。” “现在开始呢,不许睁开眼睛。” “恩,不睁开,千星乖乖的呢。” 她丫,虽然十八岁了,有时候,还真有些像个孩子。 孟云朵也是十八岁,却像是个成熟的老大人,终日柳眉微蹙,目露悲戚。 如果能有百里千星的开朗就好了。 孟云朵解开了百里千星的束发。 百里千星格格娇笑:“大姐,你到底要干嘛,头发碰到脸好痒。” “自己挠挠,别动。” 盘发这种东西,孟白云给自己弄或许有些笨拙,因为她这三年来都是简单利索一个丸子头,或者就是简单的一个发呆束个低马尾,但是给比人盘,她之前十多年的古代生活经验也不是白瞎的。 活泼可爱的倭坠髻。 簪了粉色的簪子的,又在发髻上插了一朵粉色晶石步摇。 百里千星隐隐感觉到孟白云在做什么,脸红心跳,呼吸急促起来。 等到软噗噗的刷子落在脸上,她浑身僵直。 “大,大姐。” “呵呵,干嘛这么紧张,我能吃了你。” “我……” 孟白云的声音柔柔:“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以前兴许是为了生活,才不得不男扮女装,以后不必要了,就凭你救了我男人,我这辈子也会对你好的。” 哗啦啦,眼泪决堤。 百里千星从来没在人面前哭的这么惨过,可是孟白云的话,却让她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落寞一股脑儿的找到了发泄地,像是找到了娘的孩子,哭的不能自已。 孟白云依旧是柔柔的笑,等她哭够了,拿了毛巾温柔的擦干净她的脸:“哭起来和云朵一样丑,眼泪鼻涕的。” “二姐可是个美人儿,我怎么好和二姐比。” “你也是美人儿,相信我,来,咱被浪费时间了,要哭等晚上你窝被窝哭个够,别给我的妆又花了。” 百里千星觉得孟白云就是一帖药,她能让你感动到痛哭流涕,却又有本事让你破涕为笑。 她心情是激动的,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盘发化妆,她甚至有些紧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画峨眉,点朱砂,扫腮红,抿红唇,只觉得像是大姑娘上花轿一般,手啊脚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五官轮廓并不出众,又因为常年的辛苦劳累,纵然画了女妆,她也挨不着沉鱼落雁,碧玉羞花几个字,但是,好美,真的好美,她忍不住又要哭。 却被耳朵上的剧痛刺的嗷嗷叫,忘记了哭:“啊啊啊啊啊,大姐,你要杀了我吗,好痛啊,我的耳朵啊,我的耳朵。” “你自己选的耳环,这个也好,那个也好的,不打耳洞怎么戴。” 百里千星觉得,她怎么就这么后悔呢? “大姐,好痛,真的好痛。” 孟白云憋着笑,让她哭,本来还打算支会她一声,给她个心理准备的,看她眼泪珠子要掉出来了,差点就又要弄花她的妆,可不得给她点罪受。 “那另外一个耳朵我不扎了,就这么独耳聋吧。” “别别别。” 一旦恢复了女儿身,这爱美之心就快溢出整颗心了。 “我要戴耳环,那两对都好美好美的。” “果然女人啊,为了美什么都豁的出去。” 被喊女人,小脸颊顿然绯红。 孟白云看着那酡红的脸蛋,生的并不是倾城绝色,却也有其灵动和可爱,算是个小佳人。 孟白云拿起银针,对着她另一个耳朵扎了下去。 又是一声惨叫,杀猪一般。 果然是个女汉子,想当年,云朵扎耳洞的时候,大约才五岁,那时候孟白云也才七岁,搬着个小凳子坐在云朵对面,奶娘手里长长的银针刺穿那小小的肉层,云朵痛的咬紧了手帕,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却也没哼唧一声,最后连哭,都是小小声的啜泣。 想到云朵,孟白云就看向了放在楠木盒子边上另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朵七彩绚烂的步摇,并不是她拿,她知道是龙傲寒之后放进去的,而她也知道,那是龙傲寒送给云朵的。 因为那朵步摇的背面纂刻了细小八个字:“赤橙黄绿青蓝紫,雨后彩云当空舞。” 拿是很鼓舞人心的一句话,寓意雨后现彩虹,一切都会放晴绚烂。 孟白云心里暖暖,直到看到百里千星拿手揉耳朵,她又一把揪住了她上半截耳朵:“让你揉,手上有多少细菌你知道吗?” “大姐,细菌是什么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疼啊。” “等着。” 孟白云房间里有一小壶白酒,常年必备,杀毒所用,用棉花沾了涂抹在百里千星耳朵上。 又是杀猪的惨叫,孟白云不管她,不痛怎么美。 擦干净血迹,消毒完,耳朵也不出血了,孟白云拿了消毒过银色耳钉给她带上:“一天一摘,消毒清洗,直到洞长好了,知道吗?” “恩恩,洞要多久长好,长好了就可以戴那些漂亮的耳环了吗?” “恩,起来,换衣服去,这衣服都沾上血了。” 百里千星想到衣服,就想到那身漂亮的裙子,满心欢喜,只是孟白云给她拿的是另一套龙傲寒随便让人包起来的那堆衣服里一件鹅黄色夹杂嫩绿色的长裙:“换这个。” 虽然不是那件冰丝长裙,但是这件也足够美了。 她这辈子,第一件女裙,好漂亮。 她欢天喜地的进去换,不多会儿出来,竟是几分羞涩。 孟白云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忽然又皱了眉,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百里千星衣领,果然。 “大,大姐,虽然都是女的,但是你别耍流氓啊。” 百里千星“惊恐”的捂着领口频频后退。 “把那破布拆了。” “什么破布?”话一出口,百里千星就明白是什么了,脸色一片臊红,“真拆啊。” “拆,快去。” “好吧。” 片刻后,百里千星再次出来,孟白云瞠目结舌。 我擦,波灞啊。 目测,d! 她奶孩子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大。 额,怎么给她做到的,束胸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么庞大的肉团子。 本来凭着这张脸蛋,嫁不进富贵人家,也能嫁个好人家,但是就这身材,孟白云都要碰鼻血。 百里千星扭扭捏捏:“大姐,是不是太大了。” 也就她说的出来,要是云朵的性子,早羞羞答答的跑进去害羞见人了。 不过她的直爽也对孟白云的胃。 “挺好,挺好,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自己收拾收拾抱回房,我会和府上人说从此改口叫你三小姐的。” “大姐,你真好。” 百里千星扑上来要抱孟白云,却被她推住下巴,搞笑的在那最张牙舞爪,男孩子做惯了,没半点的矜持。 孟白云拿走了三样东西,冰丝裙,木兰簪,七彩步摇。 百里千星有一丢丢丢丢丢的小失望,那条裙子她好想穿一下,一下下都行。 不过看到满桌子都是给她的,她又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满足,那丢丢小失望在巨大的满足和感动里,根本不算什么。 孟白云进了孟云朵的房间,她正在看书。 和百里千星不同,她性子本来就静,现在又多了几分隐忍,眼中时时透着伤悲,又懂事的害怕影响到别人,小心仔细的藏着那些伤悲,却偏偏是这样,所以才更让人心疼。 她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也不再恍恍惚惚,孟白云让苏儿伺候着她,她有时候也会出来走走,但是多数时候,都是在屋子里待着看书。 龙傲寒送来了很多很多书,都是些有趣的话本故事,孟云朵很是喜欢。 见孟白云进来,她放下书站起身。 “姐,你来了?” “恩,早上叫你,你不愿一起出去,我就给你买了点东西回来,这裙子是我送你的,这是你竹蕴哥哥送你的。” 孟白云打开裙子和七彩步摇的盒子,孟云朵轻笑一声,过去抚摸了裙子,又拿起簪子,翻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那行字,似乎有所触动:“好漂亮。” “来,姐姐帮你戴上。” “恩。” 孟白云拿了步摇,簪在孟云朵发间,步摇本是活泼的首饰,逶逶迤迤,一挂流苏,颠来荡去,就连孟云朵这样安静的一个人,也因为这朵七彩的步摇,有了几分生气。 “好看。” 孟云朵面色含春,扶了扶发髻:“真的吗?” “姐姐何时骗过你,要不要换上衣服,虽说是姐姐挑的,但是也是你竹蕴哥哥掏钱的,今天可是好好的讹了他一笔,他现在厨房奋斗黄馍馍呢,咱们去找他,笑话他去。” 孟云朵眼中几分羡慕:“竹哥哥对姐姐可真好啊。” “呵呵,最近是表现不错,不过也要看他黄馍馍做的好不好吃了,你换衣服,我等你。” “恩。” 孟云朵进了内室,换好衣服出来,整个人明媚如春。 “姐姐,再等我一下。”她走到梳妆台,扫了个胭脂,抿了个口红,越发的明艳动人。 百里千星打扮收拾一顿,就是个小佳人,孟云朵不用打扮收拾,也是个佳人子,这样收拾打扮一番,则是美的倾城倾国,花月无色。 她看来心情是不错,居然还化妆了,没白瞎她这些日子的心理辅导。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温馨浪漫1 到了厨房,只能用八个字形容:鸡飞狗跳,一塌糊涂。 这位爷,只是让他做个黄馍馍,不知道他是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战,别说把自己搞的整个面具都是糜子面,就是这座厨房,哪里还有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 偏生他还真有点志气,没让任何人帮忙,自己挽着袖子在那里奋斗的样子,同他平素里的形象大相径庭,孟白云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他这认真的窘样逗乐了。 身后,孟云朵也掩唇咯咯娇笑的。 龙傲寒能逗了孟云朵一笑,孟白云也算是饶了他了。 “你别动了,出来吧,半天还在揉面,揉个面都要把我这厨房拆了,到了生火的时候,还不得把我的厨房拆了,出来出来。” 语气里虽然是嫌弃,手却很自然的上去拍他身上糜子面。 看着他手上沾满了黄色的面粉,竟然莫名的觉得温馨和养眼。 拉了他的手,走到了洗手池,像是对待萧哈哈似的,给他搓揉起了双手。 若然孟云朵在,龙傲寒真想把她纳入怀中,狠狠吻上她的唇。 洗好了手,水已经浑浊,孟白云正打算打一盆清水给他再洗一遍,孟云朵已经自告奋勇的端来了一盆干净的水。 “竹哥哥,澈一遍吧。” 龙傲寒难得见孟云朵的笑颜,知道孟白云心里肯定高兴,不觉也高兴,语气甚是温柔:“上次送给你的书,好看吗?” 孟云朵点头:“很好看,我一夜就看完了。” “明天我再送新的书过来。” “谢谢你,竹哥哥。” 说话间,不远处一个娉婷的身影缓缓走近,仔细看,走的扭捏不自然,几分粗犷,又几分故作娇羞。 是百里千星。 她为了对得起这身女装,也是为难了,莲步款款,笑不露齿,却不知道这样子看上去有多逗人发笑。 孟云朵也看到了,一愣,看向孟白云。 孟白云低浅道:“千星。” 孟云朵大为吃惊,目光移到百里千星脸上,神色中有些淡漠疏离。 她对这个义弟,不,现在应该是义妹了,一开始就不大熟悉,也不太来往,听府上丫鬟说,她极是贪财,为人又狡猾,行事作风,都是一股子市井气息,所以她打心眼里,并不认同她是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百里千星这番女装打扮,总让刻意做出了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到底是野鸡披上了凤凰毛,不伦不类的。 百里千星粗枝大叶,而且一门心思都在自己仪态姿势上,当然是不会察觉到孟云朵对她的看不起和排斥,反倒热热络络的和孟云朵打了个招呼。 “二姐,原来这裙子是买给二姐的,二姐穿上,真是明艳动人,美的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夸人也不会用电高端的词。 孟云朵碍于孟白云的面子,淡淡一笑:“你也不错,很漂亮。” 她对付的一句,听的百里千星却心里高兴,脸颊绯红:“谢谢二姐夸奖,竹,竹公子。” 她看向龙傲寒,脸颊更红,那还疼痛着的耳朵,也烧热起来,红彤彤一双。 龙傲寒轻笑:“以后,随着你二姐,叫我竹哥哥吧。” 孟云朵眉头几不可见一动。 百里千星则一张俏脸,越发的红艳。 小丫头怀春了,龙傲寒还不知轻重这么挑逗,啧啧,孟白云怕百里千星欢喜到晕过去,上前道:“今天我下厨,你们去芬芳阁等着吃就是了。” 百里千星忙道:“大姐,我来就行了。” “你确定你穿成这样,还能下厨,别让油烟糟蹋了你竹哥哥给你买的新衣服。” 长裙广袖,浅色的缎子,第一次穿,百里千星走路都有些不自在呢,确实怕弄脏了。 “那我去换回以前的衣服。” “走走走,张着嘴白吃你还这么不得闲,去吧。” 孟白云一声催促,百里千星知道是拗不过,和孟云朵一齐往芬芳阁去。 龙傲寒则是执意留下,孟白云也不赶他,正好让他见识见识,她有多贤惠。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个松鼠桂鱼,一盘辣炒鸡丁,一个四喜豆腐,还做了一个素炒茄瓜,打了一个虾仁豆皮小葱汤,四菜一汤。 主食是龙傲寒奋斗了半天的那些糜子面,孟白云本来想做饭的,看到龙傲寒沾满面粉的面具,再看到那一堆揉七零八落的面团,有些不忍心他白费功夫,所以在他揉面的基础上稍微加工了一下。 蹬蹬,完美出炉。 饭菜送到了芬芳阁,四个人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 龙傲寒话不多,孟云朵话也少,但是架不住百里千星话多。 虽然换了女装,却依旧是个话痨子,从素叶城讲到长安城,从她的远大理想讲到孟白云的超凡厨艺,她的活泼,是孟白云喜欢的。 和孟云朵一静一动,两相适宜。 孟云朵虽然话不多,但是今天难得的展露笑颜,在百里千星话的间隙,也和龙傲寒说两句书上的故事,素来不是健谈的人,但是和龙傲寒说起话来,倒也有些话痨的嫌疑。 孟白云就静静的看着大家,气氛和乐温馨,如果她的哈哈在就好了。 吃完饭,各自回房,龙傲寒当然是“恬不知耻”的跟着回了孟白云的房间。 孟白云关好门窗,替他摘下面具。 难为他,一直带着这个沾了糜子面的面具。 他的俊颜,一览无余,不怪百里千星会在他面前耳红心跳小女儿态毕露,百里千星是见过这张脸的,试问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挡住这样的一张脸。 孟白云有时候都不敢看他,因为,这张脸对别人时候,冷峻淡漠,拒人千里,但是对上她的时候,眼底的情愫太浓,浓的她怕自己一个没把持住,就陷进去。 她摘了他的面具,就走到了脸盆边上,弯起袖子替他清洗面具。 洗着,一双手,自身后环绕上来,她呼吸一紧。 却嬉笑怒骂以也掩饰此刻的心跳:“松开,做个饭都不会,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留你何用。” 灼热的气息,隔着发丝喷吐在了耳垂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你要想要我学,我可以为了你学。” 这是时间最美的情话。 她知道,只要她想要的,他会不遗余力的去做到。 他的热气,随着每一个字符撩动着耳轮,她娇笑着躲了一下:“耳朵痒。” 他低头,吻上她脖子,孟白云身子便酥软了下来,内心的骚动,处于蓬勃欲发的状态。 “龙傲寒,别这样。” 连拒绝都变得虚弱。 他的手,松开了她的腰肢,探入水中,握住了她清洗面具的手,然后,轻轻的往上滑,顺着她弯起的袖子,扫过光洁的手臂,如同抚摸着一尊上好的玉器,轻柔的,爱惜的,甚至带着几分虔诚。 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的,也是他的。 暧昧恣意蔓延在整座房间,不知何时,四唇相交,他的呼吸吞没了她的,她只能从喉头,发出几声难耐的,隐忍的嘤咛。 而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粗哑的闷哼。 吻稍事收敛,他浑身都叫嚣着要她:“白云,给我。” 孟白云尚不及答应或者拒绝,人已经被打横抱起,他甚至等不及到床上,就近在贵妃榻上放下她,俯身压了下来。 孟白云被吃的透透,从身,到心。 他无度的索取,几乎折磨的她晕过去,她才知道,一个男人常年得不到释放,会积累到这么疯狂的地步。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内依旧遍布着荷尔蒙的气息,孟白云却再也吃不消了。 “龙傲寒,饶了我吧。”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向他屈服讨饶,实在是她不想死。 他也怜惜她,即便想要她几天几夜,却也控制住了,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的放下他,他去拧了帕子给她擦拭身体。 孟白云闭着眼睛只想睡觉,好累。 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他,他仔细替她擦着手心,她心底一股暖意,从他手中拉过了毛巾:“别擦了,一会儿洗澡吧,来这躺着,我和你说说哈哈吧。” 他问过很多次萧哈哈是不是他儿子,孟白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当然这种态度就是默认。 此刻,她想告诉他,把哈哈的一切都告诉他。 龙傲寒上了床,将她抱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脸上表情有些紧张又近乎虔诚,好像要听的不是他儿子的事情,是哪个小天使的故事。 孟白云心底柔情更浓,把萧飞鸿的出生,成长,有趣的故事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了龙傲寒。 她讲到睡着,却不知道,那个怀抱着自己的人,听的眼圈微红。 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紧了紧手臂,将她用力圈入怀中,亲吻她的发心,这个女人和她为他生的儿子,他这辈子都不会松手,至死都不会松手。 * 孟白云迷迷糊糊醒来,只有一个感觉,热。 热到爆炸。 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被龙傲寒抱的结结实实,这天已经漆黑,屋内也没有掌灯,他的呼吸在头顶均匀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动了动,他低沉略带慵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醒了?” “吵醒你了?” “呵呵,饿吗?” “热,不饿,你先松开我,我热的都要爆炸了。” 也只有她,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形容词。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紫竹苑隐居 他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却依旧圈着她的肩膀。(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为了让摘下面具的他自在先,她事先把门窗都紧紧关着,又两人窝在一张床上,仅仅是松开了一只手,依旧热的燥。 “什么时候了?” “子时了。” “都半夜了,起床,我们洗澡去吧。” 她拍了拍他的手,终于他舍得松开另一只环绕着她肩头的手。 她坐起身,穿了衣服,走到窗口打开窗。 凉风徐来,通体舒畅。 身后床上,一声轻笑:“我还什么都没穿呢,你就不怕外头有人。” 孟白云斜睨了他一眼:“谁敢看你一眼,我挖她眼珠。” 霸气,不愧是他的女人。 她的背影,在月色下柔和的就像是一匹白纱,他撑着床,看的入迷。 孟白云不见背后床上有动静,转过身就见他像是欣赏一幅名画一样看着她,不觉脸色一红,娇嗔:“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美女见过,这么美的却从来没见过。” 龙傲寒真是往妖孽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明明是一个高冷的男人,现在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孟白云砸了他一脸的衣服:“穿好,洗澡去了。” “我的夫人,是要和我洗鸳鸯浴吗?我求之不得。” 孟白云想缝住他的嘴,油腔滑调的,高冷气质荡然无存,全身都被荷尔蒙支配着。 孟白云忽然想起萧飞鸿那一阵子在客栈里“勾搭”小妹纸的样子,忽然觉得并不一定全是看戏学的,搞不好还有一定的遗传基因。 龙傲寒已经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 孟白云率先跃上了屋顶。 龙傲寒一怔,不过很快追了上来。 夜色中,两道身影踩着月色和黛瓦,穿城而过,落在了郊外紫竹林边的小溪,孟白云热的不行,看到谁就欢畅,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舒服。 龙傲寒起先还担心不已,但是见她如同一条鲤鱼一样在小溪里游的欢畅,他就知道,这三年,她改变颇多,不禁学了一身武功,便是连先头差点要了她命的水,也被她征服了。 他对她,更为欣赏佩服。 旁人落水过几次,肯定对水有了恐惧,敬而远之,而她,却是让自己努力克服了困难,学会了游泳。 他泅水,游到她身边。 溪水沁凉,山中竹林芬芳,他们结义兄弟,梅兰竹菊,他排行老三,化名竹蕴,他自己本身,对竹也有种偏爱。 喜欢竹,是因为竹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的则不倒。 在认识孟白云之前,他就是那无心之竹,不会为任何事所牵绊。 但是,如今,孟白云就是他的心,他的命脉,他不倒的唯一理由。 抱住她,吻上她的唇。 她却狡黠的使诈,挣开了他的怀抱,游向前方:“来追我啊。” 她顽皮的样子,实属难见,他也被挑拨的玩心大起:“追到可不止亲亲那么简单了。” “哼,追得到再说。” 她信心十足,率先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如同一条锦鲤,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滑出一道道温柔的涟漪。 她的泳技当真不错,起先他本着让她一让之心,最后才发现,如果不全力以赴,今晚上就别想一亲芳泽了。 于是,全速追击。 孟白云气力上到底敌不过他,虽然顽抗了小半个时辰,但是最终还是落入了“妖爪”。 她累的气喘吁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到底还是比她要好一点,因为他还有力气亲吻她,在水中上下其手流氓她。 她没力气反抗,一副任君宰割的小羔羊模样,激起了龙傲寒心底最深处的兽欲。 于是,在水里,他再一次到要了她。 她是最美味的食物,而他是久未进食的野兽,对她的滋味,不知餍足。 孟白云最后几乎是挂在龙傲寒身上回到岸边的。 很微妙,紫竹林,她和他就是从这里结束的。 但是再回到这里,心里并没有伤痛了,反倒满是释怀。 他开始生火烤衣服,这么好体力的一番水中“嬉戏”,孟白云这会儿是真饿了。 龙傲寒让她稍后,消失了片刻,手中多了只野兔,还有一堆野果。 紫竹林过溪就是丛林,他倒是挺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黑灯瞎火的,还能搞来这些吃的。 当然,如果没有孟白云,他或许是要生啃兔子,因为,他连内脏都不挖,剥了皮就想开始考。 孟白云更笃定,以后厨房里,绝对不能龙傲寒进去,不然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来。 边上就是小溪,她带了匕首,剖开兔子的肚子挖干净内脏洗净,她才丢给他烤,当然为了避免兔子糊了,教授了烤制的办法。 他倒是有木有样的在那里翻转着烤兔子。 火光之下,眉目俊朗,湿濡的长发披散在光着的上半身上,古铜的皮肤在明黄色的火焰上,显出一种抹了油的健康光泽,看上去几分狂野迷人。 他低头烧烤,孟白云托腮看他。 以为他不知道,却听他轻笑一声:“你再看我,可别怪我把持不住。” 孟白云脸色一红,唾了他一句:“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健康的东西。” “和自己的夫人欢好,怎么不健康了?” 这人这人这人,要是有摄像机,她真想录下来,然后哪天他如果在兄弟面前冷着脸抖威风,别人都怕他的要死要死的时候拿出来一放,保准他的形象就能亲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禽兽。 孟白云想到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好贴切。 忍不住自己就笑了。 “怎么,难道我说的很好笑?” “烤你的兔子。”孟白云白他一眼,衣服烤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因为靠近火源,也已经干透了。 她站起身,他忙道:“去哪里?” 她能跑了不成,紧张个毛线。 “穿衣服,你也穿上。” 那身腱子肉,那健康的泛着光泽肌肤,孟白云怕最后,自己也变成禽兽。 把衣服丢给他,自己背着身穿好衣服,转过身,他正看着她的后背,一股焦糊的味道从他手里传来。 “你看什么,这辈子有的你看的,我的兔子啊。” 她疾步上前,抢过了兔子,连忙转了一个圈,肉疼。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在她耳边吹气:“看一辈子哪里够,我只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眼睛里。” “滚去穿衣服。” 她因为羞赧而红了脸。 他喜欢看她这样子,偷了一个吻,才去边上换衣服。 头发差不多干的时候,兔子也烤好了,为了有点味道,孟白云把龙傲寒摘来野杏子剥开涂抹在了兔子上,如此涂抹了三四次,兔肉带着果香,更加诱人。 孟白云趁着热气要去掰腿,却被龙傲寒抢走。 以为他要跟她抢兔腿吃,却见他利索的扯下兔子腿,然后用她遗落在地上的手帕包住,送了过来:“别烫着。” 原来,只是怕她烫到。 她里的温暖如春。 “你也吃。” 他扯的是兔子的前腿,细枝末节里,都是对孟白云的疼爱。 吃了兔子,天色蒙蒙亮了,说实在的,孟白云都不想回城了,这里风景秀丽,如果能在这里住上一阵,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龙傲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抑或,是他也贪恋今晚的美好,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墨染的长安城。 “翁君生紫竹苑就在附近不远,我们去住几日吧,我会托人送信回长安城。” 想到一起去了,其实,那天钟玉来找过她之后,她心绪就是乱的。 想到终于对皇位起了意,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要和他站在对立场上,甚至可能兵戎相接,她就不舒服。 无论如何,容她任性一回,短暂的逃离那个战场,和龙傲寒在这世外桃源,逍遥上几日。 “好,就住几天。” 紫竹苑是翁君生买下这片竹林之后建的,苑中藏书千万,引的的各路文豪墨客纷至沓来,是一座雅居。 一开始几年,紫竹苑处于对外半开放状态,不过孟白云离开长安城那年,紫竹苑就已经要凭票入门了,当然,这票就是钞票了。 不过,龙傲寒刷脸就可以了。 紫竹苑的门侍认识龙傲寒,听说龙傲寒要借住几日,连请示都不去请示他家主子,直接把钥匙给了龙傲寒。 龙傲寒让他回长安城传信,带着孟白云往里走,显然熟门熟路。 “翁君生名下的产业,你是不是都可以这样来去自如?” “恩,酒店,免费吃,客栈,免费住,便是他家,我想要,他也会送我。” “他和我谈起过你们的相识,你别怪我把你想的太坏,你们的相识,是不是你刻意设计的?” 有一阵子,孟白云也翁君生有一种发展成好朋友的苗头,他就是那时候告诉孟白云对他和龙傲寒的故事,他出城做生意,马儿受惊连人带马落水,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龙傲寒,然后还没了记忆把龙傲寒当作倚靠,在龙傲寒的安抚下走出了失忆的迷茫痛苦,还和龙傲寒遍游天下,对酒当歌,谈天论地,成了此生挚友。 245.第二百四十五 喜当爹1 孟白云以前不知道有忘忧草的时候,以为失忆就是脑中有淤血或者脑子受到了强烈刺激。ksany8uncsu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翁君生的失忆了。 主要是龙傲寒瞒着翁君生他身份这点真的十分可疑,而且龙傲寒是个有前科的人。 没想到,龙傲寒并没有否认:“是。” 鄙视他吗?好像也不关她的事情。 佩服他,确实他挺牛的,有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本事。 孟白云不予评价,只是道:“你接近他,是看中了他的雄厚财力?” 他依旧回答的爽快:“是。” “他知道后,你说会怎么样?” “我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对他,我依旧知心相交。” 孟白云竟无语了。 是啊,说龙傲寒看中了翁君生的财力,想将翁君生的雄厚财力为他的大哥所用,但是在**中,翁君生这种大财阀,势必还是要站队的。 他就算不站在皇上这队,也逃不出太后的手心,龙傲寒只是用了点手段,然后用诚挚和真心,把翁君生拉到了他们的阵营而已。 这个阵营,现在也是她的阵营。 如此说来,她倒是更无话可说了。 想了想,还是有一句话要说的:“忘忧草这种东西,吃了不是对身体有伤害吗?我看钟玉现在每天咳的不行,翁君生倒是没见什么异样啊。” 龙傲寒的手,握住了她的,几分霸道:“不许在我面前提钟玉。” 呦,吃的哪门子醋,她要真想和钟玉好,娃都能给钟玉生一打了,还能等他。 不过,他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好了,不提他,我就是对忘忧草好奇而已。” “忘忧草对身体有害不错,但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便是毒性强烈如忘忧草,也有相应的解药,吃了便无事了。” 孟白云想到了钟玉恢复了记忆这件事,钟玉对外还装着,她也没想过要告诉龙傲寒,就像是她从没想过要把龙傲寒的真正身份告诉钟玉。 她最恨龙傲寒的时候,都没想过出卖他。 她纵然不爱钟玉,也不想戳穿他任何秘密。 “忘忧草不吃解药,能不能自己化解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嘴。 没想到龙傲寒轻笑一声:“钟玉根本没失忆,你不用兜圈子问这些了。” 他竟然知道。 “那……” “他也早知道我是谁呢。” 什么,原来,两只都是狐狸,明明都是心知肚明,却还在比谁装的像。 和他们比,她果然段位太浅了。 “算了,我不问了,反正我目标就一个,太后,除了要我从钟玉入手,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们这些东西,我也不想管,一只只都是狐狸啊。” “呵呵,你也是狐狸。” 孟白云觉得,她和他们比,都成个无害的小绵羊了。 “切,我有你一半狡猾吗?” “不,你魅,魅惑的我,此生都无法离开你。” 孟白云脸颊绯红。 “你嘴巴吃蜜了?” “吃你了。” 受不了受不了了。 他怎么不干脆改名叫龙肉麻。 孟白云此刻脑海中,自动生成一个摄像机,把龙傲寒的点点滴滴,都刻录在了心里。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邪魅,他的高冷,他的妖孽,他的禽兽,他的一切。 * 紫竹林,与世隔绝,不闻人间烟火。 一世太长,三天太短,只是长安城中,三日的功夫,风云诡谲,发生了一桩大事,朝中局势大变,于皇帝很是不利,她们不得不动身回去。 龙府,书房。 进去的时候,鬼谷就在了,还有黛萝,以及一张女人看了都要妒嫉上几分桃花脸。 “呦,这不是三弟妹吗,啧啧,几年没见,更是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怪不得我三弟这几年女色不近,看过三弟妹这样的美人儿,一般的庸脂俗粉,哪里还能入得他的眼睛,怎样,这几日过的逍遥不,有没有给我生的小侄子的打算?” 这人可真有闲心,自己都火烧屁股了,还有力气打趣他。 孟白云已经听龙傲寒说了,就在他们在紫竹林住下的第二天,南楚的惠歌公主也来了长安城,而惠歌公主此次前来,是为和亲之事而来。 惠歌公主是炎泓懿的长姐,也是南楚的女中豪杰,堪称第一外交官,当年南楚先帝拜访长安城,年纪十五岁的她就是随性的唯一一个皇嗣。 北梁先帝,钟玉他们的爹对她不凡的谈吐颇为欣赏,还赐赠了一块长安城的永久通关文牒给她,欢迎她随时来长安城。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果然又来了,而是作为长姐,来给自己的小妹妹文鸳公主谈亲事的。 朝中未娶的王爷,也就那么几个,最能配得上南楚上下宠爱的文鸳公主的,当然就是几个封了封号的王爷,其中晋王灵王已经有了正妃,徐王年初也刚成亲,余下的汾王在朝中没什么存在感,排来排去,人家一开口,就提了秦王。 太后的儿子,如今的皇位候补人选,没有一房妻妾,两个未婚妻,一个吹了,一个挂了,他现在是孑然一身,当然成了和亲的不二人选。 如若两国联姻,金州的战事肯定能得到缓解。 但是朝中局势,则会更紧张。 对皇帝,也会更加的不利。 孟白云此刻脑洞又开的天样大,对着吊儿郎当打趣他的皇帝好想来一句:“钟玉娶了文鸳公主,你从了炎泓懿,其实还是你占更多又是,毕竟文鸳再备受宠爱,也及不上炎泓懿在北梁地位的三分之一分。” 当然,她不可能真说,不然估计那张桃花脸会扭曲掉。 炎泓懿对他的这份心,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大约知道的,也只有孟白云,哦不,她还告诉过龙傲寒。 真要劝皇帝为了大局着想从了炎泓懿,也得龙傲寒去说。 当然,让龙傲寒去说,也在孟白云脑洞大开的范围之列。 关起脑洞,回归当前局势,就是说太后已经和惠歌公主定了两方的“儿妹”亲事,于太后而言,现在多了南楚这个亲家,既能平息金州那边的战事,又一方面如虎添翼,在为她儿子争夺帝位的路上,多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 孟白云找了个座位,这种“会谈”她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多半是听。 鬼谷先开的口:“皇上现下局面,我们很是被动,惠歌公主未必只是随便挑了的秦王,我猜测,南楚方面,大概是想假借和亲之名,辅佐秦王。” “不必猜测,就是如此。”那个桃花脸的人收起吊儿郎当样,嘴角一抹冷笑道样子,还真有点皇者气息,“惠歌是什么人,能让我父皇欣赏的女人,必是聪明到了境界,她不会不知道北梁当今的局势,她提出和秦王和亲,就是态度明显了。” 黛萝:“皇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两个办法!”边上的龙傲寒开了口,“劫停文鸳公主送嫁队伍,让世界上再没有文鸳公主这个人。还有一个办法,让秦王这边,无法接受这门婚事。” 便是说,让秦王拒婚? 所有人不约而同转向了孟白云。 孟白云心里顿然冷了几分。 龙傲寒是打的这个算盘吗,如果是,好,她愿意,只是,他滚。 但听得龙傲寒道:“都别打白云主意,要让他拒婚,简单的很。” 孟白云凉凉的那颗心,又温暖起来,嘴角不觉一抹淡淡笑意。 黛萝有些不好意思:“哥,对不起,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能让秦王拒婚的人,当今世上,怕也只有白云一人。” “不,还有一人。”龙傲寒看向钟宁。 钟宁微微有些疑惑,随后一张桃花脸上,笑靥如花,几分妖娆的在纸上挥毫,拿起来,上面赫然写了两个字:“沈谦。” “沈将军?”鬼谷有些不明白,“沈将军当年被黛萝姐所骗,以为伤了沈绮萝致她醒来就失忆了的人是秦王,也是皇上亲自开口,说要将黛萝放在秦王身边,他不敢违拗皇命,才将沈绮萝送到秦王那。因为这个,加上沈绮萝死在了秦王府,他现在都已经生出了点异心了,这回来长安城料理沈绮萝的事情,他还质问三哥是不是沈绮萝的死和三哥有关,三哥的解释他也浑然不听,还负气说了一句党派之争他再不参与,如何能让他再为我们所用,牵制秦王?” “因为,这个文鸳公主吗,其实和他有些渊源。” 龙傲寒开口,大家都不明白了。 是钟宁好心给大家做了解释:“沈将军年轻时候也风流,他曾醉酒时候说起过,年轻时候在南楚留过一段情,遗憾一夜欢好,却没来得及问对方芳名住处,后来就随军回了长安城,那一夜风流,也成了他多年以来,心中偶尔的呷味。” 鬼谷大为吃惊:“难道文鸳公主是沈将军的……” “就算不是,也要变成是。”龙傲寒淡漠一声,却满是狐狸味,“文鸳公主十七岁,和沈将军自己无意间说出那段风流韵事时间有所契合,而且沈将军说的那位女子,和文鸳公主的生母杨妃一样,左眼角有一颗泪痣,杨妃早逝,当年的事情,无从对峙,只要面貌上相合,时间上相合,黑的说成白的又有什么难。” 246.第二百四十六章 喜当爹2 龙傲寒点的这么明白了,鬼谷豁然开朗:“我知道了,皇上和三哥是想让沈将军以为,文鸳公主是他的孩子。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在边上,真是服了这群人啊。 没有dna检测技术的古代,真是随随便便都可以喜当爹的节奏。 高,他们可真是高。 狠狠摄住了沈将军失孤的心理,给他弄个可能是他女儿的女儿出来,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女儿,他定也要拼命保住这抹血脉,不会让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他们这么牛,是要上天啊。 孟白云自从参与了这么一次没节操政治会议,算是又把龙傲寒看清除了一遍。 这丫真要狠起来,真是无边啊。 青梅竹马的沈绮萝,敬重如父的沈谦,说当猴耍就当猴耍。 孟白云并不觉得这样的龙傲寒有多卑鄙,因为孟白云清楚的知道龙傲寒对皇帝的忠诚。 他是个有义气的人,为了兄弟,似乎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甚至不惜生命。 孟白云开始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龙傲寒站在了对立的战场上,结果会如何? 兵戎交接,不顾对方生死。 还是,他会为了她,抛弃他的兄弟。 自己给出了a。b两个选项,最后这道题是无解的。 因为,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她永远会和他站在一起。 至于钟玉…… * 孟白云这天晚上,梦到了钟玉。 梦里,她手握长剑,亲手刺穿钟玉的心脏,钟玉一脸痛苦,却努力勾起嘴角,告诉她你就是我的命,今天你要取我的性命,我也甘心情愿。 然后,孟白云醒了,醒来后天色蒙蒙亮,孟白云的胸口无规则的欺负着。 钟玉成了她的梦靥,亦或者说,总有一天会发生的场景,在梦里事先演习了一遍,成了她的梦靥。 她坐起身,口干舌燥。 摸着半黑,走到桌子边喝了一杯水,一抬头,吓了一跳。 房间里坐着一个人,不知道多久,他的侧脸,冷静而淡漠,身形是熟悉的,孟白云开口喊了一声:“钟玉。” 他转过身,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她,那种寒意,是要渗透进人的骨头缝里,就像是十二月的天,拿冰冷的水浇灌进血管里,寒意顺着血流冻结人的周身。 “即便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他问。 她大为吃惊。 可是内心里却无比坚定,没有半分要做多余解释的模样:“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针对你母亲,你如果不争夺皇位,我保证,我会让龙傲寒不伤害你半分。” “凭什么,那个位置就是我的。” 那双冷漠的眼神狠戾起来,眼睛里嗞着火。 孟白云断然不想和他走到这一步:“钟玉,放弃吧,百年之后,不过一堆枯骨,何必执着于一个位置。” “你懂什么。” 钟玉的眼睛更红,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 孟白云还没反应过来,真有一头狮子朝着自己扑过来,血盆大口,狂野的鬃毛扫在她脸上,尖锐的牙齿对着她的脖子压下来。 她感觉到一阵刺痛,猛然坐起了身,才发现,连环梦。 无论是被她一剑刺穿胸膛的钟玉,还是化作雄狮的要将她吞灭的钟玉,都只是她的一个梦。 天色暗着,她却无心再睡。 掌了灯,把窗户打的更开一些,扎破手指,给毒狼蛛喂了点血,又到书桌前拿了古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好像是在打发时光,其实,只是因为心里有些乱,找不到宣泄的地方,就只能胡乱摆弄些什么。 有人敲门,她才意识到这是半夜里,自己这样做无疑有些扰民。 开了门,是苏儿,朦胧睡眼:“大小姐,我听到了琴声,悲怆的很,我以为是二小姐心情不好了,循着声音来,才发现是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悲怆。 古朴厚重的古琴,她居然弹出了悲怆,看样子心情真是低落到了极点。 苏儿来了也好,孟白云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苏儿,我教你认字吧。” 半夜三更的,认字,苏儿可不是什么好学宝宝,当下拒绝:“大小姐,奴婢认得不少字的,再说您要教,咱们明天早上行吗?” “不行。” 她一脸执着,苏儿想哭,她就不该过来,大小姐眼瞅着就是心情不好,她找什么罪受。 “好吧。” 苦哈哈的答应,孟白云当下去拿了纸笔,还拿了一本书丢给苏儿:“你念,念到不会的字,我教你。” 苏儿一看,这本书自己早就读过了,不过还是别和大小姐说了,免得找一本真的生僻的书来,她可能到天亮都没得睡,随便对付着找几个看上去难的字,让她教一下就行了。 于是开始念。 往下念了几行,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孟白云精神头很足,苏儿却精神蔫蔫的样子,忽然是学渣和学霸的鲜明对比。 苏儿念了十来行,困的脑袋和小鸡啄米似的,孟白云也没停下折腾她,就让她念,好像折腾折腾苏儿,屋子里有点儿人气儿,听的到点人声,她就能从那个梦靥中缓过来一点。 苏儿几次都坐着睡着了,书都有一次掉到了地上,最后还是被孟白云弄醒,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念,还得给自己弄两个不认识的字出来。 如此折腾到了天亮,苏儿只觉得命少了半条。 孟白云却更加神清气爽。 天亮了,熬过了黑夜,梦靥似乎也从黑暗中淡去,她挥挥手:“走吧,回去睡吧。” 苏儿如获大赦,站起来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 “大小姐。” “恩!” “你是不是和竹蕴公子吵架了,心情不好啊?” 无端端折腾人一宿,那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孟白云挥挥手,几分打发:“没吵架,你走吧,要是学字学上瘾了,那咱们继续。” 苏儿跑的比兔子还快,孟白云恍眼间,甚至觉得她脚底下踩着风火轮。 有时候倒也羡慕苏儿,没心没肺的,好像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干好活,就是顶顶圆满了。 孟白云也想有个圆满的时候,但是自从从紫竹苑回来后,她就避免不了的去想自己和钟玉的将来。 她最最不愿为敌的,就是钟玉。 把桌子上一堆教过苏儿练字的宣旨都收了起来,孟白云要去找人开解开解自己。 这个人,不是龙傲寒,而是鬼谷。 如果找龙傲寒,丫知道她这么在意和钟玉的感情,保不齐明天就要动手把钟玉撕成碎片。 鬼谷虽然是个狗屁蓝颜,但是有时候总能给出中肯的建议,况且他病好之后,她也确实没有好好的和他说说话。 到了烟翠庄,才知道鬼谷不在。 山水一个人守着家,难得鬼谷出去不带这个小拖油瓶。 一打听,鬼谷被人请走了,去给人看病。 鬼谷神医的名号,在京城中也是响当当的,只是他现在自己也只是大病初愈,孟白云问清了山水鬼谷是被人接走的,不是自己去的,就想着自己过去接他,如果那家没留他吃饭,她就和他一道吃个午饭,也算是庆贺他不用死了。 问清了山水地方,孟白云让车夫前往。 一个山庄,进山的路崎岖,幸好孟白云府上养着的车夫是龙傲寒精挑细选的,驾车的本事一流,这样歪歪扭扭的路,也走的四平八稳,没给孟白云颠出胃水来。 到了山庄门口,看上去有些年代感,青砖黛瓦都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几分斑驳。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这时节,一半都开败了,但是还有一半,灿烂辉煌,开的姹紫千红。 这个地方,倒像是个隐于世间的桃花源,孟白云不觉想起了陶渊明的那首《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不过这个时节,蚊子应该超级多吧。 住这也不会太痛快,看,她才站这么会儿,脚上都起了好几个蚊子包。 疲于应付那些蚊子,她觉得这种意境的生活,她向往向往就行了,亲自体验,那还是算了。 推开院子门,也没人。 往里走,才听到说话的声音,谈笑吟吟,几分热闹,依稀间,在花木芬芳中,还闻到了茶香味。 鬼谷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会友的啊。 孟白云往前又走了两步,一个年轻女子从东面一间房里出来,大约是厨房,她手里端着一盘子糕点,好冒着腾腾热气,顺风这热气送到了孟白云这边,绿豆糕的清香。 那女子看到孟白云,几分意外:“你是谁?” 孟白云不好唐突,于是站住脚步:“我是来找我朋友的,他叫鬼谷。” “姑娘是来找鬼谷先生的啊,鬼谷先生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走了。 看来路上是走岔了,不然她从烟翠庄过来,肯定能碰到鬼谷,于是道谢要走。 那女子轻柔的叫住了她:“姑娘稍等。” “哦,什么事?” 女子把托盘放到了一边,进了厨房一趟,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竹子编的小盒子,盒子盖子,用一条小竹条做插销,挂在对面的一根挑起的竹藤上。 247.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相之后的真相1 “姑娘,鬼谷先生走的匆忙,也没等上绿豆糕,您若是他朋友,给他捎带一些回去吧,这是我们山庄里自己种的绿豆,和山下的不同,格外的清香。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确实格外香,看那女子面色微微有些绯红,孟白云就猜到,她对鬼谷有好感呢。 山水曾经和孟白云说过,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因为总有女人来家门口堵他师傅,师傅出去问诊,也总有女人缠着他师傅,送这送那的。 鬼谷温润如玉,前阵子生病瘦的皮包骨,养回来之后,依旧和倩女幽魂里的书生宁采臣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朗月清风的俊逸,也不怪那些女人喜欢他。 他不同于龙傲寒,他身上没有冷傲的气质,他就像是井水,冬暖夏凉,无论什么时节,都让人容易靠近。 龙傲寒则是黄果树大瀑布,你想靠近,尸骨无存。 孟白云接过了那个竹盒子,一并接过的,还有女子的情谊。 当然,绿豆糕可以转达,情谊就算了,她向来不是个好事的人,牵红线这种事,更是不热衷。 “琳儿,还没好吗?” 屋内的人,大约是等绿豆糕久了,走了出来。 看到孟白云,他一怔:“你是?” “鬼谷先生的朋友,来寻他的,我让她带些绿豆糕给鬼谷先生,毕竟鬼谷先生连诊金都没收。” 女子一气儿说了的,看那差点把自己背过气去慌乱的模样,孟白云直想笑,怎么搞的和偷情似乎的,不过保不齐,眼前的男人,真是她什么人。 孟白云替鬼谷道了谢,走了。 转过身,就看到那个男人温柔的看着那个女人,低声耳语着什么,那女人脸颊绯红,娇羞的捶打着男人的胸口。 看样子,她是没猜错了。 下了山,回了烟翠庄,结果得到的结果是,鬼谷还没回来。 难道是去龙傲寒那了。 孟白云把绿豆糕给了山水,要去找鬼谷,一出门,就碰到了鬼谷,头发上带着露水,长袍的下摆沾了点泥污,鞋子上,都是泥垢,这是去哪里练了,一大早把自己折腾这样。 身后也没送他的马车,难不成他是走回来的,那条沾满露水的路,真的徒步走,倒确实会走的这么狼狈。 只是,她上去一趟,下来一趟,怎么都没碰到他。 “白云,你怎么来了?” 孟白云还没问他怎么了,他先是露出了几分惊喜的神色。 孟白云伸手摘了他头上的一片树叶,动作自然而温情,鬼谷心跳不其然的加快,然后想到龙傲寒,又骂了自己一声卑鄙,把对孟白云所有的念头都打压了下来。 在龙傲寒换血救他之前,他是压抑着自己对孟白云的感情的。 在龙傲寒换血救他之后,他则是连这份感情都不敢有了,就算偶尔控制不住,他也会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一顿,让这份感情,化作对嫂子的敬重,对朋友的情谊。 孟白云丢掉那片树叶,眼中几分苛责:“你是从哪条路回来的,我去山庄找你了,上去人家说你走了,回来一路也没见你,一早上,竟折腾着找你了。” 鬼谷警惕的看了一眼左右,往里走:“进去说。” 孟白云直觉他有事,跟着进去,看着他湿润的头发和衣摆上的泥泞,道:“你去换个衣服,擦干头发吧,我到药房等你。” 鬼谷的药房,是孟白云顶顶喜欢的一个地方。 顶尖的医术,世上绝无仅有的药材,最全的中药库,还有一大摞因难杂症案宗,她那阵子陪着鬼谷“走最后一段日子”天天来这,这里的书,她都看了不少,也学了很多。 鬼谷在换衣服,孟白云就顺手捞了点他的药材,给孟云朵配了一个凝神静心的药。 想了想,又抓了一个止痛安神的药,孟云朵那玩意来,每次都痛的拱成虾球。 又想了想,也给自己抓了一个,美容养颜。 抓完又觉得自己脑残,美什么容,养什么颜,在穆家寨待了那么些年,粗粗糙糙的过日子,连洗脸都很对付,怎么的回到了龙傲寒身边,就要美容养颜了。 不过好歹还是没把药材放回去,因为十多味的药材,都混了一起,一一摘清楚归类完放回去,也是麻烦。 于是,给了只一个顺理成章的美容养颜的借口——摘不清了,就这么吃了,别浪费。 鬼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孟白云在包药,还担心了一下:“怎么了,你病了?” “没,抓点日常药。” 她没说是什么。 鬼谷也无所谓她抓什么,就算是把他顶顶珍惜的那几朵冰山雪莲都拿走了,他也无所谓。 他头发披散着,果然湿的厉害,都一条条的,看来是沾了许多水。 “你现在可以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去施连星的山庄给他问诊,结果聊天中得知今儿炎泓懿一行要上山拜访,我和炎泓懿在金州有过一面之缘,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谎称要去山中寻药,先告辞了,怕和炎泓懿撞上,我走的另一条路下山,那条路荒芜多年,所以又到处是雾霭露水,就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了。” 孟白云就说怎么上山下山都没遇到鬼谷。 想来,鬼谷碰到炎泓懿确实麻烦,当年在金州,薛燕还执掌着太平街,为了敛财在鸳鸯馆开了一个花魁大赛,孟白云还“被”参加了一把,一个冒牌货顶着她的名号参选到了最后,最后被炎泓懿轻薄之时,鬼谷以为是她,冲上了台带着冒牌货就要走,结果闹出了一番风波。 这番风波的结尾就是鬼谷跟着皇上他们走了,显然和皇上是一拨的。 如果炎泓懿这会儿撞见了鬼谷,也就是说,他在先前知道鬼谷和北梁帝是一拨的情况下,又知道了鬼谷医术高明,那么当年楚军军帐中那带着迷药的成千上万的臭屁虫是谁放的,以炎泓懿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 也许,炎泓懿可能早知道了,但是至少不知道是鬼谷放的,只以为是他心心念念却得不到北梁皇帝做的,以他现在时辰的身份,要对北梁皇帝怎么着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鬼谷不同。 要是让炎泓懿逮住了鬼谷…… 孟白云顷刻想到了后果,这个人狠戾,乖张,变态的不是一般的地步,连自己都要躲着他,以防他认出她就是当年的那个教坊舞女,何况是让他栽了绝大一个跟头,被他皇上哥哥在和尚庙里关了三年的鬼谷。 所以鬼谷这一躲,倒是躲的好。 真正如他所言,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像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离开长安城,如今连他姐姐惠歌公主都来了,保不齐要待到文鸳公主被送来和亲那天为止,你还是小心点,被被他撞见了。” “恩,我知道,对了,你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我是为钟玉的事情来的,想和你谈谈心。” 终于说到了孟白云的事,她开始拢起眉头,鬼谷感觉到她的为难,也明白她为什么为难。 “你是不是怕有朝一日,和钟玉兵戎相见?” 孟白云丧气的坐下:“他救过我,而且我也不想伤害他。” “白云,有件事三哥一直不让我们说,说怕你听了心里难受,但是……” 鬼谷犹豫了一下,这不是纯心吊人胃口吗? “说,我难受能难受过他当年那么对我?你放心,你说了,我不会告诉他的。” 鬼谷轻笑:“我也不是怕你告诉三哥是我说的,只是,我也怕你难受。” “我去,鬼谷你别娘们唧唧的好吗,这样,我保证我不难受。” 被说娘们唧唧,鬼谷脸上还真有几分挂不住,看向孟白云,她俨然已经比当年强大了很多倍,她甚至都原谅了他们这一拨人,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显的那么淡然,前阵子竟然还能和三哥去紫竹林住,或许,真的是他太过小心翼翼,她的内心早就强大到可以接受有些事了。 鬼谷脸色,严肃起来:“那你听着,其实当年紫竹林的事情,可能就是秦王自己一手策划的。” 他委婉了一点,加了个可能,其实他们都知道,就是钟玉一手策划的。 他觉得钟玉在孟白云心里的分量极重,被好朋友背叛一下都能让人难受的心如刀绞,何况,钟玉在孟白云心里,定义应该不是好朋友这么简单的。 果然,孟白云脸色变了。 那是一种诡谲的表情,既是震惊,又是纠结,最后是几分疼痛,夹杂着怒意。 不知道是怒的钟玉所作所为,还是怒觉鬼谷在说谎诋毁钟玉。 鬼谷怕是后者,连忙道:“其实,钟玉早就知道了三哥是谁。” 这个孟白云知道,紫竹林里龙傲寒就说了。 见孟白云依旧是那副表情,他又道:“当年,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去的紫竹林,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约定,但是,我知道沈绮萝是怎么去的紫竹林,她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她安排在秦王身边的一个细作写来的,信上说秦王在紫竹林私会你,没带一个侍卫,她就带了一些人,前往暗杀秦王,当然,也是想趁机除掉你。” “后来,黛萝去找她,看到了那封信,立马告诉了三哥,三哥疯了一样赶去紫竹林,黛萝怕出事,也追了去,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248.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相之后的真相2 “白云,我知道你或许觉得,这都是沈绮萝一人执导的,但是三哥在你走后一直在从这件事中抽丝剥茧,他记得你当年说过是他引你去紫竹林的,可是你那会儿恨透了我们,不肯和我们多说一些别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引你去的紫竹林,你为什么要去紫竹林,但是这件事,总觉得和秦王脱不了干系。百度搜索:kanshu58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三哥不让我们说,一则是因为怕你听了后难受,二则是怕你觉得他是故意诋毁秦王,别有用心,他在你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高兴。” 孟白云想到了前一阵,说道孟云朵在宫里受辱的事情,龙傲寒说是他疏忽,他以为钟玉多少回念在旧情上,照拂下孟云朵,当时孟白云就挺不高兴,替钟玉开脱了一句,龙傲寒也就立马没说下去。 原来,这就是龙傲寒的小心翼翼。 她却从来不知道,其实,他是想和她说很多钟玉的事的吧,只是,他怕她不高兴,怕她想歪,怕她觉得他是故意诋毁钟玉,怕她以为他小肚鸡肠,所以,他就一直憋着,一个人难受着。 孟白云今天要不是来找鬼谷,根本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竟然还可以是这样的。 她一心一意以为,就算龙傲寒不可能派沈绮萝来杀她,但是骗她去紫竹林这茬和龙傲寒肯定脱不了干系。 她甚至还设想过,当年她和钟玉打赌,说龙傲寒绝对不会把她送给钟玉,龙傲寒也确实没想过这样做,只是无意间和他娘透露了这件事,他娘就让水汐骗她去了紫竹林,然后通知沈绮萝派人刺杀她和钟玉。 这是孟白云为了给龙傲寒开脱,想过的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又不算太牵强的真相。 原来,真相还可以是另一个可能,更可怕,更心寒,更让她毛骨悚然。 因为太可怕太心寒太毛骨悚然了,又因为钟玉生死边缘走的那一遭太过真实,她下意识的,只信五成。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回答的平静,内心其实已经翻江倒海。 鬼谷有些意外于她刚刚复杂之后如今的平静,以为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的话,所以与其才如此淡,苦笑了一声:“你对三哥,到底还是不信任的。” “我有事先走了。” 鬼谷的话孟白云没听清,她心里奔腾着无数洪涛,每一个浪卷起来一阵巨大的疼痛。 虽然比不上被龙傲寒利用时候那种活下去都难,呼吸一口都是痛,每个眨眼都要掉下一吨眼泪来的痛楚,但是也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鬼谷送了她到门口,马车等在门口。 孟白云上了马车,浑浑噩噩吐出了三个字:“去龙府。” 马车停在了龙府,林梦茹和慕容青青正挽着手出门,就和下马车的孟白云正面照见。 慕容青青愣了半天,声线几分狐疑:“这人,是孟白云吗?” 问完才发现,挽着手臂的林梦茹,微微颤抖着,脸色一片青白,很是骇人。 她心底升腾起一股快意,呦,有戏看了。 然而,慕容青青啥也没看到,因为孟白云压根没理睬林梦茹,径自往里,就是林梦茹气急败坏的咒骂挑衅,她也没回一下头,直奔龙老夫人的院子。 看到水轩,正在浇花。 手里的水壶哐当落了地,自然也是看到了她。 “夫,夫人。” “老夫人呢?” “在,在午睡你。” 孟白云绕开水轩往里走,那阴沉的气势,水轩连拦都不敢拦一下,倒是随后而来的林梦茹,跑的气喘吁吁上前一把拉住孟白云的手:“你个贱人,你还有脸回来。” 孟白云看着那只拽着自己的手,再从那只手扫兴林梦茹。 林梦茹承认,她被那眼光吓到了。 那是多么恐怖的眼光,几乎要吞噬她。 她的暴戾,她的叫嚣,她的张狂,在那个眼光里,都变得像是送自己上绝路的一条鞭子。 孟白云只冷冷吐出三个字:“滚远点。” 林梦茹虽然被骇道,但是想到这是龙府,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真要打起来孟白云想怎么着她,于是,手没撒开,另一手对着孟白云的脸招呼过来。 孟白云没躲,林梦茹心里却一骇,慕容青青看着热闹,水轩则是着急的要死。 没有预想中的巴掌声,倒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林梦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手还没触及到孟白云的脸颊,就被孟白云捏住,她眼皮都没动一下,像是根本没发力,她的手就断了。 从小打大,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楚,顿然痛的捂住手腕,冷汗涔涔,却也是个狠角色,硬是忍着一声不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孟白云:“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不配脏了我的手,滚。” “梦茹,梦茹,去叫人,你根本不是她对手。” 慕容青青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她是敲出来了,孟白云今非昔比,身上有些武功,只是刚刚捏断了林梦茹手那下,但凡力气大点的男人也做得到,所以慕容青青不好断定孟白云的武功到了什么造诣。 不过,龙府有的是打手护院,她就盼着到时候闹个鸡飞狗跳的。 林梦茹还是孟白云,其中任何一个被折腾到半死不活,她都痛快。 女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浅薄,我可以和你嘻嘻哈哈,但是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喜欢过同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我们明枪暗箭过无数次,你永远别想让我原谅你。 院子里折腾的起劲,到底是惊扰了正睡着的龙老夫人。 出了房门,她人未到,声先道,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中气十足:“谁在闹腾。” 水轩忙跑进去伺候,跑到门口,龙老夫人也正好出来,就这样对上了孟白云冰冷的黑眸,吃惊之后,倒是平静下来。 她本来就知道她回来了,她现在出现在龙府,也不足为奇。 “你要是是想回这个家,随时可以,你要是想拆了这个家,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平缓的语气,但是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林梦茹听到这话,顿然气急:“姨母!” 龙老夫人看过去,见林梦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淌,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手青紫色淤血红肿,软塌塌的吊在那,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只是,眼中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和三年前看到落水被救回来的林梦茹,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哭的龙老夫人,大相径庭。 事实上,她已经厌倦林梦茹了。 她性子爽落,从小在武将家庭长大,对那些背地里耍嘴皮使阴招的事儿,都不大看得惯。 先头龙傲寒“死了”,她一心觉得孟白云一脸克夫相克死了龙傲寒的时候,都不曾过多的为难过孟白云,只是让她给龙傲寒守丧。 那时节,林梦茹在她这边诋毁羞辱孟白云,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自己是不会去做这掉份儿的事情的。容着林梦茹这么做,多面也是觉得林梦茹可怜,这孩子是那样一心一意的爱慕着他儿子,而傲寒态度虽然不明确,但是替林梦茹抗下挪用军队这件事,她以为傲寒对林梦茹也是有点情分的。 因为对这对年轻人唏嘘,因为对孟白云的恨,因为儿子死了失孤悲情,她把林梦茹当了女儿,悉心培养,呵护,纵容。 但是后来龙傲寒活了,她的心境上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开始觉得自己对孟白云太过苛责,她也只是个孩子,从小生来没得到太过的爱护,也不是她自愿嫁入龙府的,想当初,她天天的哭,日日的哭,后来还掉进了荷花池,差点死了。 这样想来,她对孟白云多了宽容,可是林梦茹则不,越发的变本加厉,甚至把家庭矛盾升级到了更高层次,满长安城的诋毁孟白云,折损孟白云,这让龙老夫人气氛。 她儿子还活着,儿子明确表示喜欢孟白云这个女人,哪一日皇帝坐稳宝座后就要和孟白云过一生一世,林梦茹那样胡言乱语,无疑是让她儿子头上戴绿帽子,她就开始不喜欢林梦茹了,这中间,她还一度想过把林梦茹送回去。 最后看林梦茹哭哭啼啼的样子委实不忍,就留下了。 再之后,孟白云失踪了,龙老夫人见到龙傲寒的消沉,心疼不已,私下里也到处在打探孟白云的消息。这三年,她都放弃了寻找,但是她知道龙傲寒一直没放弃。她看着龙傲寒来她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站在桐院发呆,别提多难受。她也从龙傲寒那大概知道了什么,对孟白云存着几分愧。到底是她们龙家欠了孟白云的。 可是林梦茹却到处说孟白云和人私奔云云的,龙老夫人一心忍她,给她找了几门亲事,想把她送出龙府,眼不见为尽,她倒一门也看不上,最近的一门,龙老夫人也看出来,无非是在应付她,才和那个男的走动了起来。 她一门心思的想打发走林梦茹,如今孟白云回来了,她如果肯和龙傲寒和好,龙老夫人是一定会先把林梦茹弄走的,至于弄去哪里,林梦茹以后如何发展,她都不管了,也没这闲心管,她就只想管好自己这个家,看到儿子脸上的笑容。 所以,林梦茹受伤,她也没上心,不过如果孟白云没这份心回来和他们过日子,而是来瞎折腾的,她也容不下这儿媳妇。 249.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相中的真相3 林梦茹气恼于龙老夫人那句“你要是想回这个家,随时都可以”。 只是,她的抗议根本没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甚至受伤的狼狈模样,也只换来龙老夫人淡淡一句:“水轩,带表小姐下去找大夫。” 水轩上前,比了个请,林梦茹几分咬牙切齿。 姨母是越发的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愤怒之余,委屈油然而生,红着眼眶握着手腕,转身大步离去,慕容青青跟着出去,纯粹是去看林梦茹笑话的。 院子里,只剩下龙老夫人和孟白云两个人。 三年时光,不长不短,孟白云变了不少,龙老夫人却没有太多变化。 孟白云不是回来住的,也不是来拆她家的,鬼谷的话,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波浪,有些事,她必须要亲自确定一些事。 她曾经是那样恨着这个女人,以至于,纵然知道她是长辈,她的态度也没多友善,冷冷道:“我来,是想和你确定一件事。” “你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 当年你待我有多好了,知道龙傲寒死了,巴不得让我活活殉葬。 知道龙傲寒活着,伙同着他欺骗我。 孟白云的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和龙老夫人没婆媳缘,她原谅了鬼谷,原谅了龙傲寒,或许也该原谅她,但是有件事她没确定完之前,不可能释然。 “我现在只能用这个态度和你说话。” 龙老夫人眸子紧了紧,满目恼色。 到底是有修养的人,不是林梦茹那种货色能攀比的,还是淡淡说了一句:“进来说。” 跟着她进去,这个屋子,弥漫着香火味道。 龙老夫人笃信佛教,龙傲寒“死”后,她更是终日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斋念佛,如今也养成了习惯了,早起诵经,下午再抄写一段经书。 所以,她的房间里,常年飘着香火味,孟白云以前不喜欢来,因为她不喜欢这股味道,除了例行公事的请安,她是鲜少踏进这里的。 现在看来,她果然还是讨厌这股味道,烟熏火燎的。 她不愿久留,进屋径自表明来意:“水汐呢?” “死了。” 孟白云一怔。 “死了?” “你走后没多久,病死了。” “你确定不是你为了杀人灭口?” 孟白云的不敬,彻底的惹恼了龙老夫人:“你胡说什么,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抱歉,现在还真不。 水汐的死,让孟白云起了几分疑心,难道这件事,和沈绮萝无关,和秦王无关,和龙傲寒无关,独独就是和龙老夫人有关? 是她引她去见秦王,又给沈绮萝送信刺杀她们。 当然,孟白云吃过多次教训,知道有些事情,她推测的,有很多时候不过是胡思乱想,脑洞开太大。 那么,就开诚布公的来谈一次。 “我不管水汐是怎么死的,我只想问你,当年是不是你让水汐引我去紫竹林的。” 龙老夫人皱了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装傻?瞧着不像。 孟白云仔细捕捉着她每一个表情,动作,她眼中甚至没有半分局促和慌乱或者掩饰,有的只是恼怒和迷惑。 难道,真是她胡思乱想了。 她语气不觉放柔缓尊重了一些:“当年,我在和秦王在紫竹林遇袭的事情,我想知道,您知道多少?” 她用了个您字。 语气上的变化,龙老夫眼中的怒色,也收敛了一些。 “我听傲寒说了当年的事情,你再怀疑我什么?我还没怀疑你为什么要赴秦王之约,还是单独两人。” “是水汐引我去的。” 龙老夫人甚是意外,那意外,根本不像是装的。 孟白云却宁可她是装的,她宁可当年做这些事的人是沈绮萝,是龙老夫人,因为她们有理由这么做,他们都是为了龙傲寒。 她心里压的有些钝痛,有些事情,到这里就有些明朗了。 她径自走进了龙老夫人的房间。 “你做什么?” 龙老夫人跟进去。 孟白云看着那张床,并没换过位置,床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她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幅画。 完好无损的墙壁,根本没有被砸过小洞的痕迹。 看着先夫的画作在孟白云手里变成了两半,龙老夫人气的发抖:“孟白云,你果然是来拆这个家的,来人,来人呢。” 孟白云伸手抚上那堵墙壁,企图找到一个填补过的小洞的痕迹,只是,一点黏合的缝隙都找不到。 水汐曾说,她在这里凿过一个洞,可以正看到龙老夫人的床,她看到过一个男人,站在龙老夫人面前,带着面具。 那时候,她开始怀疑龙傲寒身份。 水汐曾说,她听到过那个男人和龙老夫人的谈话,看上去很亲近。 那时候,她更谁对龙傲寒产生了嫌隙。 水汐说的话,原来都是假的。 “钟玉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龙傲寒如是说。 “秦王其实早就知道了三哥的身份。”鬼谷如是说。 孟白云竟是没想到,这个早居然早到了这个时候,她更没想到,水汐会是钟玉的人。 如今想来,并不是无蛛丝马迹可循的。 她被罚跪祠堂,病的半死不活,是水汐提出去请秦王帮忙。 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丫头大约是觉得秦王看在和孟云朵的婚约上,会出手相助。 现在想来,竟是这样的缘由,水汐是秦王安排在龙府的一个细作,必也得到过保护好孟白云之类的命令。 那一日,水汐送来一篮子糕点,说是龙老夫人托她送给故友。 马车到了紫竹林,她一心以为是龙老夫人使诈,原来,原来…… 钟玉是算好了她不可能再回龙家,算好了沈绮萝的性子会在杀人灭口前把一切真相挑明,算好了龙傲寒会来,算好了他们不会死,甚至算好了挡沈绮萝暗器的角度,算好了她会离开龙傲寒,算好了她会对他心怀感激,算好了一切,把她算计的彻彻底底。 几个护院,冲了进来,团团将孟白云围住。 孟白云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我不是来闹事的,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了。” 龙老夫人一怔。 她这是干嘛? 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比六月的天变的还快。 一步步往外走,到最后,越走越快。 她不是要去找钟玉报仇,她和他,从此以后,恩断义绝了。 她要去找龙傲寒,她要告诉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走到门口,又护院要去拦着,却被龙老夫人叫住。 等到孟白云到了院子里运功飞走的时候,龙老夫人眼中又是几分吃惊,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还好没动手,不然大约她真有这能耐把龙府拆了。” 孟白云到了竹府,牡丹一身男装,正好出去办事。 看到孟白云匆匆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夫人,怎么了?” 孟白云一时没认出他,以为是新来的:“我找竹蕴。” “主子吗?他出去了。” 孟白云听到牡丹的女声,才终于认出她来:“你穿这样做什么?他呢,去哪里呢?” 两个问题,牡丹却聪明的知道孟白云更想听哪个的答案:“主子去办事,一般都不告诉我们,夫人不然进去等主子吧,外头太阳大,晒着您。” 孟白云谢绝:“不必。” 长安城之大,他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这样坐着等他。 她去了所有她可能知道的地方找他,遍寻无果。 她甚至去了翁君生府上。 翁君生将她拒之门外,她硬闯,结果翁府机关重重,翁君生找个奸商大概是缺德太多怕人谋害,才把整一座院子设计成了个巨大的机关阵。 孟白云被困在里面许久,好在巫寻教过她不少机簧术,她又是理工科出生懂得融会贯通,用巫寻所教,加上静下心来的耐心研究,才走出了机关阵。 随后,又是一个机关阵,她躲的吃力,肩膀上受了点伤,一道血口子。 翁君生在不远处的塔楼上看着孟白云不要命的往里闯,知道更里面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终于还是抬了手:“十三,让她进来。” 十三早就看的心疼了,那么个细皮嫩肉的大美人,要是脸颊被划花了,那得多可惜。 听到翁君生的命令,他应的欢快,忙去关了机关阵,把孟白云请了进去。 翁君生以为孟白云看到他,必定要扑上来先咬杀她,她那暴脾气,翁君生可是见识过几次。 只是意外,她很平静的,手臂上一直在流血,头发有些凌乱,可是却一点也不见狼狈,反倒有一种残破美,看的翁君生恍惚了好一下,才戏谑的挑起嘴唇:“呦,这不是咱们那位和男人私奔了三年的龙夫人吗?怎么,上回透过宫里的关系,把你男人搞出府衙了,现在又是哪个男人落进去了,要来这重新求我了?” 言语的挑衅,孟白云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竹蕴在不在你这。” 听她提到竹蕴,翁君生眼中就蒙了一层霜:“孟白云,适可而止吧,别把人当傻瓜耍,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你别再碰她,我警告你,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250.第二百五十章 美人窟 她明白了:“他不在是吧?” 如果在,翁君生肯定不会放过戏谑的机会,肯定会编排出龙傲寒在里面潇洒快活的段子来刺激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在,她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转身要走,翁君生却对她这副平静如水的模样觉得刺眼极了。 “你给我站住。” 十三追上来:“爷,得了,别为难人家了。” 翁君生真要吐血,我为难的她,你是没看到她,她从进来到现在,有把我翁君生放在眼里吗? “孟白云,金州,穆家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再靠近竹蕴,我让你穆家寨,血流成河。” 孟白云停下了脚步,眉头深锁,身侧的拳头紧握。 十三闻到了杀气,不动神色的走到了翁君生前面,却见翁君生嘴角挑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和我装平静,和我装目中无人,看你还装得了。 “你真那么缺男人,行,我给你找,你甭想碰竹蕴。” 孟白云的拳头越来越近,却不是因为翁君生欠扁,而是觉得龙傲寒欠揍,干嘛交结这种朋友,不知道的人,以为翁君生暗恋龙傲寒呢。 不,也有可能。 而且是非常有可能。 孟白云转过身,冷冷看着翁君生,开口,说不出的霸气:“他是我的。” 翁君生气急败坏。 孟白云继续道:“穆家寨,你敢动一下,我就敢让他亲手杀了你。” “你……你……” 十三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翁君生被气得够呛的样子,竟然很想笑。 孟白云没多瞅气绿了的脸的翁君生一眼,足下一点,踩过屋顶,离开了翁府。 翁君生站在塔楼上气的牙齿咯咯作响,最后,无处发泄似的,一拳砸在了塔楼护栏上。 只听几声咔咔咔作响,十三大叫一声不好,拽着翁君生飞出了塔楼,只是须臾的功夫,塔楼坍塌,烟尘滚滚。 十三汗颜,虽然他也常常气到翁君生,可翁君生也不过说一句“当心我拧了你的脖子”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 这个龙夫人果然不是非凡人物,每次出现不是让他主子乐不可支,像个孩子,就是气的七窍流血的,几天都吃不下一口饭。 十三觉得,下次翁君生如果犯浑,把孟白云找来就是了,铁定能挤兑的翁君生的浑再也犯不起来。 孟白云从翁府出来,又去了几个地方,期间他不间断的回竹府,想着他或许回来了,结果均无果。 最后还有两个地方,她想去的,一个是白杨任职的驿馆,还有一个是之前白杨“轻薄”她被龙傲寒逮住,罚他去打扫的那个让他一个大男人脸色惨白的城南庄子。 城南庄子的具体地点还得问白杨,于是孟白云先去了驿馆。 从后院翻墙进去,刚落地就听到一声尖叫。 眼前两个女人,尖叫的是年纪小的,不知道是驿馆里的奴婢,还是炎泓懿带来的那拨奴婢。 年岁大的那个人,虽然也露出几分受惊的表情,但是看上去稳重多了,只是目光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露出几分怔忡之色。 孟白云瞧她眼熟,才想起,那天假扮成花月容的时候跟着炎泓懿一行进宫,好像就和这个人照面过,她当时也是频频回头看她,好像她脸上开出一朵花似的。 现在,她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的震惊,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孟白云怕引起骚动,上前一掌一个,披晕了她们,然后往白杨屋里窜。 白杨正在处理一些文案,门被推开他还有些恼,头也不抬:“谁啊,瞎啊,没见爷忙着呢?” “我。” 白杨一抬头看到孟白云,顿然堆了满面笑容:“三嫂啊,你怎么来了?又要进宫吗?三哥没说啊。” “你三哥来过吗?” “不曾啊。” “以前你三个说过的那个城南庄子,具体是哪里。” 白杨脸色惨白。 这个地方,看来对他是噩梦。 他开口,声线都在微微颤抖:“三嫂,你该不是要去那里找三哥吧?” “恩。” “我劝您最好别去了,您真要去,您也别赶着这个点儿去,而且三哥未必会在那。” “告诉我地址就是。” 白杨犹豫了一下,看孟白云坚定的样子,还是说了。 说完还行提个醒几句,给孟白云打个预防针,孟白云已经顾自离开了。 白杨只得祈祷:“三哥啊,你可别在那,不然三嫂来了,你就完了。” 白杨给的地址,乍一看无非是个普通的庄园,孟白云敲门,有人来看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找谁?” “我找……” 本来想说龙傲寒,又委实不知道龙傲寒在这里是否是隐藏着身份的,于是改口:“……竹蕴。” 来人上下打量着孟白云:“你就是那个谁吧,果然长的几分姿色,进来吧。” 孟白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那么怪呢。 不过好像听他的意思的,龙傲寒真的在这里。 跟着往里走,寻常的一座院子,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寒碜,硕大一个院子,也没点装点,就是几颗稀稀拉拉的花草,还有高低不平很久没修葺的青石板路,下雨,非得踩出一个个“水雷”来。 跟着进去,房间里更没有看头,只有客厅茶几上摆着的一套青花瓷的茶具,给这房间稍微添了点颜色。 灰蒙蒙的装修风格,住在这里头都能压抑死人。 那人带着孟白云走到后面,一如前面,没什么看头,不过要并没什么恐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把白杨吓的提起这个地方就脸色发白呢。 “到了。” 引路人把孟白云带到了一个房间,对着其中几块地板走了个奇怪的秧歌舞一样的步子,床板竟然开了。 暗道。 “进去吧,径自走,不要拐弯,也不要推开任何房间。” 有诈不? 有的话,白杨也是知道她来了哪里的,龙傲寒真要找她,就会找到这里的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就利索的下了暗道。 那人没跟进来,孟白云抹黑下了一条暗道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也有了各种声音,笑声,闹声,嬉戏声,都是女声,一个个声音听着就像是一朵朵小火苗,娇柔酥麻,她是个女人,心里都像是落了一根羽毛,撩的又痒又酥,如果是个男人来,估计这一路都走不下来,就得把自己搞虚在地上。 两边都是房间,无数的烛火,虽然是地道,却亮如白昼。 那人叮嘱了不要开房间门,孟白云手也没那么贱,她只是来找龙傲寒的。 往里走,一扇门虚掩着,她瞥了一眼,然后嘴角抽抽了。 两个穿着打扮清凉的美人,在床上滚做一团,正在嬉闹,看上去又像是在**。 画面太刺激太火爆了,孟白云脑血上冲,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心下不免有些慌乱,这里好像都是女人,如果龙傲寒在这里…… 她不觉加紧了脚步,他要真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最好,不然,不用这些女人让他虚脱,她也不会让她直着走出这里。 走过一排房间之后,就是一个巨大活动场地,各色美人,穿梭其中,花草树木,茂盛葱郁,亭台楼阁,宛若仙境,也确实有袅袅雾气,缠绕脚边,仔细一看,是一个温泉池,池水熏的整个活动场地都飘飘忽忽,就像是踩在九重天阙之上。 清一色的美人,随便一眼扫去,都能秒杀皇帝精挑细选的那些后宫。 美人们或坐或卧,或嬉戏玩闹,或追逐打闹,有个人撞了下孟白云,停下脚步,娇笑声,和百灵鸟儿一样:“呦,新来的,真漂亮啊,竟然蓝衣姐还要美上几分,就是太冷了,女人呢,就要风情万种一些,你看蓝衣姐姐。” 顺着她手一指,孟白云愣住了。 却并不是因为那个倾城绝色的穿着一身蓝色薄纱长裙的女子,而是因为那个女子边上闭着眼,任由那女子依偎在怀中的男人,也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男子。 龙傲寒! “呵呵,蓝衣姐姐又睡着了,睡着了的蓝衣姐姐,就像是个婴儿一样,是个男人都会想着疼惜他的。” 女孩儿的声音,甚是刺耳。 孟白云转身要走,却被女孩拽住:“你要去哪里,你走错了,我带你去换衣裳。” 然后,热络的拉了几个人来,这些女孩都太美了,身上虽然妖娆,却没艳俗下流之气,风情万种,但是并不和妓楼里的姑娘那样风骚俗不可耐。 孟白云竟有几分不舍得对她们动粗,人就这样被簇拥着拉走,进了一个房间,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她。 她企图推开她们,才发现内力尽失。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于是,只能任由这些姑娘摆弄着,化妆,穿戴,不多会儿,屋内就响起了惊艳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姐姐,你真美啊,以为蓝衣姐姐是世上第一美人,看到姐姐才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美成这样,姐姐就是皮肤黑了点。” “什么黑啊,是咱们终日不见太阳,太白了,姐姐这皮肤,真是好啊,缎子一样,光滑,细腻,这身皮肤,我好喜欢,白里透红,好健康,不像我们,太白了些,总是有些病恹恹的感觉。” 251.第二百五十一章 滚 “是啊,姐姐的唇形真好看,男人肯定喜欢这样的嘴唇。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只手摸上嘴唇,孟白云一个激灵,终于没了好脾气:“你们要干嘛?” 美人们顿然楚楚可怜。 我靠,孟白云愣是一句重话都不敢再说,放软了语气:“我就是来找人的而已。” “知道,只竹蕴公子嘛!” “不是他,我找的人不在这里,我走了。” 她冷着脸站起身,女孩们簇拥上来,笑道:“如果不是姐姐报了竹蕴公子的名字,外头是不会放你进来的,姐姐你害羞什么,瞧,脸都红了。” 红你姥姥,还不是内力尽失,她在强行运气的结果。 事实证明,没有卵用。 被一群女孩子以为她害羞,簇拥着她往龙傲寒的方向去,她想走都走不了,人已经被推到了龙傲寒的跟前的一块虎皮地摊上。 这个角度,看的更清楚。 那个蓝色衣服的绝色美人就躺在龙傲寒怀中,修长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羽翼,脸颊枕着龙傲寒的肩膀,而龙傲寒的手,搂着她的肩膀,她睡的很熟,他也闭着眼睛,全无防备,好像这个地方,能让他身心完全轻松下来,任何嬉戏玩闹,都是催眠的乐章。 有人推了推他,他才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的却是怀中的人。 孟白云嘴角几分讽刺。 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推搡,力道不大,可是活该她今天倒霉,竟然没站稳,跌在了地上,还压住了那个蓝色衣裳的绝色美人。 美人痛吟一声,醒转过来,龙傲寒皱眉:“怎么,很疼吗?” “恩。” 娇滴滴的声音,孟白云心在滴血,冷到了冰窖子里。 龙傲寒坐起身她,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的孟白云的头顶,声线冷然:“你做什么,还不起来。” 她还压着美人的脚呢。 几个姑娘见孟白云要挨训斥了,忙过来搀她,是出于好意,却被孟白云一把甩开,她依旧低着头,这样才能把眼睛中的泪水收干净,她嗤嗤的笑:“艳福不浅啊!” 这个声音。 龙傲寒一怔,孟白云缓缓抬起头,龙傲寒眼中的冷意,都僵住了。 那冷意,却都转到了孟白云眼睛里:“好好享受,打扰你了。” 站起身要走,却被一把拽住手腕:“白云。” “松开。”冷冷两个字,没有什么问题。 龙傲寒却知道,他此刻要是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这双手了,她会用一切办法,再离开他一次,再让他疯一次。 “我不,白云……” 他要说什么,一只柔荑,轻轻的握住了孟白云的手指,她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稚气未脱,笑意吟吟的眼睛:“原来你就是嫂子。” 草,谁你嫂子,滚,被捉奸在床就他妈给老娘来这套。 孟白云一把甩,同时甩开了两人的手,力道之大,那个蓝衣女孩被甩飞了手,撞到了椅子,疼的抽泣。 “蓝衣。” 龙傲寒去查看她的手。 好一个郎情妾意。 到底,心脏真的打磨的太强大了,三年前,只是听沈绮萝说,她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现在,她却还能迈着坚定的步伐,忍着眼泪,往外走。 她不会哭的,哭毛线。 三年前她该哭的都哭完了,今天好事的都撞在了一起,和钟玉玩完,和龙傲寒永生不见。 龙傲寒转身,就看到了那道绷着笔直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松开了蓝衣撞红了的手,飞步向前,不由分说的,从后面紧紧抱住了那个身影。 “别让我恶心你。” “她只是我妹妹。” “呵,想让我唱个歌给你听吗?你他妈的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你他妈以为我傻吗?” 难怪白杨不让她来,难怪白杨那么犹豫,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她挣扎,可是内里全失,根本挣扎不脱他的铁臂。 “她真是我妹妹。” “你滚。” 孟白云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鼻子一酸,她依旧没让眼泪掉半分下来。 讽刺的要死,她找了他一天,到处奔波,回忆他可能去的任何地方,就想告诉他对不起,钟玉这件事是我误会你了,再告诉他一句,以后我再也不回顾忌钟玉,咱们放开来干,我以后只想着你一个人。 还好,让她在这里找到她了,这些话也不必说了,省了她力气。 他不肯放,甚至一把扛起了她,大步往东面走。 一扇门,他推开,里面是一个偌大的房间,看摆设布置,不像是那些姑娘的房间,很是阳刚之气,墙壁上的佩剑,是孟白云第一个看到的,他背着她路过那堵墙的时候,她一把拔剑,直到以他的无赖,恐怕是不怕被她扎几个窟窿眼的,于是,在他要来夺剑的时候,一把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放下我,不然我就自刎。” 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忙放下她。 她就那么决绝站在他面前:“龙傲寒,我没欠你的,你想揽尽天下美人,别把姑奶奶算进去,滚开,我要出去。” 他不敢轻举妄动,让开了一条路,孟白云刚走到门口,我擦哪个缺心眼的推门进来,她本来就是要威胁威胁龙傲寒的,这该死的缺心眼这么一推门,撞到了她的手,剑刃抹了脖子,尼玛,疼倒是其次,那血,便是她自己的,也看的她一阵的眩晕。 “白云。” 迷迷糊糊间,听到龙傲寒惊恐的呼喊,一只冰凉的手摸上脖子,压着她的伤口。 看这学嗞的,大动脉应该没伤,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血,果然晕血好转了一点,她一把推开那只按着她脖子的手:“起开。” 蓝衣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眼中泪水,悬在眼眶,就要落下。 哭尼玛。 老子还没哭呢。 孟白云之前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现在看到这个缺心眼的人就是龙傲寒的“妹妹”,顿然觉得眼前这个婊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推开龙傲寒的手,又推开蓝衣就往外。 要去找鬼谷处理下,不然真得死。 龙傲寒不敢动拦他,他不知道她伤口多深,他只看到她指缝中流下大量的鲜血,他怕她激动,怕伤口牵扯的更大,所以,他只敢在后面跟着她。 蓝衣也一路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一面不停的喊“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她妈的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她妈你是有心的,老子懂。 孟白云原路返回,才发现上去的床板被封死了,她找不到机关所在,龙傲寒忙上前,推进去了一块墙壁。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往外走,蓝衣站在她身后,也不敢跟出来,抓住了她的衣摆,楚楚可怜:“蓝衣伤了嫂子,蓝衣给嫂子赔罪。” 说完就是一通磕头。 哎呦我去,你丫真是婊骨子里了,还要来这一出,你爱磕磕去,有种磕死。 龙傲寒一把拉起了蓝衣:“回去吧。” 孟白云也抽回了衣摆,小表,目的达到了吧,你竹蕴哥哥心疼了吧,你最好想法子再作一点,让他连带着讨厌我,你丫要是有本事让他现在一掌劈死我,我做鬼我也过来叫你声高人。 径自往外,到了外面,内力就回来了一些,孟白云忙点住自己的穴道,减缓血流速度,然后在刚刚引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带着龙傲寒这个拖油瓶,奔往烟翠阁。 鬼谷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甚至意外。 “这,这是怎么了?” 孟白云只冷冷两字:“帮我。” 她便是不说鬼谷也会做的:“你松开我看看,谁伤的你,三哥在,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贱人伤的,你少废话。” 她从始至终没看龙傲寒一眼。 鬼谷觉得气氛诡异,不过更忧心孟白云的伤势,赶紧给她止血。 孟白云的嘴唇已经有些病态的苍白了,鬼谷很是心疼,却不敢表现的太过,只能本着一个大夫对病人的态度,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肩膀上的伤也才刚好利索,还有这手臂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手臂上的伤,犯贱犯的。 孟白云冷着脸,鬼谷虽然很小心了,但是痛,痛的她牙龈都要咬碎了。 “白云。” “滚!” 龙傲寒看她痛苦,巴不得是自己受,可是,她根本不想听他说一句。 他知道,现在还是不要牵动她情绪的好。 果然,鬼谷皱眉了:“你和三哥置气也别吼,刚给止住了血,你看看,不行,我去拿血凝。” 鬼谷的血凝拢共没多少,因为配置血凝用的一味药材世间难寻,但是他配制出来的那么几个,给了孟白云一半,又在孟白云身上用了一颗,他一点都不心疼。 看血瞬间凝固止住了,他安心下来,给孟白云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孟白云一路绷着不去看血,处理脖子时候因为要仰着头也没去看,现在处理手臂,低头看了一眼,就一阵的眩晕,身子眼看着要往后倒去,鬼谷急忙去搀扶,却被龙傲寒推开了手,将孟白云环抱在自己的腰上。 孟白云这回晕血就没醒来了,实在是失血太多,太虚弱了。 252.第二百五十二章 可爱的她 她是想着哈哈,想着自己不能这么死了,才强撑到鬼谷这的。百度搜索: 她昏睡过去,鬼谷看向龙傲寒:“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误会了我和蓝衣。” “那你怎么不解释?” “解释了,但是还没和她从头到尾说,她就受伤了。” “你伤的?” 龙傲寒一个眼刀过来,鬼谷就一个寒颤。 他傻呀,三哥怎么舍得伤了白云。 “那,那是谁?” “蓝衣,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鬼谷很是吃惊:“怎么会伤成这样。” “当时……”龙傲寒想到那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场景,就不敢回忆了,她脖子上都是血的时候,他想过,她若是的死了,他也断不可能活着。 见他不说,鬼谷也就不问了。 安置好了孟白云,鬼谷走到窗口,龙傲寒背对着窗口站在,鬼谷看他手上都是血,纵然他不说,鬼谷也知道当时孟白云的惨状,他心里一疼:“她没事了,三哥打算怎么办?” “我的话她未必会听,大约只有让我娘来了。” “龙老夫人,只是龙老夫人出入我这,会不会不大方便。” “虽然冒险,但我更不能失去她。” 鬼谷想了想:“好吧,反正我这也总有些达官显贵来寻医问药,而且钟玉大约也早就知道我和你是都是皇上的人了,只是没想到我就是沈家的遗孤而已。” “我现在去找我娘。” “过几天吧,她情绪若然激动,怕是伤口还会崩开。” 龙傲寒一刻钟都登不了,但是想到孟白云的身体,还是忍了,只是孟白云曾有那么一次不顾一切离开他,他真的怕了,怕她又抛下一些离开他。 于是,纵然知道自己可恶,也还是对鬼谷提了那个要求:“给她喂点忘忧草。” 鬼谷一怔:“啊!” “剂量少许便可以,也免了她胡思乱想。” “好吧。” 于是,孟白云醒来,大脑空白了。 也并非完全空白,她现代的记忆还在,就古代的记忆都给抹了。 于是,看到端着饭菜进来的山水的时候,她重复了一遍第一次看到牡丹芙蓉时候的情景。 她以为,她穿越了,于是,学着穿越剧里的,为了不让人怀疑她是个疯子,故意扶着额头。 “那谁,我头疼。” 一般失忆的人,醒来之后第一件事肯定会问我是谁,我叫什么,这里是哪里。 她这么说,山水吓一跳,以为他师傅的药没有奏效。 他一声夫人都要喊出口了,还是卡在了喉咙里,留了几分小心:“您醒了?” 孟白云一寻思,一男的,十多岁,梳两冲天小辫,穿的光鲜艳丽不像是个奴才,对她用个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这打扮,肯定不是什么奴才了。 难道是弟弟,可是如果是弟弟,这房子,这打扮,怎还沦落到端菜送饭了。 儿子?孝顺她来了? 她下意识的去摸胸,明显是哺乳过的妇女的胸,靠,她穿越了个什么鬼,居然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她试探着喊了一句:“儿子?” 山水一个哆嗦,这记忆是没了,但是怎么也傻了啊。 正想着要去找鬼谷,鬼谷进来了,孟白云就那样看傻了眼,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丈夫?” 山水和鬼谷站一起,特别有父子相,古代男人结婚早,虽然这个帅哥看上去年纪才二十七八,不过生个十一二三的儿子也是可能的。 鬼谷也愣住了。 “白云,你醒了。” 她原来叫白云,难道他叫黑土。 孟白云被自己逗乐了,然后脖子生疼,一抹,差点晕过去。 “我这是怎么了?” 鬼谷见她不记得了,安心下来,也忽略了她之前的疯言疯语,大约是失忆了,以为身边的人都是亲人,就乱认了吧。 “你受伤了,别怕,已经没事了,饿了吧,山水。” 山水诶了一声,居然有点怕孟白云,小心翼翼的把菜贩送过去。 鬼谷在床上支起了一个桌子,放了饭菜上去。 很可口,孟白云意外的吃的很习惯。 她还暗暗喜悦,自己这适应能力杠杠的啊。 衣服,她也好像会穿,那么复杂的一层层,居然穿的妥妥帖帖。 她没问她是谁,现在什么时候了,因为她笃定自己穿越了,觉得关于这里的一切,得一点点的装作无意的去挖掘,不然,可能会被当疯子。 鬼谷是真养眼啊,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他在那个满是药草的院子里拔草,边上都是假山,孟白云在走廊里托腮看他,好像是在丛林里的感觉,她觉得,如果现在出来个聂小倩,和鬼谷又能上演一段倩女幽魂了。 至于为什么用个又字,她自己竟然也无法解释。 到了傍晚,她在鬼谷后院一大片药田里吹风,身后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身,微微一愣。 她的微微一愣,让那脚步停滞在了原地。 一个面具人,青铜色的面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的时候心口一跳,大约是觉得武侠剧里,面具大侠的面具下,都有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 她不是个色女,但是也喜欢看好看的男人。 脚步不受控制的上前,她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笑的温柔无害像是小白兔。 龙傲寒差点就对着她仰头无辜可爱的小嘴亲下去,她失忆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眼神清澈纯净的,让人想吞了她。 “你好,我叫白云。” 她现在对自己的确切的所知道,就是她叫白云,那个男人是鬼谷,小孩是山水,山水管鬼谷叫师傅就是不是她儿子,鬼谷对她总是一脸深情,肯定就是恋人。 所以,她介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姓。 龙傲寒眼中,几分宠溺,也藏着自责。 孟白云都看得清楚,心理学不是白学的。 尤其是那道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时候,自责更浓。 孟白云隐隐觉察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的弄?” 她是问句,只是风吹散了她那点婉转的疑问的尾音,听起来变成了一具肯定句。 龙傲寒一怔:“白云,你记得?你打我吧。” 还真是他弄的。 孟白云却嘻嘻一笑:“干嘛打你,没有你弄的这个,我还占不了这么大便宜,这张脸多漂亮啊。” 她现代的生活自从父亲去世后,其实一直就是三点一线,甚是乏味,偶尔来个穿越玩玩,倒也精彩精彩,何况这张脸,下午照镜子的时候看了,漂亮的啊,秒杀一众大明星。 死的又不是他,看他自责成这样,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她不怪他。 龙傲寒笑了,她看来是不记得,失忆都失的有些傻气了,这孩子。 以前都没见她这么自夸过。 他伸手摘去她鬓发上的枯叶,这感觉,竟然也似曾相识。 难道,恋人可能是这个? 看看他的脸吧,如果没鬼谷的好看,她看不管以前她是谁女人,她都跟定鬼谷了。 “你别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了,不打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一脸狡黠,倒是露出几分小狐狸的本性。 “说吧。”他的宠溺,让她觉得自己再任性点都可以。 但是目前还不熟,就先看看他的脸吧。 “我要摘了你的面具。” 以为他可能会拒绝,没想到他半弯下腰来,给了她一个适合她抬手的高度,漆黑的瞳孔近在咫尺,千年乌木一般深邃,她心跳就漏了半拍。 这么好看的眼睛,应该长的不会太差。 她伸手,本该雀跃兴奋的,可是心里竟然莫名的满是温情,温情脉脉。 握住他的面具,触感冰凉。 往上揭,露出了一个坚毅的下巴,略带着青黑的胡茬,颇具男人味。 嘴唇之前就看到了,只是面具遮住了一般唇形,现在整个唇形露出来,性感的孟白云忍不住舔了下舌头。 她不知道她这样多那迷人。 他靠近了几分,她忽然不觉。 他的呼吸都喷吐在了她的脸上,淡淡的竹香,她像是开奖一样,继续往上揭面具。 鼻子,眼睛,眉毛,额头。 她倒抽冷气。 不敢置信。 她以为金城武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了。 她曾经一度封他为偶像,虽然中间不专一的也换过好几次男神,可是换来换去还是觉得金城武才是心中唯一不变的挚爱。 她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男人纯在。 鬼谷如果是书生气质温润如玉的宁采臣,那他像谁呢? 凡间似乎没有男人能够用来形容他,那么天上吧,听说吴刚很帅,可一个砍树的,气质上怎么能够和他匹敌。 听说龙王也是帅气逼人,只是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这种东西孟白云真的接受无能。 吕洞宾,八仙之首,任何一部影视作品里,都是被打造成帅哥的,只是跟着几个歪瓜裂枣的哥们,也降形象啊。 他像谁,像谁,他谁都不像,因为谁都比不过他。 孟白云就这样看痴了。 面目清润,身姿挺拔,朗月清风。 这样一张脸,覆上她的,唇瓣轻触,她骨头就软了,不由自主环上了他的脖子。 忒主动了点吧,为什么这么主动? 可能,是他太帅。 是风太暖。 是花太香。 是草木太清新。 是心底某处,柔柔软软的,对他充满了渴望。 253.第二百五十三章 龙老夫人的伤口 雾腾腾的过了几日,她秉持着随遇而安的原则,也不去问任何东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好像不像是穿越了,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个叫做白云的女子。 而那个叫做龙傲寒的男人,则成了她梦中的男主角。 这些天他几乎日日来,有时候晚上还会过夜,一个被窝,他握着她的手,她一宿宿睡的格外踏实,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踏踏实实的睡过一觉了。 这如果是个梦,当真很美好,孟白云都有些不大想醒过来。 她一心想着,等脖子上的伤好利索了,就得把龙傲寒吃干抹尽,也不枉做了这么美好一个梦。 只是,她没来得及扑倒龙傲寒,某个早晨,一觉醒来,那些被忘忧草封存的记忆,都回来了。 “草。” 这是她睁开眼睛后嘴里蹦出的第一个字。 聪明如她,看到站在床边的不知道多久了的鬼谷,瞬间明白了。 一个刀眼扫过去:“你给我喂了忘忧草?” 鬼谷并不否认:“三哥怕你不肯听解释,负气离开。” 孟白云捏着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眼角余光透过鬼谷的身体,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孟白云半直起身子,看向那个人,微微一怔。 “是你?” 鬼谷给龙老夫人让了个位置,龙老夫人看向孟白云,嘴动了动,又止住了。 孟白云以为她是要给龙傲寒当说客,虽然忘忧草的作用下,她和龙傲寒“甜蜜”了几日,但是这却更让她恶心。 龙傲寒还有什么恶劣的事情做不出来。 给她下迷药,打晕她,现在,竟连忘忧草都想出来。 有种,一辈子都给她喂药,让她一辈子都别想起他搂着别的女人的样子。 她坐起身来:“如果你是要给你儿子说好话,那么你别白费心思了,我孟白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 龙老夫人闻言,眼中一丝让人奇怪的低落:“鬼谷,你先出去吧。” “是,老夫人。” 鬼谷退了出去,龙老夫人眼中的失落更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孟白云听:“试问天地之下,哪个女人又真的愿意呢?” 孟白云皱眉。 还没想好回她句什么,她已经兀自继续说了下去:“蓝衣,是我夫君的孩子。” 孟白云愣了半天。 龙老夫人苦涩轻笑:“如果不是傲寒求着我,我是不会自挖伤口的,那道伤,一直横亘在心头,因为蓝衣这个孩子的存在,我没办法去忽略它,但是为了傲寒,便是伤口会重新撕开化脓,我也在所不惜,白云,蓝衣是我夫君的另外一个孩子,你应该想到了,不是和我生的。” 孟白云不能不信她。 虽然她也有一瞬觉得或许她是来给龙傲寒演戏的,但是,孟白云不会看错,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眼中的不甘,疼痛,苦涩,自嘲,都不是作假的。 “龙老将军,怎么会?” 她是不由自主问的,她很是意外,她年幼时候,就知道龙老将军是个铁骨硬汉,扬名立万,在北梁的地位无人能比。 而且,龙家两个老将军,除了战功显赫为人敬仰外,对两位爱妻的赤诚衷心,更是传为佳话。 在三妻四妾普遍的这个时代,身居高位却只守着结发一妻,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却不知道,原来,龙老将军也犯过错误。 龙老夫人将情绪收起了一些,像是追溯般,也像是为了说服孟白云相信般,徐徐说起了以前的事。 “那年,傲寒十一岁,我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只是小时候冬天被母亲罚跪,有些伤了身子,虽然说也没什么明显病症体现,但是第二个孩子怎么也要不上。” “那时,宫里有个兰欣公主,她喜欢上了傲寒的爹,皇上也有意赐婚,兰欣公主甚至委曲求全,甘心为小,我纵然再不情愿,可那是皇命,违了,便是陷傲寒爹于不忠,只能装作豁达,痛苦哑忍。” “结果,是傲寒爹不忍我受委屈,和皇上拒绝了这门亲事,兰欣公主为此夜夜流泪,食不下咽,倒也并没为难我们,只是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傲寒爹进宫,陪她吃个饭。” “我以为,只是一顿饭,却没想到,这么一顿饭之后,就有了蓝衣。未婚先孕,便是普通人家,那也是折损颜面的事情,何况是皇室。兰欣公主有孕,被当时很讨厌兰欣公主的兰陵公主知道,整座宫都知道了。” “那时,傲寒爹不在的长安城,他和傲雪爹浴血奋战在沙场,捷报频频,是北梁的功臣,是长安城的功臣,一旦兰欣公主说破肚子里的孩子的出处,傲寒爹一世英名便毁于一旦了。” “她竟十分有气节,大抵是爱毒了傲寒爹,硬是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先太后勃然大怒,将她丢到了北宫,还命人打掉她腹中胎儿,蓝衣命真是大,一碗堕胎药,她竟也活了下来,和她母亲一起在北宫,除了一个送饭的宫女,并没有人再去看她一眼。” “那宫女受过兰欣公主母妃的恩惠,一直怀念在心,所以从她怀胎到生下蓝衣,都帮她瞒着外头,甚至为了防止蓝衣哭泣引来门口侍卫怀疑,帮她找了哑巴药,喂给了刚刚出生没三天的蓝衣。如此,到了蓝衣两岁多,兰欣公主重病,托那宫女送信到了龙府,我才知道,傲寒爹,那夜负了我。” “即便如此,我佩服兰欣的气节,我敬重她保全傲寒爹的那份爱心,加之我膝下子嗣单薄,就想将兰欣养在身边,当作义女,等傲寒爹回京了,只告诉他这是我收养的女儿,我是存了一份私心的,我不想他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只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显示傲雪爹,然后是他,战死在了沙场。” 两滴泪,在那略显沧桑的脸上,滑落下来。 她始终平静的说着这些事,但是孟白云看到她拽着手帕的手越来越苍白,就知道,这段回忆,对她来说得有多痛苦。 她到此刻才发现,龙老夫人身上除了将门之气之外,她的隐忍,豁达,大度又何尝是随便一个女人能够达到的。 兰欣公主的爱让人感动。 龙老夫人的爱,却让人感动之余,深深敬佩。 这一刻,好像她释然了很多东西。 释然的,不仅仅是和龙傲寒之间的误会,更多的,是对龙老夫人的偏见,也都慢慢散去。 她开始佩服这个女人。 “娘!” 她喊她。 她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浅浅勾起一个笑容,慈祥的,温柔的。 孟白云也笑了。 厚厚的隔膜,在两人之间慢慢融化。 龙老夫人抹去眼泪:“我给那孩子起名蓝衣,为的是纪念她娘兰欣。从宫里偷了出来后养在府上两年,又给她治好了哑病,追在傲寒身后,哥哥哥哥哥的喊,聪明灵动,可爱讨巧。我时常想,傲寒爹要是没有战死,要是有一天回来了,我一定不会瞒着他,会告诉这是他和兰欣的孩子。孩子养到了四岁大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病好之后,就见不得阳光了,身上皮肤一旦照射到阳光,就会出血紧接着化脓。而那时候,宫里有些声音重新提起了兰欣公主的事情,隐隐好像要往傲寒爹身上牵扯,我不敢把这孩子放身边,就交给了一个朋友,那朋友为了养活她,挖了个地窖,后来,地窖越来越大,就有了现在的城南那座庄子。” “那些女孩子呢?” “都是她的玩伴,怕她太孤单了,蓝衣越长越大,和她娘就越来越像,我怕里面的丫鬟出来乱说这个地下世界,引了人前去探寻,于是,彻底封闭了那个世界,只有送进去的,没有送出来的。” 原来如此,孟白云一开始还想歪了,以为这是龙傲寒逍遥窟,那些女孩子都是她养着的。 “我明白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预示着龙老夫人这番游说,是奏效了。 “蓝衣在龙府住过两年,因为我怕引起麻烦,鲜少让她出去,她的玩伴只有傲寒,所以,对傲寒格外倚赖,傲寒隔一阵子就会去看看她,免得她心情不好,她知道你这个嫂子,以后,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傲寒一起去。” 额,她有这么小气吗? 好吧,真有! 下次必须一起去,那地方的那些女孩子,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总不能都是龙傲寒的妹妹吧。 “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孟白云也会道谢,这样一个桀骜不逊的孩子,龙老夫人听她一声道谢,还真觉得意外。 心里暖暖,虽然扯开了尘封的伤口,但是这会儿,倒是有人在伤口上撒了点珍珠粉,没那么痛了。 她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傲寒就在门外。” 什么! 孟白云脸颊倏然红了。 想想自己那时候吃醋吃成那样,他保不齐有多暗爽呢。 也怪他,老早告诉把家庭人口成分都告诉她不就得了,害的她差点一命呜呼。 “我,我现在有些困,让他改天再来吧。” 她羞涩的模样,还真的有些娇俏可爱。 龙老夫人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和龙老将军闹了别扭,最后发现是自己误会了龙老将军,想去道歉,却又不好意思上的少女情怀。 254.第二百五十四章 滚床单 时间真快啊,如果,天下太平,她或许连孙子都抱上了。复制网址访问 孟白云这个儿媳妇,她儿子喜欢,无论她什么样的,她也喜欢。 现在看来,似乎也是她喜欢的样儿。 如果她家老头子看得到,那该多好啊。 龙老夫人一出去,龙傲寒就几分紧张。 龙老夫人轻笑起来:“干嘛,还是毛头小伙儿呢,紧张成这样。” “娘,如何了?” 龙老夫人也不逗他,直接道:“说通了。” 龙傲寒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龙老夫人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不过她不想见你。” “为,为什么?” “瞧你这点出息,还是我的儿子吗。” 龙傲寒丝毫不在意被自己的娘奚落,当年,孟白云失踪的时候,他更疯狂的样子都让他娘看到过。 他在他娘面前,从来不掩饰半分对孟白云深沉的爱。 “娘,你再去给我说说吗?” 这多大的孩子了,能自己吃饭起就没和她撒娇过,现在这样儿,龙老夫人不知道的该笑该哭。 养到二十七岁的孩子,为了媳妇儿,活回去了。 “该说的娘都说了,你自个儿媳妇,自个儿搞定。”龙老夫人一句话就噎死了龙傲寒所有的话。 老太太掩着嘴,忍着笑。 看着自个儿儿子愁眉不展的,焦急上火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疼,提醒了一句:“你这会儿硬闯,也不会被赶出来的。” 里头那给,只是害羞而已。 就没他爹当年的气魄,冲进去,不顾三七二十一,抱住一个亲吻,便一切都解决了。 龙傲寒在他老娘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和羞赧。 他娘在想什么呢,给的这法子成不成啊。 无论成不成,龙傲寒都信了。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轰出来。 事实证明,龙老夫人的提点是对的。 听到开门声,那股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脚步声,床榻那没传来之前冰冷的“滚”字,反倒有个肉团子,往被窝里钻去,被子把整个脑袋盖的严严实实。 “白云。” 他轻唤。 她又往下拱了拱。 到底,龙傲寒还是没有他爹的魄力,眼中几分失落:“你不想见我,我在门口等你,等到你想见我为止。” 说完,转身要走。 孟白云都想捶床。 你个冤孽,一天到晚亲亲摸摸,这会儿就这么点儿胆了。 听着门被打开,再带上。 孟白云沉了一炷香时间的气,终于,一把撩开薄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在龙傲寒惊喜错愕的眼神中,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略显粗暴的扯进了房间,垫起脚,一个吻盖了上去。 也就半秒不到的主动权,嘴唇上传来的刺激,瞬间让龙傲寒开窍了,翻身压过孟白云,他的手垫在她背后,将她用力压在门上,吻的激烈,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这个吻,也不知道怎么从门边到了桌子,又到了床上,然后…… “疼疼疼,你轻点。” 鬼谷给孟白云上药的时候,孟白云一直嚎,鬼谷一脸责备:“怎么回事,伤口都快愈合了,怎么又扯开了。” 孟白云一脸心虚。 边上站着的龙傲寒,也有几分局促。 他们怎么可能告诉鬼谷,我们在你家,滚床单了。 * 孟白云的伤口好的彻底了一些,才回的她的孟府,主要是脖子上着一道,怕苏儿他们担心。 鬼谷的药真是极好,这么几天,伤口几乎看不到了。 对于她失踪了差不多十天这件事,龙傲寒有去给她解释,说她住在竹府,所以回去,她除了接收到了巫寻酸涩目光,百里千星羡慕的目光,苏儿暧昧的目光,也没有人多问。 她不在的这些天,家里没发生什么,就是小祖宗有了名字,是百里千星给起的。 见到孟白云,她还得意洋洋了一番:“叫百里宗,大姐,这名字好听吧,我可不是随便起的,百里这个姓氏,是我从小用到大的,现在我改姓孟了,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姓氏,这可是我当年千挑万选出来,作为自己的姓氏的,至于这个宗字,小祖宗小祖宗的喊,我们都和他差辈儿了,所以取一个宗字,还保留着他恶劣的本性,好吧?” “恩,好,不错。” “他这几天可老实了,一点都没惹事。” 难得。 “你训的不错。” 百里千星却有些惭愧:“虽然我之前大言不惭的说半个月之内就调教好他,但是他根本不听我的,最后是二叔给他制服的。” “巫寻?” 百里千星已经习惯孟白云直呼二叔的名字。 “恩,二叔也没费什么力气,只是有一天在做一把小弓弩,小宗不知道怎么着迷了,又梗着脖子不肯向二叔讨教,是二叔看出他想学,问他要不要拜师,他一开始还不肯呢,傲娇的很,是二叔又问了句,他才点头,我瞧得出他很高兴,可是这孩子的心藏的可真深,连高兴都不会表现,其实我看着他这样,还挺心疼的。” “呵呵!” 孟白云只是淡淡一笑。 百里千星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姐之前说,您杀了他全家,到底是真的假的?” 孟白云淡看了百里千星一眼:“真的。” 百里千星一怔,却依旧觉得她在逗她玩呢。 越相处,她就越觉得孟白云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是值得竹蕴哥哥爱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妒忌,虽然很羡慕。 “大姐才不会呢!大姐这么好的人。” “呵呵。” 又是轻笑一声,百里千星还真是单纯的可爱。 孟白云看向后院方向:“云朵呢,今天没见她出来接我。” 百里千星摇摇头:“不知道,大约是看书看入迷了吧,最近竹蕴哥哥又送来了好多书,其实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故事能把二姐迷的五迷三道,茶饭不思的,不过还是算了,我认得就那么几个字。” “你想认字,我可以请师傅来教,正好何莹何西还有小祖——小宗也该开始学字了。” “不不不。”百里千星连连摆手,“其实,我是看到书就打瞌睡。” 学渣的典型症状。 孟白云不管她:“随便吧,师傅我还是会请的,你想学就去,不想学,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喜欢做菜。” “呵呵,回头我教你几个菜。” “真的啊大姐,上次吃你做的饭菜就觉得好好吃,只是大姐总是很忙,不好意思让大家教我。” “忙,是有点忙。”以后恐怕更忙了,因为,她再也不会顾及钟玉了。 百里千星还以为她没空:“所以说还是等大家什么时候得闲再教我吧,大姐,我今天要上街。” “恩,钱有吗?” 百里千星一双星星眼:“有是有点,只是……” “给。” 摘下整个荷包丢给百里千星,孟白云举步往后院去。 百里千星两个星星眼,变成了心心眼。 这个大姐真是好的没话说了,她一定要买很多很多好东西给大姐。 孟白云见过百里千星再来找的孟云朵。 两人性格,一动一静,鲜明对比。 相较而言,在穆家寨住久了,见惯了胖婶之类直言豪爽的女子,她其实更喜欢百里千星的性格。 不过,她心疼更多的,是孟云朵。 她最近很爱看书,有时候茶饭不思,有个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倒也是好的,只是孟白云有时候和她聊天,只要说到皇宫或者皇宫周边的词语,她的表情就会不自然。 她显然还没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 孟白云来找她,是因为这些天没回家,想过来给她做个心理疏导。 敲门,没人应。 再敲,门才打开。 孟云朵站在门后,浅笑嫣然:“姐,你回来了?” 一张贵妃椅,边上盖着一本书,应该是她看到了那一页,孟白云看了下书皮,是梦游东湖,不知道是什么文章,龙傲寒最近拿来的书什么题材的都有,也难得孟云朵不挑,他拿来什么她就看什么。 “恩,回来了。” “吃饭了没?” “吃过了,你呢,有好好吃饭吗?” “恩,好好的吃了呢。” 孟白云看着她,却觉得消瘦了一些,显然是骗她呢,难道是她不在身边,她心里害怕的时候没人述说,才吃不下饭,还是只是看书看到走火入魔了? “看什么呢?” 孟白云翻了一下那书。 孟云朵却立马夺了过来:“姐姐,你都给我弄乱了。” 这还能弄乱,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那扑着的一页,这么一番就会化为灰烬似的。 她爱看书,转一下注意力,也是好事。 孟白云笑道:“好好好,不动你的书。” “竹哥哥呢,没和姐姐一起来啊?” 她小心翻回那一页,头也不抬问。 孟白云捻了桌子上一颗青葡萄吃,送入嘴里,就酸的要死:“嘶,谁给你送进来的,怎么这么酸,牙都要倒了。” “竹哥哥上次给的书看完了,他要是来了,我还给他。” 孟白云把葡萄吐了出来:“他来了,送我回来又走了。” “哦,那只能下次了,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的书又看完了。” 255.第二百五十五章 带你去见儿子 一个学霸妹妹。 一个学渣妹妹。 孟云朵看书这劲,要是搁到现在,肯定是个高考状元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见他,帮你带几本过来。” “他不来吗?” 孟云朵还低着头弄书,孟白云却觉得这本书看着就这么点厚,怎么翻半天也没翻到她弄乱的那页。 “他可能来吧,我如果不去找他,他应该会来找我。” “那我先把书收拾收拾,姐姐也不用帮我带过去了,太多了,怕累着姐姐。” 还挺疼人:“恩,那我明天等他过来,让他顺便带回去。” 孟云朵终于翻到了那一页,照着刚才的样子,反过来盖在椅子上,走到桌边,在孟白云对面落座,也捻了一颗青葡萄,送进嘴里,倒刺了一口冷气:“好酸啊。” 孟白云大笑起来:“刚刚我不都说酸的倒牙吗,你还吃。” 孟云朵咬着牙吞了下去:“以前在家里,青葡萄也是能吃的,这院子里的青葡萄,怎么这么酸。” “呵,我刚问你谁拿进来的你不回我,我还说谁这么大胆,给你送这么酸的东西,原来闹了半天是你自己嘴馋去摘的,品种不同,自然味道不同,怎么,你想吃葡萄了,我让人去买,市面上应该有咱们以前家里的那种葡萄卖了。” 孟云朵神色中几分怅然:“姐姐,我其实好想家,好想回到从前。” 她这样,孟白云就担心。 循循开导:“云朵,人要往前看,时光是不会倒流的。” “我知道。”孟云朵轻笑一声,“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时光,你我承欢母亲膝下,爹经常过来看我们,祖母也时常拉着我们聊天,送好吃的东西过来。” 孟白云想说,除了第一条,后面的都和我没有毛线关系。 不过,她知道人家缅怀着过往,她来这一句太煞风景,会刺激到人,于是,柔笑一声,抚上孟云朵的脸颊:“傻孩子,你才多大啊,就开始回忆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相信姐姐。” “可是姐姐,我怕。” 孟云朵抬头,一双泪眸,孟白云看的心揪了一下。 “别怕,姐姐在呢。” “我怕我嫁不掉,我又怕我看不了男人的身体。” 果然,退婚了一次,看了一次阉割之礼,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云朵,我和你竹蕴大哥当年分开的时候,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了,事实上,只是我们自己不去尝试,没有什么事情有个绝对,你别怕,你越怕,你心里阴影就越深,你每次害怕的时候,你就想一个能让你觉得温暖的人,或者,去想一些让你高兴的事,别让自己无止尽的堕入那个阴影之中,这样只会越陷越深。” “让我觉得温暖的人。”她喃喃自语,看向孟白云,神色已经释然了一些,“知道了姐姐。” “好了,姐姐还没回房呢,回去洗个澡,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了,晚上一起吃饭。” “恩,好的姐姐,对了姐姐,前几天秦王来过。” 孟白云脚步一滞。 “哦。” 淡淡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孟云朵犹豫了一下,蹙着秀眉开了口:“姐姐,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有了竹蕴大哥,但是我今天看到秦王,他在院子里痴痴等了你半天,我就觉得有些事情,我自私了,我心疼他那个样子。” “你想说什么?” “其实秦王一直在给你写信,你不是在我抽屉里看到了吗,你当时说你还没来得及拆,就被竹蕴大哥拿走了,姐姐问我是谁写给你的,我那时候骗你了姐姐,我说我不知道是谁写的,只是帮姐姐收着,其实,我知道是谁写的,我也不是帮你收着那些信。” 孟云朵也咬着牙。 孟白云轻叹一口,这丫头,到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她看来是真的爱惨了钟玉。 自己得不到,又不忍心看到钟玉也得不到,大抵也不想拆散她和龙傲寒,所以,才会露出那种为难难受的表情。 她心里事情已经够多了,孟白云不想让她再自己给自己增加负担,上前轻抚着她的眉心:“其实,我都知道,一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你尴尬,所以没说,我知道那是你扣下的,我也知道是秦王写的,我甚至直到你都看过了。” 孟云朵猛然一怔。 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都知道了?” “所以,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我和钟玉,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姐姐……” “好了,别有心理负担,从我嫁入龙府那天起,我就对钟玉断了念想,何况后来你还那么喜欢他,我更不可能对他起什么心思了。” 孟云朵的表情很复杂,半晌之后,才勉强扯起一个笑:“我真的挺心疼他。” “姐姐知道你爱他,忘记吧,以后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孟云朵点点头,轻轻抱住了孟白云的腰肢,贴在孟白云的肩头:“姐姐,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云朵,云朵再也受不了分离了。” “傻丫头,真傻。” 她就是心里太没安全感了,才会害怕当年的她扣押她信这件事,会让孟白云恼怒抛弃她。 想来,孟云朵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抚慰了一番孟云朵,回到房,沐浴换衣服,房间收拾的一层不染,她虽然让苏儿留着照顾孟云朵,但是苏儿总是不放心,连她的房间也一并收拾了,并且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 比起三年前的粗手粗脚,倒是细心多了,知道把梳妆台上所有东西归置归置,而不是一股脑儿的塞进妆奁里。 孟白云不爱盘发,于是只是拿了一根丝带,将头发系在脑后。 起身,走到书桌边,她开始给穆家寨写信,大概的意思是,她过几天可能要回去一趟。 她要回去一趟,她想儿子了。 而且,她想让龙傲寒和萧飞鸿见一面,也见见她爹。 至于这过几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她还要去配合龙傲寒的时间,最近和亲的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的,皇上这边人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连龙傲寒,想要舒缓下疲惫的神经,都只能去找他妹妹。 一想到龙傲寒欢愉之后和她说的每次只要很累就会去蓝衣那,她就翻白眼。 敢情老娘这比不上你那温柔乡? 不过,太小气劲了,她怕说出来丢人,和他亲妹妹吃醋,她也没这个脸皮啊,于是,没表达不满之情。 龙老夫人都说了,下次她一起去就可以。 写完信,让苏儿去送信。 苏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榛子酥。 “哪来的?” “太皇贵妃让人送来的。” 孟白云轻笑:“她居然找到这里了,拿来我尝尝。” 苏儿送了过去,脚下一绊,如果不是孟白云反应快,她盘子里的糕点差点洒了:“大小姐,对不起,奴婢昨天没睡好,有些恍惚。” “那放下,去睡觉吧。” “恩。” 苏儿出去,孟白云捏了一块榛子酥,香甜可口,还是皇太贵妃的手艺好。 想到了龙傲寒,就留了一些。 她以为他要明天才来,毕竟一个上午她们都腻歪在一起,没想到,晚上他就来了。 孟白云调侃了一句:“你是知道我家云朵盼着你念着你,就来了吧?” 他关上门,吻了上来:“我为谁来的你不知道?” 孟白云装傻:“难道不是云朵,是我家那个咋咋呼呼的傻千星?” “对,就是为她来的。” 他看出她耍他呢,索性顺着她的话。 果然,那张小脸沉了下来,他爱死了她任何一个小模样。 低头吻住她的唇,她躲闪,他追捕,最终还是逃不脱,落入了他唇舌之间,任由他肆意一通品种。 快要没法呼吸的时候,他才松开她,唇瓣都红肿了,微微发麻,等到他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上来的时候,又引起一阵阵的战栗。 “别。” “真相每时每刻都看到你,真想脱掉这个面具,回到龙府,日日拥着你入睡。” 孟白云脸色绯红:“这甜言蜜语,真是信手拈来啊,不过我喜欢。” 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她不娇柔,不造作,她喜欢从不掩饰,他喜欢他说甜言蜜语,他也喜欢说给她听。 他现在最想说的,只有一句:“白云,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变相的床上邀约。 孟白云捶他一拳:“先把你另一个儿子的心俘虏了再说,他要不认你,我就再给你生一个,免得我们母子亲亲密密,你一个人孤家寡人看着可怜。” 龙傲寒其实做梦都想见到他的儿子,只是之前说过几次,孟白云都没表态,她现在这么说,他内心是按耐不住的狂喜:“你要带我去见哈哈?” 瞧他高兴那样,信已经送出去了,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和他对一下时间,不过看样子,他比她更不能等。 “恩,还想带你见见我爹。” “什么时候出发?” “你想?” “现在。” 孟白云伸手抚上他的侧脸,笑的极暖:“傻气!” 第二百五十六章 炎泓懿的招 本来都打算天亮动身了,可是出事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xs.- 百里千星出事了。 孟白云本来对她就没有太多管束,她算是个小江湖了,社会经验不会比一般人少,而且人又滑头,就算放到长安城了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可是,当二更天的时候丫鬟来告诉孟白云百里千星下午出去逛街还没回来的时候,孟白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百里千星不可能自己离开的,下午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纵然她要离开,也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就走的。 所有,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龙傲寒留宿在她这里,她让他动了点关系,很快就查到,百里千星竟然是在炎泓懿那。 从最后一个提供线索的人那里,孟白云听到了一句让她喷血的话,那人说,炎泓懿一眼瞧见百里千星,就来了句这双‘胸’脯不错,然后把人带走了。 草,炎泓懿这个禽兽。 龙傲寒安慰了孟白云,他随后安排了人,企图夜闯驿馆把百里千星带回来,可是,百里千星根本不在驿馆。 找到天亮,几乎翻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没找到百里千星。 眼下还有个法子,就是孟白云‘露’个面,把百里千星讨回来。 不过,‘露’面之后的结果,可能就有些无法预料了。 两人的关系,说好听了有几分‘交’情,说难听了,他就是寻过她一阵子的好玩。 她纠结着,等到日出,龙傲寒的人依旧没找到百里千星,孟白云坐不住了。 她脑海里,反复都是被活活打死的‘花’月夜,还有那几个美人儿,还有以前在南楚军帐之中,被炎泓懿玩完了当垃圾一样或者摔死或者丢个半死的那些男宠‘女’宠。 对百里千星,孟白云已然有了感情。 小姑娘烂漫的笑容,给她最近的生活添的不少颜‘色’。 撇去这些‘私’人感情都不说,百里千星还救了她男人一命,要是没有她的那颗天香豆蔻,孟白云这会儿肯定见不着龙傲寒了。 于是,孟白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去了驿馆。 见到炎泓懿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美人儿上演着限制级的画面。 孟白云不觉在心里又骂了一声:禽兽。 看到她,他也不意外,也没要收敛一下的样子,就和三年前一样,时常在她面前亵玩男‘女’,一面还挑着那双邪气的眼睛,让她给弹一首助兴reads;。 孟白云看到这样的他就明白了什么。 “三王爷,为了见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怀中的‘女’人,水蛇一样缠绕在他身上,舌尖‘舔’着他青胡茬的下巴,一声声娇滴滴的:“王爷,这位姐姐是谁啊,奴婢可吃醋了呢。” 说完,用细白的牙齿,一下下往上爬,密密的挑逗的啃上了炎泓懿的嘴‘唇’。 孟白云心底轻笑一声,替这姑娘喊倒霉。 炎泓懿这人虽然来者不拒,男‘女’通吃,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触碰他的嘴‘唇’。 果不其然,那娇滴滴水灵灵的美人儿,还没尝到炎泓懿嘴‘唇’的滋味,就被拎起,如同破布一样丢了出去。 一声钝重,一计闷哼,然后就听到了拖人的声音,孟白云上前,也部分什么尊卑,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不知为何,他如何的暴戾,孟白云都没怕,甚至觉得,他压根也没对百里千星怎么着。 不然,他也不会用这种法子让她前来了。 他那样乖张狂戾的‘性’子,既然能查到百里千星是她义妹,肯定对于她也已经查的一清二楚,真要想好好见她,自个儿就来了,何必如此费事。 说到底,他就是想和她玩玩,就像是几年前,明明留着她也没什么用,却还是执意把她留在南楚营帐之中,为图个好玩,仅此而已。 孟白云一颗心放了下来,说话也不那么冷了:“都说三王爷在和尚庙里关了三年,吃斋念佛,以为塑不出个菩萨真身,也渡了一层菩萨慈悲,看来是我想多了。” “孟白云!” 他呷味着她的名字,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以前,他可不知道她真名叫孟白云。 “三王爷。” 她也嘴角扯着一抹痞气的笑容,不甘示弱的看着他。 这世界上,带劲的‘女’人,也就她一个,和她说上两句话,都‘挺’痛快舒畅的。 “孟白云,给本王也弹一曲吧,兴许本王也高兴了,就把你妹子放了,那张脸,委实不能看,不过身段还不错,往妓楼了一推,勉强也能靠着那团大‘肉’,挂个红牌。” 他说话真是越来越‘露’骨粗暴了,换做别的‘女’人,就算是透着满身‘骚’气,也早就听的羞涩满面了,偏生孟白云,一身的正经气,听到这样的话却脸不红心不跳。 还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把他内心看到透透的:“弹琴不如谈情,如果三王爷觉得咱们之间有情的话。” 炎泓懿嘴角一挑:“孟白云,咱们也算是老相好了,这情当然是有的,不过你太绝情了,当年就这么走了,还让我折了一个丫鬟进去,你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补偿?” 他说的是唐印,孟白云当年怕自己走了连累唐印,就索‘性’把唐印也带走了reads;。 一个丫鬟,对他来说就一直蝼蚁,他真正的重点,不过是“补偿”两字。 他这个人,看上去很复杂,但是却偏偏是孟白云见过的人里,心思最简单的一人。 他简单的心思里只关心两件事:好看的‘女’人,好看的男人。 他所谓的补偿,**不离十也是这两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们的皇帝。” 孟白云猜到了他要的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看得起她,竟然认为她能把北梁帝给他送被窝里。 “你高看我了,三王爷,那天你就认出我了吧,那你就该知道,我进一趟宫都要打扮成一个芝麻小官的随‘侍’奴婢,更别说见一眼皇帝了。” 她这可说的大实话。 她现在不是龙夫人,纵然可能小半个长安城都知道她回来了,但是宫里头还没动静,她不想回龙府住,谁也不能再拿她当龙夫人,毕竟谁也拿捏不准,她是不是这几年已经改嫁了。 炎泓懿却狂狷笑道:“几堵墙,还能耐得住你。” “耐不住我,我也偷不出那么个大活人来。” “没让你偷,改明儿和我进宫去就成,我后天约见了你们的皇帝,谈谈文酝秦王的婚事。” 呵呵,小子,‘挺’会捏人七寸,知道这件事目前是皇帝眼跟前最着急的事情。 孟白云之前开过脑‘洞’,觉得文鸳真和秦王在一起,皇帝想要掰回局面最好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和炎泓懿在一起,毕竟楚帝疼爱这个同母同父的亲弟弟,那可真是到了骨子里。 就是当年营帐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部落几个将领通通砍了头,皇帝都想着把他弟弟送进和尚庙,名义上是关押反省,实际上恐怕炎泓懿心里一朵朵小菊‘花’开的无比灿烂呢。 当然,孟白云觉得,皇帝肯定是一个大直男,而且比起眼前心思单纯就只任由一串金虫控制脑子的炎泓懿来说,皇帝就是一直深藏不漏的老狐狸,‘花’‘花’肠子‘阴’险点子一对对的多,炎泓懿恐怕还没把他掰弯,就已经诶他掰死了。 想到这,孟白云很没人‘性’的笑了。 炎泓懿也跟着吓乐:“笑什么?” “三王爷连我笑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笑。”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 还真没有。 孟白云并不觉得炎泓懿在撩他,因为他现在恐怕一‘门’心思都扑在梁帝身上。 “你让我一起进宫也行,就是带个我,难道能帮你什么了?” “自然。” “这么帮,再帮你勾搭他,看看他对美人有没有反应,这一招不是用过了,事实证明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解下面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时候都派人监视着。” 额,那他肯定也知道,当钟宁质问她来这里什么目的时候,她把他给卖了。 好吧,孟白云看在她对钟宁一片痴情的份上,好心给他说了件事情:“其实,我那会儿特别庆幸他没来揭我面纱就让我滚蛋了。” “为什么?” “因为,咳咳,我们认识。” 炎泓懿显然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也就没那么意外了:“也是,你是龙傲寒的妻子,你们见过也正常。” 他果然把她查的很清楚啊。 “所以,你还是别带我进宫了,你查了我,想必也知道长安城里的人怎么说我的,大家都觉得我是和男人‘私’奔了,我这会儿跟着你进宫,不但不能帮你什么,皇帝肯定觉得当年跟着我‘私’奔的男人就是你,我是不介意,可是我儿子介意,想必三王爷你更介意吧!” 炎泓懿轻笑了一声:“孟白云,你可真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玩,我那天一眼就认出了你,本来吧还因为三年前的事情生你气,不大想搭理你,直到前一阵子,你又来了,还打晕了我的‘乳’母,我才觉得你和三年前一样有趣,想会会你,果然,和你说话,心情都能好起来。” 他果然心里不正常,别人觉得她轻佻,不庄重,没个‘女’人样,什么狐狸‘精’,什么不要脸,什么丢人现眼种种的词汇恶毒的砸她身上,就他居然还觉得她这些离经叛道是有趣。 “你心情不错?那能把我义妹放了吗?” 刚他说了,弹个琴给他听,他听高兴了就放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粘糊一晚上 现在他就高兴着,这人也该放了吧。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访问:. 。 却见炎泓懿长指指尖悠闲的拨‘弄’着眉‘毛’:“怎么办,怕人一放,你就不来我这玩了。” 孟白云咬牙切齿,她有这闲工夫吗,她本来现在都在看儿子去的路上了,她看完儿子还得回来对付太后,她哪里来的功夫陪他玩。 眼中,却是堆满了笑意,皮笑‘肉’不笑:“成,你放人,我接下去三天时间,都归你。” 炎泓懿打成目的,却又还在那装:“那怎么行,那多耽误你事儿。” “你就说,成不成,不成拉倒。” 孟白云作势要走,装谁不会。 炎泓懿见好就收:“成,美人相伴三天来换一个也就两团‘肉’能看的丑丫头,多值当。” “人呢?” “你前脚走,我后脚就给你送回去,当然,你要是给我出尔反尔,我可知道你还有个更疼爱的亲妹子。” 这无赖。 孟白云也没要耍赖,事实上,她答应三天也是有目的的。 她想从炎泓懿这里探点口风,看看楚帝对北梁目前的局势,到底是做了哪方面的打算。 楚帝素来十个张狂不羁,冷酷好战的人,他真要出手帮扶太后,龙傲寒他们即便毁掉了这次和亲,他也照样会以各种理由,助秦王登基。 她得从炎泓懿着‘摸’一下楚帝心思,如果楚帝真的要帮扶太后,局面对她们而言就十分的被动和不乐观了,他们也好早早做好应对准备。 孟白云回到家没多久,百里千星果然回来了。 他倒是没食言,百里千星刚回来的时候很是后怕。 孟白云随便安慰了几句是她的朋友请她去做客,她一下就释然了,还一个劲和孟白云说她的朋友长的多好看多好看。 这丫头,心怎么就这么大呢,她要是没去讨人,炎泓懿是真能把她卖青楼里,顺便把她拱成个小红牌的。( 小说) 孟白云让丫鬟带她回房,自己回房的时候,就看到龙傲寒坐在里面。 她带上‘门’,他就起来抱住了她,气息喷吐在她耳根上,很烫,语气却很凉:“你总要这样吗?做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reads;。” 他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冷一热和一个拥抱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孟白云安抚的拍了拍他:“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出事才去的。” 他的语气却没有缓和:“你下次再不和我商量就决定了一件危险的事情,我当真生气了。” 说的好像他现在不生气似的。 不过,她还真有些忐忑。 “那个,其实,不然你趁着现在‘挺’生气的,一次气完吧。” 他的手一下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更冷了,带着几分恨意:“说吧!” 呵呵,呵呵。 孟白云不知道该怎么说,打了半天哈哈觉得自己浑身冒着傻气,才毅然决然的开了口:“我答应了陪他三天。” 龙傲寒的严重的恨意消失了,冷意却更浓了,一种带着疏离和‘阴’沉的冷。 误会了不是! 孟白云忙道:“就是单纯的陪,我保证,他要是敢动我一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先灭了他。” 龙傲寒的表情才稍稍疏远了一些,不过看得出,真是气大了,气的周身的空气都在往下速速的降温,大夏天的,都能把孟白云冻住。 她使了个绝招,上前抱住了他。 躺在他‘胸’膛,一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圈,娇滴滴,油腻腻道:“别生气了啦,你知道,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啦,人家这辈子也只让你一个人碰了啦。” 说完自己都要吐,了啦了啦了啦,人家人家人家,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矫情腻歪过,也就对他。 而龙傲寒,这辈子又何曾在气的想杀人之后,心又瞬间柔软的一塌糊涂,明明想捏碎眼前人的脖子,可是却又想将她‘揉’碎在骨血里,彻彻底底的和他‘混’为一体。 “他让你陪他三天做什么?” 他的手抚上她的长发的那刻,她就知道,气消了。 “他让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对我没想法,就是觉得和我聊天开心,但是我答应陪她三天,是因为我想探点口风。” “什么口风。” “楚帝的心思啊,惠歌公主这会儿不也住在驿馆,她此次前来,肯定是楚帝授意的,和亲的事情,**也是楚帝的意思,我就想知道,楚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傲寒内心感动,自从加入他们这个联盟后,孟白云总是积极的想为他们做什么,甚至于,去查了当年紫竹林的事情。 他知道,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真相,她内心里,其实一直在找一个彻底和太后党划清界限,明明白白站在他们这边的理由。 所以,纵然紫竹林的事情,再查一次对她就是新一轮的伤害,她也忍着痛去做了。 他抱着她的手更重了,勒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却喜欢被他这么抱着,感受着他‘胸’膛里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光是想象都知道,自己在这颗心脏里,占据着怎样重要的地位。 感觉到再抱下去都要窒息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爱情诚可贵,活着更重要。 拍了拍他:“干嘛不说话?” 他很自觉,松开了点:“白云,谢谢你。” 他莫名其妙一个道谢,她却觉得很中听,调皮问道:“谢我什么?” “所有。” “比如?” 她不依不饶。 他脸上有些怪异的像是不好意思的表情,下一刻,封缄了她的‘唇’,用最原始的办法,给了她所有她想要的答案。 这个男人,就是觉得你哪哪都好,哪哪都是上天送给他的馈赠。 孟白云热情的回应着,这无疑比任何催情‘药’剂都有效用,他的‘吻’从温柔趋于粗暴,手开始在她身上衣服拉扯。 眼见着**,‘门’外一道人影,两人同时惊觉。 “谁?” 巫寻叩‘门’的力气都省了,放下手:“是我。” 孟白云忙整了整衣服,巫寻暗恋着她,虽然她的态度很明确,架不住人家笨无法体会到她的拒绝,她这么个样子出去,还不得刺‘激’到人家的小心肝。 龙傲寒却使坏的抱住了她,一面亲‘吻’着她的耳朵,一面对外面慵懒道:“有事吗?我们正在忙。” 说完,粗喘了一声,很是故意。 孟白云拿脚后跟哆他,他也不躲。 孟白云转头要瞪她的,却被他趁机含住了嘴‘唇’。 理智顿然被‘抽’走了几分,等到意识到‘门’口巫寻还等着,孟白云着急要推开他,他已经邪笑一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都走了。” “龙傲寒,你怎么就这么坏。” 她咬着他的肩头,尖牙利齿,一口可咬的半分都不轻。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勾着一抹宠溺的笑。 将她放在‘床’上,亲‘吻’她的‘唇’,离开:“你是我的。” 再亲,再离开:“你是我的。” 如此,反复,继续。 直到孟白云晕头转向,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封住了他所有的话。 为了百里千星的事情,孟白云头一晚上没睡踏实,今天又找了半天,下午还去了趟驿馆,这会儿回来还折腾的‘精’疲力尽,腰骨酸痛,她是铁打的‘女’汉子,也扛不住,云收雨散,不及擦洗身体,就在龙傲寒怀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亮了。 已经是翌日的清晨,龙傲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玉’佩。 上好的‘鸡’血‘玉’,百年难寻。 ‘玉’‘色’火红如血如骄阳如烈焰,‘玉’质却极为温润通透,放在手心不知道多久了,带着她的体温,细细摩挲,有字。 孟白云拿了一看,写了两个字:孟宝。 她脸嗖然红了,老土,谁还管媳‘妇’叫宝啊,这年头,不都流行叫娘子吗? 即便如此,还是细细摩挲着,嘴角噙着一抹暖暖的满足的笑。 苏儿敲,无人应,再敲,依旧无人,以为孟白云出去了,推‘门’进来,就看到在‘床’上一个人傻笑的孟白云。 她愣了一下,孟白云也看到了她,忙敛去了笑容:“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苏儿有点委屈:“敲‘门’了,您没听到。” 孟白云坐起身,捏着脖子:“什么时候了。” “还早,您要不再歇会儿?” 说着要退出去,孟白云喊住了她:“不了,起了,还要练功呢,荒废了好一阵了。” 苏儿上前,伺候她洗漱更衣。 其实孟白云说过不让苏儿做这些,但是她做习惯了,怎么说也不改,孟白云也由着她。 把‘鸡’血‘玉’小心收好,孟白云到算着过几天,找的巧手的,给她编个流苏,她也学公子哥们,坠到也腰间显摆。 出去练了一通武功,苏儿这是头一回看到孟白云练武,直接看呆了。 孟白云最后耍了一套拳法,最后收势是时候,苏儿还啪啪鼓起了掌,孟白云觉得,现在要是百里千星过来拿个铜盘给自己兜钱,苏儿保不齐真能忘里头丢两铜板。 帅气的一甩头,她媚眼一勾,看向苏儿:“怎么样?” “大小姐太厉害了。” “嘻嘻,那必须的。” 她毫不谦虚,苏儿看到她满头的汗,又心疼了,拿了帕子过来:“大小姐擦一擦吧。” 孟白云拂开苏儿的手:“不了,我直接洗个澡。” 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聪明的恶果 身上粘腻着的汗水,可不只是今天早上的,昨天晚上淌的更多,某个不知餍足的,直到把她折腾的哼唧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才舍得放过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孟白云想到龙傲寒,心里就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倍儿滋润荡漾。 转头向苏儿:“竹蕴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不知道。” 也是,龙傲寒鲜少走正门进出,来去也总是挑着不引人注目的时间。 孟白云进屋,脱了外套,坐着吃东西。 苏儿和几个丫鬟,进进出出送水,放了满满一桶,孟白云吃饱了,消了一会儿食,就进去泡个了澡,舒坦。 靠着浴桶的边缘昏昏欲睡,苏儿又来了,说是有马车在门口,说是什么三爷来接孟白云的。 三爷是谁,孟白云当然知道是谁。 “让他等一盏茶。” “恩。” 苏儿出去,孟白云掬了一盆水,往脸上扑了扑,起身,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又拿干帕子擦拭了长发,就顶着半湿的一头散发上了马车。 不是去驿馆,一路走了多半个时辰,到了白塔湖边上。 这一出,春秋尤为热闹,如今夏天,热浪扑面,也只有寥寥几个闲来无聊的渔翁,在岸边垂钓。 孟白云搜寻了一圈,没看到炎泓懿,来喊她的人对着东南方向指了指:“三王爷在那等您呢。” 那是一座小屋,孟白云要是记得没错,那应该是一个茅厕吧,为那些春游秋游的人建的方便之处。 她走上前,果然一股臭味扑鼻,那人道:“王爷在里头,您在这里稍后吧。” 孟白云很是嫌弃,背过身。 等了有个一炷香时间,也没见人,她意识到被耍了。 果不其然,远处一个钓鱼翁站起身,对着她笑的前俯后仰:“孟白云,你披头散发的和个女鬼一样站在茅厕门口干嘛呢,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茅厕鬼,上茅厕掉进去熏死了,因为太臭了没法投胎转世,只能永永远远站在茅厕边上,徘徊又徘徊?” 幼稚鬼。 孟白云不受激,嘴角一勾:“王爷怎么从那出来了,感情这茅厕下面挖了一条道,您还和粪便一起,给冲到了那啊。” 这下,对面的人不笑了,轮到孟白云笑的脸上要开出朵花。 “孟白云,果然和你说话最是有趣。” 那不笑的人,羊癫疯一样又大笑起来,上前丢给孟白云一瓶水:“放心喝,绿豆水,乳母怕本王中暑特地让本王带的,不是本王顺着茅厕道儿出来的时候顺带灌的尿。” “噗,那那边竹盒子里放的应该也是吃的,不是你冲出来的时候顺便挖的粪吧。” “那你就说错了,那玩意和粪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着折回去,打开,顿然一股臭气熏天,臭豆腐,什么恶趣味,这种比茅房还臭的臭豆腐,孟白云此生也是第一次见识,臭的她觉得刚才茅厕边上的气味都是小儿科了。 “尝尝。” “不吃。” “这可是你的损失,这是我们特地从京畿(ji)带来的。” 京畿,南楚的都城! 孟白云在就听说那里的臭豆腐是一绝。 京畿特色,还真有点馋了,吃了一块,真香,忍不住要去捏第二块,那人却小气的收了回去。 “拢共带了这么些,你要喜欢,和本王回京畿,你想吃多少,本王让御厨房做多少。” 还是谢谢他的好意了。 孟白云一屁股坐下,头顶是烈日,她也不怕晒黑,养着脑袋看那个吃臭豆腐吃的津津有味的人,越发的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人就是个傻禽兽。 看上去残暴恶劣,其实心思却很简单,像个臭脾气的小孩子。 孟白云这么一想,就想到百里宗,不知道怎么,觉得这两人要是凑一起,指不定能把整座长安城都给拆了。 “你也不怕晒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女人,说话粗,行事举动更粗,这么烈的日头,本王都害怕晒秃噜皮了。” “补钙。” 孟白云两字,对方也没听懂。 孟白云也没解释,躺了下来,头发已经全干了,这会儿已经流汗,发根那又细细密密的湿了一大圈。 炎泓懿在她边上坐下,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心底忽然就很柔软,一伸手,远处就有人抬着巨大一座可移动的木头房过来,也有人喷着无数的冰盆来,房子一罩,盆子一放,纵然这样日头毒辣辣打下来的河边,也凉快的瞬间进入了秋天。 “舒服吧。” 他在她边上躺下,手枕在脑后。 “挺舒服,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好吗?” “本王要想动你,你不罩这么个东西了,也是怪了,本王见到别的漂亮女人,就一个念头,上了她,可是你不同,本王对你没半点邪念。”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炎泓懿侧过头来,眼睛清澈的,孟白云差点都认不出他。 “我夸你呢,别不知好歹。” 说出来的话,果然又不是人话。 “你今天一天,就想和我在这里躺着罩着个小屋子,烧着这些冰块?” “我其实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和我母后很像。” 他的目光黯淡下去,嘴角却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一般这种话配上这种语气,多半逃不开一个事,就是他母后已经死了。 可是据孟白云所知道,南楚的太后,楚帝的娘可还活着,那不也是炎泓懿的亲娘吗? “我哪里像楚太后了,听说她是个高贵优雅的人,举手投足都为南楚妇女所模仿,觉得能模仿到她一二分,就能成个娟秀淑女。”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变了。” 他幽幽一声,故事感满满。 孟白云笑道:“看来有故事啊。” “但是我不会讲给你听。” 她直接,他也直接。 孟白云忽然觉得,和他说话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累,你完全不用猜忌,还可以肆意的算计。 “那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随意。” “我原先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悲伤敏感,自卑又好强,因为尴尬的身份,我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改变这种窘境,想要飞上枝头,然后我看到了一颗高枝,开满了炫彩斑斓的花朵,我一抬头,就迷眩了双目,挪不开眼睛,我就觉得,就这颗吧,飞上去,努力站上枝头,然后再也没有人敢对我一身黑色的羽毛指指点点了。” “你说的是秦王吧,我听说了你疯狂追求他的事情。” “嫁入龙府,我就彻底断了念想,此生反正再也得不到他了,我便开始自暴自弃,逐渐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 “这样挺好啊,爽快利索。” “我倒宁可你说为情所伤,文鸳公主真的要嫁给他吗?” 她前面铺垫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自然而然的引入这个话题,从政治问题瞬间给她圆滑的变成了情感问题,炎泓懿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还安慰了她一句:“你就别想他了,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你是没真正爱过一个人,爱过你就知道了,一片歪脖子树林,可是你就算挑了别颗树上吊,你眼睛瞅着的,必定还是这棵树,你身体在别树上吊死了,你心却是永远落在了这棵树上。” “还没听过你这样的形容,你还真是有趣。” “别说我有趣了,我心烦着呢。” 炎泓懿递过来臭豆腐盒子,好像很大发慈悲的样子,却不知道,密封的这么一个房间,他是要她死啊。 “臭。” “尝一个吗,兴许臭着臭着,心里就不烦了。” 孟白云其实很想笑,这人太逗了,还是忍住了,因为太臭,熏的鼻子的痛了,眼泪跟着掉下来。 炎泓懿难得的几分正色:“你就这么伤心,那我和皇兄说,不让文鸳过来了。” 孟白云不感动那百分百是假的。 她知道,只要炎泓懿开口,楚帝兴许真会打消念头。 但是她的目的不是瓦解这桩婚事,她是要知道楚帝的态度。 于是吸吸鼻子:“不是文鸳公主也会是别人,总之绝对不是我,我倒宁可是文鸳公主,至少配得上他,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同你说句实话,我当年一心想要攀附他,深爱着他是一回事,看好他也是一回事,他当年风头多劲啊,储位之争,他根本就是不二人选……” 孟白云说到这,很有心计的停了一下:“……对不起,我激动了。其实事到如今,我虽然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但是私心里我真希望……” 又是很有心计的停顿。 炎泓懿果然给她带了进来:“希望他当皇帝?” 孟白云继续心计的露出了一点低落苦涩:“我很傻吧,我希望他娶文鸳公主,就是觉得楚帝如果愿意在背后助他一把,他就不用那么吃力了,你不知道,他现在身子大不如前,经常咳嗽,我看着真的很心疼。” 说着又掉了眼泪,刚刚是被臭豆腐熏的,这会儿是掐自己大腿掐的。 炎泓懿侧过身,托着腮看她,孟白云都有点紧张,觉得自己是不是套话的意味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进炎泓懿的眼睛里,依旧是那么干净透明的眸子,正心疼的看着她。 她就知道,这厮是真的入了她的戏了,可见,她是个十分高明的探子。 “你别哭了,我还是喜欢看你和我斗嘴耍贫的样子,你放心吧,我皇兄此刻还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如果我去说,他就会有的。” “别!”孟白云忽然觉得,自己高明的探听了消息之后,又种下了一颗恶果。 “你不是希望他登基称帝吗?” 快想法子,法子,法子,冤孽啊,刚刚装的那么像干嘛啊! 259.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好看 孟白云脑筋一转,就想到了那茬儿,这厮不是暗恋着梁帝,这样做他真的忍心吗? 于是,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希望他登基称帝,但是这皇权纷争的事情,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你不是喜欢我们皇帝吗?秦王登基后,北梁就必定再没有他容身之所,我怕你不忍心。 ” 没想到炎泓懿眉毛邪肆一挑:“我还巴不得他在北梁待不下去,你不见他对我那态度,我倒是想看看,落魄之后,我伸个手在那,他还会如此高傲不来抓。” 原来,他打了这算盘。 孟白云还以为他真的是全部为了她考虑呢,搞半天,他还有自己的腹黑盘算。 这让孟白云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如今,楚帝除了和亲之外,似乎还没有起别的意思。 不过这个炎泓懿,却比他哥哥先起了哄梁帝下台的心思。 这可不妙。 孟白云撑起了身子,盘腿坐在草坪上:“你了解我们皇帝吗?” 炎泓懿也坐起来,饶有兴致:“傀儡皇帝一个,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却也不至于坐等宰割,在暗地里奋力反抗着。” “就这些?” “你倒是可以和我说说更多,他的事情我都感兴趣。” 孟白云状似同情心泛滥的叹息了一口:“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炎泓懿眉头微微动了动。 孟白云想到了前一阵子调查到的事情,这会儿正好可以拿出来,凸显皇帝的可怜了。 “他的母妃,算不得是最受宠的,但是绝对是先帝最相敬如宾的一个妃子,他十岁前,他母妃贵为贵妃,他舅舅是朝中唯一一个外姓王爷,他外公还是三朝开国元勋,他作为皇帝的长子,备受宠爱,无论是谁都喜欢他,但是后来,朝中发生了一件事情,他顿然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什么事?” 炎泓懿的眉头皱了起来。 孟白云又是一声叹息:“他舅舅被斩首,他母妃禁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殒了,他外公一家,也被先帝革去一切职务,被迫离开长安城,远走他乡,他几乎是在短短几月之内,失去了一切。虽然先帝有意补偿于他,但是他从那之后,就变得少言寡语,形单影只,宫里的皇子也都不愿同他亲近。我小时候有一次随父亲进宫,还看到几个皇子在朝他身上丢石头,他一声不吭的站着,额头还给打破了,奴才要给他挡,他也不让,后来那几个皇子的母妃来了,也没说给他道一句歉,只说了一声你皇弟们小不懂事,就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我隔着湖岸看他,他就那么倔强的站着,那会儿我还不懂事,只觉得那个身影太过孤单无助和绝望。” 炎泓懿的眉头几乎打结了。 孟白云前半截是说的真话,后半截当然是在扯淡。 她这野小姐的身份,孟世军带出街都嫌被人指指点点,更被说带她进宫了。 孟白云扯这一堆谎言,编造出一个被世人遗弃可怜巴巴的皇帝来,无非就是要让炎泓懿心疼。 看炎泓懿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很成功。 于是,更是变着法的扯:“你知道他后宫有许多女人吧,外头都说他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其实我偷偷告诉你,他根本没宠幸过几个人,他只是不得不装作沉溺酒色的模样,因为那些女人都是太后塞给她的。我一个好朋友,先前和我一起追求过秦王,也被太后塞给了他,我朋友偷偷告诉我,皇上晚上就算去她的寝宫,也只是喝酒喝到烂醉,我朋友还说,有一回皇上喝醉了,还声声喊着母妃,哭的像是个孩子。” 炎泓懿良久没说话,孟白云心里暗喜之于却也意外,意外于炎泓懿这样的人,竟然真的会对一个人动心到这等地步。 无论是美女还是俊男,对他来说都是玩物而已,弄不到手就想办法弄到,弄到了再当垃圾一样丢掉,她知道梁帝在他心里不大一样,却没想到不一样到这种地步。 能让炎泓懿心疼了,孟白云不知道梁帝身上,到底怎么就有这么巨大的魅力。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空气里几秒沉默后,炎泓懿低沉的嗓音响起。 孟白云淡淡一笑:“没为什么,你明天不是要进宫见他,我和你说些他的事情而已,其实也是想告诉你,他并不是你打听到那样,他不是个软蛋遇到危险了就会拼命找避风港,他即便哪一天没有皇帝做了,自裁的可能性都比扑进你怀里的可能性大。我虽然希望秦王登基称帝,但是我也不能坑你,所以才和你说这些。” 炎泓懿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看向孟白云:“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让她胡扯呢? 成,胡扯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于是,这一个下午,孟白云运用了各种听说,比如“我听说”、“我听一个人讲过”、“我一个好朋友小时候见过”、“我从我爹那里听到”、“我进宫听到宫女们说”等等等等。 无论是哪个听说,她都把皇帝塑造成了一个外表软弱,内心强悍孤僻的人。 也是有意无意让炎泓懿知道,你丫真把他从皇帝位置上拱下来,你丫就这辈子别想碰到他一下。 一个下午,两人谈的话题都是关于钟宁。 至天黑,炎泓懿才让人把孟白云送了回来。 龙傲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在她房里,孟云朵也在,两个人都在看书,画面出奇的和谐,如果龙傲寒摘了面具,这一副画面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暖美好。 孟白云愣了一下,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龙傲寒先站了起来,孟云朵随后放下了书本:“姐姐回来了?” “恩,回来了。” “我来寻姐姐,姐姐不在,竹蕴哥哥在,正好给我带了几本书来,我翻看了几页就挪不开眸子,真好看,看了一个下午,眼睛都有点酸了。” “姐给你揉揉。” 孟白云伸手按上孟云朵的太阳穴,孟云朵撒娇着看着她,模样甜美,看来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姐姐吃饭没?” “吃了,你们呢?” 孟云朵看向龙傲寒:“竹蕴哥哥怕我饿了,先陪着我吃了,不过我看他吃的极少,应该还要陪着姐姐吃一顿,没想到姐姐吃过了,竹蕴哥哥,你饿不饿,我让苏儿给你拿饭菜来。” 龙傲寒淡淡一笑:“不用了,云朵,我和你姐姐有些话要说。” 这句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孟云朵甜甜一笑,抱起了桌子上一沓书:“恩,我也该回去了。” “晚上就别看了,眼睛看坏了怎么了得。” 孟白云叮嘱一声,孟云朵又是甜甜一笑:“知道了,姐姐,你们聊。” 她一走,孟白云带上了门。 轻笑:“给她带了什么书,看她高兴的,许久都没见到她那样笑了。” “几个话本,从戏园子里买的,情情爱爱的戏,觉得小姑娘会喜欢看就买来了,看来她还真的挺喜欢。” “你有心了。” 他对孟云朵的好,孟白云知道全是因为她。 对于讨孟云朵开心这件事上,他比孟白云这个姐姐更是上心。 孟白云洗了个手,看了下外面暗透了的天色,又看向龙傲寒的肚子:“你真留着半个肚子等我吃饭呢?” “看到你,不吃也饱了。” 孟白云白他一眼,心底却很暖,有个人等着你吃饭的滋味,挺好的。 “你等等,我去厨房做两个小菜给你。” 往外走,手腕却被拉住:“不用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虽然他说不用,孟白云也不舍得他饿肚子,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心:“我也饿了,一起去厨房觅食吧。” 拉着龙傲寒出去,就看到左边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她冷喝一声:“谁?” 苏儿出来的,半弯着腰:“大小姐。” 原来是苏儿。 “你干嘛呢?” “奴婢帮二小姐找书呢,说是掉了一本,可能在这附近。” “找到没?” “没。” 孟白云走过去:“黑灯瞎火的,明天早上再找吧。” 苏儿点点头,看到了龙傲寒,又垂下了脑袋,请了个安:“竹蕴公子晚上好。” 龙傲寒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 孟白云打发了苏儿回去睡觉,和龙傲寒到厨房的时候,厨房已经熄火了,夏天热,剩饭剩菜也早就倒了干净,搞半天还是要亲自动手。 孟白云不敢让龙傲寒打下手,就他那厨艺,能给她把厨房点着,就让他在边上站着,挽起袖子熟稔的洗菜切菜。 一面剁肉饼,一面道:“你说你最近怎么天天往我这边跑啊?” 说着是嫌弃,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龙傲寒摘下了面具放到一边,靠着一张配菜的桌子,双脚交叠着,姿态悠闲中带着一分慵懒,看着她那眼神,却明晃晃的都是爱意。 孟白云被看的脸红:“问你话呢,盯着我看干嘛?” “你好看。” “臭贫,别看了,拿个盘子过来。” 他送了盘子过去,很是简单的一个举动,却在换手的时候偷摸了她一把。 别人做就是猥琐,他做却激的孟白云脸颊一红,唾了一句:“哪学来的,臭流氓。” “就流氓你一个。” 260.第二百六十章 阴谋家 他最近是越发的粘腻人了,孟白云心底起了几分促狭,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乖乖过去,孟白云惦记脚尖,在他殷切期盼的笑容里,猛然捏了一颗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那是半颗辣椒,最辣的朝天椒,以为能辣他个瓷牙咧嘴,没想到他很淡定的咀嚼起来。 没劲儿。 孟白云白他一眼,正要回去继续把肉饼装盘,就听见身后倒抽冷气的声音,笑的得意:“怎么,不好吃啊。” “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调皮的又抓了两个朝天椒塞进他嘴里,看他被辣的满头都是汗,她到底有些心疼了,送了一杯水过去:“吐出来吧,让你以后耍流氓,这是惩罚。” “不吐。” 脸都辣的通红了,他还给她逞强上了。 随便他,辣死活该。 孟白云转身继续装肉饼,就听他在身后抽着气道:“一点都不辣,特好吃,你要尝尝吗?” 说着,就要来拿小辣椒。 让他拿到了,肯定就往她嘴里塞,她动作快的很,一把抓住辣椒,丢进了垃圾桶,完了拍拍手,笑的顽劣:“没了。” “还有。” 他俯身,送了舌头进来。 龙傲寒,你他妈不是人。 孟白云辣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么谁弄来的这么辣的辣椒。 终于知道为什么向来镇定的龙傲寒,能给辣的频频倒抽冷气,额头狂冒汗了。 真他么辣啊。 她还推不开他,舌头刮过嘴巴每一个角落,都是点着火一般的辣疼,火烧火燎。 最后,他不忘给她“涂抹”了一下嘴唇。 两个嘴唇顿然厚起,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这是自己的嘴唇了。 “嘶嘶嘶,龙傲寒,嘶嘶,你丫!” 拼命灌水,无济于事,喝下去的那口稍微能舒缓些,可是等到水温和口腔温度持平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强烈起来。 反复喝水,反复漱口。 孟白云打娘胎出来都没吃过这么辣的辣椒。 看龙傲寒,也终于崩不住,开始和她一起大量喝水。 “龙傲寒,你等着,我记住你了。” 她恶狠狠的瞪视,换来的却是他满不在意的笑:“千万别忘记我。” 混蛋。 三个辣椒,把两人的喉咙都差点烧穿,孟白云不知道自己是凭着多么伟大的良心,才继续给他做了一顿饭。 做完后,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她心里就来气:“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无耻也就对你。” “别吃了,不给吃了。” 孟白云脸一沉,要去夺筷子,他却连菜带碗都给端走了。 向来冷酷狠辣的一个人,也就在她面前,半点形象也没有,幼稚的和个孩子一样。 等到碗盘给抢回来,也给他吃光了,孟白云嘴唇还麻疼麻疼的,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瞧,要不是有正事要谈,她连房门都不会给他进。 回到房间,她又狠狠喝了两大杯水,嘴唇上麻疼的感觉还是下不去,她一脸的幽怨:“真是睚眦必报,下次我砍你一刀,你还得砍回来吗?” 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龙傲寒不忍心了,上前轻轻的抚摸:“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 “夫人要打,我不能还手,夫人要骂,我不能还口,夫人要给喂辣椒,我也不能反哺给夫人。” 他正儿八经的说这些话,孟白云听的想笑,心里头那点郁结也都疏散了。 “谁是你夫人。” “谁和我搭话是谁。” “臭不要脸,不和你瞎扯淡,我和你谈正事。” “我也有正事要和你谈。” “那你先说。”漫漫长夜,孟白云的事情三两句也就说完了,不在意和他抢这点时间。 只他和她说的事沈谦的事情。 沈谦已经进京了,入了龙傲寒他们的套,开始给太后施压,反对秦王和文鸳公主的婚事。 沈谦手握重拳,又是太后的核心力量,他这样一番施压,太后那边一直在尽力安抚,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要看沈谦这压施的够不够,他要当真和太后翻脸,就有好戏看了。 龙傲寒说完,孟白云也说了她的。 一面告诉了龙傲寒楚帝并没有接着和亲派兵增援秦王的想法,一面又讲炎泓懿对皇帝的那份心告诉了龙傲寒,当然包括她下午是怎么胡扯八道的那些。 龙傲寒眼睛里,写满了愕然。 一面是愕然于炎泓懿对他大哥的痴情,一面是愕然于孟白云的扯谎能力。 两人相互交流完情报,就开始分析未来时局走向。 眼下时局很明显。 长安城中三足鼎立,晋王这只脚没什么大作用,本来靠着他撬走了孟世军,太后折了一支臂膀,但是现在这只臂膀又被太后硬是接了回去,于是,晋王这只脚,就只是个摆设而已。 可以说,太后分分钟就能把这只脚掰断,不过她没做,大约是因为不屑。 撇去晋王这只脚,就是太后党和皇帝党之争。 太后盘踞朝中,实力雄厚,手中除了沈谦的这部分兵力,还握着二十万大军军权,军事上,胜皇帝一筹。 皇帝就算算上龙家君和沈谦的部下,也只有十三万兵力,而且现在铁矿制度严苛,兵器多半都掌控在太后手里,真要打起来,兵器就是个问题。 兵器的严重不足,也是当年龙傲寒托威武镖局偷运铁矿,又让鬼谷偷窃南楚军帐兵器的主要原因。 兵力上加上沈谦都不足以和太后抗衡,何况沈谦这人心思沉重,是只老狐狸,龙傲寒告诉孟白云,真要是打起来,他定会审时度势再出手,保不齐为了顾全自身,会回到太后身边,于是,硬仗一场,变得更为不现实。 兵力,太后完胜,但是太后却不敢彻底将皇上压死。 原因有三,其一就是前朝。 萧老大人德高望重,是北梁开过元勋,纵然萧王犯错牵连萧家,萧老大人的威望在朝中犹在,太后想要将钟宁推下位置,也有一堆手在钟宁背后顶着,且多半都是些朝中乃至国家里都很有威望名声的人,她也不能全部杀干净,不然失了民心,树立暴政的形象,得不偿失。 其二是先帝给钟宁罩了一张防护网。 加之先帝因为对萧贵妃的愧疚,为了保全钟宁,在他临终前一年,几乎搬光了国库和皇宫里所有的珍宝,封存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钟宁一人知道。 也就是说,太后如果把钟宁逼急了,钟宁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别落好,拿了这笔钱去投奔南楚或者西域,她儿子的皇位恐怕还没坐稳,就会摇摇欲坠。 其三就是龙傲寒的龙家军。 太后虽然兵力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那也只是数量上而已,她十分的忌惮龙家军,这支战无不胜的队伍,是她的心头大患。 所以龙傲寒“死”后她迅速的瓦解了龙家军,但是龙傲寒一旦“活”过来,龙家军就会重新回到龙傲寒手里,龙家军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太后二十万军力,要应付起来也至少要折损大半,再要用剩下拿点来稳固他儿子的地位,是经不住半点风吹草动,而以南楚皇帝好战的性格,肯定会趁着她虚疲的时候攻打过来,到时候鹬蚌相争,反倒让南楚渔翁得利,所以,她是绝对不敢主动挑起战争的。 这一二三点,也就是太后纵然在军事上占有了优势地位,却不敢轻易动钟宁的原因了。 眼下太后的算盘肯定打的噼里啪啦的,觉得南楚帝主动提出联姻是个好兆头,她现在对炎泓懿等人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再也不派白清风这种芝麻官去招待,而是将礼部的尚书和两位侍郎加上一个汴王都派去了招呼炎泓懿一行。 孟白云今天听炎泓懿的意思,太后好像邀请了他们进宫去住,他倒是十分乐意,不过他姐姐拒绝了,太后正在安排一处官宅,打算赐给他们。 孟白云和龙傲寒都觉得,太后心思表现的太明白,倒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南楚帝王,藏的太深,纵然炎泓懿说了楚帝没有出兵扶持秦王的意思,孟白云和龙傲寒也觉得,防着点好。 两人聊着就到了三更,等到听到敲了三更鼓才发现竟然这么晚了。 相视一笑,就没羞没臊的抱到了床上,折腾了一番才睡觉。 早上醒来,孟白云肚子疼,跑到茅房蹲下刚舒畅了一会儿,后脊梁骨嗖然一紧,随后脸都绿了,扶着墙表情各种纠结痛苦,最后恨恨的骂了一句:“龙傲寒你个王八蛋。” 后ting火辣辣的疼,昨天的辣椒通过胃穿过大肠,早上就差点把她的菊花给烧烂。 呲牙咧嘴的回到房间,想到龙傲寒排便时候是个满头大汗,扶着墙壁倒抽冷气一脸便秘的表情,她就舒畅了,好像后面受的罪也好多了。 她必须要让苏儿去告诉厨房,谁再敢买这么辣的辣椒,就麻溜的给她收拾包袱滚蛋。 坐稳了喘平了,她就有点想他。 昨天和他谈了半宿,她才知道他正经起来的时候那么好看。 他们聊了很多,无关情爱,只关政治。 他们默契,观念一致,聊起来像是碰到了知己,总是能往同样的方向上去想。 和他聊着沉重关系到天下和万人性命的东西,却并不压抑沉闷,甚至聊的兴起,还有些激扬澎湃。 她觉得,她对龙傲寒又要有所改观了,他就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就该为阴谋诡计而活着。 她发誓,这是夸奖的话,绝对的夸奖。 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浅笑,闭着眼躺在贵妃椅上,今天闲着,哪哪都不用去。 炎泓懿进宫了,她就慢慢的想着她那位“阴谋家”吧。 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怜悯 皇宫,无极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炎泓懿看着上首坐着的男人,眉头一直都拧着。 他看上去吊儿郎当,嘴角总勾着一抹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笑容。 舞池中舞女扭动着腰肢,他眼角一挑,笑容轻浮,看上去一脸纨绔。 炎泓懿眼中看到的他,却并不是面上这样。 孟白云手的那些话,反复在耳边响起。 “他舅舅被斩首,他母妃禁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殒了,他外公一家,也被先帝革去一切职务,被迫离开长安城,远走他乡,他几乎是在短短几月之内,失去了一切。虽然先帝有意补偿于他,但是他从那之后,就变得少言寡语,形单影只,宫里的皇子也都不愿同他亲近。我小时候有一次随父亲进宫,还看到几个皇子在朝他身上丢石头,他一声不吭的站着,额头还给打破了,奴才要给他挡,他也不让,后来那几个皇子的母妃来了,也没说给他道一句歉,只说了一声你皇弟们小不懂事,就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我隔着湖岸看他,他就那么倔强的站着,那会儿我还不懂事,只觉得那个身影太过孤单无助和绝望。” “你知道他后宫有许多女人吧,外头都说他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其实我偷偷告诉你,他根本没宠幸过几个人,他只是不得不装作沉溺酒色的模样,因为那些女人都是太后塞给她的。我一个好朋友,先前和我一起追求过秦王,也被太后塞给了他,我朋友偷偷告诉我,皇上晚上就算去她的寝宫,也只是喝酒喝到烂醉,我朋友还说,有一回皇上喝醉了,还声声喊着母妃,哭的像是个孩子。” “我听你一个宫女说,他经常去他母妃的寝宫,却并不进去,就在宫门口,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陪着的宫人都站的站不住了,他还像是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就定定的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厚重的宫门,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宫里另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睡觉很浅,有时候一点点动静就把他吵醒了,醒来后总是沉默不语,很久之后才又露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是他的面具而已。” “还有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见过他一次,在龙傲寒的葬礼上,龙傲寒听说是他自小的朋友,太后专权,龙傲寒很是仗义,一直维护他,站在他身边,是他这辈子最珍惜的朋友,那天葬礼之上,他一言不发,转过头,我分明看到他在擦眼泪。” …… 他是个向来不把任何人的话放进心里的人,但是孟白云昨天说的,他却一字不漏,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还沉溺于酒色之中,看上去一脸的玩世不恭,额头上一个小小的疤痕很细,但是炎泓懿却看的清楚。 是被他的皇弟们拿石头砸的吗? 他想。 又看到他的眼睛。 他午夜梦回哭着喊母后的时候,这双眼睛里该是怎样的悲伤。 往下,是嘴唇。 他站在他母妃宫门口,紧抿着嘴唇一站就是一天,是个什么模样? 钟宁意识到有一双眼睛一直打量着自己,隐隐的,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怜悯,这让他不舒服。 终于忍不住,回望了过去,为了掩饰一下自己被盯着瞧的不乐意,他还举起了酒杯,嘴角一抹邪笑:“三王爷,怎么样,朕宫里的这些美人,可有你喜欢的,喜欢尽可以挑一些去解解闷,还是你喜欢男的,那朕这里可没有。” 他话中几分讽刺,桃花眼眼尾微微的挑着,纵然没有撩人的意味,却也看的人心跳加速。 炎泓懿丝毫不在意,他好男风,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皇上,你这里还真有。” “哦,你是瞅上哪个了,他,还是他,还是他?” 修长的手,挨个指着那些小太监,眼中讽刺嘲弄的意味更浓。 “没根的东西把玩着也无趣,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是不男不女的。” 说完,目光露骨的落在了钟宁身上。 钟宁桃花眼几分阴隼闪过,这宫殿里,男人就他一个。 很快,又掩饰的干净,笑道:“三王爷莫不是喜欢的是它?” 指着边上一条公狗,这是他特地带来的,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脚边,纯黑的狗,站起来半人高,他亲自饲养的,养狗,是他不学无术中的一项。 炎泓懿心中暗火,但是烧的是邪火。 看着那只手,就恨不得砍下来天天放在眼前。 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这只手,然后醒来后,周身滚烫,无法入眠,非要找个人来消遣一番,才能畅快些。 如今,这只手就在眼前。 这只手的主人,调戏他。 对,他把他种种羞辱,都当成了调戏。 “我说了,我喜欢的男人,原来在北梁,狗也是人啊。” 钟宁把火压在心里,眼底深处极冷,笑的却越发浓。 在宫里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怎样掩藏自己的心思。 “朕说它是人,它便是人,就像是有些人,朕不把他当成人,他就是一条狗。” 尖锐的小嘴,亲起来不知道什么滋味。 炎泓懿有些心猿意马。 大手一挥:“都出去吧,本王有话要和你们皇上谈。” 他需要和他独处的时间,这些人在眼前晃悠的他心烦。 他的宫殿,他却反客为主,而且这些人竟那般听话,纷纷退了出去。 炎泓懿倒是明白了,他在宫里是真的不好过。 太后尊他一个南楚王爷为上宾,宫里的人竟是把他一个南楚王爷的话,听的比他们皇帝的都重。 意识到这点,心疼了。 又叫住了人:“你们皇上还没发话呢,走什么呢?” 这些人又站住了,炎泓懿笑着看向钟宁:“皇上,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这次文鸳和亲的事情。” 这无疑是捏了钟宁的七寸,他虽然恼怒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但是知道一旦他倒下了,牵累的是多少人,他其实连最起码的牺牲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下去。” 冷着脸,再也装不出半点笑。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从小伴随到大,却从来没有这样一刻让他烦躁过。 尤其是他喝退了众人又叫住众人让众人听命于他,无疑是在讽刺他,你一个皇帝做到这份上多窝囊。 宫人纷纷退出,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炎泓懿站起身踏着台阶上来。 钟宁也站起身:“朕要南楚十万大军。” 炎泓懿想说什么,钟宁继续开口:“朕要南楚从金州撤兵。” 他涨红着一张脸,炎泓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以为他是脑筋不清楚狂妄自负,却见他颤抖着手拉开了腰间的玉带:“你不就想要这个。” 宽大的龙袍松散开来。 炎泓懿喉头和眉头同时紧了。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可是看到他那副委曲求全慷慨赴义的样子,就没了兴致。 “穿好。” 明明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皇帝,他的声音却比他更有压迫和威慑。 阴沉的一张脸上,透着两道寒冰的目光。 钟宁一怔,猜错了,他对他没兴趣。 以为他主动要求见面,刚刚又竟是言语挑逗,是对他起了心思。 第一次,钟宁自作多情了,还是在一个男人面前。 他也并不觉得丢脸或者尴尬,穿好了衣服,坐会了椅子上,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来,我的算盘要落空了,到底还是没有太后的算盘打的精明。” 炎泓懿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钟宁嘴角一勾:“你说,文鸳公主来了,朕把她强了如何?反正朕做再怎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太后也奈何不了朕。” 炎泓懿的脸色更黑:“钟宁,你想都别想碰她。” 钟宁大字一摊,桃花眼一勾,表情的更是轻浮:“所以,别送来了,要是想帮扶秦王,直接派兵过来就行了,别玩什么花招和阴谋,不就是要朕的皇位而已,弄的这么复杂干什么?” 钟宁和孟白云的目的完全一样,收起了所有的老成和机谋,做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是为了知道南楚皇帝真正的目的。 炎泓懿被孟白云骗了一次,竟又被钟宁也给骗了,原因一样,都是因为心疼。 “你无需担心,我皇兄并没有要出兵扶住秦王的意思。” 钟宁一怔,随后又把眼中的狐狸气质掩饰的干净:“呵呵,还想骗我,怕我有所准备?你觉得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有反抗的余地吗?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手里没权没兵力,她捏死我如同踩死一只蝼蚁,无非是因为我手里拿着一张藏宝图,怕我用财富投奔南楚抗衡她,现在省了,南楚和她站在一起,她对我再无忌惮,我本来还想从你这里找个突破,现在看来,你喜欢的男人不错,但可惜不喜欢我这种男人。” 装窝囊,早就装习惯了,如今也是驾轻就熟。 每个人看到这样的他,都会露出鄙夷的神色,唯独眼前这位,脸上的冷色退去,目光中竟然是满满的怜悯。 怜悯! 这种目光让钟宁烦躁,因为他摸不透,也因为他厌恶这样的眼光,就像是他父皇活着的时候,总用这样的眼光看他,明明亲手毁掉他一切的,就是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睡了他1 一整天,炎泓懿的那抹怜悯的目光就像是魔障一样,反复缠绕在钟宁心头,‘弄’的他甚是烦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strong>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trong>-.79xs.- 入了夜,敬事房送了绿头牌进来。 他看都没看:“滚出去。” 敬事房的太监愣了愣,诺诺的称是,就端着牌子出去了。 走到‘门’口,却被一道凌冽的目光‘逼’了回来,渗了满脑袋冷汗,又端着盘子进来,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贤妃最近很是想您。” 炎泓懿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一眼虽然不具有什么威慑力,却也让太监‘腿’肚子一直打斗。 窝囊皇帝也是个皇帝,前几日发了脾气,还活活打死了一个太监。 太后对于这些事情,素来是不管的,看上去对皇上很是纵容,实则却是放任。 这个宫里头谁都知道。 外面有狼,里面有虎,敬事房的小太监头皮发着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这头老虎给他留了一条路。 “那就贤妃吧。” 小太监松了口气:“皇上,是去淑芳宫,还是让贤妃娘娘过来?” “去她那。” 站起身,脸上所有的表情已经敛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恼怒冷漠的人不是他。 淑芳宫,掌事姑姑比皇帝的轿撵先到,堆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笑:“主子,皇上来了。” “呵!” 玫瑰椅中,那张妖‘艳’美丽的面孔,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他敢不来吗?” “是是,您可是太后的亲侄‘女’,他哪里敢不来。” 那漂亮面孔‘露’出几分不悦,虽然掌事姑姑说的是真话,但是她却不爱听别人她的男人受制于人这件事。 掌事姑姑是个聪明人,忙道:“看奴婢,胡说八道,皇上那是想着您,念着您,放眼后宫,皇上最疼的就是您了。” 这下,那张漂亮面孔满意了,展‘露’了一个傲娇的笑容:“去把太后赏赐的合欢香丸点上,让敬事房送点冰盆来,皇上怕热,还有,叫御膳房送两盏牛‘乳’冰来,放点糖,皇上好这一口。” “是,奴婢这就去办。” 孙莉从房间出来,就吐了一口气。 宫里头最不好惹的人不是太后,而是这个贤妃。<strong>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trong> 她闺名千伊伊,是太后母家长兄的嫡‘女’。 十五岁前都是寄养在舅父家,后来被太后接回了京城,养在身边一年,就指给了皇上。 放眼后宫,皇上的妃嫔多如牛‘毛’,有很快就升上妃位的,也有从妃位掉下去的,不过那些人不管这么爬,都没能爬到贤妃前头去过。 后宫妃位自皇后,皇贵妃,到贵贤淑德四妃,唯独就立了一个贤妃。 这执掌六宫的后印,都拿捏在贤妃手里。 可以这么说,皇帝一日不立后,贤妃一日就是后,无可厚非的后。 她也很是把自己当回事,整个后宫,但凡敢忤逆她的,均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如果被皇上一个月点过两次的妃嫔,那更是别想活的痛快,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被折磨疯了。 她易怒,善妒,太后对她管理皇帝后宫的方法,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就越发一枝独大,一手遮天。 伺候她可是个苦差事,因为一旦哪句话说不对招惹了她不高兴,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丢了‘性’命都是常有的事情。 孙莉是够圆滑,伺候的年岁又久了,才被拔擢到掌事姑姑的位置。 这些年,她看到贤妃的脾气越来越差之外,还看到一个越来越,那就是贤妃对皇上,是越来越‘迷’恋。 三天不见,就催她去敬事房施压,非要让敬事房的太监暗示皇上翻她的绿头牌。 不过一般都很顺利,皇上每次都来,十分的依顺她。 今天虽然有些小小意外发生,不过到底皇上还是来了。 不敢想象,皇上今夜要是没来,敬事房那个太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孙莉出去,千伊伊站起身走到妆镜前,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看到‘唇’脂颜‘色’有些淡了,又抿了一下,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依旧明‘艳’动人。 她满意的勾起一个微笑,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额头上一层汗水:“贤妃。” 她看清楚了,是钟宁身边伺候的小桂子。 “什么事?” “皇上让奴才过来告诉您,他过不来了。” 千伊伊眉头顿然皱了起来,一脸的不痛快:“皇上怎么了?” “是南楚的三王爷,他今夜不知怎的留宿在咱们宫里,刚刚皇上都走到半道儿了,他又差人请皇上过去喝酒。” 千伊伊有些意外,意外之余,粉拳砸在了‘门’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这么晚喝什么酒,那个三王爷,最是贪恋美‘色’,下午就和皇上喝酒作乐过了,晚上还喝,是不是还要叫一群美人作陪reads;!” 小桂子忙道:“这个奴才不清楚,皇上怕您等着急,特地让奴才来支会您一声,还有这个,是皇上让奴才给您赔罪的。” 赔罪两字,十分的受用。 千伊伊娇‘艳’的脸上,顿然又有了几分笑意:“什么东西?” “皇上说您肯定会喜欢的。” 小桂子递送了一个盒子过去,贤妃一打开,又赶紧合上,脸红心跳,嘴角笑意却越发的妩媚浓烈:“皇上可真是……小桂子,你回去吧,看着点皇上,别让他喝多了,他一喝多了胃就不舒服,整宿整宿的吐。” “恩,奴才领命。” 小桂子一走,千伊伊回了房间,又打开了盒子,放的是一件真丝的肚兜儿,月光纱的,柔软无比,上面的绣样是一双‘交’鸾的男‘女’,男的‘精’壮,‘女’的**,看的人着实害羞。 害羞之余,心脏又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漫漫长夜,他既然不能来,何苦送她一个这样的东西,撩起她的火,又不给她灭呢。 心里空落落起来,看向‘门’外,发恨的跺了一下脚:“炎泓懿,敢和本宫抢人,下回本宫见着你,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阿嚏!” 一个喷嚏,炎泓懿打的响亮。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两站灯笼在前面开道,他退下了龙袍,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袍,灯笼的光鲜照的那鹅黄‘色’朦胧柔软的像是一团云。 离的远,看不到表情样貌,就感觉到这团云飘了过来,直到飘到他面前,他才缓过神来,像是刚刚就陷进了这团云中。 他选的地方,是御‘花’园一处二层的楼台。 屏退了所有人,二楼就他一人。 钟宁到的时候,也没带人上来,因为看到了炎泓懿的人都站在楼下,他知道,他即便带了人上去,也会被他打发走的。 上了楼,淡淡梅子酒香气。 刚刚去往贤妃的路上就被炎泓懿叫来了,而且是用一种强硬的态度,告诉他如果不来,必会后悔。 钟宁现在处境十分被动,说句怂的话,他现在就得听他的,不然南楚一旦发兵,他现在的实力,要应对还是很吃力的。 他来了,炎泓懿对他一比对面的座位:“关于下午你说的文酝亲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聊聊。” 他平辈称呼,对他并没有什么敬意,但也不端什么架子,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朋友。 钟宁坐下,长袍一撩,带起一阵风。 香风。 熏的炎泓懿还没喝酒就有点醉。 “酒杯只有一个,看来并不是特地请朕来喝酒的,而是兴之所至,忽然想起了朕。” 钟宁观察仔细,炎泓懿也不遮掩:“观察力还‘挺’强的,是,本来只是想一个人独酌独饮,觉得无趣,想到了你,至于酒杯,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共用一盏。” “不必,朕不喝,你有话快说。” 炎泓懿站起身,不顾钟宁的拒绝,邪气一笑,走到他跟前,把酒杯送到了他‘唇’边:“尝尝,我从南楚带来的梅子酒。” 他喝过的地方,贴上了钟宁的‘唇’。 他的指关节都在兴奋跳跃,钟宁并不知道,只是这样两个大男人之间喂酒喝,他着实不舒服,从他手里捏过了酒杯:“我自己来。” 一饮而尽,喉头吞咽的动作,撩的炎泓懿一股邪火。 强压了下来,他又满上一杯,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酒变成了甜的。 钟宁一阵恶寒,这人是不讲究呢,还是故意的。 “还喝吗?” 我更喜欢这样喝。 钟宁拿过酒壶,抬起头,一个倒酒的动作,十分潇洒。 壶嘴对着他的嘴,涓涓的酒水灌入腹中,几滴挂在嘴角,他也并不去擦,喝完,放下酒壶,笑的慵懒:“好酒,现在也喝完了,你有事就说,没事,朕酒劲上来,可是见到人就会砍的。” 话音才落,身子陡然一僵。 粗糙的拇指指腹,落在了他的嘴角,摩挲着,擦去那滴落的梅子酒酒,然后,邪魅勾起一抹笑,竟把拇指送进钟宁嘴里。 钟宁本能的出了掌。 他一身好功夫,从来不轻易显‘露’,为了隐藏自己,他窝囊到彻底。 只是现在,他浑身都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出掌竟毫无力道,才意识到那酒有问题:“你对朕下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睡了他2 “放心,不是什么‘迷’‘药’或者催情‘药’,只是让你内力丧失而已,我不是怕打不过你,我是怕真打起来,伤了你。 <strong></strong>-.79xs.-” 这么恶心他也说的出口。 钟宁算是明白了,下午他送上‘门’他不要,现在他又后悔了。 心底深处是悲凉的,如果这个皇位注定要用这种方式去换,那么就来吧。 因为他知道,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他最好的兄弟,那么多忠心耿耿的老臣都在他身后,一旦他被驱赶下这个皇位,纵然太后留着他的‘性’命,这些人,也一定会落个家毁人亡的地步。 他冷静的很,甚至跟着笑了起来:“我还是下午那句话,你想要我,就拿十万兵力来换。” 炎泓懿上前挑起了钟宁的下巴,他也不躲避。 四目相对,炎泓懿轻笑起来:“长的可真美啊,想也真美。” 钟宁嘴角淡淡一勾:“因为长的美,才敢想得美。” 炎泓懿心里像是有一百只蜘蛛在爬,痒的他每一个呼吸都叫嚣着啃了眼前这个人。 十万大军,换他,值! 俯下身,一个狂烈的‘吻’。 下午没动他,是因为想到他可怜的身世,没忍心。 现在想要他,是因为漫漫长夜,他心里被撩起的火灭不了,他怎么睡,失眠什么的,最可怕了。 孟白云做了个噩梦,梦到钟宁和炎泓懿在那滚‘床’单,滚着滚着钟宁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支猎枪,把炎泓懿打成了马蜂窝,炎泓懿一把提起钟宁就丢了出去,钟宁甩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那个脑袋就咕噜噜掉到了孟白云眼跟前。 孟白云被吓醒了,醒来后又被这个噩梦笑死。 龙傲寒本来就浅眠,听到孟白云的笑声,大手抚上她的手背:“白云,你笑什么?” 孟白云顺着他的大掌,顺势窝进了他的臂弯:“我梦到炎泓懿把你大哥强了。” 龙傲寒一脸黑线。 孟白云还在继续:“最后炎泓懿还把你大哥摔死了,脑袋咕噜噜掉到我脚跟前,一脸死不瞑目的看着我。” 龙傲寒嘴角‘抽’‘抽’。 “不过炎泓懿也没好过,你大哥用猎枪把他打成了马蜂窝。” “猎枪是什么?” 额,她沉浸在那么梦里,都忘记了古代木有猎枪这种高科技武器。 “就是我梦里发明的一种武器,里头装的火‘药’,和弓弩一样,拉动机簧,火‘药’就像是运了十层内功一样送到人的身体里,打穿人体,变成一个个窟窿眼。( 广告)” 她这么有画面感的解释,龙傲寒就明白了。 “你的梦,还真是天马行空。” “是啊,就算炎泓懿喜欢皇上,也是想得美,皇上一看就是个大直男。” “什么又是大直男。” 孟白云发现,她现代人的那些词汇习‘性’,有时候真不方便带进来,因为光解释就要半天。 于是又费力吧唧的解释道:“就是不可能和男人好的那种男人。” “你说断袖之癖吧。” 对啊,有一个这么简单,古今皆通的词,她怎么就没想到。 于是点点头:“是。” 龙傲寒笑道:“大哥自然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我只怕炎泓懿拿什么威胁他,他看上去装作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扛着重担,他其实一直害怕丢掉皇位,因为一旦太后真正掌控了大权,那些曾经不遗余力的扶助过皇上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孟白云抬头,龙傲寒下巴上有些青胡茬,眼神中深沉忧郁。 孟白云抬起一只手,在他的下巴上来回的摩挲:“别想那么多了,皇上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们都不能做真正的自己。” 她的话,是有感而发。 龙傲寒却以为她是觉得委屈,抱住了她,下巴蹭着她的发心,像是安慰:“我会让你和飞鸿,堂堂正正的回到龙府的。” 孟白云压根不是感慨这岔,她是感慨自己二十多年的‘妇’科医生身份,这辈子都亮不了相了。 不过龙傲寒的安慰,却让她心里很暖。 回抱住他,在他怀中调整一个位置,她重新睡去。 早上醒来,阳光明媚,或者说,毒辣,打在人身上,很快就烫出一层汗。 苏儿进来送洗脸水,额头上都是汗水。 孟白云看着外头的天‘色’,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小姐,怎么了?” 苏儿给她拧了帕子擦手,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总堵着什么,怪怪的,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后来虽然睡着了,可早上心里总有些不安。” 苏儿笑道:“小姐,可能是天气不好吧,今天太热了,这些日子来,今天是最热的了,一早上,奴婢也没做什么,就是去厨房跑了一趟,整个后背都湿了。” 孟白云走到‘门’口:“不会下雨。” “恩,大太阳的,应该不会下雨,昨天晚上月朗星稀,也是不会下雨的征兆,小姐,奴婢给您拿早餐去吧。” “不用,吃不下。” 是真的没胃口。 苏儿见她这样,有点担心了:“小姐,你怎么了?” “刚不是说了,就没睡好,然后早上心里有点不安。” “不然,奴婢给您去熬点安神宁心的‘药’吧。” “不用了,别忙活,去二小姐那边伺候着吧。” “二小姐看书呢。” “都快看成书呆子了。” “呵呵,是啊,奴婢在那杵着,她嫌奴婢碍事,说看不进去书,奴婢还是在您这伺候着吧。” “好吧!”孟白云坐到梳妆镜边上,苏儿就过来给她梳头。 梳着梳着,就有丫鬟进来,说前天来接她的马车,又在外头等着了。 她都忘了这茬了,说好的陪炎泓懿三天的。 于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马车这回拉她去的是驿馆。 进炎泓懿房间的时候,惠歌公主也在,看到孟白云笑着点了点头,孟白云看她衣着打扮和坐的位次就知道此人是谁,微微欠了欠身:“惠歌公主安好。” “三儿,你朋友来的,大姐先走了。” “恩。” 惠歌公主出去,炎泓懿看向孟白云:“本王昨天在宫里留宿了。” “恩,然后呢。” “本王和他睡了。” 孟白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就说一早上心里怎么就那么别扭,原来,是噩梦半成真的缘故。 禽兽啊,禽兽。 要是龙傲寒知道了,会不会把炎泓懿两个蛋捏爆了。 孟白云觉得自己听到了近年来最具有冲击‘性’第一句话,这冲击甚至大于她知道了自己的亲爹是萧王这件事,她要好好消化消化。 可是动用了全身细胞,都没办法消化得了,憋半天,蹦出三个字:“你妈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骂炎泓懿,只是想到龙傲寒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对皇上的心疼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炎泓懿听到这句粗口,脸都绿了。 他猜到孟白云会吃惊,但是没想到她会用那种看禽兽的冷冷目光看着他。 他进宫前,她都还各种和他普及关于钟宁的事情,‘弄’的好像是盟友一般,要帮他一举拿下钟宁。 等到他真的拿下了,她这咬牙切齿要吃人的表情,让炎泓懿脑袋里蹦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孟白云,该不会你喜欢钟宁吧reads;。” “你说,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她不答反问,质问。 炎泓懿这会儿想起来,也有几分懊悔。 他对谁也没有耐心,对他算是十足的耐力了,可纵然觉得自己对他特殊关照给了那么多耐心,还是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尤其是完事后,他没事人一样穿上衣服淡淡离去的背影,总让他觉得他心里肯定冷的像是冰窖,肯定觉得他和那些欺负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本王答应让我皇兄出兵十万帮他,本王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最好做好准备,秦王可能当不了皇帝了。” 他如此坦诚,孟白云也是意外。 他心里,她应该是太后党,如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她。 他是真当她朋友啊。 可是孟白云心里还是无法释怀:“你提的要求,还是他?” “他!” 孟白云愣了半天,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勾着桃‘花’眼笑的狐狸一样的人,会做出如此忍辱负重的决定。 本以为是炎泓懿威胁利‘诱’的,结果竟然是钟宁主动的。 偏偏是这样,孟白云心里更难受。 她是心疼钟宁,因为龙傲寒而心疼钟宁,因为她不知道龙傲寒知道后,会怎样的难受。 龙傲寒是能为兄弟舍去‘性’命的人,他那么义气的一个人,哪里能容得兄弟受半分这种委屈。 不能告诉他。 这是孟白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平静下来。 “你不用顾忌我,我早说过我很同情皇上,如果这十万兵力是皇上这样换来的,我倒更希望他坐在那把椅子上,因为他太可怜了。” 炎泓懿黑脸,心里愧疚却越浓。 他把孟白云找来,就是因为这事儿除了孟白云,他没地儿说。 他玩男人玩多了,却从来没一个,玩的这么小心翼翼,不敢与人说。 “其实本王‘挺’后悔的。” 他还有良心。 “那你就尽力弥补吧。” “本王后悔就后悔在这个点上本王我要控制住自己没碰他,也就不用对他食言了。” 孟白云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惠歌皇姐刚不是来过了,她上次只告诉本王皇兄想要和亲是想停止金州那边的战事,毕竟累年征战,国内民怨载道,他刚刚登基几年,也招架不住这样的滔天民怨reads;。但是现在她却告诉我,联姻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帮秦王登上皇位。大军,已经随着送亲队伍出发了。”q 第二百六十四章 猩红 “炎泓懿,我孟白云这辈子没这一刻这么想杀人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更新好快。” “杀谁?” “你说呢?” 孟白云说完就出手了,她是真出手了,她要拿住炎泓懿,要挟楚帝。 楚帝善战,难道善战到亲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吗? 只是,没等她捏住炎泓懿的脖子,炎泓懿就开了口:“别闹了,本王打算把自己做‘成’人质,送到钟宁手里。” 孟白云的掌风就此收住。 向来傲娇的王爷,此刻也像是个没了主意的孩子:“本王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了,你别怪我,本王是永远都不可能和你站一边的了。” 孟白云想说,亲,现在咱们就是一头的了。 于是,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平和下来。 炎泓懿还后知后觉道:“你刚刚为什么想杀本王,你不是该高兴吗?本王哥出兵助秦王。” 事到如今,孟白云不想瞒他了:“我说我是保皇党,你信吗?” 炎泓懿愣了半天,然后懵懂的点了点头,样子忒傻气。 “信,本王信,其实你前天和本王湖边聊天,本王就觉得你是在套我的话呢,因为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哭。” 额! “我那是给你臭豆腐熏的,顺势就假装哭一把。” “你为什么是保皇党,你不是疯狂的喜欢这秦王吗?”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我能告诉你其中一个原因,因为太后折磨过我妹妹和母亲,我断然饶不了她。” 炎泓懿看着孟白云脸上的冷厉之‘色’,就知道这所谓的折磨,肯定十分的残忍。 “本王知道你母亲现在住在宫里,本王原本以为是太后请她进宫做客,看来非然,不过你妹妹,太后确实对她没安好心,本来还想送给本王,只是后来她不知去向,最后本王调查了才知道,她和你住在一起,想来是你把她掳走了。” “不掳走给你折腾啊,你一来就‘弄’死了一个‘花’月夜。” “那不是本王。”他还想撇清关系。 孟白云一点也没给他留情面:“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带着那么大一个行走的醋包,我都怕我一会儿从你这房间出去,会成为下一个‘花’月夜。” 提到莫子言,炎泓懿神‘色’几分不屑:“他自作多情罢了。( ’)” “自作多情也好,痴心一片也罢,肯定是你先招惹了人家reads;。” “不过是喝醉酒,睡了一次。” 孟白云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炎泓懿果然是个节‘操’碎成渣的人。 孟白云不想和他谈这些,掰回了正题:“你说说看,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具体怎么做本王还没想过,把自己绑了直接送进宫里,那不可能行得通,因为本王看过了,宫里都是太后的人,他就是要绑架本王,藏在宫里很快就会被太后发现的。” “你还真聪明,进了几次宫就看出来宫里都是太后的人了。” “这不需要看,感觉就行了。” 孟白云倒是有个良策:“与其让你哥以为是保皇党绑架了你,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说?” “晋王你知道吗?” “那个看上去像个老太监一样的男人?” “对,你就把自己绑了送到他面前。” 炎泓懿不大明白。 “本王虽然来长安城不久,但是粗粗打听,长安城三足鼎立之势,晋王就是其中之一,把本王绑给他的,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收,便是他收了,又能替钟宁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足鼎立,晋王不过是其中一只小脚,但是如果能借你哥哥力量,让这只脚壮大,晋王首先要对付的,肯定是太后,如此,两相争斗,皇上坐观其变,不是省事多了。” 炎泓懿明白了。 “如此一来,太后和晋王斗个你死我活,钟宁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最后就算是本王得救了,皇兄也只以为这一切是晋王策划,撇清了钟宁和这件事的关系。” “嘻嘻,就是这样。” 炎泓懿看着孟白云:“你要是在我们南楚,本王定让皇兄立你为丞相。” “丞相不已经有了,莫子言他兄弟。” “赶走不就是。” 这人,活的可真是潇洒。 这种话说的都如此轻松自在。 孟白云此刻,真有些佩服炎泓懿。 他为爱疯狂的程度,孟白云自愧不如。 孟白云没把这一切告诉任何人。 她能告诉的人就是龙傲寒,龙傲寒要是知道炎泓懿出这么个招来帮钟宁,以龙傲寒的聪明,肯定就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事,孟白云得瞒着他炎泓懿把钟宁给睡了的事情。 而且炎泓懿也叮嘱了她,这件事天知地知两人知,因为知道的人多了,万一哪天他的歪心思暴‘露’了,他皇兄必定会一生一世把他困在和尚庙的reads;。 他第一次和孟白云说起了那个和尚庙,都是老和尚,清一‘色’的七十岁以上的老和尚。 孟白云没忍住,很没人‘性’的笑的前俯后仰。 忽然觉得,炎泓懿真是可爱的紧。 也忽然觉得,炎泓懿这样一个人,爱起来,竟可以这么疯狂而不顾一切。 从炎泓懿房间出来,走到驿馆‘门’口,正巧遇到了进来的白杨。 白杨看到孟白云出现在这,以为是来找他的,忙把孟白云拉到边上隐蔽处。 “你怎么这样就来了,你不是知道这里住着一只狼吗?见到好看的‘女’子,他不给‘弄’死就不痛快。” 孟白云想说,你这是夸你嫂子呢? 拍了拍白杨的肩头:“城南那个宅子我去过了。” 白杨一听,脸‘色’一白,一阵的哆嗦。 “去,去过了啊?” “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地方?” 清一‘色’的美人儿,娇滴滴,水淋淋,燕瘦环‘肥’各式各样都有,那不应该是男人的天堂吗? 可是对于白杨来说,那是地狱,绝对的地狱。 只是原因他难以启齿,只是干干道:“三嫂你就别问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呵呵,没什么事!”没告诉他她是来找炎泓懿的,免得还要解释她怎么和炎泓懿认识的。 “那三嫂要进去喝杯茶吗?” “不了,我就是过来一趟,我走了。” 白杨奇怪了,就这么走一趟,总不是看上他了,想念他吧。 被自己这个想法美了一把,但是想到龙傲寒那张脸,顿然不敢美了。 “那三嫂慢走。” “不用送了。” 孟白云往外走,走到‘门’口被一个声音叫住。 转过身,身后站着的‘女’人,孟白云第三次见了。 前天听炎泓懿说才知道,原来是炎泓懿的‘乳’母。 “姑娘,请留步。” 孟白云站住:“你叫我?” 高娟上前,目光就那样赤果果的落在了孟白云的脸上,眼中是诧异。 难道想起来那天被她打晕的事情了,孟白云真是惭愧。 刚要开口主动道一句歉,她已经收回了目光,但是神‘色’有些慌‘乱’,转身就走了。 干嘛压,叫住人家,一番打量,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走了reads;。 奇怪的人。 孟白云没做多想,跟着炎泓懿的人,多奇怪都是正常的。 孟白云回了孟府,开始筹谋炎泓懿说的这件事。 而此刻,宫里。 钟宁看着眼前的密保,拳头紧握,见手心的纸‘揉’成了一团,死死捏着,额间,青筋暴‘露’,殷虹的嘴‘唇’,因为愤怒而更为猩红,眸光‘阴’沉的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千伊伊前脚踏进来,后脚一个砚台就狠狠的砸了过来。 “碰。” 正中脑‘门’,血流如注。 孙莉惊恐的看着她缓缓倒下,高声尖叫起来:“太医,宣太医,快宣太医。” 抬头看向龙椅上,那个人却一动不动,像是砸中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玩具而已,猩红的双眸中,‘阴’隼之气,叫人胆颤。 这还是皇上吗,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上。 小桂子进来,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贤妃,眉头一紧,随后不动声‘色’的掩去,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皇上,皇上您大白天的喝酒就算了,喝醉也就算了,这可是贤妃,贤妃啊,您怎么能砸晕了她呢。” 一面说着,一面拿着布给贤妃额头按着。 孙莉再看向龙椅上的那个人,已经不见刚才狠戾的表情,而是冷然的看着这里,她还是吓的胆颤,不敢多看一眼,跟着小桂子,七手八脚的给贤妃止血。 太医来了,小桂子跟着跑出来。 孙莉拉住了他:“桂公公,皇上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是啊,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您没看到那眼睛,都把人扎出两窟窿眼啊,平日里,你瞅见过这样的皇上吗?” 孙莉竟然被糊‘弄’过去。 “我就说,忒吓人了,桂公公你赶紧回去伺候着吧,这里有我呢。” “好嘞,孙姑姑,您多担待。” 小桂子说完就折了回去,一进去就赶紧关上‘门’:“皇上,怎么了?” “南楚大军已经压境而来了,随着文鸳公主的送嫁队伍一起来的,一路畅通,太后给放的行。” 小桂子身子往后顿了一下,声线几分不稳:“果然,和亲只是幌子,扶持秦王,才是楚帝的真正目的。” 钟宁眸中,又是一片猩红血‘色’。 炎泓懿,如若这次我能活下来,昨夜你给的羞辱,我定要百倍还回去。q 265.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仙眷侣的生活1 自从那次去了驿馆回来之后,孟白云闻着长安城的空气,都嗅得到硝烟的味道。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而龙傲寒大约也是闻到了这股味道,已经许多日不曾来过。 孟云朵的书都看完了,有一次问起孟白云龙傲寒什么时候送新书来,孟白云也答不上来,孟云朵失落而归,孟白云不忍心,自己去外面买了许多的书给她,可听苏儿的意思,她一本都不曾动过。 看来,她倒不如龙傲寒了解这个妹妹。 长安城风云诡谲,一场暴雨即将压境,孟白云表面上不动声色,终日待在府上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但是暗地里却留意着外头的一切风吹草动。 五日后的清晨,难得的降了温,小雨淅沥。 连日里的高温天气,院子里的草木都蔫的没了精神,便是荷塘中的荷花,都给烈日灼的花瓣黑黄。 这阵雨来的痛快,而长安城里的气象,也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这变化,均是孟白云预料之中的,或者说,一切都是按着她的计划在走。 文鸳公主的和亲队伍进了京,嫁妆十分丰厚,光是送嫁的士兵就有三万人次,每个都是南楚军帐中的精英。 然而,这丰厚的假装,却没送进秦王府,而是驻扎城外十里坡,连同文鸳公主的车驾,也一并停在了十里坡。 驻扎安营两日的功夫,太后的军队就和文鸳公主的送嫁队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冲突的导火索,是一个随嫁的楚兵被太后的护城军刺杀,南楚方面为此大为震怒,要求解除婚约,并且要求太后亲自赔礼道歉。 太后本就对文鸳公主驻扎城外不肯进城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南楚显然是要挑事,她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何况在自己地盘上,怎肯纡尊降贵,为了一个小兵和南楚道歉。 于是,一个小兵引发的血案,一触即发。 孟白云坐在家里,听着苏儿或者别人每天和自己讲外面的局势,她翘着二郎腿表现的十分悠闲。 炎泓懿看来已经“落入”了晋王之手,楚军百般寻事,弄的双方感情破裂,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小兵的事情,而是为了和太后决裂而决裂,他们已经打算出手帮晋王了。 鹬蚌相争,好戏开锣。 龙傲寒也终于闲下来。 连日来,他都不在长安城,接到密报,说文鸳公主携三万精骑朝着长安城而来,他和皇上彻夜长谈,知道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他在外奔波,开始集结散落各地的龙家军,准备好了背水一战。 没想到事情竟往着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本以为太后要和南楚联手了,结果两方一言不合就翻脸,南楚军队暗地里还投靠了晋王,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长安城,他第一件事就是来孟白云。 孟白云没追究他去了哪里,而是丢给了他一个包袱,一副闲心模样:“看来长安城好一阵子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走,看儿子去。” 马车出了长安城,那硝烟弥漫的天空渐渐远去。 孟白云摆了一局棋,看着龙傲寒黑瘦了一些的面孔,几分心疼:“下一局吗?还是你想睡会儿?” 龙傲寒隐隐觉得,城内如今的诡谲的变化,和孟白云有所干系。 虽然如孟白云所言,太后和晋王相斗,他们可以闲一阵子,不过因为事情太过蹊跷,他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下棋。”捻了一粒白子,他等着孟白云先落,“白云,是你说服了炎泓懿,让他说服楚帝,将矛头指向太后的吗?” 孟白云但笑不语,素手一伸,落下一粒黑子,盘踞正中位置。 龙傲寒随后落了一子。 “白云……” “嘘,下棋。” 她这样,他越发的确定,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只是她似乎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龙傲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孟白云牺牲了什么,求了炎泓懿。 因为这个想法,心绪大乱,招招败棋,最后让孟白云吃了个片甲不留,她得意的笑:“从来没赢过你,今天终于报仇雪恨了。” 龙傲寒有万千的话想问,眉头锁的几乎打结。 孟白云知道,他那么聪明,肯定只猜到了这件事和她有关。 于是,心里早已经预备好了一套应对他的说辞:“我没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说服炎泓懿,当然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说服他皇兄,我不过是给孟世军送了信,告诉了他我母亲为了他的性命,不肯跟着我走这件事。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是他和晋王安排的。” “他们做了什么?” “绑架了炎泓懿。” 龙傲寒心里头的疑惑,解开了。 孟白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骗龙傲寒那是个技术活,还好孟世军那么爱她娘这点龙傲寒也是知道的,利用了孟世军做幌子,这件事也就是顺利骗过去了。 为防止龙傲寒还有这个脑子东想西想,她又摆了一盘棋局:“再来一局。” “好!” 这一句,孟白云输的那叫个惨,要不是龙傲寒手下留情,她定是全军覆没。 最后棋盘上剩下寥寥几颗黑子,她知道输定了,于是耍了一通赖皮:“我来了,今日胜负未定,明日再战。” 龙傲寒也不戳破她这点小赖皮,眸光中都是宠溺。 连日来的奔波疲惫,此刻席卷上来,他却不舍得就这样睡去,大手一拉,将她纳入怀中,也不管棋盘乱作一团,那一盘棋局,注定分不出胜负了。 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感觉到上面细细密密的薄汗,带着她特有的芬芳,他连日来心里的沉重和郁积,瞬间释然了。 孟白云被他下巴的青胡茬摩擦的有些痒痛,痴笑着推他:“你干嘛,别扎我。” “我好想你。” 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性感魅惑。 孟白云心里头苏苏麻麻的,脸颊微微发烫,其实她也想他。 虽然他一句没说,但是她知道他消失的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龙家军集结的如何了?” 他微微一怔,随后轻笑:“集结的差不多了,本来打算这次同我一道攻进进城,来个破壶沉舟,背水一战,还好不用,这一仗,我未必能活下来。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 “给鬼谷换血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个?” 孟白云娇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手腕被一只大掌握住。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你恨我。” “少找借口了,你永远是兄弟第一,我第二,你能为鬼谷死,也能为皇上死,但是却不能为我活着。” “白……” “好了,没怪你。”孟白云看他眉头皱起来自责愧疚的样子,就不忍心了,他身上是极度疲倦的气息,眼窝深陷,眼圈冒着黑气,嘴唇皲裂,脖子上的皮肤晒的黑红蜕皮,她知道,他这些日子十分的辛苦,不想和他闹孩子脾气,“我并不在意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不要轻易死掉,不然,我肯定会改嫁的。” 他心头一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用力的揉捻在她的嘴唇上,松开的时候,声线低沉满富诱惑:“不许改嫁,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 “那你有本事别死,敢不敢玩一场天长地久,一起白头。” 她一说完,就被自己矫情坏了。 龙傲寒的吻,又盖下来,这回缱绻温柔,一寸寸搜刮着她口中的香甜,技巧之纯熟,孟白云忍不住一声嘤咛,浅浅的拍打他的肩膀:“别,外面有人。” 身上的人动作停了下来,她以为是听到了他的话,抬头一看,满头黑线,他竟然睡着了。 龙傲寒的身体素质,向来是正常人的数倍,孟白云开始想象这些天他过的日子。 东奔西走,跨越半个北梁,集结被太后疏散进各个军营的龙家军,他是不是一口饭也没顾得上吃,一下眼睛都没有闭过。 小心的从他身上抽离了身体,将他放倒在椅子上。 他修长的腿在狭小的车厢里显然的有些窘迫,与其说是睡着了,孟白云倒觉得他可能是晕倒了。 摸了他的脉搏,还算平稳,她也便不给他施针喂药。 还要和炎泓懿筹谋了这个计策,不然,他是不是真的要为了皇帝,战死沙场。 指腹轻轻抚过他皲裂的嘴唇,她轻叹一声:“你这个傻瓜。” 此刻,孟白云动了念头,劫走他,归隐山林的念头。 而马车路过上次遇到黑熊的那片捷径丛林的时候,孟白云鬼使神差的,让车夫调了头,走进密林深处。 秀水帮的老巢。 那会儿被她一窝端了,本以为进去会看到满地累累白骨,没想到意外的干净。 宅子外的塔楼上,秀水帮的棋子早就不见,挂着一块红色的布,随风飞扬,在这片深山之中,添了一抹鲜亮的色彩。 不得不说,秀水帮真会挑地方。 这里出门是一条涓涓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各色的鱼儿嬉戏其中,河底的鹅卵石经过长年的冲刷,磨光了棱角,圆润光滑,几颗白鹅卵石,更是在河水中显的晶莹剔透,如同上乘的羊脂玉。 266.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仙眷侣的生活2 过了小河上,就是秀水帮的寨门了,孟白云当时在这里杀了几个人,现在也了无痕迹,血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那条通往大门的小径,也并无丛生的杂草,收拾的干干净净。 如今入夏,山中野花已经开败,到那时绿叶特别的葱郁,进了山寨,就是一个不大的广场。 当时薛燕她们搬来没多久,这里只是刚刚修葺起来,所有那参天的紫杉和几颗硕大的桐树都矗立在院子正中,如同巨大的伞,荫庇了半个广场,其中一颗大桐树上,垂落着各色的布条,迎风飞扬,像是寺庙门口的许愿树,挂满了游人的愿望。 看来这里是有人在打点,或许有人在住。 孟白云下了车,让车夫小钱将龙傲寒安置在了那颗挂满彩色布条的桐树下,自己熟稔的往后面走去。 她来过,这里拢共就几个屋子,后面是厨房,上回来的时候,厨房外面都是笼子,笼子里全是各种小动物,还有那个随黑熊一起长大的小姑娘的黑熊弟弟,不过那只小黑熊被挖掉了整个熊胆,已经没救了。 现在过来,她是闻着香气来的,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头硕大的黑熊,黑熊看到她就猛扑过来,她足下猛点,往后退出了院子,黑熊穷追不舍,孟白云怕它朝着龙傲寒扑去,对小钱大吼一声:“带着他进屋。” 小钱已经给吓傻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只在书上看到过黑熊。 那锋利的爪子,锃亮的獠牙,凶狠的目光,都让小钱腿肚子打抖,一步都挪不动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 孟白云一面退,一面朝着小钱吼。 小钱才缓过神,却是顾自己跑了。 “找死。” 孟白云想上前去抓他,却见黑熊比她还快,一把揪住了小钱的衣服,爪子划破了小钱的后脖颈,顿然鲜血染了满地。 闻到血腥味,黑熊越发的亢奋。 不救小钱就没命了。 孟白云飞步上前,那头熊她并非打不过,上次制不住它,是因为她肩膀有伤加上吃了唐印好心送给她的“上吐下泻拉到虚脱清心丸”,所以才有些气力不济。 她不对那只熊出手只是一味的躲,是因为知道这只黑熊不仅仅是一只野兽,更是某个小孩唯一的亲人。 于是,很拿捏着力道,对着黑熊手背上一掌。 黑熊吃痛松开,却因为受到了挑衅,更是瓷牙咧嘴,凶狠异常。 孟白云冷冷看了一眼小钱:“麻溜滚。” 小钱连滚带爬怕哭喊着朝着门口跑,转眼就跑的没影了,没胆的东西。 龙傲寒当时给他安排了府邸,又送了一堆的丫鬟奴才过来,其中就包括车夫小钱,龙傲寒这都是什么眼光,送个这么没胆的东西来。 黑熊朝着孟白云猛扑来。 孟白云朝着龙傲寒相反的方向引它。 黑熊追的精疲力尽,却也没伤到孟白云分毫,孟白云除了救小钱那下,根本没再动过手,因为这只熊有些年纪了,熊堆里算是老年熊了,她要是出手,保不齐敲碎了他的老骨头,小姑娘肯定心疼。 如此迂回了几趟,树底下人渐渐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一幕让他猛然一惊,几乎是本能的朝着黑熊出掌。 由远及近的掌风,逼向黑熊,却在袭上黑熊胸口的时候,被另一掌隔开。 孟白云挡在了黑熊前面,背对着那头黑熊,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动作,龙傲寒的一掌,力道极大,孟白云整个被震飞出去,跌进了黑熊的胸膛。 黑熊像是通人性一样,分明即刻就可以把孟白云撕成碎片,却反倒用宽大的熊掌拖住了孟白云,让她贴着它硕大的身体,慢慢落到了地上。 一口猩甜吐出喉咙。 龙傲寒面色惊变:“白云!” 既是因为自己出手伤了孟白云,又是因为孟白云身后的熊。 孟白云从熊的身上,不再感觉到死亡威胁和凶狠戾气,到底是和人生活过的,谁对它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抬手止住了龙傲寒:“被伤害它,我们闹着玩呢,我们认识。” 龙傲寒一怔。 孟白云转向黑熊,试探着抚摸了一下他的毛发,它果然对她毫无敌意,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道歉。 孟白云放大了胆子,摸的更安心:“你妹妹呢?” 她这么一说,这只熊定定看了她半天,忽然拿了大爪子,龙傲寒身侧拳心紧握,一拳蓄势待发,却见那头熊尖锐的爪子,竟然如同母亲轻抚婴儿一样,抚上孟白云的长发。 然后,又发出呜呜的不明意思的声音。 “你认得我了?” 就算语言不通,眼神和动作的交流间,孟白云觉察到它就是这个意思。 这几个呜呜,发的极为温顺。 熊竟然会点头,看来和人生活过就是不一样,已经被驯化出些人样了。 龙傲寒也对眼前一幕甚是吃惊。 孟白云赶紧拉了他过来:“熊兄,这是我男人,我们最近也在这住一阵,想必现在这里是你和你妹妹住着,我们叨扰几日,你没意见吧。” 和一头黑熊讲话,不知道的人以为她脑袋有问题。 可那熊竟然点了头。 有意思,孟白云本来就是和龙傲寒来这里过几天避世的日子,看来这几天不会太无聊。 龙傲寒对眼前硕大的黑熊,却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那个小姑娘睁着惺忪的睡颜从厨房走出来,龙傲寒才知道,这头熊是真的通人性,因为孟白云所谓的妹妹,竟然不是一头熊妹妹,而是一个人。 那小姑娘晶亮的眼睛如同天空的星星,看着孟白云,陡然惊喜的扑过来:“姐姐。” 小丫头几个月不见,居然还长高了,身上穿着不合体的衣服,一看就是从秀水帮挖出来,薛燕穿过的,红红绿绿,薛燕穿着那么艳俗的衣服,到了她身上,却愣是传出了清纯的味道。 “小丫头,姐姐上次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没有名字,之前村里的人叫我熊娃,说我是熊的孩子。” 熊孩子嘛? 原谅孟白云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小姑娘给她笑的有些害羞,龙傲寒却极是了解她,眸色中,都是宠爱之色:“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坏东西。” “没没,哈哈,哈哈。” 笑的个前俯后仰,笑的龙傲寒心里开出一朵痒痒花,想把她的笑脸吃进肚子里,笑的熊娃一张脸越发的害羞。 整个山谷里,就回荡着孟白云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她是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的肚子都要疼了。 其实,真正好笑的,并不只是这么一个称呼,而是和他在一起,与世隔绝,宁静的山谷,山清水秀,接下去的几天,光是想想,就美好的想笑。 孟白云和龙傲寒住下了,见儿子这件事情,依旧在行程上。 只是龙傲寒的身体已经超出了极限,孟白云必须帮他调理一阵。 后山瘴气极重,不过却拥有丰富的草药。 孟白云从熊娃那学到了不少躲避瘴气的办法,进山采药,每每都是满载而归,时而猎捕一些野味,做一顿美味佳肴,供三人一熊。 龙傲寒喜欢钓鱼,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鱼竿,有时候会上钩几条大鱼,往往孟白云和熊娃还没见到半片鱼鳞你,就都进了黑熊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黑熊哪里来的魅力,竟然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让龙傲寒对它这么宠爱有加。 孟白云很是吃味,平生第一次,吃一头熊的醋。 不过看到黑熊整天粘腻着龙傲寒,比黏着熊娃还要粘,孟白云又觉得一个男人,一头黑熊相互依偎着钓鱼的情景,十分的温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天。 孟白云晚上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今天进山逮了好几只兔子和野鸡,龙傲寒也破天荒的从黑熊嘴里留出了两条鱼来。 孟白云的厨艺了得,简单的调味,就是一顿珍馐美味。 吃了晚饭,熊娃就带着黑熊去山里散步,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熊娃说,黑熊喜欢晚上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孟白云还笑黑熊是一头矫情的熊。 熊和熊孩子出去消食,孟白云和龙傲寒则是飞到了桐树顶上看星星,这也是两人每天的必修课。 坐在树干上,靠着龙傲寒,闻着他身上气味,心里就很安宁。 龙傲寒的手,圈住孟白云的肩膀,抬眼,满天繁星,璀璨耀眼。 他和她谈起了孩提时候的事情:“我小的时候,作为家里唯一男丁,一直被寄予厚望,我爹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保家卫国,我也一直以他为榜样和骄傲,我爹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我娘开始害怕我也终究一日会落到如此下场,所以千般反对我踏入仕途。” “后来呢,你怎么会成为将军。” “我一直以来,都想成为我爹那样的人,但是白云,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继承我的衣钵,有朝一日,我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你便改嫁吧,嫁给一个寻常的男子,安宁的度完这一生。” 267.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仙眷侣的生活3 她和他说这个,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和她说这个,难道是为了怄死她? “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的手拧着他的腰眼上最软的那块肉,一脸狰狞之相,晶亮的黑眸分明在说,你再说一句,我就给你这块肉来个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伺候。 龙傲寒却很认真:“我一直觉得,我爹要是还活着,一定也想这样告诉我娘,我娘这些年生活的太辛苦。嘶……” 他认真,她也不是说假的。 手中的软肉拧了个圈,看到他痛的倒抽冷气,也没要放开的意思:“你还可以接着说。” 家有悍妻啊。 不过却幸福非凡。 龙傲寒伸手按住了腰上那只手,防止她再拧一个圈,嘴上笑容从诚恳变得邪气:“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死啊?” 果然,那只手有了动作。 还好被他提前按住。 可是一眼看到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微微泛着的银光,他心口就巨疼起来。 “别哭啊,好了好了,我错了。” “你错哪了?”孟白云鼻子发酸。 她不是没想过战事一旦触犯,他可能会战死沙场,但是光是想想,心口就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还要说,改嫁,真要改嫁,她就追到阴曹地府改嫁给他爹,做他的后妈,怄不死丫的。 龙傲寒低头狠狠亲了孟白云一口:“你说哪错了就哪错了。” “什么叫我说哪错了就哪错了,你自己说,哪错了。” 手中又是一圈。 其实龙傲寒只要稍微用点力,那软肉就会变成刚硬的肌肉,容她再怎么掐都不可能掐的住。 可是,他愿意给她掐。 一面做出呲牙咧嘴的疼痛状:“嘶,真疼,我真错了,白云。” “那你自己一个个说,哪错了。” “第一,我不该死。” “第二,我不该让你改嫁。” “第三,我不该让你哭。” “第四,我爱你。” “第五,我爱你。” “第六,……” “嘶。” 这下拧的是真狠,往死里拧。 龙傲寒一脸委屈,这副表情要是让他的兄弟和下属看到,肯定以为是在做噩梦。 他高冷的形象,也就在孟白云面前,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我让你说哪里错了,你居然给我说第四我爱你,第五我爱你,敢情你爱我就是错的?” “不是,我爱你是对的,是我说错了,我笨,你别揪着我的语病不放了,我重新说。” “说。” 龙傲寒一脸的痛楚表情,心里却享受着呢。 受虐受的这么暗爽的,也就只有孟白云能让他感受到了。 “第一,我不该死,我要陪着你携手天涯,一生一世的。” “第二,我不该让你改嫁,你是我一个人的,我生你是我的,我死你也是我的,啊呦喂,我又哪里说错了,哎呦。” 从龙傲寒嘴里蹦跶出这么个接地气呻淫,听着也是萌萌哒。 孟白云起先就是为了惩罚他,现在纯粹是觉得他表情贼贱贼贱,一双眼睛深处都是暗爽的表情,给他点更爽的。 “第,第三,我不该让你哭,以后都不会让你哭,这辈子也不会放你哭。” “第四,我不该,这么惯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局势大变,他坐直了身体,浑身肌肉紧绷,孟白云手里掐着的那团腰眼肉,也和泥鳅一样滑脱了出去,下一刻,她的腰眼落到了他的手中,却并不舍得掐,只是用拇指,不紧不慢的按压着,抚摸着。 孟白云像是滚了满身烛油的小老鼠,如今被那只手点了一撮火苗,周身的蜡油都开始融化,滚烫滚烫,烧的一声嘤咛,扑鼻而出。 “竟然勾引我!”龙傲寒邪魅一笑。 孟白云一个白眼,谁勾引你了:“痒,你碰到我痒痒肉了,啊,龙傲寒,嗯,嗯,你,你松开。” 那只手,从腰眼一路攻击往下,火势瞬间缭遍了全身,孟白云的气息不稳,最后,都被他尽数吞入腹中,封缄了她所有的言语。 熊娃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树上一阵乱晃动,树叶扑簌扑簌的掉,她挂的那些彩条布,没有风自己飘扬起来,煞是好看。 她抬头看着出身,浓密的树叶遮住了上面少儿不宜的香艳画面,她就托腮看着那些彩条布随着大树的晃动各种飞扬,还把她黑熊哥也招呼过来。 “哥,你看,飘起来了,都没有风,却全飘起来了。” 这一出声,差点把孟白云从树上震的掉下来。 此刻,她上位,正坐在龙傲寒身上。 低头看去,能看到熊娃晶灿的眸子,仰着小脑袋瓜蹲在地上托腮看着上面。 孟白云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心虚的不能行,就要下去,却被龙傲寒一把拉住。 “别管她,看不到。” “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晚上就来侦查过了。”他压低声音,邪肆暧昧,“从树下看上来,这根枝干完全被树叶遮蔽,什么都看不到。” 孟白云松了一口气,转头觉得不对,可是还没来得及考虑,一波激流,已经让她神志荡然无存。 她破口一声浅吟,熊娃眼睛一亮:“姐姐,你在上面吗?” “在破的回应,树下的熊娃眼睛更亮。 “姐姐,上面风景好吗?” “就,就那样。” 孟白云的声音依旧残破,气息不稳。 这却激的某人,越发的欲罢不能。 直到感觉到有气息慢慢靠近,他才猛然拉起衣服,将两人包裹住,也不分开,就这样飞向了屋子。 一进去,反锁门。 把孟白云顶在门板上。 破木门,书皮和兽皮拼接的,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躯托着一个小身体在往上爬,爬的十分利索。 那小身子还发出欢快的声音:“姐姐,我和我哥上来了哦,我们也要看风景。” 龙傲寒的唇齿,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暧昧吐息:“不然告诉她,风景已经移到了房间里了。” “龙傲寒,你……唔……” 疯狂过后,就是脱力。 发现他的后背,被刚刚的树皮磨破了几处,可是那些伤痕,正是刚刚疯狂的证明。 孟白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就不该好吃好喝中药伺候着他,才空了他几天,他蓄积了一次的力量,是要把她拦腰折断吗? 腰疼。 特疼。 转过身不想理他,冰凉舒服的布轻轻擦拭起了她的脸。 然后是手臂,然后…… 虽然是给她清洗,可是擦拭的手却越来的越不安分。 她垂死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坐起了身子:“你是想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可以再娶了是不是?” 他大笑起来,将她纳入怀中,亲昵的揉着她粉扑扑的脸颊:“怎么就这么经不住折腾。” “是我经不住折腾,还是某个人往死里折腾?你说,你早有预谋了是吗?” 他装糊涂:“什么预谋?” 某人咬牙切齿:“早就去勘察过地形,知道下面看不到上面,你还想说你没预谋。” “那你不舒服吗?刚刚在上面,你不喜欢嘛?” 草。 孟白云瞬间觉得,自己败了。 因为她没法违心的说假话,更因为她刚刚疯狂的表现就是最真实的回答。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好好的有房子有床他不睡,就喜欢到野外树上去搞那些邪恶事。 关键她还浑然不知,乐在其中。 现在追究起来,都变得没了底气。 索性不理他:“走开。” 只是,没推动,他太结实了,修养了一阵,体力恢复的速度惊人。 孟白云要推第二下,已经被他压到木板床上。 木板胳肢胳肢的响,像是催情曲,听的人面红心跳。 “干嘛。” “再来一次。” 那不是恳求,那也不是命令,那更不是商量,那是一种你现在推开我,我也还会扑上来的野兽的气息。 于是,这一夜,床咯吱到了天亮。 孟白云是半昏迷过去的,嗓子都快喊哑了,熊娃中间还过来敲门一次关心她,弄的她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睡到了中午醒来,瞬身的粘腻,都是汗。 山中还算凉爽,但也挡不住日头毒辣。 坐起身,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堆木板,看了一眼,脸顿然黑了。 就她睡着那半边是好的,另外半边的床已经塌了。 腰断了一样的疼,昨夜疯狂的报复来了。 最后其实他都说了睡吧,却是某个人死缠着某个人,然后,没羞没臊,没臊没羞,折腾到了半晕厥位置。 想到这,绿脸变成了红脸。 扶着腰竭力站起来。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踢啦着鞋子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欢快的笑声,银铃一般。 循声而去,就看到了一副暖进心窝子的画面。 黑熊泡在水里,硕大的身体躺在河中央,像人一样半撑着,露出个脑袋,熊娃和龙傲寒,拿着两把大刷子,在给黑熊刷毛。 日光下,水光潋滟,晶莹的水珠像是玻璃球一样,反射着金黄的光晕。 熊娃全身都湿了,与其说是在刷熊,不如说是在玩闹,笑的像个天使。 龙傲寒长发并未束起,披散在腰间,散落在水中,就像是上好的丝缎,涤荡在清透的水里。 一抬头,他就看到了她,对她暖暖的笑。 孟白云也不觉回了一个笑。 她的笑,灿烂了龙傲寒这一整个夏天。 268.第二百六十八章 穆家寨机关阵 在山里待了几天,龙傲寒的身体早就完全恢复,也该重新启程了。 和熊娃告别,熊娃送她们直到山脚,一双晶亮的黑眸水汪汪的,写满了不舍。 而黑熊,显然也十分舍不得龙傲寒,一路追着马车到了官道上,龙傲寒挥手,它也迟迟不愿离去,看着龙傲寒的模样,像是个热恋中的姑娘送别征战的恋人。 不枉费龙傲寒这一阵那么疼它,瞧着一人一熊渐渐变成淡出视线,越变越小,孟白云轻拉住了龙傲寒的手:“不然等接上哈哈,我们再来住几天吧。”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拉入怀中:“我想,我们儿子和黑熊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 肯定的,萧飞鸿的动物缘可是遗传了他老爹的,山中的飞禽走兽,蛇鸟鱼虫都是他的好朋友。 孟白云觉得萧飞鸿肯定会喜欢这里,依偎进龙傲寒怀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给熊娃做了很多糕点干粮。 龙傲寒也是一夜未曾合眼,给黑熊抓了三大桶鱼,用一个简单细密的竹篱笆圈养在小河中。 夫妻两人,对这一人一熊,满是牵挂。 * 离开山里的第四天,马车进了金州地界,满目疮痍,真正带来的,是硝烟,是死寂,是亡灵的气息,是遍地的尸骨。 孟白云和龙傲寒,都已经见怪不怪。 她是因为在金州住久了,而龙傲寒,则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同样的场景早见惯了。 穆家寨在城外三里地的一座山头,一条小路,通往山上,穆家寨就在半山腰。 马车到了山脚,孟白云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堆难民,衣衫褴褛,从山脚排着队,队伍一端延伸向山里,另一端则是往城内方向,队伍绵长的看不到两边尽头。 马车是上不去了,孟白云跳下了车,龙傲寒也跟着下车。 看到这景象,不免有些意外:“这是?” “难民,都是受这场战争所累,失去了家园。” 龙傲寒好看的眉目微微拢起。 孟白云拉了他的手:“走吧,看来只能徒步上山了。” 两人刚走了一步,就被几个人拦住:“哪里来的,竟然敢在穆家寨门口插队,排队排队。” 看来,把他们当成了难民。 也是,孟白云一路上和龙傲寒兼程赶路,满身风尘,衣衫也都是粗布麻衣,看上去和这些人,确实没什么区别。 孟白云正要开口,远远看到了维持着队伍秩序的小千,她扯着嗓子喊:“小千。” 人声沸腾,她的呼喊淹没在了人群里。 龙傲寒的手,环上了她的腰肢:“地上行不通,走天上吧。” 孟白云正好喊别啊,龙傲寒已经飞上了天空。 顿然,细密一张大网落了下来。 结结实实把两人罩住。 因为底下都是人,两人掉下去的时候,倒是不疼,因为有一堆人给垫背呢。 孟白云很是无奈:“你不知道穆家寨门口这条路有多少机关,瞎闯。” 这么一砸,引起了骚乱,倒是把小千引来,一看到网兜里兜的是孟白云,一阵惊喜:“大小姐。” 又看到了孟白云身边的龙傲寒,眨巴了一下眼睛,几分顽劣:“呦,大小姐带了个男人来,谁啊?” “小屁犊子,给姑奶奶先解开。” “是是是。”小千赶紧的轰走了边上的人,给孟白云一层层的揭开网。 鱼线钩织的网,缠绕在一起变得没头没尾,一时间真解不开。 孟白云几分不耐烦:“麻溜点。” 小千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却无济于事。 忽然间,那张网自己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小千的手僵了僵,愣愣的看着孟白云身边的龙傲寒:“大侠好内力,这网是特质的,质地柔软坚韧,靠蛮力根本不可能打开,白云姐被兜住了想出来都要半天,大侠练的想必是至钢的内功,才能震碎了这张网。” 龙傲寒神色淡淡,看上去不大好亲近。 小千把网从孟白云头上摘下来,拉了她到一边:“大小姐,这该不是来讨债的吧,看上去有些冷啊。” “他不是对谁都这样。” 小千嘴角抽抽:“意思是我不讨他喜欢喽。” 孟白云捏了一下他肉墩墩的脸蛋:“他要真不喜欢你,你敢用网兜他,这脑袋早就搬家了。” 小千越过孟白云的肩膀,看了一眼龙傲寒,后脊梁骨一阵恶寒,直觉这个人不好惹。 不过,有一点他真是冤枉:“这天罗地网本来就有的,是二当家设的,和我什么关系,是你们自己撞上去的,天罗地网的机关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触发,哪里能怪我。” “不是喊你你不应,我们能往天上飞吗?不往天上飞,能给兜住吗?” “这,这我不是忙吗?” 孟白云看着这条长长的队伍,皱了眉:“怎么来了这么多难民。” “唐印和胖婶,妇人心肠,进了一趟成,看到满地饿殍,就受不了了,天天打开寨门施粥赠衣,大当家病了一阵,二当家和大小姐你又不在,虎子就一心一意的听唐印的,所有现在整个穆家寨,全凭着胖婶和唐印胡闹,天天招惹来这么多人。” 小千话是这么说,但是也没看出真在抱怨。 穆家寨的人虽说是山贼,不过也不过是被逼上梁山,都是曾经过过苦日子的。 但凡过过苦日子的人,就更能体恤穷人的心酸。 看来虽然说是胖婶和唐印牵的头,大家肯定也都是同意的。 孟白云拍了拍小千的肩膀:“你忙去,我们从后山上去。” 这条路,前后都是人,虽然是最近的一条路,可是这人挤人的,聒噪不说,时间上肯定也省不了多少,还不如换条清净的路。 后山那条路,是没人敢上去的。 那条路也就是薛燕当年花高价买去的路,孟白云附赠了一路的机关防御阵,一般人不懂阵法乱闯,残疾是小,多半是没命出来,所以没人敢到这条路上来。 孟白云握了龙傲寒的手:“本来这里不是这样的,我家里的婶子热心肠,接济难民,路都给堵了,我们走后山吧。” 龙傲寒算是见识过孟白云口里的穆家寨了,看似寻常的一条路,其实都布满了机关,他跟上了孟白云。 “整个穆家寨都是机关吗?” 孟白云很骄傲的扬起下巴:“对啊,不过以前不是这样的,中间出了一次事故,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孟白云没告诉他,那次事故差点要了他们儿子的命,怕他担心。 也便是那次事故后,穆家寨再也不收留任何难民,最多像是今天这样,送点东西给难民。 而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布满了机关,刚刚入口处的那几张网,不过是个小头盘,再往里,就是一座小的塔楼,除非塔楼里的人落下警戒线,不然硬闯的后果,就是脚下青石阶梯松动,滑落幽林洞窟,里面的蛇虫鼠蝎,能在一盏茶时间里,把人啃咬的只剩下骨头。 过了第一瞭望塔,再上去还有第二,第三两座哨塔,每一座哨塔连着的都是机关阵,除非塔楼里的人拉开警戒,不然任何人都别想完好无损的通过这两座塔楼。 过了三座塔楼,也并不是就能进寨子了。 那片迷雾丛林,凝聚了巫寻所有的心血,这几年来一再变动,诡谲多变到宅子里的人都经常迷失在其中,如果你觉得你能从天上飞过去,那你就错了,因为和门口一样,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同的是,门口只是渔网,而这里的,都是淬了毒的铁网,一旦被罩住,皮肤会迅速的腐蚀溃烂,这么阴险毒辣的毒,出自孟白云的手,提炼了见血封喉和哑草,做成的具有腐蚀性和强大杀伤力的毒药。 这三年,外面兵荒马乱,穆家寨却安然无恙,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人敢贸然攻打上山。 其实当年收了秀水帮的钱,孟白云并没有食言,也给她们做了一整套的机关防御系统,只可惜秀水帮太穷了,穷到维护这些机关的钱都没有,又不懂的自给自足靠山吃山,渐渐沦落到要背井离乡的地步。 薛燕她们走了,现在的秀水帮肯定更加的败落,孟白云带着龙傲寒从后山上去的时候,能够远远看到秀水帮的旗帜,擦破的看不见个一撇一捺,像是破布头一样,挂在寨门口,也闻不到半点人的气息,哨塔上都长草了,看来是搬空了。 孟白云一直没和龙傲寒讲过她们前几天住宿的山中宅子是哪里来的,看到秀水帮的荒芜宅子,就和龙傲寒说起了秀水帮。 “那边是秀水帮,我们前几天住的那个山中小屋,就是秀水帮迁徙之后的新据点,不过不敢巧,我那天心情不好,路过就把他们杀光了。” 龙傲寒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而是道:“看来你们往日有仇,是她们倒霉重新碰到你。”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女魔头呢。” “你做什么,总有原因的。” “呵呵,是有原因,秀水帮欠着我一笔债,我一直都没好好的讨还。” “什么债?” “小心脚下,从现在开始,就是巫寻的机关阵了,你跟着我走,一步也不要有偏差。”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他的儿子是奇葩1 她的话题,扯开的很是自然,龙傲寒却感觉到她隐瞒了他什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过,进门就被兜住,他可算是见识过这个地方,不敢大意,跟着孟白云的脚步。 “过了第一关了,可以安心走一阵了。” 后山的风景很美,自从卖给秀水帮后,孟白云也还是第二回过来。 第一回,就是哈哈被伤害,她从穆家寨杀往秀水帮,但是那时候秀水帮还没落魄至此,人马充足,她虽然捏碎了好几个人的脑袋,最后考虑到真要打起来,穆家寨的安宁日子肯定要到头,那些好不容易过完了穷日子,迎来的好日子的叔伯兄弟,为了她肯定会不遗余力拼死一战,到时候免不了伤亡,这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于是折了回来。 这一回,再走在这条路上,心境大不相同,几分温暖,几分激动。 有一种感情,叫近乡情更怯。 她看向龙傲寒:“你紧张吗,要见你儿子。” 他神色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紧张。”吐出的字,却惹了孟白云轻笑。 “我其实也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看到儿子紧张,而是想到你们要见面了,我就紧张。” “小心。” 看着她脚差点挪到边上的沟渠,他伸手拉了她一把。 这一把,孟白云更紧张了:“哎呀,我忘记告诉你,安全的路段走完了,这里又满是机关,小心身后。” 十几把尖锐的竹筒剑朝着龙傲寒背心袭来。 孟白云拉过他就劈出一掌,那些竹剑被劈成两半,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总共有十二波,以你我内力,应该能应付过去。” 他却伸手将她拉进怀中:“又是我闯的祸,我来。” 孟白云再一次见识到了龙傲寒的雄厚内力,她应付起来要用上几分力气的竹剑,他只是大掌一抬,四两拨千斤,全都化去。 孟白云倒数着。 “四。” “三。” “二。” “一,搞定。” 龙傲寒却满目警惕:“还有。” 擦,什么时候改良过了,怎么没完没了了。 果然还有。 他的直觉当真敏锐。 又来了五波,地上被劈开的竹条都能当柴火烧了,看着堆成小山那堆竹子,孟白云皱了眉:“有人闯进来过了,这个阵,有自动加强功能,闯进来一次,就会自动加强一次。” 看她眉目深锁,目光几分焦虑,龙傲寒意识到她在紧张什么:“是不是自己人?” “不知道,先回寨子。” “恩。” 虽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是混入了奸细或者杀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的阵,没再出差池。 进了穆家寨,很开有人看到她欢喜的尖叫起来。 孟白云没功夫寒暄,拉住那人,第一句便是问:“后山的阵动过了,是不是有人闯进来过了?” 那人愣了会儿,摇摇头:“没听说过啊。” “坏了,哈哈呢?” 孟白云看向四周,眸光中焦虑和不安,牵动着龙傲寒的心。 那人指了指东南方:“今天门口施粥赠衣,哈哈可能去那里了。” “走。” 孟白云看向龙傲寒,龙傲寒紧步跟上,那个人愣愣站在那,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忽然带个男人回来,啥话不说就找哈哈,难道是个哈哈找了过爹来?” 这就是哈哈的亲爹,也或许是亲生的,龙傲寒走到半道儿,心口忽然强烈一跳,拉住了孟白云:“那边,去那边看看先。” “先去门口吧。” 龙傲寒说不上来这种强烈的直觉是什么,只是觉得那边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 但是还是压下这股怪异的感觉,跟着孟白云先去了一趟门口。 “胖婶,哈哈呢?” 胖婶舀粥的手一抖,勺子就掉进了锅里,一双大手,欢喜的揉着孟白云的脸颊:“白云,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啊。” “我有写信回来,哈哈呢?” “哈哈,没见着啊,我一早上都在这忙,让土豆他们带着,土豆,土豆。” 叫了几声,过来个孩子,一看到孟白云就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大小姐。 “土豆,哈哈呢?” “不知道。” 胖婶看孟白云着急样子,忙安慰:“怎么了,寨子里,出不了事的。” “后山的机关,有人闯进来过,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尸体,那人很有可能已经进寨子了。” 胖婶那张半老的脸皮猛然一抖:“怎么会,你们在这照应着,唐印过来,就说大小姐回来了,我和大小姐去找哈哈。” 说完,来不及解围裙,就沿路叫了十多个人,一起去找萧飞鸿。 龙傲寒跟着孟白云,寨子里的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这种恐慌表现的太过明显,偌大一个寨子,进了一个杀手确实是件恐怖的事情,可是大家的恐慌点似乎都在一个人身上:他儿子。 “白云,这边。” 那股强烈的感觉,又感应到了。 这回孟白云跟着他。 “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好像是,这里通往哪里?” “万丈崖。” “什么地方。” “穆家寨选址是有考究的,进寨子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山麓上来的那条路,一条是绕半座山过来的后山,另外两面,都是悬崖,因为常年空气潮湿,长满青苔,很难上来。” “如果是下去呢?” 孟白云不由的打了个抖,脸色一片惨白,加快了步伐。 不要,千万不要。 只是,赶到万丈崖的时候,那条绑在树上垂落下去山崖的绳子,破灭了她的希望。 她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飞鸿,飞鸿……” 扑向悬崖,第二次了,她的精神再也遭受不起二度打击,她要下去。 龙傲寒却一把抱住了她:“你在这,我下去。” 说完,一把抓住了绳子,孟白云看着那已经和崖壁磨掉了半截的绳子,反应过来,忙用手,垫在了石头和绳子中间。 生疼,可是,她不能让龙傲寒有事。 很快,手心就被崖壁磨破,手心则被麻绳磨的血肉模糊。 萧虎赶到的时候,心疼的眼眶一下红了:“白云,你在干嘛?” “哈哈被人掳走了,那人就是从这带走哈哈的。” “那你给他垫着,你傻吗?对,哈哈在他手里,是要垫着,你走开,我来。” 绳子一松,从孟白云手背上滑了下去。 她没工夫和萧虎解释下去的是谁,而是将脱下外套,垫在麻绳下:“我要下去。” “白云,你冷静点,绳子快点了。” “那重新绑。” 她拉住绳子,就往树上绕,萧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先把手处理了,我下去。” 说完,利索的翻下去。 一根绳子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孟白云只能先让萧虎下去。 悬崖底下,龙傲寒仔细的看着周围灌木草丛。 东南方,灌木茂密,有很多被折断的痕迹,轻轻拨弄的灌木丛,扑簌掉下很多叶子,显然也是被折断的,捡起一截木头,断口还冒着奶白色的汁液,很是新鲜。 人肯定往这个方向去了。 他运功追去,萧虎随后而至,却是捡着西南方的小路追,因为那条路上,有纷乱的脚步印,脚步印都是从悬崖通往外面方向,他想,带个孩子,要跑肯定往路上跑,可以跑的快一点。 孟白云是第三个下去的,稳下心,一番判断,追上了和龙傲寒同一条路。 龙傲寒一路追随者折断的灌木,灌木丛尽头,就是一条小路,两个方向,路边的草木都有踩过的痕迹。 他凭直觉,往左。 孟白云则是走了右。 三个人,分头而追,而孩子到底是在那条路上并不清楚。 龙傲寒眉心紧锁,目光冷峻,紧张却不失判断。 一直追到了渡口,一条船正在河中央,顺流而下。 水势湍急,船只运行极快,龙傲寒目光往下,一眼就看到了船夫所以下灰黑色的长袍。 刚刚在悬崖上,他就看到了这样的布料。 冷眸阴沉,他丹田运气,手中凝了幽蓝色的雾气,好似阴森鬼火。 霎时间,河中一阵邪风,那艘小船,像是漂泊无依的抚平,前一刻还乘风破浪,这一刻却在水中打转,没了方向。 “船夫”身形不稳,跌跌撞撞要往船舱去,还不给靠近船舱,一股骇人心魄的强大力气扑面而来,他吃痛惨叫一声,倒在了甲板上,身子抽搐,再没起来。 河中狂卷的邪风,平静下来,那小船如装了绳索,一点点的朝着龙傲寒靠近过来。 他手中那团幽蓝色的光,也渐渐散去。 只是一双黑眸,变得邪红诡异。 体内不受控制乱串的真气,冲向心脏,他强行调息,才将这股摄心的内力打压回去,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穿已经在他脚边停下。 船夫还剩半口气,很是年轻的一张脸,如今半张脸都已经碎裂,脸颊深陷,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他甚至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分明周围什么人都没有,船却不听使唤,而他整个人,也被一股恐怖强大的力量,震碎了半张脸骨,一半脏腑。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做得到的。 可是,当看到那只船如有牵引的停在眼前冷峻的男人面前时,他就知道,这真的是人做的。 恐惧更甚,如同看到了阎罗。 270.第二百七十章 他的儿子是奇葩2 那张阴沉的脸上,不带半分温度,高傲冷漠,不辨情绪,可是他分明感觉到,这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要将他捏碎的粉的强大压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瑟缩着用一条腿往后退,含糊不清的求饶:“饶了我,饶了我。” 龙傲寒上了船,撩开布帘,里头一个小娃,虎头虎脑,正张着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瞧他,那张脸,和他八分相似。 两三岁的年纪,却一点都不露怯。 刚刚船只发生那样的巨动,他也好像一点都没怕,看到龙傲寒的时候,还咧开嘴笑了笑:“刚刚是你让船打圈圈的吗?真好玩,再玩一次好吗?” 龙傲寒冷峻的黑眸,舒展开来。 温柔的笑,不用预习,自然而然就为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娃,填满了整张脸。 “你叫什么?” “哈哈。” “大名呢?” “萧飞鸿,你呢?” “我姓龙。” 他走到了他边上,挨着他坐下,狭小的空间,坐个他便满满当当,小小的他,被迫往边上挪了挪,还惦记着转圈圈的事情:“你能让船再转起来吗?” “不能了。” 萧飞鸿有些失望:“为什么?” “因为我怕伤到你。” “刚刚不就没有?我明白了,你是没力气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力气了,再带我来河里转圈圈,我娘不让我在河里玩,今天我挺高兴的。” 小小的年纪,说的话儿却老神在在的。 龙傲寒轻笑:“为什么?” “因为我小时候差点淹死过。” 龙傲寒心一紧。 “小时候,有个小飞哥哥带我去河里玩,差点把我淹死了,我娘和外公他们后来把他打死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我娘说,他是坏人,可是看着不像啊,你看你,把外面那个人打的半死,我也不觉得你像坏人。” 难怪白云听到哈哈失踪了会这么担心,整个穆家寨又会陷入那样的恐慌。 是他的错,没留在他们母子身边守护她们。 以后,他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母子。 “哈哈,你觉得我的姓好听吗?” “龙?好听的啊,我听唐姨母说,龙是神仙,专门管下雨的,你管下雨吗?你是神仙吗?” 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你,龙傲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我不管下雨,我管天上的白云。” “白云,我娘就叫白云。” “我还管白云生的小飞鸿。” 萧飞鸿甩了龙傲寒一个白眼:“我明白了,你调戏我呢。” 这孩子。 他娘怎么教的,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可爱的的话来。 龙傲寒觉得,他的一颗心,今天肯定要化成一滩水了。 “跟着我姓吧,你也就是龙了。” “不要。” 瞬间就被回绝了。 龙傲寒觉得很没面子,愣大一人了,和个孩子,一脸认真起来:“为什么不要?” “你又不是我爹,别人都是跟着爹姓的,但是我娘说我没有爹,就跟着外公姓,你也不是我外公,我干嘛跟着你姓。” 看来,还好是他来了,不然自己这个亲爹,就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了。 粗糙的大掌,抚上那肉嘟嘟的脸颊。 被躲开了。 “你被没个正经。” 龙傲寒嘴角抽抽。 萧飞鸿煞有介事:“怎么我说错了吗?舅舅每次摸唐姨母的脸,姨母就骂他没正经,我虽然是小孩,可是脸就是脸的啊,姨母的脸是脸,我的脸也是脸,你可别随便乱摸我,舅舅说,摸脸就是喜欢一个人。” “我喜欢你啊。” “不要,你不可以喜欢我。” 萧飞鸿一脸嫌弃。 龙傲寒的觉得,自己今天在儿子这受到了太多伤害。 “为什么?” “舅舅摸唐姨母的脸,说喜欢唐姨母,胖婶就说她们要成亲了。现在你摸我的脸,又说喜欢我,按照胖婶说的,我们就是要成亲了,我才不要,我要娶媳妇,才不娶你这个老头子。” 老头子! 龙傲寒只觉得万箭穿心。 他儿子一本正经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 他真的只有两岁吗? 两岁的孩子,是这样聊天的吗? 还是他太久没看到过孩子,太久没和孩子玩耍过,跟不上现在的孩子的思路了。 “我像老头子嘛?” “像,你看,你这里一片头发都白了。” 龙傲寒微微一怔,手抚上萧飞鸿指的地方。 才运了一次功,就受到了如此大的反噬。 他半低下头:“你帮我拔了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进城吗?娘不让我进城,说城里打仗,乱糟糟的,可是我可想进城了,我看书看过描写城里的,自大街及诸坊巷,大小铺席,连门俱是,无空虚之屋,车流人马,来往不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城里是这样的吗?” 他出口成章,龙傲寒叹为观止。 “你识字?” “识字有什么稀奇的,你快告诉我,城里是不是这样的?” “你跟我姓,我就告诉你。” 趁机谈条件,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账。 “不要,我自己有手有脚,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说完站起身要往外走,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边上,一点都不害怕,两个手在人身上来回一通摸,竟然摸出一包银子,很是得意的对龙傲寒晃了晃:“看,小爷有钱了,请你吃酒去。” 他儿子,真是…… 子不教,父子过啊。 小小年纪,就想喝酒。 龙傲寒站起身,上前一把抱起萧飞鸿,另一只手,扯住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胸口,如同拉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往回走。 萧飞鸿很是嫌弃:“吃酒带着他干嘛,他这样就算吃了最后也得死,浪费小爷的钱。” “你娘许你吃酒吗?” 提到孟白云,就把这小子震住了。 “她虽然没说过不许,可是也没说过许,你说怎么办,不然我先写信问问我娘许不许,然后再决定请不请你吃酒。” 没想到,他还挺听他娘的话。 龙傲寒有点吃醋:“小孩子不能喝酒,你娘许不许,我都不许。” “我只听我娘一人的。” “你娘还得听我的呢?”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整个穆家寨都听我娘的呢。” “我是你娘的男人。” “我还是我娘的男人呢。” 额,这下,又有点发酸,来个臭小子和他抢媳妇儿。 显然他儿子邻牙利齿都是遗传了他媳妇的。 “我是你爹。” “我还是你爹呢!” 龙傲寒手中一用力,一声惨叫,那个破布娃娃嘴里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飞鸿斜睨了那人一眼,再看看龙傲寒,作为那一口血的始作俑者,他还挺没自觉:“他好像要死了,他也挺可怜的,你看,吐血了。” 这点小小的怜悯心,也是随了他娘了吧。 龙傲寒知道他不同一般孩子,也不想给他留下太血腥暴力的印象,于是,不再虐待怀里的人出气,而是用他自认为十分诚恳认真的态度重复了一遍:“我真是你爹。” 萧飞鸿小小的眉头皱了皱,不明白在想什么。 半天后脸色沉了下来,冷冷来了一句:“我没有爹,我娘说的,她们也都说我没有爹。” 龙傲寒心口微微一疼。 他听孟白云说过,他很渴望有个爹,因为孟白云不许他提,他就再也没说过要爹这件事。 他无疑是懂事的让人心疼的。 龙傲寒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飞鸿怔了一下,随后怒目圆睁的看着龙傲寒:“你干嘛亲我,我最讨厌别人亲我,我又不是玩具,别说因为我可爱,我是男人,你可以夸我帅,不许夸我可爱。” 额! 要不是之前和他沟通了半天,已经摸清楚他的这些奇形怪状的言语,龙傲寒真要被噎住了。 “呵呵,小家伙。” 因为一口亲亲,小家伙一路上都闷着气,好像被人亲了是一件多受耻辱的事情。 本来他不这样的,某天,看到十二岁的土豆哥哥被李爷爷亲了一口,李爷爷还说土豆哥哥越长大越可爱,土豆哥哥都差点气哭了,说他是男人了,不是再是男孩子,不许夸他可爱,只许说他帅,还说了他不是玩具,不要随便亲他。 然后,萧飞鸿就学来了。 因为他觉得,他也是男人了,他的心里,就形成了一个概念:男人不能被人亲,别亲就是对方在拿你当玩具,男人也不能被夸可爱,男人必须是帅。 半路都没理龙傲寒,龙傲寒却光是看看他气鼓鼓的笑脸就觉得很是心满意足。 任由他发着脾气,快到穆家寨的时候,那张气鼓鼓的笑脸又忽然几分试探的转过来看他。 偷偷摸摸的小眼神正好被他逮住,小脸蛋一下红了,却不再躲,抬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大眼睛里带着某种期盼:“你真是我爹吗?” 这一问,揪了龙傲寒的心口一把,又疼又暖。 他轻笑:“你希望呢?” 小脑袋又傲气的别了过去:“哼,我娘说你是你才是。” 如果这个人真是爹就好了。 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他,实在这张脸长的太像他,特别帅。 而且他的姓,他也好喜欢。 龙! 龙飞鸿,好像是比萧飞鸿要好听点。 不知道娘会怎么说,好忐忑啊。 271.第二百七十二章 爱情和亲情 梦白云和萧虎追了一路,皆没收获的,折返回来的路上,两人遇到,孟白云面色微微苍白,萧虎也是神色凝重。 商量一番,两人决定先回山上,发动寨子里的兄弟一起找。 到了穆家寨山脚,远远就看到土豆等在那,那冗长的难民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疏散了,山麓小路,只站着土豆一个人。 看到两人,土豆飞奔而来:“大小姐,虎子哥,人回来了,被一个男人带回来的,大当家的要我在这里等你们,给你们送信。” 一听到人回来了,孟白云疾步往山上飞奔。 萧虎紧随其后。 回到穆家寨,直奔议事厅,人都围在那。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黑压压的人群自动分散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疾奔进议事厅,上首坐着萧孤风,萧孤风的膝盖上,坐着肉嘟嘟的萧飞鸿,毫发无损。 孟白云眼圈一红,心里所有的恐惧,担心这一刻都放松下来,她甚至都没感觉到现场气氛的怪异,上前从萧孤风膝盖上捞过了萧飞鸿,抱在怀中搂的死死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后怕的紧,却又叫人满心欢喜。 “哈哈,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害怕,多担心。” “娘,娘,你勒死我了。” 孟白云才发现,自己用的力道太大了,忙松开。 萧飞鸿一双眼睛,大而晶亮,看看她,又往方向看看。 孟白云才注意到,龙傲寒也在厅里,如今,正用一双温情的眼睛看着她和萧飞鸿。 她知道,是他救回了哈哈。 “你是在哪里追到哈哈的?” “一条江边,带走他的人,也抓来了,丢在外面,还剩下一口气,留着给你收拾。” “带进来。” 孟白云阴沉着脸。 龙傲寒却在看到她的手的时候,脸色跟着沉了下来,正要站起身,孟白云的手却被另一双手先拉了过去:“怎么回事?” 萧孤风眉心紧锁,那血肉模糊的手心和手背,刺痛他的眼睛。 孟白云却不以为意:“没什么。” 萧虎忙道:“悬崖边上的绳子快磨断了,白云怕贼人抱着哈哈一起掉下山崖,用手垫在绳子和山崖中间弄成这样的。” 龙傲寒黑眸嗖然一紧,满目心疼,孟白云忙给他投来一个安慰的目光:“我真没事,皮外伤而已。” “先把手包扎一下,唐印,唐印。” 萧孤风一声呼唤,唐印赶紧跑了进来。 孟白云却止住了唐印的步伐:“不急,血早就不流了,先让我看看那个贼人。” 有人很快把人丢了进来,摔在大堂上。 看到那人,孟白云一怔。 这是在龙傲寒那受到了怎样的酷刑,半张脸骨已经完全碎裂,可竟然还能留着一口气,龙傲寒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那张没有了脸骨支撑,支离破碎扭曲的脸,孟白云恨不得把他另半张脸也给如法炮制的拧碎。 只是,她还有话要问,不能白白便宜了他这样死了。 “说,谁派你来的。” 她模样狠戾,那人大约是知道难逃一死,紧闭双嘴,不言语。 “不说,行,来人,拿刀来。” 孟白云盛怒,有人递送了刀过去,她举起就朝着那人左腿扎去。 那人早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这会儿只求个快死,嘴巴硬之外,还臭起来:“小娘们,我这么躺着,可是把你裙底风光都给看光了,啧啧啧,虽然穿着中裤,可是爷也想得到你里头是怎样一副骚模样。” “找死。” 孟白云还没动手,萧虎就一脚踹了上去,正对胸口,那人开始大口吐血,不多会儿,就没了气息。 果然,只是一口气。 这下好,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萧虎还不自觉坏了事,因为对方羞辱了孟白云,对着一个尸体还在那又踹又踢半天,才解恨,对外面人道:“拖出去,丢后山喂狼。” “你啊,怎么这么冲动,他这是故意求死呢。” 唐印责了萧虎一句。 孟白云皱着眉头看着那人被拖出去:“算了,直接奔着哈哈来,应该是奔着我来的,多半是秀水帮的余孽。” 唐印上来拉住了她受伤的手:“姑娘,先处理一下手吧。” 孟白云抽回手:“一会儿回屋,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屋内两班人,还不知道认不认识,孟白云充当起了介绍人。 “傲寒,这就是我爹,这是唐印,这是我哥萧虎。” “我认识他们两。” 额,对啊,那会儿在长安城,唐印和萧虎也在,她还拉了萧虎当挡箭牌,充当过她一阵子的男人。 看龙傲寒瞅着萧虎的目光,孟白云都觉得后背心发凉,还好萧虎是她哥,不然,现在肯定已经给龙傲寒捏成渣了。 “爹,唐印,虎子,这是龙傲寒,我……” 我男人三个字,还没出口,她脸就红了半圈。 手边,一个小人儿不停的拉扯她。 她低下头,是萧飞鸿。 “怎么了,飞鸿。” 萧飞鸿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一怔,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萧孤风。 萧孤风也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唐印吩咐了一句:“你们先出去,带上哈哈,把门关上。” 唐印走到门口,关门的动作一出,大家就很自觉的散去了,虽然对屋内的情势,都有些迷茫。 “那人好像认识咱们大当家的,大小姐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大当家的和他说话,看眼神交流,好像是认识的。” “是啊,大当家的看到那个人,脸色都变了。” “是咱大小姐带上山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清楚,走吧走吧,大当家鲜少关门议事,肯定是我们听不得的。” 大家散去,萧虎也被唐印拉了出来。 而萧飞鸿,则是被唐印抱着,也从里面出来。 屋内,剩下三人。 龙傲寒一袭布衫,长身而立,站在萧孤风面前,姿态恭敬:“萧王。” “我已不再是萧王,龙小将军此番来,如果是请我出山助皇上掌握实权,那大可不必了。” “萧王,龙某此番前来,只为私事。” 刚刚萧飞鸿在孟白云耳边说的话,是说“外公好像不喜欢这个人”。 看来,她爹对龙傲寒有所误会。 在误会扩散之前,她先给龙傲寒做了个解释,把刚刚害羞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完了:“爹,他不是为政事来的,他是我男人,哈哈的父亲。” 萧孤风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这倒是让孟白云意外,看萧孤风的神态模样,拒人千里之外,他虽然为人清高冷酷,但是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鲜少会对人露出这种从骨子里透着排斥的眼神。 看龙傲寒,骄傲如他,在碰到这样的眼神的时候,态度依然恭谨。 孟白云可不认为他是耽于他爹曾经萧王的身份,大约是因为这个人是她爹,所以他才如此谦卑。 可是她爹不喜欢她男人,她是真正没想到。 屋内的气氛很怪异,就好像是自然形成了两派,而她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硬要她站个队。 她不知道她爹为什么不喜欢龙傲寒,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爹肯定老早就知道了她和龙傲寒的关系,不然不至于在她说出龙傲寒是萧飞鸿的父亲的时候,那么淡定,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傲寒,给爹敬个茶吧,我去拿茶。” 就像是任何一个夹在爱情和亲情之中左右为难的人,她不想站队,只想尽其所能的,将两边拉拢到一起,让爱情和亲情,能够和平共存。 只是,萧飞鸿这次真的半点情面都没给人留:“不必了。” 萧飞鸿站起身,就进了内室,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外加冷冷几个字:“你们出去吧。” 孟白云尴尬的看看龙傲寒,压着声音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刚刚说什么得罪我爹了,他平时不这样的,对我和哈哈更是百般温柔,千般呵护,照理说,爱屋及乌,不该这么对你啊。” 萧飞鸿对龙傲寒的态度,孟白云都有点替龙傲寒心疼了。 龙傲寒却给了她一个温暖宽慰的眼神:“没事,我没往心里去,大约秦王是觉得我这些年辜负了你们母子,所以对我才这样冷漠吧。” 想来想去,还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但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里不方便说话,她爹还在里头睡着呢,孟白云拉了龙傲寒。 “去我房间吧。” “恩。” 出了议事厅,不远就看到唐印和哈哈站在树荫下,哈哈小身板站的直直的,日头太过晃眼,他半眯着眼睛看这议事厅的方向,唐印拿着一把大蒲扇给他扇着背。 看到两人出来,萧飞鸿就奔了过来,扑进了孟白云怀中。 “娘。” 一声甜甜脆脆的娘,加上满脸无尽的思念和欢喜,融化了孟白云的心。 唐印在边上看着,也心里柔柔的:“今天是我们不好,没看好孩子,幸亏这位大侠救了哈哈回来,白云,这位是?” “唐印,回头我再告诉你。” 这件事一言难尽,而且看龙傲寒一直在看她的手,她知道,她要再不去处理,他保不齐要抱着她下山去找大夫了。 抱着哈哈,带着龙傲寒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路上的人看到她,都恭敬的叫她大小姐。 272.第二百七十三章 日月岛 然后,无一例外的,都用好奇又带着几分暧昧的眼光看龙傲寒,龙傲寒神色淡然,但是并不冷漠,甚至在看到趴在孟白云肩膀上偷偷看自己的萧飞鸿的时候,露了一个宠溺的笑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瞬间,有个小媳妇儿脸颊红透了天,一个劲的拉着边上的另一个小媳妇儿:“真俊,不笑的时候已经好看的天翻地覆了,一笑起来,地覆天翻的啊。” “可不是,只是你那是什么形容词,什么天翻地覆,地覆天翻的,不都一样,没文化,真可怕。” “你有文化,你有文化下次和你加那口子打野战的时候,喊的有文化点啊,爽死了,老娘要爽上天了,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啧啧,多有文化。” 龙傲寒此刻要是在喝水,肯定喷了。 孟白云却是见怪不怪。 “寨子里女人都这样,说话直,性子爽快,说话也豪爽,不过,别看言辞的放荡,一个个都痴情的很,我们寨子里,多数是一夫一妻,每一对夫妻都很恩爱。” “看出来了。” 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笑脸。 这些笑容洋溢的面孔,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我们很幸福。 就算是在满是庙宇佛堂,被誉为人间净土的素叶城,也没看到过人们脸上这样的满足和幸福。 孟白云带着龙傲寒一直到了一座二层的小木屋前。 房子看上去和一路走来的房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简单甚至有些简陋,门外挂着两串红辣椒,一架楼梯,架在屋外,一楼敞着,可以看到几张巨大的简单的木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药材。 孟白云把萧飞鸿塞进了龙傲寒怀中。 这孩子平素里是不会让陌生人碰的,如今待在龙傲寒怀中,却格外的安静。 孟白云指着楼上:“你先上去,我一会人就来。” 说完,径自走进了一楼,砰关上了门,把这一大一小拒之门外。 萧飞鸿对此像是很习惯了,老神在在道:“娘在处理伤口呢,肯定是怕我们看到心疼,走,我们先上去等她吧,你放心,娘的医术,这点小伤不成问题。” 他倒安慰起了他。 不过由此可见,萧飞鸿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了。 龙傲寒却无法习惯。 她到底受过多少次伤,这样关起门偷偷处理过多少次伤口。 黑眸紧锁,脚步并不动,就这样静静守在门口。 孟白云处理完伤口出来,微微一怔:“干嘛在这站着,怎么不上楼。” “等你。” 简单两个字,听的人心里却暖暖的。 “我来抱吧。” “我抱着吧。”他没把孩子还给她,径自走在前头。 孟白云看着萧飞鸿在他肩膀上打盹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画面真和谐,和谐的让人觉得空气到处飘着一股幸福的味道。 走了会儿,他停下脚步,对她伸出手。 她很是自然的放了手上去。 一家三口,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词。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这样温馨的画面,以前也从没想过。 从外面的楼梯上了楼,门并未落锁,推门进去,屋内的陈设正如它外头所看到的那样,十分简陋,一张木桌子,没上过漆,用的时间久了,边边角角已经认为的摩擦的光滑。 四张凳子,环绕在桌边。 过去一点,就是一个木头架子,也是原生的木材,粗加工而成,没经过任何一点刻意的雕琢和修饰,架子有五六层高,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杂物,凌乱中又透着一股浓浓的人味儿。 屋内唯独看上去值钱点的,是一个梳妆台,只是别人家的梳妆台上摆满的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个梳妆台上,摆满的是银针和各种尺寸的匕首弓弩。 见龙傲寒打量自己的梳妆台,孟白云抽回了手,过去挑拣了一把匕首丢给他:“送给你,这是一对的,李叔不知道从来弄来的千年寒铁,给我爹打完剑有多余的,打了两柄匕首给我。” 龙傲寒握着匕首,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孟白云指着床:“把孩子放下吧,他睡着了。” 折腾了一天,要不是一直等着时间问孟白云一句他是不是我爹,萧飞鸿早就睡着了。 刚刚在门口等孟白云,这个人的肩膀太过宽厚,胸膛太过舒服,他再也没撑住,就睡着了。 龙傲寒放下了萧飞鸿,目光舍不得离开他的脸颊。 手指一寸寸的抚摸着他细嫩的皮肤,勾勒着他和他气氛相似的那张脸,满目的柔情,看的孟白云都有些吃味。 “啧啧,眼睛都要钻进去了,也不见你这样瞅我。” 龙傲寒轻笑,站起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功,转眼便到了孟白云身边。 她身后是梳妆台,他顺势将她半压下去,手背却垫在她身后,拖着她的腰肢,亲吻她的眉心:“吃儿子的醋。” 她以为他取笑他呢,嗔怒的推了他一把,没推动,但听得他移到她的耳边,吐气灼热:“也吃你爹的醋,吃你哥哥的醋,吃那个唐印的醋,吃寨子里任何一个人的醋,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猝不及防的,就掉进了醋缸里,你闻闻,我身上酸不酸。” “噗,龙傲寒,酸,酸到冒泡。” 话音才落,就被惩罚性的咬住了耳朵。 酥麻蔓延周身,她忍不住一声娇喘,捶打着龙傲寒的肩膀:“别闹,哈哈觉浅,一会儿醒来了。” “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最爱睡吗?” 孟白云眼角垂落下来,有些无神。 龙傲寒猜到了原因,伸手抱住了她:“他以前受过一次伤害对吗?” 孟白云身子僵了僵,最后,环抱住了龙傲寒:“那次是我的错,被一个难民所蒙蔽,没想到他是秀水帮的人,差点要了哈哈的命,那时节,秀水帮和穆家寨闹的很凶,我不该一点防备都没有,轻信他人,差点害死了哈哈。从那之后,哈哈就经常做噩梦,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现在小小年纪,觉就浅,动静大点,他就容易醒来。” 她的自责,反倒牵动了他的自责。 “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找到你们的。” “其实,还要托你们的福,你和皇上为了找我来了金州,结果阴差阳错,皇上办了那个狗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惊动了太后,太后才知道被她半放逐的金州乱成了这个样子,之后才派了沈将军的部队过来,沈将军的部队一来,秀水帮无处遁形,如同过街老鼠,只能寻求穆家寨帮忙,我趁机讹了她们巨大一笔,只是之后秀水帮每况愈下,不再有翻身的机会,她因此,才对我怀恨在心,今天的人,多半也是秀水帮的余孽。” “未必。”龙傲寒松开了孟白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木牌。 “这是什么?” “日月岛的出入凭证。” “日月岛,传说中的那个日月岛?你刚刚怎么不说?” “萧王在,我才没说。” 孟白云糊涂了,首先是那个日月岛,她从小就听过,说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小岛,岛上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心狠手辣,但凡是落入日月岛的手中,没有人能活着出去,却也没有人能够死的痛快。 只是日月岛不过是个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面目。 另一方面,为什么当着她爹的面不能说这件事。 “你不让我爹知道,那你还把人往我爹面前带。” “因为我那人痛觉已经麻痹,而且除了脸骨,内脏都给我震碎了,我拖他回来,只是为了让你亲手解决,我知道严刑逼供对他无用,而他巴不得速速求死。” 这心机。 孟白云越发的好奇:“为什么不能让我爹知道?” “因为日月岛的岛主,和萧王有脱不了的干系。” “什么关系。” “日月岛的岛主叫冰心,冰心的姐姐叫冷心,曾经和萧王有过婚约,只是萧王爱上了你娘,冷心为此自缢身亡,冰心痛恨你爹,今日她派人进穆家寨,掳走哈哈,或许是觉得哈哈是萧王重要的人,想报复萧王。” 她爹的过去,到底有多复杂啊。 一个皇太贵妃,一个她娘,现在又来一双姐妹,一个爱他到死,一个恨他入骨。 “不让我爹知道,你是怕他知道哈哈是因为他被掳走的,自责愧疚?” “恩。” “你想的真周到,确实还是别让我爹知道的好。——咦,你头发怎么了?” 孟白云才注意到龙傲寒一侧鬓发有些发白。 拿手一触,并不是白色粉末,而是货真价实的白头发,不免皱了眉。 “不碍事,可能是着急儿子的事情,白了头。”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 孟白云对对着那几根白头发皱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手拿过来。” 龙傲寒的手却往后缩了缩。 孟白云更是起了疑心,要去抓他的手,却反而被他抱住,吻上她的唇。 他知道一切可以让她无法思考办法,一个热烈的吻,她便晕头转向。 期间她几次要去摸他的脉搏,却都虚软无力的被他控住手,索性反剪到了身后,彻彻底底的,让她没了把脉的机会。 273.第二百七十三章 别扭的小子 孟白云到底还是没有摸到龙傲寒的脉搏,被他折腾到精疲力尽,本还打算着等他睡着了再探探脉,结果先睡着的那个人是她。 而她那个素日里睡觉很浅很容易惊醒的儿子,这次床咯吱的要散架了,竟也睡的香香甜甜。 亏得孟白云神经还高度紧张,深怕萧飞鸿醒来,目睹到爹妈上演的少儿不宜的活春宫。 母子两人,一左一右的躺在龙傲寒的臂弯里,睡的香甜。 龙傲寒嘴角勾着一抹轻笑,这一世到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睡到日落西山,孟白云先醒了。 饿得慌,肚子打了鼓。 醒来的时候,就吃了好一口醋。 这父子两人,竟然黏黏腻腻的抱在一起睡的香甜,而她,则被撂在床里面,孤家寡人。 看着哈哈像个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龙傲寒身上,口水留了龙傲寒一袖子,她心理的酸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 天气热,这一大一小抱团睡,汗水粘腻了一身,两人的头发,互相沾粘了满脸。 孟白云满怀柔情,坐起身打了一把蒲扇,给两人轻轻的扇着。 龙傲寒醒了,孟白云温柔浅笑:“吵醒你了?” “不是,只是感觉到你醒了。” “饿不饿?” “还好,你呢?” “饿死了,快把哈哈弄醒,不然晚上他肯定就不睡了,能折腾一宿,咱们吃饭去吧。” 孟白云说着就去捏哈哈脸颊。 没想到被哈哈嫌弃的拍开了手,小脸埋在龙傲寒胸膛里,拱了拱,塞的严严实实,像是为了躲避某只魔爪的骚扰,两只小脚,互相挠了挠。 孟白云一看这架势,不由扑哧一笑:“别装了,娘知道你醒了。” 那小小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有些局促的从龙傲寒怀中抽出身来,脸颊红扑扑的。 孟白云凑到龙傲寒耳边:“他肯定早醒了,就是想和你亲昵呢,只是性子生的别扭,不好意思和你撒娇,才在这装睡,和个小鼻涕虫一样把你黏的死死的。” 龙傲寒满怀柔情,大掌肆意搓揉着哈哈头发,瞬间,汗湿的头发成了一个鸟窝。 小娃娃没好气:“你干嘛,别乱碰我的头。” 孟白云又凑到了龙傲寒耳边,笑嘻嘻道:“看,他一别扭就这样,嘟嘟着小嘴,脸颊通红通红的。” 龙傲寒心情大好,也不顾萧飞鸿的反抗,盘腿坐起,将萧飞鸿抱到自己的腿上,大眼瞪小眼,大脸对小脸。 龙傲寒目色温柔慈爱,萧飞鸿则是一脸扭捏的傲娇。 “现在你娘在了,我让你娘告诉你我是不是你爹。” 看向孟白云,孟白云却几分促狭,兀自下了床:“我可不说,哈哈认你你就是他爹,不认你我也帮不了忙。” 着急的人,不是龙傲寒,也不是孟白云,竟然是萧飞鸿。 “娘,你说嘛,他到底是不是我爹。”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眉眼都染了笑意。 孟白云继续耍坏:“你觉得呢?” “我……娘,他真的是我爹吗?” 小语气里,那份期待表露的太过明显。 孟白云不忍心逗他了。 只有她知道,哈哈是多想要一个爹。 看着寨子里的小伙伴们都有爹,他曾也无数次问她要过爹,只是她后来不让他说,他又很是听话,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个问题。 但是夜里睡梦中,他反复呓语的,都是爹爹两字。 孟白云曾心疼到整宿整宿的失眠,现在,终于可以给他一个爹了。 “是,哈哈,他是你爹。” 萧飞鸿大眼睛里哧溜闪过一抹巨大的惊喜,却老神在在的叉着腰:“喂,我娘说你是我爹,我才当你是我爹的,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爹你就可以管我了,你听好了,以后我娘说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娘说往北,你就不能往南,我娘的话,就是圣旨,你要对我娘好,我才拿你当爹。” “噗哧。”孟白云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上前从龙傲寒大腿上捞过了萧飞鸿,有些同情的看着龙傲寒,“咱儿子彪悍吧?” 彪悍,简直碾压同年龄所有的孩子。 “你把他教的很好。” 龙傲寒下了床,把母子两人一同纳入怀中。 脉脉温情,在室内升腾。 直到唐印来敲门,孟白云才推了推龙傲寒:“去穿衣服,听这敲门声,应该是唐印。” 孟白云去开门,龙傲寒带着萧飞鸿到床后边穿衣服。 先给萧飞鸿穿妥了,他却并不出去,只是定定的养着脑袋看着龙傲寒。 他真可爱,才到他的膝盖上面一点点,一双眼睛乌亮如同天上的星星。 他忍不住停下了手,满怀柔情的蹲下身,抚摸他的小脸:“小子,叫声爹来听听。” “我,我才不要。” 萧飞鸿抽身就往外跑,一张笑脸,粉红滚烫,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欢喜。 他终于也有爹了,而且,威武雄壮,比寨子里任何一个人都长的好看,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肌肉漂亮的不得了,外公满身的肌肉,也比不上他爹。 刚刚一路上走来,寨子里的女人看着他爹的眼睛都直了,赞誉之词不停传入他的耳朵里,虽然夸的不是他,可是他心里别提多得意和骄傲了。 其实,他也想叫他一声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现在回去叫他一声,不然他还以为他不喜欢他这个爹呢。 犹豫着,屏风里的人已经出来,一袭得体天青色长袍,高大颀长的身材,俊美非凡的面孔,像是天神一样存在,就这样弯下腰,轻易就把他举到了肩头。 坐在那宽厚的肩膀上,萧飞鸿心里别提多么得意满足了。 终于,他也有爹的肩膀当椅子坐了。 唐印站在门口,正在和孟白云闲聊,看到萧飞鸿坐在龙傲寒的肩膀上出来,泛起一阵暧昧的笑意,凑到孟白云耳朵边:“姑娘,刚刚下午的时候我来过了,你屋里闹腾的很,你这位,很生猛啊。” 唐印也被寨子里的小娘们们带坏了。 孟白云脸颊一片绯红:“你再胡说,仔细我下次给我哥饭菜里下毒,拉他个七八十来天,心疼死你。” 唐印一脸无所谓:“你不下,我都要下呢,你不知道他近日有多混。” “怎么了?” “先不说了,回头我告诉你,你好,我叫唐印。” 龙傲寒淡淡一笑:“龙傲寒。” 唐印凑到孟白云耳边犯花痴:“笑起来真要迷死人,姑娘你可看紧了他,寨子里那些小媳妇老娘们,都对着你这位吞口水呢,保不齐哪天把他给扑倒了。” “怎么,这小媳妇老娘们,不包括你,我看你哈喇子都要流出来,擦擦吧。” 唐印白了孟白云一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当家的虽然俊朗非凡,但是到底有了年纪,眼前这位,啧啧,除了三王爷,我是没再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了,三王爷都及不上他,而且看他看着姑娘的眼神,痴情的嘞。” “得得得,几月没见,嘴怎么这么逗贫了,你先下去,我们就来。” 唐印冲着龙傲寒抛了个妖娆的美艳,赤果果的挑逗,但是却不带半分**,只是促狭好玩。 龙傲寒微微一怔,那人已经踏着轻快的步伐下了楼。 孟白云看着龙傲寒,牙痒痒:“明儿得给你找个面具来,免得那些人惦记着。” “呵呵,我可以当作你在夸我吗?” 孟白云给了他一个白眼。 其实,和萧飞鸿一样,那些小媳妇老娘们赤果果的目光,她非但不气,反倒得意骄傲着呢。 看着坐在龙傲寒肩头的萧飞鸿,一眼瞥见了龙傲寒的一缕白发,直觉告诉她他身体肯定有异样,不忍心他受累,她身后要去抱萧飞鸿,却被萧飞鸿躲开。 “我就要坐这。” 额。 “那你叫声爹来听听。” “我,我……” 萧飞鸿大眼睛看向孟白云,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满脸的别扭样儿,看到孟白云心里发笑。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让我叫爹。” 其实,萧飞鸿是在等她引导他叫爹,孟白云懂。 这别扭孩子,分明很想叫爹,偏偏又不好意思。 萧飞鸿得不到孟白云给他铺的台阶,又支支吾吾了两句:“我,我……” 龙傲寒看不到他的表情,以为这一声爹让他很为难,也不勉强了:“算了,走,吃饭去吧。” “爹!” 龙傲寒身躯一震。 萧飞鸿扭捏的嗔道:“叫了,行了吧,能让我坐在肩膀上了吧?” 分明,不叫也是让的,他只是等不到孟白云给的台阶,自己找了个杆子,顺溜的往下爬了而已。 “想坐多久都可以。” “等我长大了,你还背着我吗?” 萧飞鸿低下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羽翼。 “背着。” “背不动怎么办?” 龙傲寒轻笑:“等我背不动你的那天,就换你背我。” 萧飞鸿小嘴一嘟:“哼,我才不要,我只背我媳妇儿。” “额……” 龙傲寒时常觉得,他的这个儿子,真是得了他夫人的真传,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274.第二百七十四章 其乐融融 孟柏宇被龙傲寒无奈的表情逗乐,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满是同情:“走了,先吃饭去吧,争取把自己养的壮一点,背你儿子一辈子。 ” 一辈子,温暖的如同四月阳光的字眼。 一室温馨荡漾开来。 染弯了龙傲寒的眉眼。 大手一捞,牵住了孟白云的手。 一家三口,往饭厅去。 过了吃饭的点了,饭厅里却依旧人满为患,都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对于龙傲寒的到来,人人都觉得稀奇。 那些小媳妇老娘们和未出阁的姑娘们三五凑对,嗑着瓜子交头接耳的品评着龙傲寒。 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脸上都染了胭脂色,偷眼瞧着龙傲寒,羞羞答答的模样,明明是山匪窝里的横婆子,非做出了情窦初开小闺女。 这一顿饭,像是演猴戏一样的被围观了。 孟白云都有些不自在,看龙傲寒,倒是吃的很香。 吃完饭,大家都围过来,团团将他们堵在座位上,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有些问题露骨的孟白云都汗颜。 比如说竟然有个人问孟白云,龙傲寒是不是她第一个男人。 擦,那是唯一一个好吧,搞的她像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似的。 不过,无一例外的,大家对龙傲寒都充满了友好和热情。 孟白云原本还怕龙傲寒不高兴,毕竟匪窝子里的人不同于龙傲寒常年接触到的那些官场上的人。 他们不懂的拐弯抹角,不懂的虚与委蛇,不懂的婉转,说话直来直去,言辞可用粗鄙来形容,动作也是粗犷豪放,男女老幼,皆是如此。 只是,出乎孟白云的意料,龙傲寒和这些人十分的谈得来。 他那样不善言辞的一个人,竟然很快融入到了穆家寨的团体当中,大家对他,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到最后彻底放开,男人们拿了大坛子酒来,还拿了棋牌骰子,和平日里一样,饭后娱乐正式开始,闹闹腾腾的,龙傲寒竟然也很高兴的参与其中,酒和了不少,却丝毫不见醉,孟白云才知道,她男人的酒量是杠杠的。 寨子里的兄弟就是这样,闹腾起来没个玩,龙傲寒的酒量惊人,很快就有人不服输,纷纷向他挑战。 小媳妇们统一组成了啦啦队,也不管对面拼酒的是不是自己的男人,纷纷成了龙傲寒的后援团。 半个时辰,龙傲寒喝趴下了一半人,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脸颊因为酒气泛着一点点的红,更是迷人。 那些小媳妇,仗着龙傲寒性格好脾气温和,有的开始动手动脚吃豆腐。 自然并不过,无非是给他擦擦嘴角,顺顺后背,拍拍肩膀鼓舞士气,喂一筷子菜压压酒气。 孟白云脸色却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一样越来越黑的,还有她那心肝儿子。 只是,两人的黑脸,完全成了空气,看到的人也当作看不到。 大家继续逗闹。 穆家寨除了逢年过节,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劲了。 到最后,龙傲寒喝趴下了所有男人,只剩下李叔还撑着一个老气,为了给穆家寨男人争点脸,在那一杯接着一杯扛着。 其实已经喝的醉五倒六,最后被他家那婆娘一棍子打晕,拖了回去。 龙傲寒也有了醉意,隔着人群看着孟白云,嘴角带着一丝酒,晶亮透明,染的那嘴唇别样性感迷人。 他的眼睛里,屏蔽了所有的人,能看到的,只有孟白云。 孟白云心头突突的跳,暖暖的荡漾。 看到有个小媳妇拿手帕去擦拭龙傲寒的嘴角,再也坐不住。 “散了散了散了,都回去找自个儿男人。” 粗暴的推开人群,一把拉出了龙傲寒。 龙傲寒轻笑,任由她拉着。 萧飞鸿本来要跟上来的,却被唐印一把抱住,对着龙傲寒和孟白云的背影吼:“姑娘,哈哈今晚上和我睡了,你们玩好,别折腾的太厉害,小心老腰。” 孟白云脸一阵臊红。 龙傲寒笑几分邪肆。 哈哈挣扎了半天,两个大眼珠气鼓鼓的看着唐印:“唐姨母,你放开我,我才不要和你睡,舅舅和你睡就行了。” 唐印脸一红,给了笑哈哈一个爆栗:“小小年纪,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这回你爹回来了,可得好好给你那脑子整理整理,跟着你舅舅竟不学好了。” “我哪有。” 哈哈揉着脑壳,一脸委屈。 唐印心一下软了:“打疼了?” “哼,不喜欢唐姨母了。” 唐印娇笑起来:“小屁孩,气姨母不让你跟着你爹娘,姨母告诉你,你爹娘今天晚上可忙了,你小孩子别跟着瞎凑活,回头看到不该看的,仔细长了针眼。” 萧飞鸿忙捂住了眼睛。 到底是孩子,这动作十分的孩子气。 惹的边上的小媳妇老娘们大闺女都笑成了一团。 他自己却不大清楚哪里好笑了,长针眼多可怕,干嘛要笑啊。 * 河边,夜风清凉,徐徐吹拂着岸边的茅草丛,虫鸣鸟叫,给这宁静的夜晚奏了一曲热热闹闹的曲子。 孟白云停下脚步,转身扑进了龙傲寒怀中,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龙傲寒微微一怔,她虽然比一般的女子言语粗犷,举止大方,但是在这方面,向来是保守的,一般都是他主动。 她这个吻,无疑点燃了龙傲寒心底的邪火。 酒劲上来,更是燃的整个人都滚烫,一团团的火急于找到发泄点。 他紧紧抱住她,大掌胡乱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要去扯她的腰带,却被她止住了动作。 红着脸,有些话羞于启齿,但是今天她却格外热情奔放:“换我伺候你。” 龙傲寒后脊梁骨一阵酥麻,整个人像是浸泡进了糖果蜜罐里,甜腻腻的每一寸皮肤都渴望着她舔舐和亲吻。 他不动了,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她红着脸解开他的衣服,吻上他的唇,下巴,耳垂。 然后,一扯,就将他扯进了河中,喝水很浅,只到膝盖,她素手一推,他顺势坐了下来。 她坐到了他身上,抽开他的玉冠,长发散落下来,月色之下,他俊美无寿,宛若谪仙。 她看呆了,直到身子被猛然一翻,压在了水中,河水尽头了衣衫,他铁壁铜墙一般的胸膛压了下来,才发现说好的她来,到头来又变成了他来。 一番**,他寻来两块平坦的大石头,垫在两人脑下。 她们就躺在河中,仰望着满天繁星。 “好美。” 他这次很有节制,所以她还有力气醒着看星星。 很久没有看过夜空了,上一次这样悠闲的看夜空,好像是在长安城中,和他去翁君生的紫竹苑忙里偷闲的“度假”,只是,那时候毕竟两人心里都有牵挂,心境上完全比不上现在悠闲自得。 龙傲寒侧过头,目光深邃:“对,好美。” 孟白云意识到他的好美说的是自己,一脸娇羞:“以后有一辈子给你看呢,别看了,看那边,那是北斗七星吗?” 龙傲寒抬头:“那边才是。” 孟白云顺着他的手看去,按着以前念书时候书本上教的开始数,七颗星星,连成一把勺子,还真是。 “我二叔对星象很有研究,他是个天才,我房间里桌子上那些武器,很多都是他给我做的。” “恩,很精巧,那四连发的弓弩,便是皇宫兵器司,也还没造出来,只造出了三连发。” “这有什么,长安城我房间里还有一把,是他最近一次送我的,六连发。” “他喜欢你是吗?” 龙傲寒又侧头,看向孟白云的侧眼,美如画。 孟白云也侧头,对上他的黑眸,酒气还没散去,他的眸光有些迷离的魅惑,她凑过去躺在了他的臂弯:“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不过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你猜是谁。” “呵呵,那我猜猜。” 他故作思索状,换来孟白云一个拳头:“别得了便宜卖乖。” 长臂一览,就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抱着:“喜欢我的人也很多,赶巧,我和你一样,我喜欢的只有一个。” 孟白云觉得两人够肉麻的。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肉麻,肉麻到天亮去她也愿意。 葱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扎扎的很有手感:“你说,等到你大哥掌握了大权,我们去哪里隐居好呢?” “你想呢?” “反正我不想待在长安城,穆家寨怎么样?我看你和大家很处得来,大家也很喜欢你。” “不错的选择,只是穆家寨的母狼太多了,我怕有只狼小姐吃醋,活活把自己酸死。” “让你胡扯八道,谁吃醋。” “刚刚是谁脸黑的都能研墨了?” 孟白云不承认:“谁脸黑了。” “好好,我脸黑,说真的,我有一个去处,宁静淡薄,适合长住。” 孟白云抬起头:“熊娃那?” 他摇头:“是一座小岛,早年的时候,我花钱买了下来,四面环海,四季适宜,鱼虾成群,我觉得你会喜欢那个地方。” 这些人怎么都爱买小岛,孟白云要是没记错的话,钟玉也买过一座小岛。 不过她喜欢大海,哈哈喜欢吃鱼虾蟹,如果真住岛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倒也不失为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 只是这种理想的生活状态,还得经历一段黑暗日子才能够真正的实现。 长安城中,也不知道如何了? 这样偷闲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275.第二百七十五章 地牢里的聊天 长安城,晋王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歌舞升平。 后院一座清冷小院,龙傲寒一盏青灯,一座木鱼,耳边不闻窗外事,一心修佛。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她已经心死如灰,万事万物都与她无关,此生已是残身,青灯古佛,一本经书,就这么度完便是。 丫鬟静怡推门进来,脚步轻浅,走到她跟前,低声附在她耳边:“王妃,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敲木鱼的手并没停下,眼神依旧清冷:“告诉王爷,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静怡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打住了,诺诺道:“是。” 她是后来进府伺候龙傲雪的,进来的时候龙傲雪就是这般模样,不争不抢,对谁都冷冷淡淡,只沉静在自己的佛理世界中,便是王爷的话,她也鲜少放在心上。 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两次了。 王爷每次宴客请她出去作陪,她会以身子不适推诿了。 王爷倒是没说什么,转而肯定让人去请侧妃过来,不过静怡觉得,王爷对王妃,也是一点都不上心的,让人过来请她,不过是做做样子。 毕竟她家王妃是龙家的人,龙家两代将军虽然已经死光了,但是根基仍然在,在朝中的势力也依旧暗藏着,所以王爷是不敢彻底冷待了王妃的。 静怡出去,龙傲雪停下了手中的木鱼。 这个时辰,该给那位送饭去了。 府上地牢,来了一位客人,虽然被铁链在墙上无法动弹,但是龙傲雪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好像还挺享受这样的待遇。 她给他送饭,是瞒着钟旭的。 晋王府的地牢十分严密,一直苍蝇都难以飞进来,不过她早年就发现了一条小道,可以从另一端进地牢。 那次听到地牢里有动静,她从那条小道进去,就和那人照了面。 看到地上放着的饭菜都馊了,她开始给他送饭。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但是好赖是一条性命。 素斋两盘,她自己不吃肉,也没有肉给那位吃。 踏着月色,从那条隐秘的小道进入地牢,地牢是没有守卫的,地上放着饭菜,又是馊的,没动过。 也不知道钟旭和这人有什么仇怨,每天送来的饭菜,都是馊了的残羹冷炙。 为怕引起钟旭的怀疑,龙傲雪每次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馊掉的饭菜倒进自己的食篮里,一会儿带出去处理掉,假装是这人吃掉的。 地牢没有栅栏,只有一面墙壁,一个暗道入口,还有一扇门。 门后通向哪里龙傲雪不知道,她也没试图去推过那扇门,怕招惹人来。 照例拿出准备好的饭菜,送到那人跟前,他双脚的铁链固定在墙上,局限了他的活动范围,双手的铁链虽然也固定在墙上,不过比双脚的长很多,也就是说两只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今天做了素鸡,你说想吃肉,我做不到,我吃斋念佛许久了,能给你送的只有这些。” 她习以为常一般,一面说着,一面将那些馊掉的饭菜倒进自己的篮子了。 对面的男人虽然被捆着,几日没洗漱看上去挺狼狈,不过嘴角的笑意,总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和悠然自得,让人觉得他落入这样的境地,反倒挺享受。 龙傲雪一般不久留,但是今天是例外。 今天的她,有些孤单。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一个念佛的人,不能喝酒,所以准备了也一壶茶,你权当是酒,陪我喝几杯吧。” “没人陪你?” 男人吃着她送来饭菜,都是素斋,吃了些时日,胃口都给养淡了。 龙傲寒拿出连个酒杯,给他满上一杯,自己满上一杯。 浓浓茶香。 “这是清明那天的茶,我爹还活着的时候,总说清明茶治百病。” “呵,这种你也姓?” “呵呵,你尝尝味道如何?” 男人拿过杯子,浅呷一口,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不错,醇香浓郁,入口微苦,过喉甘甜,烘焙的恰到好处,哪个茶庄买的,等我出去了,也买上一些来尝尝。” 他还想出去,龙傲雪倒是觉得他真是个乐观的人。 心境不免跟着开阔了起来:“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被抓的,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倒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不需要,这里我住的舒坦着。” 龙傲雪轻笑,笑起来恬静温婉。 “你也是个奇怪的男人,吃饭吧,凉了,你有名字吗?我叫你什么?” 名字? 男人一笑。 本王炎泓懿,告诉你名字,可不得让你坏了事。 自己下的套,设的计,让在太后和皇上的夹缝中生存无路的晋王把自己给抓了,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善良,如果告诉她他是谁,保不齐就给他长姐通风报信去了,到时候他的心思不就白费了。 “你叫我鸿吧。” “我叫龙傲雪。” 龙傲雪席地而坐,纵然地面很脏,周围环境阴暗潮湿,她坐在那,都像是修仙成佛的模样,透着一股子的气质。 长的不错,人也不错,嫁给晋王还真是亏了。 炎泓懿心底忽然生了几分怜悯:“我知道你是谁,你第一次来就知道了。” “是我这一身打扮,还是我说的哪句话,让你猜出我的身份了?” “你那会儿看到我表现出来的吃惊,吃惊之后很快恢复了淡定,我就猜到你是谁了,都说晋王妃出生将门,如果不是见惯了这种囚禁的场面,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复平静,而且对于我的处境,并没有追问过多,一般的女人可没那个沉着。” “呵呵,确实,我小的时候,有一阵子住在我爹的军帐之中,时常能看到各种囚犯被押解进牢营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因为施刑而传来的阵阵惨叫,一开始很是惶恐害怕,见的多了,也便习惯了。” “我听说过龙家的列为将军,你爹是镇北将军龙浩然,你叔父是镇南将军龙浩意,当年两大将军可为北梁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周边诸国,光是听到两位将军的名号,就闻风丧胆,两位将军尚在的时候,北梁南楚两国关系也十分友好,不过现在,呵呵……” “新楚帝登基之后,野心勃勃,南楚北梁一战,在所难免。” “哦,我倒是觉得未必,现在南楚不是有心和北梁和亲吗?” 龙傲雪笑道:“和亲不过是个幌子,让太后放下芥蒂毫无防备的放进三万南楚精锐,这才是目的。如今南楚大军驻扎在城外,和亲之事一再搁浅,说什么文鸳公主冰了,其实不过是在看情势而动。” “怎么说?” 炎泓懿饶有兴致,觉得龙傲雪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刚刚看上去气质恬静素雅,谈起军政之事,又颇有一股魅力,让人信服她就是将门之后。 龙傲雪饮一杯茶,润了润嘴唇,继续道:“南楚先是派出楚帝胞弟进京访梁,这无疑给人造成一种南楚主动示好的假象。只是太后这人戒心很重,如此还不能足够松懈她绷着的那点警惕。之后不久,楚帝又派了惠歌公主来,而且是带着和亲意愿来的,如此一来,示好的痕迹就更明显了。不得不说楚帝很聪明,无论是三王爷,还是惠歌公主,还是文鸳公主,都是众所周知,楚帝心尖上的人,把这些人都送到北梁都城,太后眼皮底下,太后根本就不怕他耍心机。” “呵呵,有趣,你接着说。” 龙傲雪觉得自己今天话有点多,其实,她早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只是今天不想一个人待着,却又不想府上任何一个人待在自己身边,于是才会在这里,对着一个陌生人,侃侃而谈。 “太后定然认为,楚帝如果耍弄心机,无论是三王爷还是惠歌公主,都是楚帝折不起的本钱。她甚至以为,楚帝和亲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她联手,帮扶秦王登基。所以,她才会大胆打开关口,放松所有戒备,一路将南楚三万精锐当作陪嫁嫁妆迎到长安城。” “那么你觉得,南楚军队这番前来,是来帮谁的?” “不好说,楚帝野心勃勃,未必是奔着任何一方来的,或许他折损这三万精锐,只是为了搅乱长安城,让太后疲于应付,然后趁机掠城掠地,夺走金洲边界几座大城池。” 炎泓懿大笑起来:“见解独到啊,如果楚帝真如你说的那样,那可是牺牲了自己的亲弟弟,长姐,小妹和三万精锐,加上驿馆里的那么多楚国大臣,换几座城池啊!” 他的笑声很爽朗,龙傲雪辨不出他是赞同她呢还是反对她。 不过,也无非是两人在地牢里,瞎发表意见,打发时光罢了。 “惠歌公主虽然还在长安城中,不过那三王爷已经不知所踪了,或许楚帝到底舍不得自己的亲弟弟,提前找到接应。不过,我也只是臆测罢了,只是无论楚帝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文鸳公主病了不过是个托辞,他或许就是有意吊着太后,想耍耍威风罢了。” “看来楚帝在你心里,左右都不是好人。” 276.第二百七十六章 适得其反自寻死路 龙傲雪笑道:“我不评价他这个人,不过听说十分疼爱弟弟,这点还是让人敬佩的,自古以来,皇权纷争,同室操戈,有几个皇室兄弟,能真正血脉相连的。百度搜索: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炎泓懿心情甚好,像是夸了自己一般:“恩,我也听说了,很疼他弟弟,所以他弟弟就算是做了出格的事情,应该也会原谅吧。” 这一句,更像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 他设计把自己套给了晋王,乱了他皇兄整个计划,使得他皇兄不得不受制于晋王。 以他皇兄的性子,这会儿不定有多气闷呢。 他皇兄最恨被人挟持。 龙傲雪站起身:“可能吧,我是听说,三王爷喜欢的女人,便是皇帝的妃子,也会毫不犹豫的赠送给他,楚帝疼爱三王爷,是真的到了骨子里,只要不是让南楚覆灭了的事情,想来楚帝都会原谅三王爷的。” 覆灭,他要真把南楚折腾覆灭了,不用他皇兄,他自己就去九泉下和父皇请罪了。 他现在无非是为了心上人,牵制住了皇兄的兵力而已。 “你要走了?” “恩,明天我再来给你送饭。” “明天弄点肉吧,我都让你养成和尚了。” 龙傲雪被逗乐,眼唇轻笑:“我尽量。” 弯腰收拾了碗盘酒壶酒盏,无意间看到了炎泓懿手腕上被铁链磨破的伤疤,她记在了心里。 不知为何,偌大的晋王府,却只有这一处地牢,才能让她切切实实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同这人说了几句,寂寥的心情已经散去。 回到地面上,仔细掩盖好了密道入口。 走不远,就听见一声孩子的哭声。 晋王府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蔷薇的孩子,瑾太妃赐的名字,叫钟嘉灏。 她对蔷薇恨之入骨。 当年,她夺走她的男人,杀掉她的孩子,这些年来,她母凭子贵,晋了侧妃,人后对她视若无睹,人前却惺惺作态姐姐长姐姐短,让人反胃。 蔷薇的孩子,她也并不爱搭理。 所以径自往前走去。 路过那片草丛,她也不多看一眼,神色冷漠,往自己小院去。 迎面遇到钟嘉灏的乳母,是循着哭声来的。 看到提着篮子的龙傲雪,微微一怔,狗随了主子,也是一副贱模样,看到龙傲雪,只是应付的给行了个礼。 龙傲雪目光冷傲,根本没把这些小人放在眼里。 擦身而过,她身上透着的高贵冷然之气,还是让乳母脑袋往下压了压。 到底她是正妃,真若是对她大不敬,那可是要吃苦头的。 龙傲雪一走,乳母就小跑着进了草丛,一拨开草丛看到嗷嗷啼哭的钟嘉灏,忙是抱起来,脸色有些慌张。 让她看孩子,结果她打盹了,孩子不见了,若是有个万一,她可就完了。 “疼,乳娘,疼。” 钟嘉灏小脸上满是泪水,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右手。 乳母查看了一番,顿然脸色惨白。 “蛇,蛇!” 那只小手早就一片乌黑,这蛇有毒。 晋王府,一瞬之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钟旭听到自己唯一种被蛇咬了陷入昏迷,抛下满屋子的贵客,匆匆而来。 身后紧随着的是刚刚被喊去侍宴的蔷薇。 三年时光,她身上早就不见了半分当年唯唯诺诺的丫鬟气质。 也没了那份清秀,满脸堆叠的胭脂水粉,衬的那张脸孔份外俗艳。 这会儿脸上挂满了泪水,胭脂水粉都化开了,整张脸更是惨不忍睹。 一堆人跟随着两人进了院子,府上的大夫已经在给钟嘉灏诊脉,脸色凝重。 钟嘉灏浑身乌黑,嘴唇紫青,看上去甚是骇人。 蔷薇差点厥过去,强自撑着,哭天抢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灏灏,娘的心肝,王爷,您一定要救灏灏啊,您一定要救灏灏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孩子,没有他,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钟旭也是没了方寸。 “怎么会这样?” 乳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两个肩膀,如同筛糠一般抖动着。 蔷薇扑上去,就狠狠给了她两脚,踹的她新鲜血直流,却一声也不敢哼,脑子里早就想好了词儿,她不能担这个看管不力的罪,担了就是个死。 “主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拿了个水的功夫,世子就让王妃带走了,等到奴婢找到世子,世子已经这样了。” “你说什么?” 钟旭一把上去揪起了乳母的衣领。 那白面粉皮没什么威慑力,这些年的王爷,是越长越秀气了,但是那张脸上阴狠嗜血的目光,却吓的乳母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奴婢,奴婢就是进屋给世子拿水喝,哪里知道出来就不见了世子的踪影,倒是听到世子的哭声,奴婢急忙寻出去,就看到王妃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还冒着呲呲声,她看到奴婢,很是慌张就走了,奴婢之后在王妃身后不远的草丛找到世子,世子的手,手上有个毒蛇的牙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没想到王妃如此狠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衣领被松开,钟旭面色阴郁到极致,头也不回往外走。 蔷薇嚎哭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王爷,那个毒妇,你一定不能饶了她啊。” 钟旭对蔷薇抽回手,看向那张小床上躺着人儿,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他被人偷袭,醒来后,就没了那玩意,当时,龙傲雪的孩子没了,他知道是蔷薇做的,可是他已经不能生育,所以包庇了蔷薇,及至蔷薇生下孩子,龙傲雪吃斋念佛不管世事,他也就打消了弄死蔷薇给龙傲雪赔罪道歉的心思。 没想到,吃斋念佛只是一道障眼法,让他放松了警惕,然后伺机要断了他的香火。 这个女人好毒。 龙傲雪处理好了馊饭,又把食盒放到了架子上,重新开始敲打木鱼。 还有最后几遍,念完她就洗漱安寝了。 门被粗暴的推开,手中的木锤被惊落了地。 她一转身,就被掐住了脖子,提离了地面。 “嘶。” 剧痛让她倒抽冷气。 那个掐着他脖子的人,满目血丝,狠戾可怖。 “贱人。” 双足悬空,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困难。 龙傲雪面孔扭曲,因为痛苦,眼泪不断落下。 “王,王爷,王爷你干嘛?” 静怡在外面听到了世子中毒的事情,正想着来告诉龙傲雪,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顿然慌了。 龙傲雪的双眸不断流出泪水,表情痛苦至极,双手死死的在掰卡着脖子的那只手,可是晋王的模样,根本就是要活活掐死她。 “王,王爷,无论王妃犯了什么错,您大人大量,饶了她吧。” “滚。” 龙傲雪平素里对静怡不错,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龙傲雪死。 顿然泪如雨下,跪下频频磕头:“王爷,王妃给地牢里那位送饭菜,也只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您不要处死她,她根本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地牢里的人,她不会泄露您任何秘密的。” 钟旭手上力道松弛了几分。 “你说什么,她进过地牢?” “奴婢,奴婢是无意间看到的,看到王妃提着食篮进了假山,奴婢后来好奇王妃进去做什么,就斗胆进去了一回,发现下面有个地牢,之后,王妃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那送饭,但是王妃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里面关着人,您是知道的,王妃连门都不出的,每天青灯古佛,她给那人送饭,也并不是要帮那人逃脱,您饶了她,饶了她吧。” 手中的龙傲雪已经双目翻白,失去了知觉。 钟旭指尖一松,她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跌落了下来。 他对龙傲雪,开始也是爱的,只是他素来不是个长情的人,娶进门恩爱了一阵,这爱也便消磨光了。 可是,他并不厌恶她,对于孩子的事情,他对她甚至存着一丝愧意。 这就是这么多年,她对他爱答不理,他从来都没介意过的原因。 他知道,他们走到了陌路了。 可如果,有人纯心陷害她,那么这人就该死。 龙傲雪不仅仅是他的正妃,更是他身后几股龙家残余势力支持他的主要原因。 当时他不甘为秦王所用,暗中集结党羽,这批龙家势力是第一个来投奔他的,开口就说明,他们是镇北将军龙浩然的旧部,是因为他是龙浩然的女婿,所以会鼎力支持他。 也是靠着这群人,他渐渐羽翼丰满,虽然还不足以和秦王抗衡,却也有了做皇帝梦的资本。 如果龙傲雪死了,那高楼大厦,至少要倾覆大半。 蔷薇妒嫉龙傲寒他向来知道。 但是拿他儿子的性命来设计龙傲雪,这小贱人大约是活腻歪了。 回到蔷薇那,大夫松了一口气:“王爷,并不是什么剧毒的蛇,只是世子还小,孩子的体质对毒性抵抗弱一些,才差点酿成大祸,小人已经施针避毒,世子并无大碍,只要醒来后,再喝几帖清热解毒的药便可痊愈。” 蔷薇却好像根本不关心儿子的身体,扑过来就抓住了龙傲寒的手臂:“王爷,你杀了那毒妇没?你一定要杀了她,灏灏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要不是乳母正好寻过去,她肯定不知道要用那毒蛇咬灏灏多少口。” 蔷薇满脸哭化的胭脂水粉,甚是恶心。 钟旭冷冷的看着她,嗜血的阴沉在眸光中扩散。 蔷薇不禁一怔,几分胆颤:“王,王爷,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