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民卖女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云层间透出几丝霞光,照在成都府城巍峨的城墙上。迎着那霞光,古旧的城门吱吱呀呀叫唤着打了开来。城墙下摊着睡觉的流民暗暗啐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慢腾腾地往旁边挪着身子。     及至城门大开,当先出来了一列兵卒,叫骂着将城门附近的流民又赶得远些,嘴里高声叫嚷着:“一干闲杂人等听着,府尊大人有令,若无文凭路引,一概不得入城。若有强行冲城者,可就地正法!”喊了几遍,这才列了队守在城门边,严禁流民靠近。另有当值的小吏,在城门边支了桌椅等物,开始检查入城人等的户籍、路引,成都府热热闹闹的一天,便从此时开始了。     话说这些流民,就不得不提前段时间的天灾。     自从两个月前开始,成都府路及附近的利川路、达州路、梓州路等便陆续遭了好几场冰雹,六月的天气,鸡蛋大小的雹子砸了下去,田地里无论是什么,全都倒伏一片,任凭如何抢收,今年的收成眼瞅着就去了七、八成。     先是有那没了收成的农人,又没有东家可以依靠,便弃了田地往城里讨生活。再有那东家刻薄的佃农,算了算今年的光景,非但不能攒下几个油盐钱,还得勒断了一家老小的裤腰,便也举家往城里赶。     一两个月下来,这成都府城外的流民竟增加了好几倍。     先时府尊大人还未曾留意,谁知这府城里流民一多,城中抢劫良民的,欺盗诈骗的,每天都有十来起。巡街的衙役、捕快日夜忙个不停,这境况半点也没好转,倒是惹得民怨沸腾。     此时又恰逢考绩,只把个油头大肚的府尊大人急的肚子都缩了一圈。便有那幕僚出谋道:“大人不妨借此时机,黜免几个人去,一来给了上面交代,二来……”     府尊大人一听,连连点头。先头知府留下来的几人已是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那么几个位置,想要的人多得很哩。     府尊大人一点头,衙门上下便动作起来,不过两三天功夫,便理出几个缺儿,后衙知府夫人头上便又多了一支金钗。     这且不提,只说那被黜免的人中,有一个小小检校,姓赵名唤明礼,字知节的,却是个迂腐的,接了上头的文告,犹自忿然,还要去问知府大人,却连府衙大门也未能进去。有那与他相好的衙役偷偷点他脑袋:“莫不是书读得多了读傻了?现今知府大人姓程哩……”     赵明礼这才明白过来,抿了唇不出声,一路垂头丧气家去了。长吁短叹了一日,终是吩咐夫人,收拾了细软、变卖了宅子,还是归还老家罢了。     却说天刚亮,赵明礼一家便赶着车儿出了城来,眼见城墙下流民遍野,衣衫褴褛,赵夫人陈氏心中不忍,低声念了几句佛,回头见老爷仍是一脸郁郁寡欢,便劝解道:“都是这天灾拖累,害的这些人流离失所,也害的老爷丢了职事……”     赵老爷听了,郁色不减,只是叹道:“关那天灾啥事?都是**。待先还得施州,再做打算罢了。”     赵夫人陈氏,虽是商家庶女,可通晓人情世故,如何不知晓相公因何被黜?心中暗恼他太过迂执,不会逢迎拍马,投得新知府的胃口,奈何总归是自己相公,心疼倒比埋怨多些。便转口拿话岔道:“相公说得是,就是不知家中光景如何,母亲身体可好?”     旁边坐着赵师爷长子赵天赐,闻言撇撇嘴儿,正待开口,被挨着他的母亲瞧得清楚,赶紧伸手扯了儿子一把继续说道:“说起来,妾身还没给母亲敬过茶,咱们初一也还没见过祖母呢!”     赵师爷点点头,想着离家多年未归,总算可以见着家人,便摸着光滑的下巴笑起来,抛开忧国忧民之心,一门心思放在了归家这事上。     马车向前行进着,驾车的刘管家隔着帘子问道:“老爷,前面就是十里铺的岔道了,咱们怎么走?”     赵老爷不悦:“应当如何走便如何走,这等小事,还要问过?”     刘管家为难道:“老爷有所不知,若是走原路,就要经过那个乱葬岗子,最近城边死掉的流民也多,这大热天的,只怕那味道……”     赵老爷一听便明白了,不假思索便问道:“若是走另外一条呢?”     “另一条从东河滩走,就是要绕点远路,中午没法在客栈打尖,就是夜里投店也只怕不方便。”     这近的臭,远的要绕道,还要耽误食宿,赵师爷实在是左右为难。     倒是陈夫人听了皱了皱眉,拉了拉赵老爷的袖子劝道:“相公,我们这拖家带口的,十二郎又刚五岁,身子也不好,晚上若是不能投店,怕拖垮了孩儿身子。至于那乱葬岗子倒是不怕,天地之间有正气,还怕那等邪气不成?”     最后一句说得赵老爷心中舒坦,觉着这正气便是自己秉承的那股浩然之气。罢罢罢,就走原路穿乱葬岗子罢了,将车赶快点儿就是。     刘管家领了主家吩咐,再检查了车驾,扎紧了绳索,嘱咐了各个车把式一番,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乱葬岗。     果然离着那乱葬岗子还有一里来地,空气中便弥漫一股怪怪的恶臭味。想到任你红颜绝色,还是土鸡瓦狗,死了终归一抔黄土,陈氏心下便凄切,低声道了句:“南无观世音菩萨。”     看着儿子因不适皱成包子样的小脸,赵老爷正准备开口呵斥两句,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皱皱眉,扬声问道:“何事停车?”     刘管家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道:“老爷,有人拦车。”     赵老爷打起车帘一看,果然车前跪了两个身着麻衣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个孩子,朝马车磕头道:“大老爷行行好,行行好吧!”     看这模样,应是逃难的流民,赵老爷心下不忍,吩咐道:“给两个铜子,打发了罢。”     刘管家伸手摸了几个铜子,正待下车,那叩头的流民叫道:“大老爷行行好,我家婆娘病死了,求大老爷将我闺女买了去,给您做牛做马也使得,总归给条活路啊!”     陈氏听了,不禁探头望去。那个男人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子,看不太清楚,远远只瞧见一头黑鸦鸦的头发倒是生的极好,突然就想起早夭的女儿来,红着眼睛向自家相公望去。     多年夫妻,赵老爷哪里不知道妻子想的什么,叹了口气告诉刘管家:“叫刘妈妈将小少爷抱来陪着夫人,我且去看看。”     刘管家在后面车上叫来了刘妈妈,赵老爷告诫她陪好夫人,照顾两位少爷,便下了车。     上得前来,看这两人面貌相似,应是兄弟,再听口音确是成都府边的人,心里已经暗自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二人姓甚名谁?家中作何营生?为何要卖自己女儿?”     抱着孩子的那人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另一人看着年岁大些,朝赵老爷叩头道:“回秀才老爷的话,我二人是兄弟,我叫冯大,他叫冯二,都是成都府金泉镇冯家村的人,家中本有良田几亩,两月前老天爷打了雹子,种的庄稼全没了。我婆娘又病得厉害,眼瞅着家中无药,便把几亩地都卖了,一路乞讨到了成都府。谁知竟然不许我等进城,又没处做工,又没处吃饭,我那婆娘便,便病死了。”     “横竖都是个死,我兄弟两个倒不要紧,只是可怜我这闺女啊。求秀才老爷行行好,给我闺女一条活路吧!”     赵老爷听着心下难受,转头去看那冯二手里抱着的孩子,只看见几片麻布裹着一个小小的身子,露出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     刘管家跟了主家多年,哪里不晓得主家的心事,在旁问道:“要几个钱?”     那冯大苦着脸答道:“秀才大老爷随便给几两银便是。”     刘管家嗤笑一声:“你这孩子这般年幼,我主人买她能做什么?不过是见你可怜,救你一救,你倒好,还要几两银?莫不是个趁机讹诈的吧?”     冯大被噎了一句,来不及答话,那冯二已抬起头来说道:“不敢要老爷的银子,只是饿了几天实在难受,若是老爷愿意收留侄女,随意给我们兄弟俩一点吃食就行。”     刘管家还要说话,却被赵老爷喝止了,挥手叫他:“速去后头车上将米面取一袋来,孩子我收下了。且将你家户籍文书取来,待我写个契子与你。”     那冯大冯二兄弟俩先是叩头做谢,听得户籍文书,写契子的话,双双身子一抖,面面相视,半晌冯大才答到:“我等小民,不识大字,路上流浪辗转,那户籍文书早已丢失了……”     刘管家来到跟前正好听得这句,放下粮袋,挽起袖子骂道:“没有户籍文书?哈哈,原是两个拐子,且待吃我一拳,再将你二人扭送官府……”     冯氏兄弟二人瘫坐在地上齐声叫道:“冤枉!”又向赵老爷诉苦到:“若是拐子,便将孩儿卖去城中了,何苦在这乱葬岗子下面卖人,实在是无处可去的可怜之人啊……”     赵老爷见他二人哭诉得伤心,皱着眉头说道:“罢了,想来也没有在乱葬岗子下拐人卖的。且信了你等,将这袋米面拿去罢。”     那二人磕了个头,放下孩子,背起米面往府城方向一溜烟地去了。 第二章 此女蹊跷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第二章此女蹊跷     赵老爷背着手,看向刘管家,刘管家叉着手,埋怨道:“老爷又充好人,可知现今这米面倒比银子值钱,话都没说清楚,便叫他二人溜了……”     “罢罢,莫要多言,去将刘妈妈叫来,把这孩子抱到后面车上去吧。莫要耽搁了行程。”赵老爷也觉得不对,但当着下人面不好说得,转身上了马车。     刘妈妈自将这孩子抱走不提,且说赵老爷上了马车,陈夫人便凑了近来问道:“如何?”     赵老爷好笑地摇摇头:“已叫刘妈妈将她抱到后头车上去了,你若想看,晚上再说便是。”     赵家十二郎赵天佑还没睡醒,揉着朦胧睡眼问道:“父亲,是买来陪我玩的吗?”     赵天赐一掌拍在弟弟头上:“成日里不是吃就是玩,千字文背了几个了?”虽是稚龄,言语间已是有了几分赵老爷的风范。     赵天佑瘪着嘴儿便要哭,陈夫人赶紧哄他,一边责怪赵天赐:“十二郎不哭,你哥哥是为你好呢!初一也是,对弟弟要友爱些,他才五岁,不玩能做什么?”     赵老爷倒是赞许地望着长子点点头:“天赐说得没错,天佑既然已经启蒙,怎可再成日里贪玩?”     看着弟弟腻在母亲怀里,赵天赐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再听母亲的话,歪了头忿然道:“母亲,儿已七岁了,莫再唤儿小名了。”     赵天赐生在初一,便取了小名叫初一,之后天佑随了哥哥,就叫做十二郎。     一家人说笑间,竟是将那刚买的女娃儿忘在了脑后,待得夕阳西下之时,便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     找了家客栈投宿,刘妈妈安顿了夫人、少爷,便着手打理路上买来的小丫头。     这丫头也算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闹,给她饼就吃,给她水就喝,其余时间只是闭眼睡觉,也不叫唤,刘妈妈心中不安,想着莫不是买了个哑子?     换了三桶水,算是把她洗干净了,拿了件少爷以前的旧衣服给她穿上,刘妈妈一打量,吓了一跳,赶紧掩了门便出去了。     小娃娃端坐在床上,伸出双手双脚细细打量,又伸手摸了摸脖子,破了皮,真疼啊,可惜看不到,这伤肯定不轻。     正楞神,刘妈妈领了夫人陈夫人进来,又端了油灯近前,让她细看。     陈夫人一看,也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别的,这娃娃生得太好了。一对浓眉下衬着星子般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大,鼻梁挺直,红艳艳的小嘴不薄不厚,微微有点脱皮。皮肤白嫩细腻,莫说是农家女孩,就是大户闺阁的女儿,也少有几个如此白嫩的肤色。眼看着有点泛黄,不过将养几日定是好的。     这倒没什么,最奇是她眉间一点红痣,艳若胭脂,就跟陈氏供奉的观世音菩萨似的,宝相庄严。这模样,哪里是粗养的农家女孩长得出的?     见陈夫人只是打量,刘妈妈伸手撩开了小娃娃的衣襟说道:“夫人看这里。”     陈夫人一看,惊叫一声捂住了口。     那娃娃脖子上一圈青紫,分明是被人掐了脖子,脖子旁还有伤口,似乎是原本挂着什么物件,用蛮力扯下来时挂伤的。     陈夫人上前拉了她的手,仔细翻看,没有一点茧子之类,脚上也是白白净净,一个个小指头跟肉呼呼的小团子似的,说不出的可爱。     而且她和刘妈妈一番捡看,这娃娃也不慌张,只是拿着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们,眼神中带着疑惑,却并没有抗拒。     一番捡看下来,陈夫人已是慌了神,开口唤起了刘妈妈的名字:“玉兰,这……”     刘妈妈本是她的陪嫁丫头,自小陪伴,闻言沉思道:“夫人,这光景……我们妇道人家见识短,老爷是衙门里出来的,还是问问老爷才是。”     陈夫人点点头,慌慌张张回了房,扯了正在灯下看书的赵老爷,将这情形说了一遍。     赵老爷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赶过来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些慌张,勉强定了定神,问到:“小娃娃,你叫啥名?”     那小娃娃张了张口,指了指自己喉咙,又闭了口。     这是不能说话,还是啥意思?赵老爷几人对看了一眼,还是刘妈妈猜测问道:“是你喉咙疼,说不出来话?”     小娃娃点点头,不再动作。     赵老爷想了一下说:“那,我问你话,你若明白,就点头,若是不知道的,就摇头,可好?”     小娃娃点点头,模样甚是乖巧。     “你可有家人?”     她状似苦恼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是成都府人氏?”     又摇了摇头。     “之前那冯大冯二可是你家亲人?”     还是摇头。     赵老爷大急:“这一问三不知的,如何是好?”     陈夫人在旁插言道:“莫不是年纪太小,不更事罢。”     刘妈妈也着急,问她:“你几岁了?”     这次有了答案,小娃娃似乎有点迟疑,想了一下,还是伸出了一个巴掌。     刘妈妈笑了,回头对陈夫人说:“夫人,她五岁了。”     赵老爷摇头往外走:“知道年岁了有何用?不知道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可一看这模样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难怪那冯大兄弟没有户籍文书,倒叫刘诚说准了,果然是两个拐子。这可如何是好,莫要惹上麻烦才是……”     陈夫人紧追了几步,指着床上的娃娃问道:“相公,这娃娃要如何处置是好?”     “唉,先带着吧,明日……”赵老爷脚下不停地出去了,陈氏朝刘妈妈使了个眼色,也跟了出去。     刘妈妈送了老爷夫人,回头待来安置这小娃娃,却见她已经伏在床上睡了,叹了一声“造孽哟”,便扯开被子给她盖上了。     刘妈妈一转身,她便对着床里睁开了眼睛,从醒来到现在,颠簸了一天,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明明是深夜回家时碰到了抢匪,推搡间摔倒在地,头上好像撞到了哪里。谁知一睁眼又是满天星子,鼻间一股说不出的恶臭,脖子也疼得要死,头也疼得要死。     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人摸到了自己身上,想叫却叫不出声。只听见一个男人兴奋地大喊:“大哥快来,这有个宝贝!”     另一个男人问到:“什么宝贝?”     然后两个衣着奇怪地男人映入眼帘。面黄肌瘦,满脸胡须,最奇特的是扎着道士样的包包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起来,几下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又被裹上散发着恶臭的衣服。     那两人也没避着她说话,可那话语听着真切,感觉却像是做梦一般。     大意是说她身上的衣服能卖几个钱,不枉在这乱葬岗子上倒腾了一夜,而且她还是个女娃,随便卖也能卖上几个钱。     然后两人似乎是想进城,可又进不了,觉得她累赘,想要丢掉她,可丢了又有点舍不得,毕竟能换几两银子……     不过这两人也没真丢下她,一路说着话,一路把她扛下了那个臭哄哄的山头。     刚下山没多大会儿,就过来几辆马车,然后一个男人跑到道中间跪下来,抱着她的那个男人一楞,也赶紧跑过去跪下。     再然后,她就让一小袋不知道什么粮食给卖了。     想到这儿她就无语,你妹啊,老纸堂堂本科毕业生,没有爹娘可靠,凭着自己的硬本事牢牢霸占着业务部第一的金牌业务精英,居然就tmd为了一个只装了三百多块的包就死了,然后就穿越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您能再恶搞一点吗?眼看明天就要发工资了,您居然让我穿越了?     苏小小啊苏小小,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啊?就为了三百块钱,早知道让那抢匪抢走算了,明天的工资能拿八千多啊!     现在好了,居然穿了。穿你妹啊!虽然我是个孤儿,不晓得爹娘在哪里,可我还有院里一大帮弟弟妹妹要养活好吧?这下我穿了,丢下他们可怎么办啊?     还有,为什么人家穿越之后不是公主就是郡主,起码也是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的,怎么轮到我就成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丫头,不知道有没有爹妈就算了,还是乱葬岗子上拣回来的。也不知道这原身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个小孩儿就被人掐死了,还扔在乱葬岗子上。扔在乱葬岗上也就算了,你还让我被卖了……好吧,卖了咱也不提了,闹了半天咱就值那一袋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粮食?粮食比我值钱也就算了,问题是那袋粮食目测最多能有二十斤就不错了。我就这么不值钱么我?!     倒霉啊倒霉,悲催啊悲催……     苏小小咬着被子角,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     最倒霉的是穿哪里不好,穿到古代,记得古代的女人都木有人权的好不好?记得古代的女人都是要裹脚的好不好?还有古代的女人都是过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好不好?     老天爷啊,你说你把时间、地点都换了,就没说让我穿成个男人?     这在古代的日子,一个女人怎么过得下去哟!     眼下这处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在买了自己的这家人看起来倒还不错。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将养几天再说罢。     苏小小越想心里越烦,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忽然听见门一响,刘妈妈迎上前去,口中问道:“都安置好了?”     “放心,自是安置好了。”答话的竟然是刘管家。     “那快洗洗了,早点睡吧。”听这口气,刘妈妈原来跟刘管家是夫妻俩。     之后刘管家又看了苏小小一回,夫妻俩又是一阵感叹,这才歇了。 第三章 如何处置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第三章如何处置     第二天一早,陈夫人便让刘妈妈叫了个走街串巷的铃医来,给苏小小看了看伤,买了几贴草药。趁这时机,刘妈妈拉着那铃医说长道短,打听消息。     送走铃医,将药交给店小二熬上,刘妈妈急急去了陈夫人房间回话。     这铃医走街串巷,各种小道消息最是灵通。刘妈妈打探了好几回,得知最近并没听说哪家丢了女娃娃,虽然流民朝成都府涌来,各处治安不好,但顶多就是丢个针头线脑,最轰动的也不过是某家的下蛋母鸡被偷了个精光。丢了娃娃这种大事,的确是没有听说。     陈夫人听了回话,心下略安。     昨天赵老爷仔细回忆之后,也说最近府衙里并未曾听说有失踪人口的报案。可也没敢将话说满,一大早写了信,托人带给曾经的同僚,只说是捡了一个孩子,请他们帮着打听有没有哪家丢了孩子的事情。     没一会儿就得了药,刘妈妈安排小小吃了,等到老爷回来,继续启程赶路。     吃了药,确实觉得喉咙没那么火烧火燎地疼了,人也有了精神,小小安分地坐在车子上,暗自想着心事。     这个小车队一共三辆大车,老爷、夫人带着两位少爷坐在第一辆大车上,刘管家跟着服侍。第二辆车上就坐了自己和刘妈妈,拖着半车精细物什。最后一辆车上就全是笨重家伙了,不过也拿油布仔细遮了,怕下雨淋坏了。     刘妈妈看着这孩子,一路上只是看看,也不说话,也不乱动。这模样真不像是个五岁的娃娃,想想自家小少爷也是五岁了,老爷管得严,自从开了蒙就每天拘着背那些《千字文》什么的,可偷着空,还是调皮得紧。这娃娃这般乖巧,定是叫那拐子吓得不轻,瞧那脖子上的伤,真真可怜。     再看这娃娃讨喜的面容,心下更觉得不忍,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     小小动了一下,发现坐在刘妈妈怀里比坐在车上舒服得多,也就不再乱动,乖乖依偎着身后温暖的胸膛,继续想着心事。     刘妈妈心里也是感叹,跟着小姐陪嫁的两个丫头,一个玉簪,一个自己。玉簪比自己大两岁,跟了小姐没多久就叫她哥哥赎了回去嫁人,自己得小姐青睐,嫁了老爷的书童刘诚。可成婚三年,连个动静也没有,心下也着急得很。     待见了这小娃娃,虽穿着少爷的旧衣服,又肥又大,有点好笑,可这孩子实在生得俊俏,粉雕玉琢的,真真跟夫人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座前龙女一般,刘妈妈真恨不得她就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才好。     更恨那拐子,对着这样一个小娃娃如何下得去手,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去油煎火炸。     一大一小想着心事,却不防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刘妈妈问道:“你可想小解?”     小小想了一下,小解,是问要不要尿尿吧?便点了点头,早上一碗药汤喝下去,肚子确实涨得慌。     刘妈妈便抱着她下了车,小小一看,登时囧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厕所?     见她不动,刘妈妈牵她走到路边树旁,拍了拍她的背说:“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莫要害怕,我不会走的。”     小小心里有点感动,她是愁不知道在哪里尿尿,不是害怕好吧。不过这个刘妈妈确实是个好人,想着便朝她笑了一笑。     见小小还是不动,刘妈妈恍然笑道:“你是不会解下裳么?不用担心,穿的开裆裤呢,只消把衣摆撩住就好。要不要我帮你?”     小小满脸通红,摆摆手躲到树后去了。完了转出来,还是脸儿红红的。这不知道什么朝代,居然还给她穿着开裆裤。据说是少爷的旧衣裳,那么大的孩子了,还给穿开档裤么?     刘妈妈又抱了她回车上,刚坐下来,一个男孩一骨碌爬了进来。     小小吓了一跳,看了一眼,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倒挺精神,估计这位就是这家的少爷了。     果然刘妈妈笑问:“小少爷上这车干什么?脏得很,还是回去夫人那车上玩罢。”     赵天佑小大人似的摆摆手:“我已经知会过父亲母亲了,昨天歇得早,没见着小妹妹,今日特来找她玩呢!”     “这样小事,小少爷说一声便罢,我把她抱过去,陪你玩就是,何苦巴巴地跑了过来。这车又窄小……”     刘妈妈径自唠叨着,赵天佑并没理她,看着小小问到:“你就是父亲给我买的玩伴么?生得真是好看。听说你不能说话,你是哑子么?”     这小屁孩儿!小小听着不高兴,哪里有见面就说人家是哑巴的?嘟了嘴依在刘妈妈身上不去理他。     刘妈妈听着也觉得不太好听,觉得小小年纪不大,仗着自己是跟着夫人贴身服侍的,嘴上也没多加遮掩:“小少爷这话可不妥,当心我告诉老爷去。”     听了这话,赵天佑瘪了瘪嘴道:“这不是逗她玩么?再说了,她也确实不说话啊。”     刘妈妈便轻轻拉了小小的衣领给他看:“少爷你看,那歹人掐了她的脖子,伤了喉咙,所以她才不能说话。待她喝几贴药,喉咙好了,便能说话了,可不是哑子。小少爷说话不妥,若真叫老爷听了去,夫人也救你不得。”     赵天佑听了缩了缩脖子,看着小小啧啧叹道:“妹妹真是可怜。那歹人怎么能害这么小的小妹妹,若是将来再碰上他们,我也掐他们的脖子给你出气!”     小小听了,便望着他笑了笑。心说这个孩子倒是不错,是个憨直的性子。     正说着,车帘忽的被打起,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绷着脸站在车外,看着刘妈妈唤了一声,转脸便训斥赵天佑:“你又要打哪个?还不快下来随我回去?”     赵天佑一听就嘟着嘴不高兴:“我不要,跟父亲一块儿坐车无聊得很,还是跟着刘妈妈和小妹妹一起有意思。”     刘妈妈也笑着说道:“大少爷,无事的,就让小少爷跟我一车吧。”     那男孩绷着脸对刘妈妈点点头:“那就劳烦刘妈妈了。”说罢放下车帘便走了。     瞧这小大人似的。小小看着觉得有点好笑,歪在刘妈妈怀里看赵天佑卖弄他的珍藏,无非是一把牛皮筋做的弹弓,几个彩色的石头之类。     小小觉得有趣,这旅途漫漫,就只能坐车,实在是无聊透顶,这孩子虽然小了些,不过看着也挺好玩的。     昨日睡着之后,小小做了个梦,不过她觉得应该是原主的记忆,毕竟是个孩子,记忆大多凌乱而破碎。梦中是大大的宅院,长到望不见头的走廊,一个满头珠翠,面容模糊的女人不停的跟自己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然后就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让小小浑身冒着冷汗惊惧地醒来。     这些,应该是原主的家人,和害她的人吧。不过梦中影像实在是模糊,待小小再睡过一觉,便将那梦中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了。     走了几日,便到了简州。此地虽不比成都府繁华,但因是米江上的码头,也算的上是繁华之地了。     赵老爷寄给同僚的信便是回到这里,取了信一看,他又是担心,又是放心。     眼见他愁眉不展,陈夫人以为是甚坏消息,忐忑不安地问道:“相公,信上如何说?”     “都问过了,有那报失踪人口的,可性别年龄又对不上,看来这小娃娃不是成都府人氏,应该没什么大的麻烦。”     陈夫人松了口气:“既然如此,相公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娘子有所不知,这娃娃来历终是个问题,若是哪天家人寻访上门,问我们一个‘拐带’之罪该如何是好?”赵老爷小心谨慎惯了,对于拿不准的事情总是放心不下。     陈夫人嗔道:“妾身却觉得相公思虑过了,若不是我们好心买了这小娃娃,她如今流落何方还不得而知。若妾身是她的娘亲,只会感谢相公的救命之恩,何来问罪之说?”     赵老爷想了一想,答到:“罢罢罢,也是为夫思虑过多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要不,就将她放在简州善堂罢了?”     正说着,赵天佑突然闯了进来,口中高喊:“不行!”赵天赐跟在后面,一脸焦急之色。     原来赵老爷看信,将他们撵出门去,赵天佑不肯走远,就在门口耍子。这客栈破旧,门儿就是几块薄薄的木板,赵老爷夫妻俩也未曾防着人,父母的对话便一字不拉地进了赵天佑的耳中,听得父亲说要将小妹妹送走,他一急,便冲了进来。     儿子一进来,赵老爷脸上就变了颜色,怒喝一声:“跪下!”     两个小的互看一眼,耷拉着脑袋跪了下来。赵天佑跪了,口中却不停:“父亲,莫要把妹妹送走。听说那些善堂也有欺世盗名的,或是将堂中孩儿卖做贱役,或是任意打骂驱使……”     话未说完,赵师爷已气得脸色煞白,伸手找不着趁手的物件,走了过去抬脚便要踹。     陈夫人惊叫一声把儿子揽在怀中,回过头来已是涕泪纵横:“相公若是要打,便将妾身一起打了罢……”     赵天赐赶紧上前,抱了父亲的腿大哭:“父亲莫怒!十二郎还小哩!”     赵老爷退了一步,指着眼前的娘俩儿破口大骂:“慈母多败儿!今日若不教他,明日就要惹出祸事!岂有父母说话,儿子在旁偷听的道理?岂不知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陈夫人不答话,低着头只是哭泣;赵天佑挣开母亲怀抱,膝行到父亲跟前,磕头道:“父亲,孩儿知错了,可听到父亲要将妹妹送到善堂,孩儿实在是忍不住才出声的。”     赵天赐一听,心知要坏,回头呵斥弟弟:“快些闭嘴!”     赵老爷果然更怒:“哪里听来的浑话,朝廷为安顿天下孤弱,设善堂行孝举,举义行,何来你说的那些不堪?”     赵天佑耷拉了脑袋,小声回答:“原来听沈二郎说的,说是他爹就这么说的。”     沈二郎的爹也是成都府里的小吏,大家都是同僚,家眷间也常有走动,几个孩儿常在一起玩闹,听说这些话也是正常的。     赵老爷叹了口气,那些善堂的肮脏事体他如何不知,只是不希望儿子小小年纪便见识这世间的丑恶,因此听到儿子说出善堂的些许事体,心中不安倒比愤怒更多。     他生性迂执,最是看不得那些肮脏事,自从有了一双娇儿,便将那一应心思放在了儿子们身上,恨不得捧在手心,远离这尘世的一应烦恼最好。可没曾想不知不觉间儿子便开始长大,心中又添了几分失落。     陈夫人看赵老爷愣神,知道他的呆病又犯了,赶紧拉了两个儿子起来,撵他们去刘妈妈房间耍会儿再回。     赵天佑犹不放心,哀求道:“母亲,不要把小妹妹送走,她很乖。”哥哥天赐在旁拉他:“莫说傻话了,如何安排,父亲自有道理。”     揉了揉儿子的头发,陈夫人安慰道:“十二郎莫被你父亲吓着了,母亲保证,不会把小妹妹送走的。”     赵天佑这才任由哥哥拖着去了。 第四章 定下身份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第四章定下身份     赵天佑毕竟年纪小,转身便去了刘妈妈房中,拉着小小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他言者无心,只图说个痛快,浑不见哥哥赵天赐在一旁冲他使的眼色。     对这个弟弟,赵天赐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好。想想自己也是五岁启蒙,同样是父亲教导,可弟弟自小调皮,当着父亲的面倒还老实,在母亲面前只会卖乖,当着旁人的面儿便守不住狂妄起来。     这些话当着小女娃的面如何能说?偏他对自己的眼色视若无物,犹自卖弄:“……听沈二郎说,那些善堂的孩子,大点的就得做工,小点的便卖给需要收养的孩子的富人,有那些颜色好点的女孩儿,都被卖到肮脏地方……妹妹莫怕,父亲已经答应我了,定不会将你送走,你就安心跟着我们……”     赵天赐实在忍不住,将弟弟一把扯到身后,对着小小拱手一礼:“小妹妹见谅,天佑他年纪小,不懂事,你的去处自有我家父母安排,莫要担心。”说罢便通红着脸将天佑扯了出去,留下小小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不免惆怅起来。自己现在这身份,真是不知如何才好。论理,赵家老爷买了自己,那自己便是个仆役身份,不过看样子赵老爷对自己的去留仍有疑虑,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自己。若是觉得自己来历不清,不肯收留也怪不得别人,就是不知会将自己送到善堂还是怎么样?     前路莫测,小小一夜也没睡得安稳,碍着刘妈妈伴在身边,也不敢辗转,僵硬着身子直到天微亮才缓缓睡去。     刘妈妈怜她年幼又刚逢得大难,对她并没多加要求,待小小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房中空无一人。     自己将头发随意束了,便走到老爷夫人的房间。     房中只有天赐一人,他正在临窗的书桌上写着大字。小小上前一看,觉得非常好,她那个时代,莫说写毛笔字的人,就是字写得好的人,都是不多的,真是“一笔好字叫电脑毁了”,对此小小只能表示崇拜,无法表示任何鉴赏。     察觉到旁边有人,天赐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不过在脸上却没浮现几分,只是问她:“你起来了?”     小小觉得无趣,这孩子也太早熟了,一张脸跟个冰块似的,开口像个老学究,比起天佑来完全就不像个孩子。     小小眼睛溜溜一转,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赵老爷、陈夫人或是刘妈妈,平时最是调皮的天佑也不见,眼中便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看向天赐。     天赐见她模样,一双黑黝黝的眼仁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倒影,脸上不由一红,赶紧说话掩饰自己的不适:“你可是在寻刘妈妈?她陪母亲上街去了,天佑也跟着一处,父亲和刘管家有事出去了。”     说完却更觉得困窘,无事跟这个小女孩儿解释什么?     小小却点点头,表示感谢,在书桌旁寻了张椅子趴上书桌,从窗户往外瞅着街景。     他们租住的客栈离着码头不远,算不得什么高档的,窗外便是繁华的大街。     这街上铺子都是两层小楼,看样子多是一楼做生意,二楼居家的。也有那么一两家门脸大的,二楼也打开了窗户,隐约看得见人影。连续不断的铺子望过去,长街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赵老爷一家人口音近似四川口音,而且听他们经常提到成都府,想必自己应该是身在天府平原一带。昨天到的这简州倒没有听说过,不过成都附近有个简阳她倒听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现在这大概的地方能够确定了,可这到底是哪个朝代她却两眼一抹黑。     男人们没挂着大辫子,不是清穿。女人们没有挂着披帛穿着露胸装,肯定不是唐朝。可除了这两个朝代,还有宋元明和乱糟糟的五代十国呢,到底是哪个朝代?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小小万分怀念自己的历史老师,早知道会穿越,您上课的时候我就不打瞌睡了呀……     没多大会儿,赵老爷便带着刘管家回来了,小小赶紧爬下来站好,仍是被赵老爷狠狠瞪了一眼。     天赐恭恭敬敬行了礼,便被赵老爷考问起课业来,又将早上写的大字拿过来给父亲看了,让他训了几句。     小小在一旁站得腿酸,再看刘管家在一旁站着,腿也不颤,头也不抬,不由佩服人家这职业素质,就是高啊!     父子俩话还没说几句,陈夫人带着刘妈妈并天佑回来了,抱了满怀的东西,虽是一脸疲惫之色但难免兴奋。     见陈夫人买了许多东西,赵老爷心下不喜,沉着脸道:“一上街就忘了时辰,你自己看看日头,一家子人都等着你呢!”     刘妈妈掩嘴直乐。自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吝啬了点,这哪里是嫌陈夫人逛得久了,分明是嫌她买得多了。极有眼色地带了几个孩子出来,又叫刘管家去叫安排午膳。     说是午膳,也不是客栈卖的,就在对面酒楼里将那价格不高不低的实惠碟儿捡了几个,便是一顿饭。     且说这厢,陈夫人心知不是时辰的问题,转身拿了那最贵的尺头给他看:“老爷看看,这石青色暗纹万字不断头的尺头可好?妾身特意挑给婆母的,价格比成都府要便宜两成,只要八两银子一匹呢!”     听说是买给自己母亲的,赵老爷脸色好看多了,赞了一声:“你有心了。”     陈夫人便指着一堆东西絮絮叨叨,这个是买给婆母的,那个是买给婆母的,这个是带给大哥的,那个是带给三弟的……     听她唠唠叨叨说了一遍,却没有一样是买给自己的,赵老爷的脸色大好,口中还是说:“礼不是都备下了么?何必再买这些?”     陈夫人心知挠到了他的痒处,不过几个钱罢了,何苦紧紧攥着,不如舍出去换个贤惠的名儿,这还不知回了施州是何光景,先做些功夫总是有备无患的。     口中还是回答:“妾身见这简州物事不比成都府的少,但价格竟是便宜两三成,捡那好的再准备几样,相公离家这许多年,回去施州,许多亲戚乡邻也要拜访走动才是!”     赵老爷点点头:“这倒不假。不过也莫要备太多,还不知回了施州是何光景……”     “定是好的,相公莫要担心。”陈夫人宽慰了赵老爷几句,心中也是担心。这些年每年送不少银钱回去,可也从没听相公说过老家的啥事,就是那许多亲戚,也从未走动过什么。     赵老爷将这节抛过,轻描淡写的谈起另一件事:“那小娃娃便留下罢,你且吩咐刘妈妈一声,将她规矩教一教,待得回了施州,放在你身边做个服侍的就是。施州那边买卖人口的不多,咱家人口不少,多个人做事也是好的。”     陈夫人心中欢喜,昨日因着这娃娃的处置,夜间也没怎的理会赵老爷,现今相公开了口,她便赶紧告诉十二郎去,叫他安心才是。     未几,刘妈妈和小小也知道了,又带了小小来与老爷夫人磕头。     小小无奈,这古代真不是人呆的,成了仆役下人,还得跟主家磕头感谢,往后任劳任怨了都是应该的,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好好给自己谋个出路才是。     说话间,刘管家进来禀报,酒楼里头叫的膳食已经得了,提了食盒儿摆上饭来。刘妈妈叫小小在一旁站了,轻声告诉她:“吃饭时得先伺候夫人和少爷吃了,老爷不用咱们伺候,只伺候好夫人和少爷便得了。你还小,个子也没桌子高,就在旁站着,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小小点点头,心想这算是开始进行岗前培训了吧?看来这仆役也不是个轻松活儿。靠着墙边站了,仔细看刘妈妈伺候夫人和少爷洗手、擦手、盛饭、布菜……尽量忽略桌上飘来的饭香味儿和肚子传来的饥饿感。     这伺候人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赵天赐坐得笔直,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规矩不声不响地吃着饭,就是有那不喜欢的菜,也只是皱皱眉头也咽了下去。赵天佑毕竟年纪小,见着那青菜放进碗里,包子脸便皱出一脸褶子,苦巴巴地望着刘妈妈,还未曾开口便被赵老爷哼的一声吓得脖子直缩。     在教育孩子方面,向来陈夫人是不理的,天佑被呵斥她也装作未曾看见,只是安静地用餐。     小小在旁看着,犹如看着一幕电视剧一般,场景温馨和谐,但是于己无关。垂了头,思量着自己未来该怎么办。不过眼下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在这古代也没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还是先跟着赵老爷一家,走一步看一步罢。 第五章 下人规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作为一个优秀的业务员,第一能力就是学习。作为金牌业务员的苏小小学习能力更是超强,实际上她的喉咙已经好了很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是怕出声露出破绽,只是悄悄在心里模仿着赵老爷一家说话的语调和口音。     刘妈妈并不知这内情,眼看着小小已经将那铃医开的几服药都喝了,可还是不开口说话,心里着急,悄悄告诉刘管家说:“这娃娃莫不真是个哑巴?这几服药都喝了,可她还是不开口哩!”     刘管家一听也有点犯愁,他跟妻子一样,想要有个孩子,因此对小小很是喜爱。可若是这娃娃真的不能说话……     莫说是日后婚配,就是做下人也成问题,可又没有因着个下人特地去请大夫的道理,想了想,终是想出个法子:“这样罢,明日趁着老爷夫人歇午觉了,你自伺候主子们,我带着她寻这附近的医馆、药铺瞧瞧去。后日就要上船了,须得趁着上船前把这病看了。”     刘妈妈点头称是,小小在旁听了,心中不由有点愧疚。其实自己已经能说话了,何必让刘妈妈两人为着自己担心?赶在明日午前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自己能开口说话也就是了。     赵老爷已经找到船行租好了船。这简州本就是米江上离着成都府最近的码头,海外、京城的货物经金江而上,至米江简州码头转运至成都及西南各地,本就繁华。     正好有户姓何的人家,要去往荆湖北路的江陵府,家眷不多,便与赵家合租了一条船儿。     不过谨慎的赵老爷仍是不放心,约了何府管家见面商谈,一大早便让刘管家去对面酒楼定了个阁儿,等那何府的主人过来面谈。     刘妈妈已经给小小讲了些许规矩,每日寅末便得起身,因着赵老爷惯是卯初就起身的,须得提前备好伺候主子。晚间睡觉不定,毕竟天赐天佑两个还小,偶尔也会晚点,不过最晚不过亥初也就睡了。做下人的收拾了东西,亥时三刻也差不多可以睡了。     不过小小年幼,晚间自可早点去睡,毕竟刘妈妈和刘管事手上的事情她也还做不了,不过跟着多看多学罢了。     就如此刻,小小便跟着刘妈妈学习如何行礼。     平日见着主人只需低头垂手站好就行了,若是有事禀报请示,须行蹲礼,离开主子面前不能转身,得低着头倒退着往后行,走到房门处再转身离开。     莫看这些礼数,学起来还真有点不容易,光是那蹲礼,小小就已经练了一早上,可不是蹲得深了,就是脚没摆合适,摇摇晃晃像个鸭子似的。     陈夫人带着天赐兄弟俩在旁习字,看向小小的目光中也含了几分慈爱,见她额头冒汗,便唤道:“刘妈妈且歇上一会,娃娃年纪还小,你多提携她,日子久了便也会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刘妈妈听了,带了小小过来向陈夫人行了个蹲礼,谢过主人的体恤,嘴里还是说道:“若是像咱们原住在府城,花上半年一年的时间调教也没啥。可眼看着就要回施州,别的先不提,这礼数先学好了,莫丢了老爷夫人的脸去。”     天佑早就按捺不住,回头向刘妈妈说话:“刘妈妈竟是比父亲还要苛刻……”     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下,旁边天赐绷着脸说:“子不言父过,何况父亲对你苛刻是为着你好,怎么能出言不逊?”     天佑夸张地“哎哟”一声,滚到陈夫人怀里,直叫被哥哥打坏了,找陈夫人讨药吃,逗得陈夫人直笑:“你这娃娃真是,药也是讨的吃的?哥哥本就教训得对,你还待耍赖?这话若是让你父亲听见,少不得又罚你十篇大字。”     门口竹帘一打,赵老爷带着喜色进来道:“十二郎又犯了啥错?若是算上昨日的错处,得并在一路狠狠罚上一通才是!”     见他并无不愉之色,一干人等心知必是玩笑,陈夫人笑吟吟地接了刘妈妈绞的帕子与他擦汗,询问道:“老爷何事如此开怀?这一大清早的,莫不是出门捡了银子?”     “比那捡银子还要开心。你道与咱们同租船儿的何家是谁?”赵老爷略擦了擦脸,高兴地问了一句,不待陈夫人细想,便告诉她:“是和顺堂的少东家,与太医院使一母同胞的嫡出七爷。这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     接着便好好赞了一通那位何七爷的人品、相貌、才干。     陈夫人听了惊奇,这和顺堂她倒知道,乃是南唐数得出的大药铺,太医院使何海何大人医术高超,在民间也享有盛誉,不过自家相公的性子自家知道,若不是那风姿出众、品行高洁的人,真还如不了他的法眼,心中对这位何七爷倒是好奇起来。     问了两句,赵老爷却不耐烦细说,只吩咐她与儿子们好好拾掇一番,晚上与何七爷约了一处吃饭,莫要失了礼数。     陈夫人点头应了,又叫刘管家准备午饭,刘妈妈带了小小去准备,叫那店中伙计送了热水上来服侍两位少爷洗手。     恰逢中午,客栈进出人多,刘妈妈自小二手中接水时,忽被身后过路的闲人撞了一下,一盆热水差点洒了出来,小小眼疾嘴快,开口惊呼:“小心!”     只见刘妈妈恍如练了功夫一般,轻轻往前半步,避开了撞过来的人,手中热水半点未洒。店伙计见无事,匆忙告辞下去了。     刘妈妈这才低头安慰小小:“没事。咱们做仆役下人的,最是要手稳身稳,这点小事难不住我!你可得记住,手脚一定得稳住,莫要让人一碰便失了分寸,以免出事……”     忽的想了起来,惊喜道:“你能说话了?”     小小点点头,学着刘妈妈早上教过的蹲礼蹲了一下:“还得谢谢刘妈妈费心照料,已是能开口说话了。”     听她吐字清晰,不过声音有些沙哑,刘妈妈喜不自胜,进屋便将这好消息讲与老爷夫人听了。     赵老爷叫小小近前来,问了她姓名籍贯等事,除了自报名字叫苏小小,其余一干事物均推说不太记得。     想起初见时她脖子上那刺目的伤痕,陈夫人很是嗟叹了一回,又怜她年幼遭此大难,说着说着竟落起泪来,唬得刘妈妈赶紧拉了小小跪下劝了一回。     小小无奈,这女人是水做的么?那眉毛一蹙,泪珠儿便滚了出来,害得自己又要跪一遭。不过想到她是怜悯自己,心中还是挺感动的。     赵师爷却沉吟片刻,对她说道:“你可记得家人在何处?若是想起来,便告诉我,叫你家人接了你去。看你手脚,也不是那等穷苦人家出来的。可若是不肯离去,便得签个卖身契子与我,方可在我家户籍文书上落户。”     小小低头不语。自己哪里知道这具身体的家人是哪里的,赵老爷这话听着没错,可实在有点欺负小孩的嫌疑。既是知道自己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又何必叫自己签这卖身契?虽说是表示乐意留下自己,可这意思一咂摸,真是心中不太好受。     罢了,若是不签这卖身契,自己就成了黑户了。这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算是自卖自身吗?也不知给几两银子……     于是磕了个头说道:“小小多谢老爷,还请老爷将契子写了,我签了便是。”     赵老爷点点头,写了个契约叫她签了,仔细收起来,预备下午便去衙门将这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路上生出其他事端来。     下午太阳刚落山,何七爷便带着娇妻亲自来客栈接赵老爷一家,赵老爷倒还罢了,陈夫人看着何夫人头上的珠钗,臂上上的金钏,只觉着眼前发花,羡慕得心口作痛。叹息一声终是忍了,端着笑带着孩子上前见礼不提。     小小也跟着刘妈妈上前见礼,这还是下午刘妈妈抓着她恶补了一下午的结果,好在行过礼倒也中规中矩,刘妈妈在旁看着放心不少。     正准备退到陈夫人身后,何七爷却“咦”了一声笑道:“这女娃娃也是贵府下人?模样倒是生得好看。”     赵老爷谦虚了几句,听得何七爷又说到:“见了嫂夫人,便又不觉得奇怪了,这分明就是观音座前的龙女,真真是个福相!”     说着自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件玩物,对着赵老爷笑道:“知节兄莫见怪,实是我家兄弟众多,却没有只有一个女孩儿,见着那相貌好的女娃娃便觉着可亲。快叫你家小娃娃上前与我夫妇二人见个礼,让我家夫人看看她这好样貌,下胎给我生个女娃儿。”     赵老爷听了,赶紧叫小小重新上前与何七爷二人见礼。何七爷夫人执了她的小手,将那玩物塞到她手中,问她姓名、年岁、籍贯等事。     小小觉得奇怪,再是自己生得好,也没道理见着个下人如此上心的。若真是喜爱,大可开口找赵老爷讨要自己,这时代,仆役不跟个货物一般,可以随意转卖的么?     可这又是赠礼,又是细问,缘由真是如同他所说的借光下胎生个女儿?     赵老爷和陈夫人却不觉其他,只当是何七爷家事罢了,说罢这一遭便同去酒楼了。     只有天赐不同,始终对这何七爷带着戒备之心,直到在巴东县下船,与何七爷分道扬镳为止。 第六章 衣锦还乡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眼看着赵老爷一家顺着码头的石阶离去,何七爷苦恼地摇摇头:“这个相貌最像,可实际又最不像。五岁的孩子,便是遭逢大变,也不会须臾间变化了口音,唉,费了这许多功夫,都是白瞎了……”     身后站着的健仆听了低声一笑:“大人何必苦恼,就是找不着,也怨不着我们。”     何七爷嘿嘿一笑:“那倒是!左右咱们是使了力的。罢了,家去吧!”     何七爷一家家去不提,赵老爷一家在巴东县歇了两日,便又租了马队,急急往施州赶。     大人们还好,几个孩子都有些受不住了。     天佑本有些晕船,幸得不过两三日便恢复了正常,调皮更胜以往,却苦于船上地方狭窄,活动不开。     天赐年长些,倒是好点,可连日行船,吃得也不好,晚上听着水声也睡不着,眼看着瘦了一圈,把陈夫人心疼坏了。     最惨的还是小小,她居然晕船。     第一日上船便吐了个天昏地暗,之后接连十来日里,站着也觉得头晕,睡着也觉得头晕,在巴东县歇息了两天才稍微好点。     本来第一日到了巴东县便寻好了马队,就是因为她的缘故耽误了两日,毕竟是下人身份,主家能为此停歇两日已是不易,哪里能再骄纵?因此直到望见施州城门,小小的脸儿仍是蜡黄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自巴东上岸起,到施州走了有十三日,成日里在山间羊肠小道上穿行,不是上山便是下山。一山连着一山,恍如爬不尽的山头一般。     那小道俱是青石铺就,听赵老爷说,这便是从施州出来的官道,每个隘口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小小虽然精神不足,不过看着还是感叹了一番古人的勤劳勇猛,对这施州倒怀了几分期待。     站在山头上远远望去,一条玉带似的碧水横在山间,水那边一座小城,端的清秀可亲。     赵老爷骑在马上指点着叫陈夫人看:“这便是清江,乃是施州府城的护城河,与旁边的蔡家河、八公溪首尾相连,将这府城一块圈在其中。这几条河水深河宽,即便是往年土王攻城,也未曾渡过河来,还有那许多妙处,往后你们便知道了。”     “父亲,土王是什么东西?”天佑听到一个新词,赶紧发问,却叫哥哥拍了一下。     那牵着马的马夫神色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小声说道:“少爷切莫这样说,咱这施州周围皆是土王的属地,若是叫土人听了去,便是泼天的麻烦。”     赵老爷暗悔未曾早将施州的一应事宜告诉儿子,看着周围无甚外人,便告诫家人道:“这施州虽是南唐腹地,却是个蛮夷混杂之所。施州一地除汉人外,还有土人、蛮人混居,风俗各不相同,若是不慎犯了人家忌讳,必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天佑如今这话莫再提了,待回家得了空闲,我与你们细说就是。”     一行人不再言语,抓紧了时间赶路。     马队不可进城,只将他们送到河边渡口便交割了。自有那渡口做工的脚夫,拿竹制的背篓背了物什乘了渡船送他们入城。     这渡船乃是一支两头弯弯翘起的大木舟,刘妈妈扶了陈夫人坐了,小小也站在船内往下看,这水深不知几许,但是清澈喜人,连那河底的沙石鱼虾都看得清清楚楚,难怪称之为“清江”。     施州府城的城门,看在陈夫人等人眼中,自然比不得成都府,天佑只微微嘟囔了一声“不过如此”便被哥哥拍了一掌,正待向陈夫人撒娇,转头便看见父亲刀子似的眼光,脖子一缩便不再说话。     东城门外并无人迎接,赵老爷心下纳闷不已,当着陈夫人的面没说什么,面上带出来颜色十分不好看。天赐还好,只是狐疑了一阵,并没说话,天佑吓得躲到陈夫人背后,离得父亲远远的。     好在已是进了府城,也不愁这一点路了。刘管家便吩咐了脚夫,又雇了一乘滑竿叫陈夫人坐了,一行人穿过府城,自西门出得城来,往赵老爷老家谭家坝而去。     这谭家坝乃是离着施州府城最近的一个大村,不过也有二十来里地。穿过府城的时候,那抬着滑竿的人嘴快,向陈夫人介绍着城中景物,岂料没走几步路,便到了西城门。     陈夫人讶然,这施州府就只得如此一点点大小么?想到日后便要在此定居生活,不由多了几分担心。     天赐兄弟俩不曾察觉母亲的忧心,只紧跟着赵老爷一路步行。天佑先还调皮,一路东张西望,没走得几步便叫起苦来。刘管家上前要背他,却被赵老爷一顿呵斥,只好恹恹地靠着哥哥步行。     一出西门便是一段青石小路蜿蜒下山,山下一条碧带,正是赵老爷所说的蔡家河,河边几个农妇或是洗菜、或是濯衣,回首看府城,原来竟是在山上。     小小没那精神细看,她早就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汗水。刘妈妈看着心疼,蹲下身来要背她,她摆摆手拒绝了。     这府城的路不比山路轻松,一个人本就难走,若是背了自己,累坏了刘妈妈怎么办?也不言语,只是紧紧攥着刘妈妈的手,硬拖着朝前走。     天佑叫苦连天,陈夫人让他上了滑竿坐着,又好言安慰了天赐几句。天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弟弟年幼,他也是心疼的,可是怕父亲又会斥责,对着陈夫人的言语默不作声,只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看赵老爷。     眼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水,赵老爷湿润了眼眶,哪里看得到儿子和夫人的小动作,只颤抖着嘴唇低声颂道:“少小离家老大回……”     这条小路,自五岁发蒙,七岁进学,他走了许多年。那么多星子未落的清晨,那么多晓月初上的傍晚,父亲未去世时,是满怀欣喜和希望地牵着父亲的手走过;父亲去世后,带着悲痛和斗志走过;最后一次连夜奔逃,匆匆走过这条小路,便一去经年不曾还家……     正是应了那句“近乡情怯”,眼见着转过谷口便到谭家坝,赵明礼的脚步沉重起来,渐渐从队伍最前落到了后面。     这样一支队伍很快便引起了进出村人的注意,正是农忙时节,坡上不少农人都在耕种,有那眼尖的,打量了一阵,便惊叫起来:“那不是赵家秀才么?快来看呀,赵秀才回来了!”     只一瞬间,山坡上冒出无数人影,对着赵老爷一行指指点点,更有那好事的,飞快奔去赵家老宅报信。     赵家老宅在村子南角,倚着山势仿那土人的宅子修得一明两暗的屋子,东西厢俱是挑出的阁楼儿样式,东厢楼下放着农具磨盘等杂物,西厢楼下便是猪圈。     赵家老夫人赵李氏正拿着瓢儿给猪添食,听人来报赵家二郎赵秀才家来了,手中一顿,几滴热泪便洒到猪食槽里,口中骂道:“这烂背时的龟儿子,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报信的乃是村中有名的游闲儿,唤作四狗的,平日里与赵大哥赵明仁最是投契,闻言口称“婶婶”舔着脸奉承道:“婶婶说哪里话来!赵秀才这可是衣锦还乡哩,啧啧,他家婆娘穿得褙子,坐的滑竿,还有仆从下人拥着,比王大户还要风光。婶婶准备甚时候给赵秀才接风,莫忘了叫上我帮忙,别的做不来,几分力气还是有的!”     赵李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斜他一眼并不去接那话头,反问道:“我家明仁呢?你可曾看到?”     四狗楞了一下,顿时记起来今日跟赵家大哥还有其余几人约好了在村后山洞里赌钱做耍,怕是赵家大哥还不晓得赵秀才家来了,听赵李氏问话,哈哈两句赶紧脚底抹油溜了,悄悄去叫赵明仁家来。     再说赵老爷赵秀才进了村来,便被村人团团围住,他赶紧叫陈夫人下了滑竿,一一介绍这是某家大哥,那是某家叔叔,夫妻俩一路作揖行礼。     刘管家和刘妈妈自行李中取了糖块儿糕点等物,一路分给乡邻,顿时谭家坝村恍如过年一般热闹起来。     赵天赐紧紧攥了弟弟的手,跟在父母后面行礼,少不得被人夸赞少年老成,又夸天佑玉雪可爱。回头一看,小小孤零零地跟着脚夫站在一路,过去拉她,却被她甩开了手,脸上飞红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小小本就精神不好,这会子见了这一副和美团圆的画面,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竟也插不进去。便挨着脚夫站了,集中精神盯着物什。     人一多,闲言碎语便来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厌恶的,听得小小觉着好笑,赵老爷两口儿刚刚返乡,便有如此多的闲言,看来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原就不是传言。     一群人簇拥着赵老爷一行,行至赵家老宅,远远便望见赵李氏包着头帕,叉着手儿站在院坝中央。     赵老爷喊了一声“娘”,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双目通红。     陈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跪下,刘妈妈刘管家自然不能站着,拉了小小在后面跪了。     赵李氏只说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便泣不成声,赵老爷没忍住,口中喊着“儿不孝……”也落下泪来。     周围跟着的村人中,有那心肠软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眼泪跟着也来了。     顿时赵家屋场里悲声一片。 第七章 杀威棒起【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正哭得起劲,一个男子挤了进来,只见他身着一件长衫,下摆却撩在腰间,衣襟上也是油腻腻的,走上前去扶了赵李氏,口中说道:“二弟回来了,娘你哭甚呢!这是喜事呢!”     赵李氏擤着鼻涕说不出话来,他转身去拉赵明礼:“回来了就好,怎么一回来就把娘逗得直哭?先进去给爹上柱香去。”     赵明礼口称“大哥”就势起了身,又叫陈夫人和两个孩子叫人。     赵明仁哈哈一笑应了,伸手去摸赵天佑,看他一双手黑乎乎的,天佑不由就偏了偏头,赵明仁手顿了一下,也没摸下去,便将手收了回来,对着乡邻抱拳道:“多谢各位乡邻照顾,我弟弟归家了,改日再请大家相聚,都散了罢。”     村人们说着恭喜的话各自散了,刘管家看着脚夫卸了行李,又打发他们离去。田间劳作的赵家三哥赵明智带着婆娘小李氏和闺女儿子也回来了,一家人站在院坝里望着赵李氏。     原来赵明仁当先进了堂屋,谁知赵明礼带着陈夫人和儿子进去时,赵李氏却往门口一站,也不言语,也不让路。     陈夫人初来乍到,不知这是唱得哪一出,只得带了孩子往旁边站了,口称“母亲大人。”     赵李氏也不言语,眼角也不扫她一下,自去堂屋拖了条板凳出来,跷了脚儿坐下,黑着脸问赵老大:“你家婆娘又上哪里去了?这一晌午的功夫,便是草也长了几丈高了,打个猪草要去一家子?要去这半天?等她的猪草打回来,猪都饿死了。”     小小心里一动,这是婆婆在给媳妇儿下马威吗?话里说的是大儿媳妇,可拦着门不让二儿媳妇进去,这不是存心给陈夫人难看么?     偷偷去看陈夫人脸色,果然惨白一片,牵着天赐天佑的手微微颤抖着。     赵明礼通红着双目上前对赵李氏说:“娘,儿多年未曾归家,先让儿带着媳妇和孩子给爹上柱香罢!”     赵李氏眼睛一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媳妇?你哪里来的媳妇?我给你说的亲事你不是不满意,逃了么?这时节哪里又有媳妇了?”     说罢站起来双手叉腰指着陈夫人骂道:“哪里来的野狐媚子,也不分个好的歹的就敢往家里带,还给你爹上香?莫把你爹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陈夫人双眼一闭,便昏厥了过去,吓得天赐天佑抓着她直喊“母亲”,刘妈妈将她抱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翻眼皮,顿时兵荒马乱。     赵明礼却看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双膝一挺便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只说:“娘你莫气。儿虽在外成亲,娘不是知道,也同意了么?若是娘不同意,儿哪里敢?”     赵李氏一听便竖起眉毛来:“同意?我何时同意了?你个龟儿子胆子不小,说跑就跑,留下老娘成了这十里八乡的笑柄,还想我同意你成亲?老娘连这个野狐媚子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同意你成亲?你倒是说说,我何时同意了的?”     赵明礼一听急了:“娘,那时我写了书信给娘,还是大哥亲笔回的,要不怎敢在高堂不在的情况下逾礼成亲?”     “什么?!”赵李氏眼光一扫,正好看见赵明仁悄悄往后退,紧走几步拽了他的耳朵便拖到屋场中间:“你回的信?老娘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敢回信做主?”     “哎哟,娘咧,轻点,我这耳朵都要掉了!”赵明仁只是求饶,也不分辨。     赵李氏如何不知道儿子德性,见他答这句话,便知道十有**是真的。捂了脸便跪到堂屋门槛上嚎了起来:“当家的你看看哟,祖宗们看看哟,这几个烂背时的,一个比一个不孝哟,要把老婆子我气死了哟!”     赵明仁、赵明智兄弟俩赶紧上去拉劝,赵明礼却是个迂的,直管叫刘管家开了箱子,找那装了往来家书的匣儿来看。     旁边赵家三哥媳妇小李氏往后退了两步,偷偷叫了闺女大妞去倒了碗水过来,小小接了,趁着这阵子慌乱,递给刘妈妈给陈夫人灌了下去,又是抚胸又是扇风,陈夫人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睁开眼便见这一片慌乱的情形,再想到婆母骂的话,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她在闺阁之中,虽是庶女,可因为是家中独女,便是嫡母也是和颜悦色不曾轻待,再跟赵明礼成了亲,大小也是个夫人身份,何曾听过这等粗鄙下流的言语,受过这等对待,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惹得天赐兄弟俩也哭,刘管家两口子带着小小也哭,顿时哭声四起。     赵李氏没想到自己哭声被那边压了过去,转眼一看,火气上涌。若说先时不过是做作,想要压一压这未曾谋面的媳妇的威风,此时便是真的上了火,开口便口不择言:“嚎甚丧哩!老娘还没死!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个野狐媚子来给老娘哭丧!”     她一口一个“野狐媚子”骂着,赵明礼自小就听娘骂这些粗言俗语,还未怎滴,天佑年幼,不明事理也还罢了,天赐早就听得耳朵作痛,心中火起,忍不住站起来开口回道:“骂谁呢!为老不尊……”旁的也没说什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李氏腾地站起来便指着赵明礼骂:“看看你的野种,还骂起奶奶来了!”     赵明礼也呵斥儿子:“怎能如此跟奶奶说话!快给奶奶磕头赔罪!”     小小在旁看着,只觉得陈夫人可怜,嫁了这么没担当的一个男人,忍不住嘿嘿冷笑起来。     一片悲声喝骂中,这一声笑显得尤其突兀,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赵李氏又找着发作对象,厉声喝骂道:“哪里来的野种,我家的事也轮到你个外人笑的?”     小小顶着众人的眼光,直着身子缓缓道:“老夫人莫见怪,小小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己骂自己的,觉得新鲜罢了。”     骂自己的亲孙子野种,那她自己又是什么?赵李氏挣扎着甩开赵明仁赵明智兄弟俩,恨不得上前一掌将小小拍死为好。     赵天赐将身一闪,挡在了小小身前,刘管家也将她往后拉,红着眼摆手叫她莫再开口。 第八章 王氏解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正闹腾着,一个少年背着一筐猪草左右手边各牵了一个娃娃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农妇,交衽短衣,却在头上插了两根钗子,颇有点不伦不类。     那农妇进了院子,仿若未曾看见这一片兵荒马乱,先朝气鼓鼓的赵李氏面上一看,口中问道:“娘这么大声嚷甚哩?墙下好几个娃子堆着,我还以为咱家出啥事了。原来是二叔回来了,大喜事啊!”     又朝赵明礼行礼:“二叔多年没见?这一路归家,路上可好?哎呀,这个是二叔家的吧,比我们村人可漂亮多了,瞧这几个孩子,个顶个的标致,二叔好福气呀!”     听得墙下有人偷听,赵李氏也不闹了,推开赵明仁赵明智兄弟俩,伸手抹了抹略有散乱的头帕,走到屋场边去看,果然看见几个半大小子鸟兽一般散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转身道:“进屋再说!”     小小暗自佩服,这位应该就是赵家大哥的媳妇了,真是个厉害角色,一句话就叫老泼妇收了声。原来老泼妇也在意名声的嘛……     一家人依次进了堂屋,陈夫人却牵着两个孩子,带着下人站在门槛外,垂着头只是哭泣。     赵李氏啐了一声“晦气”,终是硬着口气松口道:“杵在那儿干什么?怕人家还没看够笑话么?”     陈夫人这才进屋,远远地挨着门边站了。     刘管家早将赵明礼装书信的匣儿取了来,赵明礼翻检一番,找出当初那封书信奉给赵李氏,请赵李氏来看。     赵李氏坐在上首不接,只拿眼瞪着赵明仁。     身材高大的赵明仁低着头不做声,站在一旁看也不看旁人一眼。     他家婆娘王氏自然知道这其中关节,俯身在赵李氏耳边悄声说道:“娘你发甚脾气?这么多年的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再说了,二弟妹家中可是富户,听说陪嫁比王大户家产还多哩!”     赵李氏如何不知?这么多年,孩子都两个了,说她不晓得这些事就太假了些,就是每年陈氏捎回来的吃用银两等物,她也是吃过用过,吐也吐不出来的。     本来是赵明礼没依着自己的心意成亲,自奉了什么恩师的意思娶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自己一丝婆婆谱都没有摆过,心中不舒服,想要借机发挥发挥罢了。     谁知道一时不慎,发挥过了头,幸好大儿媳妇回来得及时,将她拉扯住了,也就没打算深究这事,轻轻揭过这节罢了。     王氏见婆母不说话,便知她是没找着梯儿下来,乐得在婆母面前投这个巧,又给陈氏卖了好,便笑吟吟地倒了茶来,叫陈氏:“弟妹莫怪,娘是个直性子,你这是受二弟的牵连哩,快将这杯婆母茶奉给娘喝了。”     陈氏暗忖,孩子都这般大了,还能怪啥?况且还要在施州定居,不过尽快寻个由头搬到府城去,不要日日在婆母面前晃悠便是了。     于是接了茶,上前同赵明礼跪了奉给赵李氏。     赵李氏接过来板着脸喝了,开口教训道:“你之前是何光景我不晓得,不过进了我赵家门,便得守我赵家规矩,我们赵家耕读传家,媳妇们须得晨昏定省、上坡下地,好好服侍你相公。旁的也不多说,日后我慢慢教你便是。”     说完便垂了眼睑不再做声。     虽然不是新妇,终归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奉了婆母茶,婆母却连个见面礼也没有。不过今日已是将陈夫人折腾得累了,无暇顾及那许多,又叫天赐天佑来拜见祖母。     孩子拜过了祖母,刘管家两口子带着小小给主人家行礼,头已经磕过了,赵李氏却不叫起身,指着小小转脸问陈氏:“这也是你家下人?是这两个的娃?”     陈氏低眉敛目地答道:“回母亲大人的话,小小并不是刘妈妈的娃娃,是回家路上买的。”     赵李氏竖了眉毛怒道:“不过一个买来的野孩子罢了,还敢跟主人家顶嘴?这就是你教的规矩?这样的下人,我们赵家可用不起,赶紧地卖了去,换只狗也晓得看门护主哩!”     小小面无表情,心知这是借题发挥打压陈夫人罢了,不过也不排除因着自己先前顶嘴发作自己。卖便卖罢,左右现时顶着个下人身份,卖给哪家不是下人?这一家乌烟瘴气的,看着就恶心。     旁人还未说话,天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莫把妹妹卖了,妹妹好可怜啊!”     小小满头黑线,这时节你插什么嘴,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然赵李氏将桌子一拍:“老二,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大人说话哩,一个孩子也能插嘴?”     赵明礼回身却骂天赐:“还不好好管你弟弟?一边儿呆着去!”     天赐将手握紧了又放,紧抿着唇没出声,拉着天佑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用手在他背后拍着表示抚慰。     老大家的王氏又赶紧上前打圆场:“娘说笑哩,这府城里的老爷们家里,也没有几个买卖下人的,卖给谁家去?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娘多费心教也就是了。”     她心中自有打算,眼见陈氏带着下人她就是一喜,这往后家事就有了着落,不过一个小娃娃罢了,又吃不了多少饭去,活路倒是能干不少,卖出去能顶几个钱?赶紧的卖陈氏一个好,往后也好多从她手上扒拉银子。     听得王氏如此说话,赵李氏也懒得追究,轻轻抬了抬手就算是放过了。     赵明礼又带着媳妇、儿子郑重地给去世的赵老太爷上了香,又给兄弟们见礼。     赵家大哥赵明仁,原是同赵明礼一起进的学,表字至善,妻子便是这在婆母面前颇吃得开的王氏,长子赵天运便是那背着猪草筐的少年,现年已经十一岁;次子赵天时也比天赐大些,已经九岁了,小女儿唤作二妞,刚刚三岁。     赵家老三赵明智没有进过学,跟媳妇小李氏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一家子没甚存在感。大妞只比二妞大三个月,儿子赵天行刚一岁,还在娘背上睡得香甜。     一家人热热闹闹见过了礼,赵李氏清了清嗓子又开口说:“庄户人家,没那许多规矩,天赐天佑就依着家中儿郎们,平日里就唤三郎、四郎就是。也莫喊什么母亲大人、祖母的,称娘、喊奶奶就是了,没得叫人家听了笑话咱们,又不是什么财主大户的。”     陈夫人心中难受,没想到连儿子的小名都给剥夺了,忍了眼泪低头称是。     ――――――――――――――我分我割我割割割――――――――――     为什么更新会是在凌晨五点?因为我凌晨两点就爬起来码字了?我是不是很努力?得瑟地望天~~~~~求抚摸~~~~求票票~~~~~来吧,让我们把新书榜前头的都爆了吧!小楼昨夜又东风,姐是天下第一攻! 第九章 重论规矩【一更求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李氏达到了目的,闹了一场也累了,便叫他们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管家在旁听了老半天,没听见安排他们住在哪里,便上前问赵明礼:“老爷,箱笼行李还放在院子里,该搬到哪里合适?”     赵明礼还没开口,赵李氏听见了就冷笑一声:“叫什么老爷,咱家三个大男人,你是叫哪一个呢!”     刘管家缩了缩脖子,不敢去触这霉头。赵明礼疲惫地喊了声“娘”,说到:“家中下人本是喊惯了,娘说该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就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跟老娘纠缠。     赵李氏显然是找着了当家立规矩的乐趣,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往后要叫我老夫人,老大老二老三分别称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夫人可是个金贵词儿,庄户人家可当不起,便唤她们妯娌几个一声奶奶罢了,少爷小姐们依着排行叫便是。”     刘管家看了赵明礼一眼,又偷偷看了看陈夫人,见他们不出声,叹口气便应了。     小小在旁听着好笑,让人叫自己老夫人,又说庄户人家当不起夫人这个金贵词儿,不让儿媳妇们被称作夫人,这是什么逻辑?看来这老泼妇从未享过有下人服侍的待遇,自己兴奋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刘管家便对着赵李氏行礼问道:“二老爷的行李等物放在何处,还请老夫人示下。”     赵李氏打量着放在院子里的箱笼,盘算着里头该有多少好东西,脸上不觉带出笑来:“箱笼先放到我房里去就是,老二一家就住西厢阁楼儿,你们几个将东厢楼下收拾收拾住了罢。”     说罢站起来就走。     刘管家愣住了。     这是明摆着打儿子媳妇东西的主意呢!     小小暗啐,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把自己脸皮子丢地上去踩的。她也不好出声,只偷偷去看赵明礼如何应对。     果然赵明礼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娘,不过是些衣裳物什罢了,搁在娘房里没得多占了地方去,儿还是叫刘管家将西厢阁楼收拾一下,摆过去罢了。”     王氏早就在旁听着不高兴了,赵家老宅一明两暗的格局,当中是堂屋,东厢屋子住着赵李氏,西厢屋子住着自己两口儿,西厢阁楼虽然味道不好闻,可是两个儿子大了,也得有个地方住,就安排在了那里。东厢阁楼上住着老三一家子,这老二突然回来,老太婆要把行李箱笼搬到她房里,自己过不了手也就罢了,还叫老三两口子住到西厢阁楼去,那自己两个儿子怎么办?     赶紧笑着上去扶了赵李氏,口中对赵明礼说道:“二弟这是哪里话?娘还能贪了你几件衣裳不成?只是娘啊,你看大郎二郎住着西厢阁楼呢,二弟一家子住进去,大郎二郎怎么办啊?”     这倒是忘了考虑,赵李氏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三个儿子里,她想来偏疼老大,连带着对大孙子也格外疼些,这下叫大孙子搬出来,真是搬到哪里住好呢?     恰恰就忘了考虑,老二也是她的儿子,让老二一家子住到哪里的问题。     一场闹剧过后,一家人却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赵明礼不解,自己自成都府城出发时,便给家里送了信,这路上坐船乘马的走了快一个月,家中竟是连自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收拾好。再想到到施州渡口时,也没个人来接一下,心中疑惑起来,便问赵明仁:“大哥,我寄的家书可有收到?”     “啊?什么家书?没有收到你的信哩!”赵明仁一听,连连摆手。     赵明礼看他脸色不似作伪,疑惑道:“没道理走得如此慢啊,我是叫往施州的驿卒带的信哩!”     小小眼睛一转,悄悄往天赐身后走了两步,悄声说了几句话,天赐摇摇头,她又说了两句,天赐这才犹豫着开了口:“父亲,莫不是那驿卒把那五十两银子和信都藏了吧?”     赵明仁一听跳了起来:“五十两?!二弟,你找的那带信的驿卒是哪个?快去找他,明明只有三十两银哩!”     话刚说完,王氏便瞪了过来,赵明仁“啊”一声掩了口,不敢去看赵明礼铁青的脸色。     赵李氏一听,也叫了起来:“五十两?你不是说老二捎回来的是十两银么?快说,还有银子去哪里了?”     又叫赵明礼:“快去城中驿站追查那驿卒,怎么就吞得下去这许多银两?”     赵明礼谁也不理,一把将赵天赐扯出来掼在地上,口中骂道:“你这逆子!还不向你大伯道歉,怎可当着长辈的面胡说八道?诈唬长辈?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君子立世存身,须得以诚待人,你对待至亲可有半点诚心?”     赵明礼这话就像巴掌一样打在赵明仁脸上,饶是赵明仁脸皮再厚,听着也不禁脸红,偷偷往门口挪了挪身子,打算溜走。     却被赵李氏叫住了,一叠声地要他跪下给祖宗请罪,却提也不提老二一家子住哪里的事情。     眼见这一家子又闹腾起来,小小只觉得支撑不住,悄悄扯了扯刘妈妈的袖子说:“刘妈妈,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看夫人脸色也不好,两位少爷也累了。再说这都什么时辰了,连饭也没吃一口,茶也没喝一杯……”     刘妈妈听了叹口气,悄悄贴着陈氏耳朵说了两句。     眼见赵明礼父子俩一个铁青着脸,一个直着腰瞪着眼,陈氏强忍着一肚子委屈走上前去,对赵明礼蹲身一礼道:“相公,趁着天色还早,若是家中为难,不好安置,不如先回府城将就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赵明礼动也不动,陈氏知他是气得狠了,又低声拿孩子劝他:“相公,妾身倒没啥,可怜两个孩儿连饭也没吃一口,不如妾身先带他们下去吃些点心?”     赵明礼叹口气,闭了眼转过身去。陈氏便知他是允了,赶紧将天赐拉起来,一家人退出堂屋。     ――――――――――嘿嘿嘿嘿――――――――     第一更来了,凤爪得瑟地一脚踩桌面仰头望天:哇咔咔,还有二更想不想要?要!搞点票!顺利把前头的爆菊了,可是很快也要被后头的爆菊了,尼玛跟大神一起上新书榜伤不起啊!我能说我只看了新书榜古言类的排名么?总榜我根本就不看的,免得伤了我的玻璃心啊。。。。 第十章 体己私话【二更求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出了堂屋,眼见着周围青山巍峨,山坡上间或有劳作的农人唱两句山歌号子,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端的一派“悠然南山”的田园风光,可自己一家人却连个落脚之处都不知在哪里,陈氏心中憋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赵李氏叫散的时候,老三一家便退了出来,想着坡上还有活路未曾做完,老三又扛着锄头带着三岁多的大妞上了山,正好五郎赵明智醒了要吃奶,小李氏便躲到房里给孩子喂奶,将堂屋里的纷争听得清清楚楚。     掩了衣襟出门一看,陈氏带着孩子茫然地站在院坝中央,便招呼道:“二嫂若不嫌弃我房里邋遢,先进来坐一坐罢。”     陈氏累得正慌,听了这话求之不得,便带了一干人等进去坐了。吩咐刘妈妈将带给老三一家的礼物自箱笼中取来奉上,不管如何,总是初次见面,又叫两个孩子重新给小李氏见礼。     小李氏转身避开,脸上惶恐:“使不得使不得,两个侄子都是读书的金贵人呢,哪能给我行礼?”     陈氏到这谭家坝小半天,就这句话听着心中舒坦,便笑道:“哪里就使不得了?就是做了宰相,也是你侄子,行礼罢了,你受得起的。”     小李氏尴尬笑道:“只是我这做婶娘的实在是穷,没甚见面礼给两个侄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角的箩筐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两个荷包来:“这个不值甚钱,若是不嫌弃我这手艺,给孩子拿去玩罢。”     老三成婚时,陈氏还操办了带回家中的贺礼,自然知道这小李氏一手针线功夫十分了得,是这附近村中出了名的,当年也正是看上她针线功夫极好,赵李氏才拍板定下来。     眼瞅着她房中陈设干净整齐却简陋不堪,两个孩子虽然衣着干净可也是补丁摞着补丁,心知她藏在箩筐里的荷包必是做了换钱使的,哪里会接,忙推辞了半天。     陈氏又将带给老三家的礼物取来,不好意思道:“先前不知家中光景,这礼物备得怕是不太妥当,你且收了。反正娘也不待见我,我就不在她眼前过这明路了。”     小李氏一看,这份礼物十分丰厚,有藏青色棉布一匹,想来是给老三准备的,还有一匹娇俏的薄红梅色“喜上眉梢”蜀锦,必是带给自己的,两匹松江细棉给小孩儿做衣服正正好。另一个首饰盒儿,里头是两支银簪,一对银手钏并两对银丁香。     她苦笑一声,伸手接过去抚摸了一阵,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对着陈氏说道:“家中光景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过娘那里的明路,又让她有得闹哩。我也不瞒你,这簪子和手钏我藏下了,留给我家大妞做个嫁妆,其他这些,你拿回去罢,还是得从娘跟前过个眼。”     见她说上了体己话,刘妈妈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称是打扫东厢杂物间去,天佑哭了半晌,早就靠在哥哥身上眼皮子打架,小李氏将他放在床上歇了,这才轻声与陈氏说起话来。     小小站在一旁也是累得慌,天赐见她不停地左脚换右脚,拉她一同在小凳上坐了,静静听着两个大人说话,未几她便靠着天赐睡了过去。     正睡得熟,忽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睁眼一看原来是刘管家。作为一个成人的内在,让一个年轻男子这样抱着,小小还是挺不好意思地,忙喊了声:“刘叔,我已经醒了。”     “醒了正好。刘妈妈看你睡得熟,还说不要叫你起来吃饭呢,快起来自己吃去。”刘管家笑嘻嘻的,显然心情不错。     “刘叔,咱晚上怎么歇息啊?”跟着刘管家一路往后面厨房过去,小小悄悄问到。     刘管家也不答话,牵着她从旁边绕到后厨,眼见除了自己和刘妈妈再无旁人,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到:“小精怪!大人操心的事,你担心啥呢。放心吧,已经将西厢阁楼收拾好了,大少爷和二少爷搬到老夫人房里,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有地方安置呢!”     刘妈妈在旁听了,轻轻横了刘管家一眼,小声道:“快改了口罢,小心让旁人听了去,又给二奶奶惹祸。”     刘管家憨笑一声,也不答话,端了饭与小小吃起来,刘妈妈自去前面服侍去了。     ――――――――――打滚分割求票票―――――― 十一章 分派礼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家历来都是男女同席,天赐坐着有些不习惯,他已经七岁了,按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惯例,除了自家母亲,从未与其他女眷同席吃饭。     这一桌上,除了两位婶娘,还有两个妹妹,赵天赐浑身都不习惯,再看一桌子乌漆漆的菜,顿时就没了胃口,拿着筷子一粒一粒拣着饭豆吃。     王氏也不高兴,老二一家回来,便将她家占了的两间屋子分了一间出去,心中如何盘算都不划算,脸上也就挎着脸色做不悦状。     赵李氏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老二家的那一堆箱笼忘了处理,又重提旧话:“老二,你一家子四口人住西厢阁楼还是挤了些,箱笼如何放得下,我那屋里宽敞,还是放过去吧。”     赵明礼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但是老娘开了口,又不得不答,只好放了碗道:“让娘费心了,不过是些日常衣裳罢了。如今两个侄子跟娘住一处已是挤着娘了,还是……”     话没说完,一桌人都听出意思来了,王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再挤也不差放那两个箱笼的地方,莫非里头都是银子,二弟怕放到娘房里失了窃?”     她这一打岔,赵李氏便顿了碗,阴沉着脸说:“我跟你二弟说话呢,好好的,你插个什么嘴?这是挑拨的谁来?”     陈氏跟小李氏聊了几句,再加上这半日里的观察,对家中几人已是心中有了个底子,冷眼看去,老三一家脖子一缩并不出声,老大只拿着筷子拣碗里的肉吃,几个孩子更是捧着碗不吭气,心中便冷笑,婆母这话哪里是说大嫂?分明是敲打自己呢!     她也不急,放了碗柔声笑道:“之前事忙,差点混忘了。给大家备了些成都府的土仪,倒一直没有呈上来。刘妈妈,叫刘管家把箱笼抬上来开了,趁着大家都在,将礼物奉上来。”     刘管家抬了箱笼上来,陈氏自腰间取了钥匙,打开箱笼一样一样指了说道:“这石青色暗纹万字不断头的蜀锦寓意最是好了,相公特意买来孝敬娘的。还有这灭紫色、紫绀色、暗红色并这海老茶、深绯的,娘留着做衣裳也使得,送人也使得。都是极好的料子和花纹。”     另从箱中取了一个首饰匣儿,打开一看,是一对赤金一滴油的簪子,并一对银簪,一对银手钏,一同奉给赵李氏,道这都是孝敬娘的。     赵李氏喜不自胜,口中喃喃道:“折福哩,就是府城里那些财主们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又将先时给小李氏的礼物一并取了两份出来,说是带给大哥三弟的,王氏看着老太太的东西正眼红,一见给自己带的也有蜀锦,正摩拳擦掌准备接过去,却叫赵李氏一把接了过去,心中就是一跳。     小李氏在旁看了一眼,心中暗笑。自己藏了那银簪和手钏,二嫂拿出来给添到了婆母的匣子里,老大家的匣子里就只得两对银丁香而已。即便如此,还是叫老太太一股脑地接了过去,口中还说:“你们年纪轻轻的,没见过好东西,莫要粗手粗脚地弄坏了,还是我这老婆子操点心,帮你们收起来才好!”     话是如此说,可谁都知道这东西进了老太太的房里,怕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王氏正待发火,忽的被老大扯了一下,朝着儿子坐的方向努了努嘴,便又放开心坐下了。反正两个儿子都跟老太太一个房间住着,还怕没机会把东西弄出来么?     有了这节,赵李氏也不追究箱笼到底放到哪里的问题了,一家人吃过了饭,男人们自去院子里说话,小李氏要去后厨帮忙洗碗,被王氏叫住了,教训她:“你好歹也让人叫声三奶奶,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有那闲功夫,帮我给二妞做件衣裳,这孩子长得飞快,眼见这裤子又短了一寸,穿不得了。”     小李氏低声应了一声,便问:“大嫂几时将布给我,我便开始裁衣吧。”     王氏听了楞了一愣,心说这闷葫芦开了窍了,知道做衣服还要布,找自己讨要起来。转念一想她也是有女有儿的人了,想是也惦记着那两匹松江细棉给娃儿们做衣裳呢。转脸便冲赵李氏说:“娘啊,正好二弟妹拿了棉布回来,也别赶集去买了,将就那棉布给你孙子孙女做两件衣裳吧!”     赵李氏点了旱烟,斜了她一眼:“庄户人家的孩子也穿得起么?不怕折了福!老大家的,不是我说你,你家二妞成天在坡上瞎玩,你也不管管,那细棉布上了孩子的身,怕是没得两个时辰就得撕成布条子。你要是有那闲心,也别指使老三家的做孩子衣裳,把二郎旧衣裳找件出来改改不就是了?”     王氏急了:“娘啊,咱二妞是个女娃娃咧,怎么穿得二郎的衣裳?”     “怎么穿不得了?你当我不晓得,大郎、二郎穿旧的好衣裳,怕是你都捎回娘家了吧?你说你嫁到我们赵家多少年了,怎么还是养不家呢!”赵李氏开口便是骂人。     小李氏和陈氏对看一眼,各自寻了个由头下去歇息。     陈氏还好,毕竟累了一路,眼睛下面带着黑黑的一片,赵李氏摆手让她下去了,可小李氏她就不放了,盯着问到:“你也是,成日里就知道做衣裳绣荷包,倒没见着你拿几个钱家来。这一家老小吃饭穿衣不用银钱么?你那些荷包儿、鞋垫子都做到哪里去了?” 十二章 陈氏请托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十二章陈氏请托     隔着远远的,陈氏听见只言片语,苦笑了一声,低头看见天佑拉着小小站在西厢阁楼门口望着自己,忙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拥住两个孩子,将脸埋住长长叹了口气。     小小也替她觉得委屈,不说别的,摊上这样一位婆母,不知将来还得受多少委屈。更可气的是赵明礼,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护着,难道那老泼妇骂野狐媚子,野种的时候,没有把他带进去骂了么?     想到这里便觉得眼前的女子更显得可怜,忍不住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又恍觉这样的举动不太合适,赶紧把手背到背后藏了。     天佑悄悄跟母亲咬耳朵,音量没放合适,倒叫小小听得一清二楚。他说:“母亲,哥哥好坏。妹妹叫他说假话,他就说了,平时叫他帮我在父亲面前说句好话都不肯的,你要帮我教训他!”     小小听了一乐,看来在堂屋里扯了天赐说话,别人没有注意到,这小家伙倒是看在眼里。     陈氏不解,问天佑:“哥哥说啥假话了?”     “就是那个啥五十两银子啊!我都听见了,妹妹让他插嘴问五十两银子有没有带回家来,他马上就问了呢!平时他都不听我的!”天佑毕竟还小,未曾察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妥。陈氏回想之前的情景,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扯了两个孩子进屋。     先是嘱咐天佑:“母亲记下了,一定教训你哥哥。不过这话你可不能再对别人说起,就是你父亲也不行,记住没有?”     见天佑点头应了,她摸摸天佑的头顶,赞了一声“乖”。又转身看着小小,神色复杂,似乎思索着什么。     小小心中忐忑,莫不是今日表现过了,让她看出不寻常来?不知会如何发落自己……     谁知陈氏站着身子,竟向小小福身一礼,唬得小小赶紧躲到天佑背后,看着陈氏问到:“夫人这是做什么?奴婢怎么受得起?”这也是刘妈妈最近一段时间的培训成果,对着主人要自称奴婢,先时小小还记不住,不过有刘妈妈在一旁耳提面命,虽然心中抵抗,到底还是记得了。     陈氏拉了她过来,揽在怀中轻声道:“你是个好娃娃,今日你维护我,我自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这一礼不过是谢过你今日的情分,还请看在天佑少不更事的份上,日后请你多多维护他才是。”     若小小真是个奴役心态也就算了,可从心底里,一来她从未当自己是个下人,二来也始终是个成人的心态,莫说天佑,天赐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自然是会维护的。因此大大方方对陈氏还了一礼道:“夫人放心,奴婢自当看顾好少爷。”     门口传来一声嗤笑,原是天赐推门走了进来,看了两个小的一眼,转头带着埋怨说道:“母亲莫是糊涂了?小小也不过五岁光景,叫她维护天佑,如何维护?”     陈氏叹气道:“你已经七岁,自当知道男子不干内宅之事。可你弟弟年纪尚幼,往后少不得跟着我们打转,有些事情我不好开口,小小却是无碍的,左右不过一句童言无忌也可以糊弄过去。”     母亲这样说了,再想到今日回到祖母家所见的景象,完全超出了这个七岁孩童的认知范围,赵天赐便不再言语,低了头默不作声。     陈氏叹了口气,光看今日赵李氏的所作所为,不难想象往后在这个家中处境如何,自己倒还罢了,这两个孩子一定得尽早送走,莫叫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孩子前程。     刘妈妈收拾完了,刚烧了水服侍两位少爷洗漱,东厢房里赵李氏就一叠声喊了起来:“刘家的呢?还不给我端水来!这天都黑透了,还不让睡觉么?”     陈氏摇摇头,接了刘妈妈手上的布巾儿,打发刘妈妈去服侍赵李氏。自己将两个孩子收拾了,又备下热水唤赵明礼回来洗漱。     妻子蹲在面前替自己洗脚,赵明礼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到家了。回想今日一天的种种闹剧,轻声说了句:“委屈你了。”     不说倒好,听得这句,陈氏低着头未动,眼泪滴滴答答地直往盆里掉,夫妻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相对无言。     收拾好了,赵明礼叹了一声:“早点安置吧,明日乡邻们还要上门拜会,有的忙哩。”     陈氏翻了个身,将背对着赵明礼,也不答话。     赵明礼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是,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强闭了眼睛睡了。 十三章 长夜漫谈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家人真没拿刘妈妈当外人,这才刚来,就使唤上了。     伺候完了老夫人李氏洗脚,又叫给捶背、捏腿。好容易折腾了半天回来,见刘管家自己弄了水擦洗过了,刘妈妈赶紧接过水盆,却被刘管家抢了过去。两口子你争我夺的,都怕对方太累。     小小在旁看了掩着嘴笑,这才叫两口子过的日子呢。     结果让刘妈妈见了,非说一路上都没让小小好好洗刷过,张罗着要去烧热水给小小洗澡。刘管家心疼自家媳妇,劝说她:“也不差这一天,明天再弄就是。你都累到这个时候了,还是快歇息了罢。”说着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虽说咱本就是下人出身,可也没做过这样的粗贱活……”     小小这一路上也知道刘妈妈原是伺候陈夫人的贴身丫头,何曾做过这些粗活?刘妈妈也低声叹道:“总是个下人,主家任打任卖都使得,何况做点活?”     两口子不再多言,略微给小小擦洗了一下安排她睡下了。这杂物间本来就堆着磨盘、舂石农具等物,勉强收拾出来窄窄的一方空间,拿柴禾档了一下,就算是个屋子了。     刘管家怕地上凉,拿了两条板凳中间铺块木板,垫上铺盖叫小小睡了,自己和刘妈妈在墙角垫了一层稻草。     小小不肯,刘管家两口子睡地上,自己睡的勉强还叫个床,这怎么能行?     刘妈妈摸摸她的头说:“你还是个娃娃咧,要是睡坏了身子可不得了,我们都是大人了,对付一两日也罢。”     刘管家也附和着说:“就是,明日我跟老爷说说,好歹还是弄两扇门装上,这要是长久住着,没个正经屋子可不行。”     已是九月中,山间的夜晚也是格外凉的,加上第一次睡稻草铺,刘妈妈两口子都不习惯。沉默了会儿,听着小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便小声地说起话来。     刘管家叹口气,复又低声笑了一下:“我今天一天叹的气,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     刘妈妈也无奈地笑了一声:“可不是么?真真是开了眼界!”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口子都明白说的是什么事,刘妈妈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你是没见赵家老太太那个样儿,好像我是她家正经下人似的,明着是作贱我,实则不是作贱小姐么?真是替小姐不值!”     “既然知道就更得小心些才是,小姐也够难的了,谁知道老爷……唉,罢了,说啥啊,咱们总是下人,管得到主子头上去?”     “那也不一定!”刘妈妈压低了声音告诉刘管家:“老爷左右是个秀才,又在都府衙门做了这么些年,哪里就真能在家种地去?你平日里跟着老爷,没事也撺掇老爷两句,至少想办法去府城也是好的。”     刘管家显然把这事听了进去,嗯了一声便思索起来,越想越是觉得可行。     小小并没睡着,在旁听了轻轻叹口气。这刘管家两口儿也是没有跟着婆母、岳母之类的长辈生活过的,此事哪里就如此简单?前世自己虽然没有结婚,不过身边结了婚的同事也多,天天在办公室里没事闲聊家里的事。照她看来,这赵李氏肯定不会放了赵明礼一家离开,就是赵明礼有正当的理由非走不可,估计也会想法子把陈氏留下来。理由么,光一个“孝”字便是够了的。     漫漫长夜里,思索着这件事的不止是刘管家两口子,王氏拍睡了二妞,也跟赵明仁说着这件事。     “你说,二弟这回来了,还会走不?”     赵明仁今天紧张了一天,早就瞌睡了,闻言还是强打着精神答了句:“那可说不定,二弟到底是个秀才哩,他若是能安心在家种地,早年就不会逃走了。”     王氏想到当年赵明礼漏夜奔逃的事情就有气:“他倒是跑了,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儿,我那几年啊,连回娘家都不敢去,叫人戳脊梁骨咧!哎,你说,那孙家知不知道二弟回来了?”     “应该还不晓得吧,二弟今日刚回,莲花池隔着咱这儿还有七十多里地呢,再说了,孙家姑娘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总不会还为这个找咱家吧。”赵明仁并没当回事儿,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些年了,也都各自婚嫁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呢。     二妞翻了个身,王氏顺手把被角给掖了一下,想起孙家姑娘就好笑,跟赵明仁闲话:“也难怪你二弟不要那孙家姑娘,嫁妆丰厚又怎么了?一脸的麻子,还想嫁秀才?你二弟也是命好,居然娶了个大小姐,啧啧,那举止,那衣裳,光是那一双小脚儿,咱庄户人家就养不起呢!”     说起二弟妹,就算赵明仁再是个无赖德行,好歹还是读了几年书的,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岔了话道:“你羡慕那个,不如先想想怎么从娘手里把东西弄回来。”说完翻身便睡,王氏对着烛火,开始认真思索着该怎么把东西弄回来。     小李氏和赵老三也还没睡。     就着月光,赵老三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叫小李氏收起来。     小李氏接过来一掂,约莫二两来重,惊讶地问:“哪儿来的?”     “二哥给的。”赵老三话不多,小李氏也习惯了丈夫惜字如金的表达习惯,并不去问二哥为何要给,给了大哥没有。自从床头柜子里摸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叫赵老三看,里头正是早先陈氏给的见面礼,那对银簪和银手钏。     赵老三看了一眼,没吱声,小李氏便将那银锭子和首饰放在一处,拿衣服遮掩了仍旧放回柜子里。     上了床,刚躺下准备睡觉,赵老三忽然说:“二哥家来了,你明日回去跟你娘说一声,这几日忙着哩,把大妞和五郎放你娘那儿。”     小李氏偷偷笑了。赵老三的意思,是叫她把东西拿回去娘家藏着,不然放在这屋里,哪里藏得住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婆母搜了去。不过回娘家总得有个由头,最近农忙,二哥回来了肯定有客上门,家中事多。把孩子带回去是个最好的借口了。     虽说自己当家的在这家里做的多,说的少,可毕竟是心疼着自己哩。想想白天那一些事,忽然觉得自己比二嫂幸福得多,于是小李氏带着满足的幸福感看着身边的儿女丈夫入了梦乡。 十四章 清晨不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第二天一大早,刘管家便起了身。昨日有一部分粗重物什,都是陈夫人的陪嫁家具,还放在渡口边的货栈内,今日得去处理。顺便再买些糖果糕点之类的回来,昨日带的已是散得差不多了,今日还有乡邻上门呢。     刘管家一动,小小也醒了。昨夜她也没有睡好,总觉得有跳蚤之类的咬自己,心里对这环境卫生非常不放心,干脆跟着刘妈妈起身做活算了。     天刚蒙蒙亮,小李氏已经起身在后厨烧了水,刘妈妈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起得更早的,赶紧对小李氏告了声罪,吓得小李氏惶恐不安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一家人都已起了身,给几个房里送了热水,刘妈妈又赶紧带着小小在后厨做早饭。乡间清晨都是先吃一顿早饭再上坡,因此也做得简单,不过一会儿便做好了。     赵家的早餐是一锅掺着野菜的玉米粥,小小自然只能在后厨吃。端着碗她就发起楞来,这是个什么状况?     摸摸荷包里何七爷给的小礼物,那是两个串着的红辣椒。既然是用来做装饰物的,想来还是没有推广开,只做玩物的用途,可这施州乡间的主食却是玉米。记得玉米和辣椒都是大概明朝传进中原的,这一个已经普及成为乡间的食物,一个还是玩物的用途,是个虾米状况?     填饱了肚子,坐在暖暖的灶间,小小就不由得头一点一点地钓起鱼来。正眯缝着,前面堂屋吃完了饭,小李氏和刘妈妈赶紧又回来收拾,惊醒了她。     小李氏眼睛红红的,像是才撒过眼泪,刘妈妈也黑着脸不吭声。     哎呀,刚打瞌睡去了,莫不是前面堂屋又出了什么新闻?     赵李氏一天不折腾就不舒坦,早饭时节小李氏一提要回娘家一趟,她就顿碗拍了桌子,指桑骂槐地闹了一通,终归还是放了小李氏家去。小李氏乃是赵李氏娘家堂兄的女儿,还有一层亲戚情分在里头,再是不舒服,还是要放她这一遭。何况小李氏也说了,是想将两个孩子带回家去,好腾出手来帮忙料理家事。     不过就算是小李氏平日里也受着赵李氏的责骂,今儿早上这一通仍旧让她心下委屈,收拾了碗筷转身就再也忍不住眼泪,自己偷偷拿手擦了,赶紧洗刷收拾。     刘妈妈便抢着接过活去,好让她能早些离开。待得小李氏离了后厨,才长长叹了口气。     见这情形,小小有心想打听,主动拿了抹布往刘妈妈身边站了,帮她擦碗。     刘妈妈一乐,这小人精,口里低声把前面堂屋的事说了,又叹道:“连自己娘家侄女都不给脸,老夫人心也太狠了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敲打咱们家夫人呢!”     正说着,老大家的王氏又叫了起来,刘妈妈擦擦手出来,王氏站在院坝里,拿了一堆衣服叫她赶紧洗了,还说什么这个金贵,那个不经搓的,非叫刘妈妈今早定得洗出来。     刘妈妈也不去接那衣服,朝着王氏恭谦地一笑说:“大奶奶,奴婢后厨碗还没洗完哩,要不您先等等,稍后我便去。”     王氏眉毛一挑,吊着一双三角眼冷笑道:“才几个碗,费得了多大功夫?你若不想洗便直说,我自去请教二弟妹这下人都怎么管教!”     这话也太直白,不如直接说陈氏不会调教下人。怕扫了主人面子,刘妈妈倒为难起来。本来手上活真就还没有做完,何况她也真不想给王氏一家子洗衣服。     陈氏还在赵李氏房中听训,并不知道外头院坝里发生的事情,倒是回了房间补眠的赵天赐听见了,开了门走出来,冷着脸喝问:“刘妈妈,站在这里做啥?若是洗完了碗,快些将我和弟弟的衣服拿去洗了。”     又对着王氏说:“不劳大伯娘费心,我家的下人我家自会管教。”     他冷着脸的样子神似赵明礼,王氏竟被唬住了,怔了一怔,见刘妈妈往后厨去了,也不纠缠,只是喝赵天赐:“三郎就是这般对着长辈说话?么子你家我家的?你难道不是姓赵?”     赵天赐不耐烦说这些个,实在是在屋里听着气不过才出来答话,冷不防叫王氏一问,真还不知道如何答复,难道叫他说自己不是姓赵的?     小小自后厨出来见着就是这一幕,赵天赐黑着脸站在西厢阁楼门口不说话,王氏得意地追击:“莫说这下人没有规矩,我看你也没甚规矩。还读书呢,这书都读到猪屁股里去了?”     小小嘻嘻一笑,走到赵天赐身边行了一礼,转身对着王氏故作天真道:“大奶奶学问好哩,这书还可以读到猪屁股里去?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莫不是大老爷的书就是读到猪屁股里的?”     赵天赐本来黑着脸,听了小小这话差点忍不住就笑了,幸好忍住了,没在面上带出来。     王氏被一个孩子这样说,脸上顿时火烧一般,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转身便丢了衣服要找趁手家伙,却没找到。挽起袖子朝小小走来,口中说道:“真真是欠管教!今儿我就替二弟妹管教管教你这个小杂种!”     天赐听不得这话又要开口,却见小小手背在背后朝他摆手,便吞了话看她如何应对。     眼看着王氏就快到跟前,小小将头一抱,飞快地跑到另一边,嘴里喊得凄惨,还带了哭腔:“大奶奶,莫打我呀,我错了,我错了,哎呀,要出人命了啊!”     这巴掌还没上身,小丫头就喊了起来,王氏感觉受了冤枉,磨着牙寻思将她抓在手里好好收拾一顿,赶紧又撵了上去。     小小个头不高,动作却是灵活,一闪身又避开了,嘴里还高声喊着:“救命啊,大奶奶打死人啦!”     刚跑到堂屋门口,二郎突然冲出来便把小小扑到在地上,骑上去举拳就打,口里还念着:“叫你欺负我娘!叫你瞎喊乱叫!”     再是成人心态,小小总归是个五岁孩子,哪里能敌得过九岁的二郎,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挨了两拳,这下真的尖着嗓子高声喊起来:“救命啊!杀人了啊!”     赵天赐眼都气红了,也冲上去要打二郎,王氏哪里肯让他上前,一个耳光便把他扇倒在地。 十五章 小小发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院坝里头几人正闹腾,赵李氏的大嗓门儿响了起来:“大清早的闹什么闹!”     原来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知道是王氏在发作老二家的人,赵李氏还拖着陈氏不肯放她出去,可听见小小喊救命、杀人,这才扶了陈氏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正好看见王氏打天赐的一幕。     虽然对老二家的不喜,可天赐毕竟是自己孙子,不管样貌、举止,都比老大家的两个男娃教养得要好,赵李氏昨夜想了一夜,孙子一辈的,估计也就老二家的两个能出息些,将来还是要靠在他们身上。     这下见天赐被打,立刻就对王氏不满起来:“你那么大力干什么?别把孩子打坏了。”     陈氏见天赐被打,怒得双目都快迸裂出来,抢一步上前把儿子抱在怀里,仔细去看他脸上,明晃晃一个巴掌印,立刻就火了:“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不待王氏说话,又一把将小小拖到自己身边,质问道:“这一大清早的,大嫂是啥子事情不满,又要打我的丫头又要打我的儿?”     小小靠在陈氏身上,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火辣辣地疼,暗悔刚才得意忘形,没提防二郎居然冲了出来,又打不过,挨了这一顿。     不过二郎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小虽然没啥气力反抗,不过一双小手乱抓乱挠,他一头一脸都是血道子。     王氏早就抱着二郎哭上了:“不叫人活了呀!这一个两个都都欺负我,嫌我在这家碍眼啊!老天啊,你打个雷把我们娘儿俩劈死算了,省的让人糟践啊!”     赵李氏也怒了,啐了一口骂道:“一大清早的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哩,省省吧,等我死了你再嚎去!”     又见了二郎脸上的血道子,心里也是心疼,毕竟是从小在自己跟前长大的,情分不同。可三郎也挨了打,不好偏着说谁,就把那火往小小身上撒:“下贱胚子狗杂种,自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是个丧门星,这才第二天哩,就挑得老大、老二家的干仗。你说你买这么个晦气东西干什么?”     最后一句是朝着陈氏说的,让人一听,这话就是偏着王氏落陈氏的面子呢。     果然王氏就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来:“我都说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没个规矩。先叫那刘家的洗个衣服就推三阻四,这小杂种更坏,还敢打咱们二郎。娘啊,你看这可得好好管教啊!”     陈氏气得喉头发甜,眼前就是一黑,捏着儿子的手勉强站稳了,心知今日这事是免不了的,理也不理王氏,只对着赵李氏说:“娘,下人没管教好,妾身自当教他们规矩,不过还请大嫂说说,为啥要打我家天赐?他一个小孩儿,能有你大人气力大?瞧这小脸……”     说着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刘妈妈自后厨也跑了出来,将两个孩子一看,心中也是后悔。     当时王氏叫她洗衣,她想着避一避算了,又担心少爷吃亏,便叫小小出来看看。谁能想到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大院后宅出来的也不是傻子,赶紧朝王氏面前一跪,一边哭一边说:“大奶奶有气冲着奴婢发就是。奴婢这就去把衣裳洗了,都是奴婢的错,大奶奶莫打我们少爷啊!”     听了这话,赵李氏和陈氏这才注意到屋檐下放着的一堆衣物。陈氏气得不行,敢情真拿自己当个主子,连一家子的衣服都要刘妈妈去洗?     赵李氏见那衣物中还夹杂着王氏的小衣,老脸都红了一红,骂到:“老大家的这是要干什么?耍耍当主子的威风?老大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婆娘,连自家男人孩子的衣服都要靠别人来洗?真以为你是城里的老爷夫人啦?”     王氏也不羞,叉了腰说到:“洗个衣服怎么了?娘你也是,这都有了下人,还有叫自己洗衣服的道理?左不过几件衣裳,洗洗又能怎么了?是个金贵人儿就别当奴才啊!”     转头又对陈氏说:“二弟妹,你当我为何生气?实在是你家下人太欠管教,当着面就敢顶撞哩。还有三郎,必是叫这些刁钻的奴才们带坏了,居然出言顶撞长辈哩。好歹他也唤我一声伯娘,我不管教他就是我的不是了。莫以后叫人看了笑话去。”     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个为妯娌考虑的好人似的,陈氏已是气得话也说不出,依着天赐站着浑身发抖。     小小觉着陈氏情形不太对,可这当口千万不能松口,不然这一家子不叫人踩到泥地里去了?当即跳着脚就闹:“你也知道问我家夫人‘你家下人’,还好意思教训少爷莫分‘你家我家’。告诉你,你就还真分清楚了,刘妈妈拿着二奶奶发的月俸,我是二奶奶买的,跟你有啥干系?”     赵李氏和王氏显然都没想到这层,闻言便愣了,小小趁机接着说:“二奶奶的陪房你也算计,明儿就该算计家产了。还管教,先管教管教你自己吧!”     说完便扯了天赐把陈氏拉回房,也不管赵李氏和王氏在外面哭闹,栓紧了房门,先把陈氏扶到床上坐下。     天佑倒睡得熟,外面吵闹也没惊醒他。     陈氏状况就不太好了,身子僵硬,四肢发冷,浑身发抖,眼泪倒没流了,只是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掰开她的嘴喂了杯水,陈氏才缓过神来,小小和天赐赶紧将她扶着往床上躺了。     动作间惊醒了天佑,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陈氏躺下,懂事地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要给陈氏盖上。天赐怕他笨手笨脚,赶紧将他抱到一边,自与他穿衣。 十六章 村中琐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佑刚醒,还是迷迷糊糊的,天赐笨拙地拿了外衣给天佑套上,温声和他说着话,小小在一旁帮着拿衣服,拿鞋。     看着这一幕,陈氏的心里又涌起了斗志,就算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不能任由赵李氏和王氏揉搓。     想到此处,再看到天赐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陈氏便满是心酸。一路辛苦辗转返回施州,谁知道会是此般光景?     外头院坝里,赵李氏和王氏发泄了一通,刘妈妈只是跪着低头不吭声,两人实在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偃旗息鼓。王氏还惦记着赵李氏房里的东西,拉了二郎去东厢房里上药,顺便讨好一下婆母,就是不能立刻拿回东西来,看看也是好的。     刘妈妈抹了泪,进来西厢阁楼一看,先把几个小的往外撵,小小知道她们这是想说说体己话,拉了天佑便出门去了。天赐犟着不肯离开,实在是放心不下陈氏,立在床脚也不走。     陈氏无法,只得让他坐在身边,拉了他的手仔细去看他脸上的伤,问:“疼不疼?”     天赐摇摇头,也不开口。刘妈妈自去柜里翻找了药膏子出来,给他抹药,嘴里念叨着:“就是外人也下不去这狠手,还什么伯母?呸!”     不提这茬还罢,提起来陈氏眼泪就下来了,抓着天赐的手哭道:“都是我没用,连自个儿的儿也看不住……”     刘妈妈就着盆里的残水洗了洗手道:“夫人快别哭了。都是奴婢的不是,本想着让小小出来看看,谁知道那娃是个烈性的,居然就把大奶奶激起火来。早知道,便是把她那几件衣服洗了也就罢了,何苦惹出这一遭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天赐忽然开了口:“凭啥?她让洗就给洗?就是看不惯她那个德行!”     刘妈妈赶紧去捂他的嘴:“哎哟我的少爷喂,这话可不要再说。现成已是没个安生日子了,莫要跟他们再惹出事端来。”     陈氏早上本就起得早,又听赵李氏一通训话,又是一通吵闹,累得很了,闭着眼都不愿张开,只是说:“且忍一时罢了。这村中也没地方念书,待会儿你父亲回来,与他商量商量,将你送到城中去念书,莫跟着我们妇道人家瞎混,耽误了功课。”     刘妈妈也点头:“是哩,旁的不说,少爷的功课可是正经,莫耽搁了。”     说起功课,天赐每日都要写上几篇大字的,眼看着日头已经出来,便开了阁楼的窗儿,就着窗下的箱笼上铺了纸,自己写字去了。     再说小小拉着天佑出了门,也不乐意在赵家老宅多呆,站在院坝里看了一眼,便下来了。     谭家坝这个村子,与以往小小见过的村庄都不相同,或许是山里的特性造就的。     自大路转进谷口,便可发现这是一片山中的坪地,当中都是水田,现在水稻已经收过了,只能收过了包谷就开始忙碌起来。为了不占用田地,谭家坝所有的屋子都是依着山势建在山边的。那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方,想来建屋子也比较容易,便是几家连在一路。赵家老宅这里地势较陡,只得他们这一家。小小暗想,赵李氏好像是个挺好面子的人,难怪昨日里敢那般哭闹,原来是左右都没有邻居,这哭闹了也没人知道。     顺着各家背后的山坡上去,便是各家的山地。这几日,中间的水田已经收获过了,坡上的旱地正是收获前最关键的时刻。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全家出动,在坡上忙活着。包谷正是薅最后一道草的时节,只要再有两个好太阳天,便可以收获了。还有豆子、芝麻等等其他作物,村里人老的小的都在坡上忙活着。     赵家兄弟三个也在自家山坡上忙活,相邻不远的山坡上,不时传来附近村人打招呼的声音,赵明礼只是笑着点点头,赵明仁却好像人家问候的是自己一般,丢下坡上的活路不管,跑到山边跟人答话。     赵明礼见了,摇摇头,转脸跟低头苦干的赵明智说话。     “三弟,平时这地也是你在伺弄吧?”     赵明智顿了顿,嗯了一声算是答了话。     “这些年,家里收成可还好?每次大哥寄了信,也不提家里的收成,只说光景不好。”     这话赵明智不知该怎么回答。收成倒是好的,谭家坝这地儿不错,水田有溪水浇灌着,旱地只要肯伺候,也是出粮的,这几年也没遭过什么天灾,家中交了公粮,余粮足够一家大小吃用还有点子剩余。可大哥为什么告诉二哥家里光景不好,无非也就是为了几个银子。     这事情他心里清楚,可不好说出来,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二哥。     想了想,只是说:“粮够吃,钱够用。”     自家的情况自己能没个底?赵明礼也不再纠缠着问下去,又提旁的:“村长可还是谭叔?昨日他跟着来家,我看他老了好多的样子。”     说起别人家的事,赵明智这才答了话:“前年就不是谭叔了,他家娶了个儿媳妇,是十里屯子那边的,没上半年就跟着城里王大户家的管事跑了,丢人哩。这情形,谭叔这村长怎么做的下去?现在是廖大嘴做村长,虽说爱吵吵,不过人也倒还不错。”     赵明礼就奇了:“谭叔家日子还不够红火么?这女人怎么就跑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长舌,不该打探这些事,脸上有点下不来。     赵明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叮嘱他:“那婆娘到处嚷嚷,说是勇捷哥不行。唉,害得勇捷哥现在都还没说上媳妇……”     原来是谭勇捷的媳妇儿闹出的事,赵明礼就更不解了。这人比自己略微小点,壮得跟野猪一样,怎么会……不过这样的事情外人怎么好置喙,只是暗暗记了,莫要不小心说错话,戳了人家的心窝子。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赵明礼苦笑:“几年不做活路,手脚都不利索了。”站在山坡上张望了一下,远远看见几个孩子打闹。赵明礼便微微笑了,自己当年,每日里忙着上学,可没那么多时间玩耍呢。     可仔细一看,似乎是天佑跟小小两个,不由就慌了神。跟赵明智招呼了一声,赶紧下坡去了。     票票呢?姐妹们,推荐票每天都要刷新的,不投白不投啊,来来,给偶吧! 十七章 斗殴打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打架的确实是小小和天佑,对方有三个人,年纪也不过五六岁上下,正是调皮捣蛋却又帮忙不了活计的年纪。     原来小小和天佑下了赵家老宅,便在村中闲晃。     赵家老宅在村子南角,过去没几步路便是一条小溪,宽不过三尺多点,清澈见底,小鱼小虾在水草中嬉戏,看着就喜人。     天佑在府城长大,那边几时见过这般野趣的场面,蹲在溪边玩得不肯起身。     小小却不放心,这水边玩着最容易出事了,就他们两个孩子,大人们都在坡上,出了事都赶不及的,便拉他走开。     两人正说话,忽然旁边飞来一坨泥巴,正好砸在天佑背上,刚换的衣服上一片湿哒哒的泥印子,天佑被砸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载进溪里。     小小气愤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三个小娃,此时见砸中了,正拍手跳脚地笑呢。     “你们干嘛欺负人!”小小生气了,就算咱是外来户,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为首的是个头发黄黄扎了两根小揪揪的女娃,一听小小说话,立刻双手叉腰回嘴道:“就是欺负了!怎么样!”     天佑急了:“欺负人是坏人!”     他和小小站在溪边,另外那三个娃站的地方比溪边略高一点,听他说话,又从地上挖了泥巴往下砸,口里还喊着:“你们才是坏人,就是打你们!”     小小就气愤了,昨日刚回村儿,今儿就成了坏人?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照着那领头的女娃使劲推了一下,把她推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天佑也跟了上来,学着对方挖了泥巴去砸:“你们才是坏人,瞎欺负人的才是坏人哩!”     旁边两个小男娃就放了手里的泥巴,一个去推天佑,一个去推小小。小小身子一侧闪开了,天佑却被推倒在地上,摔得狠了,张嘴就哭了起来。     那女娃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就拿起泥巴砸天佑:“你还好意思哭!你个野种,你娘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两个男娃一个追着小小打,另一个去打天赐,嘴里跟着喊:“打野种啦!打坏人啦!”     小小一听觉得不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来,肯定是家里的大人说了啥,所以孩子听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回头见天佑被打,赶紧抓住打他的那个男孩的头发往后一揪,自己护住了天佑,却不妨背后空门大开,叫那三个娃一起扑了上来。     她忍着痛赶紧推天佑:“快跑!回去喊哥哥来!”     天佑吓啥了,被小小推了几下,才晓得哭着往回跑。跑到一半,先碰上了出来打猪草的二郎,见他一身狼狈,二郎本有点高兴,但听说是别人打的,立刻拉了他就过去了。     天佑一走,小小就回头反击上了,抓、拉、掐、咬全都用上了,可怎么也不是三个常年疯野的乡下孩子的对手,须臾间就被压在地上没了还手之力。     二郎赶到,放了猪草筐子叫天佑看着,走上前去一把提着头发把那女娃丢开,然后两脚把两个男娃就踹开了。     拉起小小一看,满头满脸的泥巴、草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尽是血道子,先是一乐:“你不是打架挺有能耐的么?叫我声二郎哥,哥哥给你报仇去!”     外敌当前,旁的都能放下,小小哭丧着脸叫了声二郎哥,他嘿嘿一乐,回头瞪着那三个互相搓揉的孩子问:“孙狗蛋,孙狗剩,廖大妞,你们几个干嘛打我弟弟妹妹?”     小小和哭着的天佑抱在一起,听到这话倒对二郎改观不少,这家伙还不赖,知道当着外人要维护弟妹,比他娘王氏倒强多了。     对方三个娃看见二郎来了,本有些怕,可想着那俩小的都不会打架,三个人也不是打不过二郎,廖大妞揉着被二郎抓疼的头发就骂:“他们是坏人!是野种!”     二郎一听就来气了:“放你娘的狗屁咧!”     孙狗蛋也叫:“就是野种!昨个儿你奶都说了是野种,我们都听见了!”三个娃一起重重点头,表示他们都听见了。     二郎哼了一声:“我奶能骂,那是你们能骂的?”     廖大妞脖子一仰:“他们是坏人!我娘都说了,要不是他娘,如今你二婶子该是我姨呢!就是让他娘抢了赵秀才去的!抢人家男人的,都是坏人,是臭婆娘!”     孙狗剩赶紧补充:“坏婆娘生的也是坏人,不打他打哪个?”     这突然就扯上了陈氏,天佑哪里忍得,嗷一声就冲了过去,扑倒在孙狗剩身上就打,小小怕他吃亏,扑过去却被打了一拳,几个孩子顿时混战起来。     二郎赶紧上前去扯,却冷不防叫人一脚踢在腿上,钻心地疼,顿时怒从心起,跟他们扭打起来。     赵明礼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趋于结束。     有了九岁的二郎助力,胜利直倒小小和天佑这方。饶是如此,待到赵明礼将几个孩子扯开的时候,三个人脸上身上都多少带了点伤。     赵明礼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天佑和小小拎着训斥起来。廖大妞几个见来了大人,赶紧转身就溜了。就是二郎,看着自家二叔训斥人那德行就胆寒,偷偷抓了猪草筐子也跑了。     低着头假装好好听训,瞄着远去的二郎的背影,小小心下叹息,自己可跑不了。再偷偷去看天佑,他也是歪着头看着二郎远去的影子目露羡慕之色。     赵明礼平日里虽说刻板严肃了点,可心疼孩子的心是不比陈氏少的,见两个孩子一头一身都是泥巴、草屑,干脆拉了他们俩走下溪边,就着溪水给两人洗手。一边洗一边仔细查看着孩子的伤势,幸而只是皮外伤罢了。     见父亲脸色好了些,只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天佑倒是先松了口气,立马就得意忘形起来,趁赵明礼不注意的当头,冲着小小挤眉弄眼,却被回头的赵明礼抓了个正着。     看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赵明礼就来气,垮着脸训斥他:“怎么?现在倒是得意起来了?脸上、身上不疼了?天佑你已是启蒙了的学童,不可与这村中孩童一般见识,怎的就能与他们打做一堆?简直就是斯文扫地!回去将千字文抄上十遍,不许再随意出门!”     天佑立刻叫起屈来:“父亲,是他们先动手的!还骂我,骂母亲哩!为人子者孝道为先,他们当众辱骂母亲,我是气不过才动手的!”     小小也赶紧证明:“老爷,是他们先打的小少爷,本来我们还没还手,他们又骂夫人是抢别人男人的臭婆娘,还说少爷是臭婆娘生的野种,这才厮打起来的……”     听着两个孩子的话,赵明礼的两条眉毛就快打成疙瘩了,当即呵斥一声“胡说!”打断了小小的话,又训她:“你一个女娃娃,怎可出口便是这等粗鄙的脏话?自回去刘妈妈处领罚。”     说完便一把抱起天佑家去了,小小楞了一下,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这些话,始终是要说的,与其直接说给陈氏让她添上心结,不如说给赵明礼,看他如何给陈氏交代。 十八章 打架后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村中连孩子都这样说,看来那位廖大妞的姨对这门亲事曾经抱以相当大的期望,就是不知道当年是怎样的纠葛,赵明礼宁愿顶着赵李氏的压力拒婚也不乐意跟她成亲。     对于八卦,小小向来是有着极大的热情,不过前提是跟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无关。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觉得陈氏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现在对于照顾着她的刘妈妈,也多了一分依赖的感情。刘妈妈向来是站在陈氏一边的,如果陈氏伤心,她也会不好过。既然如此,就尽量把有的事情在萌芽状态掐掉。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赵明礼准备如何对陈氏交代了。     赵家老宅静悄悄的立在山崖边。从下往上打量,老宅当中的院坝是用了不怎么规则的青石一块一块累起来的,看得出当初主人建造时相当用心。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陈旧的老宅不可避免地散发出一股子颓废的气息,至少说明现在的主人们并没有好好用心地维护。     昨日归家时小小没怎么好好打量,现在趁着日出的暖光看过去,倒觉得这宅子更像少数民族的建筑,至少那突出在外的两间阁楼,就充满了别样的风情。     可是想到昨天夜里东厢阁楼下冷飕飕的,小小就缩着脖子打了个冷战,不由望向村口。不知道刘管家还有多久回来,若是晚了,今夜岂不是又要挨冻?     回了老宅,赵明礼先将两个孩子交到刘妈妈手上,嘱咐她悄悄给两个孩子梳洗过了,再带去见陈氏,自己去给赵李氏请安。     见他这么早就家来了,赵李氏瞄了瞄他裤腿上的泥点子,冷冷哼了一声:“怎么?耳报神倒是报得快啊,这就家来了?要找老婆子我兴师问罪哪?”     赵明礼还不知道清早那一番吵闹,闻言楞了一愣,不知道老娘这是唱的哪一出,没敢往下接话,只说:“看见天佑跟村中顽童打架,下来把俩孩子先带回来……”     赵李氏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罢了,你连婚事都不愿经我的手,我这个当娘的讨人嫌哩,莫跟我分说了,我也不懂不是?”     见赵明礼低了头,她心中颇为得意,任你三山五岳,还能翻破天去?     接着语重心长地教育了赵明礼一通:“孩子、下人须得好好管教,居然还敢顶撞长辈、主家!这样的娃放在哪家都是祸害,咱赵家也算是耕读传家了,在这谭家坝也是排的上号的清白人家呢,莫把这几辈子攒的家声都给毁了,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去!”     赵明礼听得莫名其妙,唯一敢肯定的就是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点什么事。按捺着听完了赵李氏的话,便忙不迭地告了退,往自己房里去了。     赵李氏见他出去了,赶紧拉了把椅子坐在堂屋门口,扒拉出旱烟袋做出一副抽烟的样子,实则竖起了耳朵听儿子房里的动静,半晌却什么也没听见,不由暗自骂道:“这个软骨头没耳朵的,又叫他媳妇哄住了罢。这陈氏倒是个狠的……”心下开始盘算要如何对付陈氏,将她手上的银钱给弄出来才行。     却说西厢阁楼里,陈氏身子不舒坦,刚刚睡了过去。刘妈妈正轻手轻脚地给天佑揉着药,口中不停念着菩萨,也不敢太大声,怕惊醒了陈氏。     天赐看着弟弟也不做声,字也不写了抛在一旁,抱着膀子等他弄完了说个话。     赵明礼心中本就疑惑,进屋见陈氏倒在床上酣睡,腾地就起了火。大日头下的,哪家的媳妇还在床上酣睡?伸手便要去扯陈氏,却被天赐拦了。     顺着儿子的手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天赐脸上的巴掌印,又吃了一惊,拉他过来细看,问是怎么回事。     天赐垂了眼睑不语,刘妈妈小声将早间的事情回禀了一遍,赵明礼这才明白赵李氏一番话的意思,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皱着眉头站起来,看见天赐写的大字,心中又是辛酸又是欣慰。     一家人都不说话,只听得天佑不时吸气的声音。     赵明礼想了想,觉着还是该好好教导两个孩子一番。毕竟刘妈妈终是个下人,内宅的事情,交给夫人就好。可孩子不能让内宅妇人带着跑了,男儿自当顶天立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教导,还能交给旁人?     可陈氏还睡着,看脸色也不是很好,刘妈妈也在此处,天赐已经七岁,多少得给孩子留点面子。赵明礼有些为难,回了家哪里还有书房、寝室的内外之分?寻思着该趁个什么时间与儿子说话才好。     小小可不知上头的情况。刘妈妈要照顾天佑,她只能自食其力了。吃力地舀了水自己洗了洗,便去东厢杂物间拿干净衣服换了,再去西厢阁楼上伺候着。     见了小小,刘妈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娃娃早上与二郎厮打,本就脸儿青了一块,这下可好,另一边也是青了差不多大小的一块,正好左右对称。脖子上、手臂上的抓伤、擦伤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两个止住了血的牙印,倒比天佑伤重得多。     天佑倒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不过手臂上几条印子,最狠的也不过是小腿上一块青痕。两相对比,明显小小的伤要多些,想来厮打的时候,她还不忘护着小少爷。     刘妈妈便找了擦外伤的药来,强笑着说:“幸得还没收进去,不然又要翻找。不过早上的药是白上了,你今儿是打架上瘾了么?”     赵明礼在旁听见,奇道:“莫非小小还打了架的?”     小小便低了头不吭气,刘妈妈暗悔失言。之前跟老爷禀报早间情形,并没说得特别清楚,再说二郎与小小厮打,怎么算都是孩子之间的小事,没必要扯到大人间的事体中去。     再者刘妈妈也清楚,这种事情,不必要把自己说得多么凄惨,只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便好,老爷要如何看,那是老爷的事情。何况这里头还掺杂了大少爷和陈夫人,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不如少说、不说。     可现在言语间漏了口,恰好就叫老爷抓住了,刘妈妈也不知该如何补救。 十九章 规整住处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却说刘妈妈一时不察,言语间漏了口,恰好就叫赵老爷抓住了,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补救得好。     小小眼珠子一转答道:“回禀老爷,早上跟二少爷也打了几下,不过二少爷真好哩,刚帮我们打跑了坏人,他好行哦!若不是碰见他,今天我们就惨了!”     赵明礼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先是点点头道:“天佑是他弟弟,自然是维护的。”随即又训道:“打架难道还光彩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怎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眼见老爷又教训上了,小小就无语了,天佑赶紧争辩:“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没说话呢,就扔了我一身的泥!”     陈氏悠悠醒转,正好听见这一句,赶紧坐起身来问到:“谁扔了你一身的泥?”     错眼看见小小脸上新添了伤,叹了口气问:“又出了什么事?”     赵明礼不悦:“出什么事?天佑倒是能耐,这才刚回乡,就跟人打上了!”     陈氏急忙起身,却觉着眼前一黑,又重重跌在床上坐下,唬得天赐几人上前扶了,一叠声地问是怎么了。     陈氏揉揉额头,强撑了笑道:“不过有些头晕罢了,想必是连日赶路太累了。”     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赵明礼倒不好说什么了。叫陈氏:“好好管教下人!”便抓了两个男孩出去了。     日上三竿,赵明智下山归家吃饭,小李氏也从娘家赶着回来了,自在厨下跟刘妈妈一路做饭。只有赵明仁不见了踪影,王氏站在院坝里喊了几声,大郎二郎都家来了,赵明仁还是不见,只得骂了几声,自去吃饭不提。     刘管家在城中安置了东西,又置办了一些物什回来复命。陈氏看了一回,又奇怪此时居然还没有客上门,叫了赵明礼相问。原来施州习俗,农忙季节村中宴客,都是来吃晚饭,这时节大家都忙着哩,没人上门。     就是晚饭,也不用着急。庄户人家间走动,随份子不过是你家出把青菜,我家拿几个鸡蛋。客来得差不多了,菜也就差不多了,就着收的这些礼物去厨下整治一两桌酒席,主家只管酒水与肉菜。     刘管家早就得了赵明礼的吩咐,已是在城中买了半拉猪肉,酒水和些许点心,一下午功夫,足够刘妈妈将肉食做好了。     陈氏还不放心,拉了刘妈妈又细细吩咐一番。     刘管家却另有事忙,那东厢杂物间总得安上门儿,不然晚间如何安歇?跟赵明礼回禀了,赵明礼却不敢做主,又去请示赵李氏。     赵李氏的态度意料之中的恶劣,冷言讽刺道:“不过下人罢了,还要整治个什么花样出来?那杂物间虽说堆着杂物,又不肮脏,能住下便行了,还要归整朵花出来不成?”     赵明礼就为难了:“娘,下人也是人,这杂物间敞开着,晚间的确是冷哩。就是西厢阁楼上,入了冬也不是冷飕飕的?”     “哟!这话是怪我啦?大郎二郎住着时就不冷,偏你就觉着冷啦?往年里你不是还在里头写字都使得,这下子就使不得了?果真娶了媳妇就不同哩!”赵李氏没好气地说。     赵明礼不去接那话茬,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娘,您想想,若是将他们冻出个好歹来,还不得花银子请大夫?”     依着赵李氏的个性,听见银子定是要捂着的,而且要杜绝任何一项不必要的开支。     可赵明礼显然料错了一点,只听见赵李氏勃然大怒道:“下人还使银子请大夫?开了天地就没听说过哩!老二啊,反正说这么多,就是定要给那几个下人归整出一间好屋子来?哪里伺候人的有这般享受?让他们住我屋来,我搬下去就是!你家的下人是人哩,就你老娘不是人啊!”     这声音太大,后厨就挨着东厢房,隔着一层石墙也听得清楚。小李氏低了头默不作声,刘妈妈跟小小对望一眼,明白赵李氏又在作怪了。     坐在堂屋里闲磕着瓜子儿的王氏自然也听见了,高声应和道:“娘说的是哩!二弟啊,那几个下作胚子不好好敲打,还要给归整个舒坦屋子,哪里去寻你这般好的主子哟!你将那工钱给我,我来做这份工使使!”     这人,怎么到处都爱参合一下?小小听了暗自皱眉,没明白这件事情她做啥要跟着参合,又不花她的银子,不费她的功夫。     赵明仁正好进了屋,听见王氏这话,凑上来问道:“归整什么舒适屋子?给什么工钱?”     一边问一边抬腿往东厢房里走,口里高声说着:“二弟啊,有钱的事情可得想着你大哥啊!别一拉二三四的,咱可是亲兄弟,你不拉扯我拉扯谁啊!”     得,这就越扯越远了。     出人意料的是,赵明仁听说要归整东厢的杂物间,倒是一叠声地赞同,连着王氏不停地使眼色都跟没瞧见似的。     王氏眼睛都快抽筋了,只得作罢,不冷不热地在旁插嘴:“你热情个啥?早间那小杂种将咱家二郎打成那样,我还没收拾她哩,还给她归整屋子?”     赵明仁义正言辞地说:“你这婆娘真是!孩子么,打打闹闹好正常,二郎九岁了,还跟女娃娃掐架?说出去都笑话哩。”     教训完王氏,又转头对赵李氏说:“娘啊,咱家不是那等苛刻的人家,那杂物间也不过安个门儿,便是一间屋子,费不得许多功夫。再者说了,这眼见着天儿就冷了,若是将人冻坏了,多的都要去呢!”     三个儿子里,赵李氏最宠的就是老大赵明仁了,闻言便挥挥手:“罢了罢了,老婆子惹人嫌哩,你们爱咋办咋办就是,问我做甚!”     赵明礼本想答个声,可这话回“是”也不是,回“不是”也不是,只得闷了声不吭。     赵明仁却笑嘻嘻地说:“娘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么子都是想在我们儿子头前的,做了又不爱说,我们做儿的知道哩。”     又叫赵明礼:“二弟,弄好了可得叫刘管家的好好与咱娘磕个头。”     赵明礼嗯了一声,这事便算是这样定了下来。可若是好好做个木门也不可能一时,便吩咐刘管家拿柴枝扎了两扇,挡在风口上,虽然还是透风,却比啥也没有得强。     帮着刘管家做这柴门,赵明智便没有上山。他是个勤快的,还没等太阳落山,柴门便扎好了。刘管家磕头要谢,他一溜烟地便跑了。 二十章 热闹宴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太阳落山,村人们下了坡,各自回家梳洗了一番,便拎着家常小菜上赵家老宅来了。     施州文弱,便是个秀才也是凤毛麟角。这谭家坝拢共二十八户人家,上下三四辈儿里,也就出了赵明礼一个秀才,因此很是被村人看重。     眼见村中众人纷纷上门,陈氏心中很是熨帖,不停地道谢。     赵家老宅院坝中央支了两张桌子,先到的便吃上了,后来的也不急。流水席嘛,吃过一轮还有一轮。     女人们拉着赵李氏、王氏说话,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看着陈氏,却不敢上前搭言,神态间满是敬畏。     赵明礼中了秀才,本就是谭家坝里的头一份儿,现在娶的媳妇儿一看就是跟村中众人都不一样的,大家都恭贺赵李氏好福气,有个秀才儿子,还添了个大家闺秀的媳妇。     瞧瞧人家,梳的那头发,怪好看哩,不晓得是怎么梳弄成的。插的明晃晃的钗子,那成色,肯定是纯银的。还有那穿的衣裳,襦裙外套的褙子,真是比城里的有钱夫人们都好看。啧啧,那个料子多挺括,颜色多好看啊,这人跟人啊,就是不能比。跟这陈氏一比,咱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媳妇儿,也跟泥巴似的。     众人的恭维却没让赵李氏开心。陈氏这打扮,明显跟村人们都不一样,这在赵李氏看来是压着自己在抢风头呢。     王氏看着赵李氏僵硬的脸色,捂着嘴笑,偷偷对婆母说:“娘啊,二弟妹真是出挑,你看人家多羡慕哩!”     “有么子好羡慕的?不也是个生孩子的女人?又没啥不同!”赵李氏狠狠瞪了王氏一眼,这大儿媳妇是怎么了?专挑她不喜欢听的说。     王氏好像没察觉,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不同,人家可是秀才娘子哩!”     赵李氏连面上的样儿也懒得做了,直接撂了脸子说:“那我还是秀才老娘哩!”说罢决定不理王氏了,转身去后厨看看菜够不够。     王氏偷笑,斜着眼睛去看陈氏,再是相貌标致人物出挑又怎么样?不得老婆子喜欢,这个日子就好过不了。     三轮儿开下来,这酒席也就吃得差不多了,女人们惦记着家里没完的活路匆忙告辞了。男人们不肯就此离去,拉着赵明礼问东问西,年老的夸奖他有出息,同龄的也要他说说在外面几年的光景,孩子们在旁边跑来跑去,两边阁楼檐子下插上了火把,院坝里热热闹闹的。     赵明礼涨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叫了陈氏并两个孩子重新跟大家见礼,算是跟村中众人都碰了面,相识了。     早前跟天佑干过仗的孩子也在其中,站在大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对着天佑兄弟俩挤眉弄眼。天赐兄弟俩已经被赵明礼敲打过了,只是装作不见,默默地陪在陈氏身边,端着一脸天真无辜的笑容面对众人。     前头如何热闹,小小可不知道。虽说年纪小,可今日来客众多,后厨虽然有刘妈妈与小李氏两人也实在腾不出手来。二郎便跟着做些粗重活计,小小也跟着帮忙。     她一个小娃娃,又不熟悉农家土灶,能帮得了什么忙?倒水提不动水桶,烧火不知道添柴,二郎就瞪她:“没用的家伙,打架倒是厉害,做活就不会了?你以前都干些啥啊!”     大人没在跟前,加之早上一块儿打过架,便觉得亲切些,小小就鼓了腮帮子瞪回去:“啥也没干过!我才五岁哩,指望我干啥?”     二郎哼了一声:“我五岁就会喂猪了!就是大妞,也知道给灶里添把柴,你咋就什么都不晓得呢!”     早先还觉得二郎不错,他这时却不依不饶地挑自己的刺,小小就不高兴了:“你管这么多做啥?我这不正学着嘛!”     二郎就叉了腰吼她:“也不看看外头多少客,等你学会,人家都饿死了!”     这样子倒是跟王氏如出一辙。小小唾了一声,刚觉得他不错哩,就开始作怪。     刘妈妈忙得脚不点地,不经意间看见他俩,一个插着腰,一个鼓着腮,生怕他们又折腾起来,喊了小小去灶头摘菜,忙把她支开。     小李氏也瞧见了,微微一笑,说水不够使,使了二郎去外头再打桶水进来。弯腰对小小说:“小小莫见气,二郎其实挺不错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这话明着是对小小说,实则是告诉刘妈妈。不过也不好多说,点到即止吧。     外头院坝里,众人闲话了几句,明日还有活路要做,便各自告辞离去,毕竟来日方长嘛。村长廖大嘴却留了下来,拉了赵明礼有话要说。     廖大嘴算起来是长辈,赵明礼要喊声叔。只不过他年纪比赵明仁大不了多少,平日又爱叽叽呱呱,自小便得了廖大嘴这个外号,本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     村长有事,赵明礼自然奉陪。一家人将他请进堂屋上座坐了,叫刘妈妈奉了茶,便请教是何事。     廖大嘴吧唧吧唧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了口:“秀才啊,你是见了大世面,做了大人物的,往年的事咱就不提了。今儿就想问问你往后是怎么个打算?”     赵明礼笑了一笑:“廖叔,您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一个村儿的,就别抬举我了。我也没啥打算,听说朝廷有恩旨,将咱们夔州路的秋闱并入荆湖北路,小侄还是想好好温习一下课业,来年去下场一试。”     这个事情,路上赵明礼是跟陈氏商量过的,陈氏自然知道。可赵家其他人还不清楚,听了便面色各异。 二十一章 村长请求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了赵明礼的打算,一家人各自低头思量开了。     赵明智是无所谓的,反正家里也不多大哥一家人吃饭,再者吃饭这事,也还轮不到他做主,他每天直管好好伺弄家里的田地就是。更何况大哥向来是袖着手只管玩耍,二哥却还做得点活路,若是二哥在家,就算要温习课业,农忙的时候也不会学大哥一样不见踪影,家里也多个帮忙的人。     赵明仁和王氏倒是不想赵明礼留下。一来赵明仁当年跟赵明礼一同进学,自己丢了学业无所事事,弟弟却是个秀才,当年为这事赵明仁就没少受村人的奚落。好容易赵明礼离了家,他就松快得多了。中了秀才又如何?丢下家里不管,谁不在背后戳脊梁骨?二来王氏还想着赵明礼一家占的西厢阁楼,这若是赵明礼留下,陈氏并几个孩子自然也是要留下的,这阁楼几时才轮到自己两个儿?     赵李氏也不同意,当即就出了声:“老二,你是个么子准备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这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啊?你能中这个秀才都是咱赵家祖坟冒了青烟了,还想那些个虚的?还是踏实点,好好把咱家这片田伺弄好了,那才是正经呢!”     这当着外人的面,给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留,陈氏不由抬头看了婆母一眼,却见赵李氏嘴里说着话,眼却盯着自己,飞快地把头低下了,心里纳闷这盯着自己是干什么?     廖大嘴喝了口茶,也没吭声。     赵李氏便得了意,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初你爹要送你们两个进学,我就不同意。若不是供你两个读书,咱家就这点家业?看看村子里,水田就咱家的少,若不是乡邻们帮衬着,连水田咱都保不下去。老大懂事,自你爹去了便不再上那个学,偏你犟性,非要去。中了秀才也不过免了份税钱,多的都要花出来。还不让娘省心,好好的亲事不结,拔腿就走……”     一听这话,赵明仁赵明礼同时喊了声“娘”,拦住她的话头。     赵李氏偏不干,非要接着说:“娘怎么了?老二你干的这事,人也得罪了不说,还叫你娘我出门就遭人戳脊梁骨咧。这才消停,你又要考么子举人。这话可说在头里,这家里可没钱供你这些个开销,你自己掂量吧!”     突然提起这事,堂屋里几个人都脸色不好看。陈氏气恼婆母当着外人一点面子也不留给赵明礼,这好歹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说训就训,还什么“家里不供开销”,这话也说得出口?也就忘了注意其他人怪异的脸色。     廖大嘴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今日来是为着其他的事,倒不是追究别的。笑着安抚了赵李氏一句,又对赵明礼说:“明礼啊,叔有个请求,也不耽搁你的事儿,你看能答应就当给叔帮个忙,若是不行,就当叔没提过吧。”     村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赵明礼寻思了片刻,拱手答道:“廖叔,只要小侄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这话听着舒坦,廖大嘴哈哈笑了起来:“不为难你,能办到,能办到!”     陈氏在旁就急了,这还不知道是个啥事,就满口应承的,若是不好办或者不能办,岂不是以后难以相处?这呆子,总改不了这迂直的毛病。     原来谭家坝除了赵明礼,也有那么几个识字的,可不是在外做别的营生,就是如同赵明仁这般游手好闲,早将学问还给了先生。村中的孩童想要认几个字,除了去府城附读,就没了别的法子。虽然隔着府城近,可总是有二十来里路,一来一回也不方便,再加上府城附学束脩也贵,还得在城里吃饭啥的,算下来得不老少银子。     昨日赵秀才刚回了村,晚间便有好几户人家去了村长那里,想让村长跟赵明礼说说,在村中教孩子们认几个字,以后去大户人家打短工,那识得字的,活路也轻省些,工钱也多点。     廖大嘴心中有了计较,今日便急急与赵明礼商量。没想到赵明礼是个好说话的,没问是什么事就满口应承了下来,倒让廖大嘴挺高兴,原本心中的疙瘩也去了不少。     接着便与赵明礼仔细商量了一下。     屋子倒是有现成的,廖大嘴家便空了一间阁楼儿,地方比赵家老宅的大了两倍有余,坐几个孩童是足够了。     至于束脩么,都是乡邻,也不讲究,定了每年每人五百文,另外再送一块肉,二十个鸡蛋,二十斤粮食,不拘玉米或是饭豆均可。这份束脩对于农家来说虽然多了点,可也不是拿不出来,若是定得少了,就不能显出先生的矜贵来。     课桌椅更好办了,学生自带就是。     商量好了,廖大嘴便兴冲冲地离去了。今日天时已晚,留待明日一早再挨家挨户通知一遭,至于何时开始授课,先等这包谷收完再说。     客人都散了,赵明智当先站起来收拾院坝,赵明礼要去帮忙,却被赵李氏叫住了:“老二啊,这束脩你准备咋办?”     陈氏听着就觉得好笑,这不过刚一提,钱都还没到手呢,婆母就算计上了。     王氏也往前倾了倾身子,仔细听赵明礼如何作答,赵明仁见了就撵她:“去去,厨下还没收拾完呢,不去帮忙,跟这儿添什么乱?”     王氏回头瞪他一眼,还没开腔,赵李氏就沉了脸说:“跟着参合么子?还不去帮忙?那剩菜可得收拾好了,那么多肉,仔细些!”     陈氏心知呆着不是回事儿,朝赵明礼使了个眼色,推说天佑天赐都困了,该安置了,敛身一礼退了下去。剩下王氏不好呆在堂屋里,恨恨地盯了陈氏背影一眼,自去寻大郎和二妞去了。 二十二章 束修分配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人都走了,赵明仁不急着提钱的事,先怪起赵李氏来:“娘你真是,当着人家的面儿,提二弟原来那婚事干啥?”     赵李氏说:“做得还不说不得了?哎哟……”忽然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我咋就忘了廖大嘴是孙家女婿呢!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兄弟俩看着母亲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当着人家就没想起来,人家走了记起来了,可话都说出口了,万一廖大嘴心里真有啥疙瘩,往后这不是找事么?     赵明礼沉吟片刻,还是劝慰道:“我瞧廖叔倒是挺好的,往后不提了就是。”     赵明仁也说:“廖大嘴人还不错,就是他那婆娘难缠。不过这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就别再提了。娘啊,你可得记住了,别没事找事啊!”     赵李氏便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没事找事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孙家姑娘不是也好好地嫁了人么,又没妨碍着她什么。当初那定礼我都没往回要,还待咋滴?”     说起定礼,便又想起束脩来,止了话头问赵明礼:“你还没说呢,那束脩,你准备怎么办啊?”     赵明礼为了难,束脩……收不收得到学童还是两码事呢。再者说了,如今施州的秋闱并入荆湖北路,得上江陵府去考,虽说比着成都府要近,可也是山高水长的。后年便是秋闱之年,自己要温习课业,要准备赶考,须得提前出发。算下来不过能教上一年,人家乐不乐意送孩子来上这蒙学还是个问题,怎么就纠缠上束脩了?     见他不吭声,赵李氏便来了气:“老二啊,不是我跟你算账,你自己算算,你一家子大人孩子还带着下人,一天得多少嚼用啊?咱家钱可是土坷垃里头一点点刨出来的,天上又不掉丁点儿,你总不能让娘给你养着媳妇孩子,还养着下人吧?”     这个话赵明礼还真不爱听,哪个男人乐意让人说自己是吃白饭的?还是一把年纪了吃着老娘的白饭。当即声调就冷了:“娘,前些年我没在家,银子也每年给家里送着。就是现在回来,也是打算给娘孝敬的。娘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当然后一句咽进了肚子里,可这话的意思,谁都能明白。     赵李氏气得脸色发白:“你当时娘图你那几个银钱?娘可不止生你一个儿,咱家还有老大、老三家的一大家子人呢!就算老大媳妇懒点,这屋里坡上的活计也不是做不来,你那个媳妇儿能做么子?那双小脚儿,怕是山坡都上不去,能指望她做么子?可我这一碗水总得端平吧?”     赵明仁也说:“二弟这话可说得不对了。你当娘是贪你的钱还是怎么?咱家又不差那点吃用。可你算算,你这书能读出来,那是全家一口一口省出来的。你如今有了进项,总不能抛下这一大家子人不管吧?”     面对这样的情况,赵明礼真没了应对,只得含糊道:“这银钱都还收到手头,就说这些个,没得叫人笑话了。等收了再做商量罢。”说完便站起来作势要走。     赵李氏一拍桌子,喝道:“坐下!”     赵明礼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坐下了,低着头听赵李氏说些啥。     “商量?你这是要回去商量你媳妇儿吧?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不中用的一个东西,什么事都得跟婆娘商量?你跟她商量个啥,未必你们屋里的事情,你个男人还做不了主?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要头?给她一封休书让她滚蛋!婆娘做男人的主,没听说过哩!就是皇后娘娘也管不这皇上的事。你倒好,把她捧到天上去不成?不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吗?端得什么劲!”赵李氏越说越来气,想着今日乡邻们对陈氏敬畏的眼光,心里就不舒服,现下总算找着口子发发这股邪火了。     自家老娘怎么就跟媳妇不对付?赵明礼无计可施,只得跪下磕头道:“娘你别生气,我也没说要去跟陈氏商量啊……”     赵李氏打断了他:“那行,那你就给我个说法,这束脩,到底给家里交不交?”     赵明礼无法,苦着脸答道:“那粮食和肉、蛋,全部交给娘处置就是。”     这个结果赵李氏当然不满意,指着赵明礼冷笑着对赵明仁说:“老大,幸好你当年没读那么多书,瞧瞧你二弟,书上说要孝顺父母他没学会,糊弄我这个老婆子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呸,家里还缺你一块肉一斤粮?你当娘是叫花子一样打发?”     赵明仁赶紧上前搀了赵李氏的胳膊,转脸数落赵明礼:“二弟你还气娘!咱家虽然不是殷实人家,也不缺衣少食的,合着你进了几天城,真把咱们当乡巴佬收拾啦?”     赵明仁只觉得欲哭无泪,重重地磕了头道:“但凭娘处置就是,只求娘莫再生气了。”     有了他这句话,赵李氏算是答道了目的,亲自上前扶了赵明礼起来,温声软语地说道:“老二啊,你也得体谅娘的苦衷不是?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要养活呢!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三弟整天只知道埋头伺候那哑巴地,除了这个就没个别的进项。几个兄弟里头你最能耐,可你不能忘了本,忘了这能耐是怎么来的!这样吧,娘也不是那般苛刻的人,按着人头,每年每年五百文的钱,你给公中交四百文,剩的你就留着自己花用便是。”     四百文?算下来每个人自己就落了一百文,十个学生一年下来也不过一吊钱,能顶什么事?     赵明礼嘴里发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跟赵李氏讨价还价,只得硬着头皮点了头,垂头丧气地自回房去了。     这一番争吵,后厨里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彼此对了一眼,忙又分开了视线,抓紧了速度做着手上的活路。     小小一边帮刘妈妈清碗,一边暗暗咒骂着赵李氏,太狠了,这是连自己亲儿子也不放过啊!就是不晓得陈氏知道了该是什么反应。 二十三章 闲话主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自与陈氏交待不提,赵李氏赢了这局,心头舒畅,唤过刘妈妈进来给她洗了脚,闭着眼躺在床上一会儿算计着一年能有多少进项,一会儿又估摸着陈氏该有多少嫁妆、私房,一会儿又想起那两匹蜀锦实在漂亮,如今自己也是老夫人了,也该换了交衽短衣穿上褙子,思来想去的,折腾了半宿才睡。     等刘妈妈带着小小收拾完,已是深夜。几家人都已睡下了,隐约可闻此起彼伏的鼾声,外头满天繁星,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虽说柴门还是有些透风,不过总比没有的强。回到杂物间,刘管家将里头重新整治布置了一番,和衣躺在床上等着她们。见她们进来了,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下午赵明智帮着他把这杂物间收拾了一番,农具杂物堆放到了角落里,用扎好的柴门分割开来,当中又一分为二,靠着阶梯的一边给小小支了个简单的床铺,靠着杂物的一边是夫妻俩自用的,虽然地方小了点,收拾得倒是利索。     刘妈妈夸了他一句,他便笑得眼也不见的,小小看着好笑,又觉得他二人感情实在是好,两厢对比,赵明礼老爷就差了许多,又有点替陈氏担心。     想了一回,自己都觉得好笑。心理再是成熟,左右这身体还是个五岁的娃,哪里能操心得了那许多事?天塌了也有高个顶着,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替小小收拾了,刘妈妈自与刘管家安置了去睡。虽说劳累了一天,可两口儿都毫无睡意,躺在床上悄声说着话。     刘妈妈问道:“东西可买好了?夫人交代的事情可办妥了?”     刘管家说:“自然买好了,就放在床下包袱里头,夜里没灯,你也莫看了,明日得闲再弄。昌州、成都那边都送了信,都是几个老家人,自当把生意打理好,且叫夫人放心。”     小小奇怪了,这许多时日以来,刘妈妈和陈夫人也不避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生意的事呢,便竖了耳朵偷听他们说话。     只听刘妈妈叹了口气道:“能放心啥?你今日是没听见,村长请老爷在村中收几个学童教几个字,这学生还没收哩,老太太就算计上了那点子束脩。若是叫她知道夫人手中这一注嫁妆,不知还会逼成怎样。”     刘管家哼了一声:“我也是第一次见识这般的人,成天死命算计自己儿女。哪个做爹妈的不是挖心掏肝地补贴自家儿女,只有这个,成日里算计。你是没瞧见,今日我买了东西回来,老太太就跟着我,盯着那包袱瞧,恨不得射出两个洞。”     黑暗里传来“啪”一声轻响,似乎是刘妈妈拍了他一下,过一会儿才听见刘妈妈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是这般贫嘴!”     刘管家道:“哎,你是没瞧见,若是见了,说不定比我还说得狠哩。跟咱老爷一比,真不像是一家人。”     “大老爷倒是像得紧,从来话里话外的,听着是帮咱老爷说话,实则就是在中间讨好卖乖的。他们两口儿倒是跟老太太像得紧了,任谁看了,也知道是母子。今日若不是大老爷在中间插话,咱家老爷能吃这么大一个闷亏?老爷的性子也实在太好了些……”     刘管家便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刘妈妈叹口气,一五一十地把在后厨听到的话言话语说了,刘管家听了冷笑:“这是养刁了胃口,且看日后,总有过不下去的时候。”     又嘱咐刘妈妈:“白日里做活计的时候,避着点人。若是让老太太、大奶奶的看见了,别又惹出事来。这才两天功夫,你说说,都多少事了?”     刘妈妈答道:“我咋不晓得,不然也就不叫你去买那些旧衣服了。这施州倒比昌州、成都都冷些,咱们还好,小小一个娃娃,莫冻坏了。若不做些补丁的烂被套出来,说不定咱这被子都要叫人夺了去。”     刘管家也说:“是哩,我看大奶奶他们,盯着夫人眼中都快喷出火来。明日你跟夫人说一声,将那些贵重的首饰之类悄悄收了,实在没处放,存到银楼里去,或是找个当铺当了,免得戳了她们的眼,一不小心就要舍财。”     刘妈妈记下了,夫妻二人说了两句,抵不住连日劳累,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间,刘妈妈便抽空寻了陈氏,将话说了。陈氏正为束脩银子的事情生气,闻言二话不说,开了箱笼找出体己东西来,寻那些贵重的拣在一路,拿个带锁的匣儿装了,叫刘管家去城中寻个银楼存上,又将手头所有的银票找了出来,叫他换成金子,一同藏下。自己只在身边留了几个散碎银两备着急用。 二十四章 略加点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到了午间,太阳晒得人眼花,王氏早早就寻了个由头自去躲懒;几个孩子不知疯在何处,小李氏记挂两个孩子,悄悄回了娘家;赵李氏年岁大了,晚间又没睡好,躺在屋里打起盹来。     刘妈妈便撵了天赐兄弟俩午睡,自己穿了线,将昨日刘管家买的旧衣服拆了,躲在西厢阁楼里缝缝补补。     小小好奇地问:“刘妈妈这是要做啥?须得拆这许多衣服?”     刘妈妈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拆了做几个被套儿,把咱们的棉被笼上,眼瞅着要拿出来用哩。”想到小小已经五岁,这针线活路总得会一些,便拿了把剪刀与她,叫她拆衣服。     小小便问:“用便用罢,特特做这些旧衣服改啥?”     陈氏在旁便掩了嘴笑:“小娃娃知道个啥?若是原来的被套,那是打眼哩,怕是刚把被子拿出来晒上,就叫人抱走了,哪里轮得到你使?”     刘妈妈也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奴婢可没想到这节。”     陈氏想到这个,脸色便不好:“刚进门还没安置,便打起咱们箱笼的主意,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与其整日里被人算计,不如早作打算得好。”     说着便跟刘妈妈诉起苦来:“可是你看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生生把相公一点子束脩银子都要哄去,一个人留百文钱?相公也是个男人,在外应酬啥的,就算收到二十个蒙童,一年不过落下两吊钱来。莫说我们这一家子,就是他自己个儿要买个书儿、本儿的,也不够花用的。”     刘妈妈不好接这话头,难道跟着夫人一起数落老太太的不是?只得说:“不是还有肉菜粮食么?一年下来也是个进项,值得不少钱哩!”     提到这个,陈氏声音便略高了一高:“值啥钱?咱们又没有分家另过,更别说单开个灶,这些子东西还不是归了公中嚼用,能落到咱们手里来?”     说着说着就数落起赵明礼来:“相公也是好性儿,争也不争的,都是我一向惯了他的手脚。原想着我那些嫁妆也有些进项,从未找他问过薪俸,每年明里暗里地往施州带,我也做看不见。倒把他惯得不知柴米油盐贵了……”     小小听得这话,便明白原来在成都,家宅的开支都是使的陈氏的嫁妆银子,至于赵老爷不高的薪俸,都让他拿去补贴了老家,突然觉得这非常像是现代凤凰男的典型。使着老婆的银钱,自己补贴着老家,对小家庭不做贡献,还要求老婆对自己的父母必须孝顺等等,咂摸着怎么就有点往“忘恩负义”四个字上靠过去了。     刘妈妈跟着陈氏多年,当然清楚这其中的事情,只是叹了口气。当初二人刚成婚,她便依着姨娘的嘱托提醒过陈氏,可夫人跟老爷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如今已是养成了老爷撒手不管的性子,一时如何能扭转过来?     便只好岔开话题,与陈氏算着哪些是公中嚼用,自家还有哪些开支等等。     小小听着她们闲话家常,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问到:“夫人,奴婢有一事不解,这公中嚼用,是家家都要拿出钱么?”     陈氏迟疑了一下,思忖着答道:“这赵家光景,主要是打的粮食种的菜吧,大哥和三弟家也没啥进项,应是不用拿钱的。”     小小又问:“那咱家中的花用,也算是另一个公中嚼用了吧?”     刘妈妈便指着小小发笑:“这小精怪,说得倒也不错。奴婢与刘诚的月例,少爷们的四季衣裳鞋袜,老爷的笔墨纸张,不都得从咱这个公中嚼用出来?”     她也算是旁观者,小小一说,便捉住了其中关键,笑着打趣她:“你个小丫头莫也惦记着月例银子买花戴?就你这跟花脸猫似的,戴啥花啊?”     小小摸了下自己满是疤痕的脸,倒不觉得尴尬。本来这容貌有些出挑,她还挺担心的,没想到一回施州便被抓成了花猫,却省了一桩事去。见刘妈妈打趣她,她也不恼,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便接着说:“夫人定不会短了奴婢的花用,奴婢一个小娃娃罢了,能戴得什么花?不过咱家的公中嚼用从哪里开销哩?”     这话本问得有些逾越了,不过她一直表现得聪明,加之陈氏正为这事犯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顺口便答到:“原就是从咱家铺子的进项……”     说到这里住了口,显是明白了过来。一家人自成都回来,原没打算再回去,便将这许多年在成都置下的产业都发卖了。可其中三个铺子地段太好,转卖出去舍不得,便一直压着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不过妻子的嫁妆赵明礼赵老爷向来是不插手的,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么,于情于理,家里的公中嚼用都该找赵老爷负责才是。     想到这里,陈氏心下一安,便是有了主意。再看小小,真是越看越喜爱,拉了她就要亲上一口。     小小慌了:“哎哟,夫人慢点,瞧我把这件衣裳都剪坏了哩!” 二十五章 赵大受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接连几日倒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村长廖大嘴将村中办个蒙学,教小娃娃们认几个字的事情一说,各家各户都是极同意的。有几家没有适龄的娃娃,连连追问是否可以收大点的学生。廖大嘴跟赵明礼一说,赵明礼便应了,教一个和教一群原本区别也不大,正是村言村语“一个羊子也是放,一群羊子也是赶”的道理。     施州的农忙时节,山上一派响亮的号子声、山歌声。有那田地多些的人家,自家人手不够,做不完这许多活,便请了人帮忙,就连大郎、二郎这样的半大小子也在受邀之列,可就没人来请赵明仁帮忙。     小小冷眼看了两日,心知同村人对赵明仁定是了解的,他一把年纪了,成天跟着村里村外的几个混混瞎胡闹,谁人都看在眼里。不请他,一来是没法真正干点啥;二来还怕招惹了混混来。     农忙时节请人帮忙的饭食最是好了,有肉有菜,为的是吃饱了好做活路,家家户户的老少媳妇儿们齐齐上阵,让人家吃饱了,再夸上一句“主家厚道”,主人家未来一年请帮忙都要好请人些。     本来没人请赵明仁做工,他自然也就没处吃饭,可到了吃饭的点儿,大郎二郎在哪家做工,他便一摇三晃地去了,有客进门总不能朝外赶,再者不过多一双筷子罢了,也没多大个事儿,大多数村人对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也有见不得他不肯相让的,比如今天。     今儿是帮着老村长谭叔家收包谷。这老人心善,在村里人缘极好,虽说已经不是村长了,威望还是很高的。他家就一个儿子,前些年媳妇子跑了之后,就再没说过亲事。两个女儿已经嫁做人妇,农忙时节,除非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家才会互相帮忙,因此来的也不过是两个女婿而已。     这样算下来,谭叔、谭勇捷加上姐妹和两个连襟一起,家里的包谷一时也收不完。远亲不如紧邻,不待谭叔开口,便有村人主动邀约了来帮忙。     谭家是本分人家,得了乡邻们帮助,便将饭菜结结实实地准备了。饭是农忙常吃的二米饭,施州叫金包银,就是包谷面和着大米蒸的;菜式不多,四个菜里都有肉,油旺旺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掐着开饭的点儿,赵明仁便晃荡着过去了。刚上坡就碰见了抬着饭食筒子的谭家姐妹俩,那么重的饭甑子,他也不帮忙,还开口调笑:“谭家妹子好勤快,来让我看看这饭蒸熟了没?”     谭家姐儿泼辣,开口就骂:“赵明仁你个懒蛋,火都不烧的人晓得饭熟没熟?没熟也不关你么子事!闪开些,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说罢便催着妹妹走了,连个眼色也没多丢一个。     自从赵明礼回来,赵明仁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被个婆娘骂,顿时脸上就有些下不来,可想着谭家的饭食香气,还是摸摸鼻子上了坡。     刚挺直腰,抬头便见谭勇捷抱着膀子站在面前。     赵明仁袖着手笑着打招呼:“勇捷兄弟啊……”     谭勇捷是个跟野猪一样壮实的汉子,比赵明仁高了一头,常年劳作下,皮肤黑黝黝地,浑身疙瘩肉,往赵明仁面前一站,就跟戳了个石头柱子似的。听见赵明仁的话,不耐烦地开口:“谁是你兄弟哪?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头……”说着伸手在赵明仁和自己之间比了比,“我爹能生出你这么个儿来?”     赵明仁噎了一噎,再听着坡上坐着的乡邻不加掩饰的哄笑声,顿时涨红了脸,指着谭勇捷:“你……”     谭勇捷就垮着脸沉声道:“你什么哪你?话都说不清啦?那还跑这儿来干什么,快回去抓药去!”     赵明仁气得袖子一甩,觉着跟个混人说不清楚,往旁移了身子在帮工的人群中找寻着大郎二郎的身影,高声喊着:“大郎!二郎!躲哪儿呢?看见爹来了就躲啊?”     谭勇捷推了他一把,赵明仁趔趄着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便开始大骂:“你还动上手啦你!我二弟可是外头当了官的……”     “赵秀才当官有你屁的干系咧!没用的龟蛋,大郎二郎怎么有你这么个爹!二郎九岁的娃都做得一手好活路,真不晓得你这爹是怎么当的?还好意思借着儿子的光蹭饭?这在谭家坝你也算是头一份儿了吧?”     这话在乡邻中间引起了共鸣,不少人对着赵明仁指指点点,躲在人群后的大郎二郎低垂了头,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倒不是他俩贪图人家这点好饭好菜,活计做得好才有人相邀,这也是一种荣耀哩,至少在村中的同龄人里,兄弟俩这是头一份的。     本来每次到帮工的人家,爹要跟来蹭饭,他俩也不是没有怨言,大郎隐晦地说了一下,便被赵明仁吼了回去。再者加上人家也不愁多双筷子,所以一直都没当回事儿。     今日偏到了谭家碰上谭勇捷这么个性子,再想到平日里谭勇捷就跟自家爹娘不对付,听着边上众人的哄笑,虽然笑的是赵明仁,可赵明仁是爹啊,当爹的受辱,这儿子又有什么脸面?     兄弟两个丢了饭碗,对看一眼,默默站起来往前头去了。旁边人见了都心酸:“可惜两个孩子,都是好把式哩,这么就……”     赵明仁被谭勇捷一席话挤兑得不知说什么好,骂起人来便口不择言了:“谭勇捷你这个没卵蛋的,要不是仗着你老子是村长,你以为哪个把你当盘菜么?连自个儿媳妇儿都……”     后面的话实在不堪入耳,大郎赶紧扑上去捂他的嘴,二郎望着谭勇捷不停做礼:“谭叔莫理我爹,他这是……”     诺诺半天实在扯不出个理由,急得二郎眼泪直在眼眶子里打转,谭勇捷拍了拍他的肩:“罢了,今日多谢你们兄弟俩帮忙才是。不过我也不好留了,你们家去吧!”     大郎二郎拽着不停混骂的赵明仁下了坡,后头众人端着碗感叹了一回,也没当回事儿。这村中众人,哪天不吵个嘴红个脸的,能有多大个事? 二十六章 二郎受伤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刚下了坡,上了往家去的土路,赵明仁越想越是来气,顺手在路边摘了根野枝子就抽两个儿子,嘴里不停骂着:“吃里扒外的东西!看着老爹让人打也不帮个忙,养你们这两个白眼儿狼顶什么用?”     大郎不答话,任他打就是,反正村里孩子皮实,赵明仁又是个没多大气力的,也不觉着疼。     二郎可不依了,扯紧了枝子就反唇相讥:“我跟哥哥吃里扒外哩,爹成天跟着去吃什么?不是扒的外人家的饭?”     赵明仁气坏了,骂了声“王八犊子”就去扯那条子,却不如常年做活的二郎,一下子没扯动,转身又摘了根枝子,照着二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先时赵明仁不过是撒气,这下是真叫儿子气坏了,手上就用了十二分的气力。二郎毕竟是个孩子,扛了几下便受不住,哎哟哎哟喊了两声,拔腿就跑。     赵明仁一步赶上去,抬腿就把二郎踹在地上,也不看上一眼,拿着枝条子就死命抽打。大郎吓坏了,赶紧去护。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二郎喊了一声“眼睛!我的眼睛!”抱着头就打起滚来。     赵明仁手上还在往下抽,大郎一手护着弟弟,一手去抓枝条子,眼里瞪着赵明仁快要喷出火来。     对上大儿子的目光,赵明仁吓坏了。那双眼里满是恨意,**裸地写着仇恨,若那眼光是刀子,怕是能将他千刀万剐了去。     赵明仁吓得退了两步,脚下一拌跌倒在地。     大郎理也不理,弯腰背上二郎便朝家跑。     赵明仁在地上坐了不知多久,忽然听见王氏夹杂着哭腔的咒骂声,想到那时二郎情形不太对,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爬起来朝村外跑走了。     赵家坡上的包谷还有两天才收得,今日倒是得闲,赵明礼带着天赐天佑上坡去看,想着不能把孩子养成五谷不分的傻子,多少教他们一点庄稼上的事才好。     赵明智是一日不上坡就身上做痛的,自然扛着锄头就跟上了,再加上随行的刘管家,竟是家中的男丁都上了坡,只剩了几个女人在家。     赵李氏是个没事也要挑些刺来的性子,几个媳妇子都躲了,不上她跟前晃悠。王氏说是给二妞改件衣裳,躲在西厢房里不出来。五郎和大妞要出去耍,小李氏自然跟着出去,只剩下陈氏便跟刘妈妈躲到后厨里说悄悄话,做中饭。     即便如此,赵李氏生生寻了个由头,逮着小小一顿臭骂,骂着骂着,话言话语就带到了陈氏身上去,直到饭上了桌子,还是不停口。     这饭怎么吃得下去?     老二一家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回了屋,小李氏借口要给几个孩子喂饭,也避开了。只有王氏恍若未觉,一双筷子在几个碗里翻来拣去。     赵李氏骂人已经成了习惯,似乎一天不闹上一通,日头就不会落山一样。以往王氏是个二皮脸,任你怎么说也不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的;小李氏则是个闷葫芦,你骂你的,她直管低了头部吭声。好容易来了个陈氏,每次瞧着她那隐忍的样儿,赵李氏心中便有种莫名的快感,一次又一次寻衅,试探着陈氏的底线。     可今日主要的对象都闪了,赵李氏憋了气,转头便训上了王氏:“有点儿样子没有!你那筷子哪个碗里都戳戳几下,我还吃不吃了?”     王氏手上不停,眼跟着筷子头,歪了脸答话:“娘你吃啊!还别说,这刘家的手艺还行,一样几个青菜,她还整治出不同的味儿来,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这话可不是赵李氏爱听的,她拉下脸来问道:“咋就你一个?你家男人呢?儿子呢?成日里就知道耍着,自家男人也不看着。”     这种话,每隔着几日赵李氏就要念叨一次,这许多年下来,王氏早就免疫了,抬眼看了婆母一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略带着得意说:“都夸大郎二郎活计做得好,今儿谭叔家收包谷,喊了他们俩去帮忙呢!”     “我又不是不知道,得瑟个什么。老大呢?早晌就没见着了,上哪儿去了?”大郎二郎受到称赞,赵李氏这个做奶奶的也觉得面上光彩,口气就松了一松,问起儿子来。     王氏心中冷笑,先时怎么不问?也没说老大不回来留点饭菜,这是明知故问呢。也不顶嘴,无所谓地答道:“大郎兄弟俩不是在谭家帮忙么?当家的肯定是过去吃饭了。”     赵李氏皱了皱眉,嘀咕道:“这可不太妥当……”     王氏夹了筷子菜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有什么不妥的,那么多人吃饭,能少得了当家的那一口食?”     正说着,忽然楞了一愣,侧耳听了听,便站了起来对赵李氏说:“娘你听见没?我怎么好像听见二郎在哭呢!”     不待赵李氏答话,便走到院坝里头张望,远远望见大郎背着二郎往家跑来,顿时便慌了神,跑下去迎了,口里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赵李氏看着她出去,重重顿了筷子:“咋咋呼呼的没个体统样儿……”     大郎背着二郎跑得飞快,就是王氏迎了上来,脚下没停歇。二郎抱着大郎直哭,听见王氏的声音,喊了声:“娘啊,我眼睛疼啊!”     跟着上了院子里,二郎的哭声惊动了其他几家人,纷纷出来问是什么事。赵李氏也吓坏了,看着大郎将二郎放下,一叠声地问:“不是在谭家帮忙么?这是出什么事啦?”     王氏往二郎脸上去瞧,他捂着左脸不松手,血液顺着泪水从指缝里往下漏,唬得王氏魂飞魄散,拉他的手要看个究竟,却怎么也拉不开。     大郎终归是个孩子,把弟弟背回来了,就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才好。听见大家问是怎么了,跺了跺脚说:“爹打着弟弟的眼睛了!”     王氏一听,扑上去死命扯二郎的手,赵明礼和赵明智也上前帮忙,总算压着二郎把手拿下来一看,一家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郎左脸上一道深深的血道子从额头一直顺到颧骨处,眼皮子上也是伤,血淋淋地看着好像裂开了一样,他眼也睁不开,只一个劲地唤疼。 二十七章 银钱纠葛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见了二郎这伤,王氏只觉得一口腥甜直冲喉头,强压了问大郎:“那你爹呢?”     大郎摇摇头,王氏便冲了出去,站在院坝边上连咒带骂地喊赵明仁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赵李氏看着二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斥责王氏居然咒骂老大的事,只管抹着眼泪。     这一家子乱哄哄地,赵明礼跺跺脚,叫大郎:“快把你娘拽进来,仔细翻了二郎的眼睛看看到底咋回事!”     刘妈妈打了清水拿了干净帕子来,陈氏绞了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忽然惊呼道:“还有刺哩!”     王氏进来一把推开陈氏,往二郎面上一看,可不是吗?那伤痕里头还扎着针尖大小的木刺,王氏自衣角取了针,一边咒骂一边轻轻去挑。     二郎却还是哭叫:“眼睛,眼睛疼!娘,我是不是瞎了?”     陈氏换了干净帕子递给王氏去擦他眼睛附近的伤,还没挨着眼,二郎就疼得一哆嗦,吓得王氏不敢下手。     赵明礼一跺脚:“快,刘诚,把二郎背着,咱上府城去。”     又回头对王氏说:“你把银子带上,咱马上走!”     王氏却楞了一愣,突然往地上一坐就哭号起来:“哪儿有银子?都在你大哥身上哩。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把儿子打成这样连个面也不现,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赵明礼听说没有,也不去深究,问赵李氏:“娘,家里还有多少银钱,先拿了给二郎看眼睛去!”     赵李氏回东厢房摸摸索索搜了一回,拿个瘪瘪的钱袋出来,倒了一数,不过三十七个铜板,将钱袋往赵明礼面前一送:“喏,都在这里,快拿去!”     家里就是这个光景?赵明礼目瞪口呆,这三十七个铜板莫说抓药,够不够大夫的诊费都是两说。也没伸手去接,当下便回头对陈氏说:“你身上可还有银两,先拿出来给二郎看伤是大事。”     陈氏心里委屈,可这当头,也不好说什么,立刻回房将所有的散碎银子和铜板装了,约莫有十五、六两的样子,递给赵明礼叫他们快走。     赵明礼接了银子,叫上刘诚驮着二郎便跑,王氏擤了一把鼻涕,口中哭着“我的儿我的肉”便拉着大郎追了上去。     这好生生地,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赵明仁不是去蹭饭吗?怎么又把二郎打了?又是为什么要打二郎呢?     小小心里涌上无数个问号,可是当事人都不在了,问谁去?     赵明礼没接钱袋,当着媳妇的面,赵李氏心下便起了火,将钱袋子重重往怀里一揣,啐了一口道:“铜板不是钱啦?还嫌少么?叫我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娃娃不是树上山上滚过来的?歇个天把就好了……”     说着说着,发现两个媳妇并老三都脸色怪异地望着她,口中声音渐小,板着脸自回房去了。     二郎伤得重,又是伤在眼睛这要害上,若是一个不察,弄瞎了孩子的眼睛可就祸害了他一生。赵明礼当机立断,带着孩子上府城求医去了。     这样大事,赵李氏只摆出几个铜板来,面对儿子、媳妇们怪异的脸色,大概也是心中有愧,嘀咕了几句便回了房。     赵老三叹息了一声,告诉小李氏:“我去寻大哥。”便出门去了。     先前二郎家来,看伤、擦洗什么的,小李氏护着几个小的,没上前去看。不过看这架势,也知道是伤得挺重,趁着收拾碗筷到后厨,便低声问陈氏:“二嫂可细看了,真伤着眼睛了?”     陈氏叹了口气,心下还在为这种紧急关头,赵李氏都不肯拿银子出来给娃娃诊病,最后还得自己出这份银子的事情纠结,一时就没听见小李氏的话。     倒是刘妈妈悄声答道:“重,可重哩。啧啧,那血道子,深得就跟把眼皮子撕开了似的。大老爷也真下得去手,自己的娃哩,咋就不心疼?”     小李氏也纳闷:“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就谁都不知道了。     陈氏叹口气接道:“谁知道哩。不过再是天大的事,教训娃娃,也不能下这样毒手,虎毒还不食子,这还是个人呢!”     说完又觉得失言,尴尬地笑了一下:“哎呀,大哥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做弟妹的插嘴。”     小李氏不以为然:“话倒是这样说,可大哥成日里晃荡,确实有些不着调的。平日他对几个孩子就不太上心,就跟放羊似的。自己还是断文识字的人哩,也没说教教孩子……”     天佑和天赐是都瞧见了二郎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天佑便去拉陈氏的手,将头往她怀里钻,娇声娇气地唤了声“母亲”。     陈氏借机说道:“孩子们午间要歇息,我先带他们去安置了。刘妈妈好生将东西收拾好。”     说罢对着小李氏歉然一笑,便带着两个孩子走开了。     二妞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自己哥哥出了事,一直抽抽噎噎地哭着,大妞在旁笨手笨脚地拍着她,旁边还有一岁多的五郎跟着起哄。小李氏无奈,也只得走过去哄几个孩子。     人都散了,小小便在后厨帮着刘妈妈做活,刘妈妈就赶她:“去夫人房里看看有啥要帮忙的没?我瞧着少爷的衣裳都脏了,若是换了,你把脏衣服抱到咱屋去,等我洗了这几个碗,咱去溪边洗衣裳去。”     小小应了,去到陈氏房中一看,果然天赐兄弟俩早间上坡,弄得一头一身的土,陈氏盯着他们俩换了,又擦洗过了,撵了他们兄弟俩歇午觉。     待刘妈妈洗了碗,便牵了小小去溪边洗衣裳。 二十八章 村言村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谭家坝是个好地方,山谷中这般大的平地不多,更可贵的是山间小溪蹦跳,两边山谷下各有一条,及至谷口,又汇作一路,流进蔡家河里。     庄户人家洗衣裳,多是挑的清早时间。趁着太阳未出尽之前将一家老小的衣服洗了,就在溪边的青草地上摊着晒干,晒好的衣裳上一股子青草香气。     近日农忙,就是各家的女人们也是早早跟着上了坡,因此趁着午间歇息的时候,倒有不少勤快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在溪边洗着衣服。     见刘妈妈和小小来了,她们善意地跟刘妈妈打了声招呼。若是以往,打过招呼也就罢了,毕竟不熟悉,除了少数几个长舌爱打听的,拉了刘妈妈问东问西。这方面刘妈妈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几个农妇哪里是对手。尽是让她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时日久了,那些正直的倒对她有几分喜爱,言语神态上也更亲切起来。     今日倒不同,媳妇子们打过了招呼,脸色都挺怪异的,看了看刘妈妈神态自若,实在忍不住要八卦一下,便开口问起二郎挨打的事来。     刘妈妈哪里肯说多的?应付了几句,却发现媳妇子们神态怪异,便问道:“你们到底有啥事想说?说来听就是,我也不是那等讨人嫌的。”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媳妇子便说:“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午间见你家赵老大打孩子,觉得有些不忍。这孩子再是不听话,教训教训就是了,何苦折了木僵子打?那个东西上头尽是刺,这打到孩子身上,那不得一身的刺也不好挑?”     其他几个附和了几句,无非就是也瞧见了,心里觉得不甚舒服。     这男人啊,没经过十月怀胎的苦,对孩子的那份心跟做母亲的就不一样。之前赵家老大抽打两个孩子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男人们还好,女人们哪个不看着发憷?都想着若是自己家男人,就是不过这日子了,也要跟这男人拼命的。     后来听见二郎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估摸着肯定是打出毛病了,可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实在是好奇地很。眼下见着赵家人,忙不迭地上来打听。     刘妈妈不乐意说,不代表小小不想知道缘由。     她蹲在溪边,洗着自己的小衣服,回头看了那披散着头发的媳妇子一眼,唤了声“婶婶”,好奇地问道:“木僵子是什么?”     一片洗衣服的女人们就笑了起来:“到底是城里娃娃来的,这山上的野树野草多了去了,竟都不认识的。告诉你自己瞧去,从谭家山上下来,一直到谷口,只得腰高的那个,就是木僵子。也没甚别的用处,春日里花倒开得多,再冷上几天,就可以刨了当柴烧的。不过收拾的时候可得小心,满树的木刺哩!”     刘妈妈怪小小多嘴,轻轻扯了她一下,冲她抿了抿嘴,示意她别再说。     可既然已经起了这个头,洗衣服的女人们不用小小说话,就自然说了起来。     等到刘妈妈和小小闷头洗完衣裳,差不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老宅下的树上搭好了衣裳,刘妈妈便忙着去告诉陈氏这个八卦了。     天赐和天佑已经睡醒了午觉,立在窗下的箱笼上写字。见刘妈妈进来,陈氏皱着眉对她说:“你看看,这样地方怎么练字?明日告诉刘管家一声,将我们带过来的家具里头,我记得有张黑檀木的书桌,取了拿过来让少爷使着。这时间长了,身子歪了哪里还有好字?”     刘妈妈点头应了一声,又迟疑道:“不是说等老爷在城中谋了职直接搬过去么?这陡然弄来,岂不是打眼哩?”     陈氏叹了口气:“你瞧瞧如今这情况,咱们窝在这村子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脱。越了年去,老爷要去赶秋闱,咱母子几人不还是得在这儿继续待着?既如此,还不如好好打算着把日子过好。”     刘妈妈想了想,也无话可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前默字的天赐天佑。     两个孩子极是认真,一笔一划都写得规规矩矩的。小小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羡慕。虽说她不是文盲,可这毛笔字真还从来就没写过,跟前世学的一比较,好多字都是繁体的,只能认识个十之五六,其余的都是靠猜了。     陈氏便叹息道:“如今其他的也不多想了,只盼着初一和十二两个,出息些,我这日子便也有盼头。好在老爷虽是面冷,对孩子倒维护得紧,不像大哥……”     刘妈妈听了,便凑上前,小声地将早前洗衣裳时听说的缘故说了,陈氏睁大了眼惊呼:“不会吧?”     声音太大,惊动了写字看字的几个孩子,齐齐回头望着她们。     陈氏便强扯个笑容出来说:“天赐写了这好一会儿了?怕是累了吧?带着天佑和小小出去玩会儿,母亲跟刘妈妈说说话。”     几个孩子便知趣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外头院坝里,赵李氏不知何时拖了把椅子出来,靠在门边晒着太阳,瞧那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对门东厢阁楼里静悄悄的,几个小的应是还在睡着,门儿掩着。     天赐三个轻手轻脚下了石阶,天佑便要往溪边去耍,天赐不让,绷着脸吓唬他:“你若又去跟别人打架,父亲回来若是抽我咋办?”     天佑素来是皮惯了的,立刻顶嘴道:“我打架是我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说啥也不会让父亲打你的。哥你就放心吧!”     天赐还是不肯,天佑便回头叫小小:“你说,咱就去溪边看一会儿,能出什么事?”     小小自然是不肯他去的,往天赐身边一站,鼓着腮帮子就不高兴:“上次也就说在溪边看一会儿,结果呢?害得我衣裳都弄坏了不说,刘妈妈可是把我好一顿骂。”     又劝他:“小少爷,你是好人,莫叫我又挨训好不好?”     天赐便接着这话头告诉天佑:“你看看,都是因着你,害得小小都触了霉头。莫非要让父亲像大伯打二郎那般收拾你一回,你便知道好歹了?”     天佑可不爱听这话,撅了嘴不高兴,抬腿便跑:“我就要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吧!”天赐和小小赶紧追了上去,三个人嬉笑着打闹起来。     远远有人看见了,大声唤着:“少爷莫跑,当心摔了跟头!”     天赐三人停下追逐一看,原来是跟着父亲去了城里的刘管家,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二郎究竟如何了。 二十九章 二郎情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话说天赐三人正在村中戏耍,忽的看见刘管家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纷纷凑上去问二郎究竟如何。     二十里路,说长不长,可这大太阳下的疾步赶回来,饶是刘管家一个壮年汉子,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望着两位少爷行礼道:“好教少爷们得知,二少爷并无甚大碍,只是他那情况有些棘手罢了。刘诚还要去跟夫人回话,少爷们自去耍吧。”又转头对小小嘱咐:“好好跟着少爷。”     刘管家说罢就走,几个孩子对望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西厢阁楼儿里陈氏正跟刘妈妈说着体己话。     “你说相公干的这叫啥事?大房的儿出了事,难道大房自己就没一分银子?老太太装模作样拿几十个铜板出来,也不想想那可是她的亲孙子!非巴巴地从我手里榨几个钱,难道我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陈氏越说越是来气,可碍于这木板儿房子隔音不好,只能压低了声音,那份怒气也格外地压抑。     刘妈妈轻轻拍了拍陈氏的手,这还是从闺中伺候时两人养成的习惯,虽是家中独女,但终归是庶出,前头还有嫡母和嫡哥哥,少不得受些委屈。那个时候,啥话也不好说得,就是说话也是极小心的,好多次受了委屈,主仆间就是这样相互拍拍手,互相抚慰一番。     陈氏自然知道刘妈妈的用意,轻轻叹了一声:“也是,当时那个状况,我若不拿出银子来,只怕更是为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就算不是亲戚,换做别个孩儿,谁也不能看得下去。可我就是这口气憋着不舒服。”     刘妈妈笑着劝道:“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依奴婢看,就是当时老爷不开口,您也守不住那银子,还不定是谁巴巴地捧了出去。”     陈氏便伸手去揪她的嘴,口中笑骂道:“几个银子我也守不住,我这双手难道是漏勺不成?什么叫巴巴捧出去,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刘妈妈哪里不知道这是陈氏玩笑而已,不过也终于放心她心情放松了些,乐得与她玩笑,赶紧捂了自己的嘴:“这可撕不得,奴婢还指着这个吃饭呢!”     仿佛重回了少女时代,那个时候日子也苦,人前人后也得隐忍,就是大声调笑都不成。就算是忍了气,受了委屈,也只得烂在肚里,背了人悄悄调笑几句,便是排解了。没想到如今又过上了这种日子。     刘管家上了院坝,当先便看见老夫人靠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眼睛微闭着,似乎是睡着了。想着礼不可废,他还是上前结结实实行了个礼,低下身去,所以没瞧见当他低头的时候,赵李氏睁眼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     起身一看,赵李氏没啥动静,估摸着是睡着了,刘管家便去求见陈氏。     陈氏开了门叫他进去,急问二郎情况如何?     刘管家垂手站了,先将情况说了一番。原来这施州府城不大,城中只得一间小药铺子,只有一个坐堂大夫带着一个小徒儿。恰好今日东城王大人微恙,请了大夫出诊,也得亏是赵明礼带着孩子过去的,这位王大人正是施州的学正大人的,与赵明礼乃是旧识。舔着脸上门,这才从人家家里把大夫请了回来。     二郎已是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左眼不由地流泪,血倒是没流了,脸上结成了血壳子,看上去十分吓人。药铺里的伙计看他伤势严重,也不敢动,直到大夫带着学徒赶回来,这才动手清洗。     “那现如今情况如何?”陈氏心说这刘管家怎么也拎不清,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二郎伤得如何,又是如何处置,竟说这些细枝末节的做啥?     刘管家踌躇了一下,还是躬身回道:“伤口清洗之后,二少爷脸上的伤倒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流血有点吓人罢了。只是,只是左眼中,扎了一根刺。”     “啊!”旁边偷听的天佑吓得惊叫一声,小小赶紧去捂他的嘴也没捂住,叫陈氏等人听见了。既然被发现了,三人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自往檐子下站了,听刘管家回话。     陈氏冷冷扫了三个孩子一眼,继续问刘管家:“那现在是啥状况?这刺可取了,二郎眼睛没有大碍吧?”     刘管家迟疑了一下,望了眼隔得不远的老夫人,可赵李氏依旧是眼皮子也不掀一下,就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似的。     心中暗叹,口里只得继续回道:“刘诚离开的时候,大夫正说此事棘手,那木刺扎在眼上,二少爷一直唤疼,就是清洗都一直哆嗦,愣是没瞧清那刺是扎在眼黑上,还是眼白上。”     既然还没个结果,刘管家跑回来干啥?陈氏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果然刘管家接着说:“那大夫说要用麻沸散,调养要用高丽参、当归等名贵药材。二老爷怕银钱不够使,唤小的家来再取些银两以备不患。”     赵明礼的原话是叫刘管家找陈氏再拿些银子,可这事就是刘管家也觉着不对。那王氏只顾着哭,半点主意都没的样子,大郎终归只是个孩子,捏着拳站在一旁也不挪动半步。可这银子凭啥要二房出?     回来便见着赵李氏懒洋洋地躺在院坝里晒太阳,刘管家心中替陈氏不值,可关系着孩子的命运,话还是得传到才是,是以特地提高了音量,也不知赵李氏听见没有。     赵李氏并没动弹,仿佛睡得极沉似的。小小离着她近,看见她眼皮子直颤,手指微微发抖,显然是听见了,只是不想起身罢了。心中更是不屑,恨不得跑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推下来看她能醒过来不? 三十章 算计银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一听便嘴里发苦,这高丽参、当归都是名贵药材,尤其那高丽参,因着高丽靠近北周,南唐这边价格更是昂贵,这一副药吃下来,还不知得多少银子。若是一二两也就罢了,可这就跟没个底似的,陈氏可不甘做这冤大头。     心中略想了想,便走到赵李氏面前轻轻唤道:“娘!娘!娘!”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对门小李氏都听见了,轻手轻脚起了身,拉了门儿出来问道:“怎么了?”     这种状况下,赵李氏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喊什么喊呢!青天白日鬼哭狼嚎的,我还以为是天垮了哩!”     两个媳妇带着下人孩子重新给她见过了礼,陈氏便一五一十地把二郎的情况说了一遭,复又说道:“妾身哪里有那许多银子,娘那里可有办法?”     赵李氏跟没听到似的,抽了帕子按着眼哭,声音倒是大,眼泪愣是没见半滴。先是骂了赵老大一通,又哭二郎命苦,若是瞎了就连说媳妇儿也不好说去,却压根儿不提银子的事。     媳妇儿下人们都不做声,只低眉敛目地站着。小小几个孩子彼此挤眉弄眼,天佑梭梭赵李氏的帕子,又望着小小瘪嘴使眼色,示意小小去看。     小小咋没瞧见,抿了嘴暗暗好笑,这老太婆,都什么时候了,还装!     偏这几个小动作陷进了赵李氏眼里,她直起身子便骂:“都是这个扫把星,从她进了我赵家门开始,咱家就没一天舒心日子!老二媳妇儿,快把她给我丢出去!”     院坝里几个人都楞了,这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小小身上去了?     小小倒觉得老太婆是在转移话题,对着赵李氏毫不示弱地昂着头说:“老夫人说得是,可有这功夫处置我,倒不如先想想哪里拿银子把二少爷的眼睛治了。二少爷的眼睛若真是瞎了,就是把我打死了,也换不回来的!”     陈氏急急喝了一句:“小小!混说啥呢!一边儿去!”     又转了脸对赵李氏说:“娘这会儿怎么就扯上小小了?眼瞅着二郎还在药铺等着咱筹银子治眼呢!”     这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您这当奶奶的不急着弄银子救孙子,跟这儿瞎扯啥?     赵李氏一听就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银子?就那几十个铜板!老二家的不是看不上么?再说了,这什么高丽参、当归的,是咱庄户人家吃的东西么?”     一边说着,一边抖抖索索从怀里依旧把那个钱袋子拿出来,脸朝着小李氏说道:“老三媳妇儿,你二嫂可是已经尽了力了,你咋办?”     小李氏没料到这风头急转直下,突然就对向了自己,往后缩了缩身子,陪着笑脸道:“娘,我哪里有什么钱呀……”     “呸!真当我老黄昏(糊涂)了?你成日里扎呀绣的,吃公中的吃得欢,就没看你补贴几个出来,你那钱呢?都贴哪儿啦?你当我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告诉你,别想翻出花儿来,你那点儿家底我能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是不是二郎瞎眼了,你这做婶娘的就舒坦了,你这肚子咋就黑成这样呢?”赵李氏啐了一口,明说着小李氏,话里指着的却是陈氏。     小李氏悄悄看了陈氏一眼,陈氏面色铁青,手紧攥着拳,心里有气却又无可奈何。小李氏又何尝不是?苦着脸回道:“娘这样说,我可真的委屈。对了,前儿二嫂不是回来还给咱带了些尺头啥的么?那些尺头都鲜亮呢,要不让刘管家拿去当当?”     赵李氏恨得牙痒痒,本以为这个媳妇儿还是自家人,该然帮着自己说话,挤兑挤兑陈氏。这些日子,她就想寻个由头把陈氏的油水挤挤,今儿这事来得正大光明的,适才她坐外面晒太阳,一直眯着眼想着这事。可没成想刚把架子搭起来,就叫小李氏给推倒了。     愤然看了小李氏一眼,还是老娘自己上阵:“老二媳妇啊,你看咱家就你日子最好了,要不这样,我舔着脸跟你借借,等这秋粮下来,还给你就是!”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陈氏只觉得吸气困难,动弹不得。半晌把那股子邪火按捺下去,福身道:“娘这话说的,实在是教媳妇儿汗颜。咱这一路从成都回来本就花了不少钱,这手上实在是窘迫,剩的银子之前就全拿出来了,娘要借,媳妇儿还真没的借的。”     说着顿了一顿,看赵李氏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叹口气,把手上的一只银镯子并头上的两支钗取了下来,叫刘管家:“赶紧拿去当当,二郎眼睛要紧。”     刘管家看了一眼,便跪下不接。刘妈妈惊呼一声,跪在陈氏面前哭起来:“这可不行啊!夫人,这可是姨娘给你的嫁妆,若是连这个都当了,往后奴婢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姨娘见老爷啊!”     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脸上怎么发烧呢!有田有地风调雨顺家有余粮的,给老大儿子治病要老二媳妇当嫁妆,说出去不被人戳脊梁骨?     可赵李氏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陈氏的嫁妆挤出来,见她退了镯子拔了钗子,立即就站了起来,挤开跪在当中的刘氏两口儿就要去接,口里还说着:“这样贵重东西,叫下人去不放心,我老太婆吃点亏,跑这一遭儿……”     天佑不省事,看得莫名其妙,天赐与小小早就恨得牙关紧咬,怎么可能让她拿了东西去?     天赐往前撩了衣襟,挡住赵李氏对着陈氏跪下来,小小则扑上去抱着陈氏腿就哭,反正咱是小孩儿嘛,也不怕这个丑。     天赐跪得直直地对陈氏说:“母亲,父亲常说孝为立身之本,不孝者愧当为人。敢问母亲,抛家离乡一别经年,不能在外祖身边伺候,已是不孝。如今更是连外祖母的馈赠都要当掉,可是大不孝?” 三十一章 逼讨银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让天赐这一问,陈氏怔怔不能语,把个赵李氏气得仰倒,上前便去推天赐:“跟你那个不成器的爹一样!你娘一个女人,嫁了人就是我赵家的人,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才是本分,哪有天天念着娘家的道理!去去去,滚开些,莫耽误了你二郎哥的眼睛!”     天赐一跪,虽还是不太明白是怎么了,天佑也赶紧跟小小一起抱住了陈氏另一边腿,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此时见赵李氏伸手去推天赐,“嗷”一声便扑了过去抱住哥哥大哭起来:“莫打我哥哥!”     小李氏也走过来拉赵李氏:“娘你跟个孩子见什么气?”一副劝架的样子。     院坝里的动静早就惊醒了东厢阁楼里歇午觉的三个孩子,大妞拉着二妞扯着五郎站在门里看着,见小李氏过去扯赵李氏,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扑出来就哭,顿时院坝里乱成一片。     觉得自己背了黑锅,赵李氏气得心眼子钻心的疼,捧着胸口骂道:“指着我儿子不在家,都欺负我老婆子啦?一帮子烂良心黑肚子的,这是要把老婆子往死里整啊!老二家的,今儿这事你就说个话,到底这么办?”     陈氏自从将东西递出来,那手就没动过,闻言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叫着刘管家:“刘诚,你起来,把东西给老爷送去,就说我说的,只得这么多,若是不够,回来再商量。”     说完谁也不理,掉头就往房里去了。     天赐一手拉了小小,一手拽了天佑,看也不看赵李氏一眼,跟着刘妈妈也进了房里。     刘管家捧了东西,望着赵李氏一礼,便匆匆走了。     小李氏抱了五郎,哄着大妞、二妞一边说话去了。     顷刻间,院坝里就剩了赵李氏一个。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她站在院坝里不知所措,骂人的话都想好了,却突然没了观众,嘴还张着,却出不了声。     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一屁股跌坐在院坝里哭嚎起来:“这是干什么呀?活生生地下我的脸啊!哪家有这样的媳妇哟,我的老天爷呀,你开开眼瞧瞧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哭嚎了一阵子,东西厢阁楼里都没个人出来看上一眼,她也累了,自回了房里灌了一肚子茶水,心里真正把陈氏记恨上了。     几个媳妇儿里,老大家的王氏向来是个讨好卖乖的,因着喜欢大儿子,对王氏她也是另眼相待的。小李氏虽然木讷些,不过总归是自家人,平日里叨叨两句也就算了。只有这个陈氏,衣着打扮、举手投足,真是哪哪儿都看不顺眼,脾气也还没琢磨透,不过瞧着是个不好拿捏的。偏她手里有钱,瞧瞧今天,出手就是十几两银子,那镯子钗子瞧着也是实心的,若不将她拿捏住,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其实赵李氏的想法跟天下大部分婆婆差不多,媳妇总归是外人,拿捏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过日子。若是觉得有些失控了,便想着辙儿要将这局面扳到自己满意的样子来。如今三个儿媳里头,就是陈氏不太拿捏得住,赵李氏觉得主要的原因是老二在外头弄了不少银子,都让媳妇管着。她这手里头有钱,腰杆子就硬些,想要老二媳妇听话,当先一条就是先把她手里的银子榨干,自然就事事顺心了。     不提赵家老宅一番闹腾,刘管家捧了陈氏的东西,也不敢真的拿去当了,急急赶进城里,把赵明礼拉到一边,悄声将这事说了。     赵明礼听了只能摇头,二郎眼都快瞎了,居然还有心情整这些子事?再看刘管家捧的东西,正是平日里夫人珍爱的那几样,也狠不下心叫拿去当了,左右为难。     药铺里,二郎喝了麻沸散,大夫已是将刺拔了出来,小手指指甲那么长,看得人胆寒不已。王氏哭得蓬头盖面的,拉着大夫问要不要紧,那大夫捻了胡子道:“这事可不好说,若是日后调养得好,不过看东西模糊些,可若是调养不当,这只眼睛便废了。”     王氏楞了楞,又去搂着二郎高一声低一声地哭起来,大郎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这情形,大夫只是叹了口气,便去开药方,又使人叫了赵明礼进来道:“这药方子,却要跟秀才老爷商量一下。若是用高丽参调养,效果是最好的。不过说来惭愧,这高丽参是个稀罕物儿,我这小药铺子里实是没有的,便是咱整个施州府,估计也就那么一两家有这个珍藏着。”     珍藏,也就意味着收藏这药的不是普通人家,更意味着不仅仅是有银子就能求来的。赵明礼一听便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大夫道:“也可换一味药,性情温和些,只不过吃的时间稍微长点。”     赵明礼便问:“是哪一味?”     “党参。这个咱们施州就有出产,小药铺里也有两根。可若是长期服用,我这药店里是不够的。所以若是换这味药,秀才老爷还得想法弄些才是。”大夫话算是挑明了,这个药,咱这有是有,不过您侄子这个情况,是得长期吃的,我这里的肯定不够,要是用这味药,您就得自己想办法去!     赵明礼谢过了,又道:“请教大夫一声,既然咱施州本就有出产,您这药铺里怎么也不见多?若是要买,要往何处去寻?”     这个倒是可以指点的,大夫点点头:“这党参主要产自高山,那边都是土王的地界儿,采药的也都是土人。便是采到了,也是上缴土王了的。听说便是容米土王进贡,一次也不过十斤,珍贵得很哩。我这两根,还是那年李知州离任赠与我做个念想的。”     赵明礼本想讨要大夫的那两根党参,听他这一说,倒不好意思开口了,当下拱手谢过便转身去看二郎。     大夫叹口气,将自己珍藏的党参切了片,开了三副。刘管家抓了药,连药费带诊费,将将十五两银子,还好,不用当夫人的陪嫁,刘管家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几个人却发现大郎不见了。赵明礼问王氏,她哭得一塌糊涂的,哪里知道大郎什么时候离去的,赵明礼无法,只得叫刘管家背了二郎,先行回去再说。 三十二章 归家安置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行人回到家里,又是一阵慌乱。赵李氏看着二郎脸上的绷带就开始哭骂,话里话外怪着陈氏没及时拿银子出来,惹得跟着哭的王氏瞅了陈氏好几眼。     陈氏已经气到无气可生,看了二郎一眼便带着天赐天佑回了房。     小李氏将二妞交给王氏,王氏却不理,她没法子,还是只得自己哄了几个孩子去玩。     赵明礼又将不见了大郎的事情说了,赵李氏急了,叫刘管家赶紧去找,又骂刘妈妈不省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做饭。老大还没回来,老三去找也不见人影,赵李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赵明礼和两个下人都支使了出去。     思前想后考虑了这小半天功夫,她还是觉得趁机把王氏拉过来最好,对付陈氏,老是自己出手也太丢面子了一点,做婆母的架子还是得端着。相比小李氏,王氏其实更贴心些,先前若是王氏在,早就趁机把个陈氏掐住了,哪里能让她做张做乔下自己脸子?     把人使出去了,赵李氏便关了西厢房门,自与王氏细细说道起来。     赵明礼出了门,叫刘管家将剩的半两银子给刘妈妈,去村里谁家买只老母鸡来,炖了与二郎补身子。     这村中家家户户都多少养了些鸡鸭之类,有那会过日子的,还养着一两只羊。只有自家,人口不少,就喂了两头猪,旁的活物一只也不见,难怪说给二郎诊病,老娘就拿三十七个铜板出来,这日子过的……     进城一趟,劳心劳力的,赵明礼也累得不行,随手扯把椅子在院坝里坐了,手边就递上一杯茶来。     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陈氏。赵明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怀里将那几件首饰摸出来,还给陈氏,她却推了道:“还是老爷收着吧,这情形,指不定就要用银子,到时要妾身再拿,妾身可真舍不得了。”     赵明礼喉头一哽,唤了声:“夫人……”接着却不知说啥才好。     赵明礼见了夫人的做派,早听说了这几件首饰拿出来的起因,心下不安,可陈氏说的确实是实情。老大家的只是装糊涂,老太婆就是搂着钱不放,二郎还要调养,他这当叔叔的哪里能袖手旁边?     可这几样都是陈氏的心爱之物,想到这里,便坚定地伸出手去塞给陈氏:“夫人且收好了,银子的事情,再想办法就是,哪里就能动用夫人的嫁妆了?”     陈氏看着他疲惫的脸,叹了口气,将东西收了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再说也不能眼看着二郎这孩子就这么毁了……”     正说着,刘管家和赵家老三拽着大郎上了院坝,陈氏便住了口,往后厨去了。     赵明礼奇道:“怎么找到大郎的?大郎,你上哪里去了?倒叫我好找。”     大郎低着头说了声:“三叔担心了,我去看看二郎。”转身便走了。     赵明礼又问老三:“怎的与大郎碰上的?”     赵明智挨着墙根蹲下来,苦恼地耙了耙头发:“我这不是找大哥吗?都找到城郊谢老三家了,正好进门就碰上大郎,也在找他爹。二哥,你是没见着大郎那个样儿,要是大哥在跟前,说不定都想把他老子揍一顿的好,唉,大哥这事干的……”     叹了口气,赵明礼对自己这大哥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看老三这样子,也是没有老大的下落,便不再问,叫他去歇了。     见四下没人了,刘管家这才上前告诉赵明礼:“老爷,大少爷那样子看着不太对劲哩!小的刚出村口就碰上了三老爷和大少爷,两人正在拉扯。听大少爷那话,要捉了大老爷给二少爷赔眼睛啥的,非要今日把大老爷找到。”     这岂不是在说大郎“犯上”么?赵明礼赶紧打住了刘管家的话头,也叫他去歇了,让他别再提这事儿。     吃过晚饭,一家人谁也没有兴致聊天,闲扯了几句便散了。赵明礼想着还要用银子,急忙去寻村长廖大嘴,看能不能早些将那村中蒙学办起来,收几个束脩银子进来,好歹是个进项。     收拾完了东西,小小便觉得眼皮子打架,撑不住便先回去睡了。陈氏对她要求本就不高,加之今日孩子又受了委屈,更是觉得心疼,一挥手便放她回去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刘管家两口子正睡得香甜,隔着薄薄一扇柴壁儿也能听见鼾声。小小却睡不着了,披了衣裳出去了。     刚出门便吓了一跳,东厢阁楼下挨着石阶,一团黑影蜷在石阶边,一动不动的。     莫非是遇上什么鬼怪、妖精一类?小小壮着胆子走近,就着清亮的月光一看,这不是赵家老大赵明仁么?这大半夜的无处可去,便舍得回来啦?     想到今日自己还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起因全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心里便有气。本想着上前踢他一脚,又怕被发现了,便将身子往阁楼下躲了躲。     一阵清凉的山风拂过,小小觉得冷,鼻子都酸酸的不舒服,转身回了自己床上,心里恶狠狠地想:就让你挨冻,连自己孩子都祸害,这还是人么? 三十三章 赵家道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果然第二天一早刘妈妈发现他的时候,赵老大冻得鼻头通红,哆哆嗦嗦说不清楚话来。全家都起了,见他这样儿都傻了。王氏可不管这么多,扑过去就是一阵乱打:“你这没良心的,怎么下得去手啊!那可是你亲儿子,你还是不是个人啊,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畜生……”     一听王氏越骂越不像话,赵李氏咳嗽了一声:“大清早的,嚷嚷个甚!”     王氏往地上一坐就哭起来:“我儿子眼都瞎了,我这当娘的找谁说理去啊!”     喝骂了王氏,听她哭声小了些,赵李氏这才绷着脸说赵明仁:“你这手咋就这狠呢?那是你儿子,不是贼!这把二郎眼睛祸害了,你就能得了好去?出了事就跑了,昨个儿要不是你二弟,还不知道这事怎么收拾呢!”     赵明仁吸了吸鼻子,耸着肩不答话。     赵李氏瞧着心疼,就骂刘妈妈:“你眼也瞎了?没见着大老爷冻成这样?快把姜水烫烫地煮一碗来,这再病了,老二媳妇儿又得当嫁妆啊?”     赵明礼听着皱了皱眉头,并没答话,看向陈氏。她低着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赵明礼心下松了口气。     谁知赵李氏不依不饶,对赵明仁说道:“老大,二郎的药费可不便宜,昨儿要不是你二弟妹,你家二郎还不定怎么滴呢,还不快过来给你二弟妹见个礼!”     赵明仁缩了缩脖子,站起来朝着陈氏一礼道:“那就谢过二弟妹援手了。”     陈氏闪身避了,也不说话。赵明礼道:“二哥这样客气作甚?都是一家人哩。只是二郎这眼睛,大夫说了,若是调养得当,只是看东西模糊些,并无什么大碍。大哥还是去看看二郎,你朋友多,人面儿广,给二郎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昨日夫妻两个就商量了,这已经给出去的银子,陈氏也不指望能拿回来,不过再往下可拿不出钱来。二房自家也有两个孩子,还有刘管家两口儿也是归自家管着,大小七张嘴,哪里不用银子?所以赵明礼开口就把话给说死了,昨天的就算了,往后大哥您自己想办法吧!     赵明仁还不知这调养的情况,当即满口答道:“那是自然……”     王氏一听又抽抽噎噎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娘没用,生了你养不起,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托生到个猪狗肚子里头,用不着受这为人的苦啊!哎呀我的儿啊,托生到赵家这个穷窝窝里头,是娘没用啊,嫁了你爹,瞎了眼你奶也不拿银子出来,这一大家子,就等着你眼瞎哩!”     若是换了平时,赵李氏早就跳着脚骂了,此刻却仿若没听见似的,半合着眼皮默不作声。     赵明仁吸着鼻涕骂她:“你疯了你?好端端的瞎嚷嚷个甚?”     王氏“呸”一声道:“你才疯了哩!二郎调养需得用党参,党参!知道不?那是土王上贡的!昨儿那药里只得几片就花了十五两银子哩!想要二郎这眼不瞎,那得拿银子保啊!都是你这杀千刀烂背时的黑肚子啊!”     “什么?”赵明仁坐不住了,惊叫道:“这么贵?那是党参还是金参啊!”     “还不止哩,还得用当归、黑枣……”王氏一口气数了好几样儿,样样儿都是金贵物儿,听得赵明仁直咋舌。     “庄户人家哪那么多讲究?这哪里是治眼,抢命也没这么着的!不行,我找谭家去!”     堂上人都楞了,赵李氏问:“好端端的,咋又扯上谭家?”     赵明仁将坡上的事儿说了遍,最后总结道:“若不是他谭勇捷欺负我,我能受这气,能打孩子?二郎的眼会瞎?这说到底都是谭勇捷造的!不找他们谭家找哪个?”     一家人目瞪口呆,连不大出声的赵老三都忍不住说:“大哥,你这道理讲不通哩!”     赵明仁振振有词:“咋就讲不通啦?若不是谭家为难我,我能打二郎?就算不提这个,谭勇捷当着那么多人都给我没脸,这场子怎么都要找回来才行!”     王氏忍不住,拿脚踢了他一下,恨恨地道:“你傻啦?谭家可是老村长,你跟人家斗?找死啊你!”     赵明仁昂着头道:“怕甚?这天下之大,它总有个理字儿,谭家是老村长咋了?现在的村长不是他家,何况我占着理呢!”     小小在后厨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儿不由笑出声来。刘妈妈手上忙活着,听她发笑便问:“都吵吵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小帮着往灶里加了根柴,轻声答道:“我今儿才知道,这天下的道理都姓赵呢!”     刘妈妈一听也笑了,小声说道:“这才是一家人呢。”     可不是么?关键时刻表明,赵家老太婆和赵明仁才是亲母子,另外两个都像是捡来的。想到这儿,小小不由奇道,这大郎二郎的性子,好像跟他们爹妈都不太像,难道也是捡的?     前面堂屋里的对话仍在继续,只听王氏说道:“你占没占理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若是你叫谭家大棍子打出来,家里可没余钱给你买棒疮药。唉,咱家咋就穷成这样啊!”     赵明礼多年不在家,情形到底如何也很好奇,可从小到大都没有问过赵李氏家中财产几何,此刻更是问不出口。     赵明智却是心中有数的,听了这话便望着赵李氏说:“娘,前些日子不是刚把稻米打了么?眼看着这两天就该收苞米豆子了,要不,今年咱少留点粮食,先卖了钱紧着二郎的眼治好?”     赵李氏斜了他一眼:“你倒说得轻巧,交了公粮本就没多少了,这一家老小不吃喝啊?如今家里更是多了七张嘴,卖粮,你不如说是卖了老娘算了。你把娘卖了,二郎病也能治了,家里十几张嘴也有吃喝了,还不用伺候我老婆子,你们兄弟几个都省事!”     这话说的,赵家兄弟三个都无语了,全家大小齐齐跪了下来。     赵老三是个本分人,嘴里还嘟囔着辩解:“我只是说卖点粮食给二郎治病,又没说旁的,娘你这心咋就这多呢!”     赵李氏唾沫星子直飞:“我心多?我心多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们爹两腿一蹬就死了,我当爹当妈的拉扯你们三个容易么我?如今倒好,一个个成了家,有了娃,就嫌弃老娘了是吧?哎哟当家的你睁眼瞧瞧喂,这几个叫狗吃了良心的,成了家就容不下我这苦命的老寡妇了……”     赵明仁赶紧劝道:“娘你这又说到哪儿去了,咱这不是说二郎的眼么?”     正说着,小小端了姜汤出来了,刘妈妈还要做早饭,端碗水还是难不倒小小的。     见下人出来了,赵李氏赶紧叫一家大小起来了,望着小小眼珠子一转道:“你站住!”指着小小对赵明礼说:“咱家也使唤不动这么多下人,这小女娃子成天祸害饭食,也没甚用处,将她卖了,换钱给二郎治眼,可使得?”     ――――感谢名单:     感谢lintao123456的平安符,感谢猫子咪的葱油饼。。。嘻嘻,乐死了。 三十四章 还是银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刚经历了道理姓赵这个过程,再加上跟赵李氏相处几天,也知道她的脾气了,而且这事小小自己真还做不了主,便规规矩矩在边上站了,眼巴巴地看着赵明礼怎么说。     赵老二还没开口,王氏就嚷了起来:“娘说的是。我看这女娃子就是个丧门星,从她进门那天开始,咱赵家的安心日子就没了。赶紧些将她卖了,饭吃得挺多,活又干不了啥,这留着是帮人家养闺女呢?就是王大户家大业大也没这般善心的。”     陈氏听着满脸通红,气得心口疼。什么叫小小进门那天开始赵家就没安心日子了?小小是跟着自己一道回来的,这不是指桑骂槐地说自己是丧门星吗?     小小偏着头看看赵李氏,又看看王氏,实在是弄不懂自己怎么碍着她们俩的眼了,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这是第几遭骂自己丧门星、扫把星的了?自己一个五岁的娃儿,有得罪她们吗?不过这婆媳俩一句赶一句的,倒是默契。     把小小卖了?换银子给二郎诊病?赵明礼一时都跟不上这进度了。施州大户不多,买卖下人的也不多,若是即刻要卖,那就只有一种地方。秀才老爷怎么可能干这事儿,当即回绝道:“娘,银子的事咱们再想办法。小小一个娃娃,能卖几个钱?”     赵李氏看过去,老二满脸为难,老二媳妇捂着胸口,显然是气得不轻。天佑满脸通红地叫天赐捂着嘴,心头莫名有种畅快的感觉。     “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二郎这伤用钱的地方多着哩,还怕有了银子没处花去?”     赵明礼一听,这是铁定要卖小小?不禁回头看向媳妇儿,只见陈氏眼中盛满了泪,就快滴下来了,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陈氏跪了下去,滴着泪对赵李氏道:“娘,媳妇儿没啥能耐,生了天佑之后本来还得了个闺女,谁知养到半岁上夭折了。从见到小小这孩子开始,媳妇儿就觉得跟她有缘分,名为奴仆,实则是当自己闺女一般看待的,从没拿小小当下人、物品一般……”     小李氏和王氏都是养着闺女的人,听到陈氏这话,心软些的小李氏泪都流了出来,王氏也别过了脸去。     一拍桌子,赵李氏站了起来:“合着就我是个逼人卖女的恶人啦?我可说白了,二郎是我亲孙子,这小扫把星跟我可没关系,你要疼她那是你自己个儿的事儿,别跟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装模作样!你要是有那菩萨心肠,你咋就不疼疼你的亲侄子呢?”     陈氏咬咬牙,说到底,也不过是要银子罢了,那几件首饰今日都没上身,拿布包了贴身放着,此刻便从怀里掏了出来。     小小再也站不住了,扑过去抱着陈氏就大哭起来:“夫人,不叫你为难,把我卖了吧!本来就是老爷夫人救了我一命,这条命就是你给的,把我卖了给二少爷治伤就是!”陈氏也回身抱着她哭起来。     天佑挣脱了哥哥的手,也跪了下来,给赵李氏磕头:“祖母,别卖妹妹,别卖妹妹!”     天赐一言不发,沉默着跪在陈氏身边。     在里头做饭的刘妈妈听见了,丢下锅里不管,扎着围裙就跑了出来,跪下给赵李氏磕头:“老夫人行行好吧!”     一家大小都跪了,赵明礼面露不忍,唤了声“娘”。     这般行径,早就把赵李氏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抚着胸口哎哟哎哟直叫。唬得王氏和赵老大上前扶了,赶紧给她揉胸口。     小李氏倒了水来,王氏服侍着赵李氏喝了,赵明仁就回头骂赵明礼:“你这是要做甚?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做张做乔的,是要逼死老娘吗?”     王氏也说陈氏:“二弟妹,不过一个外人罢了,你就这般对待婆婆?不怕叫人戳脊梁骨啊?二郎可是你嫡亲的侄子,咋就没见你这般维护、上心?你说说你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好一会儿,哭声平歇下来,赵明礼想了想,对已经缓过气来的赵李氏低了头:“娘,就算把小小卖了,能值几两银子?况且二郎治伤的那党参是有银子也买不着,咱还是商量正事儿,先紧着二郎的眼要紧。”     赵李氏拉着袖子抹了抹眼泪,看着赵明礼说:“那行,咱也不扯别的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今儿我就做个主了。老二,几个兄弟里头,你是日子过得最好的,昨儿我问你媳妇儿拿钱给二郎看病,你媳妇儿拿了嫁妆首饰下我的脸子呢。今儿要卖个人,就全家跪下逼我去死。你要还是个男人,今儿你就说个话,你二房的家,你当不当得起?你亲侄子二郎这伤,你给不给治?”     形势比人强,赵明礼都想哭了。他怎么不想二郎伤好?可这治伤要花银子,银子从哪里来?     夜里也不是没与陈氏合计开销。在成都的时候,自己的年俸都是或明或暗的带回了施州,平日里使的都是陈氏的陪嫁。不过陈氏不提,他也乐得糊涂罢了。自成都离开的时候,退了院子,卖了下人,拢共不过得了一百多两银子,又是给带礼物,又是沿途使用,确实剩不下啥。     昨日二郎出事要用银子的时候,陈氏毫不犹豫地把剩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他也是心存感激的,毕竟说到底,这算是陈氏的嫁妆、私房,哪里有男人去动自家媳妇儿陪嫁的道理?往日里吃着用着也就算了,可逼拿银子出来,秀才老爷舍不下这个脸。     今儿老娘这话,就是逼自己几个钱呢,想到这里,赵明礼灵光一闪,往年带回施州的银子、物什可不老少,娘手上怎么会一点银子都没有?     于是答道:“二郎的伤自然是要治的,我这做叔父的定是尽力。可是昨日已是将剩的银子用光了,如今手上并无银两啊!”     老大嗤了一声:“二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怕没气着咱娘啊?你在那成都府城做官,油水厚得很,哪里就这点银子?”     赵明礼苦笑道:“哪里是官?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每年不过三十两银,倒有二十五两都是捎回家来的,平日里捎回家的东西,也不止五两,算下来也有六年了……”     话没说完,赵老大就急急打断了道:“二弟,都多少年的事了,算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干什么……” 三十五章 村中笑柄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起往年银钱的事情,上头赵李氏猛一拍桌子:“赵明仁,你给我过来!”     王氏见势不对,缩了缩脖子朝后躲了去。赵明仁磨磨蹭蹭上了前,就叫赵李氏一个耳光扇过去,叫他:“跪下!”     赵明仁焉头耷脑地跪了,也不吭声。     二房一干人等还不晓得是什么事,老三家倒是清楚,本就站得靠后了,此刻更是借口孩子快醒了便避了开去。     原来赵家就老大赵明仁和老二赵明礼进过学,识得字。自从赵明礼离了施州,这家书往来便是赵明仁一手操办着。这厮心也太黑,每回赵明礼随信带回来的银两都要昧下一大半去,只交给赵李氏十两银。就是平日里带的布料杂物啥的,也总要贪下一半去。     在赵明仁的记忆中,赵明礼就是个书呆子,成日里除了念书,甚事也不会理睬,就算老太婆吵闹,也不会跟老太婆算计,向来是让自己和母亲拿捏的。没想到这成了亲,长了年纪,倒还改了脾性。实在是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老大便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陈氏,定是这个女人哄带坏了自家二弟!     赵李氏嘴里骂着,看到赵明仁的动作,楞了一下,以为赵明仁是觉得在一家老小面前没脸,暗恨陈氏不知进退,老三家的那个木头都知道躲了,她还直愣愣地跪在这儿给人添堵。便吩咐道:“老二媳妇,你先下去。刘家的,你那饭做得了没?是想要饿死我给你主子出气啦?”     赵李氏嘴里能有什么好话?一干人也懒得计较,扶大的扯小的歪歪斜斜站了起来,径自出门去了。     赵明礼暗暗松了口气,忽的听见天赐一声惊叫:“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天佑也哭叫起来:“父亲!快来呀!”     赵明礼心里陡然一惊,赶紧出来一看,陈氏瘫倒在地上,面若金纸,鬓角渗着虚汗。他上前一步将陈氏抱在怀里,唤了几声,没甚反应,又赶紧把她抱到床上放了,掐虎口,掐人中,折腾了半天,陈氏才“嗳哟”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赵李氏一寻摸,这是自己找赵明礼要钱,老二媳妇折腾呢!当即怒不可遏,冲到院坝里对着西厢阁楼方向指名道姓地骂将起来。     老大两口儿不知何时摸回了西厢房里,掩了门儿也不出声。     老三家两个也不敢做声,带着孩子躲在房里悄悄朝外看。     陈氏刚醒来就听到赵李氏的声音,乱骂着什么“没见识的小妇养的,作贱婆母”,又骂赵明礼“糊涂油蒙了心,狐狸精迷了神”。间或听见赵明礼哀求的声音:“娘,你别说了。”     缓缓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渗入眉间。     天赐脸色铁青,天佑只知道哭,小小听着也是气不过。罢了罢了,早间还说要把自己卖了呢,何苦敬着她给自己添堵?天赐一家人不好出头,自己怕个啥?就冲早间陈氏说把自己当女儿看待,这个头也得出。     想到这里,小小掸掸衣裳走去开了门,高声唤道:“老爷,夫人醒了,您快瞧瞧吧!”     赵明礼正跪在赵李氏跟前说话,听了这一声,又冲赵李氏说了什么,正准备起身,忽的赵李氏就往前冲,口里喊着:“装!她倒是继续装!这什么晕倒,惊厥的?就是赶着下我脸子不是?”     赵明礼拦着她,低声下气地说着话,可赵李氏根本不理,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嚷得全村儿都听见。     小小冷笑一声,放眼看去,好几家都隐约有人影闪过,有那些好事的媳妇子,挎着衣裳篮子装作去溪边洗衣的模样,已是走到赵家老宅下头了。     看来,今儿赵家是要彻底沦为谭家坝的笑柄了。     眼见那些好事的都差不多到齐了,小小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赵李氏突然被打断,一时话哽在了嗓子眼儿里,痒得她一阵咳嗽,被赵明礼拖着进了堂屋。     小小哭了这一声,扯着嗓子就尖叫:“老夫人你就行行好吧!你都把我们二奶奶逼得躺在床上了,你还要怎么样啊?银子全叫你拿走了,二少爷眼瞎了,那些金贵药也要咱二奶奶当了陪嫁供着,再把我卖了,把我卖了就能买那些金贵药了!”     突然来这一出,听墙角的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哎呀喂,今儿稀奇哟,五岁的娃子还哭叫上了,赵家老太婆都给呛没了声!     刘妈妈早就没了做早饭的心思,突然听见小小的声音,吓了一跳,擦着手跑出来一看,赵李氏正从堂屋里跳起来,一时也没找着趁手家伙,就拿着她那根一尺来长的铜烟杆儿,嘴里骂着“丧门星,小娼妇儿”就出了堂屋要去打小小。     刘妈妈大急,拦腰把赵李氏抱了,鼻涕眼泪全往她身上蹭,嘴里也哭嚷着:“老夫人您消消气儿,孩子不懂事,您别打死她了,就打我,打死我吧!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您行行好啊,您就放过咱们二奶奶吧!”     小小干脆往地上一滚,哭嚎着:“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反正我这条命是二奶奶救的,我给你,你就放过二奶奶吧!”     众人一听,这热闹啊,跟唱全武行似的,谭家坝有多少年没出过这般热闹了?记得上次还是谭叔家那个媳妇儿闹事的时候,可那是独角戏啊,就听那个不要脸的一个人咋呼了。今儿可不同,这台戏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精通啊,尤其其中一位主角还是赵家老太婆,更不得了的,是赵家老太婆还落了下风,叫一个五岁的女娃子压过这头去。这老太婆平日里哪里吃过这个亏?太精彩了,太新鲜了,只恨不得自己生成千里眼、顺风耳才好…… 三十六章 休书风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般动静,早就惊动了村长廖大嘴。本想着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想管这遭儿,可听着越来越不像话,他饭也没吃完,放下碗就过去了。婆娘孙氏在后头嚷嚷:“哎,你着什么急啊,好歹得吃完饭吧!”见当家的理也不理就拔腿走了,孙氏偷笑,也赶紧端了碗,走到阁楼上趴在栏杆上听热闹。     这厢赵明礼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骂了小小,可这孩子又哭又闹地,根本就喊不听;去劝赵李氏,倒差点叫老娘一烟袋敲到头上,若不是刘妈妈抱着,怕是先要打得他一头包。     赵明礼就不明白了,这时候,老大老三家一个人也不见,他也没了法,靠着墙根就蹲下了,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风范?     顷刻间廖大嘴就赶到了,上来院坝就是一声吼:“折腾什么呢!不吃饭啦?”     挣扎了两下,刘妈妈还是放了手,站在一旁哭。赵李氏也放下了举着烟杆儿的手,还是有点畏惧村长的权威,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毕竟是小了些。可小小就不管了,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地上打滚,怎么扯也不起来,还去抱村长的腿:“村长爷爷,你可救救我吧!救救我们二奶奶吧!”     廖大嘴一看她满脸的鼻涕眼泪满头的尘土,心下不喜,赶紧一脚就把她踢开了,叫她:“站远点儿,好好说话。”     又说赵李氏:“老姐姐呀,你说你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赵李氏也哭:“怕甚?进了丧门星,家宅不宁,早就是个笑话哩。这日子但凡她是个人就不会这样过!”     赵明礼在旁听着满心无奈,轻声唤了声:“娘……”满是哀求之意。     赵李氏非但不领情,还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将起来:“对了,老二,趁着村长在这儿做个见证,立刻,你给我把那个狐狸精休了,赶紧的,叫她带着这些贱种滚远些!”     这就有点出乎廖大嘴的意料了。要照他看来,这赵家有田有地,老三勤劳肯干,老二在官府做过事,又是秀才身份,还娶了一个品貌端庄的妻子,这兴旺是指日可待的。谁知今儿就吵嚷起来,还提到了休妻,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儿还听说赵家二郎受伤,光看病药费就去了十几两银子,今儿这一大早又吵吵起来,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赵明礼也傻了,立即说道:“不可能!”     赵李氏正要发怒,西厢阁楼的门开了,陈氏靠着两个儿子,勉强对村长一礼道:“给廖叔见礼了,身体抱恙,多有不周,还请您见谅。”     廖大嘴受了半礼避了。心中暗赞:啧啧,瞧瞧人家这气派!若是日后自家能娶个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赵老太婆怎么回事?成心不想过日子。不知不觉地,心就偏向了陈氏去了。     小小和刘妈妈赶紧过去扶了陈氏,赵明礼见她这副模样也觉得不妥,走过去搀了她胳膊,轻声呵斥道:“不舒服就多躺躺,起来做啥?”     轻轻挣脱了赵明礼的手,陈氏轻飘飘地斜他一眼,没答话。     赵李氏则是气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口中叫道:“大兄弟你看看,这下作小娼妇养的,听见你来就起身了,可不就是装模作样下我脸子么?今儿若是遂了你的意,这天下有儿媳妇的婆母都别想直着腰啦!”     这话太过粗鄙难听,廖大嘴听不下去,索性顺着墙根儿蹲了下去,从后腰抽出旱烟杆子,也不装烟,就砰砰往墙上磕,表示不满。     小小扶了陈氏一边手,只觉得她手心冰凉,全是汗,再看她脸上气色非常差,嘴唇都是惨白的,心里觉着有点不太对劲。     赵李氏叫骂完了,却没人撑腰,她左右看了看,老大老三家的都躲了,老二跟在媳妇面前一脸掐媚样儿,几个小的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竟觉得心里有点虚了,赶紧挺直了腰杆,冲着陈氏吼:“既是起得身了,赶紧地给我滚出去,别污了我家这地儿!”     陈氏不理她,只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赵明礼:“相公,您觉着呢?”     赵明礼一个头有两个大,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寡母,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休妻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好把陈氏朝屋里推:“你快回去躺着,身子要紧。”     陈氏让了一让,还是说道:“相公,若你为难,咱们就上衙门写那和离的契子去。也不叫您难做,孩子我也带走,不给您添麻烦。”     “你这说的!娘不过是发发牢骚,你还教上真呢?快回去歇着吧。”赵明礼只想赶紧把这事儿给圆了,莫说和离,就是休妻他也是不肯的。     两人的对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廖大嘴点点头,赵明礼不错,他娶的这媳妇也不错,都这个时候了,愣是没说一句赵李氏的不对,听着赵李氏的叫骂也绝不还口。这村里若是能多几个这样识大体的媳妇儿,家家都和顺了。     赵李氏却不这么认为,她尖着嗓子叫起来:“和离?凭你也配?你就是个死不要脸的狐狸精,老二,赶紧写个休书给她,叫她滚蛋!”     这话任是谁听了都受不了,陈氏一扭头,冲着赵李氏质问道:“娘,我敬您是长辈,唤您这声娘。可您说的,哪里有半点做长辈的风范?自嫁给相公,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打理着家里琐事,从未与何人有过纠结,您怎的就扯上要脸不要脸了?我是做了什么事,您非得这样坏我的名节?”     “若要休了妾身,媳妇儿倒想问问,媳妇儿犯了七出哪一条。我为赵家育有娇儿,开枝散叶,我操持家务,往年不在婆母身边,逢年过节的礼物、问候从未间断过一次。现如今回了施州,婆母叫我干啥我干啥,与大嫂、三弟妹也算相处得和睦,敢问婆母,媳妇犯了哪一条,您要相公与我写这休书?”     这倒是真的,弱要细算下来,陈氏何曾犯了七出之条,凭啥说休了人家就休人家?     赵李氏一时词穷,支支吾吾了几句,跳着脚闹:“我说要休就必须得休,你,你不孝顺我!”     赵明礼满脸通红,看看赵李氏,又看看媳妇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得廖大嘴高声说道:“老嫂子,你这可站不住道理,人家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过来了,你何苦做那撵散鸳鸯的棒槌?”     赵李氏又寻思着平日里的小事说将起来,小小无心去听那些个,只觉得陈氏状态越来越不好,那手冷得跟冰块似的,还颤抖着,显然是撑着力气要把这事分辨清楚。     小小个子矮,自发现陈氏今日状态实在不对,心里就一直留意着。感觉到陈氏身子已是快支撑不住了。     低头一看,小小吃了一惊,陈氏的裙子下头细细一丝血水流将出来,她突然福至心灵,不会是那些言情剧里的狗血剧情来了吧?     悄悄扯了身边的刘妈妈一下,指了指陈氏的裙角,刘妈妈惊呼一声:“夫人,你快回去躺下罢!”     陈氏还不自知,回头看着刘妈妈苦笑道:“今天这事不掰扯清楚,我能躺得安生?”     另一边的天佑也察觉到了刘妈妈与小小的动作,自然看到了,抱着陈氏的腿又抽噎起来:“可是,母亲,你都流血了啊!” 三十七章 众人百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到天佑的哭喊,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氏,赵李氏更是一脸厌恶:“什么德行!这样的丑事……丢人现眼啊!”     说罢便招呼廖大嘴:“大兄弟,叫你看笑话啦。明儿我就叫老二把这女人休了,咱谭家坝上百年了还没出过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     各人脸上都不好看,陈氏更是连耳朵眼儿都红了,赵明礼推着她往屋里走:“你……你先去换换来……”     看样子,大家都以为是陈氏的小日子来了。     只有天佑不知情,抱着母亲大哭起来:“母亲,你流血了,你不会死吧?你不要丢下我和哥哥呀!”     陈氏早就灭了气焰,低头红着脸进了屋,刘妈妈开了箱笼取干净衣裳给她,小小却不肯出去,在旁边嘀咕着:“怎么就流血了呢?怎么就流血了呢?”     刘妈妈红着脸撵她出去:“就你个小人精话多,快出去看着两位少爷!”     小小不肯出去,反而蹭到陈氏身边,摸摸她的手,还是冰凉的,转脸告诉刘妈妈:“刘妈妈,你摸摸,夫人的手冰凉冰凉的,从之前就一直这样了。”     刘妈妈迟疑了一下,问陈氏:“夫人可觉得还好?”     陈氏依着床边解了裙儿,皱了眉说:“从早上就一直觉着肚子闷闷的疼,原是……”话未说完,脸儿又红了一红。     刘妈妈坚决地把小小撵了出去,自去伺候陈氏换衣裳。     天赐和天佑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天佑便抹着眼泪问陈氏可好了些,小小囧了,难道是要说是你家亲戚你大姨奶奶你妈大姨妈来了么亲?红着脸东拉西扯了两句,又听天佑嗓子都嘶哑了,这一早上的哭了几遭,到现在连个早饭都没得吃。     想到这里,小小便自旁边绕去后厨。     小李氏已是悄悄在后厨忙活起来,大人吵吵热闹,不吃没关系,可孩子不能饿着。见小小自后门进来,便随口问了一声:“二嫂可还好?”     小小摇摇头,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     小李氏便走到门前看了看,赵李氏、赵明礼和廖大嘴正在堂屋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见这情形,小李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鸡蛋来,手脚麻利地烧了一碗白水鸡蛋,临出锅,想了想,又搁了点红糖进去,悄悄递给小小,叫她给陈氏送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晃得小小傻了眼。赵家可没养鸡鸭,这鸡蛋肯定是小李氏偷偷攒下给孩子吃的,这时却拿了出来。朝着小李氏感激地福了福身,小小盛了点早饭,又把鸡蛋遮好了,便端去了西厢阁楼儿里。     得知是小李氏做的糖水鸡蛋,刘妈妈感慨地说:“这赵家就他们两口儿还是好的。”便伺候陈氏吃了,看着她眼中便落下泪来:“这日子……鸡蛋都成了稀罕物儿了……”     陈氏见不得她这样儿,便说:“我没哭了,你又来招惹我?哎哟,这肚子怎么越来越疼?”     刘妈妈擦了擦眼泪,伸手替她来揉,眼瞟着那换下来的下裳道:“夫人,你这次的光景有些不对哩,还是请大夫瞧瞧得好。”     “请啥大夫?还嫌不够乱啊?这头的事情还没完呢,若是又提请大夫,不是找事儿吗?”陈氏叹了口气,这休书的事情一日不说清楚,便一日是个疙瘩。赵明礼对赵李氏的态度她也看出来了,兴许是当初寡母供他读书,后来婚事上又辜负了赵李氏的期望,加之离家多年,心存愧疚,所以对赵李氏一直诸多忍让。     休书,相公是肯定不会写的,不过也肯定是会做出让步的,至于让到何种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这……”刘妈妈迟疑了,对主子的话绝对的服从自她还是孩子开始,就被娘老子成日里灌输着,可眼下这情形,确实不太对劲。在肚子里默默算了算,她悄声问陈氏:“夫人可还记得上一次的时候?”     “上次,还是在成都府吧,我记得那几日……”想到这里,陈氏也恍然不太对劲,皱了皱眉吩咐小小说:“你去村头看看,刘管家可曾回来?若是不曾,刘妈妈再去找大夫。”     刘管家今儿一大早就进城去了,昨日若不是王大人明理,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请回大夫来。再者王大人也是施州学正,理应上门拜访。两事合作一处,刘管家一大早便去置办礼品,投递拜帖了。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才是。     小小领命去了,果然出了村口一张望,远远便瞧见了刘管家的身影。迎上去将这情形一说,听说是陈氏身子不舒服,刘管家转身又回去了城里。     这一趟倒是利索,刘管家是个伶俐人,雇了乘滑竿,将大夫抬了,不过半个时辰多点儿。     赵李氏刚刚送走廖大嘴,满肚子不舒服。     本想叫村长给自己撑腰,就这一次,将这不讨喜的儿媳妇休了,她那嫁妆肯定也得落在自己手里,没成想倒叫廖大嘴收拾了一顿。话里话外的,虽没说明,那意思就是说自己为老不尊,不想过安生日子,成日里瞎叫唤。     可人家是村长,再是如何,也不能把人家得罪了,这一家人还得在谭家坝生活呢!憋着笑同赵明礼送走了村长,正想着如何教训赵明礼赶紧把这坏事的媳妇儿休了,远远便看见刘管家领了乘滑竿往家来。     莫不是城里谁个来拜访老二的?     狐疑地看了赵明礼一眼,他也是一脸疑惑。     片刻功夫,滑竿便到了赵家老宅下,这时看得清楚了,滑竿上下来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一个扎着双环髻的童子上前扶了,拎了个药箱往家里。     原来是个大夫,看样子是给陈氏看诊的。     “呸”了一声,赵李氏转身朝堂屋走去,嘴里还叫唤着:“这半晌功夫了,早饭还摆不摆啦?是不是想饿死我啊!”     小小听见,赶紧一溜烟儿地从后厨出来寻个地儿躲了,这时节,犯不着往前凑。 三十八章 家事难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大夫正是昨日给二郎治眼的那位,赵明礼上前打了招呼,陪着大夫进西厢阁楼儿给陈氏看诊。没过一会儿,西厢阁楼里便响起哭声来。王氏偷偷躲在堂屋门后看,便看见红着眼睛的赵明礼和耷拉着脑袋的刘管家送了那大夫出来,几人又说了几句,刘管家便送那大夫下坡去了。     想到自家二郎也还病着,王氏就想拔腿追出去,转念又想到那药金昂贵,脚就迈不动了。不过听着西厢阁楼儿里的哭声,心里满是疑惑,陈氏不就是晕倒了一下么?哭个什么哭,城里婆娘就是娇气些!     赵李氏也有些不安,若是直接把陈氏休了倒也完了,可若是陈氏有个好歹,这还不得都说是她这做婆母的逼的?今儿早上一番大闹全村恐怕都已是传遍了,若陈氏真有个什么毛病,岂不是黄泥巴糊到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越想越是心慌,干脆出来站在院坝里喊老二出来了,开口就骂:“哭个什么劲儿!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还掉什么金豆子?羞不羞啊你?什么大病小灾的,咱庄户人家哪来那么多事儿?不是说没钱么?没钱还急急地从城里请啥大夫?都跟你说了那下贱小娼妇儿的拿捏你娘呢,你个男人咋就这软弱,任着她拿捏?”     赵明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闷闷的:“娘,别说了。你媳妇儿她,她是小产了。”     “什么?你说什么?”赵李氏尖着嗓子问道:“她说怎么就是怎么啊!”     折了孩子对于赵明礼而言也是痛苦的,他慢慢跪了下来,也没看赵李氏一眼,还是低着头说:“大夫说的,孩子两个多月了,没保住。这身子伤了,往后……”剩下的话哽咽在了喉咙里头,他顿了顿说:“娘,您就歇歇吧……”     赵李氏听闻陈氏小产,先是吃了一惊,再听到老二后头这句,顿时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好好好!什么叫让我歇歇,听你这意思,你媳妇儿怀不住孩子,都是你娘我闹的啦?赵明礼啊赵明礼,你说你明个什么理?当年咋就没死了你,死了我可怜的明义哟……”     缩在门后偷听的老大两口子没吱声,缩着脖子回房去了。赵老三早就上了坡,小李氏带着两个孩子窝在东厢阁楼里连面也不敢露。     西厢阁楼里正伤心,谁也没空理会院坝里的情形。     任由赵李氏如何哭骂,赵明礼始终低着头,不吭声,直挺挺地跪着。直到赵李氏骂累了,气喘吁吁地回了房,他还是跪着。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时运怎就如此不济?先是干的好好的成都府检校突然叫人剥了职,回了施州吧,就真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今儿一大早吵闹起来,竟然又牵扯出大哥吞了自己拿回来的银子这事儿,接着娘又要自己休妻,紧跟着陈氏又小产了。     这些事一桩接着一桩,沉甸甸的压得赵明礼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有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待刘管家自城里抓了药回来,赵二老爷还是那么跪着。西厢阁楼儿里众人哪里顾得上他?陈氏肚子一阵疼过一阵,大夫说了,这胎儿已是死在了腹中,需得用药将他下出来,不然留在母体的时间越长,对母体损伤越大。     陈氏心伤不已,两个小的知道失去了自己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天佑没了主见,又哭了起来,天赐沉着脸呵斥他:“男子汉大丈夫哭啥哭?”又安慰陈氏:“母亲放心,就算没有了小弟弟,我和弟弟一样是你的儿,一样孝顺你。”     儿子这般懂事,陈氏忍着痛点头赞他:“母亲知道。天赐,你带天佑和小小出去玩,别呆在这里了。”     小小不肯走,刘妈妈熬药去了,若是他们走了,陈氏身边就没人了。老爷,对了,老爷呢?打之前出去就没见进来了。     天赐带着天佑出去,开门便见刘管家扶了父亲站在门口。子不言父过,可天赐已经不是是非不分的幼童,心中自然对父亲有些不满,勉强施了一礼就走开了。     见老爷进来了,小小觉得不好再呆下去,退下去帮刘妈妈熬药,留他夫妻两个独处。     后厨里,刘妈妈一边熬着药,一边问刘管家:“可用了早饭?”     刘管家坐在灶边揉着腿,说到:“还没吃呢。若还有剩的,给我一碗吧。”     刘妈妈便去热剩饭,小小进来挨着刘管家坐了,伸手轻轻帮他揉腿。这一大清早便跑了这许多路,腿肯定是极疼的。     刘管家把腿缩了缩,叹了口气问:“瞧你这一身灰头土脸的,又是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夫人就小产了?”     刘妈妈已是端了水过来要给小小擦洗,听见自家男人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待会儿同你好好说道。先给这小人精洗洗,瞧这一身糊的,都成了泥团子了。”     一边擦着,一边嘱咐小小:“你年纪也不小了,虽说是为了夫人出头,但也不能做出今儿早那般的举动来。总归是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尊贵样儿。咱是下人不假,可也不能学得跟个乡下泼妇似的在地上去打滚儿啊!瞧你这脸儿,原先看着挺标致讨喜的小丫头,如今倒好,连皮色都看不出来了!”     她这一通说教,小小根本就不敢还嘴,心里倒是不乐:若不是这皮相生得太好,姐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吗?成天把自己弄得跟叫花子一般邋遢,谁乐意啊!     刘管家吃着饭,听到这话“扑哧”一笑:“这倒是,小小生得挺漂亮的,如今弄的……啧啧……”     摸了摸自己的脸,前些日子跟二郎和村里的孩子打架,那些血道子结了痂,脸上尽是一道道的,手上也是,还有之前打滚啊、哭啊、在地上抓挠啊什么的,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确实看不出是原来那个被人夸做“观音座前龙女”的小姑娘,活脱脱成了个野丫头。     横了刘管家一眼,扑上去撒娇:“刘叔……”     却被刘妈妈一把抓了回来:“别扑!别把你刘叔衣裳弄脏了,连累我又得洗多一套。走走,回房去换件衣服,完了跟着少爷去!”     小小迟疑了一下,问到:“刘妈妈,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做饭?”     “做饭?作死吧!”刘妈妈恨恨地骂了一声:“还想我给他们做饭?不怕我下把毒药进去?”     “可夫人总得吃饭啊!”还有我们呢!小小在心里说道。     刘妈妈便吩咐刘管家:“去城里,拣那夫人和少爷喜欢的菜买两个来,咱不与他们一道吃!”     刘管家哎哟一声:“又去?哎哟我的腿喂,今儿是还了路债了。咱不是说没钱么?别人倒也罢了,若是老爷问起来如何是好?”     药已经好了,刘妈妈将药倒在碗里晾着,嘴里哼着回答:“我做下人的贴钱给我的主子,我看谁好意思来逼我!”     说罢便撵了刘管家带小小去换衣服,自去服侍陈氏服药。 三十九章 贴心娇儿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已是从村中请了接生婆来,待得陈氏服了药,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死胎产了下来。     看着西厢阁楼里一盆接一盆端出来的血水,堂屋里摆着午饭,可众人都没了吃的心思。赵老三说了声“饱了”,便扛着锄头上了坡,小李氏带了两个孩子说是去割猪草,也出去了。     大郎怕小李氏背不动猪草筐,要去帮忙,王氏呵斥他:“好好守着你弟弟就是了,添什么乱?”     大郎脚步只停了一停,便头也不回走了。气得王氏对着赵老大说:“当家的,你也不好好管一下大郎,你看看他这模样!”     赵李氏“啪”一声放了筷子,不悦道:“吃个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你自己生的儿子你不会管教?”骂了一声又觉得没甚意思,再闻着空气中那股子血腥味儿,胃里就有些翻腾,垮着脸自回房去了。     赵老大抹抹嘴对王氏低声说道:“你就少吵吵两句吧,这几日家里还不够乱的?”一边说着,一边鼻涕就下来了,他顺手便用袖子抹了去。     看他这副模样,王氏心中生厌,也压着嗓子说:“老娘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打理家里也就罢了,几个孩子都是我管着。难道叫你管教儿子还是在求你?那不是你的儿子了?”     想到昨日二郎受伤时,大郎望向自己的眼神,赵老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当时他就有种错觉,若不是二郎情况严重,大郎兴许都要跟自己动手了。唉,儿子长大啦,眼看个子都快有自己这么高了。这小子,不过十一岁就这么大的个儿,不知道是像了谁。指不定以后再有什么事儿,自己还打不过他呢。     想到这儿,赵老大便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往后尽量不要跟大郎起什么冲突,这娃儿阴着呢!     再说陈氏安置好了,赵明礼便送了接生婆出去。这接生婆姓张,也是村中人,家中世代都做这个,赵家几个孩子都是她接生的,赵明礼兄弟几个也是她婆母接生的,平日里就跟自家人一般亲热。     下了赵家老宅,张婆子便对赵明礼说:“秀才老爷,你家秀才娘子这状况我瞧着不太好,这小月子一样要紧,定要好好调养着。她这次身子可亏得很了,往后这子嗣上可就难说。不过也没什么,秀才老爷已是有了两位少爷了。瞧我这嘴,多话!反正咱一个村里,隔着也近,有事便来叫我一声。”     赵明礼拱手谢了,心中颇是难过。张婆子这话和大夫说的一样,陈氏的身子亏损得厉害。算下来这孩儿是在成都时便怀上了,可自己被剥了职,心灰意冷之下想回施州,忙活着退房子、卖下人、归置东西什么的,路上一路颠簸。两个月下来,竟是混忘了。     而且大夫说陈氏“郁结于胸”,赵明礼心里哪能不知道陈氏是为什么生气?一头是老母亲,一头是媳妇儿,他觉得对不起母亲,自然就要求陈氏也忍着、让着点,可没想到竟然生生把陈氏气成这样。     早先的丫头半岁上折了,这都三年了,才盼来一个孩子。这下不但孩子没了,还说往后都难……     这话还没敢告诉陈氏,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读了许多年的书,赵明礼赵大秀才第一次碰见了无法从书中获得答案的难题,沿着村中小路走回家,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哪本书里教过如何处理眼下这情况。     远远地望见三个孩子在溪边玩耍,赵明礼有些担心,便走了过去。     三个孩子并排坐在溪边,背对着小路的方向,看不清表情。赵明礼正待出声,忽的听见天佑像个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声道:“也不知母亲到底怎么?”     失去小妹妹的时候,天佑还小,不记事。可天赐是有印象的,那时母亲伤痛欲绝,做啥事都提不起劲头来,若不是天佑还需要照顾,母亲还不知得伤心多久。于是便拍着天佑的肩膀说:“这几天你多陪陪母亲,叫她宽心些。”     天佑苦闷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今日哭得久了,他嗓子嘶哑,声音没了往日的清亮劲儿,听得后面立着的赵明礼心中发软。     天赐歪了头,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母亲,小小嘻嘻一笑道:“二少爷,哦,不是,四少爷你啥都不用做,就陪在夫人身边就行了。”     “啥也不用做?那怎么行!”天佑摇了摇头,觉得小小的话太不靠谱了,想了想说:“要不,把我最喜欢的那个蟋蟀罐子送给母亲吧。”     天赐呵斥了他一声:“胡闹!难道母亲还会玩蟋蟀不成?你也是,昨日的大字都没写完,今儿看来是写不了了,明日记得要把这两日落下的补上来。”     赵明礼听着心中温暖,大儿子早熟懂事,就是在路上,只要有条件都不忘了功课。从后面看着,清楚地看见天佑双肩垮了下去,只听他不满道:“大哥你比父亲还要罗嗦了,不过几个字罢了,多些少些有啥呀!”     旁边小小一拍手道:“听说书里不是有那些写母亲的诗吗?两位少爷不如每天写一张给夫人,兴许夫人看着就好得快些?”     天赐点头表示可行:“这个主意不错。天佑,你可听见了?”     天佑认真地点头:“听见了,明儿就开始写。可我知道得不多,大哥你可得帮忙!”     “那是自然!”天赐满口应了,伸手要与天佑击掌:“咱们可先说好了,每日一首,写到母亲好起来为止!”     听说要写到母亲好起来为止,天佑有些犯难,这得写多久啊?     小小看他的苦像,对着天赐使眼色:“四少爷还小得很哩,哪里能做到?”     天赐便摇头:“唉……就知道你做不到……”     这激将法天佑显然受用得很,立刻站了起来拉着天赐要击掌,一闪身便看到了后面站着的父亲,三个孩子便齐齐站好行了礼。 四十章 纷至沓来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不知赵明礼回去之后如何安慰陈氏,天赐天佑两个孩子倒是信守诺言,自第二天开始,每日便要写上一篇字,或是诗,或是词,捧给陈氏看。     刘妈妈便劝陈氏:“夫人且看开些,两位少爷这样孝顺体贴,不比啥都强?”     捧着儿子的心意,小心翼翼地折了吩咐刘妈妈收好,陈氏躺在床上勉强挤个笑容出来:“知道了,两个孩子如此懂事,我还有啥不知足的?只是可怜了我那没见天日的孩儿,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     说着说着,这眼泪跟着就下来了。小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对陈氏又是觉得可怜,又是觉得无语,她就是那“水做的女人”,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眼泪。     说话间刘管家敲了门儿进来,提着自城里酒楼买来的吃食,后头跟着天赐和天佑。赵明礼问过刘诚买吃食的钱从哪里来,刘管家姿态倒是摆得低,说他两口儿伺候主子这许多年,心疼陈氏小月子也吃不好啥,自想办法弄的。     秀才老爷听了倒没说什么,这一清早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肥肥嫩嫩的一只大母鸡。刘妈妈自去厨下炖了浓浓一碗汤,端与陈氏喝。陈氏感念小李氏的好意,将两只鸡腿留了,偷偷告诉刘妈妈去给小李氏。     小李氏推辞不过,只得拿了,也是偷偷地给自己两个孩子吃了。     算下来,其他人只是闻了一股子味儿,连汤都没能尝上一口。     正是午饭时间,赵家人都坐在堂屋里吃饭,除了赵明礼不知所踪,其余人倒是到得齐整。就是伤了眼的二郎,如今也缓了过来,有了精神,自然就自己个儿出来吃饭了。     看着刘管家提着食盒招呼着天赐兄弟两个进了西厢阁楼儿,王氏就斜着眼睛哼了一声,看着吃得欢的赵老大越发不顺眼起来,想要提银子的事儿,又怕惹了老太婆,毕竟昨日一连番的事情,让人措手不及的,老太婆就没接着提这些年大房昧下银子的事儿。     不过这并不代表老太婆就放过了,只不过现在是别的事儿占了她的心思,等她缓过这劲儿,还指不定怎么滴呢。     赵李氏不是瞎的,自然也看见了提着食盒的刘管家,更知道早些时候刘妈妈给陈氏炖鸡的事儿。没出声不是因为她转了性子,她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啊。     这突如其来的,陈氏没了孩子,接生的张婆子是个走家串户的,昨个儿晚上村儿里都知道陈氏没了孩子是因为受了自己的气。再加上昨日早间的那一通吵闹,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赵李氏憋屈啊,这个没用的鸡母,连个蛋都揣不住,还反倒好像自己做的孽,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自昨日陈氏出那事之后,老二连看也不看自己,老二家的孩子不理自己,下人也不好好干活了,这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     赵李氏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心里一直盘算着该怎么做才好。     饭吃得差不多了,老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娘,咱坡上的苞米、豆子都该收了。”     这是大事。赵李氏点点头,随口说到:“那还是按往年的惯例办就是。”     谁知老三结结巴巴地说到:“昨儿晚上我去村里问了问,怕是没有人乐意来咱家帮工呢!”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儿?赵李氏瞪大了眼:“能给秀才老爷家帮忙,多少挤破头都想不到的事儿?居然还不乐意?这倒是稀奇了!你好好给我说说,哪家不乐意来,是咋回事?”     “人家,人家都说,说……”老三说话磕磕巴巴地,赵李氏催了几遭才将话说齐整:“说是给咱家帮忙怕招惹是非哩!”     哎哟喂,这是个什么话?赵李氏气得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说:“说,是哪家说的,我今儿就去讨个说法。么子叫做给我家帮忙要招惹是非,啊?”     赵老三赶紧拦道:“娘,你莫生气。我寻思着也没啥大不了的。如今二哥也回来了,加上大哥,大郎,二郎和我,四、五个人,也不过多费一天的功夫,还省了请人做活的饭食哩。”     赵李氏怒气不减:“这是两码事儿!你怎么那脑子就一直不开窍哩?人家这都指着鼻子骂到咱们脸上了,你还赔着笑脸儿?你怎么当时不指着他鼻子给他骂回去?说不来,你给他一耳光就是!”     “就是!”赵老大赶紧附和:“三弟,这事儿可不能算完,还得告诉村长去。这不是给咱家名声抹黑吗?”     王氏也擦着嘴急急说道:“三弟啊,他们不乐意帮忙也就算了,日后还不定谁求着谁呢。可这话不能这样说啊,也太糟践人了。”     他们三人一开口,原本话就少的赵老三彻底消了声,干脆往后让了让,大嫂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他脸上了。     眼见他三人越说越来气,赵李氏作势起身要往村长家去,赵老三又憋了一句出来:“娘啊,这些事都不急,可咱坡上的庄稼急着哩。这眼见天就冷了,不能就这么拖着啊!”     自己尽心伺弄的庄稼,在赵老三眼里看来,比什么名声、是非都重要得多。他只知道这一季庄稼收不好,莫说是交公粮,未来一年里一家老小的嚼用都没了着落。大人紧着点也就罢了,五郎才一岁多,大妞也才三岁多点,平日里也就混个半饱的就算了,总不能风调雨顺地饿死了孩子吧?     这倒是真真最顶着紧的事,如果真没人来帮忙,少不得也就自家人上阵。可是,现如今二郎伤着眼,自是不能下地的,老大能顶多大的用,赵李氏心中有数的很。若是往日里也就罢了,如今跟二房的势如水火似的,能指望得上?     这算来算去,就只有大郎、老三两个男丁顶用。     想到这层,赵李氏不禁悲从中来,她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生养了四个儿子,除了早夭的明义,三个都长成了昂扬汉子,成家立业的。可一到了关键的时刻,家里连个能用的人手都凑不齐,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老三也发愁,要真没人帮忙的话,就算他数的这几个人都上坡,都是壮劳力一把好手,可自家这地要收拾完,起码也得三五日。眼瞅着天就冷了,再等两日就是寒露,要是过了寒露之后再收获,不说别的,那豆子就甭想晒干了。 四十一章 人手问题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施州自入秋之后湿气日重,尤其寒露之后,也没个好好的日头,太阳温嘟嘟的,连个衣裳都不容易晒干,何况是豆子?     大郎不知何时吃完了饭,走到他身边说:“叔,别急,我帮你干。”二郎也跟着过来说:“就是,叔急个么?我和哥手快着呢,误不了事儿。”     “你凑个什么热闹?好好把眼养好是正经!”大郎回头说了弟弟一句,倒是颇有几分长兄风范。     赵老三也摸着二郎的头怜惜道:“是的,二郎听话,好好在家将养着。叔把那甜苞米梗子都留给你。”     有的苞米,结的砣子不怎么丰满,甜味儿都长到杆子里去了。施州的庄户人家也任由它们长着,等到收获的时候跟苞米一起收了,砍成一节一节的,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了。     二郎就撅着嘴不高兴:“我伤了眼又没断手瘸腿的,别的不成,多少也能掰几个苞米砣子吧?本就不够人哩。”     大郎看了那边正讲得火热的三人一眼,心中暗恨这一摊子事,都是从爹去蹭人家饭食惹出来的,算到底,若不是他贪那两口吃的,二郎能挨打?奶能要二婶出钱?二婶能受气?能掉了孩子?所以说到底,这家里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自大郎懂事开始,就没听过有人说自己爹的好话。小时候还为这个跟人打架来着,年纪越长,明白了事理,对自己这个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干一点儿好事的爹,实在提不起一点点敬畏之心。     二叔离家的时候,大郎年纪还小,可也隐约记得他不常在家,在家的时候,不是写字就是上了坡。偶有空闲,就会教自己写字,他的名字“赵天运”三个字,还是二叔手把手教的呢。     后来二叔离了家,大郎没了啥印象,可别说跟识文断字中了秀才的二叔比,就是跟整天弓着腰伺候庄稼的三叔相比,自己的爹都找不出一点点可取之处。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变得跟爹一样!想到这儿,大郎攥紧了拳。     不过眼下的急事儿是人手的问题,想了想,赵老三跟大郎商量起来:“我去跟二哥说,你二叔弄庄稼也是把好手哩。你去村里咱相好的那几家再问问,我昨日去了一遭,实在是没脸再去,你个孩子去问,总是要好点。”说着说着,赵老三的老脸就是一红,瞧这事儿给整的,唉!     大郎点点头,明白三叔的意思。若是那三位真闹了什么腻歪出来,自己毕竟还是个孩子,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是没有,自然更好,说不定人家见自己一个孩子求上门来,可怜自己也会伸个手帮帮忙。     下晌在坡上做活的时候,赵老三就不停张望着村口的方向,这下午过了一大半,便看见老二自村口进来,于是站在坡上大喊起来。赵明礼也就没回家,直接上坡问是什么事儿。     赵老三也没遮掩,直接就把这事儿说了。从小二哥就是他的主心骨,自从他离了家,赵老三就渐渐沉默了,如今他一回来,赵老三的话才多了起来,不过也只有面对二哥的时候。     听了赵老三的话,赵明礼沉吟了片刻说:“我去跟大郎说,叫他不要去了。你看是哪些人家往年都给咱家帮过忙的,吃了晚饭我去拜访一遭。”     一听这话,赵老三喜出望外。这敢情好啊!秀才老爷亲自上门拜访,任是哪个也要卖三分面子的吧?这下坡上的庄稼算是有救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赵老三挥舞的锄头都带得起风来。见他这样儿,赵明礼难得笑了一笑,寻思着晚间的事儿便下坡回去了。     一进院坝,赵李氏便把赵明礼叫了过去,先是问了一番陈氏身子如何,情形如何。赵明礼一一答了,既没夸大也没往小里说。昨儿夜里他一宿没睡着,寻思了一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母亲跟媳妇之间不对盘的事情,连原因也没想出来。     赵明礼对于处理各种关系都是不太上手的,打定主意和稀泥,谁也不帮,混着把日子过着也就罢了。不过赵李氏今日问起来,还是让他心热了一热,觉得还是因为自己逃婚的事儿让赵李氏对陈氏存了成见,其实赵李氏还是挺好的。     赵李氏生养了几个孩子,生育一事上自然是颇有心得。妇人该注意的事情拣着紧要的跟儿子嘱咐了一遍,端的一副慈母心肠,母子俩说着说着,气氛便热络起来。赵李氏这才说到:“家里情形不好,你也知道了,你大哥那个不成器的,昧了你往年带回家的银子,自己花天酒地的挥霍空了。算下来咱们家大大小小十几张嘴,那粮食交了公粮,也剩不下几个。再加上日常开销,人情往来啥的,这就没了积存。你媳妇儿身子不好,娘有心帮补你,也使不上这劲啊。”     这番话已是足够,赵明礼听着也听感动,大哥做的那些烂事,他不好说的,只是感激地道:“没事,娘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都是一家人。”     “可是你看这事闹的?今儿老三说请人帮忙收庄稼的事儿,居然都说怕给咱家帮忙惹了是非,哪有这样说话的你说是不?老二啊,你是咱家顶天的人了,可不能任着人这样坏咱家的名声啊!”说着说着,赵李氏眼眶就红了起来。     赵明礼便劝道:“娘,村人无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三弟已经跟我说了,晚上我亲自去一趟便是。定不会误了庄稼!”     赵李氏想说的可不是这个,老二就是书读太多,读傻了,居然都听不懂老娘的话了。干脆就把话往明了说:“老二啊,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完了,谁说道咱家长短的,就得让谁好看!这不然往后了去,谁都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啊!”     这可让赵明礼为难了,他想了想,实在没弄明白让人家好看有什么必要,还是附和着赵李氏的话劝解道:“娘说的是。可咱们都是一个村儿住着,往日儿子不在家,多亏乡邻们提携相帮的,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去跟人争个长短?就像娘说的,这日子还得往后过呢!”     说了半天,赵李氏就没听见一句自己想听的,脾性也压到了极限,当下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叫你出个头办个事儿,就一推二三四的,合着你不姓赵啊?咱赵家让人说长论短的,你这个秀才老爷脸上就有光了?”     “唉!”赵明礼叹口气,从来跟娘说正事儿就没说通过,还以为能说到一起呢!嘴上还是劝道:“娘,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四十二章 难得温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李氏最听不得他拽文,不提这遭,绷着脸问赵明礼:“昨儿一大早就为几个银子闹腾,搞得你媳妇儿孩子也没揣住。不就是没钱么?这转脸就是馆子、母鸡的都弄上了。你嫡亲侄子伤了眼,都没见你抱只鸡回来。这会儿倒是有了!这银子哪儿来的啊?”     “早间出去,碰见勇捷兄弟,人家给的!”这也是赵明礼不爱听的话,回答起来就有气无力的。     听说是老村长家来的,赵李氏滞了一滞,不好说什么,他家是个好管闲事的。又追着问:“那馆子里的吃食呢?这总没人给你送吧?那一样一样的,不都得花银子买?你娘我这一把年纪,还没下过几次馆子呢!你们倒好,不就是掉了个孩子,还跟贵人娘娘似的金贵了啊?”     这个事儿赵明礼也问过,当即便照着刘管家当时的答复依葫芦画瓢地说了。赵李氏听着脸色就黑了下来,口里讥讽道:“这倒是奇了。我听戏文里说的也只有奴仆下人卷了主家银子的,这贴着钱给主家使的事儿,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敢情那个刘家的两口子是傻的?有钱不晓得自己掖着,巴巴地拿出来给你们使?”     心里更是觉得陈氏不知藏了多少私房银子,借着下人的名头用着,知道自己总不能把手伸到两个下人身上去,这可比谋算儿媳妇的嫁妆更加叫人笑话。     看着儿子那副模样,赵李氏就来气,挥挥手撵走了他,越是将这事翻来覆去地想,越是恨得后槽牙发痒,恨不得去把陈氏的肉咬一块下来都好。     西厢阁楼里,天赐和天佑陪在陈氏身边说笑解闷,刘妈妈和小小也跟着凑趣,陈氏又是心酸又是欣慰,虽说还是苦闷,到底也肯附和着笑上两声,一家人和乐融融的。     赵明礼回来,刘妈妈赶紧去端了水伺候他梳洗了,陈氏便叫小小将天赐兄弟俩写的字给他看,夸耀两个孩子体贴懂事。     看着两个孩子稚嫩的笔迹,赵明礼也挺自豪的。天赐懂事,天佑虽然顽皮但也肯上进,不过见最近天佑的字有些退步,赵明礼便不由板了脸,问道:“天佑,你这字可退步了不少,这也算安定下来了,明日起,大字每日多默二十个!”     天佑一听就苦了脸:“原来这四十个就得写上一天,这再多二十个,可怎么写得完啊!父亲,你就放过我吧!”     一家人瞧着他那苦恼的样子都觉着好笑,赵明礼也翘了翘嘴角,弹着手上的纸道:“这首诗倒是写得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是你写的。这样吧,若是你能背出来,就还是四十个字。”     这是早上哥哥念了叫自己写的,还新鲜着呢!天佑挺直了胸膛,摇头晃脑地就开始背:“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意恐……恐……”     奇了怪了,本来挺简单的,一见了父亲板着的脸,赵天佑就开始忘词,求救似的看向天赐,指望他拉自己一把。     谁知天赐站得直直的,就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恐”了好几个字都没“恐”出个下文来,觉着父亲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好,更加记不起来。     小小装作倒茶走过他身边,轻声说道:“意恐迟迟归!”     “意恐迟迟归!对,是意恐迟迟归!”天佑听得清楚,赶紧补道,父亲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天赐自然也听见了,不由看了小小的背影一眼。     这边天佑跟着又出了毛病:“谁言三春晖……”     小小倒茶折了回来,轻轻说道:“笨蛋,是谁言寸草心!”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早些天赐教他的时候倒是快,不过三遍就记得清楚了,第四遍就能默写了,往他爹面前一站,立马就失去了那股子灵性!     天佑赶紧改:“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完了赶紧又重头到尾完整地来了一遍。     赵明礼看着他,没说啥。孩子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显然这首诗天佑是现学现卖的,能有这个水平就不错了。可小小这孩子平日里也没看出来一点儿学过的底子,能记得住就很不容易了。     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小儿子带着敬畏和期盼的眼光看着自己,赵二老爷轻轻咳了两声,还是说道:“不错不错,天佑背得好!来,告诉父亲,这是谁教你的?”     得了父亲夸奖,天佑顿时就笑开了花,指着哥哥卖弄:“哥哥教的,没教几遍我就会了,刚才是太紧张了才没背好呢!”     将两个孩子都拉了过来,一手牵了一个,赵明礼又夸奖了一番他们“兄友弟恭,友爱互助”,免了天佑增加的二十个大字,放他们俩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去了。     看着他俩拉着小小出了门,赵明礼回头对陈氏叹道:“有娇儿如此,此生足矣!”     陈氏表情便暗了一暗,低声道:“是妾身没用……”     赵明礼知道自己自己这话题没起对,起身对夫人做了一个长揖:“还要多谢夫人为我养育娇儿,操持家事!”     碍着刘妈妈在旁边,陈氏措不及防,让赵明礼闹了个大红脸,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刘妈妈掩口笑了一笑,说是去看看刘管家可回来了,自避出了门去。 四十三章 外人看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亲们,今儿起还是决定做3k党,啊,让推荐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晚间,赵秀才亲自上门,一一拜访了村中乡邻,说是感谢各人多年来的相帮。大家心知肚明他所谓何来,不过人家不说破,也就罢了。笑嘻嘻地送了赵秀才出门,自告奋勇地要带着家人去给赵家帮忙,赵秀才又一一谢过。     唯有谭家,赵明礼踌躇了好久,也不知该不该上门拜访。算起来,往年对赵家照顾最多的,就是谭家了。谭叔原是村长,莫说村中有甚好处,就是家中需要人手,也会叫上赵家。今年依着习惯,叫了大郎二郎帮忙,可间接的,也是害得二郎伤了眼。     更可况前几天赵老大刚跟人家拌过嘴,赵明礼实在是不知拿什么心情、什么面孔去面对谭家人。     谭家坝本就不大,户与户之间隔得也不甚远,赵明礼挨家拜访,谭家人也不是瞎的。见他就在附近转悠,老谭村长笑了一笑,便叫谭勇捷去叫他上来。     归来后早就听说了关于谭勇捷的事情,可见着真人,看着他那身跟野猪有得一拼的疙瘩肉,赵明礼忍不住就闪了神:这样精壮一个汉子,会不行?     随即脸上一红,怎么能跟那些村中妇人一样,就寻思人家这些私密事?同时暗暗提醒自己,莫要说错了话,接了人家疮疤。     进了门,接了茶,老谭村长笑嘻嘻地将他引了堂屋里说话,谭勇捷自进了门就不吭声了,自去院坝里收拾苞谷。     那一挂一挂金灿灿的苞谷挂在檐下,一群鸡母趾高气扬地在院子里溜达,间或传来下头猪子的哼哼声,赵明礼叹了一声,莫说人家就老少两个爷们儿,可这日子实在是过得红火。     寒暄了几句,老谭村长问了问他在外的情形,一老一少倒也能聊得拢去。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老谭村长磕了磕烟锅子,向他开口说道:“赵老二啊,我跟你爹都是兄弟伙计,托个老叫你一声老二,你不计较吧?”     赵明礼当然说不计较,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老谭村长重新装了一锅烟,打着火,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满屋子青烟蒸腾。老人的样子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迟疑。     赵明礼也不去打搅,果然没过一会儿,老谭村长说:“老二啊,本来你们老赵家的事,轮不到我这个外姓人置嘴插言,可我也说了,跟你爹是多少年的兄弟伙计,所以有的话,我就忍不住,要是说得你心里不高兴,你也莫见怪,只当我这是耳旁风,让它过了就是。”     “自从往年你爹过世,你们家就乱糟糟的。你娘她是个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的,我那么生拉死扯的,都愣是活生生断了你们老大的学业。要不是你自己硬挺着,估计那会儿也念不成了。”     “你倒好,有了出息,就为了个女子跟你娘闹翻,话也没得一句,抬脚就走。圣人教的就是这个道理?一走好些年,若不是老三,你们老赵家只怕是早就倒了。这回来也就罢了,你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可你自己想想,这才多少日子,你们老赵家就出了多少事儿?”     “现在村儿里那些好事的,成天就盯着你们家,你说这样有意思么?人家那些本分过日子的,谁乐意跟你家往来?这男人再是在外头顶天立地,回家也要有个窝躺下不是?你们老赵家成天吵吵,谁能躺得安稳?”     “这不能论谁对谁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哩。这过日子,不都是你让着我点儿,我让着你一点儿?你也跟你娘,你媳妇儿好好说说,都消停消停,这才是安稳过日子呢!”     一席话下来,赵明礼一句话也没说,可句句都敲在了他的心窝子上。老谭叔这是怪自己这个男人没个担当呢。也是,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一个家都不安稳,到哪里修身?还治什么国?平什么天下?     临走时,谭勇捷拎了一篮子鸡蛋出来往他手上塞。赵明礼推辞不收,谭勇捷就瞪起了同铃似的眼珠子:“咋啦?你大哥不是个东西,你也分不清个是非?又不是给你的,诺,一半给二郎,一半给二嫂子。我们家鸡母多,两个光棍儿吃用不完。你那儿要是不够,就过来拿。”     老谭村长在堂屋里听见了,笑骂道:“勇捷你个龟儿子,老子让你给赵二哥装几个鸡蛋,你连话也不能好好说?”     谭勇捷扯着嗓子回身吼道:“闹腾什么!哪句话假啦?”     完了估计觉得自己的话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瞪着眼往赵明礼怀里塞,跟他说:“告诉你大哥,下次别被我碰上,不然老子饶不了他!二郎这可怜见的,要是老子,早就抡起拳头揍他爹了……”     话没说完,老谭村长就在堂屋叫他进去,他这才住了口,回去了。     赵明礼捧着一篮子鸡蛋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个浑人,莫要下次见了面还教二郎如何打自己爹罢?     终归是人家一片好心,赵明礼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抱回了家。想了下,并没往西厢阁楼里拿,而是站在堂屋里叫了大嫂出来,说是谭家给二郎补身子的,全给了她。     王氏笑眯眯地抱了鸡蛋回房,赵老大一听来由,立刻得意洋洋地说:“我就说了嘛,二郎的眼得找谭家负责哩,你看看,他自己都是有数的,不然送这么多鸡蛋来?”     不说这个事还罢,一说王氏就暴跳如雷:“你还有脸说?总是你打了儿子,不是谭勇捷打了二郎吧?找人家负责?赵明仁啊赵明仁,你是什么明仁?你就是个烂人!”     骂了一通,还不解气,王氏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那天二郎出事之后,你上哪儿去了?当时倒跑得快,银子也不留下一分。对了,银子呢?我记得你手头应该还有十几两银子呢!”     赵明仁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两口子压低了声音吵了一宿。     第二日一大早,东方才现了鱼肚子白,便有相约好的乡邻三三两两往赵家来了。也不用上坡,径自在院坝里头碰了个头,便一起上了后坡。     赵明礼带着天赐天佑也起了大早,给天赐天佑换上了便于劳作的粗布衣裳,让他们跟着上坡看看。刘管家得了陈氏吩咐,片刻不离地跟在两位少爷身边,惹得二郎偷偷地笑,大郎拽了他衣服好几下,他才忍住。     除了还在坐小月子的陈氏和三个年幼的娃娃,一家人都已是起了。赵李氏忙着安排早饭,小李氏和刘妈妈带着小小在后厨忙活,要先烧几大桶茶水出来。只有王氏坐在堂屋里无所事事,惹了赵李氏不悦:“往年干什么的今年还干什么,怎么家里多了人帮忙,好像你就不知道脚往哪儿放啦?”     王氏拉着赵李氏卖乖:“娘啊,我这不是怕你辛苦么?这样吧,铺陈饭食啥的让我去做,反正现在后厨有刘家的给老三媳妇儿帮忙哩,你就去休息一下吧。”     赵李氏却不接受她的好意:“老大家的,你要是有这功夫,不如上坡去瞅瞅,二郎是你儿哩,这大清早冷风直吹的,他眼伤都还没好就心急上坡,你这当娘的也不心疼拦着点?”     王氏讪讪地走开了,就知道跟老太婆没啥好说的,不就是怕自己铺陈饭食多拿了她的粮食么?这才刚打了粮,白米饭也没吃上一顿,成天不是陈苞谷糊糊就是蕨粑粑懒豆腐地对付,这个死吝啬!     小小在后厨里帮着烧火。     这许多天,别的没有学会,至少烧火她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加柴,什么时候该减火了。就比如现在,只求水快点烧开,把火添得旺旺的就行。但是水一开了,就要记得把柴减出来,免得多烧了柴禾。     本来她跟刘妈妈都是不想来帮忙的,可这是赵家的大事儿,不管现在面上撕掳成什么样了,对外来说,二房和赵家总是一家人,就算是分了家出去,这样的大事儿也得回来帮忙。所以一大早大家伙儿都还是赶紧地忙活起来。     锅里烧的茶水是山里人称的“梨儿茶”,喊的是茶,其实不是茶,就是一种野树叶子,据小李氏说,喝了能够败火提神。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是喝的这个,还有那些更不讲究的,直接就是喝的生水哩。     不过今天日子不同,人家给赵家帮忙,赵家也得拿出相应的体面来才是。     烧好了两大锅茶水,用涮得干干净净的水桶装好了,又洗好了一摞土碗,这茶水的准备就算告一段落了。过会儿大郎和二郎来抬。     接着就是该准备今日的饭食了。     说起这个,小小就觉得奇怪。这宅子,除了赵李氏住的东厢房和大房住的西厢房她没进去过,其他的地方她也算都走遍了,愣是没发现粮仓在哪里。     刘妈妈也好奇,往年小姐还没出嫁的时候,陈家的粮仓是单独的一间,要通风干燥避地气。成都住的宅子虽然小,粮仓和杂物间共用着,可也是单独的。但这赵家老宅各个房里都住着人,实在看不出粮仓的所在。     二人便问小李氏。这个家里,三房对他们算是顶好的了,小李氏也不避讳,直言告之,就在老太婆住的东厢房上头,有个阁楼。不仅存放着粮食,还有家里的细软等等。后厨出去,还有个地窖,等到收了洋芋啥的,都得窖存起来。保管得当,是家里一年的口粮呢! 四十四章 热闹丰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平日里的口粮,都是赵李氏一碗一碗算好了,提前拿下来放到后厨的,要用的时候从缸里舀就行了。可其实大头都在她那屋的阁楼上头。     正说着,脚步声响起,三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赵李氏进来眼风也不扫刘妈妈和小小一下,只叫小李氏:“去把粮提进来。”     小李氏提了一个麻布袋子进来,打开一看,里头是老苞谷粒子和白米。小李氏笑着告诉刘妈妈:“娘虽然爱吵吵,可大事上还是明白得很哩。今儿要做‘金包银’,刘妈妈你大概没做过吧?饭就让我来捞好了。你做的菜好吃,还是劳烦你炒菜。”     菜?刘妈妈看了看,厨下连丝菜叶子都没有,做什么菜?     没过一会儿,赵李氏又进来,手里提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便不管了。小李氏看刘妈妈傻了眼,告诉她那个是去年的腊肉,熏制好了可以保管三五年。今儿也不过二十来人,做四个菜尽够吃了。     见刘妈妈不解,又手把手地告诉她怎么洗、怎么弄、什么部位适合干什么。反正后厨没人,又小声告诉她骨头别丢了,好好熬锅汤最是补人,正合适给陈氏做小月子。     赵李氏提了腊腿杆子进了后厨,王氏自然看见了,挨着赵李氏前脚下了院坝,后脚她便进了后厨,吞着口水说:“二郎眼还没好呢!蹄爪子砍到一边儿,给咱二郎熬锅汤啊!”一边说,一边上前用脚在腊肉上划拉了一下,表示要从这里下刀。     小李氏不搭理她,刘妈妈跟小小更是不会答话,王氏便恼了:“都哑巴啦?还是聋啦?答句话都不晓得啊?”     小李氏为难地说:“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娘拿进厨里的物什都是有数的,到时菜做出来少了这么大一块,我们没法交代啊!”     王氏不屑道:“都切了炒了能看出来啥?老三家的,是你想多了吧?”     身后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来:“她想没想多我不晓得,你又犯馋病了我可听见了!”正是赵李氏。     不过下去揪两把菜的功夫,老大家的就馋上了,这眼皮子咋就这么浅呢?当着刘妈妈和小小的面,赵李氏没骂人就是好的了,只是指挥王氏:“去!把茶水送坡上去!”     “哎哟娘喂,这么重的茶水我哪儿弄得动呢!莫要撒了就白费了三弟妹这一早上的功夫了!”都这时候了,王氏还不忘给上眼药,暗指小李氏一早上就烧了点茶水没做事。     正说着,赵老大跟大郎、二郎一同回来取茶水,赵李氏这才没多说什么,撵王氏捧了碗跟他们一块儿上坡去了。     等大房一家人上了坡,赵李氏丢下手里的菜吩咐道:“蹄爪子也没几个人啃,掺点儿洋芋什么的给老二家的吃吧!”     刘妈妈一听就有气,什么叫没人吃给陈氏吃?旁边小李氏扯了她几下,等赵李氏走了,小李氏才笑:“你别气,娘说话就是这样,久了也就习惯了。她这是心疼二嫂呢!蹄爪子不是没人啃,这个给产妇补身子是最好的呢。我们这儿妇人生了娃儿,娘家都是送蹄子催奶、补养身子的。”     这个小小倒是听说过,也跟着附和点头,心里却在打鼓,这赵李氏突然转了性子一般,是个啥意思呢?     一阵忙活,赶着饭点儿前烧好了饭食,大郎几个抬了坡上去了,小小他们抓紧时间吃饭,刘妈妈还得去伺候陈氏用饭,刚吃完,坡上吃完的碗又送了回来,又得烧水洗碗。连小小这个没做多少事的,都觉着累得慌。     刘妈妈虽说是下人,可其实这灶上的活计做的也不是很多,此时已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反观小李氏,背上背着五郎,手里洗涮着,还得盯着大妞、二妞两个,脸上还是一派轻松。     正忙活,后头坡上传来了嘹亮粗犷的歌声。原来谭家坝做活儿有个习惯,下晌累的时候,便唱歌解乏,据说还是跟着土人学的。小李氏见小小不时抬头去听,便叫她:“屋里听不清楚,这野歌子唱得不错,该是村西头的李家大哥哩,他嗓子可好了。你帮我把大妞、二妞带出去玩吧!”     小小没动,看向刘妈妈,见她也朝自己笑着点头,这才放下了擦碗的抹布,叫了大妞二妞出来。     出得后厨便是山坡,随便寻了个地方席地坐了,仰头看去,隐约可见忙碌的人影。传进耳中的曲调虽然听过,但没有一次距离这样近,听得这般真切。     只听一个男声捏着嗓子装出女声唱到:“情妹妹住在三道岩,天要下雨你莫来,来的足印有人看啊,去的脚迹有人猜,无的说出有的来!”     然后有人对唱道:“情妹妹住在三道岩,天晴下雨我都来,来的鞋子倒穿起,去的鞋子揣在怀,就是神仙也难猜!”     众人一阵嬉笑声。然后是一首让人面红耳赤的情歌:“桃子没的李子圆,郎口没的姐口甜,前年腊月杵个嘴儿,甜到今年还在甜。硬是甜哒两三年!”     歌声刚落,便有人打趣:“李大傻!你媳妇儿都还不知在哪个屋里头养着的,这是杵的谁的嘴儿啊?”     唱歌的那男人骂道:“解乏罢了,偏你话多!赵秀才在这儿呢!知不知羞啊?”     众人便哄笑道:“哟!你唱的出来,还不许我们问了?也不知哪个不知羞呢!”     跟着便有老成持重的人说:“哎,有娃娃在哩,还是收拣点!李大傻,你唱个别的不行啊?”     李大傻回答得响亮:“那就唱车儿灯,你们都要和哟!”     大家轰然作答,李大傻便开了腔:“正月里推起车儿灯!”     众人和道:“车不隆冬车!”     “热热闹闹说古人!”     “咚咚车儿车!”     “先要说个孟姜女啊!”     “车不隆冬车!”     “两行眼泪倒了长城!”     “咚咚车儿车!”     ……     小小听得津津有味,前几日别人坡上收庄稼,也不是没有唱的,可都没有今天听得清楚。这些“野歌子”,有的是直白大胆的表达爱慕之情,有的笑骂老天爷,有的插科打诨,乡言村语的,听得小小直笑。     忽然听刘妈妈叫她,原来是给陈氏的蹄子汤熬好了,叫她端去让陈氏趁热喝了。     随手拿块抹布垫了汤碗,小小穿过堂屋往西厢阁楼儿去。     出门忽然看见赵李氏,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赵李氏靠在椅子上晒太阳,听着坡上的山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候的老太婆,看起来也不是很讨厌的样子嘛。     想到她今日特地拦了大房的,把蹄爪子留给陈氏熬汤补身子,小小还是停下来规规矩矩叫了声:“老夫人!”     赵李氏睁开眼,见是她便露出一副厌恶的申请,口也没开,别过脸去没理她。     气得小小在肚子里咬着牙,切,早知道就不理她了,这讨厌的老太婆!     进了陈氏房里,天赐和天佑也在,倒叫小小吃了一惊,问到:“你们怎么下来了?”     兄弟俩应该是刚从坡上下来,身上脏兮兮的粗布衣裳都还没换,一头一脸的灰。天佑正伸着手跟陈氏撒娇。     天赐伸手来接小小手里的汤碗,小小才看见他手上满是一道道伤痕,唬得小小直问:“这怎么伤成这样了?”     天赐缩了手,不出声。天佑听见了,回头告诉她:“你是不知道,那些苞米叶子像刀子一样,稍微不小心就要割一条口子出来。早先我割了手,父亲还不准我和哥哥走呢,我都累得动不了了,才让我们走,还说我娇气!”     虽然心疼,可陈氏并不是个娇惯孩子的人,闻言点了点天佑的额头说:“可不就是娇气?不过掰几个苞米砣子罢了,你们父亲也不指望你们能做多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何谓‘粒粒皆辛苦’,现在可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了?”     两个孩子都低了头,天赐说道:“父亲用心良苦,是为儿好呢。孩儿知道了,自会珍惜的。”     陈氏欣慰地笑了笑,吩咐小小:“去请刘妈妈打些热水来,给两位少爷稍微洗洗,换过衣服。”     小小应了,自去后厨告诉了刘妈妈,不过这次是从后头绕的,可不想再从堂屋穿过去跟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婆碰面了。     没过多久,坡上的粮食都收了下来。豆子、苞米在院坝里堆了老大一堆;洋芋则直接窖到后头窖里去了。帮工的人们喝了口茶,各自告辞家去了。     接下来,就是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活了。 四十五章 将启蒙学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苞谷需得将外头的老叶子掰掉,就剩里头几层叶子扒拉了打成一串串的挂在檐下晒干。豆子都是收的整棵,要一个荚子一个荚子的剥开,然后摊在院坝里头晒干。     就连平日里最懒的王氏做起来都是似模似样的,麻利地把苞谷外头的老叶子撕拉开,外头叶子几下就扒拉成两股,这是为了方便将苞谷砣子打成串。     掰开了还要看品相,好看的就打串子,有些稀稀拉拉的就直接剥粒子下来。赵明礼、小李氏和王氏都负责扒拉苞谷,赵李氏则拿了个圆匾坐在一边剥苞米粒子。     赵老三和大郎主要负责把苞谷砣子打成一个长串。这不仅是个技术活儿,还是个体力活儿。结不能打松了,不然苞谷会掉下来;也不能打紧了,晒干水分之后太紧还是会有些苞谷砣子掉的。一个串子大概有两米来长,举起来约莫百来斤,没点体力可干不好。     二郎带着小小和刘妈妈两口子剥豆荚子,天赐和天佑也不例外,就连三岁的大妞二妞都跟着凑热闹。     除了还在房里养小月子不能见风的陈氏,全家都上阵了。     一岁多的五郎靠在赵李氏身边,流着口水直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奶奶,粑粑。”赵李氏回头慈爱地一笑:“好,今天晚上就做新苞谷粑粑给我孙孙吃,瞧这口水流的。”     转眼看见剥豆荚子那边,刘妈妈两口子和小小都甩着手,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四体不勤的东西!这才剥了多少?”     豆荚子都已经成熟了,晒了好些个好日头,豆子饱满硬挺,没剥一会儿手指头就疼得厉害。刘管家两口子哪里做过这些农活,小小更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自然是不习惯的。     可这个话,谁也不敢说出口。     看看大妞、二妞,虽然才三岁多点,手上也都挺麻利的,果然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啊。     抬头看了看好似山一般高的豆荚垛子,小小心里哀叹一声:这么多,得剥到什么年月去啊!     剥了大半匾苞谷粒子,估摸着差不多了,赵李氏便吩咐赵老三去磨浆子,五郎拍着手跟着去了,隐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看着牵手走开的儿子和孙子,赵李氏的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小小觉着自己肯定是剥豆子剥太久都眼花了,慈爱这种神色怎么可能出现在赵李氏脸上。     果然转过头,看见抬着头的小小,赵李氏满脸厌恶地开了口:“动作还不麻利些?当着自己是城里小姐呢?再磨蹭下去,豆子就该发芽了!”     果然是幻觉了。     当晚赵家的主食便是苞米饼子。也难怪这个赵家并不常吃,新鲜的苞米粒子磨成浓浆,不用放任何作料,锅里少少地放一点油,拿勺舀了浆子摊下去一煎,便是一块金黄香脆的饼子。     莫说小小,就是天赐几个,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个,天佑夸张地吃了六个,撑得小肚子圆圆的。     不过想也知道这等吃食不能经常吃到,是以吃饭时餐桌上难得平静。     经过这一天,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前日赵李氏与陈氏的摩擦,休书更是无人再提。加之收获的粮食忙着晒干、过称、储藏,全家人都忙活起来,更是没人提起这些个不开心的。     寒露过后没的几日,村长廖大嘴又上了赵家一次。     全村的粮食都差不多收了,先前与赵明礼约定好的村童蒙学的事情,也该开始了。廖大嘴看好了日子,就定在十月初一,只要是愿意让孩子念几个字的,直管将束脩交了,带着板凳上学就成。     为了这个,赵明礼特意亲自带着刘管家拜访了学正王大人几趟。     先时不过因着自己是秀才身份,又在二郎治眼的时候受了人家的恩惠,需得拜谢一番。这次却是为了蒙学课本的事情。     小小这才知道,为了让各地幼童识字,朝廷特地刊印了如《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之类的简易读本。纸张虽说差点,但是好在是免费发放的,不用钱。     施州民风彪悍,这许多年来免费的读本在府衙仓库里积了一大堆,听说谭家坝有人来要,学正王大人高高兴兴地批了条子,给谭家坝批了三十套,还道不够再拿就是。     不过这也是在施州,江陵府、成都府那等文学鼎盛之地,这样的读本说是免费,实则也是有限供应的,毕竟人家那里都是求知如渴,哪里像施州,赶着送人也没的几个人要,还变成供大于求了。     自古不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怎么这施州不同些?     这个疑惑莫说是小小,陈氏几个也是不能理解的,赵明礼一边捡看着这些书籍是否有损坏、霉变的,一边将施州文风不盛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这施州府周围土王环伺,依着朝廷对土王的政策,虽有控制,并不严格。土王必须识文断字,但并非由得他们延请西席,而是统一到朝廷设立的府学入学。施州本身的府学并没有这个资格,各家土王子弟,自九岁之后,可带一名下人,至江陵府学附学。     而施州除了土王之外的汉人,多是三百年前周、唐之争时战乱迁徙过来的,本就是流离失所的穷苦人家,好不容易在施州谋得立锥之地,每日里忙着土里刨食的,根本就没有那个闲工夫识什么字,再加上供养一个读书人不知得花多少银子,更没几个人家有这闲钱。     加之施州官员考核并不是很严谨,学风这块的考核不过是走个过场,调到施州的官员与流放无异,历任的学正大人们不过将这里看做一个混日子的所在,没几个有那整治文风的心思。     积年弊病之下,施州文弱简直到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据赵明礼说,当年他下试的时候整个施州府拢共不过七十余人参考。如今这几年人数更是越来越少,直把个不惑之年的王大人愁得头发发白,正与知府大人商量如何振作施州文风。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赵明礼这个秀才在施州如此吃香,便是学正大人也得高看一眼,原来是物以稀为贵呀。     可紧接着另一个疑问浮上众人心头,既然赵明礼中了秀才在施州是如此不得了的事情,为何赵李氏对此并不热心呢?     赵明礼对陈氏如是说:“当年爹执意要供我和大哥念书,家中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后来爹过世,明智年幼,家中生计艰难。娘要我跟大哥不要再念,大哥立时回了家,我却觉得念了许多年就放弃了实在不值,犟着性子念了下去。后头虽然中了秀才,可也拖累家里不少,娘对我……着实喜不起来。”     陈氏不忍,赶紧劝他:“好歹相公寒窗苦读,这日子也出了头不是?照理说娘应该高兴呢,怎么就会背乡弃家呢?”     秀才老爷老脸一红,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敷衍了两句,转口问两个儿子今日又抄了什么诗句。     心知赵明礼是在岔话,不过他不肯说,陈氏也不好勉强问下去。心里估摸着多半是那日提过的什么婚事的缘故,只是这缘故到底是哪般,还得琢磨着问清楚才是,不然这心里总是生着个疙瘩。     蒙学授课的日子放了出去,村中便开始有人上门来。     首先来的便是村长廖大嘴。他家中儿子跟五郎一般大小,哪里需要开蒙识字?赵明礼虽然疑惑,却还是好好地将人迎了进来。     原来廖大嘴是为自己大舅哥的两个孩子报名来了。两个娃儿正是那日与小小、天佑打架的两个娃娃,是一对双生子,如今六岁,还没取大名,一个唤作狗蛋,一个唤作狗剩。     小小在旁跟着刘妈妈服侍上茶,听了嘴角直抽。看来赵家的确算是“耕读传家”了,至少家里按着排行唤孩子们大郎、二郎的,没起那些让人忍俊不禁的小名儿。     廖大嘴拿了束脩过来,赵明礼本不欲收,村长却说:“规矩是我帮着定的,若是从我这里就坏了,如何跟乡亲们交代?你若不收,我这村长也当不下去了。”     话说到这般田地,赵明礼才恭敬地收下了东西,送了村长下去了。     前脚刚出门,后脚赵李氏就拎着装了粮食的袋子叫赵老三:“将称拿来!”小小和刘妈妈正收拾着,闻言对看一眼,暗自好笑。     赵老三赧然道:“娘,村长才刚出院坝呢!”却被赵李氏眼一瞪,乖乖将秤杆子取来了。     赵李氏将粮食上称,满意地点头:“廖大嘴虽说年轻,做人还是挺不错的。瞧这称,翘得高高的,四十斤粮只多不少哩!”     赵明礼送了客回来正好看见,满嘴发苦。难道自己还能上前夺了下来不成?只好磨蹭着说:“娘,粮食还是搁你屋阁楼上去。天赐他娘正坐小月呢,这鸡蛋就放在后厨吃着罢?”     赵李氏不出小小所料地鼓起了腮帮子:“不过丢个孩子罢了,就那样金贵?还要吃鸡蛋?二郎伤了眼也没得一个蛋吃,你弄只鸡回来也没偏二郎一口汤,如今一个蛋也要争啦?”     虽说知道赵李氏口里讲不出什么好话,可真听在耳里还是让人心里膈应。刘妈妈抢前一步提了装鸡蛋的篮子问赵明礼:“老爷,不如奴婢先将鸡蛋收好了,腾了篮子明儿好还给村长家去?”     赵李氏就在上首坐着骂赵明礼:“你看看,你家一个下人也插嘴主子的事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贱的开口啦?赶紧地给我滚远点儿。”     王氏从房里出来就眼也不错地盯着东西,赵李氏一发话,立刻就上前接刘妈妈手里的篮子:“就是!别杵在这儿碍咱娘的眼,惹咱娘生气了。”     刘妈妈觉着委屈,手里攥着篮子也不敢用力,看赵明礼怎么应付。     赵明礼抚着额头,只觉得头抽痛着,这就没一天安生日子了? 四十六章 束修风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看自家老爷那个样儿,小小就知道他是准备妥协了。这夹心饼干的日子不好受,更何况一头是生养自己,供养自己读书成材的母亲呢?     果然赵明礼长叹了口气道:“刘妈妈,将篮子放下吧。”     赵明礼开了口,刘妈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看着王氏接过去献宝似的捧到赵李氏跟前。不是她眼皮浅,见不得这几个鸡蛋。陈氏坐着小月子,家中就跟没这回事似的,油星子都没见多一颗。这小月比正经月子还要重要,若不好好调养了,日后的身子就真难说了。     赵李氏又叫小李氏:“将这两块肉腌了挂到灶头上去。”     见她开始安排,赵明礼转身欲走。     王氏眼尖,赶紧喊他:“二弟,莫慌着走啊!”一边说,一边伸手碰了碰赵李氏。     赵李氏这才瞧见,叫赵明礼到跟前站了,眉开眼笑地问:“老二,钱呢?”     赵明礼茫然地答道:“钱收了啊。”     旁边小小牵着刘妈妈的手站着,恨不得上前拍自家老爷一巴掌才好,你要走就快点走啊,王氏喊也装作没有听到就是。回身也就罢了,这么答复老太婆,不是找骂是什么?就是别被骂到后头失了分寸,连那一百个铜板也保不下来。     果然赵李氏垮了脸:“老二,你真当我是老糊涂啦?这才几天呢,不是跟你说好了,五百个钱要交四百个到公中么?咋了?转眼工夫你就忘了?我看你在外头这几年别的没长进,那些花花东西迷了眼,连个信义都忘了!”     赵明礼低了头不答话,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本就是存着糊弄的心思,陈氏身子不好,这些日子的吃用也花费了刘妈妈不少钱,总不能叫个下人贴银子给主母补身子吧?都怪自己这个当家的太没用了。     前些日子看着陈氏没怎么提当日的事,刘妈妈也带着小小一如既往地干着活,娘也消停了许多,至少陈氏的那份饭菜都是送进了房里的。所以他也想着糊弄一下,若是娘睁只眼闭只眼,这几个钱也就算了。毕竟那些粮食、肉、蛋,算下来也是不老少银钱呢!     可他显然忘记了赵李氏对于银钱的重视程度。     见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赵李氏更来气,心里笃定老二媳妇儿暗地里勾着老二要把这银子吞了,前几日流水价地吃着城里馆子的饭菜也没见她端一道送到堂屋里头,这还要把老二的银子都搂到手里头,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等赵李氏开口,王氏就阴阳怪气地接着赵李氏的话说上了:“娘你莫生气,你不是都说了么,都是被那些个花花东西迷了眼,打发了也就是了。我说二弟啊,不是我做大嫂的说你,你这一走许多年,也没能在娘跟前尽个孝道,可也不能连做人最基本的信义也忘了吧?”     这话一说,堂屋里头一时静默。     赵老三正准备开口,却被小李氏拉着袖子止住了。两口子提着肉去后厨收拾去了,看得刘妈妈心里生气,捉着小小的手握紧了,攥得小小手生疼的。     赵李氏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让王氏这话一接,立马就变成了意有所指。“花花东西”不就是指的陈氏么?“打发了”这是又提起休书的事呢?     这个扶不上墙的稀泥巴,赵李氏真是,掐死王氏的心都有了。好容易跟老二关系缓和些,自己都没敢提那些个事,她又提起来作甚?     果然赵明礼听着脸色就晦暗了几分,赵李氏赶紧安抚他:“老二啊,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只不过当时这束脩银子的事情咱们都商量好了,现在这银子上来了,没必要……”     不待她说完,赵明礼微微弯了下身子,从怀里掏出还没揣热的钱袋子,倒出铜板来,极慢、极认真地数了两百文出来,余下的都推到了赵李氏一头。     然后直愣愣地盯着赵李氏说了声:“儿先去歇了。”转身便走了。     赵李氏忽的有种错觉,这个儿子走远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忙喊了一声:“老二啊!”     赵明礼停下,侧着身子回过头来,也不言语。赵李氏忽觉得无趣,摆摆手道:“快去歇息了吧!”     老爷都走了,刘妈妈牵着小小一躬身,立马就走。     哎呀,本来还想留着看看好戏哩,王氏的眼珠子都粘到了那些铜板上头,还不定出些什么事呢!     随着他们关上西厢阁楼儿的门户,果然从堂屋那边传来了赵李氏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还有脸提这个?我倒是问问你,你男人回回抠的银子去哪儿啦?……”     看来赵李氏偏爱大房不是假的,可她偏爱银子的心更是实实的,没当着众人的面给王氏难看已经算是忍到极限了。     将银子和肉、蛋的事情告诉了陈氏,陈氏反过来劝赵明礼:“相公何必为了这个生气?早先就说好了的。再说了,那些肉、蛋之类,就是娘说给了咱们,咱也没地儿做去。反正都是在厨房里头做了大家吃,到时让天赐兄弟俩多吃些就是!”     一席话说得赵明礼笑起来。天赐正在长身体,如今这农家饭倒也合他胃口,就是天佑,也比往年在成都的时候胃口好些,兄弟俩每顿确是要吃不少饭。     小小在外间做着针线。这些日子在刘妈妈的悉心指导下,她已经可以给小手帕绞个边儿什么的了。与前世看过的小说、电视啥的不同,刘妈妈并未教她绣花、分线什么的,上手就教她简单的平针、绞针,而且告诉她说:“那些绣花啥的,若是闺阁女儿也就罢了,咱们做下人的,顶顶要紧的是学会自己个做衣裳。不然公中发的不合身,难道还能央了主子找人改去?花啊朵的不过添个颜色罢了,若是针脚细腻平整了,随便绣个花儿草儿的也没啥难的。”     刘妈妈在也在旁改着衣裳,天赐和天佑个头长了许多,裤子竟然渐渐短了,不过这时节做裤子本就折了布进去,只需挑几针放出来也就是了。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偷偷听着里头说话。听到陈氏劝解赵明礼的话,不约而同地对看一眼瘪瘪嘴。别人不晓得,小小却是知道。天赐兄弟俩长饭量哪里是因为别的?天佑偷偷跟她说了不止一次:“家里做的饭不扛饿。”     分明就是舍不得放油,又少见荤腥,正长身体的两个孩子当时吃饱了,没过多久就饿了。     虽然打了粮食,也就吃了当天那一顿好些的。余下的日子就是收获那日吃的“金包银”都少见得很,多数时候是粗大的苞谷粒子掺着豆子。也是到了这施州,小小才知道,原来豆子并不是菜,是主食呢!     每天都吃,每顿都吃,每人都吃,这成日里……小小忍不住脑补起来,这到了冬天,挂上帘子,屋里还能呆人么?     寒露一过,这山里气候就冷了起来。小李氏是个能干的,早早地就将各房门口的厚土布帘子洗刷干净了挂上,挡住了寒气,屋子里暖和许多。     村里不少人家都生起了火,有那依着土人风俗的开了火塘的,成日里更是将火塘子烧得旺旺的,屋里暖融融的。     赵家并没有火塘,不过堂屋正中也有个地炉子。就是在地上刨出炉子的样式来,上头支一个三角铁,可以炖茶烧水,下头跟灶屋里的炉门一样,有条进出的灰道。     柴禾烧旺了,虽有些烟气,但不算呛人,反而整个屋子里都满是暖和的味道。赵李氏成日就捧着旱烟杆子靠在炉子边。     二郎的眼睛已经拆了纱布,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痕斜在左眼,当时拆下来的时候,王氏又跳着脚哭骂了一通,叫赵李氏几声吼了回去。     现如今他已是好多了,眼睛据他自己说也能看见,只是视力终归受到了影响,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毕竟是个孩子,早就坐不住了,成日里就跟大郎一同打猪草什么的,天气好的时候还上后坡设陷阱捉兔子、野鸡什么的。     天赐天佑可就没这么闲散了。蒙学开了课,他们俩也每日跟着去上学,回来还要练字。阁楼里头并没有火盆,陈氏心疼,叫刘妈妈拣个旧瓦盆子烧了点子火,却被赵李氏一通好骂。     这个小小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那阁楼儿全是木头搭的,若是一不当心失了火,那可真不是好玩的。     按照施州习俗,小月子三十天,陈氏已经算是出了月子。可就算堂屋再暖和,她也情愿躲在阁楼儿里头,不乐意往赵李氏面前凑合。早晚请安那是不得已,若是情况允许,就是吃饭她也不想出去的。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老三家两个成日里忙活。按照赵老三的话说,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就算是天气冷了,坡上、田里没了庄稼,他也要去田间地头转悠一下。今日翻翻地,明日刨刨草根子啥的,准备攒着天气好点,晒得干点了就烧了肥地。     小李氏的事情则多得很。作为赵家实际上的家庭主妇,入冬她就开始忙着备过冬的物什了。各类的咸菜,腌肉,甚至还有腌鱼,晒各类的菜干等等,把刘妈妈都看得目瞪口呆的,回去禀报陈氏:“原来冬天虽没得蔬菜吃,确是将各类蔬菜、肉类都腌制了放好,说是储存保管得当,吃个两三年也不会坏哩!”     唯一少见人影的就是老大两口子了。 四十七章 学正来访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老大两口子原本就闲,自从全家人逐渐闲散下来,他俩倒不经常在家了。就是在家,也是一副神神秘秘,不乐意说话的样子。     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为这个家有多忙呢,实则做事的都在家里,没事的反而不着家了。     赵明礼估计是这家中最忙的人了。     村童蒙学每十日休息一次,如今已是有了八个学生,加上天赐天佑正好十人。年纪最小的便是五岁的天佑,年纪最长的比大郎还大些。据说是有亲戚在城里某个铺子管事,想叫他识了字,将来就是做学徒,人家也乐意请那断文识字的来做。     这一日午后得了闲,陈氏正与刘妈妈商议私事,小小拖了凳子坐在西厢阁楼门口缝帕子,眼里还瞅着在院坝里头疯玩的大妞、二妞和五郎。     忽的下面听人喊了一声:“有人么?”     小小赶紧放了东西答应一声,走到路口一看,一个穿着长袍,留着短须的男人正从滑竿上下来,旁边一个下人口称“大人当心”伸手扶着。     这打扮,应该是城里的哪位大人吧?小小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敛衽一福,道了声:“大人安好。”     那位大人奇道:“莫说乡野,就是府城里头也少见礼数这般周到的。这孩子不错。”     随行的下人何等眼色?赶紧上前叫小小起身,抓了几个铜板给她,问道:“这里可是赵明礼赵秀才家?”     小小也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了,并不敢伸手去接,微抬了头朗声答道:“正是我家老爷。还请大人家中安坐。冒昧请教大人名讳,奴婢好通传主母。”     那人一拍脑门儿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个时候,你家老爷应该在蒙学吧?那就不家去了,兴致所至,过来瞧瞧而已。你可知那蒙学在何处?带我们去瞧一瞧。”     见他并不说自己是谁,可提了蒙学,再者是位大人,小小便猜是赵明礼提过的施州府学正王大人。既然不进家门那是最好的,家中只有女眷,如何招待?当先领了路便往蒙学去了。     路上那下人估计是得了王大人授意,不停逗着小小说话,问她年龄、籍贯等等。小小也不多话,倒叫王大人主仆俩啧啧称奇,暗赞这位赵秀才毕竟是成都府里做过事的,家中的下人也比城中许多大户家的严谨。     到了蒙学,不过是村长家的一间屋子。廖大嘴不在家,只得他老娘并媳妇儿孙氏在家带孩子。见有外客来,孙氏忙将火塘拨旺了,又与客人烧茶。     小小要去禀报赵明礼,却叫那下人拉住了问东问西,王大人背了手儿,悄悄走到阁楼边,隔着窗户往里瞧。     这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     只见那屋子中端坐着十来个学童,年幼的一边听课,一边抹着鼻涕;年长的个头快赶上赵明礼了,听得倒是认真,不过眼神迷茫,也不知听没听懂。     赵明礼正讲《千字文》。这蒙学刚开了没几日,主要教一些基本的字,每日讲四个,今日讲的正是“寒来暑往”。赵明礼自己也是庄户人家出身,将这几个字义、字形剖析得也算透彻,讲完了,便教学童们将这四个字写上一遭,给他检查一遍纠错。     只有两个学童例外,赵明礼讲课时他俩就在一旁书写,待其他学童开始写字,赵明礼走到他俩身边,另行讲解起来。     王大人看着挑了挑眉,莫非这山村中还有奇才不成?     只听赵明礼训那小的:“笔力不足,莫不是天冷就想躲懒了?”     那孩子辩道:“手都冷得伸不开,握不住笔呢!”     赵明礼就垮了脸:“再多十篇大字。”     那孩子立时抿着唇噤声,脸上苦得能滴下泪来。     王大人瞧着有趣,忍不住笑了一声。赵明礼听见了,回头一看,赶紧迎了出来拜倒,口称:“王大人来了,学生有失远迎。”眼角余光扫到小小,便轻声斥责她:“怎么不通传一声,有失礼数!”     王大人赶紧扶他一把,口中说笑道:“不过今日沐休,想着你这蒙学应是开了,左右无事,过来瞧一瞧,倒是扰了你授课了。”     赵明礼口称不敢,忙叫小小回去通传一声,要留王大人吃饭,王大人笑着推辞了,赵明礼便回身让学童们习字,陪着王大人去堂屋说话。     听说是城里来的大人,村长的爹娘和媳妇又重新来拜见了一次,又叫赶紧去叫了廖大嘴回来。     这可是大事,除了平日里催收赋税的税吏,就是廖大嘴也难得见到王大人这种官员一面。这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啊!除了赵明礼还好,其余人都战战兢兢的,站也不敢站,没说几句,只留了廖大嘴和赵明礼,其余人都避了开去。     赵明礼又叫了天赐、天佑兄弟俩过来行礼,王大人这才知道这两个进度快些的原来是赵明礼自己的孩子,事先并没料到,便随手在香囊里摸出两颗小小的金花生与两个孩子做了见面礼,倒让赵明礼不好意思起来。     王大人考校了天赐兄弟俩几句,对赵明礼赞道:“这学识,便是府城的好些个孩子,也比不上的。”     赵明礼自然谦逊了几句,眼见王大人似是有事而来,便打发学童们散了,让小小也同天赐兄弟俩家去。     回了赵家老宅,一家人这才知道学正王大人来了,皆是又惊又喜,赵李氏便责骂小小:“真真是个傻子,不知道让贵人家来坐着,引到廖家去干什么?莫要把好处让他占了。”     几个孩子默不作声。人家是来看这蒙学的,到赵家坐着干什么?蒙学又没设在赵家,不往廖家去往哪里去?     对于赵李氏,小小已经无力了,这样的人,除了不往她跟前凑,还真没有别的法子。就是好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也要伤人几分,无事也能挑得出骨头来,反正她的道理都是跟着她姓的。     天赐听着心里不愉,随便寻了个借口便带着弟弟和小小起身回房,惹得赵李氏又嘀咕了几句譬如“不贴心、不孝顺”什么的话,几人都装作没有听见,脚下生烟地走了。     小小离开时,刘妈妈在房里就看见了,只不过刚知道来访的是王大人,不由跟陈氏低语:“学正大人特地跑这穷乡僻壤做啥?莫不是……”     陈氏早就死了离开谭家坝,搬去城里的心思,闻言不过道:“总不会是啥祸事,等相公回来也就知道了。何必在家瞎揣测,白白担心?”     晚饭刚刚摆上桌,赵明礼便回来了。一进门便被赵李氏叫住问道:“学正大人哩?”     “已是回去了。”     “哎哟,你这个老二哟!”赵李氏沉了脸就不高兴:“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贵人都到了咱家了,你也不请人家吃顿饭?人家可是朝廷的人哩,能到咱们这个山旮旯里头来一遭,多稀罕的事儿。偏你一把年纪了还不省事,就让人走了。”     赵明礼扫了一眼桌子,不解道:“不过寻常饭菜,请人家来吃什么?”     这可把赵李氏气了个仰倒:“好歹你也是在外经历过,为过官的人,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人情世故?你若是邀了贵人家来,我还能下你的面子不成?如今你话也没有一句,难道我还巴巴地做了好菜端到廖家去?那不是帮廖家做了脸子,白便宜人家了?还有小小那个下贱种子,贵人上门也不晓得说一声,居然就带到廖家去了,怎么就白养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护院子哩!”     赵明礼本就不耐烦听这些,再听赵李氏越扯越远,端了碗低头猛吃,也不答话。天佑不忿,却被哥哥紧紧抓住了手不让他吭声。却不知小小跟刘妈妈正在后厨玩笑,说:“老夫人头莫是被门夹了?她把人家王大人请到家里来啥?还要好酒好肉的招待呢,她不是觉着咱老爷没啥了不起么?”     刘妈妈笑了一声:“你这小人精!老夫人许是以为王大人带了礼物,怕便宜了别人家呢?就算没有礼物,一位大人到家里坐坐,说出去不也够她炫耀上三五年了?”     两人正好笑,忽然听见赵老大进门了,高声喊道:“合适,正吃饭哩!快与我添副碗筷来!”     咦,这倒是奇了,大老爷几日不曾归家,今儿怎么就回来了?     小小刚挨了骂,刘妈妈舍不得让她出去凑眼子,自己取了碗筷出去。果然老夫人赵李氏绷着脸在发脾气:“这位是谁?瞧着面生的很,这吃饭的时候,不请自来的,您也不觉着自己脸皮太厚?”     赵老大一撩油腻腻的袍子下摆,挨着赵李氏坐了下来,嬉皮笑脸地道:“儿这几天不是有事呢嘛……”     赵李氏将筷子一顿:“这倒是奇了,你两口儿成日里倒是忙得很,东家西家都得要你们帮忙,自家的孩子都丢给老三媳妇儿带着,不知是谁家忙成这样,还要请了你们俩去?”     赵老大眼珠子一转,这才发现除了低头吃饭的三个孩子,自家媳妇也不见踪影,心中暗暗骂了两句,脸上还是笑着说:“娘,我给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您老要听不?” 四十八章 免赋传言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边赵老二的事刚生了一肚子气,赵老大又晃了回来,不过他说有好消息,赵李氏脸上不愉之色淡了几分,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示意他快说。     原来这几日赵老大又从老太婆手上哄了几个钱,立刻就去城中寻他的狐朋狗友赌钱耍乐,直到今日输的精光了,犹自恋恋不舍,其他人都不要他耍了,其中有个跟他最是要好的谢老三却说:“赵大哥家哪里会缺银子?大家就让他赊欠一次,写个欠条儿也就罢了。说不准日后还要求到他呢!”     莫说赵老大不解,就是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是不依的,纷纷嚷道:“他家又没分家,老太太攥着银钱,大小十几口子人,便是有个秀才弟弟,也不过几亩坡地的出产,有个甚钱?”     还有那听说过赵家风波的人就笑:“他儿子瞎了眼,还要当弟媳妇儿的嫁妆换银子呢!赵老大若是有钱,真真是猪都能爬上树了!”     众人哄笑,那谢老三却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你们消息不灵通,不知道罢了。听说去岁乡试基本没人了,府尊大人为着鼓励大家考这秀才,以后要免除全家人的赋税哩!”     见众人不信,谢老三笑道:“我二舅哥便是府衙的文吏,那榜文都理好了,过几日衙门就要出榜,到时你们一看便知。”     赵老大心里默算了一下,施州十之税三,往年赵明礼中了秀才,免了他的赋税徭役便是感觉轻省不少,这若是全家都免了……     见他似乎明白过来,谢老三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直把个赵明仁喜得眉飞色舞,一路飞奔便回了家。     将这情况一说,一家人都惊呼:“这可是真的?”     赵老大得意地好像是因着他能享受到如此厚待一般,眉飞色舞地答道:“自然是真的,谢老三的二舅哥便是府衙里的文吏哩,榜文都是他理的,还能有假?”     赵李氏不理他,只问赵明礼:“可有这回事?”     赵明礼摇摇头:“并未听王大人提起过。”     回头赵李氏就骂上了赵老大:“成天不务正业的,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瞎咧咧个什么劲呢?瞧你那轻狂样儿!成日里不着家的,回家就扯这些没个影的事儿,你不羞我都替你羞呢!”     二妞似懂非懂地,听见说羞,又是说的自己爹爹,便朝着赵老大刮脸子:“爹爹羞羞。”却被赵老大恶狠狠地一记目光扫过来,吓得“哇”就哭了。     大郎赶紧抱起妹妹,盯了他爹一眼,转身出去了。     自从二郎受伤之后,赵老大就怕这大儿,缩了缩脖子回头问赵李氏:“什么王大人?谢老三怎么会拿这样大事骗我?”     这话说得赵李氏半信半疑,告诉他说:“今儿学正王大人来过,刚刚跟你二弟碰过面家去,若是有这事,怎么会不告诉你二弟?”     说着又问了赵明礼一道:“王大人真没提过这事?”     赵明礼筷子顿了一顿,还是答道:“王大人不过借着沐休来看了看咱村蒙学的情形,夸赞了廖叔几句,并没说过免税什么的。”     “你看看你!”赵李氏没好气地训着赵老大:“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过两年,大郎也该说亲了,你这当爹的还是这般不长进!一个两个的,何时才叫老婆子我省心!”     众人都不敢接话,沉默着吃过饭,各自安置去了。     待回了房,赵明礼才悄悄告诉陈氏:“多半是真的。”     陈氏奇道:“不过一场乡试罢了,怎就到了如此地步?王大人是如何与你说的?”     自到了成都,赵明礼便再也喝不惯农家梨儿茶,现下正用茶盖拨着盏中碧绿的茶水慢慢嘬饮,回想了一下告诉她:“也未曾明说。先是看了下咱们村的蒙学,然后盛赞了一番,廖叔得了夸奖,很是兴奋。王大人说如今这乡试竟是一年不如一年,府学里头只得零零散散十来个学生,童子要考试,连作保的廪生都难见一个。如若再不想想办法,怕是他这学正也要当到头了。”     虽然到了施州这般久,先是赵家一堆子事情没理清楚,后是小产在床休养,陈氏竟是连赵家院坝也没出过,对这施州根本就谈不上半点了解,闻言也是半知半解的。不过赵老大说的免除全家赋税的事情,她是半信半疑。     这年月,一般也没有分家的,赵家这一家子人口还算少些,也有十几口子人。有那大家,三代、四代同堂的,算下来全家老小几十口子,若是免了赋税,府衙要少多大一笔收入?便是上头的官肯了,人家下头的吏还不一定肯呢。     老三房里两口子却是相信这茬的,或者说,盼望着这能是真的。小李氏隐含着兴奋问赵老三:“咱家今年打了多少粮食?”     说起庄稼赵老三便是满脸笑,扳着指头默算了一下:“稻米咱只有一亩半的水田,不过今年老天爷给脸,竟是打了四石多些。苞谷是好东西,难怪圣人叫咱都种这个,坡上的七亩多地,我栽了四亩的苞谷,看那样子,我估摸着怎么也该有十八石,只多不少。其他的豆子和洋芋你也看见了,咱栽的不多,不过也尽够这一家人吃用了。”     小李氏心里默算了一下,笑道:“若真是跟大哥讲的一样,全家都不用交这税,那就全是咱们的了,年底跟娘叨叨,给咱大妞也做身新衣裳穿穿。”     若是粮食能够全能落到自己手里,那肯定是好的,不过赵老大这人,从来就是嘴里花天胡地喊得厉害,从来就没拉到个实惠,赵老三也只敢想一下,并不敢当真。     赵老大赵明礼吃过晚饭就不知道又窜哪里去了。大郎二郎带着二妞回了西厢房,赵李氏便锁了房门,点了盏灯摸摸索索上了阁楼。     阁楼里头堆放着新打下来的稻米,已是晒得干了,今年还没有舍得吃过一次。年岁大了,眼神就不好,她放了油灯,挨着摩挲了一道,便又下来将灯熄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些个事情都跟刘妈妈与小小无关。免不免赋税啥的,赵李氏也不会多给她们一碗饭吃。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刘妈妈把天赐天佑兄弟俩往年的袍子找了出来,把灯挑亮了细细地改着,顺手还找了一件,叫小小自己改了试试手。     一边改,嘴里一边念叨:“明日得跟夫人说一声,还是给两位少爷另做两件短袄,这山里成日跑来跑去的,长袍也忒不方便了些。”     小小正跟那细针细线做斗争,闻言随口接了句嘴:“是哩,前几日四少爷还跟我说来着,说学堂里头就他跟三少爷穿得不一样,人家都看着他们笑,不跟他们说话来着。”     刘妈妈愣住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天赐和天佑两个,一时失笑道:“瞧我这记性,每次说啥三少爷,四少爷的,就没往咱家两位少爷身上想。这都叫了多少年的大少爷、二少爷了,回了施州就定了排行,可我老是忘记。”     这是因为没有归属感好吧?不愿继续聊这个话题,小小另问到:“刘叔到哪儿啦?这也走了好几天了吧?”     说起刘管家,刘妈妈就惆怅起来:“可不是么?这都十月初六,走了有五天了,还没出山呢!也不知带的衣裳够不够厚,这山里早晚可真冷!”     自从在赵家安顿下来,陈氏就一直寻思着派个得力亲近的人回昌州娘家送个信,也好让娘家知道自己现在落脚在哪里。可这边事情不断,愣是等到赵明礼的蒙学开了学,她才遣了刘管家去。这一趟不但要回昌州,还得往成都府去一趟,将那两间铺子处理了,这山高水远的,总是不便。若是父亲得闲,还想请教一下父亲另在施州置个什么小产业的好。     总归是少年夫妻,刘管家这一走,刘妈妈成日里就跟丢了魂似的,手上若是有事还好,若是没了主人吩咐,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的,小小便老是勾了她说话。     其实主要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赵明礼是个软弱的,陈氏又得看着赵李氏的脸色,自己和刘妈妈再怎么凶悍也是陈氏的下人,凡事不好做得太过,总不能让赵李氏没脸。     可这家里,赵李氏属于那种无事都要挑出事来,不吵吵两句日头就落不了西山似的。王氏最近不常在家,也不知成天在哪儿串,可她只要进了家门,就要指东喝西地,不使唤个人就不舒服。     小李氏吧,刘妈妈常说她是这家里唯一的一个好人,可小小并不觉得。别看赵老三成日不吭声的,可要是细想一下,每次这家里有个什么争端,小李氏不在中间挑拨,可也绝对不会出头。但是明显的,这家里所有的事情,她都门儿清,往往赵李氏只要提个话头,她便知道下文是啥,立刻脖子一缩,鹌鹑似的就躲了房里去了。     所以这家里几个人里头,最叫小小觉着摸不透的,就是小李氏了。 四十九章 小小解难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过了几日,果然有进城的乡亲回来说衙门跟前出了告示,说是官府体恤施州百姓生活艰难,供养读书人辛苦,若是家有秀才的,按人口不等给予不同档次的免税。     人口在十人以下的,全家免之;人口在十到二十人的,免半;人口在二十人以上的,免一成。     当时衙门跟前就闹成了一片。有那精打细算的,立刻板着指头算自家能算第几等,也有那心存疑虑的,拉着衙役问个不停。     消息传回来,赵老大听着虽然跟自己最初知道的有点出入,但好歹也证实了自己所言不虚,立刻得意洋洋地说道:“听听,衙门有榜文出来了吧?早告诉你们了,还不相信!”王氏便往他碗里夹菜:“快吃吧你,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一边说,一边朝赵李氏那头努了努嘴。     赵李氏脸上阴晴不定。一听这消息,她心里就算计开了,自家这个情况,老大家五个,老二家算全下人竟有七个,老三家四个,再加上自己,就是十七个人,恰好是中等免半的。心里就有些恼火,若是老二家没回来,拢共不过十个人,除开大妞、二妞、五郎这几个小的,不是正好就在上等全免的里头?     啧啧,不对,若是没有老二,这家免的哪门子税?说起来应该算是托了老二这个秀才的福,可他那个房头人也太多了,赵李氏越想心里头越不舒服,看着陈氏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样子就有气,索性顿了碗回了房。     一桌子人立时住了嘴,这老太婆又是闹的哪一出?     天赐、天佑两个却松了口气。     自从回了施州就要求大家伙儿一块儿吃饭,可是男女同席也就罢了,居然父亲也不要求“食不言寝不语”了,吃饭的时候大伯娘、大伯都说得欢畅,天赐那个恶心啊,瞧那唾沫星子飞的……     毕竟是个半大小子,下晌开讲没有多久,天赐腹中便传来声响,惹得天佑在一旁捂着嘴咯咯笑。     赵明礼正在一笔一笔教其他蒙童写字,听得笑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儿子,当即就拿了戒尺要打他。天赐赶紧回护:“先生莫打,都是因着我的缘故。”     心里欢喜两个孩子知道相互包容,赵明礼还是挎着脸问:“那你倒是说一说,如何是因为你的缘故?”     天赐还未开口,天佑便抢着说:“不关哥哥的事,都是我不好!”     赵明礼的戒尺便落在桌上一声脆响:“未曾问你,答什么话?紧这一条也该打上一尺子。”     见先生发怒,学堂里鸦雀无声,其他蒙童虽不敢说笑,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尤其孙狗蛋、孙狗剩两个,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天赐兄弟两个涨红了脸,日日与同窗混做一路,男孩子又好强,此时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两个孩子都咬着唇低了头不吭声了。     赵明礼更气,这板子还没打在身上,便是这样一幅模样,日后若真是在外头受了什么,也是这般死扛着不吭声么?     捉了天佑的手,戒尺刚刚举起,忽然门外小小唤了声:“老爷!”     听见是她,赵明礼只好又放过天佑,出来问到:“何事?”     小小低着头回到:“老夫人请您早些回去,特特遣我来告诉您一声。”     这算是个什么事?赵明礼“嗯”了一声,回身进来又捉起天佑的手要打,小小又唤:“老爷!”     赵明礼带了怒气出来,呵斥道:“又待如何?”     “老夫人说了,叫您最好现在就回去哩!”     赵明礼无法,只得回身给学童布置了课业,当先往家去了。     天佑这才松了口气,出来见小小还没走,便一步三跳地跑了过去,似模似样地一礼道:“小生这厢谢过救命之恩了。”     小小赶紧躲了,没好气地说到:“你当我是救你来的?本就是老夫人叫老爷说事哩!”     天赐收拾了东西出来,不理会后头哄笑作怪的村童,三人便沿着村中小路家去。走到溪边,小小叫他俩下去,从怀里掏出几个烤熟的洋芋递了过去:“喏,刘妈妈知道你俩肯定没吃饱,特地叫我送这个来的。”     天赐吃了一惊:“那你还说是奶奶叫父亲回去?”     小小摆摆手:“那也没错。我刚出堂屋,被老夫人叫住了,吓我一跳,还以为被她发现了哩,谁知是让我叫老爷回去,我就顺便说了呗。”     天佑早就接了剥皮吃起来,嘴里含着东西含糊道:“你这顺便简直太是时候了。”     天赐也确实饿了,一边剥皮,一边问小小:“奶奶可说了是啥事找父亲?”     回想了一下,小小猜测道:“她没说,我也不晓得,不过估摸着是跟那免税的事儿有关吧。”     小小确实没有猜错。赵李氏还没算计清楚如何避这税更划算,赵老大又跟她说,有人托请说了,想跟赵家一处算这税赋,若是能免,就将免掉的一半送给赵家。结果赵李氏算来算去,怎么着全家都是在二十人以下,十人以上的框框里头,甚是为难。赵老大便出主意,老二不是跟学正大人相识么?不如让赵老二跟学正大人说一声,将自家算在十人以内的里头。这半成而已,对官府也没甚特别大的区别不是?     这个法子赵李氏听了觉得特别好,当时就坐不住了,正好见小小出门,以为她要出去做耍,便叫她去把赵老二叫回来,若是赶得及,便早些去府城一趟将这事办了。     赵明礼回来一听是这个事,顿时头大如斗,忙忙摆手道:“这个可不行。”     不等赵李氏撂脸子,赵老大就不高兴了:“多大点子事,二弟你推脱个什么?咱家这状况,人多田少的,每年那税粮一交,青黄不接的时候娘都得吃野菜哩。你是在外头花天酒地习惯了,看不上这几个粮食我知道,可这关系着咱一家老小的肚皮哩,你也不乐意去低声下气求人?”     赵李氏便沉着脸哼道:“你二弟这是翅膀硬了,也不在乎我这个老婆子的死活了。”     “娘,你这话说的……”赵明礼只有叹气,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这户籍人口,各地知府衙门里头都是备着案的,哪里是想合便合,想分便分?那让别人跟着咱家户头交税粮的事情,赶紧别提,这么天大的笑话,闹出去咱全家脸都没处搁呢!”     赵老大便回头对赵李氏说:“娘,你看二弟不愧是衙门里头经历过的人,心里清楚哩。可人家都说了,户籍那块儿人家去改去,用不着咱们操心。”     赵李氏将眼一瞪:“听见啦?不用你操心这个,就让你去跟王大人说一声,咱家本身就只得减半那个框里头,就给咱挪到全免去,不过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能费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先不提这人情得有多大,也不提人家卖不卖这人情,只是这件事,便是一个把柄,一个污点。赵明礼一门心思还要考举人做官的人,哪里能容得了这些个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去?     可这种事情他跟母亲和大哥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犟性上来了,梗着脖子就一句话:“那也不行,不去!”     气得赵李氏随手就把茶碗丢了过去,洒得赵明礼一身的水:“你这个孽畜,这是想气死我是吧?”     赵老大赶紧打圆场:“二弟,看你把咱娘气得!这么些年,娘容易么?你自己说说,你这才回来多久,把咱娘气了几回了?你那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孝为百善之首也忘记了?”     听见堂屋的响动,西厢阁楼里的陈氏和后厨的小李氏、刘妈妈都探出了头,见是赵老大伺候着老太婆在找赵老三的岔子,小李氏和刘妈妈对看一眼,缩了回去。陈氏攥了攥拳,还是进了屋,随手拿帕子攒着赵明礼袍子上的水渍,也不吭声。     待得赵李氏面上怒气平息了些,赵明礼苦口劝道:“娘何必管人家的闲事,咱家算下来虽有十几口子,但是小一辈的都还不算成丁,这样合计下来,咱家恰好在那十人全免之内。若是让别人家跟着咱家户头一块儿算,既是提携了这家,就不能忘记了那家,再怎么也不止二十人了,您算算,是全免合适,还是免一成合适?”     赵李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赵老大就转开了心眼子,低头默算起来。看他这副模样,就是后头进来的陈氏也明白多半是这位大伯子又在老太婆面前嘀咕什么了,撇了撇嘴角,觉着腻味。     小小看着天赐兄弟两个吃完了洋芋,又细心地拿帕子帮他们把嘴角、手上的灰擦洗干净,这偷吃也是门技术,总不能刚进大门就叫人发现了吧?天佑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天赐却红了脸避开了,自己接了帕子过来擦。     几人收拾好了刚刚上到路上,便碰到了大郎和二郎。大郎背上背着二妞,二郎背着猪草筐子,满满一筐子猪草压得他腰都挺不直了,见了他们还要调笑:“哟,今儿逃学了?看不我不告诉二叔,打折你们的腿去!”     大人们之间如何不提,几个孩子已是熟络起来,小小过去哄了二妞下来牵着,大郎便接了二郎的猪草筐子,几个人笑闹着朝家去了。 五十章 山居秋色【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上院坝,远远便看见二叔二婶跪在堂屋里,当先的大郎皱了皱眉头,回身望着后头几个小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小声些。     紧跟着上来的天赐天佑自然也看见了,转头去看小小。她却已是牵了二妞往阁楼下头去了,小李氏正带着大妞,背着五郎在阁楼下头扎鞋垫呢。     兄弟几个无法,等到二郎放了猪草筐子上来,一同进去给赵李氏等人请安见礼。     赵李氏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便撵他们出去了,半点当着孩子的面叫赵明礼夫妇俩起身的念头也无。     天赐捏了捏拳头,终是沉着脸没敢做声,牵着天佑退了出来。     二郎便问大郎:“这又怎么了?”     大郎正觉得羞愧,二叔二婶跪着,自己爹在旁边站着,即使自己兄弟进去请安,也只抬了抬眼皮子。凭着大郎的感觉,肯定又是自己爹生什么幺蛾子了。可这话当着天赐兄弟俩如何好说得?再怎么也是自己亲爹啊。     见他不搭腔,二郎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嗤笑一声道:“看这模样,约莫是爹又整什么事了吧?这个家有他,就安生不了一天。”     当着天赐二人的面,大郎还是训斥了一声:“二郎,那是爹!”     二郎才不管哩,自从这眼伤了之后,他的心也算是被爹伤透了,言语间从未客气过,还称一声“爹”已经算是不错了。听了大郎含着训斥的声音,摆摆手无所谓地道:“算了算了,大人的事情我们能管什么?走,天赐,我带你们上山玩去!”     父母都在堂屋里头跪着,天赐天佑哪里有玩的心思,纷纷推拒道:“算了,还是不去了。”     谁知小小在旁听到了,跑过来问:“山上有啥好玩的?二郎哥带我们去呗!”     大郎也说:“还是去玩吧。这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莫给奶奶他们添麻烦了。山上好玩的可多了,你们二郎哥熟得很,跟着他去就是。只是要记得莫走远了。”     不得不说,大郎还是很有几分长兄风范,也挺会说话为人,真是不知赵老大夫妇俩那歪竹子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好笋来。     说是莫给奶奶添麻烦,实则意思是莫给赵明礼夫妇俩添麻烦。天赐已是懂了,扯了天佑对二郎笑道:“那二郎哥可要带着我们,后头山上我们也没去过几次,不知道有啥好玩的呢!”     天佑却还不肯,转脸看着堂屋方向说:“可父亲和母亲还跪着哩!”     天赐紧紧扯了他一把,加上小小在旁起哄,终是抵不过上山做耍的念头,兄弟几个略收拾了一下,往后头山上去了。     从赵家老宅的厨房出来,便是赵家的后山。只不过平日里赵家人上山也很少从后厨穿,都是直接从屋子旁边走的,那里已经踩出了一条一尺来宽的小路。     沿着小路向上,便是赵家的后山。这一块也没有严格的划分,反正施州山大人稀,只要肯卖力气,就不愁没有地种。     小路两边就是赵家的菜地,如今旁的菜也没什么了,南瓜卧在地头,白菜也散着叶子挺立着,再就是一些葱姜蒜之类的调料啥的,还有一些常上赵家的餐桌,但是小小也不认识的,二郎一一指给他们看。     天赐天佑都是城里长大的,除了端上桌子的菜,就没见过长在地里的。虽说不是第一次上赵家的菜地了,可要他们俩完全认识这些菜也认不完。两人一路上傻乎乎的样子惹得二郎直笑,就连不怎么开笑脸的大郎也勾了勾嘴角。     说实话,小小觉得二郎真是挺不错的。他那只左眼,说是看东西有点模糊,估计跟瞎了也没啥区别了,小小就不止一次地发现他常常拿不准东西,这是长时间用双眼习惯了之后突然换了单眼视力的缘故。     还有他脸上那条疤,虽说已经落了痂,可是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偏他自己也不在乎,村里的孩子们取笑了几次,他没啥反应,也就渐渐罢了。     这里九岁的孩子已经算半个壮劳力了,也就是半大小子了,知道好脸面了。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个成年人,面对这样的变故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偏二郎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该干啥干啥,活一点也不落下,就跟没有发生这回事似的。     就凭这点,小小就挺佩服的。     上了坡,便是赵家的苞米地,如今苞米已经掰了,杆子也捆扎好了拢在一处扎成了垛子。闲不住的赵老三正在地里刨着苞米根子,见他们上来,远远笑了一下,低下头又干活去了。     天佑扬着嗓子喊了声“三叔”,赵老三答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二郎就笑着拉天佑:“别喊了,三叔正刨根子呢,莫搅合他做事。”     “苞米不是都收了么?这根子刨出来干啥?”莫说天佑不解,就是天赐也挺疑惑的。难道苞米根子还有什么用?     “刨出来烧成灰,那个肥地可好呢!”庄稼活二郎也是把好手,开了口就住不了:“趁着现今日头还好,晒上两三天就可以了,烧成灰,洒到地里,等这冬一过,开了春就能种了,不耽误工夫。你看那些人家山头没刨的,都是等着来年再刨地,来年再烧灰。那个灰有啥用?还不如咱家灶膛里的灰呢!”     天赐天佑两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真没弄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小小也在寻思,这大概有个腐化的过程吧?好像种花也要撒腐肥什么的,好吧,她其实也真心没弄懂。     越过苞米地、洋芋地,山势陡峭起来,这里也是他们此行的终点――山上的杂木林子。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并没有多少树木披上金黄、枫红的外衣,这大概跟林子的种类有关系,整个树林子看起来一片灰败的色彩,所以其中一两株满树金黄叶片的树木看起来尤其显眼。     天佑挣脱了天赐的手跑了过去:“哎呀,这个是啥呀?怪好看的。”     小小拾起一片叶子,眼前一亮:“是银杏!”     “咦,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认识银杏哩!”二郎惊呼了一声,其他几人也投过来惊疑的目光。     反正姐是买来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小小捧着头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树。”是见过,不过是前世。她就读的大学里头有一条林荫道,两侧载满了银杏,每到深秋,整条路都是金灿灿的,别有韵味。     天赐一听露出略带感伤的神色,问道:“在哪里见过?你好好想想。”     小小捧着头蹲下来:“哎呀,头疼哩!”     听她唤疼,天佑捏着两片捡来的叶子就跑了过来:“不疼不疼,给呼呼。”     天赐不好追问,向着大郎二郎解释道:“小小是我们回来路上半道买的,当时她被贼人害了,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也不记得家人是谁,连自己姓啥都不晓得,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大郎兄弟俩一听,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二郎喃喃说:“真可怜。”     就连不怎么爱说话的大郎,也问了一句:“小小妹子,头疼得厉害?”     外表萝莉内心御姐的小小脸红了,这是装欺骗博取同情转移话题啊,这个姐真是不太擅长,伸手在脸上抹了两下站起来:“没事没事,不想就不疼了。这个银杏可真漂亮啊!是咱家的吗?”     “那当然,这一片林子,喏,一直到后头的,都是咱家的!”二郎说起这些就眉飞色舞起来:“这林子里头好东西可多了!可惜现在天冷了,夏天的时候整片林子里头都是好吃的。明年我带你们上山,转悠一整天不吃饭都行!”     说起这个,大郎还是叮嘱了一声:“咱们也别进去太深,再往里头野物多哩。”     “野物?是山鸡和兔子吗?”天佑听见野物眼睛就亮了。     这两日大郎兄弟俩没事上山转悠,隔三差五地就带了山鸡和兔子下来,可惜赵李氏不让吃,都让小李氏腌制了挂到了阁楼上头,据说是等着腊月里头赶集换钱。     见得着肉却吃不着,天赐还稳重一点,天佑毕竟年纪小,早不知道落了几回口水了。因此听见大郎说野物,立刻就想到了山鸡和兔子,跑过去抱着大郎的袖子仰着头问起来。     大郎笑了笑,表情有些僵,显然被天佑这突然一抱给弄蒙了。小小忍不住扶额叹息,天佑啊,你能别到处卖萌么?大郎挡不住的啊!     大郎不说话,二郎蹲了下来解释道:“山鸡和兔子也有,还有蛇,不过这个时节蛇都进了洞了,要是掏到了,烤着吃味道特别好。不过大哥是说的大块头,碰上了跑都跑不赢,只能等着被吃掉了。”     “大块头?是什么啊?”小小也好奇了,人类聚居的地方还能碰上什么大型凶猛的野生动物吗?     *******推荐好基友龙帅新书《小娘子驯夫记》龙渣渣出品,品质保证不用言语!推荐票走你!*******另:本书周一上架,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五十一章 童言闲语【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就是大家伙啊!豹子、野猪、老虎什么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了。这越往后头越冷,山上就不能来了。”二郎说得理所当然,天赐几个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怕他们不信,二郎还举例道:“就去年,后头的下坝子村儿,老虎扑进村儿里来,拖走了三五只羊,还把他们村儿一个孩子咬死了,这可是真事儿,不信你随便打听去!”     小小瞪圆了眼,难掩惊诧,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人类聚居的地方有大型凶猛野生动物不说,这些野物还能扑进村子里头来咬死人?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天赐也吓着了,问二郎:“怎么能进村里呢?难道它不怕人么?就没有办法对付么?”     二郎撇了撇嘴:“怕人?人怕它还差不多。听说往容米洞去的那边,老虎就在山道上走路,人走一边,它走一边。”     “容米洞?是哪里啊?”这个地方,大家都没听说过。     “那是咱们施州最大的土王地盘儿,他们土人都管老虎叫李爸,碰见了还得磕头,当祖宗一样拜着呢!”说这话的时候,二郎挺不屑的。     对于施州的土王们,天赐和天佑只是听赵明礼说过那么一两句,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由向二郎细细打听起来。     大郎听他们说话无聊,起身去看昨天布的几个陷阱,临行前叮嘱他们不要往林子里头去了,就在外缘玩儿。     几个人点头应了,随处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来,听二郎说话。     原来这施州府四周都是土王的地盘,施州府说是辖制各个土王的,不如说是朝廷表示这地儿归为国有的一个意思。     除了施州府和周围的几个屯子,再往外头走,就是土王的地界了。     土王是施州人的叫法,他们的官方名称叫做土司,官职比对朝廷对府、州、县的设置,按着司治大小授予不同的官位和品级。     施州附近最大的就是二郎说的容米洞,这也是施州当地人的叫法,人家的官方名称是容米宣慰使司,土王就是宣慰使,从三品。不过容米的这位土王因为有平乱之功,身上还有个宣慰大将军的授衔,领的是从二品的俸禄。     这可比施州府里头最大的官品级都要大,施州全称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最大的官就是指挥使大人,本来应该是正三品,可因为施州地方太小,算是正四品。可就算指挥使大人享受正常待遇,也比容米宣慰使,就是容米土王大人矮一截儿。     这一连串的官职啊什么的听得小小头昏脑胀,天赐毕竟是在系统内部长大的,稍微有所了解,就连五岁的天佑都一副听懂了并且很惊诧的表情,只有小小觉得无趣,插嘴问道:“土人是什么样的啊?跟我们不同吗?”     二郎歪着头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同,好像,也挺不同的。”     其余三人都默了,这是什么回答啊?     二郎挠着头嘿嘿一笑:“我没怎么见过土人,不过大哥见过,待会儿他回来你们问他就是。去年有次他进城去,正好碰见土王进城,哇,听说好多人呢!”     正说话,大郎便走回来了。不出他所料,昨日下的陷阱里头空空的,还没有猎物上勾,担心几个小的,他也没多看,赶紧就回来了。     天佑赶紧就扑上去问土人的事情。     嗔怪地看了二郎一眼,看样子大郎不怎么爱提这事儿,不过面对天佑天赐渴求的目光,他还是开口说:“去年初的事儿了,记得不怎么多。土人跟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个子矮些。然后他们都不穿鞋,打赤脚。”     完了?     天赐几个正精神呢,结果大郎就这么一句话就给打发了,急得天佑一叠声地问:“他们为什么不穿鞋啊?他们有多矮啊?”     大郎皱着眉头想了一回,还是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看着天佑开始嘟嘴,他又哄了一句:“说不定什么时候进城就碰见了,到时你不是就知道了?”     说起进城,天佑嘴嘟得更高了:“我还就是回来那天从城里过了次路,都没看清楚呢,这就一直没进过城了……”     最近家里这么多事,还惦记着玩!天赐狠狠剜了天佑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二郎眼睛一亮:“城里可好玩儿呢!还有卖清明粑粑,端午粑粑的,可好吃呢!”     大郎无奈地拍了他一下:“你就知道吃!”     天赐兄弟两个都不懂了,什么清明粑粑端午粑粑,这是些什么啊?小小也没听说过这个,跟二郎打听起来。     施州这里爱吃粑粑,就是用黏米蒸熟打成细细的米团子,加上其他的调料蒸出来的。二郎说的清明粑粑里头调了一种绿色的汁液,垫上绿叶儿蒸了,一股子清香味儿,是一般清明时分孝敬祖先的供品。端午粑粑里头没有调色,但是搁了酸梅、蜜饯等物,也是孩子们爱吃的零食。     这都是应节气做的,平日里很难吃到。可是城里逢集的时候,有那些小商贩做了来,卖给爱这口的人,尤其是孩子,没有人不爱吃这些个的。     听在耳朵里头,小小还是很难想象这样的粑粑是什么模样。     二郎就在地上转了一圈,捡起一根草说:“喏,就是这个羊不碰,挤了汁水出来,打米团子的时候加在里头,做出来的粑粑就是嫩绿的了。不过这个不能用了,要刚露头的嫩芽子才行。”     又拣了另一根拿在手里:“这个也是野菜,猪要是拉肚子,拌点在猪食里头就好。”     随后又摘了几样,各有各的用处,直把天赐几个小的羡慕得眼冒绿光:“二哥你好棒哦!所有的草你都认识啊?”     二郎得意地挺了挺胸脯:“那当然,我从小就在这林子里头跑大的,不是我吹,还就真没有我不认识的呢!”     天佑一听,伸手便指了身边一株深绿色的小草:“这个叫啥名儿?”     大郎赶紧出声:“别摘!”     可惜已经晚了些,天佑伸手摘了上去,“哎哟”一声叫唤把手指塞进了嘴里,急得天赐忙扯了要看。     二郎笑道:“让你长个记性,这个叫锯齿草,叶子旁边都是细齿子,羊都不敢吃,你还拿手去摘。”     天佑含着手指头话也说不清:“二哥坏,不早说,我都划破手了……”     小小也凑过去看那草,果然细长的叶子旁边长了细小的锯齿,不注意还瞧不出来。天赐已是将天佑的手拔了出来,手指上细细一条伤口,倒也不深,只渗了几粒血珠子出来。这才放心地拍了他一下:“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哥说得对,让你长个记性也好。”     这……君子动口不动手是用在这里的吗?虽然有点好笑,不过倒是应景得很。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前方有青色的炊烟袅袅升起,大郎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早了,回吧!”     天赐几个恋恋不舍,拍着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天佑还捉了大郎的袖子直摇:“大哥,往后你们打猪草,捉兔子什么的都带上我好不好?”天赐在旁边,也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大郎不知怎么答话,二郎笑着说:“那怎么行?你们俩日日都要写字儿呢,哪能跟我们似的成日里山上疯玩?”     话虽如此,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     小小心头一动,问到:“二郎哥,你想学写字吗?”     二郎连连摆手:“别别,我可不是那块料。听三弟说话我就觉得闷,二叔一开口我就想跑,要是让我去念书我可受不了。”     听了这话,大郎回头说:“瞎扯,要是能认两个字,也是好的。”     “有什么好?爹不识字么?成日里活路干不了,地也不下的,好甚?”二郎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大郎便不再说话了。     前头传来了赵老三的叫声,眼看着太阳落坡了,赶紧叫这几个孩子家去。天黑了湿气重,沾了湿气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个孩子这才不再说话,拉着手下坡去了。     ******推荐好基友作品,香蕉的《弃妇也修仙》,新人新文,还请大家多支持!推荐票,走你!********     本书明日上架,还请多多支持! 五十二章 来者不善【一更求首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夜里小小跟着刘妈妈同睡,闲话间将下晌上山玩的事情说了,刘妈妈赞了她一句:“做的对!你年纪小,做不得那些重活,好好跟着少爷便是,盯着他们别出什么事。”     小小应了一声,问起赵明礼两口子来,刘妈妈叹道:“大老爷添油加醋的,跪了老半天才起来。回房我一看,夫人的膝盖都跪得青了。这好好的,闹啥免赋,倒是拖累了咱家老爷夫人。”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个缘由,刘妈妈实则也不清楚,都是灶间听小李氏说了几句才晓得。心里又是怪赵老大无事生非,又是怪赵李氏糊涂拎不清,可这话都不敢出口,只好将怨气撒到免赋这事上头去。     耍了一天终是累得慌,不过几句话功夫,小小便觉得眼皮子打架,撑不住睡了过去。     没过几日,便有那些得了消息的乡邻上门,言语间或是羡慕,或是试探,都是问着赵家免赋的事儿。     赵李氏挺得意的,多少年没这样风光过了?就是赵明礼中了秀才那年,她也不过风光了这样一阵子,紧接着赵明礼逃婚,害得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叫人戳脊梁骨,门也不怎么敢出了。     人家几句好话一说,赵李氏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不过提及免税夹带上其他人家的事情,她倒是没有松口,说:“这秀才功名是我家老二的,这事如何处置,还是得听老二说了算。”     没得个准信,人家也不逼问,笑一笑闲话几句便罢了。     昨个儿夜里她自己算过了,若是按赵明礼说的,大郎二郎都不算成丁。其余几个小的更是不能算,这每年交的税赋就有些问题,不用说,肯定是赵老大做了手脚。     可这已经流出去的银子也追不回来,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儿。     全家免税,按着自家今年的收成。倒是可以过个体面丰盛的好年。这算下来能省出两石稻米九石苞谷,这可是不老少了,够着全家老小吃上好一段日子了。若是按着老大说的,捎带上其他人。就按免半算吧,怎么着也不能比这个省出更多来。可若是敞开了接,不是能免一成么?那自家要亏两成。别人给补一成,得收上多少人的才能有个赚头?     赵李氏换算了一下,那人数有些多。心里也怕衙门里头要是追究起来,莫连赵老二的秀才功名都夺了,到时可就啥也没有了。     这样一想,赵李氏算是歇了那份儿心,可想着赵老二犟头犟脑的样子,心中就有些生气。这不用说,肯定是陈氏那个贱人带坏了儿子。往常他也有些犟性。可从来也没到顶撞老娘的地步,这一回来就大不相同。除了陈氏能带坏他,还能有谁?     赵李氏越是思量就越是生气,吃午饭的时候都没个好脸色,不停找陈氏的岔子,可陈氏愣是不搭话,就算骂她哑巴聋子,她也跟没听见似的,倒让赵李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也没个由头发出来。     今日天阴,赵李氏吃过午饭还是拖了椅子往堂屋门口一坐,闭目养神,心里算计着这日子要怎么过才能按着自己心意来。     正思忖着,忽然有人问候道:“这是赵家老夫人吧?小辈儿给您行礼了。”     赵李氏睁眼一看,一条汉子正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呢,慌得她赶紧叫起,嘴里惶恐道:“这可折煞老婆子了,当不起,当不起啊!”     那汉子磕完头起身,笑嘻嘻地对赵李氏说:“我跟赵大哥是朋友,姓谢,在家行三,您叫我谢三儿就是。”     见他穿着墨蓝色长袍,说话斯文有礼,相貌也算是一表人才,跟赵老大成日里厮混的那些混混不同,赵李氏打从心底里就高看了他几分,忙将他让进堂屋,高声喊了刘妈妈上茶。     刘妈妈忙去厨下烧茶,小小就躲在厨房门口往堂屋里头看。可惜背着光,那人又斜坐着,看不太清楚相貌,听他说话倒是挺有礼节的,心中不由纳罕。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赵老大什么时候有这样体面的朋友了?     刘妈妈端了茶出去,那人眼睛就在她身上转了两圈,惹得刘妈妈不喜,偷偷跟小小说:“定是大老爷的朋友,一样货色哩!”     小小问她怎么能肯定,她就闭了嘴不出声了,任凭小小追问也不开口。     堂屋里头赵李氏正跟谢三儿说得火热,直把他当做子侄对待,从客座让到了地炉子旁边。     谢三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往地炉子旁边坐了,说着自己的情况,言语间还不忘记捧一捧赵老大。     这样的夸赞让赵李氏听得浑身舒坦。从小她就偏疼老大,就算后来老大辍了学,也是因为体谅她这寡母挣钱不易。赵老大并王氏两个嘴又甜,比老三和小李氏那两个闷葫芦强,是以赵老大屡次触犯她的底线,她也忍了。     这时有个体面人夸奖她最喜欢的儿子,怎么能教叫她不开心,直差把嘴都笑歪了。     正说着,赵老大进门了。     看见谢三儿跟老太婆坐在地炉子旁边说话,倒叫他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赵李氏板了脸:“老大怎么说话哩?上门便是客,你朋友来看你,莫非你还不高兴不成?”     赵老大只觉得额头几滴冷汗,忙哈哈几声道:“高兴,当然高兴。谢……谢大爷可是个金贵人儿,这突然上咱家来了,我不是觉得惊讶么?”一边说,一边给谢三儿递了个眼色过去。     谢三儿恍若未见,又奉承了老太婆两句,老太婆心满意足地提着他送来的礼物回了房,末了还不忘记留他吃饭,特意当着客人的面将刘妈妈叫出来安排晚饭要做丰盛些。     赵老大敷衍了老娘两句,转头便低声问到:“你怎么跑我家来了?不是说好了么?银子过几日就给你拿去!”     原来这谢三儿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厮混的那帮小混混之一,也就是那个有亲戚在衙门里头,提早知道要给秀才家免税的家伙。     前几日聚赌做耍。赵老大一时头脑发热,在谢老三手上借了一两半银子,偏这几日手头紧了些,也弄不出老太婆的钱来,正躲着谢三儿呢。     谢三儿嘿嘿一笑,拍着赵老大的肩膀也不装斯文了。义薄云天地说道:“几个小钱。偏你记得清楚!咋啦?没事儿看看你也不成?”     “成!三哥你来便来罢了,还带甚礼物!”这个是让赵老大最为惶恐的,人来了不说,还带着礼物。这事情,怎么琢磨怎么透着邪性。     “啧,瞧你这话。跟哥哥见外了吧?你娘不就是我娘么?不过几样果子罢了,便是整一桌席面,只要老太太想吃。我也孝敬!”     赵老大一听,暗啐他这瞎话随口就来,心里更是提防,不过欠着人家的钱,还是小心赔笑道:“那我先谢过三哥了。今日怎么得闲往我们这山旮旯里头来,莫走脏了你的鞋哩。”     谢老三摇摇头:“赵老大,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小气了些。都说了几个小钱让你莫急,听你这话。还是怕我来催债的吧?你说你这人!”     赶紧将杯子往前凑凑,赵老大笑着说:“好好,是我小气了,三哥你喝水。那咱就聊聊天,晚上吃了饭我送你家去。”     一口将杯里茶水喝干了,谢老三咋咋嘴皮子,赵老大又一叠声地喊刘妈妈上茶。     看着刘妈妈走远,谢老三勾着赵老大脖子低声问道:“刚那个就是你弟媳妇儿?”     赵老大心中不快:“不是,不过一个下人罢了。”     “哦……”谢老三摸摸下巴,应了一声。     赵老大心里还是不安定,又问道:“三哥贵人事忙,特地跑我这儿来有什么事?”     谢老三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你这读书人就是小气性。罢了,你既是问我,我便问你。那日跟你说的改户籍的事儿怎么样了?这眼瞅着就该收赋了,我那亲戚虽是衙门里头的,可这改户籍簿子还得费功夫,你这边儿倒是给我个准信呀!”     原是为这事。这下赵老大更是为难了:“三哥,不瞒你说,这事儿只怕还真不好办。”     “哦?怎么个不好办?”     “我那二弟吧,书读得多,脑子迂得很。那天我把老娘都抬出来了,好说歹说讲了半天,他就是不肯。腿弯子都跪青了,也不松一分的口。老娘这不也是没办法么?这不,还僵着呢!”     “还有这事?你二弟真是个迂的,这几分银子的帐也算不拢来么?还有,你不是老大么?这长兄如父,就这么点子小事,你也做不了主?”谢老三有些不太高兴了。     赵老大赶紧陪着笑小心道:“三哥你不知道,我这二弟虽说没多大出息,可也在成都府做过小吏,这衙门里头的事情,比我清楚。他说不行就肯定不行。”     谢老三冷笑一声:“怎么?这是拿你二弟在衙门里头做过事来压我呢?一条龙盘一江水,成都府的规矩,咱们施州府可用不着。还是,你不想帮这个忙?”     赵老大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三哥、三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这二弟如今在村里整了个蒙学,很得学正大人看重,前些日子学正大人还专门过来看了他一趟。我怕这事儿处理不好,大人知道了剥了我二弟的功名咋办?”     听得这话,谢老三彻底甩了脸子:“咋?这是拿学正大人压我呢?告诉你赵老大,这事儿现在你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不然啊,咱们没完!”     说罢站起身掸掸袍子,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了。赵老大赶紧跟上,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两人说话声音一直不大,躲在后厨偷听的刘妈妈和小小其实啥也没听见,就听见最后谢老三放了个狠话,两人对视一眼,赵老大又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未完待续) 五十三章 家事安排【二更卖个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晚间赵李氏出来,谢老三和赵老大都不见了踪影,她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没人接这话茬,也就丢开了。     王氏上次借着娘家有事帮忙的由头回去了一趟,让赵李氏私下发作了一通,最近几日倒是老实许多。虽说没干啥事,可也没四处闲晃了,吃饭的时候抱着二妞喂饭,不时给大郎二郎夹一筷子菜,还挺像个良母的模样。     没吃几口,赵李氏又想起免税的那事,跟赵明礼说:“老二啊,那个税的事儿,你抽空进城跟大人说说去,乡邻们都在问哩,要是能行,就帮人家一把。”     赵明礼无奈地搁了筷子:“娘,都说了这事不能办。往后您就别提了,管他是哪个,这事情咱都办不下来。”     天赐已是有了经验,听父亲这回答就知道后续发展,低头在天佑耳边说了一句,兄弟俩赶紧扒起碗里的饭豆来。     果然赵李氏一听赵明礼的回答,不高兴地说:“我也没应承给谁家帮忙,不就是这么一说么?再说了,这事儿谁也不晓得行不行,你去跟大人说一声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咋就这么犟性呢?”     赵明礼知道跟老娘讲这些事讲不通,而且也说不赢的,低了头默不出声。陈氏恍若没有听到桌上的对话,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饭。     赵李氏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心头火起,不由顿碗骂道:“吃吃吃,成日里就晓得一个吃。我这土埋半截儿的人了,操那么多心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把这口粮省出来么?要不是我成日节俭着,就你们这吃性,一家大小都喝西北风去!”     见她开始撒气。天赐和天佑扒完了饭,放下碗轻声道:“孩儿吃饱了,先告退了。”说罢便下了凳子转身走了。     陈氏也放了碗:“妾身也吃饱了,先回房照顾孩子去。”     这恰好给了赵李氏一个由头,她的气正没处发,闻言张口就夹缠不清地骂起来:“成日就晓得吃。吃罢便躲着耍。躲在西厢阁楼里头装个病歪歪的样子给谁看哩?呸!还说甚病?病了你还这么好的胃口。一顿能吃下两三碗饭?我这粮食都喂了狗哩,不过叫你去城里问一声罢了,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还给老娘甩脸子?一把年纪了还让老娘不省心?我这精打细算的都是为的谁?”     不等众人反应。她便对站在一旁的陈氏说:“我这人就是心肠太好,你自己掂量掂量,谁家的媳妇儿有你这好命?婆婆都做着。你倒叉着手成日里闲着。从明儿起,你跟老大家的一块儿,先把我那两头猪伺弄好了再说。我们庄户人家都是泥腿子。养不起那等混吃等死的闲人哩,别老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似的。”     陈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开口答话。倒是赵明礼看她那副样子觉得心疼,开口劝道:“娘,她又没做过咱这些农活家计,喂猪下地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赵李氏将眼一瞪:“没做过就学!哪有一生下来就会洗衣煮饭的。不是我说你,老二啊。你这媳妇可真不怎么样啊?你让她自己说说,从你们回来倒如今,咱家事儿长事儿短的,断过没?可她呢?不是闷着使坏心眼儿就是躲屋里头,我从没跟她计较过甚。你就是放了天底下去丈量,哪有这样的媳妇儿?”     赵明礼不知怎么接这话,赵李氏一通发作下来,可陈氏还是只低头,不吭声,不接话。赵李氏当下也没了辙,心烦地摆摆手:“去去去,一边儿去,看着碍眼心烦哩!”     陈氏福了一幅,转身便走了,身后赵李氏依旧在唠叨嘀咕,她也恍惚没有听见似的。     进了西厢阁楼儿里头,看了一会儿天赐兄弟俩,又转过屏风,坐在床上便发起楞来。     小小进了房里,看见的便是陈氏眼神直勾勾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那模样,看着怪吓人的。唤了她一声,没啥反应。小小上前摸了摸她的手,冰冰凉的,唬得小小赶紧去后厨告诉刘妈妈,烧了热滚滚一碗姜糖水来。     好容易服侍陈氏喝了姜糖水,烫了个脚,早早地上床安歇了。转出屏风,刘妈妈就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小小拉着她的袖子问:“怎么了?”     天赐兄弟俩也吓住了,低声问道:“母亲怎么了?”     刘妈妈擦了擦眼泪,撑起一个笑答道:“二奶奶已是睡下了,料想没甚大碍,不过是受了点子寒气。”     出来见了赵明礼,刘妈妈便打发小小一边耍去,自和老爷走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待得回房的时候,小小见她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定是不知躲在何处哭了许久。     小小便依偎过去撒娇,嚷着困了,要刘妈妈抱。     刘妈妈勉强笑了一笑,抱着她便自己想起事来。正觉得昏昏欲睡,忽听刘妈妈自言自语:“也不知你刘叔到了没?我那日交代他的话,跟老爷交代没有?唉,小姐这日子真是苦啊……”     小小听了便扳着小手指头数起来,刘妈妈问她做啥,她笑着说:“这不是看您心急,我帮忙算算刘叔走了多少天了么?”     饶是心事重重,刘妈妈还是红了红脸,掐着小小说道:“真真鬼精鬼灵的,连我也打趣起来。”不过有了小小这一打岔,心情终归是好了很多,俩人略略收拾一下,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赵李氏便将家事重新安排了一番,后厨归小李氏和刘妈妈两人负责,伺弄一家人的饭食什么的,陈氏则同王氏一道去喂猪。各房的衣裳各房自己洗晒,不得牵扯旁人。     小小在旁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陈氏同王氏一道去喂猪?怕是最后变成陈氏一人喂猪罢,王氏成日价地不见踪影,啥时候这家里指望过她做事?     不过这些都轮不着她插嘴出声,男人们也都不在,除了王氏答应得响亮,其余几人都是默默应下便散了。     刘妈妈一边收拾后厨一边向小小唠叨:“我们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夫人可就真是没见过猪跑只吃过猪肉,这突然叫她去喂猪,怎么个喂法?这猪又脏又臭的,可不是摆明了老夫人欺负咱们夫人么?”     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小小叹口气:“幸好每日里猪草都是大郎哥二郎哥背回来的,顶多就是拾掇一下,煮个猪食吧?”     刘妈妈也不清楚,她虽是自小跟这爹娘卖身进了陈府,可也是城里长大的,猪都没见过几回,哪里知道该如何养猪。不过听小小这句话说得倒是在理,心又放了一半下来。     忽听外头王氏一声喊:“去哪儿哩?”     二郎高声答道:“打些猪草回来呗!”     “哎呀,还不进屋歇着去,这天冷哩。你奶都说了,这猪啊,往后归你二婶子管着,你操哪门子心呢!”王氏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刘妈妈在后厨听了,恨恨地揉搓了两把手中的抹布,这王氏说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叫人膈应呢?     岂料大郎答道:“娘不是也要照料猪么?你看着二妞就别出来了,外头冷,我跟二弟去打筐子猪草便回来。”     三言两语倒把王氏噎得说不出话来,小小听着一乐,大郎和二郎心还是正些。这意思说白了,就是王氏不做事,我们两个做儿子的帮你把事做了,你便少唠叨两句。     果然王氏追喊了几声,却再没听见回话,估计是大郎跟二郎走远了。回头王氏酸溜溜的声音便在堂屋里头响了起来:“哎呀,二弟妹真是好人缘,刚家来才几日啊,大郎二郎都亲近她哩!”     赵李氏偎在地炉子旁吸着旱烟,听见这话心里不高兴,便喝她:“不是叫你去伺弄猪吗?还跟这儿杵着干什么?老二家的没弄过,你快去看看,莫把我两头猪喂坏了!”     王氏一听,扭着身子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喂个猪罢了,又不是考状元哩,这要是还弄不好也跟猪一样笨了。偏还关我的事……”     看她那副磨磨蹭蹭的样子,赵李氏就心烦,狠狠瞪了她一眼,见王氏虽然不清不愿,到底还是慢腾腾地往西厢阁楼底下的猪圈去了,这才收回目光。     叫陈氏喂猪,真还是一时兴起,不过想着老大媳妇儿在旁边看着,想必陈氏也翻腾不起来什么。偏这王氏,往常虽说懒了点,做事为人倒也还是一把好手,如今也不知中的什么邪乎劲,越发懒散起来,手上的活路也懒得做了,就连伺候自己也没往常那般小意贴心。还有老大,成日不着家,也不知在哪里鬼混,这算下来又是好几日都没见人影了。唉,难道是今年流年不利?只怕是要寻个时间去拜拜菩萨才好……     赵李氏毕竟上了年纪,煨着火炉想着心事,不觉就瞌睡起来。     小小从厨房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悄悄洗了手,跟刘妈妈径自寻到猪圈去了。(未完待续) 五十四章 来了稀客【三更求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家老宅是典型的一正两幅的铜锁形状,东西厢阁楼儿一半落在实地上,一半挑了出来,正是山地最实用的“吊脚楼”形状。     东厢阁楼下头原是放置着农具,如今挪了些出去,隔出小小一个房间作为下人房,住着刘管家两口儿并小小三人。     西厢阁楼儿里头住着赵明礼一家四口,下头便是喂养牲畜的猪圈羊圈鸡笼子。如今赵家人手不够,偌大的圈里头只懒洋洋地睡着两头肥猪,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     原来圈羊的地方已是空置了出来,打了一个简易的灶台,旁边搁着铡刀等物,这便是每日里处理猪食的地方。靠墙的地方堆放着一堆草蔓子,这也是可以做猪食的。     下来避到猪圈里,一闻到那股子恶臭,陈氏便止不住地呕了起来。赶紧几步走出去远远站了,才觉得好受些。可那臭味还是往鼻子里头直冲,她拿帕子掩了口鼻也挡不住。     往日里住在上头,虽觉得有些异味,可刘妈妈收拾得勤便,屋里还燃着熏香,开着窗户,味道也不怎么浓。没想到这圈里气味这般大,婆母还说要自己伺弄这两头猪,可如今连这猪圈都不敢靠近,怎么个伺弄法?     正发愁间,刘妈妈牵着小小从屋后下来了。隔得远远的,小小便闻到了这股子气味,掩了口鼻抱怨道:“这般臭,怎么收拾得下去?”     刘妈妈上前拉了陈氏看了一回,见她浑身上下没啥不妥,这才松了口气,拿帕子掩着口道:“先忍忍,习惯了也就好了。”     陈氏拿开帕子正待说话。闻到那气味又忍不住干呕了两下,赶紧捂上口鼻说:“如何忍,实在是太臭了。”     不管如何,陈氏总归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出身,嫁了赵明礼这些年也从未干过这等事体,一时真是接受不了。     倒是小小站了一会儿。稍稍觉得习惯了些。放开手道:“也还好吧,习惯了闻着也就不太臭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猪圈边上往里瞧。     这正是早上喂猪的时节,见有人过来。养成了习惯的两头大肥猪以为是有吃食来了,笨拙地起身讨要。其中一头竟是同狗一样将两条前腿搭在了低低的围栏上头,吓得小小“妈呀”一声惊叫。往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妈妈和陈氏吓了一跳,赶紧扯了她起来,一个拍灰。一个连问:“可摔着了?可吓着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三人回头一看,一个年轻后生穿着短衣,背了个背篓,正看着她们笑。     小小倒没什么,陈氏和刘妈妈却红了脸。     见这人眼生,刘妈妈上前行礼问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     那人赶紧避开。口称:“快别!我是这家的亲戚,你们是?”     刘妈妈依旧低了头答道:“奴婢是赵家下人。不知这位老爷要找哪个?奴婢替您通传就是。”又叫小小:“快带客人堂屋去坐了奉茶。”     这下换了那汉子红着脸手足无措了,小小偷笑一声,领着他上去了。     小李氏正在院坝里头晒干菜,一见来人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二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小李氏的娘家人,小小便行礼退下,自去后厨舀茶。     小李氏也没耽搁,带着自家二哥进了堂屋,给赵李氏行礼。李二哥口称“堂姑”给赵李氏行了礼,她正瞌睡,让人给搅了,本有些不高兴。一见是李二哥,还背着沉甸甸一个背篓,脸上便笑出花儿来,让他在地炉子旁边坐了,随口问起小李氏父母进来可好。     小小舀了茶端上来,赵李氏便赶蚊子似的挥挥手叫她走开,嘴里嘟囔着:“刘家的呢?咋不出来做事?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瞧着我就犯恶心。”     小小也不答话,转身就走,她还惦记着下头猪圈里头的刘妈妈和陈氏呢。     下头大郎二郎已经打了大半筐子猪草回来。放下筐子也没停歇,大郎铡草,二郎拿了铲子清理猪圈,口里还跟陈氏说笑道:“二婶可别嫌脏,其实这猪啊,最是爱干净了。”     刘妈妈奇道:“这般脏臭,还能爱干净?”     “那可不是?这天冷了还好,天热的时候,每日都得舀水给它们冲洗,不然就哼哼唧唧个没完哩!哎呀,它们俩可爱撒娇了……”     小小正好下来,听见这句一脑门子黑线。敢情二郎是拿这两头猪当宠物养呢?还撒娇……不过话说回来,赵家这两头猪,成日里就是大郎二郎管着,再就是小李氏偶尔喂个食什么的。     走近了,规规矩矩行个礼,叫了声“大少爷,二少爷”,迎头便看见刘妈妈和陈氏赞许的点头。     大郎听了顿了顿手里的活,目光怪异地打量她一眼,二郎干脆就叫出了声:“你叫我甚?我咋听着这腿弯子直打颤呢?”     小小腹诽,私下里是私下,没见刘妈妈和陈氏都在这儿呢吗?二郎突然说这么一句,不是给自己找事是什么?     果然刘妈妈就绷了脸说:“小小,切记主仆尊卑,不可以下犯上。往日里如何就罢了,从今儿起一定得恪守礼仪。”     这话一半是教训小小,一半是说给大郎二郎听的。     这称呼什么的,几个孩子在一边,没个大人在跟前听不见也就罢了,若是习惯了,顺了口,喊出别的称呼来,就以小小现时在赵家的身份,赵李氏肯定又要排揎她一番。不如平时就严谨些,莫临时露出马脚叫人抓住。     大郎心中通透,没说什么低了头继续干活。二郎就笑着逗她:“小小妹子,若是再这样叫,往后我可不带你玩儿了啊!”     小小嘟了嘴不去理他,心说谁乐意这样叫你啊,你以为我恨不得时时提醒自己是个奴婢么?     陈氏听了便说:“二郎爱护她的心是好的,可这规矩不可废。”     “哎呀……”二郎苦着脸叹了口气:“二婶你是不晓得,咱村儿就这么大点,人家都笑话咱呢!人家村长家也请的有长工短工的,也没人叫老爷少爷什么的,我跟大哥走出去,人家都笑话呢!”     那是自然,与众不同肯定招人注目,何况大家情况差不多,严格意义上来说,赵家在这村里顶多算个中等人家。别人更殷实些的都没这些讲究,赵李氏安排的这些做派可不是让人笑话“穷讲究”么?     二郎一做苦脸,左脸上的疤痕就格外醒目些,刘妈妈心下叹这娃娃是个本分人,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二少爷快别这样说,这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管别人怎么说,咱家的规矩既是老夫人定了,还是得照着来。若是因着别人的话就轻易改了,那才真是个笑话哩!”     正说着,小李氏寻了下来。原来赵李氏留了李二哥吃中饭,要她二人好好准备一番。刘妈妈见下头有大郎二郎给陈氏帮忙,心下安定,便随她去了。     二郎便问小小:“李家二舅来了?”     小小有些子发晕,小李氏的哥哥二郎他们该叫舅舅么?便回答:“是三奶奶的二哥呢。”     “那就是二表舅了。不知道这次来又是什么事……”     陈氏听见这句,便顺嘴问了一句:“难道是有事才能来么?也没见家中有啥亲戚走动啊。”     二郎嘿嘿一笑,便跟陈氏闲话起来。     小小这才清楚,原来小李氏的父亲与赵李氏是堂兄妹,施州习俗开“姑表亲”,叫做“舅家女,隔河娶;姑家要,张嘴要”。若不是因着这层关系,当年凭赵家的条件还娶不着小李氏呢。     小李氏在娘家时便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人长得标致,一手好绣活,还有一门子好手艺,便是做咸菜。     施州冬长,冬日里头也没甚新鲜菜蔬,家家都是以咸菜为主。小李氏做的咸菜味道鲜美,还能长时间储藏,据说现在李家还有她出嫁前做的咸菜底子,这么些年了一点儿味都没走。     就冲这个,从小李氏还没及笄开始,便有那四里八乡的媒婆上门。用二郎的话说,是把她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可后来因着这一层亲戚关系,拗不过赵李氏,李家还是把姑娘嫁给了赵老三。不过两家平日里来往也不是很多,除非有事,一般情况下小李氏的娘家人是不会上门来的。     小小一听,便跟陈氏对望了一眼。     这个时候上门来,还带着东西,莫不是也为了那免赋的事情?     旁的人倒还好说,这自家亲戚来求,说不定赵李氏一时抹不过情面就应了。     况且听话要听个音,按着二郎说的,甭管什么姑表亲,舅家女的,若是李家不想嫁姑娘过来,赵李氏怎么也求娶不到小李氏。为何李家会把这么优秀的一个姑娘嫁给不怎么殷实的赵家,恐怕其中除了开姑表亲的原因,还有些别的缘故。     这里头弯弯绕绕的,赵明礼可能都不清楚。而赵李氏说不准为了这些缘故,扛不住就松了口,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未完待续) 五十五章 所为何来【四更啦!】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不是傻的,同样也想到了这一层,扭头冲小小使了个眼色,拉了二郎说猪的事,小小便转身上去了。     后厨里头只得刘妈妈一人忙活,小小问了一句,小李氏出去取菜去了。     出来到堂屋里头,朝着赵李氏沉默地行了个礼,小小装出一副要添茶加水的模样,往前凑去。     赵李氏一直视小小如无物,自然也就不去理会她,倒是李二哥“咦”了一声问道:“这也是二哥的孩子么?”     嫌恶地撇了下嘴,赵李氏还是耐着性子答了句:“下人罢了,不用理她。”又吼小小:“没眼色的,还不快将热茶续上来!”     小小默不作声,端了杯子屈身退下。     李二哥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赵李氏说:“姑妈还是享福了,这都有下人伺候上了。”     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声,赵李氏也正奇怪李二哥今日的来意,可对方一直说着奉承话,她倒不晓得从何开口得好。     换了热茶上来,见他二人说得热络,小小有心听听到底说的啥,又怕赵李氏骂将起来,缩了缩身子往后厨旁的阴影里头躲了躲,努力支楞着耳朵听着。     听了几句,无非都是李二哥的奉承话,明礼哥出息了,赵李氏享福了之类的,心下便觉着,肯定是李二哥有事相求,不然这好听的话儿就跟不要钱似的朝外蹦,累不累得慌?     小李氏已是开始拾掇菜,喊了小小一声,她答应了,当下就看见赵李氏刀子样的眼光剜过来,别开脸也不答话。赶紧转身走了。只是可惜没法儿再听下去,这李二哥也是,半天都没绕到正题上头,难为她站了这许久。     待得赵明礼午晌散了馆家来,见面又是一番阔契。赵李氏在旁笑颜如花地看了,心里还是颇有几分自得。毕竟是自己儿子。就是长脸。连带地对陈氏脸色都好了许多,王氏在旁几句刺刮话就跟没有听见似的,倒让天赐几个孩子惊奇了几分。     因是小李氏自家哥哥,又是赵李氏娘家亲戚。这顿午饭收拾得倒极是漂亮。小李氏得了婆母默许,拿了块前些日子人家送的肉出来,又取了五个蛋。几个菜搭配得极是丰盛。再知道这都是人家送来的束脩,李二哥又找着了话头子,将赵明礼好好夸赞了一番。     赵家老三依例是不怎么开口的。面对舅哥也只是说了几句吃饭,赵明礼答了几句,也没能好好吃上一口饭,索性叹了声便丢开碗去,认真跟李二哥说起话来。     他这一认真,李二哥反倒无趣起来,闲扯了几句。终是将话扯上正题,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赵明礼说:“明礼哥。你可知道前几日府城出了一道榜文哩?”     正戏来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一桌子人都松了口气,赵李氏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李二哥本就心头揣揣,被赵李氏一眼盯了,又不安了两分,偷眼瞧自己妹子,见她隐蔽地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心下了然几分,不过想想,还是一咬牙将话说了出来:“咱这十里八村的,也就明礼哥你是秀才,这样的好事,若是能带掣亲戚们,也就帮我们一把。”     赵明礼一听话头就为难,就他印象里头,老娘跟外家几个姊妹关系都一般,也就跟这个堂兄家亲近些,要不然也不会求娶了小李氏给老三。若是不答应,便是当面抹了老娘面子;可若是答应……万万答应不得。当下便笑了一笑,含糊道:“都是大人们的恩典,可怜我们这些穷秀才哩。”     这是什么意思?李二哥咂了咂嘴,接着说道:“是啊,供养个读书人不易哩。我们这土里头刨食的,更是不易。你们这村儿还好些,离着府城又近,地也肥些。我们那几块地里,倒是石头比土还多,说是十五亩地,真算下来还不足七亩,我们一大家子人,哪里吃得够哩。”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赵明礼的脸色,岂料赵李氏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倒是奇了,老三媳妇儿嫁过来的时候,你家还是三十多亩地哩,若我没记错,光水田都是十二亩,比我们这个破烂家业不晓得丰盛到哪里去了。这才几年功夫?大妞都还没三岁,你兄弟几个就把家业败成这样了?”     她是这桌上辈分最高的,一开口便让李二哥下不来台,就是小李氏也红了脸,装作给五郎喂饭的模样转过了身去。     李二哥脸上挂不住,瘪了瘪嘴不再出声,桌上便有些冷场,赵明礼也不想接这话茬,顿了一下,便只听见赵李氏的声音:“哪家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偏就你们家,四个兄弟做活哩,生生还把个家业败了下去……”     李二哥臊得慌,低声回了一句:“还不是爹的病……”     赵李氏“啪”就拍了筷子:“那你今儿就好好给我说道说道,你爹咋就起不来床,说不出话了,啊?!”     这句话犹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李二哥的脸上,他霎时便红透了耳根,捏着拳头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姑,我屋里还有活,就不耽搁了,先走了。”     说罢竟真站起来抬腿便走,小李氏将五郎往赵老三怀里一塞,上前几步去拦,却被赵李氏吼了回来:“站住,拉什么拉?你这几个哥哥没一个成器的东西,拉拔谁也不拉拔他们!”     小李氏就那么站在屋当中,低着头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屋人都不说话,只有没心没肺的王氏吧嗒嘴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这么大的声音,小小跟刘妈妈在后厨自然是听见了,刘妈妈叹了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吃罢饭,小李氏自在后厨拾掇,刘妈妈一边洗碗一边瞧她,两个眼儿肿得跟桃子似的,神情怔忪,有心跟她说说话,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能叹气。     小小在旁瞧着好笑,刘妈妈心肠软,总是觉得人家都可怜,她若是个富家小姐,定是跟前世小说里头那些爱打抱不平的的女主一样,见谁都想搭救一番。     可这事从头到尾小小就觉着不太对劲。     初见李二哥,觉得这人挺本分老实的,可听听他说话,又不太像个本分的庄稼人,一套接一套的。再听赵李氏那些话头,李家定也是不怎么安宁的,可他还带了那么重一背篓东西来,事没办成,叫赵李氏几句话一刺,气呼呼地就甩手走了。     这人,怎么就让人觉得矛盾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费劲脑汁了,还不如想想亲戚求上了门,小李氏要如何应对。     因着这不愉快的午饭,赵李氏显是生了气,也不在炉子旁边靠着了,回房躺了一回,又将小李氏叫进去说了一通。出来的时候,小李氏本就红肿的眼睛就快肿得发亮了。     做完手里的活,刘妈妈有心劝慰小李氏几句,她倒一直觉得这家里就小李氏人好些,其他的个个混账。奈何小李氏并不领情,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忙完了后厨的活就去照顾孩子了。     刘妈妈拉着小小长吁短叹了一番,直把小小听得发笑。刘妈妈恼她年岁小不懂世事,嗔了几句自去寻陈氏服侍了,丢下她不理。     小小倒是乐得无辜,咱本就是个五岁的娃,不懂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事从头到尾都一股子邪乎劲,如今二房的事本就不少了,何必再去管那些旁的?     活动了一下膀子,小小自去寻二郎做耍了。     自从前些日子上了一回山,她就惦记着山上去玩。这家里气氛实在憋屈,天赐天佑本来还算活泼的性子,生生都憋得老成了几分,实在是无趣得紧。     更何况现今她对大郎二郎两个更是好奇些,托生在那么极品的爹娘肚子里,由那么极品的奶奶抚养,这歹竹上楞是长出了两根好笋,怎能叫她不奇怪?     大郎话不多,但是憨厚、正直。二郎把大郎的话都说完了,油嘴滑舌了些,但是性子良善,还颇有几分义气。对下头几个弟弟妹妹,还有自己这个下人身份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好。     联想到穿着油腻长袍却从不下地的赵老大,还有成日里东家串西家撵爱嚼舌头的王氏,小小真是好奇,这俩孩子到底是如何自力更生长出来的?     这个时辰,俩孩子不在猪圈里头伺弄猪,就是在院坝下头带着几个小的玩。小小寻过去,果然正在院坝下头带孩子呢。     家里三个小的,大妞和五郎那是小李氏的眼珠子,成日里自己带着,也就大郎、二郎偶尔帮上一把,二妞却是从小就跟着大郎两个长大的。三个孩子日日处在一处,倒也格外地好。     此刻二郎正陪着他们过家家,大郎在旁坐着干看,脸上挂着一分憨厚的笑意。     见小小下来了,大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她赶紧喊了声“大郎哥。”二郎听见就招呼起来:“小小妹子,快过来,正好差个吃饭的呢!”     小小伸头一看,大妞、二妞正玩做饭的游戏,几个破瓦片上摆着树叶子、草根子、小石子,五郎坐在二郎怀里扭来扭去,大妞正举了个盛了泥土的瓦片往他脸边凑。(未完待续) 五十六章 吵架【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几步走了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郎哥,这是玩啥呢?”     二郎一笑:“哎,还是这声哥听着舒服,叫甚少爷啊,听着就肚子疼。”     小小也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穿开裆裤的五郎的小手,肉呼呼的,摸着真舒服。嘴里带着埋怨回答:“那不是当着刘妈妈的面儿么?不然又有的说。”     二郎就斜眼看她:“哟,这就是当面一套,背着一套吧?你都跟谁学的啊你!”     教训了这一句,又觉得不太合适。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下人,听二婶说是路上拣来的,还被坏人伤了,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光想就觉得可怜了,自己也是口无遮拦,怎么想也没想就冒了这一句出来,不由有几分懊悔。     小小却不察,顺势回嘴道:“跟你学的。”     这句就连默不作声的大郎听见,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妞、二妞只当她也加入了游戏,一起笑了起来。二妞端了一个瓦片往她面前一放,说:“吃!”     再有一个月二妞就该满三岁了,可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大妞说话就利索多了,指了指瓦片对小小说:“是粑粑,快吃!”     小小记得前世院里的孩子,除了个别有些问题的,大都在这个时候能正常地说话了,莫非二妞的智力有些问题?毕竟赵老三和小李氏还算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呢!唉,这近亲婚姻就是要不得啊!便端起来装模作样地张了张嘴,说:“有别的吗?不好吃。”     大妞眨了眨眼睛,她遗传了小李氏的大眼睛,两排眼睫毛扇子似的。又长又密,只是头发有些发黄,稀稀拉拉的绑了两个小辫儿。     显然这个游戏里头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大妞想了想,把瓦片推到了二郎面前说:“哥哥吃。”     “嗯,好吃。好吃!”二郎哄孩子玩倒是耐心。笑容满面地“吃”了。     几人正玩,忽的两个半大小子匆匆跑来,隔着老远就喊:“大郎哥,大郎哥。出事了!”     大郎腾地站起来迎上去:“出甚事了?”     “你娘跟廖家婆姨打起来了,在村口路边,快去!”     大郎一听。转身吩咐道:“小小,你看着几个小的。二郎,走!”     兄弟两个赶紧跑了。小小一听是打起来了,担心他们两个孩子去了不顶事,回身上去西厢阁楼儿,陈氏正跟刘妈妈说话,一听她说的这事,便赶紧去禀报赵李氏。     谁知赵李氏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东厢房的门怎么都叫不开。     陈氏也不想理大房的事情。可总归是一家人,不能真丢开了手不管。还是把三个小的交给小李氏,带着刘妈妈和小小赶去村口了。     等她一双小脚走到村口,两帮人早就被拉扯开了。     廖家婆姨就是廖大嘴的婆娘,此时正在几个妇女的阻拦下跳着脚骂,她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红艳艳一道血印子。     王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泥土灰扑扑的,头上惯带的钗子早就不见了踪影,散着头发不说,鞋也不知去向,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郎二郎两个叉手立在旁边,对着廖家婆姨怒目而视。     不知是何缘故,但是王氏这边并没有几个妇人,反观廖家婆娘那边,拉手的,抚胸的,递帕子的,低声安慰的,人倒是不少。     男人们都没上前,交头接耳地在外围看着热闹。     见陈氏来了,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秀才娘子来了!”大家楞了一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陈氏,便有闲人说道:“也别吵了,就让秀才娘子评断评断。”     让人这么打量着,陈氏有些难堪,还未等她开言,廖家婆娘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评断个屁!要不是他们赵家没信义,这秀才娘子是谁还不知道哩!跟这儿显摆个什么?”     这话莫说是陈氏听了,赵家人、围观的村民脸上颜色都不怎么好看。王氏更是从地上一蹦就起来了:“就你家妹子?我呸!幸亏我们赵家没娶那个丧门星!打量谁不晓得啊?从她嫁了人,就祸害得人家家无宁日的,还跟我弟媳妇儿比?你也不怕倒了牙!”     廖家婆娘一听这话又要往前冲,叫旁的妇人拉住了,嘴却没堵上:“你个杀千刀的肮脏货!少说我妹子的是非,活该你儿子毁容瞎眼,叫你赵家断子绝孙得好!”     这话就严重了,村里婆娘们吵架是常有的事,打架本就稀罕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来瞧,可对骂的时候,也少有人拿对方的祖宗、子嗣说事,这可是庄户人家的大忌讳。     廖家婆娘这话一出,王氏“嗷”一声就鼓着眼睛往前冲,嘴里喊着:“老娘跟你拼了!”     大郎二郎脸色阴沉地要滴出冰了,一个拉胳膊,一个抱腿,抱住了自己娘亲,冷眼看着廖家婆娘。     陈氏听了也心下不快,她的天赐天佑也是姓赵的,廖家婆娘这话,不也是咒到她儿子身上去了。     当即将脸子一撩,冷着脸开口道:“村长夫人也消消气。无论起因如何,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天大的气也该消停些。若是还不消气,上衙门去告也使得,何苦咒到我家后代子孙上头?”     围观的村人纷纷点头:“秀才娘子这话说得公道。”“廖家婆娘,也莫太过了。”     廖家婆娘却不领情,指着陈氏骂道:“不知哪里来的贱妇,少在我们这儿撒野!打量赵明礼是个秀才了不起啦?我呸!老娘在谭家坝立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暗门子里头卖肉呢!”     这越说越难听了,围在她身边的好几个妇人都悄悄退后了一步,刘妈妈更是怒不可遏,快步上前照着她脸上就是两个耳光。     这一下太突然。一来是此时大家都只注意到廖家婆娘和陈氏,二来正好廖家婆娘跳脚,几个妇人或是抓手,或是按肩,她倒一时动弹不得。刘妈妈动作又快,竟然一下就得了手,几步退回到陈氏身前,叉着腰大声数落起来:“谭家坝的人个顶个的好,你也好意思说在谭家坝立足?就冲你这张嘴,你也配当村长夫人?今儿不打你,都对不起谭家坝这方风水!”     “说得好!”外头忽然有人鼓起掌来。     众人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过路的人也围了过来看热闹,叫好的是一位骑在矮马上的小公子,马边站了两个长随,个头不高,但是满脸凶悍之色,看着就叫人心生怯意。     见众人转头看他,小公子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狠戾:“这样的泼妇,实在对不起一方风水。放在我们那儿,应该挖舌剜唇,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这话叫众人齐齐震惊,就连正准备撒泼的廖家婆娘都住了嘴,不住地打量他,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来历,看样貌不过十岁上下,说出的话却如此凶狠。     那长随上前一个,低声对小公子说了两句,小公子面露不舍之色,也没多说什么,调转马头便扬鞭而去。两个长随跟在后头跑着,比那矮马的速度也不弱几分。     小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忽的一亮,若她没看错,那两个长随虽是汉人打扮,可都是赤脚,莫不是大郎说过的土人?那这小公子的身份,说不定也是跟土王有啥关系?     连外人都如是说,王氏仿若得了什么依仗一般,冲廖家婆娘叫嚷起来:“听见没?挖舌剜唇,死后还要下拔舌地狱才是!”     大郎皱了皱眉:“娘,少说两句罢!”     王氏闹了半晌,此时也有几分脱力,靠在大郎身上微微喘息,听了这话不高兴地说:“咋了?人家又没说错,谁叫她说那些话,连个过路的都听不下去哩!”     陈氏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王氏一边的,也接话道:“嫂嫂歇一歇,不与她一般见识!”     主子都开了口,饶是刘妈妈本存了看王氏好戏的心,也搭着话说:“大奶奶跟她岂是一般的?何须与她多说?若是严谨些的人家,早就将她休出门了,还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这话确实没说错,廖家婆娘说的话太过歹毒,正是犯了七出的“口舌”一条。随后赶来的廖家婆婆正好听个正着,气得脸都紫了,拨开众人上前,照着儿媳妇脸上就是一口啐去:“听见没?丢人现眼哩!还不快些家去?”     回头轻飘飘地扫了陈氏等人一眼,口中讥诮道:“到底是秀才娘子,见识跟我们村妇不同哩!”     说罢跟廖家婆娘拉拉扯扯地就走了。     王氏觉得自己这是胜利了,顿时有些得意起来,对着陈氏说话就带了几分讨好:“好弟妹,希得你过来了,这俩小子碰上这样事情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小听见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陈氏定也是一般想法,口中还是说道:“大郎和二郎听见这事就过来了,可总不能叫他们两个男儿去跟泼妇对吵吧?大嫂,今儿这到底是为了哪一桩啊?”     王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地上啐了一口:“倒霉催的呗!”     一边往家去,一边跟陈氏絮叨起来。(未完待续) 五十七章 蒙学搬家【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原来午晌赵老大没家来,王氏便寻思着他是不是又去耍钱了,吃罢午饭便一摇三晃地出来找,村里没有找到,便往府城方向去。他常在府城边一户人家做耍,王氏是知道的,今儿李家二哥过来,王氏有心递个话儿给赵老大。     李家往日里跟赵李氏最是要好了,可人家背了东西过来,赵李氏都给推了,可见老太婆是铁了心的。王氏知道赵老大已是应承了别人,赶着想告诉他莫要在外头瞎开口,免得到时收不了场,因此想早点找到自家男人递个话过去。     当然,这缘由是不会对陈氏说的,只说是出门偶遇的,至于为啥不是在村中偶遇,而是跑到村外路上偶遇,她也懒得说,陈氏也懒得问。     遇上廖家婆娘时,她正跟同行的一个婆娘闲话,说起免税的事情,人家捧了她几句,她便得意起来,好似那秀才是自家男人一样。     廖家婆娘在旁听见了,便冷冷刺刮了她两句。这话赶话的,越说越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知怎么就扯到往年赵明礼的婚事上头。     廖家婆娘姓孙,往年许给赵明礼的正是她嫡亲妹子,因着赵明礼逃婚的事儿,妹子没少受人家白眼,就是嫁了人,也因着这一场事情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眼见着赵明礼如今风光了,廖家婆娘心中有气,憋了更不是一天两天。话说到上头,两人言语间都不怎么客气,廖家婆娘毕竟彪悍些,扑上去就将王氏按在地上一顿撕扯。     王氏哪里是常年做活的廖家婆娘对手?当即就落了下风,努力了半天也只抓散了对方的头发,挠到一下。     毕竟人家是村长婆娘。王氏在村里人缘也不怎么好,待得旁人来劝架,也是偏心的,明着是撕扯两人,暗地里却是按着她,让廖家婆娘好好出了一顿气。等到大郎兄弟两个赶来。才算是真正将两人撕开。     后头差不多陈氏几个过来都看到了。     听了这缘由。几个人都是一阵无语。说复杂,这新仇旧怨的,确实复杂;说简单,不过就是妇人们之间几句寻常口角而已。能论断个啥?     王氏兀自数落着廖家婆娘。陈氏却渐渐皱起了眉头。如今赵明礼的学馆办在廖家空屋子里头,束脩都已经收过了,若是因为两家打架的事情影响到赵明礼的学馆。又是一桩难事。只是不知今日廖大嘴上何处去了,也没个人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这事实在难以处置。     廖大嘴是村长,赵明礼是当下炙手可热的秀才;大家都是一个村儿住着。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前有赵明礼婚事的事情,后有这一档子事,弄不好真要结下仇怨。     而且看廖大嘴的娘走时那德行,说不定真就结成仇怨了。     谭家坝本就是各地逃难迁徙过来的,不过是正好住在一块儿,也没个宗族、长老的管管。都是按着辈分儿算,辈分儿大。年纪长的人管一下。     陈氏能想到的,烦扰的,也不过这些罢了。     可赵明礼毕竟是谭家坝土生土长的,想到的更多。廖大嘴能当这个村长,除了他廖家跟土王有些干系之外,与他年轻但是辈分高也不无关系。     这事,真有些难办。     晚晌吃饭的时候,赵李氏就知道这事了。她也没说啥,反而提起了李家的事:“老二,你寻一日上你堂舅家看看去,虽不能帮忙,好歹都是亲戚,也该走动走动。算下来你回来几个月了,还没去过呢。唉,也不知你堂舅近来如何了。”     赵明礼低头应了,也没多话。小李氏听着心情还是好了些,晚间收拾碗筷动作都麻溜了不少。     二房心思没在这个上头,可接连几日都没见着廖大嘴的人,说是府城有事叫去了,还没家来。     可怜赵明礼带着天赐两个,日日去廖家授课,顶着廖家人冷冰冰的脸色不说,连口热水都没有了。     陈氏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干脆叫小小也不用做别的活,专管伺候大小三个男人的茶水。     天赐兄弟俩还好,赵明礼是要开口的,这大冷天莫说热水,连口水都没有,一天下来嗓子还不得冒烟?     刘妈妈用棉布缝了个套儿,里头厚厚实实地塞上棉花,套上竹筒,烧了热茶让她带去,方便赵明礼几个使用。于是小小每日里便在赵家和廖家之间往来。     走了两趟,小小也看出来了,若不是村中许多孩子都在廖家附学,只怕廖家人早就要开始撵人了。赵明礼授课的时候,廖家偏要在院子里头喂鸡、砍柴、大声说话,嘈嘈杂杂地,搅得不安生。     赵明礼也无法,本就是人家好心借的屋子,总不能因为这个去训斥人家吧?     到了第三日上头,村中便是传遍了,廖家跟赵家是铁了心的过不去哩,就连孩子上课都不得安生。     老村长也听说了,晚间谭勇捷便过来找赵明礼说话,也没进堂屋,两人走到院坝下头嘀咕了一阵子,谭勇捷就回去了。赵明礼回屋便跟陈氏念叨:“还是老村长人厚道啊!”     第二日也没说旁的,只说是入冬了,廖家阁楼上冷,反正人也不算多,都去谭家得了。     谭家是效仿的土人方法,在堂屋边另辟了一间房子,下头挖的火塘,一入冬就烧起来了,上头挂着陈年的腊肉什么的,屋子里头又香又暖。     十来个孩子都是自己带着凳子,往火塘边挨着坐了,嘻嘻哈哈倒觉得比廖家舒服得多。回家一说,村人纷纷感念老村长的厚道,又给谭家送了些柴禾,谭勇捷各家收了些不提。     虽说这学馆搬了地方,小小还是成日里奔波,只不过换成了往谭家跑。谭家就是老村长和谭勇捷两个男人,总不能叫人家烧茶煮水的吧?好在屋里头是烧的火塘,上头吊着罐子,随时煮着热茶,想喝就自己舀。不过是陈氏和刘妈妈不放心,叫小小跟着照顾些罢了。     于是谭家的冬日便成了谭家坝最热闹的地方。     有火塘的里间,蒙童们捧着书本摇头晃脑,隔壁的堂屋里头也烧起了火盆,不过不是炭火,而是柴火,勤劳而又嘴碎的妇人们或是纳鞋底,或是搓麻绳,一边劳作,一边低声交谈。外间场坝里头都是男人,他们也怕惊扰了孩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忙着休整农具或是编竹筐什么的。     这才应该是山村的冬日嘛,小小端了个小板凳,也蹭在火塘边坐着。没法子,赵家就一个地炉子,实在是冷得慌。往日里她还能窝在后厨灶间,这天气一冷,大家都不乐意往赵李氏面前凑,竟然不约而同的都凑到灶间去了。     想想吧,除了爱走街串巷的王氏,刘妈妈、陈氏、小李氏还有三个孩子,都在灶间凑着,哪里还有她的地方?反正不是叫她伺候天赐兄弟俩么?干脆就到谭家蹭着算了。     对她,赵明礼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一直就觉得这孩子不凡。不提当初她那副惊为天人的容貌了,就说回了施州这段日子,这娃娃一直灰头土脸的,虽然看着脏,可也有效地掩饰了自己的容貌,看起来跟寻常的庄户孩子没什么区别,这份心性就不简单。     加上陈氏小月的时候,她还提醒天佑背诗,可见更是个聪明的。只可惜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儿,栽培一番日后能有番作为也说不定。     再说廖大嘴一去五六日,回了屋已是晚上,跟婆娘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倒头便睡。次日清晨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出了门一瞧,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往日的朗朗读书声一声也无,再一看屋子里头也是空落落的,便问婆娘:“今儿学馆休息么?”     提起这茬廖家婆娘便来气,将手里的鸡食盆子一丢,冷笑着答道:“赵家没一个好东西!偏你还巴巴地叫人到家里开甚馆,这些日子贴了多少茶水进去?人家手一摆,立马就搬,给你面子不给?”     廖大嘴急了,赶紧来问缘由,正好老母亲也出来了,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将前些日子的事情说了一遭,听得廖大嘴眼睛也鼓了,眉毛也竖起来了,一拍大腿便下坡往老村长家去了。     两个妇人对看一眼,都有些得意,不过说起那天的事情,婆母还是对这媳妇儿不满,好好的不留点口德,难怪进门几年了也没生出个带把儿的,哼了一声撂了脸子回了房。     廖家婆娘正高兴,也没顾上跟婆母生气。瞧自家男人这模样,定是找赵明礼算账去了。得罪了村长,还想有好果子吃?等着罢,吃撑了你去!     没过多久,廖大嘴便耷拉着脑袋回来了,她赶紧迎上去问:“收拾了他没有?”     谁知廖大嘴一个耳刮子就扇了下来:“你这个成事不足的娘们儿,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廖家婆娘楞了,当即往地上一坐就哭号起来:“我这又是怎么招惹你了?见面儿就是打骂,这日子可过不下去了……”     老娘在屋里听着皱眉,出来喝止道:“吵吵什么?还要脸面不要了?”又训儿子:“哪里吃了亏,回来要在女人身上找回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啊?!”     廖大嘴一跺脚:“娘啊,你们干的这叫事儿啊!”(未完待续) 五十八章 老大闯祸【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见儿子说的这话不太对,廖家老父亲也出来了,几个人拉扯到堂屋里头坐下,廖大嘴这才说了缘由。     原来前段时间府城里头叫去,就是盘查统计各个村子的人口、土地等事。往日衙门里头虽有备案,奈何民间买卖租赁土地的,也有不少不到衙门里头上红签,所以这变动,须得过问村长、里正等人。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隔三差五的都有那么一回,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指挥使大人亲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赞扬了咱们谭家坝村长廖大嘴一番,让他出尽了风头。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他屋里头弄的这个学馆,简直就是堪为各村之典范。     就是在府城里头安排的住处,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无论哪个方面儿算下来,谭家坝都没有特别的地方,为什么自己能得到特别的看待?廖大嘴心里清楚得很,都是因为家里这个学馆。     想起自己也不过是因着村民的托付,请了赵明礼这个穷秀才坐馆而已,谁知就得了上头的青眼,看现在给秀才免税的这个架势,只怕实惠的还在后头。     正洋洋自得呢,回来就给闹了这一出,让廖大嘴怎么能不闹心?     一席话说完,堂屋里头几个人的脸全黑得跟锅底似的。廖大嘴婆娘扯着衣裳角,心中愤恨,简直都快把衣裳扯破了。     末了廖大嘴长叹一声,算是做了总结。廖母急急问道:“那你刚不是找赵明礼去了么?他怎么说?”     “能怎么说?人都搬到老村长家里火塘那屋去了,难道叫搬回来咱阁楼上挨冻?就是赵明礼肯,老村长的面子总不能不给。老村长发话了,大家也不肯啊……”这才是廖大嘴最为惆怅的地方。     “又是谭家……”廖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佝偻着腰走了。     谭家跟廖家都是本地人,往上数四五代还是土人,都跟土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家之间既是世交,便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真说不清楚是恩是仇。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存下个面子情罢了。     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拉了这面子情的遮羞布对干一场。牵扯可就大了。     于是谭家坝的学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搬到了谭家的火屋里头,村里人虽然有想法,但是碍着新老两位村长的面子,顶多也就在家里偷偷念叨两句。出了门是一个字儿也不会提的。     过了两日,赵李氏记挂着要去李家看看的事情,催问了赵明礼一句。赵明礼无法只得安排了学馆休息一日,定下日子去李家看望堂舅。     一拾掇东西,赵李氏这才惊觉竟是十来日没有见过赵老大了。她是准备带着老大、老二都去,留下老三在家照料。这将东西做两个背篓都收拾好了,也没见赵老大的影子。     叫了王氏来问,王氏也正憋了一肚子火气。上次跟廖家婆娘吵架就是为了寻赵老大,结果连村子都还没离开,就跟人干了一架。回来王氏越想越烦,干脆也懒得理会这事。反正他是这样。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落家,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不过往日里这样没个天日的耍玩。都是在抠下了银钱之后,现在老太婆管钱更是凶,何曾能从她手里抠出半个子儿来。当然这话也是不敢对着老太婆说的,叫婆母一顿收拾之后,王氏憋了一肚子气,又不好跟婆母说得,只好去寻赵老大,寻了几家常日里头做耍的人家都说没见着,这才慌了神。     这青天白日的,活生生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见了?     顿时赵家上下鸡飞狗跳,全家人无头苍蝇似的四散出去打听消息,忙活了一个下午,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刘妈妈却突然想起谢老三来,上次那人不是过来,说是赵老大的朋友么?可向他打听过了?悄悄将这话儿递给赵明礼,他只觉得那人名字听起来耳熟,也没做多想,转身便问起赵李氏:“听说大哥在府城里头也有些朋友,可曾去打听过了?”     王氏在旁抹着泪答道:“只是听说他有朋友,具体是谁人,住在何处,都不晓得,往何处去打听?”     那也确实没有办法。     倒是大郎听了,冷笑一声便往门外走去,王氏赶紧一叠声地叫唤:“大郎,去何处?”     “寻爹去!”说话间大郎已是下了院坝,二郎也赶快跟了上去。     大人们都没做啥指望,倒是赵老三嘟哝了几句,不过声音极低,就连旁边的小李氏也没听清他说的啥。     天刚擦黑,阴沉着脸的大郎便跟怒气冲冲的二郎一同回来了。     见只有他二人,赵李氏便问:“去哪里找了?可找到了?”     大郎不说话,二郎只说:“我可没有那样的爹!”     大家奇怪他兄弟俩哪里来的怒气,王氏也嗔怪:“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爹哩,怎么就说出这样没了上下的话来!快说,可是寻着你爹了?”     二郎这才说:“在谢老三家赌钱做耍哩!说是输了钱,要刨本,怎么拉都拉不走,大哥都说了是奶有急事叫他回家,他理都不理。喊得急了,转身就要打人,谁有这样的爹!”     赵李氏一听便气得心口疼,捂着胸直叫唤,慌得王氏上前去给她顺,她却一把打开了王氏的手:“不是说不赌钱了么?怎么又耍上了?你怎么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还刨本?哼,狗子刨坑,越刨越深,别是陷进去就回不来了!”     小李氏也赶紧端了水出来,可听着赵李氏的话,一屋子人楞没一个敢搭话的。     赵李氏便叫老二、老三两个:“去,把你们大哥给拉回来。不回来就给我打死了拖回来!”     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明礼赵明智兄弟俩还能说啥?只得转身往府城去了。     晚饭已是收拾好了,可谁也没有心思去吃。小孩子不经饿,早就哼哼起来。赵李氏不耐烦。磕着烟锅骂道:“哭甚哭?老三媳妇儿你是个瞎的?想把我孙子饿死还是怎么?”     小李氏低眉顺眼地也不说话,径自带了几个小的往后厨去了。陈氏也带着天赐天佑躲去后厨,就着灶间的火光,给孩子们弄了吃了,自己也胡乱吃了些。剩下心焦的赵李氏并王氏自在外间等着。     小小去叫二郎,他跟大郎躲在猪圈里头说话。担心他们俩饿着。刘妈妈特地留了饭。谁知大郎憨厚地一笑。从煮猪食的灶间翻了翻,火灰里头捂着几个洋芋,二郎就跟小小说:“去叫天赐两个来吃些,菜都摆在堂屋。后厨能有什么吃的?”     谢过二郎,小小赶紧跑去后厨去叫天赐兄弟两个下来。     初冬的寒风里头,几个孩子围坐在猪圈里。就着火吃着洋芋,竟是觉着比以往的任何一顿饭都吃得香。     火灰里头还捂着老苞谷、栗子、拐子等物。苞谷是在自家檐下掰的,晒干之后拿火灰捂熟。有点爆米花的味道。栗子、拐子都是山上长的,每日大郎去打猪草或是二郎上山的时候,都会拣些回来,当做零嘴儿哄几个小的,可此时捂在火灰里头烫熟了吃,也觉得特别有味儿。     天赐天佑没敢问他们俩上府城找大伯的事情,跟小小说着学馆里头的趣事。二郎今儿也没什么精神,盯着灶膛里的火光发呆。间或插上一两句。     正说着,下头传来了脚步声。天赐拉着天佑迎了出去,小小也跟了出去,大郎二郎对视一眼,并没有起身。     回来的正是赵家兄弟三个。天赐天佑见父亲回来了,欢呼了一声,小小赶紧上去告诉了赵李氏。     王氏一听就迎了出去,赵李氏并未起身,只吩咐小小:“看菜凉了没有?若是凉了赶紧去热热。”     这么久了,菜定是凉了。     一时间屋子里头又热闹起来。热菜、烧水、洗脸,人影进进出出,透出一股生气,赵李氏靠在地炉子旁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不过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和缓几分,依旧透着一股子怒意。     重新摆了饭,时辰已是不早了。女人们好歹还垫了点,此时又忙活着给孩子收拾,安排孩子睡下。刘妈妈带着小小在后厨忙活,一时堂屋里头只剩下赵家兄弟三个并王氏、赵李氏,为着取暖,饭桌干脆就摆在了地炉子旁边,几个人围坐着,却没人开口。     赵老大偷眼看了看母亲的脸色,迟迟不敢拿筷子,试探地唤了声:“娘……”却没有得到赵李氏一个脸色,她正对着老二、老三说:“快多吃点,这大冷天的一路跑下来,必是冻得很了。”     赵老三点点头不说话,赵明礼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端了碗往嘴里扒饭。见他们一碗饭下了肚,赵李氏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大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这事……”     话没说完便被赵李氏一个冷眼瞪过来,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赵李氏转过头去仿若未见一般说道:“没问你!老二,你说说。”     赵明礼叹一声放了筷子,他与老三出门便直奔谢老三家而去。老三上回找到大郎便是在谢老三家,也是熟门熟路。不出所料,赵老大正与一群汉子摇色子赌钱做耍,见他二人来了,心知必是得回家,却揣着手不愿起身。     喊了几声,赵老大只说让他们回去,自己会回家的,不用管他。旁边谢老三就冷笑着开了口,说是赵老大已是欠了二十五两,若不将钱还上,便不许离开。     实在无法,还是赵明礼作保,赵老大打了欠条,几人这才脱身。     听到此节,王氏看了眼赵李氏的脸色,端着碗赶紧溜了。赵李氏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瞪着赵老大都快戳出洞来,话也说不平顺了:“长进啊,长进了啊!合着你昧下的银子都是赌钱做耍送了人了?这还借上银子了?”     一直没做声的赵老三突然开了口:“娘,是印子钱,九出十三归哩!”(未完待续) 五十九章 印子钱,阎王债【四更,鼓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印子钱?!”听得这句,赵李氏又惊又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却什么也说不出,又跌坐下去哭起来:“老头子啊,你说你死了干什么啊?留下我带着这几个讨债的,这是要老婆子我死了算了啊!”     赵明礼听着头都大了,出言劝道:“娘你哭啥哩,还是想想这钱怎么办吧!”     “怎么办?”赵李氏一抹鼻涕瞪起了眼:“赵明仁你给我去死!这钱,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娘你莫哭,这又不是没有办法。谢老三说了,若是将他家税赋带到咱们家名下,这利钱就免了。”赵老大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开口,当即满不在乎地说了出来。     赵李氏一听就知道不对,指着他的手都抖了起来:“你,你,你这畜生,这不是叫人算计了么?看你小时候还挺聪明个人,怎么大了就傻了?哎哟我的个天啊……”     赵老大哪里不晓得是叫人算计了,可事已至此,能免掉这利钱就不错了。这印子钱可是按天算的利,今日欠条上是二十五两,明日就是二十五两八钱,后日就是二十六两六钱,再过一日就变成二十七两五钱,要不怎么说“印子钱,阎王债”呢?这可比阎王催命还催得急。     赵李氏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就咳嗽起来,慌得兄弟三个赶紧劝慰。后厨里头自然是听到了,小小赶紧舀了茶水出来。     吃了口茶,赵李氏才缓过气来,兀自哭哭啼啼骂个不停。     小小在后厨心思却飘忽起来,前次二郎受伤,赵李氏只排了三十几个铜板出来。这次就算免了利钱,要出二十五两银,赵李氏肯拿钱出来?     大房明摆着没钱,二房已是挤得差不多了,三房的不消说,怎么也挤不出银子来。这赵李氏准备如何应对?     大人们如何哭闹不提。几个孩子都撑不住了。二妞靠在大郎怀里已是睡得沉了,王氏却还没空看上一眼,只坐在西厢房里头低声咒骂,眼泪涟涟。     二郎见不是个事儿。说了声要去睡了,也无人理会。幸得刘妈妈早料到了这遭,锅里水已是滚滚地烧开了。让几个孩子洗漱了自去睡了。     安置了天赐天佑,陈氏本想躲在西厢阁楼儿里头也不出来了,不曾想赵李氏却非得今儿个晚上议出个眉目。非叫了一屋子人商议这事。     她靠着地炉子兀自唠叨,明礼、明智兄弟俩还好点,赵老大已是顶不住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本来赌钱做耍就没个日夜,这会儿消停下来,几日里没睡够得瞌睡一**往头上袭来。可恨老太婆就是不放过他,从小时开始数落。一刻也不得停歇。     要他说,这二十来两银子算多大点儿事?那利钱只消点头功夫便没有了。又不费自家一分气力,还能在谢老三头前卖个好去。唯独就是老二可恨,硬是把住了不肯松口,也不知给老太婆灌了什么**汤,这刚回来多大功夫,就迷得老太婆不听自己的了。     赵李氏口里训着老大,眼神却一直在老二两口子面上溜。     她心里倒是清楚得很,这件事情,还是得往老二两口子身上着落,老二媳妇手里还不知把持着多少银钱,一日不逼出来,她那腰杆子就硬过一日,自己在她面前那是一点儿婆婆款儿都拿不起来的。     干说了半晌,几个儿子媳妇没一个吭声的,口都说干了,喉咙里头火烧似的。赵李氏恼了,唤小小续茶,出来的却是刘妈妈。     她心下不快,便问:“你不去看着几个孩子,守在这里干啥?臭丫头呢?莫非端个茶也不肯了?”     刘妈妈压了心头的火气,敛衽答道:“毕竟是孩子,受不住在灶间睡着了。奴婢这就重新泡了茶来。”     赵李氏一向不喜刘妈妈,觉得她跟陈氏是一心的,还撺掇着老二跟自己离心,此刻又听她维护小小,登时摔了杯子怒道:“怎么?主家都还没睡哩,她个下人还受不住了?哪家下人有这样的规矩!”     众人都不做声,心知这是借题发挥而已。只有将将睡着的赵老大,被那杯子落地的声音一惊,跳将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他这副坐态,心中不舒服如陈氏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王氏更是恨不得上前给他一下,这个缺心眼子的傻货。     果然赵李氏怒了:“一家子都为着你的事操心哩,你倒好,还睡得着瞌睡!你这心肺都叫狗叼了不成?”     赵老大早就不耐烦,闻言缩着脖子坐回去,嘴里却小声顶道:“能有多大点子事情?二弟手指缝里漏下来也不止这一点了……”     这一晚上,就这句话让赵李氏听着顺心,当即顺着杆子就爬了过去,望着老二说:“老二啊,兄弟情谊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可不能不管你大哥啊!”     赵明礼没想到这话头一转就到了自己身上,怔楞着不知如何作答。陈氏坐在他身后,听见这话又往他背后的阴影里头缩了缩,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倒是最沉默的赵老三开口道:“如何管大哥?这么多钱,谁家管得起?”说罢站起来一拉小李氏:“明日还有活哩!”竟是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子,任凭赵李氏跳脚叫骂也不理会。     赵李氏又是一顿哭闹,吵得后厨里头困觉的小小都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守在灶前的刘妈妈:“还没完?”     “唉,还没呢。也不看看都啥时辰了。”刘妈妈叹了声,也不知道说啥好。     小小就觉得奇怪,这赵李氏怎么就老是把主意往二房身上打,那谢老三到底是什么人物,就连赵李氏这般不讲理的都没提过去找人家理论一番?     说到底,都是府城里头那张告示惹出来的。     所幸闹腾了一会儿,赵李氏也顶不住了,大家散了各自回房休息,小小终于能跟刘妈妈回去歇下。     第二日天还没亮,刘妈妈便得起身操持早饭。怜惜小小昨日在后厨也没睡好,便没叫醒她,径自让她睡去。     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间传来说话声,似乎是天赐和天佑兄弟俩,赶紧翻身坐起,却被冷冷的空气冻得“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天佑听见了高兴得很:“小小你醒了?快些起来,二郎哥说带我们上山去呢!”     天赐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们是去帮二郎哥打猪草,不是去山上玩。”     “哎呀,一样啦,小小,你想不想去?”     想,当然想。小小立刻套上夹袄,就着盆里的残水抹了把脸便出来了。     天刚亮,山上还弥漫着蒙蒙的白雾,小小一边拍着脸一边说:“我先去跟刘妈妈说一声。”     大郎背着背篓,二郎提着把镰刀,望着她微微地笑,天赐还沉稳点,天佑却是止不住开心:“不用了不用了,跟刘妈妈说过,就是她叫我们来喊你的。”     说着还指了指大郎那边:“早饭都给你带上了,咱边走边吃!”     都安排好了么?想到昨日的事情,小小还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甩甩头自嘲,不过一个小孩子,能起到什么作用?远远避了才好。     于是跟着他们兄弟几个上山去了。     冬月的山间弥漫着雾气,白雾浓浓的仿若牛乳一般,走在其中颇有几分仙境的感觉。脚下的土地冻得硬了,踩下去发出“渣渣”的声音,二郎嘟囔一句:“这鬼天气,才什么日子,竟已经上了凌。”     原是冰凌子冻住的湿土。走了没几步,天赐天佑并小小穿的布鞋都已经湿了,脚上冰凉,身上也暖和不起来。     反观大郎兄弟两个,打着赤脚穿的草鞋,还是红光满面。     天赐跺了跺脚,看着他们黝黑的赤脚说道:“二郎哥就不冷么?明日叫刘妈妈做两双布鞋给你们吧,这天眼看就冷了呢!”     大郎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想摸天赐的头,伸到一半却又放了下去,改拍了拍他的肩。     天赐不以为意,反觉得有些高兴。接着问大郎:“回去给大郎哥也量量脚,刘妈妈做的鞋子可好呢,穿了你就知道了。”     二郎满不在乎地开了口:“不用。咱成天赤着脚习惯了,这草鞋也有草鞋的舒服,不过你肯定是穿不惯啦,就你那细皮嫩肉的……”     “这有啥穿不惯?不都是鞋么?”天赐瞪了瞪眼,像炸毛的猫儿,逗得大郎二郎同时笑了起来。     小小赶紧说:“你穿个长衫,再配个草鞋,也不像样子。小心二老爷看见揪你耳朵!”     说起这个,突然想起来:“今儿你们不用上学么?”     天佑高兴地答道:“爹跟大伯走亲戚去了,今儿放我们一天假。唉,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好像他成日念书写字遭了多大的罪一般,天赐忍不住回头瞪了天佑一眼。     小小倒是可以理解,以前做学生的时候,成天都是作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古代又不学前世,还有个周末放假什么的,天天上课读书,岂不是不容易么?     几个人说笑着,大郎二郎也没停下手里的事,见着路边有合适的猪草,便轻轻用镰刀割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也就吃这几天鲜食了,再过两天就只得洋芋梗子啥的了。”     这是说的圈里那几头猪啊,不过小小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猪什么时候杀啊?”(未完待续) 六十章 刘管家归来【一更求订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个问题天赐天佑也挺关心。不是他们太馋,实在是回了施州之后,赵家的伙食相对而言太差了些。     明明收了白米,却不吃,顿顿都是苞谷面里掺着豆子。菜里油腥也少,肉都是数的出来的几片,还不是顿顿都有,能够三五天吃上一顿也就不错了。     要说赵家也不算是特别贫困的人家,这伙食真是差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赵李氏节俭惯了,吃食上抠得厉害。刘妈妈最初跟着小李氏下厨的时候,没少为搁油的事情让赵李氏骂。     说起杀猪,二郎也露出向往的神色:“快了快了,再有个把月就该杀猪了。到时天天吃,刚杀出来的肉可好吃呢!”     说着他就手舞足蹈地形容起来,几个小的听得嘴边口水涟涟,都快滴出来了。     一路说话间便上了山林,入眼满是萧瑟的景象,近几日风大,不少树枝残叶吹落在地。这些也不能浪费了,二郎指点着天赐将枯枝捡拾起来,大郎收着,慢慢地竟是扎了一捆。     平日里灶下烧的都是柴禾,这枯枝只有这个时节才开始捡拾。小小也跟着拾柴,忽然想到一句“众人拾柴火焰高”,赵家若是人心齐,发家是肯定的,就是不知各个肚皮里头打的什么主意,想到这节,她又觉得心情没那么好了。     没在山上耽搁多大会儿,几人便下山回家了。实在是鞋子湿透了着实不好受,几个小的都冻得厉害,只能早早下去。     这次倒不准备绕了,天赐几个直接从后厨进去,大郎将猪草背去猪圈。二郎则将拾到的柴禾往檐下摊着码了。这柴禾还不能烧,须得晾一晾水汽,不然烧起来全是烟。     一见他们,刘妈妈便大呼小叫起来,撵了天赐兄弟两个去西厢阁楼,忙忙地烧水给他们俩泡脚换鞋。不过她也没忘了小小。一边烧水。一边叮嘱她先在灶门前烤烤,莫要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鼻头微微有些发酸,这种时候便看得出来了,刘妈妈心中还是对两位少爷更上心些。赶紧抽了一下。自我安慰道:谁叫咱是低人一等的下人呢?即使是亲生孩儿,此时刘妈妈估计也是先叫她烤着,等下再管罢。     锅子中水又滚了。小小将木桶挪过来,小心翼翼地拿瓢小半瓢小半瓢地往外舀。这瓢本就不轻,舀多了她也拿不起。烫坏了还麻烦些。     二郎进来惊呼一声:“小心烫了脚!”倒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就将瓢掉进锅里去了。     嗔了声:“二郎哥!”身后便传来王氏不高兴的声音:“这哥哥也是你叫得的?一个爹娘都不晓得在哪里的下人,赶着我们二郎叫甚哥哥?!”     小小低了头,不说话。     二郎也不高兴了,冲他娘说话口气也就重了些:“娘这话说得真没意思,她才比二妞高多点?一声哥哥有甚不能叫的?”     “你这孩子……”王氏气苦,可对着二郎话语间更多的是无奈。     二郎冲小小挤了挤眼。走过去搀住他娘的胳膊轻声问道:“娘这会子怎的在家?不是说去拿花样子,要给二妞裁件新袄儿么?”     说话间便将王氏“抬”出了灶屋。又悄悄回头冲小小点了下头,示意她莫自己提水,一会儿会帮自己来弄。     小小觉得鼻子又酸了酸,二郎哥真是好人哩。     没等二郎转来,刘妈妈就转来了。天佑正惦记小小也弄湿了鞋子,闹着要让小小也换上干爽鞋子。进来灶屋,见她自己个儿打好了热水,赶紧提上叫她一路西厢阁楼儿里头细细收拾去了。     进了门,天赐已是自己绞了帕子抹干净,拿一双干净鞋子踩了,赤着脚给天佑擦脚。刘妈妈将残水倒了,又让小小泡上,赶了天赐去床上坐着,再给天佑收拾起来,一时间忙得团团转。     待收拾好了,小小一边穿鞋,一边悄声问刘妈妈:“怎么没有看见老夫人呢?”     一般这个时候,赵李氏都偎在地炉子旁边坐着,可今儿早上小小未曾上堂屋里头,刚从堂屋穿过,也没见赵李氏,不由有些奇怪。     刘妈妈不觉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谁知道呢!早饭吃完就出去转悠了,大奶奶都回来了,也没见老夫人呢。”又叫小小:“好好伺候两位少爷玩着,我去看看二奶奶那边。”     刚起身,陈氏便进来了,一进门便要水洗脸,正好还有半桶热水,刘妈妈赶紧上去服侍了。     原来大郎背了猪草回来,手下不停地帮着陈氏将猪食煮了、喂了,知道她怕臭,抢了铲子清理猪圈,陈氏无事,便上来了。     虽说赵明礼跟赵老大走亲戚去了,这学虽不上,功课却不能落下。陈氏净过脸,便督促着天赐两个拿了课本出来读,自己在旁边听着,不时跟着点头。     小小听着无趣,自去后厨烧了滚滚的水来,给他们泡上热茶,便去后厨帮着刘妈妈料理中饭,进门却看见王氏,赶紧敛神喊了一声,王氏淡淡地嗯了句,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却放着精光盯在她身上,看得她好不舒服。     这王氏,不晓得又在打什么主意。     实在是年纪太小,半点不由己,平时吵嚷两句也就罢了,若是真有什么事,小小自己一点主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哦,不对,她现在是陈氏的下人,若真有个长短,还得看陈氏脸色行事。     想到这节,小小便暗自提醒自己,一定得先把陈氏这棵大树抱牢了。不过,陈氏这棵树目前可不够强壮啊,实在是太令人担忧了。     赵明礼和赵老大不在家,中饭便吃得沉闷,赵老三一家惯是不开口的,就连平日里最是没心没肺的王氏,今日也紧着嘴没开口。赵李氏更是拉长了脸不高兴,一顿饭没吃几口,便起身回了自己的东厢房,也不知在想些啥。     他们吃完饭,小小在后厨才跟刘妈妈捧上碗,划拉着残羹剩炙。实在是提不起胃口来。院坝里头忽然传来天赐天佑的欢呼声。小小跟刘妈妈对看一眼,正在想是出了何事,天佑便噔噔跑了进来,兴奋地扬着一张小脸道:“刘妈妈。刘管家回来了!”     “哎呀!”刘妈妈可没心情吃饭了,站起来拉了拉围裙,惹得小小直笑。轻声啐了她一口。免不了还是面飞红霞地去了。     见小小不动,天佑便奇了:“小小,你不来看看?”     捏了捏筷子。小小撅着嘴说:“可我还没吃饭呢!”     上前借着灶间的火光瞄了一眼,天佑便嫌弃道:“这饭有啥好吃。快来看,刘管家带了好多东西,肯定有好吃的,还吃这个做啥!”     听到这个,小小也赶紧放了碗跟他去了。不是她馋,实在是听见好吃的三个字口水就忍不住下来了。     刘管家正立在陈氏面前回话:“……给两位少爷带了些纸墨、吃食、玩物。给赵家各位爷和老夫人也带了些礼物……”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堆得高高的一堆东西。     小小进来。陈氏便叫刘管家将带给天赐天佑的东西找了一两样玩物、吃食出来,哄了他们几个孩子出去做耍,刘妈妈掩了门,主仆三人说起悄悄话来。     捧了沉沉一个纸盒子出来,天赐便招呼在院坝中间做耍的兄弟姐妹:“且来看看我外公捎了些啥过来……”     刘管家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王氏并三房的早就瞧见了,小李氏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去哄五郎睡觉,这孩子还小,瞌睡大些。     王氏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心下暗暗猜测着会是些什么,此时听天赐叫二郎几个吃点心,也扭着腰凑了过来笑道:“是些什么?让大伯娘也见识见识。”     说罢不待孩子作答,伸手便将那纸盒子夺了过去,麻溜地解开了绳子。     这纸盒与其说是纸盒,不如说是一个叠得归整漂亮的纸包,外头用细麻绳扎了六道,在顶上还打了个繁复好看的结子,小小正打量,不妨叫王氏伸手便夺了,脸色就有些不好。     天赐看在眼中,轻轻踩了她一脚,冲着大郎兄弟两个唆了一眼,摇了摇头。小小暗道:罢了,看在大郎两个的面子上,不与这没心没肺的“大伯娘”一般见识了。     纸盒里头分作八份隔开,王氏一一打开,竟是一样也没见过,有的白如雪,有的碧如玉,有的做成花朵形状,有的层层叠起,有的晶莹剔透,有的外头还沾了糖分,样样都看着小巧可爱,精致非常,口中便赞叹起来:“哎呀,这些点心,就是府城里头的王大户只怕也没见过哩,毕竟是大地方的大户人家呀……”     这话听着颇酸,小小皱了皱眉,看见大郎、二郎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天赐倒是不错,彬彬有礼道:“大伯娘看哪样好吃,拣了尝尝就是。是我外公自家厨子做的,干净得很。”     王氏也不客气,将纸盒往伸手便每样拣了一个,还招呼自家几个孩子:“二妞,大郎你们快尝尝有钱人家的点心是个什么滋味儿……”     大郎兄弟两个脸色绯红,二妞本想上前,却被大郎紧紧攥住了手,仰着小脸儿冲大郎唤疼。     天佑也极懂事,赶紧拿了两个,一个递给二妞,一个递给大妞,叫她们吃。天赐笑着对二郎说:“哥哥们快吃,自家兄弟还讲啥客气?”     说罢一推小小,示意她上前送过去。     小小瞧着他这小大人的做派有趣,往大郎兄弟两个面前一凑,大郎转身就走,二郎也红着脸说:“手,手脏得很,我去洗洗……”     王氏揣着点心转身进屋,却见赵李氏倚在大门口脸带笑意,赶紧讨好地往前凑过去:“娘也吃个,好吃着哩!”     赵李氏一见她就垮了脸,呸了她一声:“看你这副德行!”一转身给她一个后脑勺,径自回房重重地甩上门。(未完待续) 六十一章 口角是非【二更依旧卖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刘管家一走四十来天,这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刘妈妈了。一整天活儿做下来都脸带笑意,惹得小李氏也扫了几分愁云,跟着笑起来。     待得入夜,小小自觉地回了自己的小隔间,早早上床闭了眼。见她睡熟了,两口儿这才说起体己话来。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薄薄的隔扇那边传来,小小听着直想笑。她哪里在睡熟?只不过怕刘妈妈面皮儿薄,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罢了。     果然刘妈妈娇嗔道:“你这死鬼,莫不是借机出去鬼混?才多远点路,来回折腾了这许多天?我们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也不过走了二十日不到哩。”     刘管家语带无奈:“还往昌州去了一趟,绕了许多路,夫人的两个铺子也不是一时就出得手,怎不耽搁时间?”     说着,又听见摸摸索索的声音,刘管家说:“哪,给你带的,看看可喜欢?”     “黑灯瞎火的,看得见啥?明日看了再说!你回府,可曾见着我爹娘?”刘妈妈自是欢喜,收了东西,又问起来。     “自是见了。知道咱在施州的模样,又是心疼你受苦,又是心疼小姐,惹得岳母哭了一场。”     “啧,你提那些事情做啥?本就不能在跟前伺候,到让他们跟着担心。我弟弟可好?”     “好,如今做了二少爷的贴身长随,风光得很呢!”     说起这个,两口儿絮叨起陈府的事来,声音更低了些,小小听了一会儿,似乎说陈夫人的生身姨娘日子不好过。当家夫人年纪大了脾气也怪云云之类。     听着听着,便昏昏欲睡起来,正待睡着,忽听刘妈妈一声惊呼:“不行!那小姐咋办?”     小小惊醒过来,又听见刘管家急急劝慰:“你且小声些,我不过这么一提罢了。”     “提都莫提。总不能扔下小姐一人在这儿受苦吧?”刘妈妈声音低了几分。可急促的声音依然显得情绪很激动。     这是怎么了?正想着,忽听着没了动静,她赶紧装出平缓的呼吸声,仿若睡着了一般。片刻之后,听见刘管家道:“应是睡了。你也小声儿些,这孩子鬼灵精的。若是让她听见,让夫人知道,总是不好。”     “你倒知道不好!既是不好。何必起这念头?”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为了谁,难道不是为了将来么?你我都是下人身份,日后你就舍得孩子依旧是奴籍,上不得学,进不得身?”     刘妈妈沉默了。     刘管家接着说道:“就算是个女孩儿,便是如小小一般齐整的样貌。最多不过是个妾罢了。你看看姨娘这许多年在府中过得什么日子,难道不晓得妾侍难为?你我二人都是奴籍。这辈子也就罢了,你就舍得孩子一辈子也就这般?”     刘妈妈似乎是被说动了,迟疑道:“可身契都在小姐手里,你我还不是卖身的,本就是家生子,若是脱籍,只怕麻烦得很……”     “再是麻烦,也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这样一辈子不是?”     “可若是脱了籍,小姐怎么办?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如今这境况……”     刘管家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道:“成天就是你家小姐小姐,你这心里可曾有我,有我们的孩子?”     刘妈妈似乎抽噎起来,话也不太听得清了。     小小恍然,原来刘管家这回来是想着脱籍的事情。要她看来,这倒是好事,就如刘管家说的,总不能一辈子当个下人,儿女都是下人身份啊。     转念一想,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下人身份,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呢!心里不太好受,终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了。     刘妈妈显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自第二日起,做事便有些心不在焉的,人也闷了些,话也不多了。陈氏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问了她两句,被她搪塞过去,也就不再言语了。     赵明礼当晚回来便见到了刘管家,正好近几日事多,不过歇息了一日,便打发刘管家出去做事了。     照着惯例,再过几日就得缴纳公粮了,村中各家各户也热闹起来,见了赵家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毕竟这谭家坝也就他们家出了个秀才,人口又少,正在那免赋的等级里头,可不是让人又羡又妒么?     刘管家是个能干的,大半日便将赵明礼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家来回了话,赵明礼半晌无言,只得转身禀告赵李氏。     他特地叫刘管家去打听了一下谢老三其人,不出所料,谢老三就是个街面上的混混。他家中本有几分薄产,叫他老子挥霍得差不多了,到了他这一辈,兄弟三个无以为生,便在街上敲诈乡邻,放印子钱,聚赌抽成。     谢老三兄弟三个,老大是个横的,老二是个楞的,老三则是个阴的。也不知赵老大是如何跟他们混到了一处,这历年私自抠下的银子,大多都送进了谢老三聚赌的场子里头。     自从赵明礼家来之后,赵老大也没了克扣的源头,几次耍钱都输得厉害,再加上有谢老三在里头授意,这才欠下二十五两印子钱的巨款。     至于谢老三那衙门里头的关系,倒是有些棘手。他大哥的闺女给了府城照磨所的照磨大人做了小妾,虽说只是个从九品不入流的小官,可毕竟是官,乃是朝廷委派的,不同于一般的小吏。又正执掌着文书典籍等事,难怪谢老三敢打包票,只要赵老大点头,文书户籍的事情他自能办妥。     再者施州府本就是个下等府,朝廷派的官少,真正做事的小吏们都是府城之人,尤其那些收税的,派役的,巡街的,多是跟谢老三兄弟几个关系好的狐朋狗友,谢家兄弟在府城里头多少算是一股小小的恶势力了。     一番打听下来,赵明礼这才犯了难。他本就在衙门里头经历过,哪里不晓得“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这秀才,怕的就是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可显然谢老三正是此中高手,一时间,他是真没了法子。     告官?钱是自家借的,欠的赌债,说出去都不光彩,赵明礼羞于开口。     谈判?白纸黑字赵明礼签字作保的借据在那里,拿什么跟人家谈判?     换钱?     一听这个,赵李氏就连连摆手,老脸皱成一朵菊花,脸上的褶子都赶上了筷子粗:“哪里有钱?哪里来钱?总不能卖了粮食叫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吧?”     这事跟老娘也商量不出来,赵明礼叹了口气,又去寻赵老大。     谁知他倒不急,翘着二郎腿悠然道:“二弟着甚急,谢老三都说了,户籍文书他搞定,这税赋带掣他一把也就是了,利钱也就免了。剩下那二十五两本钱,咱家随便挤挤也就出来了,娘是藏着捂着,可她手里至少还有这个数。”说着伸出巴掌翻了一番。     赵明礼气结不已,跟这大哥实在说不下去,甩手回房怒道:“这跟我有甚相干?便是扒屋烧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屋子,我这跟着抓心挠肺的,他们倒都是不急。”     陈氏刚喂完猪,正忙着洗脸洗手,听他这话倒是一喜,心说这傻子难道看明白了?这大房是明摆着要拿他做个冤大头,指望从他手头榨出钱来。     没等擦干净脸上的水迹,又听赵明礼道:“还是不行,那借据上立了我做保人,若是不妥,岂不拖累了我?”     陈氏将帕子往盆中一投,不悦道:“你怎么就成了保人?前些日子就想问你,倒是一直混忘了。既是说到此处,你且说说,若是大哥不还这钱,岂不是落在我们头上?”     听她说话“你、我”的,赵明礼本不高兴,转念一想,若真要破财消灾,这钱免不了从媳妇手上弄些出来,又矮了气焰,呐呐答道:“当时境况所迫嘛……”     思及前后事体,陈氏心中更怒,却又不知说啥好,扭头往床上躺了,也不理他。     赵明礼气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明日还要开馆”,也躺下睡了,夫妻两个竟是谁也不肯理谁。     话说这西厢阁楼儿面积也不算小,中间也是木制的隔断,里间住了陈氏两口儿,外间拿屏风拦了一拦,搁了张床上挤了天赐兄弟两个。     赵明礼本是带着气回来的,说话声音也没掩饰,自是惊醒了早睡的兄弟二人。听他二人拌嘴,天佑似有些害怕,紧紧靠着哥哥不做声;天赐伸手搂了他,也不言语,半晌听着没了声音,兄弟两个也捱不住睡了。     第二日起来,任凭天佑如何卖弄逗乐,陈氏也难得露出笑颜,赵明礼更是早早就黑着一张脸,闷头吃过早饭,抓着天赐天佑往老谭村长家去了。     赵李氏不知其中关节,还以为老二做脸给自己看,也是心中不舒坦,寻着些微小事,从王氏开始数落,直到小小,家中大大小小几口人,就是五郎也有不是的地方,唬得一家人谁也不敢往她面前凑。     吃罢早饭,便各自散了,赵李氏独自坐在地炉子旁偎着,万般无趣,一时感慨,眼中竟涌上泪来。(未完待续) 六十二章 债主上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许多事体,若是要数个头绪,莫非不过老大闹出来的。高声喊了老大,却无人应答,又叫王氏,也没人说话,心里气得不行,便扬声要水要茶,出来的却是围着围裙的刘妈妈,她便垮着脸问:“小小那臭丫头呢?”     刘妈妈正跟小李氏忙活着收拾菜干,听她问起小小也不知是何事,只得老实答道:“去给二老爷他们送茶哩。”     听得这话,赵李氏摆摆手不理会她,想着儿子这学馆已是开了许多时日,都从廖大嘴家挪到老谭村长家了,自己还未去看过。当下也不吩咐,自己笼了手往学馆那边去了。     老谭村长家倒是热闹得很,近几日天气渐冷,男人们也将活路挪进了堂屋,与女人们一处做活。当中烧了旺旺的一盆火,大家偶尔交谈两句,声音都压得极低,连火星子迸裂的声音都听着特别响亮。     每当隔壁火房里头想起读书声时,大家都一致地住了嘴,听着孩子们的童音朗读声,完了便有那腼腆的村汉得意地向周围的人夸耀:“刚刚声音最响亮的,是我家娃子呢!”     女人们挨得极近,低声聊着近来村中的琐事,这东家长、西家短的,便是她们日常打发时间的谈资。不过最近被谈论最多的,非赵秀才家莫属。就连府城来催税赋的大人都说了,赵家是一粒粮也不用教哩!这可都是因为赵秀才那个秀才身份啊。往日里头没咋看出来,没成想这层身份竟还有这般大的用处,啧啧,今年赵家该多得好多粮啊!     赵李氏进屋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吃了一惊。嗡嗡作响的谈话声戛然而断,投向她的目光中有惊有疑。     她心里觉着奇怪,面上却没露出来,环视了一圈没见着老谭村长父子俩,便问做得近的一个村汉:“怎么没见老村长呢?”     那村汉还没说话,便有伶俐的媳妇子拉她往火盆边坐了。口里说道:“做活去了。赵家大娘快些烤烤。这天气怪冷的哩。”     赵李氏坦然受了,往媳妇们腾出的位置坐下,侧耳听了听,奇道:“不是说在隔壁授课么?怎么没听见一点声音?”     那答话的媳妇子发现其他人都离赵李氏远远的。心下懊恼自己不该出这个头,可人家问到脸上了,还是答了句:“早课已是读过了。这时节,该是检查娃娃们写字呢!”     见其他媳妇、姑娘都不上来跟自己说话,赵李氏心中有些不快。自己可是秀才的娘,不是应该赶紧来巴结自己吗?怎么连个挑话头的人都没有?     觉得被排斥了,她也不以为意地站起来往火房门口走去,口中说道:“待我看一眼。”     火房门口挂了一张絮棉的厚布帘子,掀起来一股子热浪扑面涌来,赵李氏差点就打了个喷嚏。     定睛一看,房内正中一个火塘。里头烧着偌大一个柴禾兜子,上头一只吊锅煮着茶水。正咕嘟咕嘟冒着白色雾气。十来个小童环坐周围,正低头写字。     农家孩子家贫,都是拿一个木盘,里头盛了干净的细沙,用树枝做笔,在上头描绘着笔画。器具虽然简陋,可这些孩子个个认真地写着,一笔一划仿佛思索许久才下得笔去。     天赐天佑两个靠着窗边坐着,虽然亮堂些,可窗户上半截儿敞开着,比火塘边更冷,此时正缩着脖子在纸上写着字,小小站在他们身后,掂着脚伸长脖儿看得认真。     赵明礼正执着一个孩子的手,手把手教他笔画,一屋子人,教的教,学的学,竟是没有一个抬头往屋门处看一眼。     赵李氏粗略一看,觉着不止八个孩子,少说也有十几个,心里便有些疑惑,正待多看两眼,身后有人唤道:“赵大娘,把帘子放下来罢,走了热气冻着孩子就不好了。”     说完便是一阵附和声,赵李氏有些尴尬,便甩了帘子转身,正巧小小听见外头说话出来看,叫她一把拧住耳朵就朝外头拖。     小小一惊疼得呲牙咧嘴,却也硬气,一声不吭。旁的人见了也不好说什么,都知道赵家老婆子厉害得紧,没得去参合人家家事的道理。     出了大门,赵李氏才甩了手,回头瞪着小小。她也不服,抬头火辣辣地直视着赵李氏。两人乌眼鸡似得对看了一会儿,赵李氏终是沉不住气,一脚踢在小小身上,嘴中压低了声音喝斥道:“丢人现眼都跑到别人家来了,还不快点家去做事?成日里头闲饭吃得不少……”     小小本想撒泼,可是近来几日,她也发现因着自己上回跟赵李氏撒泼哭闹,村里的人都对她有些看法,妇人们无不约束着自家孩子不许跟她说话。看来自己还是脑子不太适应这个年代,生存之道似乎弄错了哪里。     知道错了不但要改,还要改得及时。     赵李氏一开口,她立即将肩膀一缩,伸手抱头,口中声音不高,声声压抑透着一股子可怜劲:“老妇人别闪了腰,我,哦,奴婢这就回去……”     怜贫惜弱是人的天性,妇人们不言语,脸上都露出不忍,有那心软些的汉子忍不住了,开口道:“赵大娘,只是个孩子罢咧……”     赵李氏不过是顺手而已,听人提醒了这句,终是反应过来这是在老谭村长的院坝里,自己儿子在屋里头教书,孙子在里头念书,似乎在外头收拾小小确实有些不妥,话没说完便窒了一窒。     一见她愣神,小小拔腿就朝赵家老宅方向跑走了,她回头皮笑肉不笑的跟众人道了声,也撒开步伐追过去了。     小小总是孩子,腿脚灵活,几步就跑回了赵家老宅,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地方,什么由头避过一阵子,便看见那脱困的由头站在场坝中央。     行了,没自己什么事了。     偷偷找了个角落藏好,准备看戏。     赵李氏撵回赵家老宅,没见着小小,迎头就看见谢老三坐在门槛上。媳妇们都不晓得避到哪里躲了,剩下老三拦着大郎二郎兄弟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     坐主家门槛可不是什么好人,谢老三这是摆足了架势预备挑事的。     一见赵李氏上来,谢老三赶紧起身,装模作样地冲老太婆作揖行礼:“呀,赵家老夫人好精神啊,小辈儿给您见礼了!”     赵李氏冷笑侧了侧身子:“不敢当谢三爷这礼,您贵人事忙的,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穷旮旯来了?”     谢老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不用人引,径自走进堂屋寻了张靠近地炉子的椅子坐下说:“茶不茶水不水的,这就是赵家的待客之道?赵老大呢?叫他出来。”     赵李氏没进屋,站在院坝里头扭头问二郎:“你爹呢?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二郎几个齐齐摇头。赵李氏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你娘呢?”     还是摇头。     赵李氏无法,举步进了堂屋对着谢老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指着大门说:“劳驾您跑一趟了,老大不在,您下次再来吧。”     谢老三眼皮子一耷拉,往椅背上惬意地一靠,伸长双腿道:“那可不行,鬼晓得下次能见着人不?这眼看就进腊月了,咱也得把帐了一了,大家都过个和乐年不是?”     果然是为了要钱来的。     赵李氏噎了一下,这是事实,谢老三又是个泼皮混混,若是张扬起来,对着谁都不好看。回头一看,大郎几个还是站在堂屋门口,便吩咐道:“去找找,把你爹你娘叫回来。自个儿在外头耍钱欠了债,还要老娘还不成?”     两个半大小子对视了一眼,二郎便转身走了,赵老三与大郎并肩进了堂屋,寻条板凳坐了,依旧垮着脸瞪着谢老三。     这样的阵仗谢老三见得多了,这些穷酸,借钱的时候低声下气,来要账的时候,各种手段都要用上一遍。反正他也不怕,借据在手里,就是告到衙门里头,自己也是腰杆子挺直的。     于是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嚷道:“这大冷天的,火也不加点,要冻死人么?进门半天了,连口茶都没有,口干得紧啊……”     赵李氏本就不高兴,几步走到后厨一看,小李氏、陈氏、刘妈妈几个正带着三个小些的挤在后厨,开口就骂了起来:“作死啊!连口水都没有么?人家不请自来,咱也是主人家,就算是个要饭的,舍口水给他只当是做了善事了!天晓得往后还喝得上水不?”     这指桑骂槐的,谢老三听见只是挖了挖耳朵,眼看着赵李氏气呼呼地往地炉子旁一坐,又开始骂起来:“小小那个臭丫头呢?明明在我前头一步进的门,这会儿倒不见了影子。这臭不要脸的,见点子热气就往上凑,什么爹妈下出这样的崽子?早溺死了多好,浪费多少年粮食……”     待得刘妈妈端了水上来,赵李氏也骂累了,停了嘴喝水。谢老三哈哈一笑:“老夫人精神倒是十足,不过您也别骂了,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去了,耳朵早就起茧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赵老大欠我的银子,打算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六十三章 银从何来【四更完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谢老三得意洋洋地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两张纸来抖抖:“前后两次共借本银五十八两,都是几个一处耍的朋友,利息也按最低算的,若是今日还钱,抹掉零头,还个一百两整数罢了。”     赵李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说出来一个字:“甚?”     大郎和老三则捏着拳头站了起来,赵老三这样的呆汉都急了:“明明是二十五两,怎么变成了五十八两?我二哥看过才作保的哩!”     谢老三将那借据晃了晃,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回怀中,斜着眼睛讥讽道:“那是第一次,后头又欠了我三十三两。不信?找赵老大一问便知了。”     后厨里头将前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谢老三本就是扬着声音说的,字字都钻进她们的耳朵里头。饶是商户女出身的陈氏听见这个数额,都惊得瞪大了眼。     小小早就摸进后厨挨着刘妈妈坐了,她知道赵老大借了不少印子钱,可也没想到利滚利的居然有这般多。一百两银啊,施州银贵,一千一百文才换一两银哩,这对赵家,可不是个天文数字么?     陈氏悄悄吩咐她:“快去叫二老爷回来。”     可等到她将赵明礼匆匆叫回来时,谢老三正一步三摇地下了院坝,远远望见赵明礼还极亲热的样子迎上来拱手道:“秀才老爷来了?可不巧,我今儿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赵明礼铁青着脸伸出手来:“字据呢?”     谢老三夸张地捂住胸口:“这哪儿能给你?莫非……”他笑着上下打量了赵明礼一遭,看着他那身三成新的夹棉长袍讥讽道:“你给一百两银子,字据给你就是。”     赵明礼青着脸道:“放心,只看一眼。”     谢老三宝贝似的捧出来,也不离手。就在手上让他瞅了一眼,脸上还是带着笑说:“秀才老爷莫怪,我们这行当,字据是顶顶要紧的,我这家中也有老老小小,手下弟兄们也有小小老老。都指着这个过年哩!”     哼了一声。赵明礼看也没看他一眼,拂袖越过他家去了。小小赶紧跟上,身后传来谢老三得意的声音:“秀才老爷慢走啊!”     回到家中,赵李氏已是呼天抢地的哭骂起来。又是咒老大做事不地道,坑害自家人;又是骂几个儿媳不维护自己,这样时候都不晓得出来应对一番。     一屋子人都不敢说话。就是五郎和大妞二妞也只紧紧揪着小李氏的衣襟,远远躲着。     谁人不晓得赵李氏的脾气,这个时候上前。那是找不自在哩。     果然一见小小,她话锋一转又骂将起来:“都是这个扫把星哩,自她进了门,我这安安稳稳的家里哪里有一天和乐日子?往日老大也不是不耍钱,都是玩玩罢了,何时欠下过印子钱来的?这个贱丫头、扫把星,有娘生无娘养的……”     这样的话赵李氏根本不消动得脑子。直接从唇缝里头就往外泄。     小小倒是无所谓,本来咱就是有娘生无娘养的。若是有娘,哪里就会落到这步田地?悄悄往角落躲了,指望赵李氏骂过一轮也就放手罢。     可陈氏和刘妈妈却听得气红了眼,这话说一遭也就罢了,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不是敲打陈氏是什么?可见老太婆本就存着这样的心哩。     赵明礼听着头疼,劝了几声,老娘却不住声地哭骂,也没了法子,转脸问老三:“大哥去哪里了?”     赵老三摇头道:“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二郎已是出去寻了。”     到这个时候还没见人,估计二郎也是没有寻到的。赵明礼紧皱着眉头,还是劝解赵李氏道:“事已至此,娘哭也是没用的。这钱若是不能还上,只怕阖家都没安生日子了。还是先合计合计怎么把这钱凑出来得好。”     赵李氏一听就叫:“没钱!杀了我也没这钱!一百两啊,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赵老三也说道:“谢老三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没钱还,什么混事都做得出来。唉,大哥这事……”这个只知劳作的汉子也为这田地以外的事情犯了愁,抱着头蹲下来苦恼不已。     赵明礼心里算了算,自己手上捏着一点子钱,也不多,不过七百文多点,连一两银子也没有。刘管家刚去昌州拜访岳丈归来,想必应是给妻子带了些银钱,不由就将目光投向了陈氏。     陈氏自是看见了,可打从心底里头,她就不乐意管这趟闲事,装作苦恼的样子扭过头去。     赵明礼苦笑,问赵李氏道:“娘,这一大笔钱少不得全家凑一凑,先盘算一下家中有多少,若是不够,便是卖猪卖粮,也需得先将这印子钱还上才是。”     赵李氏一听,抽噎了两声,捂着胸口就叫疼,唬得赵明礼也不敢往下说了,赶紧搀了她回房躺下。自己也没心思去老谭村长家了,让小小去说一声先散了。     小小又跑去老谭村长家,依言叫学童们今日先散了,便有那好打听的妇人上来问道:“秀才老爷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今日散得可早了些。”     小小还没答话,天赐在旁彬彬有礼地答道:“多谢婶子关心,想必是有啥急事不得已才叫散了,明日定是还要依着时辰继续的。”     那妇人吃了个软钉子,打了两个哈哈不好再问,眼看着他们三人手拉手地走了,嘴角一撇道:“小小年纪,倒是跟他那秀才爹一样,还端着架子呢!”     离得远了,天赐才问:“到底出了啥事?”     小小一五一十地说了,天佑便沉不住气叫道:“一百两银子?这也太吓人了吧!”     天赐回头喝斥他:“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回屋切莫做声,只当不知道这事的,可记住了?”     “谁不知道啊……”天佑顶了一句,对上天赐严厉的目光又小声了些,嘴里还是嘟囔着:“这全家都知道了,咱知道了怕什么?”     谁知小小也说:“三少爷说叫你装不知道,你直管听也就是了,肯定没错的。”     这下天佑心里不服,可碍着天赐的目光,也只敢小声回嘴道:“知道了知道了,还用你罗嗦,我听哥哥的就是。”     三人这才回了赵家老宅。     二郎也回来了,没有寻着赵老大,倒是在村口找到了跟人闲聊的王氏。一听说这事,王氏就开始哭着咒骂起来,直把个赵老大骂得狗血淋头,看她那样子,若是赵老大在跟前,说不定要扑上去跟他干上一仗都好。     这事闹得,一家人饭也没能吃好,赵李氏说胸口疼,躺在床上就不起了,任凭如何相劝,水也不喝一口。     直到傍晚时分,天都黑了一多半,赵老大才哼哼唧唧地回了屋。     进门还没觉着有啥不对,瞅着一家人都没个好脸,他还混不在意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哭丧着脸的?”     话音未落,王氏闷声就扑上来甩了他一个耳刮子,口里骂道:“你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成日里耍钱博戏四处鬼混的,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刚进门就挨了这一下,赵老大也恼了,伸手抓了王氏头发就打:“反了天了,连你当家的也敢打,看我今儿不揍死你这泼妇!”     两人缠打起来,其余人只冷冷看着,就连大郎二郎也只管抱了二妞哄着,并不上前。     还是赵李氏在里间听见,披了衣出来吼道:“都给我安分些!这天还没垮呢,就作死啊!”     王氏一惊,松了手,赵老大不依不饶地还待下手,只听他娘怒道:“你倒是本事,打得死媳妇,你把我也弄死算了!”     赵老大这才放了手,回头气呼呼地道:“娘,你看这娘们儿,进门就扯着我一个耳刮子,这算什么事儿啊!”     赵李氏见他被打,心中也不是不心疼,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即冷笑道:“管你们公打死婆,婆打死公的,先拿一百两银子出来,就给我滚蛋!”     “娘你魔怔了罢?一百两,你杀我也没有啊!”赵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当即叫了声冤。     赵李氏冷笑一声:“拿不出来就去死!”     岂料一直闷声不响的大郎抬起头来道:“奶这话可错了,就是死了,只怕人家也不会放过我们哩!”     “你这小兔子崽子!”赵老大挽着袖子骂了一句,对上大儿的目光又怂了,委屈道:“这好好的,又是唱的哪出?”     “哪一出?今儿谢老三来要账了,你做下的孽啊,连本带利一百两,你怎么不说掐死老娘算了!”说起这个,赵李氏老泪就下来了:“这是我做的孽啊,我生你们几个干什么呀我!还不如当初溺死算了!老头子啊,你在天上可看看你的好儿子,这是要绝了老赵家的生路啊!”     一提谢老三,赵老大就明白了,定是他上家要账来了。不过这事他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仰着头朗声道:“嗨!我当多大点儿事儿。不是早就说过了么?那利钱,让人跟着搭个伙就完了。”     “那还有五十几两的本钱呢?你拿什么去还?”赵李氏气得手都抖了。     赵老大胸有成竹地看向赵明礼:“兄弟,拉哥哥一把,往后哥哥发财了,也不能丢下你不是?”(未完待续) 六十四章 又逼银钱【一更来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一直咬牙旁观的赵明礼楞了一下,随即心里邪火腾腾就上来了。     赵李氏下意识地往老二看了一眼,也没做多想。可这举动落在陈氏眼中,就想到两个字:“坏了。”立时偷偷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挽住两个儿子,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份支撑着的勇气。     赵老大看着赵明礼,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笑:“二弟你也是衙门里头出来的,那衙门里头的油水,啧啧……咱施州的,可就不少了,你在成都府,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吧?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五十几两,对你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何况你还有个好媳妇儿呢!哪儿像我?”     一边说着,一边厌恶地扭头看了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王氏一眼:“败家娘们儿,平日里也就罢了,有点儿事也指望不上!”     赵明礼虽说迂腐,又不是傻的,哪里听不出来赵老大从头到尾都在谋算着自己?胸口冰凉,头上却是火热,嘿嘿笑了一声答道:“既然大哥都开了口,说到我这头上来了,我倒有几句话请教大哥。”     他顿了顿,见赵老大点头犹如鸡啄米,这才问道:“离家八年,我在成都府领了六年薪俸,三十两银子罢了,每年倒要往家捎带二十五两,这且不计了。就是今年家来,信也送了,银子也是足足三十两捎带回来的,可娘只收到十两,银子呢?我背井离乡,一家大小都要过活,难道我这里几张嘴都是石头,不吃不喝的?岳父家有钱不假。可你觉得我是那仰人鼻息的?”     没料到他径自把话挑明,赵老大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旁边赵老三也闷声闷气地开了口:“大哥,往年跟税吏衙差都是你打交道,你说衙门里头的规矩算丁,大郎二郎算半丁。婆娘们也算半丁。今年若不是借二哥的光免这税赋,我还不知道孩子婆娘都不算丁哩。这许多年,白瞎了多少粮食啊?”     新帐旧账的一齐揭了出来,赵李氏刻意忽略的。被老大糊弄的伤口血淋淋地被揭了起来,气得她说不出话,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只听喉咙里头“咕嘟”作响,显然是一口气没喘上来。     兄弟几个慌了,赶紧上前扶她坐下。女人们烧茶的端水的,五郎被这手忙脚乱的场景吓得哭喊起来,屋里头乱成一团。     赵老大强憋出怒气来高声吼道:“你们这是作甚!啊?想要把老娘逼死啊!”话音刚落,赵李氏一个巴掌落到他脸上,可惜此刻赵李氏胸口疼得厉害,并没有多大气力,连个声都没有。     闹到这个份儿上。这事今天是没法掰扯了。     天色已是黑了,府城门也落了钥。这村里也没有精通医术的人,众人只好伺候赵李氏喝了两口水,将她扶到床上躺了。     将就着拾掇了一桌晚饭,一家人睡也没有心思吃,囫囵吞了点儿便各自睡了。赵老大倒是心情好,跟他那没心没肺的婆娘对坐着吃得欢快。完了还端着架子,剔着牙道:“刘家的,快些收拾了给老爷我泡杯茶来!”     刘妈妈暗啐了一口,就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也不理他,将桌子收拾了便烧水服侍天赐等睡下,随即绕过堂屋带着小小自去睡了。     这状况,小小也跟着不好受。这事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得安宁。不说旁的,那谢老三隔三岔五来闹上一通,谁能受得了?赵老大打二房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有没有猫腻还是两说,可今儿老太婆的态度颇值得玩味,难道她也是打着二房银钱的主意?     想起这个,小小便觉得奇怪,好像老太婆早就知道老大私藏银子的事情了,可是一直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对奉献最大的二房一直特别苛刻,这心也太偏了些吧?     不过这也是想想罢了,翻过年,自己也不过六岁,能顶个什么事?不过想到马上开春了,心里还是有些兴奋。     上次何七爷给的那玩物,正是这个时代没有见过的农作物——辣椒。开了春,将辣椒籽种上,就可以有很多辣椒吃了。小半年没吃辣了,挺怀念那味道的。若是有那机会,还能给自己带来银钱不是?     将那已经干枯的辣椒拿出来看了一遍,小小安心地睡了。梦里,她种了好多辣椒,卖了好多银钱,离赵家人远远的,吃着大米饭,穿着漂亮衣裳,真是美死啦!     第二日起来,刘妈妈便问:“昨日做什么梦了?咯咯咯的,笑了老半天。”     “呵呵,不记得了。不过大概是好梦吧!”小小挠挠乱糟糟的头发答道。     “唉,这好日子也只能梦里过过罢了……”刘妈妈叹了一声,满心无奈地起身做事去了。     饶是心中百般不痛快,赵明礼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往蒙学去了。收了乡邻的束脩,怎么能丢下学生不管?有事耽搁一天也就罢了,可这事在赵明礼看来,实在是羞耻得很,又怎么可能为这事抛下蒙学不理会?     小小帮着刘妈妈拾掇好了出门的时候,大郎二郎也背着筐子出门了。现在天渐渐冷了,猪草没得打,可柴还是要拾的,多少能减轻些负担。     今儿早饭赵李氏也没有起来吃,她身体倒是没甚大碍,就是没有精神,整个人恹恹地。不过也是,搁谁家摊上这事心里都不舒坦,没给气出个好歹来都是造化。赵老大也还没起床,他倒是睡得好,真可幸得他是个没心没肺的。     陈氏脸色也不好看,看样子昨天跟赵明礼商量了一夜,眼下带着青黑。小小本想趁着刘妈妈跟她说话的机会听听他们昨日都是怎么商量的,可是刘妈妈叫她去蒙学,也不好不去。坐在老谭村长家的火屋里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大家子人,谁也不肯理谁,待得赵李氏在床上躺了两日起来时,这屋子里头的气氛比外头还冷。     过两日税吏就要过来过称收税了,谢老三让人给赵老大带了个话,把他急得就跟锅底上的蚂蚁似的。人谢老三可说了,要在衙门里头文书上做手脚,怎么也得有个时间吧?这谭家坝村的税若是收过了,还改文书作甚?     因此催着赵老大一定得在两日之内弄好,并且尽快上府城里头把事给办了。     赵老大不是不想背着家里人行事,可是粮食都让老太婆藏在东厢房的阁楼上头,钥匙只挂在赵李氏腰上。若是改了文书,赵家也得跟着纳粮,不经赵李氏的手,这粮食怎么取得出来?     所以这日吃着晚饭,眼看赵明礼吃完了筷子一丢,他赶紧开口拦道:“二弟,也几天了,你可曾想出法子来?”     赵明礼抬腿欲走,闻言回头冷冷说了句:“你欠下的债,与我何干?”     赵老大何时见过他这态度,虽然不悦,好歹此时有求与他,要过这明路不说,那本钱银子还得往他身上挤呢,因此陪着笑脸道:“二弟啊,你这是哪里话,我们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你不帮我,难道看着哥哥我去死吗?再说了,那借据你可也签了字的,本就有你一份哩。”     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瞧他老娘,赵李氏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靠在桌上吃着饭,根本不去理会。     见她不说话,赵老大便当做老娘默许自己这样做了,上前一步去拉赵明礼的袖子:“二弟,好歹拉哥哥这一把。这一辈子也就求你这一件事了,你若不答应……”     “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赵明礼一把扯回袖子,盯着赵老大恨不能在他脸上戳出两个血洞子来:“借据我签了字不假,那银子是你使了,还是我使了?凭什么着落到我的头上?不错,我作保保了你,早知道就不下笔,随便你怎么都行。若是要我这保人出钱,那就等你死了再说这话罢!”     “啪”一声惊醒了瞠目结舌的众人,莫说是往日跟赵明礼不熟的小李氏,就是朝夕相处的陈氏,几年夫妻也没见过赵明礼这副断情决意的模样。再听一声脆响,原是要死不活的赵李氏来了精神,随手砸了饭碗,直直地端坐着,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说出来的话也像刀子似的刺人:“赵明礼你个狗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眼见你大哥要叫人逼死了,你老娘要叫人逼死了,你还是这副模样?你还是个秀才?我呸,狗屁秀才,做的什么学问,都做到狗肚子里头去了!活该你叫人赶出成都府,夹着尾巴跟狗似的往回跑。有这本事,你莫回我这赵家老宅啊!你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你都不帮把手,你是想让赵家断子绝孙是吧?”     听见外头砸了碗,后厨里头刘管事就跟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小小便牵着刘妈妈的衣襟,悄悄挪到门边往堂屋里头瞧,再听到赵李氏这一番话流水似的就出来了,饶是见识了多次赵李氏的“不讲理赵家道理”,刘妈妈跟小小两个还是惊得瞪圆了眼珠子。     这,这不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么?(未完待续) 六十五章 明礼反抗【二更菜来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老大显是胸有成竹,蹲在地上抱着头委屈地喊着:“娘啊,你别说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不关二弟的事啊!”     其余众人,就连王氏进赵家门这十几年,也没闹明白眼下这情形是怎么回事,张着嘴,瞪着眼,拿着筷子就那么僵着,看着赵李氏仿佛第一次见到婆母一般。     五郎突然一声哭了起来,原来是小李氏抱得紧了,他不舒服,扭动着身子哭了起来。大家这才回神,女人们招呼着将孩子送回房里,本打算自己也躲了不出来,谁知赵李氏歇了口气道:“孩子让刘家的带着,今日咱得把这事捋捋,免得秀才老爷要作死哩!”     自赵李氏开口,赵明礼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直愣愣地一动也不动,待得赵李氏这句话一出,他脸色更加难看,一片灰白。     刘妈妈出来抱了五郎,大郎领头,竟是往西厢楼下的猪圈去了。     也是,这个时节,屋里头都冷得要死,还不如将猪圈边的土灶里头烧起火来,好歹暖和一些。     离得远了,堂屋里头说话声也听不太清楚了。除了还在抽噎的五郎,几个孩子都安安静静地围坐着。这还没吃几口呢,怕大妞、二妞还饿,二郎顺手往灶坑里头扔了几个洋芋、栗子啥的,便也不再出声,只盯着火苗出神。     小小低着头,也不开口,觉得这情形实在诡异,可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听着上头堂屋里头飘来的只言片语,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趁着刘妈妈忙乎五郎,她一猫腰便从后头跑了。     后厨里头刘管事正烧水。吵完闹完。总要喝水洗漱休息吧?这会儿不将水烧上,呆会儿又是麻烦。     见小小进来,他也不做声,将屁股朝旁挪了挪,示意小小坐到火边来。刚坐下,二郎一猫腰也进来了。也不往灶前来。不言不语地往门口靠了,支楞着耳朵听堂屋里头大人说话。     赵明礼话语中满是悲凉:“……娘这意思,这钱,需得在我身上着落了?”     赵李氏刚长篇大论完。气喘吁吁还没顺过气来,赵老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都是一家人,谁没有个难处?啥叫需得在你身上着落这般难听。不过拉拔哥哥一把罢了。只需你点个头而已,衙门里头我自去打点……”     赵明礼并不理他,只追着问:“娘。您说呢?”     赵李氏缓过气来,估计也是觉得自己之前逼得过了些,尽量放缓了口气,劝他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兄弟几个里头,就你出息些,又有大人赏识。又有个好婆娘,拉拔你哥一把。能有多大点子事?你就当娘偏心也罢,总不能看着你哥叫人弄死吧?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你地下的爹啊!”说着说着,又呜呜地抽噎起来。     外头忽然扑通一声,王氏带着哭腔说道:“二弟啊,你大哥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啊,看在你那三个可怜的侄儿份上,你就发发善心吧?”     小小一惊,转头去看门边的二郎,见他捏紧了拳头,转过脸来,额头青筋直蹦。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如果他能跟他爹娘一样混,会不会就没这么痛苦?     陈氏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嫂这是做啥?你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过了片刻,陈氏似是咬着牙说道:“这钱,砸锅卖铁我们也给凑。不知道施州当里怎么算,我那些家什器具,再怎么也能当个二十来两吧!”     听这口气,陈氏是准备拿钱换安宁了。接着便听赵明礼道:“上次回来时带的各色物什,都是娘收着吧?虽说不多,三十来两还是值得,这便凑出五十两了。再有那束脩,家里还有几头猪也出得栏了,还有……”     赵李氏怪叫一声打断了他:“你倒是好盘算,这一家老小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赵明礼冷笑:“既是替大哥了债,自然是全家的大事,先紧了银子还债,不然谢老三逼死了大哥,岂不是我的过错?”     赵李氏又是张嘴开骂,无非就是说赵明礼一家日子好过还谋算公中的粮食、物产,又骂赵老大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拖累家人,夹杂着王氏的哭求声,赵老大的嚷嚷声,乱做一团。     说着说着,话题便扯到了陈氏身上。赵李氏认定了陈氏把着不少私房银子,拿捏着赵明礼,骂她是败家的根源……     忽听赵明礼一声大喝:“都给我闭嘴!”     先是一静,接着赵李氏的哭嚎声又响亮起来,王氏不甘示弱,也跟着哭嚎起来。     可赵明礼冰冷的声线还是穿过这些嘈杂的声音传进后厨:“银子,我出!”     此言一出,乱哄哄的声音便没了,可他接着说:“可我有一个条件,分家!”     “什么?你个良心叫狗吃了的,连自家人都不拉拔,还跟我提什么分家!”赵李氏气得蹦了起来,后厨里头小小跟刘管家也是坐不住了,往门边挪了偷偷去看。     正好看见赵李氏一个箭步冲到赵明礼跟前,反手两个耳光甩过去,她犹不解恨,往赵明礼身上又抓又打。陈氏见状上前,立时遭了她的怒火,叫她抓住头发往脸上招呼。     小李氏并赵老三吓坏了,赶紧去拉,赵老大叉着腰跳脚骂人,王氏则瘫坐在地上直愣愣的,堂屋里头乱成一团。     后厨里头几个哪里还耐得住,小小冲出去搀了陈氏,刘管家将赵明礼扶到一旁,赵老三和二郎夹住了赵李氏,可她还踢着跳着,口中叫骂不停。     王氏和赵老大也上前,这才将赵李氏按在椅子上坐了,不知赵老大在老太婆耳边说了什么,瞅了赵明礼几人一眼,赵李氏这才喘着气没再折腾。     这一番折腾,陈氏头发也散了,褙子也扯破了,脸上半边红肿,还挂了几道血痕。赵明礼面上也不好看,身上的鞋印子就不提了,脸颊更是高高肿起,可见当时赵李氏下手有多狠。     他仰了仰头,颤抖着声音说:“这样的家,叫儿子怎么呆得下去?”     终是没有忍住,两行泪顺着脸颊便滴了下来。陈氏也靠着小小,嘤嘤地哭了起来。     赵李氏今儿晚闹了几场,也是累得很了,听了赵老大的耳语,不耐烦地说道:“行!这家,你要分,就分你一家出去。屋子、田地、器具,什么都没有,你就给我净身出户!”     这可真够狠的,就连赵老三都忍不住说:“这怎么说得过去……”     话音未落就叫赵李氏一个恶狠狠地眼神瞪了过来:“滚一边儿去!”     “你拿三百,哦不,五百两银子,这家你就分,从此咱们就是两姓旁人,我也不要你管我的死活,你也别想我多瞅你一眼!”赵李氏一番话说完,小小就只一个念头,这是想钱想疯了,要拿钱买断母亲情分一刀斩断啊?     赵老大也没想到老太婆会这么说,他估摸着能有个两百两也就差不多了,所以才开口在她耳边说了三百两这个数目,到时讨价还价的,两百两定是稳当的。     谁知老太婆胃口倒是大,五百两,亏她说得出口,这不是明摆着生意谈不拢来么?     他这一着急,就埋怨起赵李氏来:“娘,你这说得什么话呢!”     赵李氏一个眼刀子丢过去:“你也给我滚一边去!”     打从心底里头来讲,赵李氏是不想分老二一房出去的。老大的做派她也算是看透了,等她老了,能不能依靠上还是两说;老三是个木讷的,成天土里刨食,能有多大个本事?这往后还得往老二身上去安顿。说个天大的数字,把他那分家的念头吓唬回去,再想办法挤一挤,顶多自己再贴上一点,把这印子钱的债给了结了,往后对他一房人好些就是。     没成想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一晚上的精神压迫下来,赵明礼早就红了眼,凉了心,失了往日的分寸,咬着牙道:“行!五百两,从此跟这赵家老死不相往来!”     说罢竟是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拉了陈氏抬腿便走。     这一下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听见他在外头叫了孩子、下人,一家人竟是连夜开始收拾行李。     赵李氏慌了神,又气赵明礼倔得慌,一点面子情都不留给自己,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拍着大腿就哭将起来:“哎哟,老头子啊,你可睁开眼看看你的好儿子啊!他要破门立户,跟你断了情分不相往来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啊!这哪里是儿子,这是阎王座前的索命鬼,逼死良民的讨债人啊!哎哟老天啊,你睁睁眼劈死这个孽障吧……”     哭声远远传了出去,村中不少人家都听见了,更有那好事的闲汉和妇人开了门站在院坝里头侧耳去听。可惜离着太远,听不真切,心下暗恼这天怎么黑得这么早,不然偷摸过去听听热闹也是好的。     廖大嘴家自然也是听见了,他婆娘拍着熟睡的孩子说道:“不是愁没机会上去讨好卖乖么?这现成的机会,你这村长不去看看是咋回事?”     廖大嘴瞪了她一眼:“你这败家娘们儿,知道个屁!这青天大老爷还不断家务事呢,我跟着去参合什么?且等着,明日自然就晓得了。”(未完待续) 六十六章 财去人不安【三更到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眼见赵明礼那头收拾起物什,一副立马就走人的样子,赵老大可急了,他又是心喜,又是心焦,赶紧跑出去敲西厢阁楼儿的房门,口中喊着:“二弟,二弟!你跟娘置啥气啊!你这给闹的,可就不地道了,你这可是不孝啊,不孝啊知道不?”     屋里传来拾掇东西的声音,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恼,接着起劲拍门:“娘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再把娘气病了咋办?不过一时话赶话罢了,你还当甚真呢?快给娘陪个不是,这事儿也就算了,啊!听哥哥一句话,一家人哪儿没个磕磕绊绊的,这牙齿还咬着舌头呢,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能当这没头没脑的二愣子?”     屋里头正乱做一片,赵明礼坐在床上耷拉着头,灯不够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陈氏犹疑了一下,终是问道:“相公,这大半夜的收拾了,往哪里投宿去?”     赵明礼不吱声,陈氏又说:“若是真将婆母气出个好歹,这名声,怎么也落在相公身上……”     听得此节,赵明礼身子微微动了动,显是心里松动了。     罢了,罢了,陈氏叹口气,往他身边坐了,悄悄说了句什么,赵明礼身子一动,竟抱住陈氏哭了起来,口中只说:“夫人,为夫的无能啊……”     看这样子,估计陈氏是妥协了。小小叹口气,就不知这花钱买来的平安,能平安几日?     外头赵老大正叨叨着举手拍门,忽的门从内里打开了,见开门的是赵明礼,他上前一拍肩,却叫赵明礼一闪。躲开他往堂屋去了。     堂屋里头又是喧闹起来,陈氏侧耳听了一回,望着刘管家两口儿说:“且把东西铺陈开,这大半夜的,往哪里去投宿?刘妈妈且打水来,让天赐天佑先洗洗睡罢。折腾这一宿的……”     刘妈妈却急道:“小姐。你不该拿银子出来啊!”     陈氏惨然一笑:“不拿,不拿也是个逼迫,倒不如财去人安乐。罢了,你快些提水来。待会儿老爷回来也得擦把脸去。”     待得这些全部消停,已是比平时晚了两个多时辰,小小今天心潮起伏的。终是倦了,一挨枕便睡得结实,可惜一大早就叫刘妈妈拖起来往后厨里头去了。     今日刘妈妈有些奇怪。脸色不好不说,还絮叨个没完。陈氏一家爱吃什么菜,爱穿什么衣,平日里头要小心行事等等,交代个不停。     小小便撒娇:“我还小哩,往后刘妈妈教我便是,何苦这一大清早就不停说。记不住哩。”     往日若是这样撒娇,刘妈妈便会取笑她太懒。可今日竟是责怪道:“咱做下人的,若是连主子简单的喜好都记不住,如何办事?”     说罢又开始仔细地交代。小小隐隐有了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些话,怎么听着都向交代后事的样子,可刘妈妈没这必要啊。     吃罢早饭,赵李氏从房里头取了个小包袱出来,打开来,正是之前赵明礼一家回来时带给家人的几样金银首饰。她掂量了一下,不舍地抚摸了一遭,又取出一只钱袋,交给赵老大道:“昨日你弟弟拿了四十两银子,还是你弟妹岳家心疼闺女给的体己银子。这里也是我的老本儿了,首饰再怎么也值十多两银子,还有这六千五百个钱,快些拿去给那泼皮罢。”     赵老大清脆地“哎”了一声,又问赵明礼:“今日去将那户籍文书的事情,给办了?”     赵明礼一拍筷子:“此事万万不可!”     赵老大将铜钱、首饰等物往桌上一丢:“那去个球?这点子银钱,够不够那本金还两说,还有那些利钱可怎生是好?”     桌上的温度又一次降了下来,瞧着他那脸色,赵李氏赶紧推了把赵老大:“利钱再想办法,你赶紧去办事!”     赵老大心有不甘地走了。     一家人散了,赵明礼便带了两个孩子关门念书,遣了刘管家去老谭村长家,就说今日有事,暂且休息一日。他那脸上几块青紫,如何出得门?     可赵老大揣着银子一走,又是三四天不见人影,各处都找遍了,却一直找不到人,大家只好压抑着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眼看就要杀猪,可赵老大却迟迟不现面,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家家户户都杀起年猪来,赵李氏无法,也只得吩咐下去,刘管家便按着老太婆说的找了个屠户,约定过两日,腊月初五就来杀猪。     大人愁眉苦脸,连带着孩子们也高兴不到那里去。虽说每年杀猪的时候很值得期待,可大郎二郎和天赐,却不是很兴奋。倒是从未见过杀猪的小小和大妞、二妞,天佑,还有那个一岁就开始出头的五郎,知道要杀猪,俱是开心起来。     这正是家家户户杀年猪的时节,找了屠户,定下腊月初三的日子,提前一天,赵家就忙活着准备起来了。     自从上次吵闹之后,赵李氏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后来干脆就挪了个小炭盆子放在东厢房内,小小也告别了每日去蒙学跟着听课的日子,进进出出专伺候赵李氏。     估计是赵老大这事的确也伤了老太婆的心,近来对小小也没那么多挑剔了,镇日里就是盯着那扇同往阁楼的小门,就是睡了,手也攥着腰间的钥匙。     看来对自己亲儿赵李氏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护着赵老大不可。     小小心中腹诽,面儿上还是不敢带出来。     杀猪前的准备,主要是清理场地,准备器具。小李氏带着刘妈妈将搁在堂屋里头没怎么用过的两条春凳洗刷出来。这两条春凳又高又宽,平日里搁在堂屋两边,不怎么引人注目,小小印象里,也就是那日招待乡邻,来的客多了,才有人坐上一坐,就是不知杀猪还得用这个干什么。     大郎带着二郎将水缸挑得满满的不说,连桶子里头都装满了水。另取了一只木盆,几块泛着黑亮油光的竹块,俱洗刷得干净了,晾在檐下。     腊月初三这日天气倒是不错,一大早浓雾弥漫。小小也摸清楚这施州山间的规律了,若是早上有雾,多半不会下雨,说不得中午时分还会出点子懒洋洋的太阳。     若是下雨,从半夜便开始稀稀拉拉地往下浇,第二日早上那雾便在山顶,山腰以下视线倒是清明得很。     这浓雾弥漫的,显然今日天气还是不错。     全家一大早就忙活起来。就连平日里最是懒散的王氏,也挽着袖子在后厨烧水、抱柴。呆会儿杀猪要用大量的热水,这边烧着,那厢大郎二郎也没忘记去挑。     小李氏并刘妈妈蹲在厨房外头整治着萝卜、洋芋等物。依着惯例,前来相帮的人们、包括屠户在内,都是要好好招待一顿杀猪饭的,这配伍的素菜可是不老少。     赵明礼今儿也没有去蒙学,早早便跟赵老三、刘管家一处将场坝泼洗了一遍,陈氏则带着孩子们在屋里玩耍,约束着他们莫要添乱。     唯一就是少了赵老大。自从那日去还银钱,便不见了人影,赵老三等人寻了一遭没见人,也只得罢了。反正他惯是几日不落家的,也犯不着去报官寻人。     本就因为第一次看杀猪,天佑昨夜兴奋得很久才入睡,今儿早上起得也早,等了半天不见人来,趴在阁楼栏杆上头便有些昏昏欲睡。陈氏怕他受凉,叫了几遭让他进去,他也不理,隐隐听得人声从白雾中传来,他便拍着巴掌笑起来:“来了,来了,杀猪的来了!”     这一声犹如打开了开关,赵家老宅里头霎时便热闹起来,就是这些日子心中一直不舒爽的陈氏也不禁开了笑颜。     赵明礼和赵老三往前迎了迎,待看清了近来的人,一脸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屠户,却是谢老三。     见赵家兄弟二人迎上来,他便扯着嗓子捏着腔调道:“秀才老爷相迎,这受之有愧啊……”     赵明礼青了脸:“你来作甚?!”     谢老三蹙眉道:“秀才老爷这礼性可不周全,再是什么大事,也得请我们兄弟进屋说话吧,这大冷天的……”     说着便撞开赵氏兄弟二人径自往堂屋去了。     他身后跟了四五个汉子,也是一副泼皮打扮,还有一个穿了件歪煞煞的长袍,对着赵明礼作揖:“赵秀才安好,小生有礼了。”     此时赵明礼也懒得理他,与赵老三对视一眼,赶紧追着赶上去了。     谢老三一行人上了院坝,进了堂屋,惊得陈氏赶紧带着孩子们避去了西厢阁楼里头。那一帮泼皮兀自嘿嘿贼笑着,听得赵明礼等人一阵火大。     自顾自地寻椅子坐了,谢老三悠哉道:“这是准备杀年猪了?赵家真是好福气啊,可怜我们兄弟几个,这过年的物什一样也没个着落,还请秀才老爷可怜可怜咱们,好歹将帐平了,大家过个安生年罢?”     为着剩下的五十两银子,赵家犯愁了好几日,到底还是从陈氏手中又榨出四十两来,加上赵李氏原收着的尺头寻人卖了,好歹凑齐全了。     因此听谢老三一说,赵明礼便青着脸哼了一声,去到赵李氏房里将银子拿了出来。     看了眼桌上的银钱,谢老三却道:“秀才老爷记错了吧,还有两百七十两,这一点点,种下去也生不出两百七十两啊!”(未完待续) 六十七章 还钱【四更完毕卖个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什么?!”赵家众人俱是愕然,就连厢房里头躺着的赵李氏也挣扎着起了身,颤颤巍巍扶着小小出来,依着门道:“谢三爷真好算计,这才几日功夫,你这印子钱便是生儿下崽,也滚不出这二百七十两啊!”     一听这话,那帮泼皮俱都怪笑起来,看着赵家众人眼神中充满不善:“怎么?这是要赖账?”     谢老三一拍桌子:“住口!老太太可不是这样的人,这可是秀才老爷家,快些把你们那腌臜德行收起来!”     几个泼皮连声应了,低眉顺目地靠着谢老三站住。谢老三这才从怀中摸出票据来:“看看罢,前日赵家大哥过来还了四十两,转手又借了我二百两,这都乡里乡亲的,也没几日的功夫,那利钱便算十两罢,拢共三百一十两,还了四十两,可不是还有二百七十两?”     赵李氏听得这话,也不用人扶,冲过去拣了那几张字据叫赵明礼:“老二,你看看!”     赵明礼一看,除了原来那两张,又多了一张两百两的借据,立据时间正是赵老大去还钱的第二日。     赵李氏还在一边盯着他问:“是假的吧?是假的吧?”     他也很想是假的,可惜与大哥一同开蒙,一同进学,就算大哥的学业日益荒废,可那一笔从小瞧到大的字是怎么也不会认错。     深吸了一口气问谢老三:“我大哥人呢?”     谢老三两手一摊:“我如何得知?若不是看在秀才老爷你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他立下这第三张借据。哎,当时赵大哥那个模样,可怜兮兮的啊,就连我这样丧尽天良的人也看不过眼。多少年兄弟。又有赵秀才您这信人君子的弟兄,我一咬牙,还是借给他了。”     这话半真半假。赵老大是又找他借了银钱不假,不过不是两百两,而是一百两。本因着那免税户籍的事情没有办妥,谢老三满肚子火气。哪里肯借给他。便叫他拿一百两银,立二百两的字据,未尝不想让赵老大知难而退。岂料赵老大毫不犹豫便立了字据,他这放钱的碰上这等爽快的傻子。若是不拿钱出来,自己就是傻子了。     不过这一节定是不会对赵家人详说就是了。     王氏听得此言,怪叫一声冲上前来就要抓谢老三的衣裳。叫一个泼皮伸手一推,跌了个结实,她也顾不得屁股疼。大声哭叫起来:“定是你们绑了我相公,威逼他立下字据,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啊……”     谢老三不耐烦:“换点儿新词儿来骂,都听腻了。”又对着赵明礼和赵李氏母子俩道:“字据也瞧见了,这钱,不知秀才老爷……”     赵明礼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老娘一眼,只见老娘眼神涣散。脸色灰白,显是没了主意。又是吓又是气,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一咬牙道:“待寻着我大哥……”     谢老三站了起来,往前一步逼视着赵明礼:“若是寻不着你大哥,莫非我这银子你们赵家就不还了?这印子钱,可是爹死儿还,母亡女偿的。”     王氏还在哭闹:“定是你们害死了我相公……”     有那帮闲的泼皮便不耐烦了:“害死你相公作甚?弄死他又没银子,何苦费那功夫。那娘们儿哭得爷心烦,当心爷赏你一顿剜心脚吃!”     见他们凶恶的样子,王氏吓得往后退了退,小李氏并刘妈妈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立在一边儿不提。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赵明礼心中叹息一声,顶着对方逼视的目光开了口:“还!只要我赵家一息但存,砸锅卖铁也还上你这杀千刀的印子钱。”     声音铿锵作响,只是到了后头还是低了下来:“还请谢三爷宽容两日,也容我等凑凑。”     谢老三也不拖泥带水,拍了拍肩头领着那几个帮闲的泼皮抬脚便走,落在最后着文士长袍自称小生的那个一边走一边转过脸来:“秀才老爷莫恼,这银子也不老少了,一日的利银便是十两,若是拖得久了……”言语间半是威胁,半是怜悯。     赵家人也不相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王氏复又往地上一坐,大声哭喊起来。     赵老三已是慌了神,连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二哥,这,这可咋办?就是把咱全家都卖去盐场,也卖不出这许多钱财啊!”     赵明礼如何不知?可事已至此,除了还钱别无他法。若是舍得下这赵家的薄产,全家立时外逃倒也是可行,只是家中本就没有银钱了,这又临近过年,往哪里逃?若是不还,依着谢老三一帮人的性子,只怕往后日日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听得泼皮们走了,陈氏才带着孩子进了堂屋,细声问道:“又是何事?”     一家人皆低了头,无人作答。还是刘妈妈上前,小声将事情说了,陈氏一听,也着了急,口无遮拦道:“凭啥大哥使了银子,全家跟着还债?!”     一直立着未动的赵李氏突然缓过神来,刚说:“你这……”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又是一顿忙乱。     猪,今日是杀不了了,赶紧打发大郎去退了跟屠户的约;又叫刘管家进城去请大夫;几个媳妇将赵李氏弄进房里躺下,又是灌水,又是抚胸,又是掐人中,赵李氏却没能苏醒过来。     大人们手忙脚乱,几个孩子都挤作一团,小的更是发起抖来。可此时无人照料到他们,小小只得喊了天赐,牵了天佑,叫二郎抱了五郎,一群人依旧躲进西厢阁楼里头。     这情形,没人有心情说话,也实在无话可说。     没过一会儿,刘管家便请来了大夫,一群孩子又挤着去看了一遭。大夫说话拽着文,小小也没听明白,不过老太婆情况非常不好倒是真的。怕给他们添乱,只得又回西厢阁楼里头去。     未几,堂屋里头传来吵闹之声,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没敢动。就连平日里最是跳脱的二郎也没起身,与大郎交换了一下眼色,终是大郎起身出去了。     吵闹之后刘管家送了大夫出去,不过肯定没送多远,顶多只到村口便回转过来。没一会儿就听见堂屋里头响起了陈氏的声音,隔着远,听得不太清楚,接着刘妈妈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哭声。     小小第一次恨自己转生为这么个小孩儿,什么事也帮不了,还不好往前头凑。那些声音听得她心头痒痒,却怎么也不敢出去瞧上一眼。若只是个孩儿也就罢了,偏还是个奴下。别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就连后路在何处都不晓得。     所幸她没好奇多久,便得知了结果。     房门打开,一股寒风混着浓雾飘进屋里,惊得孩子们齐齐望了过去。陈氏带着刘妈妈走了进来,两人都是双眼通红,刘妈妈还拿着帕子抽噎着。     看也没看这些孩子一眼,陈氏越过他们走进内间,然后便是开锁翻箱的声音。     刘妈妈走过来,轻轻将天赐天佑揽在怀中,似乎觉得不够,又将小小揽了过去,摸着他们几个眼泪又下来了。     陈氏捏着两张泛黄的纸张走出来,往刘妈妈手边一递。那纸张就让颤抖的刘妈妈接了过去,从小小头顶飘过,隐约可见浓黑的字迹和鲜红的手印。     接过纸张,刘妈妈唤了声:“小姐……”     陈氏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径自进了内间,甩上门,插了销,片刻便是哭声响起。     刘妈妈放开了几个孩子,扑到门前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也没说,起身便出去了。     小小赶紧追了上去唤道:“刘妈妈……”     她回头惨然一笑:“小小乖,日后刘妈妈和刘叔再也不能照顾你和少爷们了,你要多多用心,好好服侍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     刚说了一句,刘管家走过来搀住她道:“这便收拾了走罢。”     小小赶紧跟了上去,心中隐约有了计较,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道:“刘叔,这是怎么了?”     进了东厢阁楼下边暂住的柴扉之内,刘妈妈流着眼泪收拾东西,也不答话。她只好抱了刘管家的腿又问了一遍。     刘管家叹息一声,将她抱在怀中道:“说了你也不懂。老爷认定夫人手上还有银子,跪下要夫人拿出来救赵家人哩。可夫人手中哪有那大笔银钱?我与你刘妈妈只好补贴了,自赎自身罢了。”     话音未落,刘妈妈抽噎着埋怨道:“啥补贴?你这是趁火打劫哩!小姐正是为难的时候,你说啥自赎自身?这不是逼着小姐放你走么?”     一边说,一边哭着丢开手中东西道:“我不走!我不能就让小姐一人在这狼窝呆着……”     果真如此。小小也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来。对于成天照顾自己的刘氏两口儿,她的感情比对陈氏更深,心底也赞同刘管家自赎自身的举动。可眼下这个时候,他们这一走,不是让陈氏断了臂膀么?     刘管家放了小小,又是低声劝慰一回,两口儿终是收拾了包袱,上去堂屋给赵明礼磕了头,看了眼放声大哭的天佑和紧绷着脸的天赐,一路哭着相扶去了。     小小不舍,与天赐天佑一起送他们到村口,看他们上大路往府城去了,这才转身回来。     浓雾已是淡了许多,远远看着若隐若现的赵家老宅,仿若一头无名巨兽,让人心底生寒。(未完待续) 六十八章 陈氏得意【一更各种求】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刘管家两口儿走了,赵李氏又病了,这家中许多事便得重新分派下来。     作为家中唯一的下人,小小本应承担最多的工作,奈何她年纪太小,即使翻过年,也不过六岁,着实做不了什么精细、粗笨活计。略一商量,便让她往赵李氏跟前伺候汤药什么的。     小小有些无奈,赵李氏从来就不待见自己,这些人就不怕自己去她跟前伺候,反倒将她气得病重了些么?     昨日赵李氏病倒,赵明礼并赵老三两个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深夜她才醒来。却口斜眼歪,说不出话来,两片嘴皮子抖抖索索地,涎水也管不住地往下流。     大夫诊治时已是说了,这是轻微的中风,若是调养得好,走路、说话都不成问题,最紧要的,就是病人需得心情开朗,才有助于病情的恢复。     欠下巨额的印子钱,赵老大下落不明,最疼爱他的赵李氏心情如何开朗得起来?     陈氏手中把着一笔钱财,赵明礼不是不知。可一来这是媳妇的嫁妆,论理也没有他一个男人家去管的道理,再者赵明礼也知道这是陈氏留下的最后的退路,自己来年赴江陵府参加府试,还有两个孩子往后的用度,只怕都得从这里头出来。     可昨日那个情形,不将媳妇这钱讨要出来,如何能过得去眼下这个难关?     于是他软硬兼施,从陈氏手中弄出钱来,没料想粗略一算还不够,幸好刘管家知趣。提出自赎自身,虽说放走了两个能干的下人,好歹凑了些银子出来,况且不用再发月钱。算来还省了一笔。     只不过这头顾上了,陈氏那头就难以忽略了。思及直到现在陈氏都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赵明礼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这个不是眼下最让人忧心的问题。老娘卧病在床,大哥下落不明,一夜未曾合眼的赵明礼想到这些个就头疼。不过收拾收拾书本用具,还是招呼了天赐天佑俩个往蒙学而去。     孩子最是敏感,昨日刘妈妈两口儿离去,内中原因虽未明说,小兄弟俩也知道跟大伯的欠债脱不了干系。天佑还是懵懂。天赐多少已是晓些世事,对于父亲一力将所有事情承担起来有些忿忿不平,脸上便带了出来。     见哥哥不高兴,天佑也不晓得是何事,不过昨日刘妈妈离家。他哭到半夜才哽咽着睡着,此时睡意未消,扯着哥哥的手眯着眼驹踉跄跄地跟在后头。     赵明礼不喜,便叱道:“行如风,坐如钟,天佑,所谓德行,从一投足一举手中便可看出,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君子之风?”     听到父亲的话,天佑打了个冷战,乖乖立住低了头不敢答话,天赐护道:“父亲,弟弟还小,正是贪睡的年纪哩。”     赵明礼也不欲多说。摇摇头嘟囔道:“都是你们母亲惯的。”     这话让天赐不快,却也不敢顶嘴,鼓着腮帮子拖着弟弟跟上父亲的步伐。     赵老三带了二郎,还有大嫂王氏一处,跟在他们父子后头出的门,远远看见他们停下说话,文绉绉的,王氏眼神便有些迷茫。     记得初嫁给赵老大的时候,他嘴里也时不时带些“子曰”“君子”之类的话出来,这大郎也不过十二岁,怎么一切都变了个样。如今好赌成性不说,居然还打坏了二郎,眼下更是连人也不见。那债虽是二叔还上了,可这人情、银子都欠下了,也不知还不还得起。     赵老三便催了一句:“大嫂,走吧,赶紧些将这印子钱还了,还得去打听大哥下落哩!”     未出村,迎面便碰见廖家婆娘,远远见了,那廖家婆娘就哼了声,脸上摆出鄙夷之色。     王氏不愿与她争执,低了头忍气往旁避了便走,心中暗自咒骂赵老大,若不是他这不争气的东西,自己何时在谭家坝有这么灰头土脸?     廖家婆娘却不罢休,大声说道:“啧啧,真是造孽,又不是揭不开锅,借啥印子钱,这又是阎王债,又是瞎眼娃,谁还敢跟你们家做亲啊!幸好啊幸好!”     王氏回头盯着她,赵老三心下着急,怕她们又起口角,只得在旁催促。二郎扯了她一把,王氏这才罢了,抬腿便走。     一路走着一路想,越想越是心酸,还没走到府城外谢老三处,王氏已是哭得成了个泪人。     赵老三看了眼二郎,叹了一声便作罢,自去寻谢老三还钱,王氏并二郎便去寻赵老大下落去了。     赵老大终是没有寻着,王氏带着二郎一路打听,最后只是听说有人见赵老大自北门出了城,也没见转来。那北门外都是些下等妓寨,王氏也没脸去寻,回家自哭了一场,也就丢开不提。     家中一个余钱也没了,赵家兄弟俩一商量,便将猪卖了,反正前头人家送的肉、粮都还有,将就些也能好好过个年,只盼着赵李氏快些好起来,便是这家中福气了。     已是进了腊月,别人家都是欢欢喜喜,只有赵家,成日里也没个笑声。     小小服侍赵李氏进了碗药,拿帕子替她揩了揩嘴角,心里悄悄叹气。往日里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一病下来就全没了气势,露出几分垂暮老人的可怜来。     赵明礼的蒙学要到腊月二十三才散,赵老三又是个三棒子打不出屁的性子,媳妇们个个都不怎么待见她,赵李氏床前伺候的人不少,也还周全,就是没一个人说句话。     大郎、二郎已是迁到了东厢阁楼下头去,小小住进了东厢房,方便就近照顾她。日夜陪伴着,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也要软上几分。     何况小小硬不起这副心肠。     于是常常陪着赵李氏自说自话。     “老夫人,今儿想吃什么啊?三奶奶今儿熬了骨头汤,给您煮碗粥可好?要不再放上两个鸡蛋?您爱吃鸡蛋么?”     “老夫人,你冷不冷啊?要不要把炭盆里的火拨旺些?”     “老夫人,您的旱烟杆子给您擦了擦,里头的烟油怎么擦啊?”     诸如此类的废话,不管赵李氏答不答,小小都自顾自地说着。莫说赵明礼和赵老三看着稀奇,就是陈氏也奇怪,悄悄问她:“往日里老夫人那般骂你,你还跟她对着干过仗,如今怎么倒对她好了起来?”     小小说:“如今她又不骂奴婢了,再说您看老夫人好可怜,几次夜里奴婢都瞧见她偷偷哭来着。”     这倒也不是假话,不过那眼泪是为什么而流的,就说不准了。     陈氏怔了怔,也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些,老人都病到这个地步了,还那么生气做啥?至于银子,犹在闺中便常听父亲说,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捂在手里只能发烂,用了才是银子。     说起来,自己虽折了银子,赵明礼对自己不是不愧疚的,此时还生甚气,好好拢住丈夫的心才是正经。     想通了这一层,陈氏端着架子,对赵明礼态度却和缓了些,果然赵明礼心有愧疚,百般体贴小意,两人很快和好如初。     对于赵李氏,陈氏也乐意接近了些。王氏和小李氏虽然心中诧异,更多的却是对陈氏的愧疚与敬佩,无形中这家里,陈氏地位竟高了起来,隐隐有些一家之主的劲头出来了。     小小看着暗暗敬佩,陈氏这是审时度势,虽说受了点委屈,可毕竟钱是她拿出来的,救了赵家上下,再对婆母恭敬,对妯娌和气,自然就压了王氏和小李氏一头。     王氏本就心存愧疚,小李氏也服气,三妯娌里头陈氏自然就占了先。     没了赵老大,剩下的兄弟两个自然以赵明礼为尊,如今赵明礼也服气陈氏的,自然这家中陈氏成了地位最高的人。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腊月二十三,赵明礼的蒙学散了馆。在老谭村长家叨扰了许多日子,赵明礼过意不去,便让大郎、二郎两个背了些柴禾去谭家,结果回来硬被谭家塞了好些鸡蛋,说是给赵李氏补补身体。     放印子钱的谢老三要债,赵老大失踪,赵李氏生病,这许多事情,村中人不是不晓得。可尊敬秀才老爷是一回事,上门探病的一个也没有,皆因这印子钱是村人眼中的忌讳,若是沾惹了,便是麻烦,眼下又进了腊月,谁家不想来年讨个好彩头?     可老谭村长当着众人的面塞给赵明礼鸡蛋,虽说没有上门去看,这态度还是明显的。不少人便后悔起来,思量自己是不是避得太过。于是大郎等人出门,便不断有村人带东西给赵李氏,倒叫赵家人觉得惶恐起来。     进了腊月里头,家家都忙活着,赵家也不例外。可人家表示了,总得还礼,赵家人聚了一商量,便决定让妯娌几个出面,上各家还礼致谢去。     王氏和小李氏倒好,陈氏一双小脚,走了没几步便隐隐作痛。妯娌几个正是相好的时候,王氏和小李氏也不见气,就在道旁寻了处突出的石头,让陈氏歇脚。     刚歇了没多大一会儿,后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这山道边是一丛矮树林子,陈氏妯娌几个坐在地上,想来后头也没瞧见。听声音,是两个妇人,说的正是赵家的事。(未完待续) 六十九章 赶大集【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妯娌几个听了几句,话里话外的都透着嫉妒,无非是说赵家人少家底薄,赵明礼不过一个穷秀才,逃了孙家的婚事,也不过娶个商户人家的庶女,还要摆谱还要用什么下人,折了福气,赵李氏这才会病倒。     听了几句,陈氏觉得不堪入耳,站起来拍拍灰便走,王氏却忍不住,冲着后头嚷道:“谁家烂嘴的婆娘,出来给老娘看看!”     那俩妇人听见,便转了身快步走了。     王氏看得清楚,一个是四狗儿的婆娘,一个正是廖家婆娘,心里气得不行,还待要骂,叫小李氏扯住了,冲着陈氏的背影呶了呶嘴,她这才气哼哼地作罢。     妯娌三个一路无话,回家路上,看陈氏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王氏强笑着起了话头:“二弟妹,明日府城里头有大集,不如咱们进城逛逛去?”     陈氏心中虽然不快,可近来跟这两个妯娌倒还处得和顺,当下也笑着应了一句:“那倒是好。自从来了施州,我也还没逛过府城呢。不过明日都腊月二十七了,怎的还有大集?”     王氏忙为她解惑:“你是不知,咱们是过大年三十,可这土人过年要早上一天,称作过‘赶年’,再说土人规矩,都是土王的下人,可到了过年,全是要放回去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土人们也进城赶集,可他们都远,路上时日一算,到府城都是二十七了,再回去,正好二十九过年。这年复一年的。二十七就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再要赶大集,得等到正月十五了。”     陈氏勾起了兴趣,又问:“土人也过元宵节?”     王氏说:“他们才不过哩。土人过年只到初九,之后这年便过完了。只是咱府城十五历来都兴放个灯,抬神游街,土人还不是赶个热闹罢了。”     小李氏怯怯地补了一句:“听说土人的规矩。过完正月初九就得回土王那里当差,所以这年前的大集比年后的还热闹哩。”     说到这儿,妯娌几个极有默契地抛开了之前听见的闲话不想,讨论起明日赶集的事情来。     回家一说,孩子们自是高兴,男人们也极赞成。     这个腊月,赵家过得太愁苦了。眼看就快过年,谁不想有个好心情呢?     最激动的莫过于小小了。给赵李氏擦过了手脚,掖了掖被子,她便坐在赵李氏床前小凳子上撑着下巴开始说话。     “老夫人,府城大集好玩吗?奴婢还是第一次逛大集呢?都会有卖什么的呢?有没有糖卖呢?老夫人。要是你身子好了多好?可以一起去逛大集。听二少爷说,年后十五还有抬神游街呢?是什么样的?奴婢还没见过呢……”     她一边唠叨,一边仔细打量赵李氏的神色。     其实赵李氏恢复得还是不错,用药之后两三日,眼也正了,嘴也不流涎水了,就是起不来身,说不了话,动弹不了。大夫也说了。她这中风看起来吓人,却并不是很严重,若是调养得好,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还是没问题的。     正说着,忽见她的嘴动了一下,似是在说话。小小以为看花了眼,再看,她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动了动嘴。     小小贴近了一听,虽然含糊,也分辨得出是“闭嘴”两个字。当即欢呼一声跑了出去,冲赵明礼报喜道:“老夫人能说话了!”     赵明礼刚洗过脚,听了这话,打着赤脚就跑进东厢房里头,其余众人听了,也拥了进去。     看见儿孙围满床前,赵李氏眼中隐隐露出笑意,嘴角轻动,赵明礼贴近听了会,没听明白。招手叫小小上前,贴近听她说话,原来是个“好”字。     小小复述出来,赵李氏便微微点头,喜得众人眉开眼笑,直呼是个好兆头。     夜里赵明礼还睡不着,轻声对陈氏说:“辛苦你了,难得你尽心,要不然娘也不能这么快好起来。”     陈氏本就心事重重,陡然听了这句,竟落下泪来,只说:“相公明白就好,妾身都是为了相公和孩子,要不然……”     赵明礼叹了口气,轻轻拥住陈氏不语。     陈氏正想着之前听见的闲话,迟疑了一下,趁机对赵明礼说:“相公,眼看也快过年了,就当为老人积福,给小小把奴籍除了吧?”     冷不防说起这事,赵明礼微微楞了下,也点头道:“除了倒是可行,只是如何安置得好?”     陈氏便说:“咱的小丫儿若是还在,也是差不多大小,若是相公觉得可行,不如就收小小做个义女吧?”     赵明礼正准备答应,突然心思一转,改口道:“再想想吧。”说罢便叫陈氏闭眼睡了。     陈氏本以为赵明礼定会答应,谁知竟是这样,不由奇怪是哪里出了岔子,思索片刻,倒也明白了缘由。本朝嫁女,都是厚厚的陪嫁给出去,就算是义女、养女,也少不得到时贴补一份。     若是以往,倒也罢了,可如今赵家这状况,由不得赵明礼不担心钱财的事情,是以没有松口。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氏想了想,没个妥当的法子,只得睡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一家人便收拾齐整了出门。赵老三并小李氏、大郎留下看家,王氏与陈氏并赵明礼一路,带着孩子们去赶集。     小小站在场坝里头,看他们走得远了,心中不快,鼻子也是酸酸的。本以为会带上自己,谁知陈氏说让她伺候着赵李氏,就不要一路过去了。唉,到底是个下人,阶级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啊,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怏怏地回了东厢房,赵李氏已是醒了,小李氏正扶了她,喂她吃东西,见小小进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好笑,开言逗她:“小小莫气,这大集年年有,咱也不愁这一年是不?”     抬起头望着小李氏笑了一下,忽的看到赵李氏绷着脸望着自己,那眼光分明既不赞同,想必若是以往能说话,又得骂自己了。     小李氏也看到了,暗悔不该说这话,依着婆母的性子,本就不待见小小,还能容她去耍?于是拿话支使她:“去将灶里添根柴禾,烧点热水好刷碗。”     小小也不说话,低头行了一礼便去了。     她一走,赵李氏哆嗦着嘴说了句话,小李氏听了半天,原来是说的“臭丫头”。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想婆母虽是病了,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大。若是一直这样病着,说不定脾气越来越古怪,看来还是多尽心些,指望她早点好起来最好。     默默到后厨里头烧了水,垫着凳子洗了碗,小小便依着灶门坐了发起呆来。     原本以为自己也算适应能力极好的了,谁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爹妈没有,前途莫名,最烦躁的是背着个下人身份,这日子,何时能出头去?     想到这里,随手摸了摸腰间的小小荷包,那里头是她最珍视的物品――辣椒。     这一摸,突然想起来种辣椒的事情,这农作物总得有肥吧?于是自到后头檐下堆的杂物里头拣了只烂瓦罐,挖了些草木灰进去。     往常还在福利院里头的时候,院里也有一点菜地,都是孩子们和院长、老师自己收拾的,该怎么种菜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这辣椒是比较好种的,可也分育苗、移植的过程。往日里种子不愁,可现在她手上拢共只有两个辣椒,种子五十粒不到,若不能小心翼翼地栽种好了,结果就是一场乌有。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小东西长得好不好,肥也是重要的。可除了草木灰,还得有其他的东西一路沤肥,那个东西小小自己可弄不来。     说干就干,小小抱了瓦罐子便去寻大郎。     听说她要的东西,大郎瞪大了眼睛:“臭烘烘的,要来干什么?”     “眼看就快立春了,我想栽点儿花儿。”小小答到,这辣椒,也算是花儿吧。     大郎皱着眉,显是不赞同的,这山村里头,别的可能没有,野花儿野草的多了去,哪里值得特意去栽种?再说了,栽花儿就栽花儿,要那个干什么?     见他不说话,小小立即使出绝招,拽着大郎的袖子摇晃着撒娇,大郎没办法,只得听她的,寻了个东西,自粪池里捞了一勺装进她的破瓦罐,神色还是不以为然的。     其实栽这东西,人粪不是最好的,顶顶好的是鸡粪,猪牛粪次之,可惜赵家猪卖了,本就没有养鸡和牛,拿人粪凑合一下先吧。     大郎只当她是孩子把戏,就跟大妞二妞扮家家酒差不多,本着哄孩子的心态帮她弄了,两人倒是一通忙活。     晌午刚过,赵明礼一行人拖着孩子们回来了。如今的境况,大家都舍不得在府城里头吃饭,回到家已经是下晌了,幸好小李氏早有准备,进门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吃着饭,王氏、陈氏并赵明礼显然心情极好,也不知是何事。吃过饭,便往赵李氏房里去了,撵了小小,掩了房门,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几个孩子松泛下来,小的都已是累得紧了,自去午睡。二郎毕竟大些,帮着大郎在后厨檐下做事,小小便问他:“大集好玩吗?都有些什么啊?”     谁知二郎竟然红了脸,也不答话,别过脸去不理她。     这又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七十章 做童养媳【三更完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不解,又问了一遍,还讨好地叫了声“二郎哥”,唉,谁叫咱好奇呢?     这声哥一叫,二郎脸红到了脖子根,也不说话,站起身来便走。     小小与大郎都莫名其妙,大郎挠了挠头奇道:“魔怔了?”     懒得理他,小小去寻天赐天佑,这哥儿俩累得很了,已是睡了。     一时间竟没找到个说话的人,小小气闷不已。     大人们说完了话,小小端了热水进去给赵李氏喂,她却不喝,刀子似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小周身好几遭,最后负气似的从鼻子里头“哼”了声闭上眼睛。     小小更奇怪了,之前还好好的,这又是什么时候得罪老太婆了?     晚饭时分,谜底算是揭晓了。     赵明礼赵秀才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为了替老太太祈福,除了小小的奴籍,将她户籍放在赵家之下,身份是二郎赵天时的童养媳。从今日开始,小小不必自称奴婢,改口唤赵李氏为奶奶,王氏是她的婆母,其他人等按着辈分长幼全部改口。     说到此节,突然想起来,这孩子自称小小,大家也就一直小小、小小地叫着,这童养媳可不能这么称呼,于是问她原本姓什么。     小小正蒙着,直愣愣地答到姓苏,于是赵明礼便微微颔首:“那便是赵苏氏了。”     童养媳?     得,就是赵明礼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变成了已婚妇女了。     这转变,实在是快得让人难以接受。     这边小小还在发呆。王氏却咳了一声说道:“还是就唤小小罢了。孩子们都还小,娘又还在病中,就不过甚礼,办甚仪式了。”     说罢话音一转。竟是端起了婆母的架子叫了小小到跟前,板着脸训道:“往后对外你也是我们赵家的媳妇了,把你自己也好好拾掇拾掇。瞧你这幅邋遢的样子。还有,日后可不能再那般没规没矩的,再让我瞧见你没大没小的说话,行事,我可饶不了你!”     便是心中百般不快,听见王氏这番文绉绉的话,小小也禁不住乐了一下。抬起头唆了陈氏一眼,恰巧叫陈氏看见,她面露不忍,口中还是说道:“你无爹无娘的,日后大嫂就是你的婆母。须得好好听她的话,知道了吗?”     瞧这话说得多好听,小小不甘不愿地蹲身行了个礼,心里老大不乐意。     先不提这童养媳经没经过自己同意,也罢,咱现在是在封建社会,还是奴仆身份,没有反抗的权力。可这赵家人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对于陈氏,小小也失望了。按说刘妈妈走了。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心腹人了,可为了拉拢妯娌,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情,实在是,叫人心凉。     赵明礼心情好得很。也点头说道:“这快过年了,也算是一桩喜事,只愿娘这一高兴,能快些好起来,也就算是双喜临门了。”     好起来?瞧赵李氏那副模样,显然是对自己毫不满意的,别把老太婆气死就是好的了。     小小早已退回桌边,垂手而立,心思百转千回,咬咬牙还是开口道:“谢谢老爷们、奶奶们的好意。”     这话一说,正弥漫出点点喜气的赵家堂屋里头气氛一窒,大家都转过眼望着她。     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眼,小小强吸了口气镇定道:“本来这等天大的福气,奴婢实在应该满心欢喜,可奴婢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王氏拍了筷子,陈氏满脸不悦,小李氏照旧低头置身事外,赵老三惊奇地看着她,只有赵明礼似乎有些感兴趣,微微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这等大事,莫说小小是个奴婢,即使一般人家的女儿,本也没有置喙的道理。可这事关小小终身,奴婢实在觉得承受不起这福气。不提奴婢本就是老爷买来的下人,配不上二少爷,更何况二老爷是要考举人为官的,若是传扬出去奴婢与二少爷配婚,怕是对老爷的官声,赵家少爷小姐们的婚事都有妨碍……”     话未说完,一桌人俱是变了脸色。赵明礼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你到底是何人?”     到底是上等府衙里头做过几年小吏的,刻意提了气势,就是陈氏也畏缩了一下。可小小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对视过去:“小小,不记得以往的事情了,就是这个姓氏,也是近些日子才记起来的。”     赵明礼目光咄咄逼人:“你还记得什么?”     小小摇摇头:“不记得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赵明礼挥挥手:“你且去伺候老夫人,退下罢。”     小小行了一礼,退下了。进了东厢房,这才觉得心跳得实在是快了些。     任何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只怕大人都会觉得有些惊诧,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娃娃?可她实在是不愿意做这劳什子“童养媳”,哼,说得好听,什么叫对外是赵家的媳妇?实际上还是赵家的下人而已。什么礼节也不过,自己无名无份的,日后稍有变故,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这时代,结婚虽然没个结婚证什么的,可还有一纸婚书,怎么也可以保证女子的利益,可这童养媳就不同了。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婚书,到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再者童养媳一般都是女大男小,说白了就是穷苦人家用不起下人,养的一个不用付工钱的保姆而已。     让自己给二郎做童养媳,不就是因为二郎眼睛不好,又毁了容么?     别人怎么看小小不知道,可她觉得这样对二郎太不公平。二郎才九、十岁,脸上的疤痕再过些日子就淡了,眼睛虽然视力不好,可又不瞎。再说了,二郎嘴巴能说会道,下地做活也是一把好手,值得一个好姑娘跟他男耕女织,和美度日。     反观自己,小小摇摇头笑了。她的心太大,太野,区区一个赵家只不过是暂时栖身之所,总有一天,她要走出赵家,走出施州大山去。     只不过自己还是冲动了些,有的事情,还是该徐徐图之才是。想到此节,小小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自己这性子,两世为人都是改不了的。     眼角余光撇到赵李氏,显然赵李氏已是听见了自己在堂屋中说的那番话,看着小小的眼中露出愤恨的情绪,嘴角微动。     小小凑过去想要听听她说的什么,她却闭了嘴,被子下的手抬了几下,终是抬不起来,恨恨地闭了眼扭过头去。     算了,话已是出了口,还能指望收回来么?     小小一走,王氏就顿了碗骂将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蹄子,还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不成?给我家二郎做媳妇难道还委屈了她?瞧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呸,打从一见面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陈氏本来也气愤,对于王氏和二郎更是存了一分愧疚,可听到王氏这样骂起来,脸上更不好看,本想劝慰几句的话也吞进了肚里,垮了张脸默不作声。     二郎早就煞白了脸,早先去集上,娘跟二婶商量这事的时候,他也听见了,心中莫名还有些欢喜,可没想到小小这样直白地就拒绝了。虽说年纪还小,可让人嫌弃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好受,闷闷地放了碗自回房去了。     一顿饭就这样不欢快地散了。     回了自己屋,陈氏自去安顿大小爷们洗脚安寝,去后厨提水见只有小小一个人在烧水,心知这是小李氏也对小小不满,虽然有些怜悯,可让自己的下人当众扫了面子,到底也是不快活的。     提了水回房,脸上就带了几分铁青。将两个小的安顿好了,又来服侍赵明礼洗脚。见她脸色难看,赵明礼便笑着问道:“还在生气呢?”     “嗯”了一声,陈氏也没多说,夫妻二人收拾妥当上床安置了,放下床帏才低声对赵明礼抱怨道:“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识抬举,当着大嫂的面儿就这样了,一点也没把妾身这个主母放在眼中,真是……费了妾身一片苦心。”     “哦?是何苦心?”     “相公你想想,如今家中这个情形,哪里就能真指望到一个小人儿做事?本就想替她脱了奴籍,也免得外人说咱们家硬挺着面子还要用甚下人。再者说了,来年相公考了举人,按例便可放官,咱们走了,留下她怎么办?若是带上她,又怎么好替她脱这奴籍?妾身瞧着二郎对她也挺好,若是能早早定下,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那你怎么没想过让她跟二郎定亲呢?”赵明礼也不反驳,另问了一个问题。     “那怎么行?哪里有未婚夫妻共处一室的道理?大嫂说施州这边都兴这个童养媳,妾身觉得入乡随俗,倒也是可行的。”陈氏倒也不隐瞒,想来路上跟王氏嘀咕,赵明礼多少都是听见了的,所以一五一十地又将路上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遭。     赵明礼叹口气道:“原本我就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若是个一般的女孩儿倒也罢了,可你想想那孩子往日里的言行,胆大泼辣,谨守规矩,跟着我在蒙学里头,虽不开口,可比村中其他的孩童都聪敏些,若是个男孩儿,我也就想收她做个义子了,偏偏是个女儿。”     “这些倒也罢了,你再想想今日她说的那番话,谁家五六岁的娃儿说得出来?莫说别的,这官声、名声什么的,便是天赐只怕也想不到此节上来,这孩子,来历只怕不简单啊!”(未完待续) 七十一章 团年【一更求订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听到这话,禁不住坐了起来:“那怎么办?相公,难道这小小竟是个祸事不成?”     赵明礼摇头道:“是福是祸倒未定,只是这孩子嘛,说句实话,让我觉得配二郎,也是亏了些,实在是聪敏得紧。”     陈氏觉得有些头疼,她本就不很擅长处理这些事情,闻言便问:“那如今怎么办呢?”     赵明礼想了想,说道:“小小那头,你且安抚安抚,娃娃再聪明,年岁也就那么大,离了赵家她如何过活?这么聪敏的娃娃定是想得通这道理。大嫂那头,我去说说,就说这孩子性子太烈,先看两年再说。等老爷我过了举人试再决断就是。”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安排了。夫妻两个又说了些闲话,便安置休息了不提。     离大年三十没有几天了,村中各家各户都忙碌起来,更有那些与赵家亲厚的,提了礼物上门请赵明礼写春联,节礼无非也就是几个鸡蛋一把菜而已,赵明礼也不嫌弃,笑呵呵地为乡邻们写着。     赵家虽说掏空了底子,好歹还有些米、肉之类,过个年倒是能过去,可孩子们都没有了新衣,昨日赶集,也不过给每个孩子添了双新鞋子罢了。至于烟花炮竹之类的就甭想了,除了接年用的炮竹,侍奉先人的香烛纸钱,其余多的一份都没有。     大家都忙碌着,打扫屋子,收拾器皿什么的,小小反而闲了下来。     不是没有合适她做的事情,而是大家都避着她。     王氏见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大早就将她从东厢房里头赶了出去,声称自己亲自照料赵李氏。小李氏、陈氏忙前忙后,反而嫌她添乱,后厨也不让她呆。赵老三跟大郎、二郎看也不看她一眼。天赐天佑跟着赵明礼写春联什么的。连跟她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突然就被孤立了。     小小无处可去,独自跑到西厢阁楼下头,原来的猪圈里头狠狠哭了一场。     每逢佳节倍思亲。自己独在异世过的第一个年,本就够悲惨了,现在因为这童养媳的问题还被孤立起来,除了哭泣,她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发泄。     可若是重新来过,那番话她还是会说。     哭过了之后,实在是冷得厉害。将猪圈里的土灶点燃了,她独自对着火光发起呆来。     前世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回忆,今生又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条路,上天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人家穿越了不是小姐就是公主,起码能吃饱穿暖吧?可自己现在连早饭都没得吃。听着上头热闹的声音,忍着饥寒,哭得都没眼泪了,真是说不完的凄惨。     正发愣,天赐不知何时溜了出来,从怀里掏出半个苞米面馒头给她:“你早上就没吃吧?”     这是自然,小李氏压根儿就没做她那份儿。     看着馒头,小小却没敢伸手接,望着天赐问道:“你不怨我?”     “我怨你啥?快吃吧。我是偷溜出来的,叫父亲发现又得说我了。”不由分说将馒头塞给她,天赐又跑了。     握着馒头,小小突然浮现一个怪异的念头,若是给天赐做童养媳,可能也挺好的。     甩甩头。赶紧把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人家天赐还是才七岁的小屁孩儿,想些什么呢!     三两口把苞米面馒头塞下去,苞米面又粗又干,哽得小小伸直了脖子,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几个孩子,有男有女,领头拍手笑闹的,正是干过一仗的廖村长的闺女廖大妞。小小平日里跟这些孩子也没碰过几次面,想必这都是跟着父母过来找赵明礼讨春联的。     见小小回头,一帮孩子们拍着手极有节奏地哄笑起来:“二郎媳妇儿流鼻涕,蹭得二郎油腻腻!二郎媳妇儿竟尿床,打湿二郎花衣裳!”     这不过一夜工夫,怎么连孩子都知道自己是二郎的媳妇儿了?不用说,肯定是王氏这个大嘴巴说的。今儿过来找赵明礼写春联的人可不少,想必她这一说,很快就会传遍全村了。     小小也不说话,看了他们一眼就扭头不理他们。倒是上头二郎听见了,飞快地撵了下来,孩子们哄笑着散了,好几个还喊着:“二郎,这就心疼你小媳妇儿了?”     孩子们散了,二郎攥了攥拳,回头看看小小,却见她头也没回,跺了跺脚也没说啥,转身上去了。     大年三十,虽说没人管自己,可小小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妥妥的。半年都没仔细打理过的头发变得发黄,自己扎了两条麻花辫儿。找了件红底儿上有小花的袄子出来换上,配了条葱绿面儿的棉裤。虽说红配绿不怎么好看,可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里头颜色最喜气的了。     一边换衣服,小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还是刘妈妈在的时候,拿自己的旧衣裳给她改的,仔细想想,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功夫,只怕真心疼过自己的,只有刘妈妈了。     收拾好了转过身,就连躺在床上满脸晦气的赵李氏也觉得眼前一亮,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     低调了太久,不是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就是糊得脏兮兮的。这两天,小小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根本给自己做不了主,何必还要压抑着女孩儿爱美、爱干净的天性?     其他人都还没起,小小照例先去厨房烧水,等她服侍完赵李氏洗漱,其余人也起了,进来给赵李氏请安。     见了小小,不用说,个个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就是见过她本来面目的陈氏、赵明礼也楞了一楞。     这丫头平日里太邋遢了,这稍微一打扮,他们才记起来,原来这孩子还有一副好样貌呢。     于是个个看着小小的眼光里头,都带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小小管不了那么多,依旧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如今厨房里头烧火、给赵李氏熬药、拾掇家具物什、清扫院子等等杂事都是她在做。王氏陪着赵李氏说话,她便自去后厨给赵李氏把药熬上。     小李氏进了后厨,又把她拉起来好好打量了一番,砸砸嘴说道:“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顶标致的小人儿,难怪……”     话没说完,大郎二郎挑着水进了屋,小李氏也就打住了话头。     年三十的重点就是晌午的团年饭,晚上的祭祖。     这是赵家的习惯而已,毕竟他们是自北方迁徙来的,保留着北方的习俗,午间团年,晚晌祭祖,之后分食祭祖的食物,期望祖宗保佑一家老小来年平安康健。     可谭家坝土汉混居,比如原来的老村长谭家,现在的村长廖家,都是土人后裔,昨日就已经团过年了,自晚晌开始,一直闹腾到半夜。今日阖家都在休息,待晚晌又要再团一次年。     面对相貌漂亮的小姑娘,谁都要疼惜几分。小小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好好收拾了一下,赵家上下对她态度竟和缓了许多。妯娌几个都在后厨忙着准备饭食、祭品等物,小李氏也没忘了给她单留一份食物。     小小身为下人,从来不能上桌吃饭,就是在后厨,也只能等大家都吃过了之后,吃点收拾下来的残羹冷炙。没成想今日小李氏居然给她单留了一份食物,而且王氏见了也不过挖苦了两句,并没说什么重话。陈氏更是叹息了一回,摸了摸她的头,叫她快吃。     小小没多话,赶紧将饭吃了,帮着她们打下手。     虽说今年银钱让赵老大掏空了,好在之前赵明礼收的束脩里头还有些肉,鸡蛋等物也不缺,再者如今赵李氏管不了事,妯娌几个商量了,不能给孩子们置办新衣,好歹这吃食上弄丰盛些。     于是要准备的实在不少。     先说供品。     大三牲赵家是置办不起的,于是置办的是小三牲:猪头一个,整鸡一只,整鸭一只。这都是前些日子赶集买的,虽然心疼,可这祭祀祖宗的事情不能含糊。     再有果品,这个本就随意些,也不过是橘子、柚子、柑子三品,加上苞谷和稻米各一盘,凑成五品。     虽是自家人,团年宴也是按着施州“八大八小”的习俗备下,意即八个大碗热菜,八个小碗凉菜。     八个大碗热菜有鱼、鸡、鸭、腊肉、羊肉,这都是水煮的,另有一碗扣肉,一碗酸榨肉,一碗糟鱼,这都是小李氏的拿手菜。     八个小碗凉菜与其说是凉菜,不如说是素菜。分别是白菘、萝卜、洋芋、芋头、魔芋、荞粑、根粑、蕨粑。这些素菜多是小李氏做好的咸菜,需要时取出或是炒食,或是现吃,味道也是极好的。     主食则是苞米面掺杂稻米的“金包银”,另有饭豆惨了苞米面的“金豆豆”,都是取了名字好的寓意。     这一顿饭,包含了对来年生活的美好愿望,而且尤其丰盛,小小在旁看着觉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堂屋里头,赵明礼赵老三兄弟两个将赵李氏抬了出来,孩子们在旁边说笑逗趣,老太婆含笑看着,只是偶尔想起不知下落的赵老大,鼻头发酸。     后厨里头传来香味,团年饭做好了。(未完待续) 七十二章 新春事忙【二更来卖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燃了鞭炮,团年饭正式开始了。     小小站在赵李氏身边,给她胸前围了个帕子,专心伺候老太婆吃饭。     除了赵李氏正在吃药不能吃酒,赵家众人除了年纪太小的大妞、二妞和五郎,其余人都满上了一杯酒。几个孩子只准吃了一杯,便放任他们吃菜去了,大人们你敬我,我敬你,嘴里说着讨喜的吉利话,这团年饭倒也吃得乐呵。     小小看着,心里越发觉得凄凉。     她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赵家人热闹欢乐的景象,仿电视一般,事不关己。     赵李氏瞧她神色恍惚,心里不高兴,故意好几次将她喂的食物碰掉,她也不恼,依旧替赵李氏擦嘴、喂食。     几次三番的,赵李氏也没了兴致刁难她,终于好好吃了几口饭,放过了她。     收拾了桌子,小李氏毫不客气地将一大堆东西都留给小小处理,自己出门闲耍去了。     小小叹口气,也算不错了,好歹小李氏另给自己留了饭食,谁叫自己如今是这身份呢?认命地搭了个杌子站了,一边刷碗一边犯愁,这许多碗,得刷到什么时候去啊?     好容易收拾齐整了。小李氏并陈氏两个又进了后厨。     天色已经暗了,男人们带着蜡烛去给祖宗坟上点上,这叫“送亮”,意思是给祖宗把路给照亮,方便祖宗们回家享用美食。     等男人们回来,就该在家祭拜祖先了。     这祭拜也是有讲究的。     王氏是长媳,负责安放供品、器皿。陈氏和小李氏则负责送上供品。     揉揉酸痛的膀子,小小退后一步看她们忙碌,心道这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谁知陈氏端了最后一样东西出去,返身回后厨叫她:“小小过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陈氏先是叮嘱了一番待会儿祭祖小小站在什么位置,如何跟着行礼,终于话锋一转道:“我本是好心。想到将你与大嫂做个儿媳妇,也算是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赵家,岂知你却并不领情。除销你的奴籍,本就是想为婆母祈福,你若是不愿意呆在赵家,也罢。我与老爷替你打算了一下,过完年。便将文书给你,再赠你些许盘缠,你自去寻你父母便是。”     小小一听,心中发苦,这哪里是替自己谋划打算。分明就是强逼了。且不说自己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就是知道,哪里有叫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自去寻亲的?说不定还没走出施州大山,便叫人嚼得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自己还是莽撞了。     想了想,屈身一礼道:“多谢夫人好意。前些日子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愿意呆在赵家,只是……”     陈氏心下不喜,这难道还要跟自己讲条件么?也不开口,待她说下去再做计较。     小小低了头说道:“只是奴婢终究是个女孩儿。虽说名分上是赵家媳妇,可这样呆在赵家难道就没有人闲话了么?前些日子村中的那些小孩儿都笑话奴婢来着。”     陈氏觉得好笑,这么丁点儿大个孩子,还觉得害羞了?不过又觉得有几分高兴,女孩子自尊自爱自重,还是惹人疼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小小,我一直拿你当自己孩儿一般看待,不会害了你的。这情形我也打听过,童养媳本就是施州习俗,村村都有将媳妇儿养在家中的,与你跟二郎的名声并无妨碍,你就放心罢。”     说罢又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跟刘妈妈说的一样,小鬼灵精儿。”想起刘妈妈,心中黯然,顺势将小小搂在怀中。     小小听完却觉得心底发凉。难道这施州的童养媳跟自己前世看到的电影电视里头演的不一样么?可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也不晓得,更何况如今这情形,难道真的去寻甚亲生父母么?     身不由己,除了应下还招人疼些,又能如何?     挣脱了陈氏的怀抱,小小后退一步规规矩矩蹲身朝她行了个礼,喜得陈氏拉着她直夸她懂事。     待得赵明礼回来,陈氏便将这事说了,赵明礼正愁没寻到机会跟王氏说,结果王氏就将这事捅得全村皆知,正说不晓得如何收尾,陈氏那头弄好了,他心里也落定了。如今赵家情形不好,赵老大虽然不在,但是大郎、二郎都是顶得上用处的,若是因为小小这事一家人离了心,反倒不美。     当即祭拜祖先的时候,便郑重其事地禀告了先祖,再使小小上了香,这事就算定了。     这算是个喜事,赵家的守岁夜也热闹了不少。孩子们闹腾不提,王氏喜气洋洋地盘算着,二郎亲事定了,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待开了春,大郎就十二岁了,也该预备亲事,往各村各户走访走访。若是按施州风俗,要找个年纪大些的,叫“女大三,抱金砖”,就得开始找了。就是找年纪相当的,也该看人家了,总得给人家女方时间预备嫁妆,这样十五及笄出嫁正合适。至于赵明仁,想到就是一肚子怨气,没得妨碍了过节的好心情。     妯娌们捧着她说话,无非是图个开心,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和乐。     几个孩子却表情各异。大郎若有所思,二郎并没见有多开心,天赐天佑更是拉长着脸不出声,只有大妞、二妞和五郎三个小的不懂事,围着小小玩耍。     小小强打着欢颜,陪着几个孩子玩耍。眼看着赵李氏累了,又服侍赵李氏睡下,自己躲进被子里头偷偷哭了一场。     年后没几天便是开春,虽然年还没过完,闲不住的赵老三就提着锄头上了坡,平整土地,将挖出来的草棵子什么的往旁边堆了,只待风吹干些就能烧了。     大地春回。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赵家也不例外。     赵家水田不算多,只有一亩半,可这一亩半上头的出产比山坡上那七亩地都要值钱些。因此赵老三向来伺弄得最是精细不过。     一开春,他就开始忙着育苗。     稻种是去年就留好了的,又精挑细选了一遍。祭拜过稻谷娘娘,然后浸种、发秧。这遍活路主要是小李氏经手,王氏搭着帮忙,陈氏反倒闲了下来,也谋划着今年再养些猪、鸡之类的。     男人们齐齐下了田。     施州没什么耕牛,主要是用耕牛不划算,这里水田少。旱地里头石头又多,用牛耕还不如人力。可劳作起来事情太多,光那块稻田,重新平整、翻地、落肥就得好几遍,还要将外围的渠沟重新掏过。田坎重新码过。几天下来,赵老三几人就黑瘦了一圈。     赵李氏也好得多了,虽然还不能下床,可是手臂已经能活动,说话也清楚了很多,不过明显地右边身子反应迟钝些,吃饭什么的还是要人近身伺候。     家中事情一多,可就苦了小小。     以往给赵李氏翻身、擦洗都有小李氏和王氏帮忙,这几天她们俩忙活着稻子的事。整夜地不睡,哪里还有精神来顾赵李氏?陈氏虽能帮忙,可是始终气力太小,还要抽空照料着几个小的,也是帮不了多大的忙。     小小只得自己伺候赵李氏。     长期卧床的病人最怕生褥疮了。以往福利院里头也有长期卧病的孩子,得经常翻身、擦洗才能避免生褥疮。尤其这天气渐渐暖了,更是马虎不得。     可怜小小个子不大,年岁太小,每次给赵李氏擦身、翻身都累得一身汗。偏偏赵李氏还不领情,觉得小小每天给她擦洗一次身子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只要小小给她擦洗就“小烂货”“丧门星”地骂。可见小小累得慌,她又似乎很解气,每天一到时候就叫小小给自己擦洗。     小小觉得只能用老年痴呆来形容她。     往日还能仗着自己年岁小,装作不懂事跟她对着干,可如今却不行了。好歹顶了童养媳这个身份,也算是赵李氏的孙媳妇了,再是有哪里稍微做得不好,就是不孝了。     孝字大过天,何况赵李氏如今这状况,就算道理站在小小这头,家中都不会有人给她主持公道。     忍罢。     得了闲,她也没忘记自己的大计。     之前攒的肥已经是沤得极好了,寻了几个罐子,将手里为数不多的辣椒籽撒了一半下去,只待它们发芽了再说。若是这一批失败了,就再来,实在不行,再另寻出路就是。     用罐子装,也有点掩人耳目的感觉,反正小李氏问起来,她也只说是种的花,小李氏笑了一通也就放过去了。小小便想着何时上山上看看,往树林子里头寻块合适的地方种了。     主要是这辣椒的外貌太过引人注目,到时反而不好交代。     小小也就过年那天齐整了一日,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原貌:邋里邋遢。成天在厨下忙活,能干净到哪里去?     可王氏忘不了小小那日收拾干净了的模样,初三出门回娘家就一路吹嘘,还惹得王家人特意赶来看了一场,结果见了小小那副模样大失所望。     王氏大为不满,骂了小小好几顿,也没见她再恢复那漂亮干净的相貌,气得她要命,抄了家伙就要打人,二郎拦住了,又叫她骂“媳妇还没进门就忘了娘”,不过闹了这一场,又赶上春忙,也就把小小的打扮问题丢诸脑后了。     结果是村中众人对二郎打趣更甚。本来谭家坝就只有二郎一个有童养媳妇,再出了这件事,村中叔伯们见了二郎,也要打趣一声“小新郎”“小大人”,把个二郎羞窘得无处可逃。     小小听说了之后,暗自庆幸,她成天在赵家做活,莫说出门,就是场坝都没踏出去过一步,自然没有人打趣到她头上来。     玩笑开得多了,二郎也不怎么高兴起来,但凡有人与他说笑这童养媳的事情,他便拉长了一张脸,待到稻种都移进秧田,村中也几乎无人再开这玩笑了。(未完待续) 七十三章 坦言【三更上菜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稻种进了秧田,一家人决定好好休息两三天。最近这段日子,就连天赐天佑也跟着受了不少累,可也长了不少见识,全家大小都累坏了。     小小照例天刚亮就起了床,先烧锅热水自己收拾洗漱了,再准备早饭的食物和赵李氏的药。     这也是这段日子做熟了的。自从开始浸稻种,小李氏便逐渐把早饭的事情交给了她,幸好小小也长了不少力气,做点简单的饭食也没啥问题了。     先将昨日发好的苞米面揪成团子,锅底添上水,加上竹垫,把苞米面团子放进去,这苞米馒头就上了锅。再来就是切些小菜什么的,煮个汤便得了。     大郎和二郎一人挑着一担水进后厨的时候,小小正握着与她的小手极不相称的大菜刀切着咸菜,厨房里头除了咚咚作响的声音就是锅子里水开的嘟嘟声。     听见水声,小小回头看了眼,见是大郎兄弟俩,笑着唤了声哥,却只盯着大郎,看也不敢看二郎一眼。     这些日子以来,二郎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想是恼了她。小小也不好意思上前凑话,两人就这般含糊着。     被逼迫着成了人家的媳妇,这滋味太难受了,就算是土生土长的人也受不了,何况小小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     大郎点点头,拿起扁担水桶又出去了,二郎跟出去,大郎却说:“跟着干嘛?只差一担水便满了,你歇歇吧。”     二郎只得缩了脚回来。进到后厨挨着灶门坐了,看小小矮矮的个子忙来忙去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左脸上的疤。     那疤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府城的大夫医术了得,这疤痕并未像有的人那样长成疙疙瘩瘩的样子。只是在脸上微微隆起一点。这些日子一黑,肤色也差不多了,若是不仔细打量。其实并不明显。可左眼的视力二郎自觉得更差了,原本只是有些模糊,如今已经不太看得清了,看来再过些日子就会瞎掉。     这个他谁也没告诉,就是大郎也不知道。说了又不顶什么用,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伤心呢?本来是爹的错,可爹如今下落不明。做儿子的只剩下担心,原本那点子怨气也没了。     可面对小小,他却觉得自卑起来。     之前不晓得,还觉得小小是看不起自己,可三十那天小小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那么漂亮,即使简单的发式和衣着也掩饰不了她的秀色。毫不夸张地说,二郎觉得小小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这么一来,二郎便莫名自卑了起来。     凭她的姿色,就是城里的官大人,富家老爷们也嫁得吧?自己顶破天,也不过是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更何况还瞎了眼,毁了容?     可想到这个。心里便难受。前些日子跟着三叔忙活,可闲下来大家打趣自己,又会往这上头想,二郎觉得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憋了一肚子话,不知能跟谁说。     正发呆。小小跑了过来,掀了锅盖一看,苞米面馒头已经熟了,便拿筷子叉了一个出来递给二郎:“二郎哥,你先吃一个。”     二郎接了过来,吃了两口,觉得心中安定不少,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小,其实,你是嫌弃我吧?”     小小正切着菜的刀一顿,转身笑着回答:“二郎哥瞎说什么呢?”     见她大大方方的样子,二郎更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三两口将苞米馒头塞进口里说道:“其实,上次赶集路上,听见我娘跟二婶商量,要你给我做媳妇的时候,我,我挺高兴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挺可怜的,要是你成了我媳妇,就能名正言顺地在这个家呆下去了。”     小小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停了手里的活计也不回头,听他要说些什么。     二郎也没指望她答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也知道我娘的意思,她是觉得我脸上破了相,眼睛也不好,往后说媳妇肯定难,想着你反正在我们家,又是个勤快能做活的,想早早把你定下来。这些我都听我娘说了,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可没想到过你会不乐意。后来我才知道,你长得真是漂亮,咱们谭家坝里头,哦,不对,就是府城里头,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标致的,我,我配不上你……”     这就歪了。     小小回了头,认真地看着二郎说:“二郎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嫌弃你的相貌,也不是我因为自己的相貌就心生别的想法,只是,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二郎显然没听明白,看了眼小小又低下头去,灶门的火光投在他的脸上,映得他脸蛋红红的。     “二郎哥,我是让二老爷和二奶奶在乱葬岗子下头买下来的,之前的事情,啥也不记得,二老爷和二奶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论理,他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都该照做。可是我年纪虽然小,也不是不懂事的,报恩归报恩,我实在做不到让我做啥都行。我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大奶奶和二奶奶是为我好,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没办法接受什么都被别人安排好。”     小小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大概也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最大的区别了吧,自我意识太强了。     二郎不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小小接着说道:“二郎哥,你是个好人,往日里对我也好,就像我亲哥哥一样疼我,帮我。可是我这一辈子都得这样过活了么?老夫人不喜欢我,大奶奶,你娘其实也不喜欢我。你看,长辈们都不喜欢我,往后若是带累了你,怎么办?”     二郎瓮声瓮气地说:“怎么就会带累了我?我娘那个人,就是嘴巴狠了些,其实心是极好的,她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跟二婶商量,嗯,商量让你给我做媳妇儿?”     小小觉得没有必要跟二郎解释婆媳关系的问题,这个问题太深奥了,不说该不该是她这个年龄知道的事情,就是说起来,也是一团子乱麻,扯不清楚。于是换了个话题道:“那二郎哥,若是往后你遇上一个你喜欢的女子,又把我置于何处呢?”     这个问题二郎无法作答,他呐呐无语地扭过头去。     大郎挑水进来,他赶紧上前帮着把水倒进缸里,兄弟俩一同出去了。     小小继续切菜做早饭,回想着跟二郎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觉笑出声来。     吃过早饭,一家人便坐下商议起来。     开春最忙的一段时间算是过去了,赵明礼的蒙学也该继续了,毕竟收了人家的束脩,讲好了是要教到他启程去江陵府参加乡试为止,孩子们学得也努力,还是得趁有时间多教些。陈氏妯娌几个商量着该买些鸡仔、猪崽回来养着,反正大妞二妞也三岁多了,能忙活得过来。盘算了一下,如今家中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干脆将粮食挪一些卖掉,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顺便再赶个集,把家中差的东西也得添置添置。     商量了一回,正好明日便逢集,要置办的东西着实不少,留下小李氏和小小在家照顾老小,其余人一并上府城去。     若是之前,听说去府城赶集不能去,小小说不得还像上次一样有些失落。可如今成了童养媳,她最苦闷的莫过于这件事情了,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越过去。     其他人去了集上,午间几个孩子照例要小李氏照顾着睡午觉,偷了这个空闲,小小便沿着小路上了坡。     她的辣椒籽已经发了芽,嫩生生的细梗子上两片儿绿叶,仿佛一只只充满希望的小手。每天看到它们,小小就觉得生活还有希望。若是能种得好,自己也就找到个依靠。这世道,跟自己前世那个社会没什么区别,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     别的也没那个精力想得太长远,只有眼前的才是实在,先将这些小苗苗种出来,而且要偷偷地种出来,不然叫旁人看了去,哪里还有她这个小娃娃的份?     穿过了赵家的山地,走到上次去过的山林,有的树梢隐隐可见嫩芽的点点新绿,有的树梢还有一两朵梅花未曾凋谢。初春的寒风拂在脸上,冷得有些刺骨,可一路走下来,周身都是热气,倒也不觉得冷。     进了林子,又往后走了些。山林越往上,林子越密些,显然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地上落叶厚厚一层,间或踩到枯枝发出轻微的“啪啪”声。不知怎么的,小小觉得特别紧张,心跳也越来越快。     上次大郎他们就说了,这山林里头有不少的野物,虽说冬天里看他们打到的兔子、野鸡什么的也不多,可也证明这山林里确实有野兽。     如今刚刚开春,应该不会有大型的野兽跑出来,可若是遇上了说不定自己这小身板儿就得交代在这里。     春天嘛,是个万物萌动的季节,这个时候的野兽都正狂躁着,如果真遇上大郎他们说的什么野猪啊、老虎啊,自己这点肉估计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吧。     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需要一块稍微平坦些、开阔些,而且日照较好的向阳的地儿,辣椒得多晒太阳,晒得好就会红得多,品相也更漂亮。     正四处看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惊得小小回头一看,顿时骇得她将手塞进自己嘴里,才没有惊叫出声。(未完待续) 七十四章 救人一命【四更完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就在小小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几棵光秃秃的,刚发出几点嫩绿的高大树木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靠着树微微喘息。     他个子不高,远远看去就知道不是谭家坝的人,因为他是一副标准的土人打扮。赤脚,缠着黑色布条打的绑腿,裤子只到小腿处,衣服看不太清楚,跟裤子一样都是黑色的,容貌也看不清楚,满脸血污,头上缠着头帕。     他手里拿着一只短刀,大概一尺来长,闪着白色的寒光,上面还有不少的血污。     见小小望过来,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概是笑容吧,小小看见他呲了呲嘴,露出两排白牙,如果小小没意料错的话,那应该是个笑容。     果然接着,那人开口了,声音倒不难听,只是有些干涩,他用腔调怪异的口音说道:“孩子,过来。”     小小打量了一下,这人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如果自己转身就跑的话,应该来得及吧?只要顺着这条小路跑下去,最多只要十几分钟功夫,她就能跑进赵家后厨。     可是,小小又迟疑了,赵家现在只有小李氏一个大人带着大妞、二妞和五郎,赵李氏瘫痪在床,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若是这人跟进了赵家,会不会给赵家带来灭顶之灾?     就她迟疑这片刻,那人笑出了声,又叫她:“孩子,过来。若是我能伤害你,又岂会叫你过来?”     小小没回话,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谨慎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是个机灵的孩子。不问自己是谁,不问自己为什么满身血,只问自己想干什么,这份聪明劲儿挺少见的。     那人又笑了笑:“你可是这山下村子的人?我遇上点麻烦。几日未曾进食,能给我找点吃的吗?”     小小听了,反而退后两步:“你吃了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     那人摇摇头。似乎是在好笑,又似乎是在自嘲。小小紧张地等着他回话,片刻之后,只听那人说道:“那你能多给我点儿吃食吗?我这副模样不方便见人。”     听完他的话,小小又后退两步,见那人没有起身的动作,转身飞快地跑下山了。     一路飞跑进了后厨。按捺下狂跳的心脏,先去看了看赵李氏。她吃过了药,还睡着。小李氏正带着孩子们在堂屋里头玩耍,也没空理会小小,随口吩咐她去旁边菜窖里拿几个洋芋出来准备做饭。     小小下了菜窖。心念一动,便多拣了些出来。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异世的时候,若不是碰上赵明礼夫妇,说不定此刻已是成了孤魂野鬼,也说不定被卖到那些肮脏的地方。如今自己的境遇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为何沾惹一身血污,总归救人一命,只当帮自己积点德罢了。     塞了些洋芋放进灶膛里。热热的灶灰捂着,过会儿就熟了。小小将预备做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待去赶集的人一进屋,小李氏就可以炒菜,正好吃上热的。     反正眼下也无人管她,随便拿个破罐子。将捂熟的洋芋装了,想了想,又偷偷拿了两个早上蒸好的苞谷面馒头,小小悄悄从后厨出门上了山。     那人坐在原处,背靠着树木,手里正捧着小小带上山的辣椒苗苗左看右看。小小一惊,之前跑得慌忙,竟是将这个忘了。     小小没敢太近前,把装满了食物的破罐子往他身前一米来远一放,说道:“给你拿了些吃的,你快走吧。”     那人放下辣椒苗,看了眼小小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也没拿食物,反而举了举手里的苗苗问:“这是什么东西?你喜欢种花吗?”     小小有些恼了:“这不关你的事吧?赶紧拿了走吧。”     那人摇着头笑了笑,放下辣椒苗挣扎着要起身,小小警惕地退后了几步,见他捧了装满吃食的罐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山林。片刻功夫,人影就消失在了山林间,小小这才松了口气。     赶紧把自己的辣椒苗抱紧怀里,却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罐子里头一个黄澄澄的东西,似乎是个吊坠之类,金黄金黄的,大概是黄金造的吧?拇指大小的一个虎头形状,模样惟妙惟肖的。     这人,看来不简单哩。     将金坠子紧紧握进手心,小小一刻也不敢多呆,赶紧下山回去了。     虽说自己如今没处花这金子,可好歹是个值钱的物什,小小想了想,进了东厢房,看赵李氏还在睡觉,便寻了针线将它缝进了自己的贴身小衣上。这赵家,哪里藏东西都不安全,还是贴身带着最好。     没过一会儿,赶集的众人回来了。     那些粮食卖了个好价钱,众人一商议,留下些钱预备着过些日子捉猪崽子,买小鸡小鸭,其余的买了些土布,给孩子们添置衣裳,正好趁着还要歇息两天,就可以裁制出来,小李氏手艺好,也不需劳烦外人,自家做了就得了。     赵明礼和天赐天佑添置了点纸笔,虽说也是买的最下等的,可总比没有来得强。     家中五郎还能捡哥哥们的旧衣裳,可天赐的衣裳需得另外裁制,还有大妞、二妞的衣裳,也短了许多。妯娌三个都忙活起来,王氏和陈氏女红不精,裁布还是拿得出手,小李氏手艺好些,做几件孩子衣裳也还是忙得过来。     几日功夫下来,天赐、大妞、二妞都穿上了新衣,没有新衣的,也拣哥哥们的旧衣改了穿了,人人都乐呵呵的。     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过小小的事。她摸了摸露出手腕的夹袄,天气转暖,她也没有替换的衣物。不禁发起愁来。     施州的天气很奇怪,正月里还是寒风凌冽,刚过二月二,太阳一出来。就像立刻蹦进了活力四射的春天。有爱美的妇人已经换上了单薄漂亮的春装,摘一枝野花插在鬓边,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早上还好。一到中午,小小就觉得全身是汗,背心里头都湿透了。到了天一黑,温度又降了下来,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冷冰冰的。这一冷一热之下,没几日功夫。小小便病倒了。     最先发现小小生病的是天赐。     赵明礼的蒙学已经开了,每天早上起床后带着两个孩子去给赵李氏问安,之后再去学馆。这一日早间,小小便觉得有些头疼,天赐他们进来给赵李氏问安的时候。她正端着有如千斤重的药碗给赵李氏喂药。     请过安,赵明礼接过药碗替赵李氏喂药,天赐眼角扫到小小,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小你怎么了?脸好红啊。”     小小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天赐又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身子不爽快?”说话间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赵明礼看见,正准备训斥儿子,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便不同席。更何况如今小小是二郎的童养媳,论理,天赐身为小叔子,怎么能去摸嫂子的额头?     谁知天赐惊叫一声:“你发烧了,好烫啊!”     赵明礼闭了嘴,转手也摸了摸小小的额头。皱了眉道:“果然是病了。怎么也不说呢?”     小小无法只得开了口:“不打紧,待会儿喝碗姜汤睡一觉也就好了。”     赵明礼点点头,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天赐和天佑走了。临走前提了声小小生病了,小李氏赶紧把她叫到后厨里熬姜汤给她喝。     王氏却怕小小生病过给赵李氏,便与陈氏商量,让大郎二郎还是住进东厢照顾老人。如今赵李氏恢复得不错,手已经能动了,每日让人搀扶着下地,也能站上一会儿。小小身子单薄,不方便照顾老人,还是大郎二郎两个得力些。     陈氏觉得也是,午饭时就跟大郎二郎说了,将小小重新搬回东厢阁楼下头安置了不提。     小小喝了姜汤,本来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勉强支撑着收拾完,也顾不上打量变了模样的东厢阁楼下头,蒙着头便一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直到第二天早上。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动弹不了,喉咙里头也火烧火燎的,想要喝口水,却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     大概是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小小躺在床上,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滚。     正哭着,天赐天佑进来了,见她流泪,天佑便慌了神:“小小,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天赐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搭,还是烧得烫手,也着急了:“还发烧呢,这可怎么办?”     想要喝口水,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那哥俩却转身跑走了,急得小小仰天长叹,想要喝口水就这么难么?     陈氏几个下来看了一遭,也慌了神。赵明礼便叫大郎去府城请个大夫来,却叫王氏拦住了:“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么讲究的?这若是寻常的头疼脑热都得请大夫吃药,那可真是供不起啊。”     二郎在旁听了不高兴:“娘,小小这病得很哩,不请大夫怎么成?”     王氏气得拧他耳朵:“你这臭小子,这媳妇还没过门就把老娘丢到一旁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家中银钱不多,陈氏也舍不得请大夫给小小看病,可小小这状况瞧着实在不好,从昨日就开始发烧,这都一天一夜了也没见退一点儿,若是弄出毛病来可怎么是好?     赵明礼也明白这令人为难的境况,还是咬了咬牙吩咐大郎:“你出村看看,可有那游医,若是没有,就去府城请大夫来看看罢。总不能叫孩子一直病着不是?”     不待大郎答话,二郎便挣脱了王氏的手跑了出去,口里嚷嚷着:“我跑得快,我去吧!”     惹得王氏又跟在后头骂了一回。(未完待续) 七十五章 小小生病【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闹腾了一回,天赐天佑自是要跟着赵明礼去上学的,家中事情不少,实在没有人手来特地照顾小小,待二郎请了大夫回来,小小独自躺在东厢阁楼下头发着烧。     二郎精明得很,村外没有请到游医,他也没往府城里头去,府城边上有个会医术的张老头子,平日里小病周遭的穷苦人家都爱找他,他便把张老头子拉了家来。     陈氏听二郎说了原委,暗叹这孩子办事漂亮,剩下的便看那张老头子如何诊治。     张老头子给小小摸了摸脉,又掰开嘴看了一下她的舌苔,再摸摸她的额头,对赵家众人说道:“这倒奇怪,看表证,乃是这孩子郁结于心,外感风寒,所以一下子病得这样重。治倒是不难治,也不用抓药,就将院坝下头的金银花枝子掐些,加上折耳根,浓浓地熬上一碗水,一日三次,烧退了也就好了。只是后头须得好好调养一番,注意保暖,小姑娘莫落下病根才是。”     二郎听了,便出去寻药不提,陈氏也暗暗松了口气,若是抓药,还不知刚换回来的那几个铜子够不够药费呢。想到张老头子的诊费,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里估量,只怕最少也得几十个铜子。     谁知张老头子并没要钱,只说照着惯例,给他一升苞米算作路费就可。陈氏大喜,让小李氏量了苞米粒子出来,自己留下照顾小小。     摸了摸小小的额头,替她掖掖被角,陈氏忽然觉得小小放在被子外头的夹袄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刘妈妈的旧物,那还是原先在陈府的时候,过年赏给下人们的衣裳。一时忆起刘妈妈,又想起之前在成都府的日子。哪里有过现在这般窘迫,就连每顿吃食也得精打细算的,鼻头一酸。暗自抹了一回泪。     一碗药灌下去,小小便睡得安稳了些,烧也退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有王氏心里不怎么快活,觉得小小福薄,不是个受得住福气的,要不怎么失了父母。又失了记忆?有心想要个生辰八字去算一下,又想到她本就没了记忆,哪里知道八字?暗悔不该急匆匆地将小小定下来。     说来都怪自己耳根子软,不过是村人议论二郎相貌有碍,家里本就境况不好。赵老大又失了踪影,自己一个妇人,心里没底。还不是想着儿子年岁渐长,往后若是说不上媳妇儿,可就成了一桩心病,这才急急忙忙地趁着陈氏露了要给小小脱籍的口风,讨了来做媳妇。     早知如此……王氏心中百转千回,偏又不好对人诉说,毕竟这事二郎也合心。又承了陈氏的情,只能自己去伤神罢了。     小李氏先头生养了大妞,不怎么招赵李氏的待见,好在后头跟着有了五郎,日子才好过些。私下里觉得对大妞多有亏欠,心里更偏疼些。此时见小小病倒。除了担心自己的孩子过了病气,其余的哪里顾得过来。     这些人的心思,小小熟睡着都不晓得。再睁眼的时候,夜已深沉,陈氏坐在她床尾,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缝着什么东西,天赐天佑在旁边坐着小凳子,母子三人低声说着话,小小一时竟看楞了去。     这个场面,如此温馨,如此熟悉,小小却觉得置身事外,恍如看着电视,虽然有些感动,却于己无关。     前世在院里,辛勤的老师也经常在昏暗的灯光下为孩子们缝补衣物。那个时候,衣服大都是好心的人们送来的,也是大的孩子穿了,稍微改一改,就留给小些的孩子穿。虽然物质条件艰苦些,可心里安定。     如今身在异世,这一幕虽然熟悉,可总觉得特别违和。尤其是近段时间陈氏的表现,更让小小坚信,不是自己亲生的,永远无法做到将一颗心放平。     毕竟自己是他们捡来的,也许当时陈氏、赵明礼买下自己,只不过存了做个好事的念头,而自己,也不过是他们一时善心的附带物,明面上是个下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玩意儿嘛,想得起来就把玩一番,若是有需要,就是可以拿出去交换的东西。     恰好陈氏需要在这个家里立足,失了刘妈妈两口儿这条臂膀,又恰逢赵李氏患病,自己可不就成了陈氏拉拢妯娌的一件交换物了么?     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小觉得自己已经认命了,可实际上,这颗心却从来不曾低头,身体负荷不了这样沉重的心思,也许才会病得这样急,这样狠的吧?     陈氏正在缝补着一件衣服,一边轻声跟两个孩子说话,一边不时看一眼床上。一扭头,见小小醒了,放下衣物,移过油灯看了看她,顺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点点头说:“张老头子的药虽是土方子,到底还是有效,这烧总算是退了。饿不饿?”     小小点点头,陈氏微笑着说:“也该是饿了,除了药,今儿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呢!”     不用陈氏吩咐,天赐已经出了门,很快就端了一碗苞米面子煮的糊糊进来。     闻到食物的香气,小小暂时抛下了那些心思,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依然手脚无力,陈氏扶了她一下,端了碗喂她。     天赐天佑也不说话,站在床边看她喝糊糊。小小不好意思,非要自己吃,陈氏扭不过她,便叫天赐端了碗,让小小自己舀着吃,自己依旧去改那件衣服。     一边手下忙活,一边嘴里说道:“也怪我疏忽了。这一过年,你个子竟是高了不少,这衣裳都短了些。你这孩子也是,刘妈妈给你改的衣裳都留了边,也没说自己挑几针改一改,就这么短短地穿着,成日里吹风,不冻病才怪。”     小小闷头慢慢喝糊糊,也不答话。心说有时间改才怪,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做事,天黑了都还没做完。赵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除了赵明礼要准备来日的课文点一盏灯,别处都是黑乎乎的,哪里能给她时间去改衣裳。     忽然想起贴身小衣上坠着的金虎头,忙伸手摸了摸,那件小衣还穿在自己身上,不由松了口气。     陈氏也已经几针勾完了,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针脚还算平滑,便随手放在了小小床脚,嘴里说道:“这件先帮你改了,旁的你自己换了再弄就是。明儿也不用你做事,好好休息两天再说,别把个小身子骨累坏了。”     小小点头,看陈氏收了碗,便叫了天赐天佑兄弟两个,端着灯盏出去了。     白日睡得足了,此时躺下,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屋里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搬了下来,她依旧住着靠里头的隔间,只不过前些日子正冷的时候大郎兄弟俩住过,收拾了一番。用稻草、干苞米杆子编了厚厚的垫子订在墙上,比以往隔风暖和些。不过也堵住了之前那些细小的缝隙,看不清外头一丝的情形。     睁着眼睛倒在床上,小小只能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想到前几日看见的那个受伤的土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躲在了谭家坝子的山上。一会儿又盘算怎么才能离开这地方,可惜原主儿的一点点记忆也没有,不知道原主父母到底在哪里,这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个让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前世里头看电视剧,高人侠客们来来往往,做生意的成天四处跑,好像也没觉得什么。可到了这异世,虽说看起来跟古代差不多的样子,可小小才发现到处跑是跑不了的。若是离开施州独自出门,需要到衙门办理一张名为“路引”的东西。跟着赵明礼一家返乡,没少见赵明礼掏出来勘验。     那上头记载着一家人的籍贯、身份等等信息,若是没有,便是“贱民”,连下九流都不如,若是被人随意抓了去,真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自己若是贸贸然跑掉,便是没有户籍路引的“贱民”身份,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这施州地处大山之中,周围的都是土王的地界,莫说跑不跑得出去,说不定半道上就让老虎叼走了。     乱想了一通,这身体还是受不住她的思绪,渐渐睡了去。     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     日头倒好,阳光透过厚厚的草木墙照进来,将草垫子都照出金黄的光来。偶有个把缝隙,阳光射进来,光柱里头尘土飞扬,小小看着,不禁发起呆来。     外头传来说话声,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小小想要起身,还是觉得浑身酸痛,勉强挣扎着坐了起来,就觉得累得出了身汗。     好想能洗个热水澡啊,这一身的汗味,连小小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不过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赵家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听过府城里头的有钱人们,也不过偶尔能洗上热水澡。主要是大冬天的,保证烧火的柴禾和炭就挺不容易了,更何况是烧水洗澡,那太奢侈了。     不过身上的汗味小小自己都受不了,待能下床了,自己烧了热水,打了一大盆,忍着刺骨的寒意擦洗了一下,算是自我安慰罢了。(未完待续) 七十六章 和顺之家【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在家休息了两三日,赵家上下又忙乎起来。     这次就连小小都上了坡地,家中只留下小李氏背着五郎照顾赵李氏。     马上要种苞谷、洋芋了,地里要翻地,要休整,要施肥……赵家的坡地不算多,可是山坡上土地本就贫瘠些,赵老三做活精细,要求也高,因此把全家都叫了上坡。     陈氏自然是不去的,又懒怠去看赵李氏的脸色。近来赵李氏身子好了不少,立刻就捡起了曾经的一家之主的威风,话都说不清楚,偏要挑刺,从儿子到媳妇,连小孙子五郎都不放过,凡事都要唠叨几句。     只是陈氏自己还没发现,赵李氏对她态度已经算是和缓许多,想来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缘故。     小小看在眼里,也不做声。自从做了二郎的童养媳,她跟陈氏就离了心,怎么也找不回往常那样相扶相依的感觉,有话也尽管憋进了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只是她终归是个藏不住话的。     上了坡,赵明礼、赵老三、大郎拿着锄头细细地翻地,还要将结成块的土坷垃一点点砸碎,王氏带着几个孩子将地里的石头捡出来,二郎则带着大妞、二妞捡拾旁边的杂草等物,堆做一堆。     杂草很快捡了出来,二郎仔细拿石头围了,点了把火烧起来。赵老三看了看,皱皱眉头,拿了把镰刀招呼大郎往山林里头去了。     天赐不解,问赵明礼:“父亲,三叔和大郎哥去干什么啊?”     赵明礼告诉他:“这些草木灰只怕不够地里用。还得去拣些枯枝回来一路烧。”     小小顺口问了一句:“草木灰是做肥料的么?”     赵明礼点点头:“是啊,可这么一点儿,这七亩地不够用啊。”     “难道不用上农家肥的么?”小小也不解了,这草木灰好像是地里用的肥料的一种罢了。记得前世院里种菜,除了草木灰还有其他的肥料要撒。当然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磷肥、尿素之类的化工肥料,可农家肥总该有的吧?     王氏嗤笑一声:“你个小娃儿懂个什么?咱家猪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肥?”     赵明礼却疑惑道:“农家肥,这是什么东西?小小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小这才惊觉,似乎施州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地步,自然不晓得农家肥是什么东西,顶多就是拿猪粪浇地,自己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当即低了头支支吾吾不说话。     赵明礼却不罢休,依旧追问个不停。天赐见状便说:“父亲问她做啥,她比我还小,能知道啥?多是听人家说了,顺口带出来的而已。”     小小赶紧点头,表示天赐说得对。     赵明礼却说:“我往年读书。偶得《氾胜之书》一卷残卷,其中提到‘农家肥’,只是残卷不全,不知道这农家肥究竟是个什么肥料,一直引以为憾。没想到今日居然从她口中听到这个词,奇哉怪哉。”     说罢目光炯炯地盯着小小,似乎想将她看穿一般。     小小赶紧敷衍:“确实是顺嘴一说罢了,管它什么肥,只是现下咱家地里肥料不够。倒是真的。”     说话间赵老三和大郎怀抱了一些枯枝落叶过来,众人上前帮忙,赵明礼这才暂时放过了小小。     小小偷偷松了口气,别以为古人就傻了,照样不好糊弄。当即告诫自己要更加小心些,古语云“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可不想让人烧死。     好在一忙活起来,赵明礼似乎也忘了这一茬。小小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地翻好了,便要育苗。这回依旧是小李氏搭手,王氏家中来人说是有事,带了二郎便家去了。     回来倒是有个好消息,她娘家的母猪就要下崽子了,已经是说好了,给留三头,到时使个人去抓来便得。因是一家人,银钱也就罢了。     陈氏不干,非要给她银钱,王氏退却不过,比照着市面上低两成的价格收了银子,一时皆大欢喜。     小小身子一好,满心便惦念着自己的那几根辣椒苗,可惜这几日家中事多,眼看小苗苗都长到三寸来长了,还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将它们移出来,心里暗暗着急。     好容易这一日午间得闲,她又抱着罐子上了山。刚走过赵家的那片地,就发现身后缀了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天赐。     小小便奇了:“大中午的,你不好好歇息一下,下午还得去蒙学呢,跟着我做啥?”     天赐面上有些赧然。他能说是看见小小偷偷上了山,心里奇怪所以跟了上来么?当即只是笑了笑问道:“你呢?大中午的不休息,上山做啥?”     小小不知如何作答,天赐便看见了她怀里抱着的罐子,里头一抹喜人的嫩绿,上前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长得怪好看的。”     小小胡诌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前次上山顺手摘了几个果子,丢到土里居然发了芽,总不能丢了,我寻思着在山上找块地方把它们种下,说不定能开花呢?”     天赐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怪沉的,我帮你拿着吧?”     小小无法拒绝,只好跟他一块儿寻了块地将辣椒苗种了。     两人一通忙活,将将起身,山下就传来了赵明礼呼唤天赐的声音,他拍拍身上的泥,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下去。     小小看着他慌忙的样子笑了一通,也下山去了。     却不知这一幕,全部落到了地边做活的二郎眼里。他本是上山看看草木灰堆子的火熄了没有,若是不小心烧了起来,说不定要烧掉半片山林。看完之后,他也懒得下山,就在杂木从子里头和衣躺了,没想到会看见小小和天赐。     自那以后,他就更阴沉了些,一反之前能说会道的模样,话也不多了。     一家大小忙活着,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四月底,王氏娘家的母猪生了,大郎和二郎去抓了三只小猪崽子回来,家里的事情就更多了。好在大妞二妞听话懂事,这打猪草的事情,就落在了小小和他们俩身上。小猪崽子吃得不多,但是吃得精细,是以几个娃娃也还应付得来,再过两个月,就不是她们三个小娃娃能应付得了的了。     可虽然家中事务逐渐繁重,却没有一个人感到疲累,每个人脸上都是充满了希望的表情,只要勤劳,家里一定会逐渐兴旺起来。     赵李氏已经能下得了床了,不用人搀扶也能走上几步,自己从东厢房走出来晒晒太阳什么的,她虽然吐词还是不太清楚,不过挂在嘴边的“和顺之家”几个字倒是说得顺溜。至于赵明仁,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人提起来。     小小也很高兴,如今她的辣椒苗苗已经长到尺许,隔三差五地上去施一趟肥,光是坐在旁边看着,心里就特别高兴。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这天大地大的,就真还没有自己的一个容身之所,能做的,不过是在现状的基础上好好努力而已。     心态改变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只是在面对二郎的时候,微微有点不太自然。村里人常拿她打趣,幸好她成天窝在赵家,除了去后山,也不怎么出门,偶尔有来串门的婶子见着她打趣两句,其他的闲言倒是没有听到。     此时她才发现小李氏在谭家坝有多么受欢迎。要出嫁的大姑娘,刚怀孕的小媳妇儿,都爱上赵家找她借个花样子,问个针线什么的。小李氏上有老人,下面儿女双全,赵老三对她也挺好,是全村公认的有福之人。     相比之下,大家对王氏的转变倒是挺惊讶的。往年这个时候,王氏虽然也帮把手,但是从没有像今年这般,勤勤恳恳地下地做事。可是赞归赞,大家都把这份儿功劳归功于赵明礼身上,觉得秀才公回家了,赵家的门风就是不一般,陈氏持家也好。     渐渐地,便有人说起赵家该兴旺了。     这样也好,不用陈氏妯娌几个去买小鸡仔,只是听她们顺嘴那么一说,便有相好的小媳妇儿们把自家孵好的小鸡子送了来,还因为家里有孩子在赵明礼的蒙童附学,愣是不肯要钱。     赵家彻底热闹起来,院坝里头一群小鸡子跑来跑去,猪圈下面三头小猪崽子成天直哼哼,端的一个兴旺的农家小院。     小小手上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每日的早饭,午饭和晚饭的准备,赵李氏的药一直没停,还有小猪崽子和小鸡子的吃食,基本都是她在伺弄着,成天从早忙到晚,也没了那许多心思去胡思乱想,日子过得紧张了,精神上倒是松泛下来。     忙了几日,眼看着秧田里头的秧苗已经出得挺好,该插秧了。施州习俗,插秧要请乡邻吃“栽秧汤圆”,家里旁的还好,调料却是不多了,正好小李氏也攒了不少鞋垫子要卖,大家便商议着再去一趟集市。     赵明礼要带着孩子上蒙学,自然是没空的,赵老三要在家收拾田地,也是不肯出门,算来算去,到最后便成了陈氏和小李氏带上二郎去赶集。想到前些日子小小生病,自从来了施州就没出过谭家坝了,陈氏又叫上了小小。(未完待续) 七十七章 大集流言【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听了,有些兴奋,自从来了这异世,她还真没逛过街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第二天一大早起了床,正做早饭,小李氏便进来了。     这些天,小小一直觉得看不透的就是她了,这听说要赶集,她特意叫小小多蒸点苞米面馒头,带着路上吃。小小点头应了,也没多话,却觉得小李氏也有些兴奋了,前两次大家去赶集的时候,怎么就没说让带点干粮路上吃,这轮到自己了,便惦记上了,也不怕妯娌间落了话柄。     吃过早饭,将孩子们托付给王氏,陈氏一行人便上了路。     小李氏和二郎各背了一个背篓,陈氏空着手牵着小小,几人有说有笑地出了谭家坝。     谭家坝离着府城算近的,可也有二十来里地,陈氏毕竟不惯行路,没走多远就微微喘息起来,再看小李氏和二郎,背着背篓依旧脚下生风。     小小便喊了声:“二郎哥,咱们慢点走吧!”     二郎点点头,脚下慢了下来,小李氏心情极好,随口玩笑道:“哟,二郎这就知道心疼小媳妇儿了,真不错!”     这话一说,小小红了脸,二郎把头扭到了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别扭的样子,陈氏和小李氏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李氏便点着小小对陈氏说:“二嫂也是妙人,这么好的娃娃没说留给天赐做亲,你倒舍得给了大嫂?”     陈氏心下不快,天赐是要考取功名的,哪里能娶个不明不白的媳妇儿。面上淡淡地说:“我是看大嫂言辞恳切,这两个孩子也是投缘的。”     小小撅了撅嘴,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谁知小李氏转头竟对着自己说起话来:“小小,你可得把二郎看好了。咱施州这边可不学外头那些地方。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咱们这样的人家。二郎这样的好人才,谁家闺女看上了跑上门来也是说不定的哟!”     话音刚落,二郎便闷着声音来了句:“我是干不出那种事情的!”     陈氏和小李氏闻言又笑了起来,小小则郁闷了,闹了半天,自己还为这童养媳的身份纠结,感情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我就说嘛。什么童养媳,不过是个免费的下人罢了!小小自嘲了一句,低着头赶上他们的步伐。     自西城入了府城,小小便好奇地打量起来。     归家那日她还晕乎着,也没好好看过。今日才算一堵古代的城池是个什么模样。     脚下是青石铺就的路面,宽约一丈,两边挖的阴沟,上面的青石上凿出各种镂空的花纹方便排水,两边的屋子都是木制的,门扉紧闭,上面黑色的瓦片,屋子与屋子之间是高大的白色墙壁,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防火墙。     这一带是府衙的后衙。周围居住的也多是在府衙里头供职的人,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脚步匆匆的下人经过,再就没有旁人了。     走过这条街,转入大街,登时就热闹起来。大街宽约三丈。两旁的房屋比刚才所见的低矮一些,不过也显得精致,两旁有小小的店面,外头有在地上摆了货物售卖的人,虽然也不是很多,不过倒也有了几分热闹的景色。     陈氏奇道:“今日不是大集么?怎么人比前两回少了许多?”     小李氏也是许久没有进城了,颇有些拿不准地答了一句:“许是前两次挨着年,这普通的大集,人就少了许多。”     小小眼都不够看了,哪里听得到他们说什么。二郎也觉得奇怪:“人是少了许多,是有些奇怪哩。”     一行人就此散开,陈氏带着小小和二郎去置办东西,小李氏要去卖攒下的鞋垫,约定办完事还是此地见面,便各顾各的去的。     陈氏有心支开二郎,便掏了银钱叫二郎去相熟的铺子置办些油盐等物,自己则牵着小小进了银楼。     银楼就在大街转角,门脸不大,进了屋里陡然一黑,倒让小小有些不习惯。仔细看了看,不像现代的银行,也不像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当铺,倒有些像茶楼。     陈氏手里颇有些恒产,就是上次被逼钱给赵老大还债,她手中实则还是有些银子。当初存银、存首饰的时候本就没有避着小小,想着自己独自出来不太安全,所以这次又捎带上了小小。     小小见她掏出一张字条与银楼管事说了什么,然后银楼管事便捧了一个匣儿过来,她打开检视一番,取了两根素银簪子,又托银楼管事取了点银子,一串铜钱,签字画押,将东西揣好,便牵着小小出了门。     期间她只让小小远远站了,并未招她近到跟前,所以小小很好奇,听说古代的银楼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还得付费,就是不知道这费用到底高不高?若是不高,她也想把那个小小的金虎头存进银楼里头去。     出了门,便跟小小一同去寻二郎。这施州府城的大街是顺着山势修造,就是一个斜坡,间或有石梯从大街两旁延伸上去,都是府城里头各处庙宇所在。陈氏来过几遭,便指给小小看,这里是玄妙观,这里是火神庙,这边是关帝庙,那边是文昌阁,便是文庙,也是府学。     说到府学的时候,语气颇有几分唏嘘,大约是觉得天赐兄弟两若是能入学,定是比在谭家坝跟着赵明礼来得强些。     下坡走了一路,便到了相熟的杂货铺,门口就碰上了刚出来的二郎,他神色慌张地说:“二婶可听说了吗?要打仗了。”     “打仗?这施州好端端的,打什么仗?”陈氏惊讶道。     “也是,不过是土王之间打仗罢了,应该不会到咱们府城这边来。”二郎挠挠头。似乎松了口气。     说起土王之间打仗,小小就忽然想起了上次在山林间见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土人,心里一紧,莫是跟他有什么联系?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摸上了衣角。     见二郎这样说。陈氏也松了口气:“如今天下承平,哪里有那么多仗打?就是打仗,也是跟北周罢了。哪里轮得到咱们这里。”     二郎笑了笑,背着背篓领头走了,一行人又去买米。     做汤圆需得用糯米,这个赵家是没有的,只能买些。小李氏都想好了,掺上苞米面做苞米汤圆,可是这糯米依旧少不得。总归得买上一升。再者赵李氏年岁渐大,身子也不好,偶尔做点糯米粥,也更养人些。     回头碰到卖了鞋垫,又买了针线的小李氏。又说起了土王打仗的事情,陈氏就没那么乐观了。     原来这施州土王彪悍,时常为了土地、人口,甚至是走马斗鹰的事情起纷争,只要起了纷争,便会干上一仗。本来这也让人习惯了,可小李氏听说这次两位土王相争,中间还掺杂了指挥使大人,怕是会连累到府城。是以府城里头人心惶惶。就连大集也没多少人赶了。     小小暗自撇撇嘴,人家打架,能关他们什么事?虽说谭家坝离着府城近,好歹也离了二十来里地,人家攻打府城也打不到谭家坝去,安安生生闭门掩户。莫再往府城来不就完了。     回了家一说,果然家中众人都惊惶起来,倒是赵明礼细细问了几句,是哪两位土王要打仗,为的又是何事,怎么又牵扯了指挥使大人?二郎和小李氏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赵明礼便叹了口气。     末了还是安抚道:“应是不会的。你们刚走,学正大人又来了咱们蒙学,好生勉励了学生们一番,却只字未提这事,不过谣言罢了,莫要当真。”     听说学正大人来了,赵李氏又兴奋起来,含含糊糊地问学正大人来做什么。赵明礼敷衍道:“不过是听说孩子们学得好,来看看罢了。”     前几日赵明礼教授的学童之中,有个年纪大些的,和顺堂招伙计,因他识字,坐堂的大夫喜欢,竟是收了做了弟子。和顺堂可是开遍了南唐的大药铺,就是北周也有不少铺子,能得他家坐堂大夫青眼,可不就是跳了龙门么?喜的那家人备了厚礼好生感谢了赵明礼一番。村中众人更是觉得读书识字有用,又有不少家准备送孩子来上这个蒙学。     施州地方小,这美事很快便传扬开去,没料到传到学正大人耳朵里头,又跑来看了一回。     其实赵明礼话还没有说完,学正大人有意保他入府学,一边就读,一边指导一下官塾,赵明礼没敢回话,这已经都四月份了,眼看就他就该备考往江陵府而去。错过了这遭又得等上三年,可若是不去,拂了学正大人美意,终是心中有愧。     晚间小小打水进西厢阁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赵明礼跟陈氏说起这事,没多想就插嘴道:“老爷该去!”     这话一出,赵明礼一家齐齐望了过来,小小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不过心里想想便罢了,怎么顺嘴就说了出来?     陈氏呵斥一声:“你个孩子,懂个什么?”     赵明礼却拦了她道:“你且说说,为什么老爷我该去?哦,不对,你该叫我一声二叔才对,好歹是咱家的小媳妇儿了。”     小小也不脸红,抬起头规规矩矩地答道:“还是叫不惯二叔,就让小小还是叫声老爷罢。”     这句话说得赵明礼和陈氏心中熨帖,点点头算是允了。     小小娓娓道来:“能得学正大人看重,是老爷的福气,也是赵家的福气,若是拂了学正大人的意,总是不好。再者老爷就不想知道施州有没有其他的人准备去江陵府赶考,若是有,能一同交流学问,一同上路,路上有个人照应着,夫人也放心些。就是这些都不提,也请老爷替两位少爷考虑考虑。”     这几句话,句句说到了陈氏的心坎上,赵明礼还没表态,她便点着头赞起好来。(未完待续) 七十八章 栽秧汤圆【四更完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却只轻轻点了点头,并没赞小小,反而叮嘱她小心些,莫要把这些话让外人知晓。     小小点点头继续做事,赵明礼也就跟没说过这话似的不再提及,反而考校起天赐天佑的功课来,小小知道,赵明礼是把自己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怕。怕土王打仗牵扯到谭家坝,那日她在后山都能碰见那个浑身是血的土人,说明土人会从这里经过,若是牵扯上了战乱,怎么都不是件好事。相对谭家坝来说,府城高大厚实的城墙总是要让人心安一些,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不去府城里头呆着的就是傻子。     当然,如果赵明礼一家进城,论理是没有她的份儿,不过到时怎么办就到时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月十九,宜栽种。     赵家选了日子插秧,小小还是第一次知道插秧也要选日子,惊奇万分,这几日村中天天都有插秧的,难道就没有不好的日子么?在赵李氏房里偷偷翻了一下她视若珍宝的那本老黄历,小小无奈地发现,完全看不懂那些历法怎么算的,只得作罢。     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栽秧汤圆要用的材料了。馅料是咸的,小小又不蛋定了,两世为人,她是第一次知道汤圆还可以有咸的,用猪肉、腊肉、豆干、洋芋等切丁拌好,就是馅料。再将糯米混着苞谷磨成细细的浆子,用细布过了水,黄澄澄的。煞是好看。     十八晚上,妯娌几个齐齐动手,在堂屋拨亮了灯,包起汤圆来。说是齐齐动手。陈氏也只能跟小小一处打个下手罢了,实在是这栽秧汤圆她也是第一次见。     一个汤圆包下来,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大些的菜碗里头也只放得下一个,看得陈氏和小小齐齐咋舌,小小惊奇地问:“这个,真能这样吃啊?”     王氏端着婆母架子便训她:“怎么就不能吃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做的,可见谁吃坏了去?”     小小便缩了脖子,不再说话。     到了第二日早间起来,天赐天佑见了。也是惊奇不已,让大郎二郎好生笑了一回。     帮工的人陆续下了地,赵家水田并不算多,只有一亩半而已,可这插秧是个技术活。就是大郎也只做得勉强,二郎都下不了地,只能在旁帮着递秧苗什么的。前来帮工的都是各家的老庄稼把式,做活是把好手,吃饭胃口也大得吓人。     小小觉得那栽秧汤圆自己一个也吃不完,可他们吃着就跟玩似的,一仰脖下去就是三个五个的,吃得最多的一个人吃了七个。     吃的虽多,活路也做得好。一天工夫,就把赵家那一亩半的水田插好了。秧苗整整齐齐地立在三块相邻的水田里,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赵老三蹲在田边美滋滋地欣赏了老半天,直到小李氏催了三五次方才回家。     栽秧汤圆剩下几个,小李氏瞧着天赐天佑也觉得稀奇,便叫他二人分食一个。又给小小留了一个,其他的就让几个孩子分了。     赵李氏便不高兴,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大意是说几个孩子分食也就罢了,何必要给小小留?要知道这栽秧汤圆里头可是实打实的包着肉馅,分给小小不划算,糟蹋东西。     小小在后厨收拾东西,一听这话就上了火气,好歹也忙活了这么久,小李氏不过是见自己没吃过这个,留一个让自己尝尝而已,这东西还没吃到嘴里,就变成“糟蹋东西”了?     话说这赵李氏也还没好还原,可这嘴已经还原得差不多了,跟以前差不多讨厌。前几天刚说了大郎一顿,除了晚晌睡觉,旁的时候大郎都不爱往他奶跟前凑,今儿又说起自己来了。不过,到底她只是个病人,跟她能计较什么?     小小思量了一回,自己给自己安慰了一下,也就不气了。     谁知赵李氏不依不饶,絮絮叨叨一直说到吃完饭,反正意思就是不能让小小吃那个汤圆。     大郎二郎已是习惯了奶奶的唠叨,她没病之前比这可唠叨多了,天赐却听得不耐烦起来,见父母都不出声,低头思量了一回,抬头说到:“这栽秧汤圆挺好吃,我还没吃够哩。三婶将剩的那个给我吃罢。”     陈氏盯着他看了两眼,口中嗔道:“又是肉,又是糯米的,莫要吃太多,晚间膈了食,肚子痛可就不好了。”     天赐笑了笑还没出声,赵李氏便瞪了陈氏一眼,回头对小李氏说:“去,给三郎。”小李氏为难地看向天赐,却见他冲着自己挤了挤眼,抿嘴一笑便应了,只是劝道:“桌子都收了,三郎去厨下吃罢。”     众人此时才知天赐不过是借机将汤圆留给小小使的个障眼法罢了,不过也不愿说破,个个或是转身,或是抿嘴而笑。     赵李氏慢慢走回东厢房去了,堂屋里头一通收拾之后,栽秧汤圆还是落到了小小手里。她端着碗,却没来由地发起了脾气,怎么也不肯吃。     尽管是寄人篱下过一天算一天,可这身体内里还是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对于自己无能为力,还要一个孩子出面才能讨到口的吃食,小小别扭的自尊心发作了,任凭小李氏和天赐怎么劝,也不肯动筷子。     天赐可是真心想替她留下这口吃食,天佑也在旁边不停地引诱她:“小小,你吃啊,可好吃呢!里头好多肉呢!”     进来唤儿子回去安置的陈氏听见了,一阵心酸。她手头不是没钱,若是单独在一边住着,哪里能让儿子馋肉馋成这样?不由更坚定了要劝赵明礼应了学正大人邀请,搬去府城的决心。     连哄带骗地帮着陈氏将天赐兄弟俩撵出了后厨,小小也不管放在一边的栽秧汤圆,径自搭着小板凳开始洗碗。     二郎进来见了,便叫她:“这汤圆里头是肉,虽说个儿大不容易冷,可凉了也就不好吃了,你先吃了再洗碗就是。”     小小手下不停,看也没看一眼,口中说道:“不想吃了,肉多,腻得很。二郎哥要是能吃下,帮我吃了吧。”     二郎又劝了几句,见她态度坚决,叹了口气,心疼东西,正伸手去端那碗,忽然想到了什么,沉了脸不悦道:“别人特特替你打了马虎眼儿留下来的,我才不吃哩!”     咦,这话说的……小小听着有些奇怪,转脸说到:“二郎哥不吃,只怕再放不得了。这东西怕是不好回锅再热的吧?”     “那又如何?别人心疼你哩,我要是吃了,算个什么事!”二郎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小小看这他的背影有些不解,这孩子,闹什么别扭?要知道如今赵家的情况,真是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回肉。偶尔烧一回肉,小李氏都要将熬出来的油特特舀出来另用个小坛子存上,珍惜得紧。这样还不肯吃,而且那话音,怎么听着就不太对劲呢?     两世为人,小小都没真正碰过情事,倒是旁边忙活的小李氏笑了起来:“这孩子,难道还吃三郎的醋么?”     对了,是吃醋,难怪听起来那话言话语酸溜溜的。     不过,二郎好像才十岁吧,这孩子,真是早熟。     小李氏又打趣了小小几句,她也放开了心情,终是将那汤圆吃了。     也是长久不沾荤腥,没那个福气,后半夜她就觉得腹痛,跑了好几趟茅厕,待到天边泛白的时候,才觉得好些。     早间做饭的时候,便觉得浑身酸软,哪里都不得劲。小李氏进来后厨帮忙,开始还没注意,出了后厨一进堂屋,光线亮堂了些,这才看见小小脸上青青的两个眼圈,惊呼一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小揉了揉肚子,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勉强笑道:“有些拉肚子哩。”     小李氏想了想,估计也是那个汤圆的问题,便告诉她:“怕是隔食了,你今日多喝些水,也别吃东西,清清静静饿上一天就好了,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小小想了一下,好像《红楼梦》里头就看到过这个方子,叫做“饥饿疗法”来着,心知小李氏没有哄骗自己,便点点头应了。     再熬好了药伺候赵李氏吃药的时候,手便有些发软,端不稳药碗,微微颤抖着。赵李氏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立刻骂她:“作死啊?这药可金贵着呢,卖了你都赔不起,还不仔细些!”     小小忍了,低了头肚里骂了她两句,没有做声。     赵李氏似乎要故意磋磨她一番,故意拿勺子搅着药,也不急着喝,嘴里说烫。     端了一会儿,实在端不住了,小小将心一横,干脆把药碗放到了旁边的矮桌上,从赵李氏手里拿了勺子下来:“奶奶既然觉得烫,干脆放凉了再喝。后厨里头还有事,我呆会儿再来伺候您!”     说罢也懒得理会赵李氏,转身就走了。     出了东厢房的门,靠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赵李氏居然没有破口大骂,心里倒是稀奇了一回,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去了。(未完待续) 七十九章 生闷气【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接着就该去打猪草了。     小小背了猪草筐子,一手牵了大妞,一手牵着二妞正准备走,迎面碰上了小李氏,想着赵李氏的反常表现有些不放心,便告诉小李氏老太婆还没喝药,让她捎带着看上一看。小李氏答应了,她这才放心地下了院坝。     不是别的,实在是怕赵李氏被自己气着了,一口气没上来,哽在那里,或是昏了过去,所以才没了声音。     这要真是把赵李氏气出个好歹来,怎么算都是自己的错,让小李氏进去看看,总比自己继续进去气她得好。     想着反正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小小便放心大胆地牵着大妞和二妞打猪草去了。     家里的三头小猪崽子成天直哼哼,可实际吃得并不多,不过精细得很。打回来的猪草要用清水洗了,切得细细的,拌上老苞米面子和豆子煮了,它们才肯吃。     也许这是寄托了全家的希望,连同王氏在内的妯娌三个,都对它们关注得很,陈氏每天没事都要下去看一回,也不嫌脏臭。     说实话,打猪草这个活动,小小真不在行,她连哪些是猪可以吃的都还不太分得清楚,这时大妞和二妞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两人都是打小就让大郎二郎背着上山下地打猪草,哪些草是猪爱吃的,知道得特别清楚。     每当此时小小就汗颜,自己还不如两个孩子呢!不过转念一想,术业有专攻,这就是庄户人家孩子的本事。二妞勉强能说得好话了。五六个字的短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大妞也还没满四岁,可做起活来似模似样的。相比之下,小小觉得自己就是个专门背猪草筐子的存在。     一路上碰到不少同村的孩子。都是出来干些零散的活计给家里帮忙。大妞二妞看着他们眼馋,小小掂了掂背上的筐子,有些沉了。便放了她们俩去玩耍,自己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     如今每天她都过着这样悠闲的日子,陪陪两个孩子,待她们耍得差不多了,便叫了她们一同回去,然后准备午间的饭食。     小李氏亲手伺弄着猪崽子的吃食,不用她插手。她也乐得轻松。可要她跟大妞二妞一样,去跟村里的孩子玩,她也实在做不到。     这村里的孩子实在是太邋遢了。这才四月底,孩子们的夹袄还没下身,穿了一冬的袄子面儿上是黑亮亮的污渍。再看脸上,吹着鼻涕泡儿,玩得脏兮兮的手抹过去,便是一条又黑又亮的印子。     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伸出双手看看,原先白白净净的小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渍,仿佛从来洗不干净似的,指甲缝里更是陈年的黑。脸上是锅底灰,一半是烧火的时候蹭上的,一半是自己刻意抹上去的。     这张脸。若是生在爹妈身边,也不用如此了。可现在这境况,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罢。     想起未来,小小不由有些着急,距离赵明礼说要去府城就读也有几天了,不晓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提别的。天赐和天佑本就与农家孩子不同,在蒙学里头跟着就读,生生就是拖累了两个孩子,赵明礼又不能全心辅导他们两个,把他们耽搁了真是可惜了。     上次陪着陈氏去府城赶集,陈氏拿了些银子出来,小小看在眼里,并未对任何人说起。她还以为是赵明礼跟陈氏商量好了,预备搬去府城,所以陈氏在做准备呢。谁知回来这些天,赵明礼就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该上学就上学,该下地就下地,倒是把小小给急坏了。     合该今日有事。大妞二妞与村中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得正好,冷不防斜刺里跑出来一个女孩儿,一把就将小些的二妞推到在地,气势汹汹地吼道:“不许你跟猫耳朵一起玩!”     小小吃了一惊,也不管放在旁边的猪草筐子,赶紧走了过去。     二妞摔了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只抹泪,大妞冲上去踢那女孩,可惜人小腿短,没踢着不说,还叫那女孩儿一把揪住头发甩了出去,两个孩子一同哭了起来。     走近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村长廖大嘴的闺女廖大妞么?她好像跟自己同岁,刚来村子自己和天赐天佑就跟她干了一架。     赶紧扯了两个小的起来,拍了拍他们身上的土,哄了几声,转头盯着廖大妞问:“你做啥要欺负人?”     廖大妞一撇嘴:“什么‘啥’啊‘啥’的?你个外地猴子,话都讲不好,还敢管我们村里的事儿?”     小小本就是模仿着刘妈妈的口音,与谭家坝人的口音自然不一样,这半年来也习惯了,并没有改过。不过眼下这不是顶重要的,小小便大声嚷嚷了起来:“你干嘛?你是村长闺女就了不起啦?做啥欺负我们?”     廖大妞跟小小同岁,家中吃得好些,比小小还高了半个头,听小小这一嚷,也扬着声音还嘴道:“怎么啦?就是欺负你怎么啦?没爹没娘的下贱东西,就不许你们跟猫耳朵玩儿!”     村子中央的田地里有不少人在做活,本来见孩子打闹,也没当回事儿,可小小喊出了“村长闺女”的话,便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再听了廖大妞的答话,都不由摇了摇头,这孩子,也太过分了些。     小小哼了一声:“不玩儿就不玩儿,谁稀罕!”说罢转身牵了大妞二妞就准备走。突然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廖大妞从后头扯住了她的头发,嘴里还嚷嚷着:“想走就走么?没门儿!”     登时小小火气就上来了,真没见过这样的,以为自己爹是村长就了不起了?转身朝着她肋下就是一拳,打得廖大妞松了手,接着便扑了上去,两人扭做一团。     孩子打架,本来就没什么章法。廖大妞大约是得了母亲真传,出手就往小小脸上招呼。小小也不含糊,前世在院里打架可不少,黑招多得是,加上这段时间干活也长了不少力气,专挑人体比较脆弱的部位出手,而且还都是衣服里头的,打了也看不出来。     等到大人们将她们分开,小小立即博取了大部分人的同情。她头发散乱,满脸红红的抓痕,配上蓄满了泪水的一双大眼睛和明显矮了不少的身高,加上她“童养媳”的身份,大家同情的天平纷纷倒向了小小,不停地安慰她。     至于疼得直吸气的廖大妞,除了收获了两耳朵斥责之词,别的什么都没有。气得小女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去了。     战罢,迎着大人们同情的眼光,牵着满脸崇拜的大妞二妞,小小赶紧回家了。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先替两个小的收拾一下,若是王氏和小李氏看见她们一身泥,肯定是要问的。若是知道她们挨了打,自己绝对要挨骂。     唉,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可惜老天爷没听见她的祈祷,刚上院坝,迎头就碰见了扶着赵李氏散步的小李氏,见她们三人的模样,也知道是在下头打了架。小李氏心疼孩子,忙拉了大妞二妞仔细看着,嘴里忍不住数落了小小两句。     赵李氏就没那么客气了,骂人的字眼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朝外蹦。也难为她刚刚好点,就要提着气骂人,说着说着就数落上小小早上不给她喝药,原本就是个丧门星之类的话。     王氏和陈氏本在自己房里忙活,听见声音出来,王氏自是将二妞揽在怀里仔细看了一番,又数落起小小来。陈氏觉得小小毕竟算是从自己房里出去的人,不好意思,跟着也数落了两句。     小小越听越憋屈,脸上被廖大妞挠得满脸道子,火辣辣地疼,她也没哭。可这会儿,似乎所有的情绪全都涌上了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了下来,捂着脸就跑过后厨,跑到后山上头去了。     妯娌几人还没开口,赵李氏就气得不行,拍着腿骂道:“不知好歹的小蹄子,丧门星,还有脸嚎,打坏了我的孙女,一百个你也赔不起。”     转头就开始数落王氏:“猪粪糊了眼啊?都说了这娃是个丧门星,你还招她做什么童养媳,这不是带累全家么?你是怕她克不死我还是怎么?”     王氏如今在这家里最是没有底气,闻言也只低了头不说话,陈氏仗着这些日子有了些脸面,往前去扶赵李氏,嘴里说道:“娘何必生气,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谁知赵李氏甩开她的手,转身就往房里走,嘴里还骂道:“爹娘都不知道在哪里,石头里头蹦出来的下贱东西,也配得上我家二郎?偏就你们看重,不过一个扫把星罢了。”     陈氏闹了个没脸,红着脸站在院坝里头左右不是。     倒是小李氏回过神来惊奇道:“咱娘说话顺溜了?早间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呢!”     看样子真是好了,不然也没这么多气力说这么多话。     婆母一好起来就急着落自己脸面,陈氏嘴里发苦,刚伸直腰没几天,这日子又要难过起来了么?     小小可不知道自己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也没顺着小路上山,朝了背向赵家坡地的一边跑进了林子,也不知跑了多远,泪也流干了,腿也跑累了,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哭了这一场,心情却豁然开朗了许多,再想之前的事情,觉得也没那么生气,就是觉着累,不知不觉便靠着树木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八十章 翻脸不认【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刚刚擦黑,山间就凉了起来,小小揉揉眼睛一看,已经是做饭的时候了,山下谭家坝子里头炊烟四起。这一觉睡过了午饭去,肚子已经饿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颇有些无趣。再是心里不舒服又能怎么样?难道希望会有人急匆匆的寻找自己么?可再不情愿,还是得回去。     果然进了后厨,小李氏对她爱理不理地,也不问她上哪里去了,依旧指挥她添柴、切菜。     大妞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母亲说了一遭,说起来,还是小小维护了她们。可小李氏难道去跟一个孩子说自己错怪了她?她可拉不下这份脸,也不追究她跑出去的事了,这节就算这样揭过去了。     端了菜出去,赵李氏坐在桌边见了她,却不放过。叫了她过来问,问她去了哪里?     小小低头不答。     赵李氏就数落她偷懒,犯馋,就是想不做事,跑出去躲了一天,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家来了,越说越激动。     她是老辈儿,其他人不好插嘴,陈氏想了想,斜着眼打发小小:“你还在这儿杵着做啥?赶紧后厨去,见着都烦呢!”     小小赶紧顺杆子溜了,身后传来陈氏对赵李氏说话的声音:“娘,您别为她生气,犯不着,来,快吃饭吧。”     赵李氏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十足:“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想什么?你要真是孝顺,就把她给我打发出去,撵得远远的。成日跟在眼前不是让我生气是什么?”     陈氏露出为难的神色:“娘,这如今小小是二郎的小媳妇呢……”说着眼唆向王氏,暗示她出面说两句把这节岔过去得了。     谁知王氏眼皮子一耷拉,居然说道:“弟妹这是说哪里话呢!一没信物。二没婚书的,怎么就成了我家二郎的小媳妇了?”     这话一出,就连赵老三都呐呐道:“祭祖那天不是都告诉老爷子了么?”     小李氏轻轻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开口。今天吃过晌午饭,她可是看见老太婆把大嫂叫进房里,两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得啥,犯不上这个时候往前凑。     几个孩子也惊奇,二郎也问:“娘,你这话。甚意思?”     赵李氏把眼一瞪:“甚意思?没甚意思!小孩子家家的,终身大事打听个什么?羞不羞?瞧你这猴急巴拉的样儿,丢人不?那小小有啥好的,生辰八字都不晓得,合八字都没个地方去合。什么不记得爹娘在哪里,说不定她就是个硬命,把爹娘都克死了。这来我们家才多长时间?这家宅不安的,我看多半就该应在她身上……”     小小在后厨捧着碗吃饭,前面堂屋的话听了个大概,赵李氏这几句倒是听得清楚,不由得冷笑起来。摆明了赵老太婆这是不打算认下了,说白了就是嫌弃自己呗。也不晓得王氏又是抽的什么疯。想了想,将碗一顿就准备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赵明礼清了清嗓子对赵李氏说:“这些小事,先就不提了。娘,我有件事情跟您说一声。”     小小一听,顿住了脚步,重新端了碗,一边吃一边站在后厨门口打算听赵明礼说什么。     “前些日子府城里学正大人来找过我。说是如今官塾里有不少学童入学,原来的一位先生不够,让我也去官塾帮忙。我考虑了一下,正好村里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过几日将村里的蒙学事情了了,就去官塾帮忙去。”     赵李氏点点头,脸上不见喜色,嘴里应付似的说道:“那是好事。”     赵明礼接着说:“天赐、天佑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我自己带着教,他们俩我也带过去,学正大人也乐意闲时指导他们的课业。这进了城,总不能没人照料,陈氏须得一起,家中事体,就拜托大嫂了。”     赵李氏正待点头,忽觉不对,斜着眼睛看向赵明礼:“老二,你这是打算一家子进府城享福,把我个孤老婆子撂下啦?我说你这心眼怎么就这么黑啊!”     赵老三听了这话,立时就涨红了脸:“娘你这话从哪里来!儿子我就不是人了?什么叫你是个孤老婆子啊?”     小小立即对赵老三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日里头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心里还是清楚得很。这句话说得简直太到位了!     赵李氏也恍觉说错了话,也不去搭理他,还是转向赵明礼说:“你去官塾教书啥的,我也不拦你,反正这些年你不在家里,本也指望不上你什么。可你媳妇儿不能走,如今家里又是猪又是鸡的,你大嫂虽是内当家的长媳,她也忙不过来啊!”     赵明礼听着便有些为难,他的本意也是希望陈氏留下,可跟陈氏商量了几日,她就是不同意。不过回想返乡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也有些不放心,自己在家调停着都是这副模样,要是自己真跟儿子离了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赵李氏见他没有立时答话,以为他松动了,又添了把火道:“再说了,这离着府城不过二十里地,每日早起晚睡的,也不是赶不上,何必搬进城里,咱手头可没那么多银钱。”意思是你要走我不拦着,可你也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个量去府城里头住。     这点本来赵明礼也担心,可陈氏说让他不用想那么多,她自有办法解决。赵明礼也就将信将疑地应了。相比每天赶二十里来回,他更乐意在府城里头安家,不说别的,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会一会当年的同窗,还不是因为家中不便么?若是进了府城,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想到这节,赵明礼心头一热,在陈氏和两个孩子希翼的目光中开了口:“娘不用担心。学正大人说了,就在府学里头给我安排个小院子,一家子都能住下。这每天赶路倒没什么,可天赐天佑还小。累坏了就没法做课业了,我还是搬去府城里头的好。”     赵李氏想了想,反正离着府城也不远。老二再怎么挣,也飞不出去,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就是,当下便淡淡地点头应了。     王氏一见,轻轻碰了碰赵李氏的脚,老太婆这才想起来她还有话没说,便就着话题说到:“你既然要搬走。便好好择个日子。你这一走,家里人口也不多了,事情得重新铺排铺排。虽说老大不在家,可老大家的毕竟是长媳,这家事你得担起来。我如今年岁大了,也做不得那许多事体,都交给你罢。”一边说,一边颤巍巍地从腰间拿下一串钥匙,从中取了一把放在桌面上。     那正是搁粮食的小阁楼的钥匙,这象征着赵李氏将家里的事体都交给王氏么?王氏两眼放光,正待伸手,谁知赵李氏并没给她,而是提起另一遭事情:“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情我得处理了。”     王氏殷勤道:“娘,您说,是什么事,媳妇儿一准儿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看她这副急切的模样,陈氏心中不齿,不过既然准备搬离也不好多说。小李氏则是恍然大悟。看来午晌婆母将她叫进屋子里,商量的就是这件事。若是二嫂不准备走,估计老太婆准备强势些将大嫂扶起来,好对付二嫂。当即也不做声,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赵李氏放轻了口气,看着大郎二郎慈爱地说:“这一过完年,咱家大郎虚岁十四了,也该说亲了,二郎也虚岁十二了。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好像昨天还是一尺来长的娃儿抱在怀里呢……”     缅怀了一阵子,便转向王氏、陈氏严厉斥责道:“当婶子的对侄子不上心也就罢了,你个当娘的,也不把自己孩子当回事?咱家好好的二郎,什么样的闺女娶不上,巴巴地塞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给他?他爹只是手狠些,你这是心狠哩!你叫大郎哪里去说亲?谁家听说有个野路子的妯娌,还敢跟咱家做亲?”     王氏、陈氏皆低头不说话。赵李氏喘了喘说道:“什么童养媳,这样的话就莫再提了,那个野种,也配得上我家二郎么?”     谁知二郎突然抬头道:“奶奶,我乐意!”     赵李氏气得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当即出口也懒得拿捏架子,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乐意?你个孩子知道个啥?这小小要真是个好的,你二婶不晓得给她儿子留着?巴巴地给了你?你这孩子,白长这么大个个子,咋就没学学你娘,多点心眼儿呢?”     陈氏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王氏开口,她能把小小给了她做媳妇?先不说对不对得起孩子,好歹也是一袋子米粮换回来的,她可没开口找王氏要一分钱的聘礼呢!     小小本来端着碗边吃边听,听到这里可立不住了,将碗一放就出去了。     走到堂屋,也不理会赵李氏,往陈氏面前一跪,先磕了三个头,抬起头说道:“夫人,都是小小的错,叫夫人一片好心喂了狗……”     话没说完,赵李氏就拍了桌子:“小野种,说什么呢?”     也不等陈氏表态,她自己拍拍腿上的泥就站了起来,昂头说道:“说实话呢!我承老爷夫人的恩情,自然听老爷夫人的话。给二郎哥做童养媳也好,您看不上也罢,那都是您的事儿,我就是看不得夫人一片好心叫你们说成这样!”     陈氏听着心中熨帖不已,鼻子一酸,赶紧忍住泪,拉了小小说到:“好孩子,难为你明白我。”     赵李氏冷笑道:“屁的好心!还是那句话,她要真看重你,没说叫你给她做儿媳妇?她还两个儿子呢!就撵着我们二郎算什么事?”     二郎不满地喊了声“奶奶!”却叫王氏拉了下来。     陈氏扭了头不说话,只抱了小小在怀里,赵明礼也不知说什么好,赵老三两口儿更是躲得远远的,反正都不关他们的事。     这一时便僵持了起来。(未完待续) 八十一章 搬进府城【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大家正僵持着,一直默默吃饭的天赐放了碗,抹抹嘴站了起来。半年来他又长高了不少,站起来比坐着的赵明礼还高些,一时大家都看向他去。     他径自走到陈氏面前一跪:“母亲,孩儿斗胆,求您将小小留下。二郎哥不要,就留给孩儿做媳妇吧!”     这番话一说,大家都惊讶起来,赵明礼直接垮了脸呵斥道:“孽子,胡闹什么!”     陈氏也皱了眉头不悦。     只有王氏拍着巴掌笑起来:“娘,你可没说对,这不是就成了弟妹的儿媳妇了么?”又转脸对陈氏笑:“二弟妹,恭喜恭喜!”     小小也吃了一惊,去看天赐脸上,依旧板着脸,严肃正经没什么表情,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见一丝脸红,心知他是想替陈氏解围,一片孝心而已。可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孩纸,你用错方法了,这个时候,可不是赶鸭子上架,为难陈氏和赵李氏么?     赵李氏只是说话不经大脑,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成为陈氏的儿媳妇,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刺一刺陈氏而已。陈氏更是不会接话,这可是攸关天赐天佑未来命运的大事,怎么能这样随便?     可现在……     想到这儿,她偷偷瞧了陈氏一眼,果然陈氏正盯着自己,脸色不善,知道陈氏这是迁怒了。赶紧离了陈氏跪下来:“夫人,少爷只是一时……一时傻了,您可别当真啊!”     听了她这话,陈氏脸色才缓和一点。谁知天赐又冒了一句:“孩儿没傻,孩儿是真的愿意要小小做媳妇儿!”     小小简直想刨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些什么,这不是犯傻是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家爹妈的脸色?这已经不是给我挖坑,完全就是活埋了我啊!     哀叹一声。小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完全不敢出声。     王氏却还嫌不够热闹,笑嘻嘻地说:“二弟妹。小小这孩子不错,天赐又有心,你就成全了孩子吧?”     赵李氏警告似的唤了她一声:“老大家的!”     她缩了缩脖子,却依旧乐呵呵地道:“娘,这可是喜事哩!二弟妹,快应下吧,俩孩子一直跪着。我都心疼哩!”     赵李氏心知王氏这是借题发挥,暗悔之前自己有些话说得太过,王氏逮着机会还不狠狠发作一回?可也不好明说,只垮着脸不做声。     陈氏没法了,抚着额头说头疼。起身便回了西厢阁楼儿。天赐还不起来,王氏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赵明礼只得含糊了几句,拉了天赐起来,拽了天佑抬脚走了。     一顿饭也就这样含含糊糊地吃过去了。末了在后厨刷碗的时候,小李氏看了小小一眼,忽的笑道:“你倒是个有福的。”     小小心知她这是打趣自己,也不答话,默默收拾完了给各房送热水。     赵李氏那里是最先送的。大郎二郎跟她住在一个屋里,要的热水也多,刚端了一盆进去,二郎便跟她一起出来提水。     进了后厨,二郎憋了半天说:“小小,你别怪我娘。”     虽然不知王氏为何转变。不过看她跟赵李氏之间的情形,小小也猜到一二,无非是赵李氏看不得陈氏管起家业来,想要抬举一下王氏打击另一个媳妇,她只是被殃及的,二郎也同样无辜。     摇摇头,并不答话。     谁知二郎突然蹦了一句:“其实,你跟天赐,比跟我强。”     她讶异地抬头看了二郎一眼,后厨灯光昏暗,啥也看不清,二郎已经提着热水走了。小小只能感叹,二郎真心是个好孩子,怎么就托生到王氏肚子里了?     给西厢阁楼儿里头送水的时候,陈氏只叫她将水放在外间罢了,他们一家人正在里间说话,小小也极识趣的没有进去,心知这时候陈氏是不待见自己的,没必要上前讨人嫌,默默放了水便出去了。     她住的东厢阁楼下头没灯火,反正后厨也没人了。拾掇完毕,自己将就着擦洗了一下,摸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却发现房里有人,倒将她吓了一跳。     来人一开口,原来是陈氏。     “都收拾妥当了?”陈氏坐在她的床上问道。     虽说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小小依旧装出一副低眉顺目地模样恭敬地答到:“是,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陈氏半晌没吭声,小小也不说话,站在一旁。     沉默了一会儿,陈氏方才开口道:“原本老爷跟我商量去府城的事,也没打算带上你,如今这情形,你倒是非跟着我们才行了。”     这话听不出情绪,小小不敢多说,只是答了句最稳妥的:“听凭夫人安排。”     陈氏叹了口气:“你是个能干、聪慧的孩子,今日这情形,实在是话赶着话,逼出来的。你也莫要当真,天赐,是个死板的孩子,你们能耍到一处,我也放心,只是这童养媳、小媳妇的事情,总归不妥。不过老爷也说了,你这孩子聪明,有主见,倒也是难得,总归是场缘分,我就把你当女儿养着,日后好好铺排你出嫁就是。”     小小听了,赶忙点头称是,陈氏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她也没有反抗争论的余地,如今不用她自己使力便能离了赵家老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路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能奢求太多。     看不清小小的表情,至少对于她的态度,陈氏还是挺满意的。正如赵明礼所说,这是个有主见,懂事,聪明的孩子,如今没了刘妈妈,她身边没了人也不习惯,不如顺势将她带走。再过一两个月,赵明礼就该去赴考了,留下她一个人照料孩子有些吃力。本来赵明礼的意思是让她们娘仨留在赵家老宅,陈氏哪里会肯?宁愿辛苦些也要离了这泥潭。若是多了小小,反倒能让她轻松些。     至于天赐,她倒是不急,孩子还小,很多事情是不可预料的,有的也可以慢慢引导。只是这做媳妇的事情,她跟赵明礼意见相左。赵明礼的意思,是小小挺不错,若是好好教导,也是个贴心能干的儿媳妇。她却觉得天赐总归是要走仕途的,自家本就不强,若是没有一房强些的妻族相助,出头太难。     可转念一想,若是妻子太强,压了天赐,甚至对自己不屑,又是不美。要说小小,也有好处,就是知根知底,而且年纪还小,可以慢慢调教。可小小来历不明,对天赐没啥助力,又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既然要带小小走,陈氏便将安排跟小小说了一下。明日赵明礼就去散蒙学,后日去拜会学正大人,安排了院子之后,再去将院子收拾一下,挑最近的良辰吉日搬走。若是不出意外,便是四月二十九,正好在新院子过端午节。     小小默默记下了,自第二日便开始帮着陈氏收拾东西。     蒙学那头,本就是说好了教到赵明礼赶考之前,这时要散,大家都没甚话好说,反而问赵明礼准备何时赴考,要为他摆酒送行。赵明礼一一谢过了,说是要先去府学里头温习一段时间,顺便帮帮官塾的忙,惹得大家一阵欣羡的赞叹。     待见了学正王大人,将话一说,王大人立即高兴地应了,拨了文昌阁官学后头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让他一家住。赵明礼不好意思,坚持要付租金,王大人推辞不过,便议定,若是赵明礼在官塾授课,则租金全免;赵明礼赴考之时,租金便按一个月八十文给付。这价格算是相当低了,反正府学里头一片都是空房子,本就没人去住。     赵明礼回家告诉了陈氏,次日夫妻二人便带着三个孩子去看院子。     这所院子位置倒好,正在府学后头。     府城里头只有一条大街,正是上次小小进城赶集的那条,从大街进去一条小巷子,不过三五十米远,便是文昌阁,供奉着文曲星、孔圣人等。学子入内拜过圣人,从侧门过去,便是官塾、府学,再往后就是几个错落有致的小院落。     领着孩子拜过文曲星和孔圣人,从书声朗朗的官塾外走过,进了一进小院。这些院子和官塾、府学各居一方,还有一个武场,都是由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子相连。石板间有些小草,两边是青砖累就的墙壁,颇有几分“乌衣巷口夕阳斜”的味道,小小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院已经叫人收拾了一番,虽然小点,但是精致。与街上的普通民居不同,这文昌阁里所有的建筑都是青砖累就,小院也不例外。前院东西厢各有一间屋子,望北是大门,南厢两间屋子中间夹着二门,进去就是后院。     后院南厢是最大的一间屋子,以木为隔,分了三间房出来。南厢房与东西厢房的夹角各有一个小门。东南角出去,是一条小巷,名为甜水巷。西南角出去是厨房,再从厨房出去,便是山坡,山坡上有零星散落的田地,山脚便是湍流不息的清江。     紧邻闹市,却又深居学宫,不闻外间喧哗,又有田园风光,又有青山绿水。赵明礼全家上下都对这院子满意极了。     赵明礼和陈氏商量着要好好感谢学正王大人,天赐挨着房间查看,天佑已经急急地跑来跑去了。     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所有的屋子都已经收拾过了,院子已经清扫干净,屋顶的瓦片也刚翻检过,赵明礼点点头,叫陈氏取了十文钱谢过带路的杂役。那杂役喜不自胜,又告诉他们何处取水,何处洗衣等等杂事,小小跟陈氏仔细听了,一一记下。     接着就该收拾房子了。(未完待续) 八十二章 人忙事多【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离了赵家老宅,感觉又回复了以往在成都府当家作主的日子,当即便领着小小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家具。当时返乡,她那一套家私都是极好的陪嫁,没舍得发卖,全是弄了回来,一直寄存在东城门的货栈里头,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陈氏跟赵明礼一商量,夫妻俩自然住了后院南厢正房,正中是堂屋,东翼做了卧室,西翼让天赐兄弟俩住。     谁知天佑天赐都不乐意,兄弟俩要了东厢房去住,便将西翼叫了小小住下。西厢房做了后院的杂物间。     另在前院将南厢两间屋子分别收拾了两间书房,赵明礼赶考在即,须得有个安静的地方读书,另一间留给天赐兄弟两个。家中只有这几人,又收拾了东厢房做个待客的地儿,西厢房便只好让它空着罢了。     运了家具物什回来,指挥脚夫摆放齐整,便去了一天功夫。小小又跟陈氏好生收拾了一回,待陈氏开了箱笼将各处帐幔挂起来,这家便有了几分味道。     赵明礼又叫了脚夫回去谭家坝搬箱笼,赵李氏虽不乐意,却不好拦着,王氏也只说了一通酸话,倒是小李氏会做人,直说城里菜贵,捡了一篮子洋芋什么的叫陈氏带上,惹了赵李氏老大不高兴。     小小只能摇头,老太婆就这点见识,气量又小,若不是之前榨干了陈氏的钱财,也没这么容易放手让他们离开。     可她哪里知道,陈氏手紧得很,平日里不露财。就连首饰也不戴了,好点的衣裳也不穿了,统统收了起来。     再采购了锅碗瓢盆,米面油醋等物。四月二十九这天,便在厨房烧了饭,算是点火暖了人气。正式搬家了。     这一日开始,赵明礼一家才算是真正从赵家老宅搬了出来,在府城落脚了。     小小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陈氏没那么多家私,只简单地买了张木板,搭在两条板凳上,铺上被褥之类。便是张床了。虽说睡着有些硬,可她心里踏实,高兴。     陡然换了环境,她居然睡不着,仰面躺着想起心事来。     一来她挺掂念自己种在山上的辣椒苗。什么时候合适,还是回去挖过来得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二来她挺好奇,陈氏平时一副山穷水尽的样子,这搬家各种花费算下来,也去了至少三两银子,她就不怕赵明礼起疑么?     不过这倒跟她没什么干系,只是好奇罢了。好在进了府城,离了赵家老宅那帮人。心情都好了许多,想着来日的事情,慢慢眼皮子也就沉重起来。     赵明礼已经拜谢过王大人,如今衙门出了优待秀才的榜文,今年送孩子上官塾读书的陡然多了起来。官塾本有一位秀才,比赵明礼年纪大上许多。已是快五十的人了,一下子官塾收了近三十个孩子,他颇有些吃力。幸好来了赵明礼可以分担一二,也没有什么嫉妒之心。     天赐天佑则在家读书,每隔五日,王大人沐休,他二人便去王大人府上学习一日。赵明礼白日教书,夜间温习功课准备考试,日子过得极有规律。     打从院子角门出来便是甜水巷,这巷子里头有一口甜水井,因而得名。小小这才知道,施州府城内大小有十七口水井,却只有这口的水最好,每日早上前来取水还得排队。若是懒怠自己打水,也有卖水的,一文钱一担,可以直接送进后厨。     不过陈氏手头吃紧,哪里肯买水,日日都是亲自去排队取水,所幸天赐经了农事,也长进不少,小小一副桶儿也挑得起来,不过多排两趟队罢了。     后厨出去有片坡地,也是属于学宫的。陈氏让赵明礼打听过了,可以就近种上两分,便与小小商量自家种点小菜,也算是省了一份开销。     赵明礼觉得很好,也算是赵家耕读传家,书香门第的美事,立即兴致勃勃地买了锄头,抽空整了两分地出来,又照陈氏的要求买了菜种,种了一些。不过平日里浇水捉虫就是小小的事情了。     陈氏做不好菜,后厨里头竟是小小掌厨,陈氏打下手。原先在赵家老宅,小小就开始伺弄早饭,陈氏自然放心。再尝过了小小做的菜,只能惊叹她天分好,做出的菜也似模似样的。     天赐天佑和赵明礼父子三人埋头读书,内宅一应事体都交给陈氏负责,她哪里忙得过来?兼之在这府城深居简出,也没个熟悉的人,没几日下来,真将小小做了女儿一般对待,凡事都要跟她商议一番。     陈氏其实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两人独处相对的时间一多,小小就将陈氏的家底套了个清楚。     原来打从成都府归来之后,陈氏手中大约有两百多两银钱,路上靡费,买礼物等等,去了一百两。后来刘管家将成都府原先置的铺子出脱了,陈氏父亲又给带了些银钱,一起有三百八十两。     前些日子在赵家,给二郎治眼,坐小月子,后头给赵老大还债,拢共出去了二百四十多两银子,刘管家两口儿三十两自赎自身,实则是替陈氏解难,实际上陈氏花销了二百一十两,再加上搬家前后花费的,手里零散的,如今陈氏手中还有二百三十两银钱。     这些钱,听起来好像挺多,实际花销起来并不经用。不说别的,如今赵明礼实际并没进项,若是他去赶考,这院子一个月还要八十文的租金。还有一家大小的吃喝,处处都要花钱。     赵明礼赶考,陈氏准备拿出八十两让他带上,都说穷家富路,总不能让他在外头短了银钱。可这样一来,她手头就没剩多少银钱,又没个进项的话,这日子实在不好过。     小小想了想,便对陈氏出主意道:“反正院子宽敞,后头就是山地,莫若搭个鸡笼子,在后头养几只鸡。平日下蛋,也能给少爷补补身子,逢年过节也不用买肉了。”     陈氏觉得挺好,第二日两人便一起动手,靠着后墙围了个简单的鸡舍,又去附近农家买了五只小鸡。这五只小鸡已经褪去了黄色的绒毛,算是半大的鸡子了,能够放在外头养着,反正是临河的山地,附近也没什么人家。     菜种还没发芽,过几日等小菜长起来,家中便也不缺什么了。     王氏和小李氏带着大郎二郎来了一回,认了门,也没敢从正门走,来去都是走的甜水巷角门,说是学宫里头要拜星君,他们不识字,见着星君和圣人就害怕。     来的时候带了一袋子苞米面,一小袋稻米,算是贺赵明礼乔迁之喜。小小想了想,估计这是赵李氏的主意,总不好将老二一家得罪死了,如今赵老大不知踪迹,赵老三是个土里刨食的,若是真有什么事,还要指望老二顶门立户,关系总得往好里处。     这倒是送的及时,陈氏笑眯眯地接了,留他们吃了午饭。听说这饭菜都是小小做的,王氏又冒起了酸话来,说什么若不是她相让,这样的好媳妇哪里能让陈氏得到。惹得陈氏又生了一回闲气。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已经离他们远远的,又不用朝夕相处,犯不着跟她生气。好歹还是端着笑送走了王氏几人。     晚间闲下来,突然想起一事,惊得陈氏坐也坐不住,赶来寻小小说话。     这搬家什么的,一忙活下来,已经是五月初三了,后日就是端午节,可她竟是忙忘记了,什么也没有准备。     若还是在赵家老宅也就罢了,一大家子人,总有人操持。可如今单门独户的过日子,总得有个过节的样儿。不说别的,这端午大节,至少得给王大人送份节礼,还有官塾的另一位齐先生,如今也是赵明礼的同僚,不能忘了去,还有赵家老宅那边的礼,也不能落下。     陈氏暗悔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赶紧告诉小小,准备第二日上街置办东西去。     小小暗自好笑,这样的事情,陈氏并没必要告诉她,可见陈氏已经跟她商量习惯了,不说一声就不舒服。不过得陈氏重视,她心里也还是高兴的,这说明陈氏离不开自己,自己也就不用害怕突然某天又被送回赵家老宅去。     两人干脆点了油灯,细细商议起来要置办些什么。     施州习俗如何,陈氏并不知道,想了想,入乡随俗,不要失了礼数,干脆叫小小一同去了赵明礼内院的书房说话。     幸好问了一遭,若是不问,只怕又有麻烦。     原来施州习俗,这端午节分正端午,中端午,大端午来过,分别是五月初五,五月十五,五月二十五。     挂菖蒲艾草,饮雄黄酒,吃粽子什么的都与别处无异。不同的在于,这初五的正端午,是自家人过,除棉服,换薄衣,然后就是吃粽子,观龙舟。中端午,出嫁女回娘家过。大端午,须得全家团聚,也就是说赵明礼一家初五可以不回谭家坝,但是二十五是一定得回的。     这么一说,陈氏便有了计较,又跟赵明礼和小小商量了一番,这才各自安置了。(未完待续) 八十三章 端午大节【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过端午所需的一应物品,府城里头都有出售的,倒比在谭家坝方便。不过陈氏如今手头紧,自然不肯浪费。     箬叶本极寻常,后厨出去的墙角就有几棵,不过陈氏要包粽子送礼,却是不够的,只能买些。捆扎粽子,施州不用稻草,爱用棕叶,将粽叶撕开就成线,正好包好之后就是一提。     还有雄黄酒、菖蒲、艾草等物自然不能少。再有应节的各种果品也不少,桃子、杏子、桑葚等等,陈氏一咬牙也买了一堆。     连同小小在内,家中三个孩子,往日在赵家老宅已经是压抑了不少日子,搬出来过这第一个节气,陈氏不愿意苦了孩子,怎么也要让天赐兄弟俩舒舒坦坦地过个节。     天气渐热,肉类不能久放,陈氏也只舍得割了三两猪肉,三两羊肉,小小却说自己有办法,十个大钱买了四个没人要的猪蹄子,暗道便宜。     糯米倒是买了不少,足足二十斤,这端午送节礼,最主要的就是粽子了。再就是八色糕点攒盒,陈氏想了想,只买了两个,一个送与王大人,一个送回赵家老宅。     回了家,陈氏和小小就忙乎起来。天赐天佑要帮忙,叫她们撵了出去。     小小本来见陈氏不会做菜,料想她也不会包粽子,看着二十斤糯米有些发愁。谁知陈氏竟然会,包的尖尖的圆锥形的小粽子煞是可爱。小小从前也没少包过粽子,不过是菱角形的,看起来憨憨的。也很漂亮。     粽子一个约莫一两重,两人努力了一晚,小小一数,竟有三百二十九个。暗道自己是不是数错了。     陈氏正烧水打算趁夜将粽子煮出来,见她歪着头数粽子,觉着好笑。便问她数啥。     小小说:“咱们买了二十斤糯米,估摸着一两一个的粽子,竟然包了三百二十九个,小小实在是没数明白。”     陈氏抿嘴便笑:“一两一个,不正好是三百二十个么?多了九个,定是你装米的时候装少了,多出来的。”     这还是不对啊。小小郁闷了半晌。直到第一锅粽子出锅,恍然回过神来,这一斤是十六两,二十斤不正是三百二十个粽子么?自己还停留在一斤十两的思维里头,难怪数着多了许多。     小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陈氏正好看见,不由暗赞一声果然好颜色。自从住进了这小院子,小小也收拾得干净齐整起来,自己扎两个丫角小辫,配上她那副漂亮的样子,每天出去排队取水时都惹得附近的大嫂子小媳妇儿一番爱怜。     也因了小小的缘故,陈氏与邻近的几家很快熟悉起来。     甜水巷里头有两家人,都是以卖水为生的,这府城里头。包括城郊一些大老爷家中,都是向他们买水使,日子过得也挺宽裕,算是小康之家了。     还有几家,或是在铺子里头帮工管事,或是自摆了小摊贩卖些杂货。但是整体环境都比在谭家坝要好得多。加之陈氏离了老宅心情本就好些,几日功夫下来,脸都圆了一圈。     此时见了小小的模样,她摸了摸小小略有些短了的衣裳,暗自琢磨着该拿几件自己的衣裳出来改给她穿。     小小不知陈氏的想法,挽了袖子捞粽子,这是煮最后一锅了,完了就可以熄火睡觉了。时辰已经不早,天赐天佑两个已经睡了,赵明礼还在书房挑灯夜读,她便问陈氏:“夫人,要不要剥两个粽子给老爷做宵夜?”     陈氏笑了笑:“受了你这份孝心了,可这粽子不易克化,宵夜不太妥当。将我们买的醪糟取些出来,煮个糖水鸡蛋罢。”     小小便麻利地将柴火拨了拨,在小灶眼上架起锅来烧水。这施州城里使的灶与谭家坝的略有不同,唤作“葫芦灶”,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口,可以同时加两只锅,形似葫芦而得名。可下头只有一个灶门,小小也是琢磨了几天,才渐渐上手。     第二日全家都起得极早,陈氏挑了极标致的五十五个粽子,暗合端午的“五五”之数,又挑了礼盒,一家人去给学正王大人送节礼。     原来王大人就住在学宫另一头,从学宫穿过去倒是近,不过几分钟功夫也就到了。赵明礼一家自侧门而入,陈氏一手牵着小小,一手牵着天佑,手心里头都是汗。小小知道她紧张,毕竟这是赵明礼的顶头上司,算起来陈氏还是第一次跟他见面,由不得不紧张。     可是天气热,被陈氏汗淋淋的手拽着,说不出的难受。小小轻轻挣了一下,挣脱了陈氏的手,装作没看见陈氏不满的眼光似的,打量起王大人的宅子来。     这宅子跟赵家住的宅子没什么分别,只是格局要大一些,房间分得多一些。房间的屋檐长长伸出来,便是沿着墙的抄手游廊,墙壁也是粉过的,雪白雪白的,院子里头栽了两树花,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其余的,也没什么稀奇。     王大人拿他们当自己人,在外院的花厅见了赵家人,少不得夸赞了一番天赐天佑聪明伶俐,赵明礼勤恳敬业之类的话。两方也没多说什么,赵明礼一家便告辞了。     出来陈氏奇怪:“怎么没见王大人的夫人呢?”一般来说,女眷都是女眷接待,可王大人提也没提,也没个女主人出面招待,由不得陈氏生疑。     赵明礼悄悄道:“王大人又不是施州人,家眷当然是在老家侍奉长辈了。”     陈氏便抿嘴一笑:“王夫人倒是贤惠,你若是中了举,选了官儿,我可是要带着孩子跟着你赴任的。”     他二人少年夫妻,虽说长子已经八岁,可陈氏实际也不过二十多岁,这芙蓉面上微笑薄嗔的风情。看得赵明礼心头一荡,心说家中只有老母,还有长嫂和弟妹,自然是用不着夫人服侍。立即满口应承道:“那是自然,这施州又没有什么有名望的先生,总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了一下陈氏的手臂,惹得陈氏飞了一个眼刀过去。     小小看得真切,忍不住扭过头去笑,自从搬进府城之后,陈氏便似鲜活过来了一般,初见时的那股子伶俐劲儿全回来了。若是这功夫往赵李氏身上去下,在赵家老宅的日子也不会那般难过。真不知她是怎么回事儿。     天佑正跟天赐说着话,见小小一笑,立刻扯着天赐的袖子哀求:“哥,去吧去吧,你看小小都乐了。她也想去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小一愣:“去哪儿?”     天佑赶忙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小小话已经出了口,他心知拉错了人,便跺脚道:“你不是说你也想去看龙舟赛么?怎么这会儿又傻了?”     天赐的目光也转到了小小身上,似乎是在征求着她的意见,小小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少爷,这节礼都还没送完呢……”     话还没说完,天佑便哀嚎一声。原来天赐弹了他一个响亮的脑崩儿,还训斥道:“难道在家陪伴父母,净想着出去玩耍,不孝!”     这……不孝也可以这样解释?小小表示很无语,这天赐真不知怎么长的,才多大点儿年纪就成天板着个脸。笑容也难得露一个,跟冰山似的,莫不是心理上出现啥问题了?     陈氏和赵明礼只落后两三步,自然也听见了,赵明礼立时不高兴道:“今日这许多事,你就偏惦记着玩,需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几日搬家,功课上也未曾好好约束与你,既如此,从今日开始,将习字多写十篇,每日早间送给我看。”     陈氏看着天佑霎时便矮了一截似的,暗暗好笑,嘴上还是求情道:“相公,天佑六岁都还没满呢,难得过节,也让孩子松泛松泛。这样罢,你去给齐老秀才送粽子,完了还是带孩子们去看龙舟,这般热闹,就是我也想凑凑,何况孩子?”     赵明礼迟疑了一下:“那老宅那边?”     陈氏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百个粽子罢了,能有多重?我与小小二人分了提着送去就是。”     这番安排,最欢喜的就是天佑了,若不是刚被父亲斥责,说不定他当场就要跳起来。     一家人回了小院,赵明礼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同僚的齐老秀才送粽子,陈氏则跟小小换了身利落朴素的衣裳,拣了一百六十个,足足十斤粽子,寻两个篮子与小小分提了,再带上置办好的果品、礼盒,往赵家老宅去了。     往日里空手走过去,脚步快些,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可今日提着东西,又兼小小人矮腿短,这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到赵家老宅的时候,赵家人已经用过午饭,刚刚收拾完毕。     本来看到陈氏拿回来的东西,赵李氏还是极满意的,可她往陈氏身后看了又看,就是不见赵老二父子三人的身影,立时垮了脸问道:“老二媳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氏低了头,早就跟小小商量好了说辞:“早间去给学正大人送节礼,王大人非要留相公吃饭。可相公惦念着娘还没吃上粽子,特特打发了我给您送过来,晚些时候,他再亲自来给您磕头。”     赵李氏先是一喜,然后狐疑地问道:“既是留了饭,你怎么不吃?吃过饭再送过来也就是了,何必顶着日头巴巴地撵过来?”     陈氏冷笑,果然老太婆有此一问,还是恭谨地答道:“王大人在施州独居,又没个女眷,媳妇儿怎么好留下来?赶紧把粽子给您送过来才是正事哩!”     这答案让赵李氏相当满意,再仔细打量陈氏和小小,大过节的,衣着也跟在谭家坝的时候差不多,想必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心中更是得意。翅膀硬了,都想飞了,都出去晒几天太阳吹几天风,知道这外头的日子不是这么好过的,自然又要回来求到自己跟前。     看着顺眼了,赵李氏也没旁的好说,便去翻看节礼去了。小李氏已经收拾了简单的午饭,就在后厨摆了,叫她们俩进去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四章 开源【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五月正是农忙时候,赵老三跟陈氏打了个招呼,带着大郎二郎就上了坡。     几天没有吃小李氏做的饭,尤其是她那拿手的咸菜,小小觉得还挺怀念的,就着咸菜就多吃了一碗。     小李氏看着好笑,摸着她的头说:“好吃不?好吃给你带点儿。”     说罢就风风火火地忙活起来,洗了干净的小磁坛子,将各样咸菜装了些,又拿了些菜干出来,直将陈氏和小小的两个篮子装得满满的才作罢。     陈氏有心推辞,又怕声音大了让赵李氏听见惹来麻烦,妯娌两个低声说了几句,终是却不过小李氏的情面,收下了。     小小突然想起一事,装作好奇地问道:“三奶奶,你这咸菜做得这么好,怎么不上府城里头去卖呢?”     小李氏一乐:“瞧你这孩子说的。这咸菜家家会做,又不是我的独门手艺,谁没事还买这个吃么?”     小小也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并未深思,不过觉得小李氏的话也不全对。城里十几口水井,谁不能吃上水?偏甜水巷里头那两家卖水的生意也不差,可见这生意只要去做,总是有客源的。     吃力地拎着装满咸菜的篮子,陈氏和小小又往回赶,到家已经是快做晚饭的时候了。可她们俩都累得够呛,实在是不想动弹。     赵明礼父子三人还没回来,想必是看过了赛龙舟,又带着孩子上哪里闲逛去了。     歇了一会儿,小小揉着酸痛的腿先去烧了锅热水。让自己和陈氏泡了个脚,擦洗一下身子解解乏,赶紧又准备起晚饭来。     施州俗谚道:“吃了五月粽,才把寒衣送”意即吃过了粽子。便是真正脱下冬装的时候了。这大山里头春来迟迟,就是五月间,早晚也是凉的。只有午间稍热一点。     陈氏手中钱财所剩不多,小小也一直惦念着生财的门道,苦于一直没法子回去将自己的辣椒苗苗挖回来,心里暗暗着急。     天赐天佑两个在家读书,天赐还好,性子本就沉稳,天佑跳脱。相邻的官塾里头都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子,时常偷偷离了家去找他们玩。不过两三日功夫,便熟识了。     这一日午间,他便领着两个刚认识的小伙伴往家里来。规矩他也清楚,没敢让人进后院。只领到前院东厢房里,偷偷进去后院叫小小倒两杯凉茶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小点头应了,送了茶过去,转身还是告诉了陈氏。     孩子交朋友这事,做父母的一定得把关。若是交上那些爱瞎玩胡闹的朋友,指不定就将天佑带歪了去。小小送茶过去,见那两个孩子虽然衣着朴素,但是也浆洗得干净。坐姿端正挺拔,说话也彬彬有礼的,心里便有几分好感。     陈氏听了还是不放心,悄悄走到前院东厢房外朝里看,见他们三个小子小大人似的你问我答,心下好笑。捂着嘴便退下来了。     正好此时赵明礼家来,见了她还没说话,她便朝东厢房指了指,赵明礼心中疑惑,推门一看,唬了三个孩子一跳。天佑口称“爹爹”,那两个孩子慌忙作揖口称“先生”,细细一打量,便知道陈氏出来干什么了。     回头留了饭,便去后院告诉陈氏:“两个小子都是住在北城外的,离着府城十来里地的挂榜岩。想是午间回家吃饭不方便,天佑才领了家来。在学里都不是淘气的,夫人不用担心他们带坏了天佑。”     陈氏想了想,便跟他商量:“天赐倒不说,天佑虽然聪慧,可到底年岁在这里,不如也莫再拘着他在家,出一份束脩,送他去官塾读书,也有些个玩伴,省的他成日偷偷朝外跑,还以为我不晓得呢。”     赵明礼一想,也有道理。虽说天佑的进度比这些孩子快点,可到底只有这般年岁,若是管得紧了,他反而不愿意学习,不如将他放到官塾里头去,孩子有个朋友也好。只是这样一来天赐就孤单了,他的进度,县试还差了点火候,比官塾里头的小子又超前了许多,只好先拘在家中。     留了两个小子吃饭,小小便琢磨着加个菜。饭是已经煮好的苞谷糊糊,里头掺了碎米,又好吃又扛饿,再者本就是连晚饭的一同预备下的,倒是不愁不够。若是吃得多了,晚间再蒸几个苞谷面馒头,也能对付过去。     不过这加菜,还是得请示主母才是。小小进来问了,陈氏略一思索便道:“炒两个鸡蛋罢,这上学也是件辛苦事,让孩子们吃好点。”     小小依言下去准备了。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也不知道这官塾里头有多少午间不回家的小子,若是陈氏两口儿同意,午间供几个小孩儿一顿饭食,收个几文钱,多少也是个收入。     既存了这个想法,待送走了客,陈氏歇过午觉起来,小小便去寻她。     陈氏正好也有事找小小,这天气渐热,爷们儿洗浴下到河里也未尝不可,但她一个女子,总不能下河去洗浴。再省也不能省这一遭钱,她寻思着买个浴桶回来,就想跟小小商量一下这浴桶的问题。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小小一听也微微皱了眉。先不说往浴桶里头提热水,就是洗完了之后,将脏水倒出去也挺叫人犯愁。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两人在后院几个屋子看了一遭,最后决定将浴桶放置在西厢房的杂物间里头,略微收拾收拾,拿扇屏风一隔也就是了。     西厢房外正是靠着山地,顺着墙角挖个小洞,然后沿墙挖一条浅浅的小沟,这污水就直接从房里排出去了,又轻巧又省事。     至于屋里,在浴桶的出水处接上竹筒,一直连到墙角的洞口,伸出墙外也就是了。     主意自然是陈氏出的,小小只不过在旁多了两句嘴而已。这事一定,陈氏立即拍板,明日一大早就去买浴桶。     小小便趁机说起了自己想的那件事,她想得倒也简单,就在外院收拾两间屋子,添置点简单的桌椅板凳,左不过是做饭时多做几个人的罢了,都是孩子,能吃得了多少去?一个人收几文钱也就是了。     谁知陈氏听了沉吟起来,并未说话,只说等赵明礼晚间回来商议一番再说。     小小本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怕陈氏整天闲着无聊,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哪里能指望赚到许多钱?不过能将自己一家人的饭食带走就算是省了不少银钱了。     晚间赵明礼回来,吃过饭便钻进了书房,陈氏也赶紧跟进去了。     小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好笑,其实陈氏也是挺在乎这件事的,毕竟是个进项。     陈氏开口说这事的时候,心中着实忐忑。先不提士农工商,商居最末,就是赵明礼本身便是官塾的先生这条,只怕就不好办。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晓得么?赵明礼最是好面子的人,若是让他叫学生回家吃饭,他倒是肯的,可若是这吃饭还要收钱,只怕他就不乐意了。     果然赵明礼一听,就训了陈氏一顿。陈氏本就底气不足,立即生了退意,呐呐几句便退了出来,独自坐在卧室里头发愁。     小小这法子其实不错,这官塾里头,好些个孩子都是城郊的,午间不好回去,都是从自家带了饭食干粮吃。日日都是冷饭冷菜,若是有口热乎的,价钱也莫定太高,家中父母定是肯的。毕竟能送孩子上得起官塾的,家中定是殷实的。     她本就是商家女出身,并不觉得行商有何不妥,何况如今手头吃紧,小小这提议一说,她倒觉得甚是合适。没料想劈头盖脑地就叫赵明礼训了一顿,心里越想越觉得憋闷,待赵明礼熄了灯回来安置的时候,她还没有睡,倚在床头满脸愁容想着心事。     见她这副模样,再是愚钝的人也晓得夫人这是不高兴了。赵明礼上前揽住她,轻声劝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你怜悯孩子们不能吃上热饭,便叫小小多煮些饭食,左右不过多几双筷子,能多几个钱?偏要收钱,这叫我做先生的脸往哪里搁?”     陈氏也不看他,闷闷道:“您这先生倒是全了脸面,如今咱们全家老小吃着老本,只进不出的,怕是再过几日,除了脸面剩下,这肚子就该饿瘪了。”     赵明礼听了这话,心中有愧,又始终觉得这事不太妥当,一拂袖子,不愿与陈氏多说,自去安置了。     次日起来,陈氏脸上还是挂着寒霜,赵明礼也满脸不高兴。天佑看了看父母的脸色,也不等父亲,几口吃完早饭就跑了,说是去做早课。赵明礼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来。     给天赐布置了课业,赵明礼便上官塾去了。陈氏见天赐也安置妥当,小小也收拾好了,便携了她上街去买浴桶,回来又叫了学宫的杂役帮忙挖了排水的沟渠。     忙活了一天,就是只字不提给孩子们供饭食的事情。     小小早间见了他夫妻二人的脸色,便知这事可能有些棘手,也明白这件事情不是一日就能谈拢来的,便按捺了性子,打算过几日再说。     没过几天,这件事却意外地成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五章 学生食堂【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五月二十,赵明礼家的“学生食堂”悄悄开业了。一大早,小小就熬了一大锅包谷面夹白米的稀饭,菜是在附近的菜农手里买的,一会儿就会送上门来。     这学生食堂开业的事情,说来多亏了赵明礼的同僚,那位齐老秀才,再者也是因缘际会。     端午刚过两天,学堂里头就有两个孩子因为午间吃了坏掉的肚子,上吐下泻。赵明礼和齐老秀才都吓坏了,又是请大夫,又是通知孩子家长的。     完了俩人闲聊,赵明礼不由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求学的经历,也是须得每日带着午饭,冬天就是冷的,夏天又怕馊了,实在是可怜。齐老秀才也摇头,虽说往年官塾里头学生不多,可每到夏天总会有一两个孩子因为吃了馊掉的饭菜而闹肚子,实在是件叫人心疼的事情。     赵明礼回家,长吁短叹老半天,想起陈氏说的让学生吃饭,收点饭食钱的事情,不由得仔细琢磨了一番,到底还是觉着拉不下这份脸皮,又叫了陈氏进门商量。收拾饭食的大小事体都是小小在弄,陈氏哪里说得明白?干脆将小小叫进了书房,三人商议一夜。     末了,这事还是要问问学正王大人。     王大人倒是极为赞可,说赵明礼有仁者之心,立时允了。     于是小小便定了菜单,定了价格,请赵明礼送与学正过目,待学正认可之后,又在官塾宣传了一番。岂料官塾里头孩子乐意吃这午饭的不过五六个,学宫里头附学苦读的四五个秀才们倒是极欢迎。     五月十五又放了一天端午假。次日小小便照着定的菜单,整治了份例菜送与学生们尝了,大家纷纷称好。小小这才心头略定,定了五月二十正式开业。匆忙回转来安排一应事宜。     陈氏倒成了打下手的。     先是封了内院的东南角门,重新将外院东厢房开了个小小角门,这样送菜送米的。也就不用送到后院,直接在前院就可处理。     东厢房则设了简单的桌凳等物,作为吃饭的场所。陈氏又照着小小所说,令购置了几只大些的瓷盆,一些碗碟儿,这食堂也就算是一应俱全了。     小小是仿着学校食堂一般的设置,菜品两素一荤。夏天有粥,隔些日子熬点汤,主食有施州人爱吃的“金包银”和包谷面馒头。一份饭菜作价十文,另有咸菜,用大碗盛了置于桌上。任由学生们取食。     今日算是第一日正式营业,小小极为上心,早早定了一板豆腐,几样小菜,打算肉菜就做个家常肉末豆腐,费肉不多,又是个荤菜。两样素菜,一样打算炒个酸香洋芋片,一样来个清炒白菘。酸香洋芋片。不用搁醋,将小李氏做的酸菜汤汁子搁点进去,又开胃又下饭,往常在赵家老宅,小李氏这样做过,她当时就觉得特别好吃。下过苦功向小李氏讨教。     清炒白菘说起来简单,但是挺考验人的,不过有个好处就是费盐不多,以清爽甘甜取胜。     这几个菜,小小常做,很有几分自信。待得菜农将菜送来,她便同陈氏仔细择了,拿背篓装到河边去洗菜。     陈氏心里也极高兴。如今她倒有几分庆幸,幸亏是将这孩子带回来了,不然指望赵明礼那点子薪俸,一点进项都没有,这一家老小还不喝西北风去?所幸这孩子聪明,而且能干,这才多少日子,灶上功夫从火也不会烧,到如今上得大灶,还事事不用自己操心。     午间刚将菜品准备好,稀饭已经凉得温温的,第一个客人就上了门。竟然是学正王大人。     虽说见过一面,陈氏还是颇不好意思,还是小小机灵,赶紧喊了正看书的天赐出来,将王大人请到前院赵明礼的书房坐了。     王大人捻须微笑,对天赐得体的应对很是满意,不过他今日来的目的不是在此,关键是今日开张的饭食,问清了饭堂的位置,抬腿便走。     天赐不敢怠慢,陈氏作陪,三人往东厢房去了。     东厢房里设了两张八仙桌,上头一个小瓷盆,盛着咸菜,旁有条凳等物。靠墙一张长桌,上头设了几个炭盆,烧着炭,架了水盆,里头才是盛了菜的瓷盆。另有一个同样的炭盆上头,架的热水里头是碗筷等物。     王大人赞许地笑了笑:“这法子倒是好,随时来吃,随时都是热的。且盛一份与我尝尝。”     陈氏赶紧夹了碗起来,将每样菜盛了一些,端与王大人品尝。他每样尝了一点,点头道:“家常味道,不过这白菘倒是特别清甜,是何妙法,也说与本官听听?”     这个陈氏是知道的,赶紧答道:“并无他法,只是搁的油多些罢了。”     王大人想了想问道:“放的油多些?那你这一份菜十文钱,岂不是要亏?”     陈氏便拿赵明礼说过的话来答:“不过是给不能回家吃午饭的孩子们提供点便利罢了,又不指着这个发财,怕甚亏本?”其实赵明礼的原话,是训诫她跟小小:“不要指望靠这个赚取多少银两,失了我这当先生的脸面,只要能让不能回家吃午饭的孩子吃口热食罢了,莫要太贪心。”     这话王大人听着心头舒坦,哈哈笑了一声,又看了看稀饭和馒头,便告辞离去了。     出门正好碰到与孩子们结伴归来的赵明礼,王大人又当着孩子们的面将他好一顿夸奖,喜得赵明礼几天都合不拢嘴。     小小与陈氏也高兴,第一日就有十一人来吃,第二日便是十三人。自家饭食也跟着走了不说,每日里购置菜米花费也不过几十文,陈氏心中默算,这可是翻番的利。一日能赚五十几文,一个月就是一两半银子,这生意又不费她多少事,实在是划算。     小小听她这番算计,有些好笑。这还没算人工和柴禾呢,还有桌上的咸菜,也是小李氏赠的,未曾花费,若是真要计较下来,一日能有三十文的利就不错了。     不过见陈氏心喜,她也不愿搅了她的高兴,只是与陈氏商议一些杂事。     一来是小李氏做的咸菜。学生们都挺喜欢的,也觉得挺下饭,不过两三日光景,竟是去了十之**。如果陈氏也觉得不错,倒是可以向小李氏买些,只是必然不能绕过赵李氏去,这让小小和陈氏都觉得有些为难。     赵李氏那个性子,原来不知道陈氏底细的时候,都能死撑着要榨陈氏的银子出来,如今晓得陈氏弄的这个食堂,还不跟着贴上来?     二来是剩下的饭食,虽然小小极力控制,可总会剩下一些,本来这泔水喂猪是极好的,可附近也没有人专门来收,若是运回谭家坝,也没个车子,实在让人左右为难。     碰上跟赵家老宅有关的事情,陈氏就没了什么主意。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主妇,只要事情牵扯上老宅那边,就半天回不过神似的,一丝精明也不见。小小觉得这是陈氏在赵家老宅那边受到的精神压迫太深了,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似的,出了事就脑壳短路。     赵明礼也没了个想法,如今搬到府城,不用似从前那般夹在媳妇与母亲中间,更没有惹人心烦的大哥,他也能安心备考,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准备秋闱之事上头,憋足了劲要金榜题名。他不止一次地跟陈氏感叹,如今他也不指望再进京赶考,只要考取举人,吏部挂了名,便可以放个小官。到那时,就不是谁走走门路就能将他挤走了。     说得多了,小小也听过几次。原来这秋闱就跟过去的公务员考试似的,若是想更进一步,自然要进京参加会试,可若是不参加会试,有个举人身份,便可以通过吏部,也就是组织部给安排工作。不过她就不明白,听说赵明礼也是在官府衙门里头做过事情的,怎么就没有想过吏部只是挂名备选,能不能有个前程还是两说。就是放了官,要免,要调,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情。赵家并无什么根基,他凭什么就如此自信呢?     所以说赵明礼骨子里头还是个文人脾气,说好听点是有风骨,说难听点,就是不识时务了。     至于小小和陈氏犯愁的事情,倒是让天赐一席话解开了。     天赐说:“那些泔水,若是老宅想要,只管叫车来拉,只是请三婶娘做些咸菜。这样也不白给,咱们也不白拿。若是老宅那边不肯叫车来拉,这府城附近喂猪的人也不少,喂得多的有十几二十头。咱们这儿剩下的泔水虽说不多,十个大子儿一大桶,还愁没人买么?”     这倒是实话,就像上次跟着天佑玩耍的那两个孩子,家中离城不过十里地,家境也丰实,叫往来的车子捎带桶泔水,也不算个什么。若真是十个大子儿一大桶卖出去,定是肯买的。这泔水喂猪,一则方便,二则猪也更容易上膘,只不过府城中只有一家酒楼,东家自家也有猪,从未对外头卖罢了。     主意既定,陈氏便着急这事,可又不乐意自己独自返回,便借了五月二十五末端阳的时机,与赵明礼一同回去老宅,寻思着如何让赵明礼跟赵李氏开口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六章 合家返乡【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末端阳,齐返乡。     二十五一大清早,赵明礼一家人收拾齐整,上街割了一斤猪肉,半斤羊肉,趁着清早日头还不耀眼,往谭家坝赶去。     庄户人家常食猪肉,羊肉则是少得很。主要大家都觉得猪是下贱的牲畜,羊肉则金贵得多,至于牛肉,小小来到这异世快一年了,从来就没见过。     这且不说,施州这里连牛也没有,偶尔有拉车的,大都是一种矮马,与赵明礼返乡时的马队用的马匹一样。     如今陈氏虽说觉得家中有了些进项,可是雇马车还是舍不得,左右不过二十里地,脚步快些也就一个时辰不足便到了。     上了坡,陈氏不由扫了一眼捉回来的几只小猪崽子,这才几天没见,就长大了一圈,可见大妞二妞定是极上心的。她可是想都没有往其他人身上想,小李氏做着一家人的饭食,还要服侍老太婆,大郎二郎都是要跟着赵老三下地的,想来也没那个闲工夫照顾猪崽子。王氏?更是想都不用想,最勤快的时候也不过几日罢了,这猪崽子不是大妞二妞照顾着,哪儿能吃上鲜食,长得这般肥壮?     小小顺着看了一眼,心中所想却与陈氏有些区别。大郎二郎虽要下地,肯定也会抽空打猪草什么的,不然就凭大妞二妞两个孩子,就是打到了猪草,也背不回来。     上了院坝,大妞二妞正跟五郎在玩耍,见了小小便欢呼一声扑了过来。几个孩子常在一处做耍,尤其上次小小帮着两个女孩儿打架之后。大妞二妞待她更是亲热几分。     陈氏便笑眯了眼,取了给孩子们带的糕点,叫小小去玩。反正老太婆也从不待见小小,不必叫她上前凑。免得好好的团聚日子又闹得不开心。     一家人进了堂屋,给赵李氏磕头请过安,赵李氏却垮着脸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三郎媳妇儿呢?”     陈氏一听便不高兴了,这是要将小小硬生生地安给天赐了?装作未曾听懂,只管笑盈盈地自背篓里头取了肉出来,说:“娘,今儿的肉看着极好,媳妇儿特地多买了些,与娘补补身子。”     若赵李氏是个识趣的。也就住嘴不问了,偏她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又打定了主意要抬举大儿媳妇王氏,不能让搬出去单过的二儿媳妇陈氏得意,忍住不去看那肉。仍旧不悦道:“大过节的,难道将三郎媳妇儿丢在一边,你们就自己回来了?”     陈氏笑容凝在脸上,赵明礼见势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怎么会?自然是一同回来了,正在院坝里头同大妞她们做耍呢!”     赵李氏便重重地哼了一声:“既然家来了,也不给我这奶奶磕个头么?老二你知书识礼的,可要好好教导儿媳妇!”     面对赵李氏的强势,陈氏不知如何应对。僵硬着身子喊了小小进来,王氏也在一边取笑:“哎呀,虽说咱们二郎没这个福气,可总归还是咱们赵家的媳妇儿不是?都是娘的孙媳妇儿呢!这大节下的,快给奶奶磕个头。”     小小心中叹气,这赵家人就不能安生一回?回来过个节罢了。非要压着陈氏一头,王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得罪了陈氏,能有她什么好处不成?     还是规规矩矩跪下来磕了头,口称:“给老夫人请安。”     陈氏心喜,赵明礼也点头,这孩子是个识大体,有规矩的。赵李氏却不高兴,王氏也瘪了瘪嘴说:“都是一家人,叫什么老夫人,未必还叫不得一声奶奶么?哎呀,”说着就惊叫一声,捂着嘴笑起来:“莫不是瞧上了咱们家二郎,却瞧不上三郎了吧?”     这话一说,小小气红了脸,陈氏更是直接撂了脸子。     天赐在旁早就不高兴了,不过碍于赵明礼往日的严厉,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了这句,望着王氏行了一礼道:“大伯娘这话有些过了,二郎哥确实极好,可小小终归是女子,这样说实在有些不太妥当。”     小小也抬头说道:“大奶奶这话奇怪,小小不明白什么叫瞧上二少爷,瞧不上三少爷,小小年岁小,见识少,还请大奶奶替小小解惑。”     王氏说完发现招了众怒,就是婆母赵李氏也将不满的目光投了过来,此时叫小小一句话抵到墙角,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得好。便指着小小发作:“你这丧门星……”     话没说完,就叫赵李氏含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好了,话咋这么多?把肉拿到后厨去!”     说罢便叫了赵明礼进东厢房说话,也不理其他几人。     陈氏气得脸色煞白,小小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对天赐说:“天赐哥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左右咱们也不住在这家里,犯不着看谁人脸色。说得多了,人家还说你忤逆长辈,为这样事情置气,只怕早就该气死了。”     天赐点点头,看向陈氏。其实小小这话就是说给陈氏听的,她好不容易才和陈氏亲密起来,可不想再因为一点子口角就回到赵家老宅,说起来就怨这身体年岁太小,自己做不得主。可转念一想,若是年岁大些,只怕自己的际遇更是难料,便低了头有几分不快。     陈氏听了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是啊,反正如今自己也不住在这个家里,赵李氏看着是好了,可腿脚总是不如往常灵便,总不能日日往府城里头跑,左右跟老宅这边儿也只剩下个面子情。更何况如今小小帮衬着自己撑着家业,可不能因为这样几句话就跟孩子离了心。看着小小低下头,又思及她的表现,心中有几分凄然,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     陈氏便将小小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道:“老爷没看错你,你是个好孩子。难得今日不用做活,你跟天赐天佑去玩吧。”又拉过天赐兄弟俩,细细叮嘱一番,无非是要小心些,莫跟村里孩子起争执之类的话。之后便寻思着寻到小李氏,先悄悄给她递个话。     天赐带着小小和天佑出了门,大妞叫他们过去玩,两个半大的男孩子哪里肯,天佑便说去山上玩耍,天赐想了想,同意了。三人便动前院绕过,往后山爬去。     赵老三带着大郎二郎在水田里头锄草,是以一路行来,山上并没有人。走到半山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天佑才问:“哥,之前大伯娘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你跟母亲都生气了。”     天赐看了看落在最后的小小,面色微红,还是告诉弟弟:“村妇的村言,不是什么好话。你一个男人打听这些做什么?不记得圣人说过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么?”     天佑便恍然:“既然不是好话,难怪你跟母亲生气了。唉,这放假也没什么好玩,还不如在咱家后头地里捉虫子呢!”     赵家小院后头种的菜都已经长出来了,平日无事的时候,小小常过去捉虫子,怕几片嫩叶子都被虫子吃掉了。天佑觉得这是个好玩的游戏,偏偏赵明礼和陈氏只是督促着他念书,平日甚少让他过去。他也就去了一次,便记在了心里,直念叨什么时候能再玩玩。     说起这个,天赐便想起前些日子和小小种在后山上的那些花,扬声叫小小:“去看看上次种的那些花吧?”     小小欣然点头,她本来就想上后山看看自己的小辣椒苗,好些日子没看见,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若是今日能行,她还想把它们挖出来带走呢。     三人走到林子里,看到前些日子种下的苗苗,小小又是伤感,又是高兴。伤感的是辣椒苗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吃掉了一些,只剩下了十来株;高兴的是尽管无人照料,剩下的这些苗苗都长得极好。嫩绿的叶子油亮亮的,一看就知道生长状态非常好。     辣椒这个东西,好像种起来简单,实则尤其娇气,尤其对土壤、阳光、水分和肥料的要求都挺高。如今无人照管,它们也能长得这般茁壮,实在出乎小小的意料之外。     天赐和天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天佑摸了摸叶子,软软的,绿绿的,觉得特别可爱,便向天赐说:“哥,这个是什么呀?咱们把它挖回去种在家里吧?”     天赐也不知道是什么,便问小小。     她也没打算继续隐瞒,直言相告道:“咱们从成都府回来的时候,路上不是遇上一位何七爷?他打赏我的那个玩物,是两枚从未见过的果子,里头全是种子。我瞧着那果子实在是可爱,便想能不能咱们也种点儿出来,便撒了种,没想到还真发了芽。”     天赐就问:“上次你不是说是花么?怎么又成了那个果子了?”     小小做不解状:“那不是一样么?种出来好看的,不是花儿是什么?”     听说是小小的东西,天佑便嚷嚷着更要挖了带走才是,小小心里暗喜,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一口都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七章 返家后续【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想要将这花苗挖走,三人徒手可挖不出来,便商量着回去拿锄头来挖。带回去之后,要种在哪里,可能开什么样的花,都让天佑挺兴奋的,连带着天赐脸上也带着笑。     回了老宅,恰逢下地的赵老三和大郎二郎也回来了,见过赵明礼和陈氏,兄弟俩便去拉家常,由着孩子们去玩耍。     陈氏听了小小的话,更是不愿意与赵家人起什么不愉快,只说要帮小李氏做事,往后厨一躲就不肯出来,与小李氏说悄悄话去了。     倒是二郎听天佑说要挖花带进府城去种,扛了锄头就要上山。大郎也不多言,笑着找了几个破瓦盆,跟着他们一路上山去了。     这一次人就不少了,大妞二妞也要跟着,路都还走不稳的五郎也要去,赵家孙子辈的都上了山,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惹得前头院坝里聊天的赵明礼和赵老三也看了过去,看到他们背着小的,抱着瓦盆,兄弟两不由笑了出来。     只有小小有点不高兴。本来没多大点个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指不定赵李氏心情不好又有什么说法。     挖了辣椒苗,几个孩子又在山上玩了一会儿,直到下头喊吃饭了,才念念不舍地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小小还是抱着碗蹲在后厨。虽说在府城赵家小院,陈氏坚持让她一同上桌子吃饭,可这里毕竟是赵家老宅,今日本就有不高兴的前事了。吃过这顿饭也就家去了,没必要再生事端。     不过也不用吃剩饭了,小李氏单独给她留了菜,她独自一人。不用看老太婆和王氏的样子,还吃得香些。     陈氏也尽量不去理会赵李氏习惯性的冷脸和王氏的挑衅,只是不停地给赵明礼使眼色。叫他将来之前商量的事情办了。     赵明礼却一直没说。本来他就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哪里肯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事,更何况这事必须过赵李氏的明路,还极有可能带来麻烦。虽说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可他还是想再寻思一番,尽量不惹出啥事端来。     一顿饭吃完。赵明礼也没开口,陈氏有些沉不住气了,暗暗着急。     收拾了碗筷,小李氏烧了茶送上来,赵明礼这才踌躇着开了口。先是提了提学生食堂的事情。也没敢说太多,只是一语带过,接着便说将泔水拖回来喂猪,让小李氏送些咸菜过去。     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赵明礼心中清楚得很,所以他一直踟蹰,没有立即提这事。果然他话音未落,赵李氏和王氏的眼睛就亮了,赵李氏问:“食堂?给学生供饭?一顿要多少钱?能落下多少?”     提起钱。赵明礼就不舒服,略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哪里有甚钱,不过是尊着王大人的意思,给孩子们供口热食罢了。前些日子有孩子带了粽子午间吃,却不觉粽子已经馊了,吃坏了肚子。耽误学业不说,还惹得家人担心。”     赵李氏哪里肯信,嘴一张就是不好听的:“这话说得!未必你还怕你娘我贪你那几个铜子不成?若是没甚利钱,做什么巴巴地去干这事?大热天的,烧菜烧饭的不累也热得慌哩!”     赵明礼不及答话,王氏就接了过去:“是哩,二弟妹是千金小姐,哪里做得来这厨下的活计?反正大郎二郎都不小了,要不,我进城给弟妹打个下手,帮帮忙罢?”     这话是望着陈氏说的,陈氏心下冷哼,就知道你们要来这招,面上却不显,端着笑说:“家里这一摊子事都指望大嫂您呢,哪里能为这么点子小事劳烦你?反正这灶上的活计,小小也做得顺手,不过给孩子们弄顿热的,又不是那大酒楼计较啥色香味的,能吃就行了。”     赵明礼也说:“是啊。如今娘身体不好,多亏大嫂尽孝,替我们照顾老人,就冲这个,明礼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能劳动大嫂去做这厨下的活计?再者这学生食堂也是王大人特特安排的,要不然,我一个做先生的,做了饭菜叫学生吃,还要收学生银子,这脸也没地儿搁哩!”     两口子一唱一和,竟是滴水不漏地将赵李氏和王氏的话拦了回去,赵李氏兴意阑珊,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道:“老大媳妇儿就别想多了,你是长子媳妇儿,这家里可不能少了你。老三家的将咸菜规整一下,若是顺路,去拖泔水的时候就捎带些,不过是个佐餐的小菜罢了,谁家还专吃咸菜不成?”     这意思便是准了,只不过也不许小李氏拿出太多,省得便宜了陈氏。     小李氏也不多话,点头应了,心下还是极欢喜的。陈氏悄悄跟她说了,咸菜就用上次那种小坛子,也不用送多,隔几日若是有车顺道去府城拖泔水,就带几坛子,不过也不叫她吃亏,每回另算十个钱给她。     这样一来,总算是宾主尽欢。赵明礼一家吃过了饭,背着小李氏准备的咸菜和小小的花苗儿,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二日官塾要继续上课,还得回家准备明日食堂的饭食,自然是不肯多留的。赵李氏也不会开口挽留他们。原先他们住的西厢阁楼儿仍旧住了大郎兄弟俩,若是在家过夜,连张床也没有,留他们在哪里睡?     一家人回了府城,小小结结实实烧了几大锅水,一家人洗过一个热水澡,随意用了些饭食,便各自忙活去了。     赵明礼如今是夜夜苦读不停地,今日回了趟谭家坝老宅,他还觉得耽误了一些功课,打算多看会儿书。天赐和陈氏忙着去排队取水,早上取水的人格外多些,反不如晚间将水备好。小小则忙着将她的宝贝辣椒苗苗栽种下去。直到天黑,这才各自忙活完。小小又取了湃在缸里的果子,一家人就在后院燃了艾草,闲坐乘凉。     这施州一到五月底,天气便陡然热了起来。天赐天佑年纪小,格外怕热些,早就将夏衣翻了出来穿上,就是赵明礼,也不过晚间苦读稍凉的时候在夏衣外头披件外套而已。唯有陈氏不同,兴许是坐小月时落下了病根子,都这么热的天气了,她依旧要穿两件衣裳。     小小成日里灶间做活,更是怕热。陈氏寻了寻自己往年的旧衣裳,到底没舍得将那些好料子的拿出来改小了给小小穿,而是另买了一匹土人自制的粗麻布,给小小裁了两套本麻色微黑发黄的衣裳。     麻布本是好东西,可惜土人手艺有限,捻的线也粗些,小小穿在身上,觉得比前世穿过的麻布衣裳要粗糙得多。贴身穿了,还有些不适应,只一日身上就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疹子。吓得她以为自己生了虱子,细细将自己的卧具盥洗晾晒了一遭。后头有次下到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才听人家说是麻布上身给擦出来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这身皮还真是娇嫩。     甜水巷里卖水的蔡家大嫂也笑她:“生得像年画上的娃娃也就罢了,偏还这般娇嫩,若是不晓得的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陈氏在旁听了,笑着跟她应答了几句,心下却对小小仔细打量起来。     这大半年过去,尤其是进了府城之后,这孩子便似长开了些,虽然穿着粗麻衣裳,可那清丽的容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于是便暗暗有些警惕,见小小行事依旧,并没有任何高挑出彩的部分,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不过到底还是限制起小小来,平日出门除非特别必要,一般都不让带上小小。     小小对此倒是一无所觉。她如今实在是太忙,食堂的饭菜就得耗去她大半日的功夫,择菜、炒菜、洗碗,样样都少不得是她来做。还有洗衣裳,虽说每次陈氏都带着她,也是陈氏浆洗大部分的衣物,可她也不能放松,还是自觉地跟着陈氏下到河边洗衣、晾晒。     自从给她裁衣之后,陈氏也开始教她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计。原本这个是刘妈妈教着,自从刘妈妈走了之后,她在赵家老宅做的事情也多,针线活也搁下了。现在陈氏肯教,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旁的精力?     过了几日,小李氏便带着二郎进了城。一则给陈氏送咸菜,二来也是拖泔水回去。     进了门,陈氏便奇怪,来拖泔水怎么也不带个物什?待得小李氏吞吞吐吐地说是婆母交代的,也不另预备物什,就将就着陈氏原本收泔水的桶将泔水拖回谭家坝。     陈氏叹了口气答应了,这不用说,定是赵李氏的主意。真是,什么便宜都要沾上一点才行。心中虽不舒服,可怎么也生不起小李氏的气来。     小李氏性子温吞,柔顺,这事情又是赵李氏安排的,她能反驳么?     是以将家中安排一说,小李氏便像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二十五那日陈氏回家,眼瞧着气色、神态都是极好,她也不是不羡慕。可自己偏偏就嫁了个以农活为乐的赵老三,上头还有婆母大嫂,她能做什么主?见陈氏一口答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陈氏会不高兴的呢。     若是换了别人家,这事都不一定能行。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一肚子话准备说给陈氏,谁料陈氏竟然毫不为意,转身便吩咐小小先弄点简单的吃食,让他们歇息片刻再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八章 距离感【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本来就开着食堂,小小倒也不觉得麻烦,只是捞的“金包银”还在灶上蒸着,一时还得不了。小小推了推火头,在小灶上给他们二人各下了一大海碗面条,再炒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便招呼他们就在后院吃了。     自从进了这院子,小李氏还好,二郎却局促不安,觉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着才好。上次来他就看着这小院很是不习惯,这次来,这感觉更浓了。     天赐也丢了书出来跟他说话,可他总觉得哪里都不舒坦,听小小在后厨说面好了,便急急拦了陈氏,自己上前动手,搬了张小几放在后院。陈氏将菜端了过来,又端了面出来,招呼他们快吃。     小李氏一看,桌上三个菜,一个是她做的咸菜不提,一个是酸萝卜炒肉丝,里头还有几丝绿绿的芹菜,另一个却是萝卜叶子,取那中间的嫩叶抄了水,挤去苦味,再加油炒的,最是下饭。     这两个菜,一个是肉菜,一个是用油多的菜,小李氏便在心里暗暗点头,看来上次二哥说是奉大人的令给学生供顿热饭的话定是不假。就是自家吃饭,也不舍得搁这么多油和肉呢。     她却不知道,小小和陈氏觉得他们在赵家老宅多久都吃不上一顿荤腥,特地在碗里多择了些肉,多搁了些油进去,就是那面碗里头,也卧着一个荷包蛋呢。     二郎一筷子下去,心中就有数,抬起头看着陈氏懦懦道:“二婶。这,随便弄点吃吃就行,这叫我多不好意思啊!”     陈氏本就喜欢他,闻言故意绷着脸说:“怎么?到了二婶这儿。吃顿饭都不好意思了?那以后还敢叫你上门来玩么?”     天赐也说:“二郎哥真见外,不过一碗面条罢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二郎戳了戳碗里的白面。似是欣赏一般看了一会儿,这才张口往嘴里挑。     见他吃了,陈氏才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叫他多吃些。天赐便去后厨看看小小在干什么,只见她蹲在灶门前,认真地看着火势。猛抬头见天赐进来。她便笑着问:“天赐哥也饿了?要不先给你下碗面吧?”     小小脸上沾了点灶灰,天赐想要伸手去抹,伸到一半还是缩回来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是有点饿了。不过还好,还是等父亲和天佑回来咱们吃饭罢。我不喜欢吃面哩。”说完就出去了。     小小瞧着他的背影直笑。天赐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他哪里是不喜欢吃面。而是这面条在施州算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都是当做汤菜,也是小小掌厨之后,赵家才作为主食。可陈氏也不舍得常吃,施州不产小麦,面都是外头运过来的,高山远水的进了施州,价格平白就要贵上两成。今日若不是有心想在妯娌面前显摆一回,她也不会悄悄叫小小下面。若来的是王氏,只怕连饭都要装糊涂糊弄过去,还给她吃面?     家里头面本来就不多,都是留着给赵明礼晚上宵夜准备的,天赐心里有数得很,哪里会叫小小下面吃?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看见二郎和小李氏吃得痛快,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借口说书还没看完,便避开了去。     二郎闷头吃得痛快,小李氏的吃相就斯文得多,吃了几筷子菜,忍不住问陈氏:“这真是小小做的?”     陈氏点头道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连王大人都晓得自家的饭菜是小小主厨,她只不过是个打下手帮忙的,又不稀奇。     小李氏又吃了些,还是没忍住话对陈氏说:“二嫂真是好福气。小小这样能干,就是在咱们庄户人家,也没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有这个本事。虽说是家常菜,可实在做得好,心思也巧。这萝卜菜叶子,往常都是拿来喂猪,没想到过了水多搁点油,味道也这般好。”     前一句陈氏听着不怎么高兴,直觉就是又扯到小小给天赐做童养媳的事情上头去了。可小李氏越说,她的嘴就忍不住翘了起来。自家的人能干,她一样与有荣焉,当即把小小好生夸赞了一番。     吃过饭,小小出来收了碗,二郎有心跟她说句话,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天赐过来说是跟他玩,便把他拉走了。     陈氏便给小李氏倒了热水,妯娌俩闲话起来。对于陈氏现在的生活,小李氏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在她看来,陈氏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做,偏偏这日子还过得舒坦些。可自己呢?针线也好,灶上的活计也罢,都是一把好手,却还在老宅里头苦熬着,不晓得哪天才是出头之日。     说着说着,就说起赵李氏和王氏来。小李氏想了想,还是对陈氏说道:“当日说小小跟二郎的事不成,我瞧着二郎也是极不情愿的,可大嫂不晓得是咋回事,就中午伺候一回娘的功夫,转身就不认账了。娘也是,非说小小这不好,那不好,也不知道娘是怎么看出来的。照我说,当日娘能好起来,还全靠小小和二郎那事成了,冲喜给冲好的。可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竟然一时糊涂起来。”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氏心里一直憋着气,就是因为婆母不看好二郎跟小小的婚事,转身就把小小往自家天赐身上塞。不是说小小不好,而是这样,总让人觉得天赐不如二郎,二郎都不要的,才给了天赐。再说了,她的天赐是什么人?是要下场考状元做官的,哪里能定这样的娃娃亲?这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么?     听了小李氏这话,陈氏连笑脸也懒得绷一个,不过也不愿意在妯娌面前落了口实,只是淡然道:“三弟妹也看见了,小小这孩子真是个好的,可大嫂和婆母都那般说了,总不能违了她们心意,硬把小小往火坑里头推吧?是我们小小没福,左右也给她消了籍,我就权当多了个女儿,她帮着我,我护着她,日后也跟嫁女儿一般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就是。”     小李氏听了脸上就有些发烧,讪讪道:“到底二嫂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跟我们见识不同,心地也真是好。小小亏是遇上了你,是她的福气。”     陈氏也不愿意深说,主动聊起旁的事情,把话题岔了开去。     闲扯了几句,小李氏和二郎就不肯坐了,非要张罗着把泔水先弄回去。陈氏看了看天色,约莫官塾也该下学了。往甜水巷的角门就开在做饭堂那屋,总不能当着吃饭人的面抬泔水出去吧?于是也不挽留他们,悄悄往小李氏手里塞了十个钱,便送他们出去了。     今日恰好村中有人进城办事,小李氏瞧着赵李氏近些日子也挺好,家中事体都上了路,这才带着二郎进城来这一遭。他们出了甜水巷,在巷口等了一会儿,置办东西的同村人便回转了,捎带上他们往家里去。     一路上,二郎耷拉着头不吭气,小李氏看着他就叹气。怎么能叫人不惋惜呢?原先她就看出来了,小小是个聪明能干的,灶上的活计她不过点拨几句,这孩子楞是站在凳子上也将活做完。本来说给了二郎做媳妇,多好的事,阖家欢喜着呢,就叫刚好起来的赵李氏给搅合了。再看二郎的神色,觉得他定是心中不舒坦,也晓得他们几个孩子本就亲厚,这乱七八糟的一搅合,如今再见了小小跟天赐,心里定然也是有些疙瘩的。心里就觉得二郎实在可怜,便拍了拍他的背说:“想什么呢?是不是吃饱了有些想睡了?这日头大,晒得慌,咱一会儿就到家了啊。”     二郎一惊,茫然地啊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只是冲着小李氏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过脸看着路边神游去了。     他确实心里不舒坦。往日都在赵家老宅住着,他下地,玩耍,天赐则跟着二叔上学,他也只不过是羡慕罢了。可今日叫天赐拉进了他的书房里头,那种怯懦的感觉更加明显,他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什么叫做差距。     干净整洁的桌案,盛满了墨香的屋子,码放着书本、纸张的书架,甚至桌案上盛着墨的砚台。这一切,让他觉得恍如走进了一个梦里。而穿着长衫,端着笑脸跟他说话的天赐,第一次那么陌生起来,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心里的那种忐忑的感觉告诉他,他和天赐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如果说原先他对奶奶和娘把他的童养媳小小塞给天赐的事情很生气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生气更像是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很喜欢的玩具被人强行送给了另一个人。所以他对另一个人很生气。     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对别人生气的理由,因为他跟另一个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头生存,甚至,他隐隐觉得,如果让小小自己选择,她也会选择天赐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如果非要小小自己在赵家的孩子里头选择一个人作为夫君的话,她肯定会选天赐。可问题是,她谁也不想选好不好?她是被逼的好吧?她就想安安全全地长大,赚些银子傍身,然后找个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怕一辈子不成亲都行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九章 拿定主意【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的理想并不远大,什么改变这个社会现状啊,带领封建社会走进社会主义社会之类的,她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就是让她搞搞发明创造,比如肥皂玻璃化妆品啥的,她也不会。没有那金刚钻儿,咱不揽瓷器活儿啊,咱就想弄点儿银子过上小地主婆的舒服日子,这总成吧?     可过日子嘛,你不找事儿,事儿会找你。     这话要从天佑说起。     搬进府城之后,陈氏见天佑少了赵明礼的管教,成日里也不好好读书。虽说天赐也看着他,可他总能找到空子溜出去,和官塾的孩子们玩到一路。跟赵明礼一商量,干脆让天佑也上官塾去算了,也免得他每次偷偷摸摸往外溜。     赵明礼自然是同意的,天佑也挺高兴。其实他的学习进度已经超过了官塾的孩子,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想有个玩伴儿。他天生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不像天赐那般少年老成,很容易就跟同窗玩到了一处。     这日午间,赵家小院儿的学生食堂一切如故。陈氏和小小给前来吃饭的孩子盛饭盛菜,待他们上桌吃着了再陆续收钱。反正每天来吃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彼此都已经熟识了。赵明礼那桌都是成年人了,大家谨守“食不言”的规矩,安静地吃着饭,可几个孩子坐的那桌就不停地乐呵,一会儿看看天赐,一会儿又瞄瞄小小,你推推我,我戳戳你,笑个不停。     小小见他们老是看着自己发笑。心中纳闷,便问正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不好好吃饭,笑什么呢?”     那孩子想也不想,捂着嘴边笑边说:“今天赵天佑说你是他的小嫂子。是他哥的小媳妇儿,呵呵!”     什么?这话一说,小小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陈氏。果然陈氏听了气得脸色微红,狠狠瞪向小小。天佑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也不敢抬头看陈氏一眼,低着头起劲地扒着饭。当着一干人的面儿,陈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天佑两眼,便做别的去了。     可其他的孩子就没有天佑的感觉。依旧挤眉弄眼地问小小:“姐姐,你真是赵天佑哥哥的媳妇儿么?”     小小不知如何作答,微微低了头,装作去看菜下面的火还有没有,避了开去。她的姿态。明显是不想说起这件事情,可孩子们哪里有这份眼色,干脆起哄笑了起来:“小媳妇儿害羞了!”     这动静太大,赵明礼那桌自然是听见了,虽然好奇,可孩子们说的毕竟是赵明礼的家事,那几个秀才自然不好多嘴相问,可看向小小和天赐的眼光中,也带了几分揶揄。     赵明礼放下筷子冷哼一身:“食不言寝不语。你们可有好好吃饭?读着先贤之言,不知进取,却跟嘴碎的婆子似的,可有一点读书人的风范?”敲打一番也就罢了,并没有对他们多做惩罚,转头盯着天佑:“你吃完到我书房来。”说罢冲这同桌的几个秀才一拱手自去了。     这书房。指的是专为赵明礼设的内院书房。自从办了学生食堂,前后院子之间的门就紧闭着,在外院东厢房开角门,也是为了尽量不干扰到内院的生活,打搅赵明礼温书。这次赵明礼叫天佑去书房,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天佑吓了一跳,赶紧吃完了饭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进去了,其余的孩子们也不敢继续作怪,结伴回学宫休息去了。     小小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的确是陈氏两口儿的一个心结,要不然,孩子们的几句玩笑话罢了,有必要如此么?     待小小将前头碗筷收拾了,陈氏与天赐帮忙,又将脏的碗筷抱去后厨刷洗,从后院里路过,隐隐可闻赵明礼训斥天佑的声音。小小便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天佑会挨打呢。这小子也是皮了些,又不似天赐性格沉稳,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出口也没个遮拦,小时倒也罢了,年岁渐长终究是要吃亏的。     赵明礼虽是严父,却也从来不像其他人似的打骂孩子,就是讲道理,一套一套的文拽下来,听得人头都要涨开。哪像赵老大,随手抄着东西就打,不然,二郎也不会坏了眼。     一日无话。晚间夫妻俩安置下来,陈氏到底还是对这事心中有气,望着赵明礼抱怨道:“天佑是该好好教训了,这孩子,就没一点儿眼力劲儿,口无遮拦地到处胡说,这三人成虎,若是坏了天赐的名声,往后这亲事不提,怕是对仕途也有妨碍。”     赵明礼却叹气道:“天佑还小,慢慢教罢。不过,小小这事,你终究还是拿个主意出来。”     陈氏一听,翻身坐起,望着赵明礼道:“相公这是什么意思?啥叫妾身拿个主意?不是说好了,咱也不算她是下人,只将她当女儿般养着,难道这样也不行?”     搬出赵家老宅前,两口儿确实是这样议定的,可这段时间,见着小小成日里忙前忙后,赵明礼心中颇有感触,便对陈氏娓娓道:“不是不行,只是如今家中光景也不好,若是做女儿养着,还要辛苦夫人替她操心婚事,旁的不说,若是出嫁时候嫁妆薄了,有人一说,你又要多想。我瞧着这些日子,小小忙前忙后,对家事也尽心,你们俩也挺好的,若真是做了天赐媳妇儿,你也多个贴心人。哪里像是养女儿,终究要嫁出去。”     这话说得陈氏也有些迟疑,可她还是不能完全释怀,对赵明礼坦言道:“若是谁家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孩儿,妾身定是要求来给天赐做媳妇,可小小不行。难不成二郎不要的,就给我们天赐?我们天赐可是要蟾宫折桂,替我挣个诰命的,早早就给他定下亲事,岂不是害了他?”     赵明礼有些生气了,觉得陈氏实在想法太过偏激,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既是知道天赐必能蟾宫折桂,为何不替状元郎添一段佳话?偏要将那门槛提得高高的,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打些什么主意。可你想过没有,妻族若是对天赐仕途有助,你到底是娶了儿媳妇回来,还是娶了菩萨回来?再者说了,男子汉昂首立世,若是为了仕途经济便得受妻子的压制,你觉得天赐可会开心?”     这也正是陈氏的心结。若是天赐他日金榜题名,得了某位高官大豪的女儿下嫁,仕途定然平顺许多,可她在媳妇面前,莫说是拿婆婆款儿,就是平日里见了,都得捧着含着。往日做闺女时在家要看嫡母脸色,好不容易嫁了人松快了几年,如今赵家老宅有婆母压着,若是将来连媳妇都压在她的头上,这日子何时能熬出头来?     赵明礼又道:“天赐那孩子,难道你还不清楚?性子是沉稳,可也随了我,直得很,岂能受得了因妻子的关系才能谋那一官半职?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还是好好为孩子打算才是。”说罢不愿多言,侧身睡了。     陈氏坐着想了一番,又觉得小小贴心,若真做了媳妇,有那救命的恩情在前,怎么也是个拿捏得住的。又觉得天赐太好,若是之后能有助力,定能更上一层。想来想去,自己都笑了起来。往日在家做闺女时,姨娘常说:“人无长眼,看不到太远。”以后的日子到底如何还不得知,况且这童养媳,一无婚书二无媒聘,左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若是天赐日后高中,有那可心的女子,将小小抬做妾侍,帮着自己跟媳妇打对台也不是不行。     这么一想,心情安定下来,这才安心躺下睡了。     小小可不知东翼他夫妻二人夜谈,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只是第二日见陈氏脸色如常,觉得松了口气。寄人篱下就是如此,何况如今自己身份不明不白的,凡事小心一些得好。     过了几日,家中米面已是使得差不多了,陈氏便带了她跟天赐出门采购。刚出了甜水巷的角门,迎面就碰上蔡家大婶,打了个招呼正待要走,蔡家大婶却笑道:“往日里还说小小皮肤细嫩得跟大小姐似的,这才知道是你家小媳妇,啧啧,瞧着俩孩子,金童玉女似的。”     小小微微蹙眉,不好说什么,这话怎么就传到外头去了,还闹得人尽皆知的。不过想想也是,官塾里好几十个孩子,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叫人知道了也不足为奇,就是怕陈氏心里不高兴,又要生气。     谁知陈氏竟然笑着答道:“蔡家嫂子夸奖了,哪里就有那般齐整,不过你们夸奖罢了。”     这话,是承认了?小小抬头去看陈氏脸色,见她笑语盈盈,没有半点为难或者僵硬的表情,心下微微称奇。就是前不久小李氏来拖泔水的时候,说起这事,她还一脸的不高兴,怎么才几日功夫,态度就变了?     小小便看向天赐,挑了下眉,意思是问你娘怎么了。     谁知天赐却恍若未见一般扭过了头,耳下微微泛红。这孩子,这是害羞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章 赵明礼赶考【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米面等物,本来赵家老宅也有。去岁因着赵明礼的关系,免了税赋,如今老宅那边少了二房一家,并赵老大这个大男人,也吃不了许多。赵明礼的意思,是不用在街上买,就是同样的价钱,自赵家老宅捎带些也好。     陈氏哪里肯?就是花了一样的价钱,在外头买,人家高高兴兴地给送到家,买老宅的,说不得还要受赵李氏的气,然后还要以为她赚了多少银钱。     左右都是内宅的事情,赵明礼本就懒得管,只不过见陈氏操办这事兴致勃勃的,随口一说而已,她即是不乐意,也就作罢了。     陈氏买了米面等物,交代伙计送到何处,却不急着回去,带着天赐跟小小在街上逛了起来。     今日正好逢集,她手中如今也有些余钱,便寻思着添置些物什。眼看已经是六月份,赵明礼准备月底启程往江陵府去,这一路上自然要准备好,就是到了江陵府与同年相约什么的,也不能失了体面。想到赵明礼的几件长衫都旧了些,她也想着这几日给他赶制一件新的,添些体面。     买了夏布正准备走,眼角却瞄到大门旁堆着几匹尺头,本是珊瑚色,薄红梅这样娇嫩的颜色,偏不知怎么回事,沾了些镇鼠、浓蓝的深色,把好好一匹尺头尽毁了。她心念一动,便问伙计:“这些可是要卖的?”     那伙计便上前道:“夫人真是识货。这可都是好东西,这几匹是新式斜纹细棉,这几匹是定好的广绫。可惜运货的时候碰上下雨,那马队办事马虎,竟将深色的布料混在一处,这才弄花了些许。若是一般的布料也就罢了。可这些个实在是顶好的,我家掌柜的也舍不得丢掉,这才摆了出来。夫人可看好了。这个本就有些残缺,若是买回家了不喜,可不能退的。”     陈氏嗔他一句:“话可真多!”也不多言,细细在其中择了两匹细棉,一匹象牙色,一匹薄红梅,想了想。又挑了一匹白绿上头泛着若草色纹路的广绫,只费了八十文,便将布喜滋滋地拿回了家。     这些布都是细腻的好料子,小小以前也没见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叫陈氏看见了,慌得她赶紧收了手,怕被陈氏责怪。谁知陈氏笑着点头说:“咱们小小也长大了,这细棉虽有瑕疵,我替你裁几件小衣,你自己缝着穿可好?”不待她回答,又自言自语道:“虽是污了颜色,若是小心些也避得开。”     听她口气,就知道她心情不错。小小便笑着接话:“夫人,不如咱们将这布打开,说不定里头没有染上呢?”     陈氏觉得极有可能,两人便洗了手,将那几匹布全部打开看了。果然,除了两头略有些渗进去之外。拨开几层,里头的依旧是原本的色泽,没有半点杂色。尤其是那匹象牙色的细棉,只外头六七层有些杂色,里头的全都没有。喜得陈氏连连说道:“果然是好运道,若是那些好的,八十文一匹也买不回来哩!”     说罢将那薄红梅的打开来在小小身上比划,口里说:“这个夏天穿又吸汗,又透气,是极好的料子,给你也做上一身。你也该学着裁衣缝袖了……”     虽然不知道陈氏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不过能有新衣服穿,小小还是极高兴的,顺口帮陈氏谋划起衣服式样来,天赐笑着摇了摇头,自去书房看书了。剩下两个女人一直说到晚间赵明礼和天佑回来,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到了晚间,陈氏便在堂屋支了桌子,拨亮了油灯,教导小小如何裁布,如何裁衣之类,一直忙活到赵明礼都要安置了,两人才各自去睡。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赵明礼的衣物。小小做着杂事,陈氏便安心给赵明礼裁衣,她手脚倒快,不过十几日功夫,便得了外头的长衫,想着还有几日,又裁了那匹象牙色的细棉给赵明礼做了身小衣。     六月二十七,宜出行。     赵明礼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与其他几个秀才一起,雇了马队,往江陵府而去。     临行前,他特地抽了几日功夫,回了趟赵家老宅。赵李氏对他要去赶考的事情并不关心,按着赵李氏的想法,有了个秀才身份也就行了,秋闱是什么等级?她可没觉得赵明礼有那个能耐,忍不住就挖苦了几句。赵明礼也不以为意,小时候进学,赵李氏就只那么上心,后来父亲去世之后,因为他还要读书的事情,生了不少闲气。如今赵李氏若是一改态度,支持起他来,他倒会觉得奇怪。     学正王大人那里也打了招呼,请学宫的杂役晚上多往赵家小院那边走走。他这一走,家中只剩下几个妇孺,说不担心是假的。好在四围的街坊都友善,院子又是在学宫里头,安全一事倒是可以放心。     然后又细细叮嘱了两个孩子一番,天赐已经八岁,若是论虚岁,也是十岁了,该担起长子、长兄的职责来。天赐一一应了,天佑依旧懵懂,缠着父亲要他回来时带些江陵府的吃食,赵明礼自然满口答应。     送走了赵明礼,陈氏便叫小小将铺盖挪到了东翼卧室里头两人作伴。白天依旧为学生们做吃食,其余时候紧闭门户,除非必要,二门也不迈一步。所有米面油菜都是送到家来,自有小小去验收,倒也不用她操心。     自从暗下决定将小小当做媳妇对待,她对小小倒是和颜悦色的,只是其他事情上就严格了许多。比如这裁衣之事,小小学得并不算慢,毕竟有前世数学几何的底子,如何打底,如何裁衣,可以说触类旁通,一点就明白。可她对小小依旧严格,只是亲手替她裁了一身小衣,便丢给小小自己去缝,时不时查验一二。     陈氏对自己态度有些转变,小小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私下里也悄悄问过天赐和天佑,可他们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天佑还好,一派天真烂漫的,天赐却老是绷着个脸,说不到几句话就不耐烦,害得小小想了一回,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象牙色的细棉布,给全家大小一人做了一套小衣,还略剩了些。陈氏想了想,天赐年纪渐长,若是赵明礼应考归来,定是要好好教导天赐,叫他下场的。于是又替天赐裁了一件长衫,细细做了,又拿那匹广绫绞了袖口、领口,清爽又好看。不知怎么就叫天佑看了去,缠着陈氏不放,也要新衣。     陈氏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娘的债,这不?就跟讨债似的,缠了好几天了。本来剩下的布陈氏打算给自己做一件褙子,如今娇儿要新衣,少不得也给他做上一件。可这样一来,剩下的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倒叫陈氏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跟小小裁衣,一边说起这节,惹得小小直好笑。陈氏对两个孩子真是溺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有点儿好的,就巴巴地做给孩子了。正想到这节,忽听陈氏道:“剩得倒也不多,不过你这身量,拿去做套小衣还是有的,就给你自己裁去。”     小小受宠若惊,虽说是减价的便宜货,可到底料子是好的。而且这样一来,陈氏自己就没了新衣,她赶紧推辞:“我衣服已经够穿了,夫人还是给自己裁件新衣吧。”     陈氏皱皱眉,比划了一下那块布,说道:“我倒是想给自己做件,可这也不够啊。”     忽然想到去年见到何七爷的时候,他家夫人穿的一件短襟半臂,小小便形容着说给陈氏,心里想着,若是这样做了穿出去,这母子三人可不是穿的“母子装”?     谁知陈氏告诉她:“半臂穿在长衣外头,最是要挺括好看,若是拿那广绫做半臂也罢了,这棉布做出来,难免松软了些。再者说了,如今我又不用见甚外客,做这些累赘干什么?还是你自己裁件小衣,总是要替换着穿的,可省不得。”     小小听了,这才服气。     成日里裁衣、做饭,陈氏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过,只是每当吃饭、安寝的时候,总会念叨两句,不知赵明礼到了何处,吃得可习惯,住得可习惯。只是江陵府离着也不远,若是不出意外,九月赵明礼也该回来了,因此也没往家里捎带个信件。     进了七月份,天气就燥热起来。得了陈氏的批准,小小每日都要熬上浓浓一大锅绿豆汤,饭后盛给孩子们喝。     这天气一热,学生食堂里头吃饭的孩子竟是多了起来。天气太热,早间带过来的饭食,到了午间就要馊掉,左右不过十个子儿罢了,学生们都情愿在食堂来吃。有那不放心的家长,趁着进城的功夫,也来吃过一遭。味道暂且不论,可这食堂里头的菜色干净、新鲜,家长还是认可的,这一传扬出去,临近有那偶尔懒怠做饭食的,也往这食堂里头来买饭吃。     小小大喜,可跟着就犯了愁。原来不过十来个人的饭食,她一人择菜、炒菜、洗碗什么的,也做得下来,可如今人一多起来,她就忙活不过来了。厨下的活计陈氏不懂,不过帮着择菜洗碗罢了,做了没两日,却犯了腰疼的毛病。请了大夫来瞧,说是之前坐小月子时落下的病根,劳累不得。     这可苦了小小,独自一人做事倒也罢了,还多了个病人伺候,一天功夫,就把她累得不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一章 赵家来客【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晚晌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还要准备一家人的洗浴用水,小小在后厨烧着热水,坐在灶门前不由打起盹来。     天赐进来时,正好她头一点一点往前倾,吓得天赐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小身子。小小一惊,见是天赐,不由还是红了脸问:“你干什么呢!?”     天赐也有些羞赧,可想到刚才看见的,口气更冷了几分:“你也小心些,这还烧着火呢,灶门前就打起瞌睡来,也不怕跌进火里去烧了头发。”     这样说来,还是天赐救了自己了?看了眼面前跳着火苗子的灶门,小小也惊出一身冷汗,抹了抹额头说了声多谢,起身拿水桶给天赐装热水。     见她微微佝偻着腰,天赐若有所思,待她进来,装作不经意地说:“明日你也不用管这么多,厨下的碗交给我去刷,母亲的药就归我负责了。你就做好旁的就得了。”     小小可没想那么多,一边舀着水,一边说道:“那怎么行?你还要看书呢!旁的不提,这午间的一大摞碗,可得洗上不少时候,别耽误你看书了。”     天赐从她手上接过装了小半桶的热水,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几个碗罢了,能比下地累?原来在谭家坝我还跟着三叔下过地呢,这么点儿活,也就你看得那么重!”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成天做了活就到处炫耀似的。小小懒得理他,转身又去提水进来烧,自己还没洗呢。可倒着水。转念一想,天赐这是看自己太累,要帮着分担些。这孩子,话也不能好好说么?真是!     第二日一早。小小服侍陈氏梳洗之时,天赐便在后厨煎药。待他端了药碗进来,陈氏又是心喜又是悲伤。喜的是儿子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悲伤的是天赐长这么大,何时做过这样的活计?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拉着天赐喊了声小名:“初一都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了。可你学业要紧,别为了这些闲事耽误了看书。”     天赐微微一愣,旋即端着笑对陈氏说:“母亲说的是,不过煎碗药罢了。能耽误多少工夫?书什么时候都看得,母亲身体要紧,快些好起来儿也才能放心看书。”     陈氏听了这话,苦药也成了蜜汁子,喝得眉开眼笑的。     重新服侍陈氏躺下歇了。天赐又帮着小小收菜、择菜什么的,小小好不习惯,不停地看他。他也不理,依旧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计。不过看着一个小正太满脸严肃地择菜,好像跟菜叶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小小心底还是觉得好笑。不过天赐还是挺不错的,年纪不大已经有了身为男子汉的担当,可比天佑强多了。虽说陈氏生病他也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丢到了脑后。     昨日若不是小小看得紧。说不定他就摸到河里跟着野孩子学凫水去了。这家里两个大人,一个不在家,一个正病着,小小可不敢让他肆意妄为,难得发了回脾气,揪着天佑的衣襟就把他拖了回来。可气是这小子嘴里还说什么“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长嫂如母”之类的浑话。小小也懒怠跟他讲道理,直接丢给了天赐。天赐更绝,拿本书就开始给他布置作业,吓得他今天早上一见天赐,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往官塾去了。     午间搬了饭食出来,依旧锁了后院的院门,天赐跟小小两个一通忙活,有条不紊地把中午的活儿给应付过去了。天佑见他们忙,正要溜走,却被天赐抓住,塞进屋子里头午睡去了。天赐又跑到后厨去洗碗,小小见他倒也做得有模有样的,自己拿背篓背了脏衣服下河洗去了。     一般人家都是趁着早间日头不太烈的时候洗衣,完了就在河边寻块干净的地方摊开晒了,晚间再收回去就是。可小小早上忙得很,根本就没那功夫,只能趁着午后这点子时间洗衣裳,独自一个人在河边孤零零的,日头又晒,好生无趣。     洗完晒好回了家,后院里头都没有人,前院却传来说话声。小小循声走过去一看,前院屋檐下站了一个短打扮的汉子,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见小小打量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小一颤,这汉子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人难受。     家里来客人了?会是谁呢?陈氏正生病,家里也没个男主人,若是一般的客人,肯定是不会接待的。小小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待客的西厢房。进门一看,原来是学正王大人,赶紧敛衽一礼,站到了陈氏身后悄悄打量。     王大人微微点头,转过去继续跟陈氏说话:“……也就想着知节这院子虽小,也还有屋子。再说知节如今赶考不在家,我这侄子带着随扈,也能给弟妹帮衬一二,还请弟妹行个方便,就在外院随便给个屋子,让他们住段时间。待我兄嫂来了,自然接他出去。”     小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王大人身边站了个孩子,穿着普通的圆领长衫,看起来跟天赐差不多大小,皮肤微微有些黑,一张方脸,两道浓眉,颇有几分英气勃勃的感觉。他垂着眼皮,看不出来心情,对王大人说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好似在神游天外似的。不过,王大人说是他侄子,可生得跟王大人一点儿也不像。但这面容,又有几分面熟。小小低头想了一遭,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就罢了。     陈氏听了王大人的话,颇有些为难,偷偷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天赐站起来躬身道:“大人所托,赵家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家父外出,这家中只有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您的侄子带着随扈,多少有些不太妥当。可是承蒙大人看得起,若是这位公子不嫌弃,就将外院家父的书房略作收拾,让公子和随扈住可行?实在是内院还有女眷,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王大人一听大喜,捻须点头道:“天赐想得周到。一间屋子住两个人足够了,还请你们多多照顾才是。也莫喊什么公子,他名唤王之田,比你略长一岁,你唤声之田兄就是。”     话已至此,那少年站出来与天赐见了礼,神色间也没见几分兴奋,不过说得一口极标准的官话,倒听不出来是什么特别的口音。     小小看这有些疑惑,王大人府上她也不是没去过,虽说府邸不大,可拨间屋子给自家侄子住,还是能有的,干嘛巴巴地塞到赵家小院来?又说什么兄嫂来了就将他接出去,摆明了不是长住,那不晓得去住客栈么?实在是费解。     正思索,那王之田又唤了随扈进来与众人磕头,说他是个哑巴,名叫王贵,有事尽可使唤。王大人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这才带着王之田告辞离去,说要取些行李来。     外人一走,陈氏便扶着小小和天赐起身回房,忍不住就问天赐:“我是看你跟王大人相熟,叫你回了王大人的话,你怎么尽管应承了下来,还连屋子都安排了?你父亲不在家,咱们自当谨守门户才是,这王之田分明透着古怪,莫给咱家惹祸上身。”     天赐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扶着陈氏,口中解释道:“儿自然知晓咱家如今的状况,那王之田有古怪,母亲都看得出来,儿也看得出来。可咱家承了王大人许多人情,王大人不把人往别处带,偏带到咱家来,这不是摆明了叫咱们还他人情么?再者说了,不过借住几日,咱们也小心些,能有多少祸事?”     进了屋子,陈氏往床上坐了,这才嗔怪道:“你一个孩子,能知道这个就不错了。咱们是欠下了王大人的人情,可这人情要还,也分个轻重,没的拿自家安危做情相还的道理。罢了罢了,左右我是个妇道人家,你也年纪不小了,既然你已经拿了主意,我也不多说。赶紧跟小小收拾一下,把你父亲外书房的东西挪进来。西厢杂物间里头还有一张竹床,反正天气正热,也还使得,先将就使着吧。”     天赐答应着出去了,小小又扶着陈氏起身,脱了见客的衣服,另换了件家常的褙子,重新躺到床上。陈氏便跟小小抱怨:“这才多大年纪,我不过病了一两日,他还真当家作主起来了。真是平日里太惯着他了!你也警醒些,那个王公子的事,怎么都透着蹊跷。这往内院的门,可得锁好了。还有那王公子既然住了进来,饭食、洗浴、衣裳什么的,你都先别管,他不是带着随扈么?就让他自己弄去,咱们先看一两日再说。”     小小知道她觉得天赐做主留客这事,心里半是埋怨,半是欣慰,忍不住打趣道:“夫人这是炫耀吧?天赐哥如今也是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老爷不在家,他也能当家见客了。”     陈氏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又放下心来,捏着她的脸说:“那是,如今外头见客的事有天赐去做,厨下活计有你去做,我倒成了闲人一个了。”     小小不依,挣脱开去,两人笑了一阵。不过想到陈氏说的什么都不管王之田的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向她说道:“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这饭食,左右我们也供着学生的饭,不多他那一勺子吃食,何必不管,到时惹了王大人不高兴呢?”     折腾一中午,陈氏也有些倦了,挥挥手道:“随便随便,左右添双筷子加勺水啥的,都是你说了算,莫要问我!”说罢竟合眼睡了。     小小给她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二章 奇怪的客人【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既然留了客,便得有个留客的样子。     外院靠着西厢房的那间屋子本是赵明礼的书房,其实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内里并没多少东西,只不过一张桌案,一张椅子,一张长榻罢了。陈氏也发了话,天赐便去喊了学宫的杂役,自内院西厢杂物间里头将陈氏说的竹床抬了出来,想了想,又拣了一抬屏风,一应铺笼帐盖等物。小小将家具都擦拭了一遍,又将陈设都摆好。虽说看着有些简陋,到底也是能住人的。     晚间小小正做晚饭,那王之田带着随扈转来了,见房间已经收拾齐整,很是满意的样子。     天赐跟他说了几句,他话也不多,只说倦了,便与随扈掩了房门,自去休息。天赐与小小说起,更觉得奇怪:“说是去取行李,可也只见那个王贵背了两个包袱,也都不是很沉重的样子,我估摸着不过几件衣裳罢了,怎么就去了这老半天。”     午间的菜吃得干净,稀饭只剩少许,小小正煮饭,闻言便答道:“管他们呢!只要不牵连到咱们身上,随便他们就是。待会儿你问问夫人,要不要将外头角门的钥匙给他们一把,进出也方便些,若是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好脱了干系。”     天赐点头应了,便去寻陈氏说话。小小麻利地将饭食分作两份,又炒了两个清爽的小菜,盛了一碗咸菜出来,给外院的装上一份,拿个托盘装了,给王之田送了过去。     走到门口。她扬声喊道:“王公子可在么?”     里头答了一声:“在的。”接着门就开了。开门的是王之田的随扈王贵,不知怎么一对上他的眼光,小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赶紧将托盘往前送了送道:“已经到了晚饭时候了,给王公子也准备了一份。且尝尝可合口味?若是有啥需要的,直管唤我就是,我叫小小。”     王贵将托盘接了。让开身子,小小才看见王之田站在桌案前,桌上摆着笔墨等物,似乎是在看书的样子。见小小送了饭菜过来,他似乎很是意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很快收了起来。走到门边。自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来:“多谢小小姑娘了。这银子还请转交陈夫人,权当是我主仆二人的饭食花费。”     小小退后一步福了一礼:“不敢收公子银钱。夫人有吩咐,赵家自当竭力做好本分。一碗稀粥罢了,不值当公子如此。”说罢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几步就进了后院,掩了院门。王之田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王贵听:“赵家人倒是极客气有礼的。”也没多纠缠,转身与王贵吃饭去了。     天佑散学归来,还不知道前院来了主客,只是奇怪大白天的怎么就将前后院之间的院门锁上了。他拍开了门,对来开门的天赐问道:“哥,这是干啥啊?大白天的怎么就把院门给锁了?”     天赐拉了他进来,也不答话,先撵他去洗了脸吃饭。自有陈氏交代家里有住客的事情。     听说来了一位跟哥哥年纪相仿的王公子,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问天赐:“王公子是哪里人?可曾上学?若是也上了学,哥哥在家也不无聊了,有人跟你说话聊天了嘛。”     天赐听了微微皱眉,他下午也问过王之田这些问题。可王之田并不热络,也没打听出来多的消息,看来是个挺深沉的人。于是叮嘱弟弟道:“别人的事情不要打听那么多,你且安心好好念书才是,莫要等到父亲回来,考问你的课业,你一问三不知也就罢了,若是比其他人不如,只怕就有得受了。”     说起赵明礼,天佑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父亲到了江陵府没有,这都多少日子了,也没说给咱们捎个信。”     这话说到了陈氏的心坎上,她也叹了口气:“听你父亲说,从这到江陵府要走十来天呢,这才多少日子?不过算算,若是路上安稳的话,也就是这两天便该到江陵府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闷,一家人吃了饭,陈氏自去休息。天赐撵了天佑去看书,自己去厨下帮着小小刷碗,让小小去收拾衣服回来。     七月的天气,都吃过晚饭了,还是霞光满天。小小收了衣服,一路顺着小路往回走,一路顺手摘了些艾草。到施州这些日子,她也认识了不少的植物,这艾草就是其中一种。将它晾干了烧来熏蚊子再好不过了。     路上碰见不少住在附近的人,都是吃罢了晚饭下去河滩收衣裳的。也有几个家里有半大小子的,趁着天气热家中忙的时候,偷偷跑到河里洗澡,这会儿吃饭了,才发现孩子不在家,一路喊着往河边去寻。     小小一路走,一路好笑。天赐就不说了,性子沉稳得有些发闷,天佑是个调皮的,可也知道分寸,自从罚过他一回之后,倒是再也没有偷偷往河边跑过,也还挺叫人省心。     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着夕阳下的景色,抬眼望去,却在山坡上看到一个身影,有几分眼熟,正弯着腰似乎在寻找什么。小小略一思索,陡然想起来,这不是前院住的那个王之田的随从,王贵么?这从学宫另一边出来,绕到背后的山坡上,还有几步路呢,不知道他特意绕过来做什么?     不过想着他主仆二人都怪怪的,小小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装作没看见地沿着山路往前走。     王贵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在草棵子里头翻寻,小小从离他几步远的山路边走过他也没发现。可小小却看见他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是在说什么,凝神一听,似乎是在说话,可又听不清。     小小也没多想,回了赵家,烧了一壶热水给王之田送过去,开门的是王之田。他淡淡道了句谢,转身掩了房门。小小回后院,将院门落了锁,自去收拾厨房。心里却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突然,她想起来中午王之田叫王贵给陈氏磕头的时候,不是说王贵是个哑巴么?可她刚才确实听见了王贵在说话,虽然她没有听清,可她看见王贵的嘴唇在动,也亲耳听见王贵说着什么,只是没听清罢了。     王贵不是哑巴!那王之田为什么要骗人呢?这两人的行迹实在是可疑得紧,小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     又想到王大人特意将他二人送到赵家小院,莫非王大人实际上是清楚这个王之田的底细的,要不然也不会说他是自己的侄子。可王之田也肯定是有危险的,不然王大人怎么不留他住在自己家,要把他往赵家送么?     可这事还是奇怪。赵明礼跟王大人也没仇,就往日的交情来看,王大人也没必要害赵明礼。毕竟赵明礼再是有能力,也不过是个秀才罢了,在王大人这位学正官的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按着小小的看法,只能解释为这个王之田有一定的危险性,王大人只能将他放在赵家小院里,毕竟这小院是在学宫后头,赵家人外表上看来也不打眼,是最好的藏身之所。那么这个王之田就根本不是王大人的侄子,他到底是谁呢?     不过这些话小小谁也没敢说,毕竟这个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若是说了出来,依着陈氏的性子,肯定会担惊受怕的,眼看她刚刚好了起来,还是莫要让她操心劳力了才是。左右做事谨慎些,小心些,也就罢了。     第二天一早,小小和天赐便开了角门出去提水。甜水巷打水的人多,若是不早些,呆会儿人一多就得等了。他们两人都是孩子,也没多少力气,已经是弃了大桶用小桶了,可每次也只提得回来大半桶水。卖水的蔡家婶子人挺好,有时见他们俩要排上好几次队才能将缸装满,直接就叫他们俩先去把她家的水打些,免得小小耽搁功夫。     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久这样,小小也不好意思。人家的水也不是白得的,照样是一桶一桶提上来的。更何况蔡家就是靠卖水为生,使着人家的水,心里总归不安。     第三趟出门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了,王之田也起了身,见他们一人提了一只小桶出去打水,就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们这是打水呢?还是玩儿呢?”     这口气过于亲昵,小小和天赐都接受不了,对视一眼,天赐笑着答道:“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多跑几趟了。”     王之田摇摇头,问小小:“你们家可有大些的水桶?若是不添麻烦的话,让王贵去挑水就是了。”     小小不好做声,天赐赶紧答道:“这怎么好意思?”     王之田不笑着说道:“吃了你家的饭食,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往后若是有要出力的地方,尽管招呼就是。王贵虽不能说话,还是有一把力气,挑几担水不在话下。”说罢真招了王贵出来,叫他去帮小小挑水。     小小想要拒绝,却被天赐轻轻拉了一拉,将话吞了回去,开了后院的门,指了水缸和水桶放的地方,王贵便取了桶挑水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三章 原来是他【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王贵的模样,倒是做惯了活路的,满满当当两桶水担在肩上,他脚步飞快,可那水也没洒出来半点。小小和天赐两个要跑几趟的事情,他只两担,便将水缸灌满了,又将两只大水桶灌满,这才提了小小烧好的热水出去。     小小谢了一句,见他没答话,也没多说,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饭,便去服侍陈氏梳洗。     歇息了两日,陈氏已经好得多了,见小小勤快,心中自然欢喜。可又放心不下前院住的外人,叮嘱小小饭食上打听一下客人可有什么忌讳,莫要冲了人家就不好了。     小小依言应了,将早饭送了过去。依旧是王贵开门接了,王之田微笑着告诉她:“午饭就不用做我们俩的了,待会儿要出门,午间就不回来吃。还请小小姑娘将这包谷粑粑多拿几个,王贵个子大,吃得多些。”     他倒是不客气,小小腹诽了一句,还是去后厨又端了几个送过去,又谢过王之田让王贵帮忙的事,便退下了。     虽说多了两个外客,可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王之田和他的随扈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赵家人心里都明白他二人透着古怪,也不多加干涉,陈氏更是将角门钥匙给了王之田,让他进出更方便些,旁的多一句都没问过。     又过了五六日,陈氏觉得身子已经大好了,实在闲不住,照样往后厨去帮忙。天赐则被陈氏赶回了书房,不过午间还是会去厨下帮着小小刷碗。     做了几日,天赐也是轻车熟路的了。他是个仔细的人。开始每次刷碗都能刷上一下午,恨不得将个个碗都捏碎了重新做一回,现在上了手,也熟悉了很多。手上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起来。     有了天赐帮忙,小小可是轻松了不少。炒菜也就罢了,虽说如今吃饭的人多了些。照样也就是一锅菜便得了。她最怕的却是刷碗。一个人的饭食,是一只饭碗,两只菜碗,十几个人便是三十多个碗,如今常在赵家食堂吃饭的,足足快二十人,一大摞碗搁在木盆里头。看着就让人头晕。幸好有天赐肯帮忙,她自然乐得轻松些。     陈氏对天赐做厨下的活计很是不高兴,教训了小小两次。可小小觉得,赵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连个短工都没有。自家人多做点事又能如何?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放屁,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以后怎么生活?     赵明礼和陈氏都对天赐寄予了相当高的期望,天赐也确实是个又勤奋又聪明的孩子。可考科举这个事情,就跟前世考公务员一样,总有些出乎意料和不为人知的因素在里头。天赐再是聪明,若是老天爷不开眼,考不上科举。难道就真要变成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傻子不成?     所以陈氏的教训,小小是过耳即忘,天赐要做,她照样丢手,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过午间有了天赐帮忙,小小倒是轻省许多。趁着天赐洗碗的功夫,她便去河边将衣裳洗了,若是手脚快些,还能小睡片刻,再起来准备晚饭不迟。     要说这一家人的衣裳,其实也不多。陈氏和天赐都不怎么出门,外衣是隔天才换洗一次,小衣陈氏也不让小小动手,都是自己在家便洗晒了。小小要洗的,其实就是自己几件衣裳和天佑的衣裳。     自己的衣裳,是因为日日在灶上忙活,脏得快,可午间给人家卖饭的时候,总不能邋里邋遢的,看着也叫人倒胃口不是?天佑的衣裳就脏得多。自从上了官塾,他跟同龄的孩子玩耍,衣裳上头不是蹭了泥,就是挂了灰,还有一次明显撕破了边。小小问他是不是在学里跟人打架了,他也说不是,只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挂破的。     听说他还爬树,小小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真是自己的弟弟,她肯定会打他一掌。学宫里头有几棵大树,虽说不是高耸入云的那种,也比屋顶高得多,两三人合抱的那种。这要是不小心摔下来,还不出个好歹?再说了,学宫里头的树木,那也是能爬的,若是叫齐老夫子看见,回家告上一状,陈氏自然只舍得训斥一番,天赐可就真的会打人了。     上次天佑偷偷跑去下河叫小小拎了回来,天赐只是罚他做课业,没想到只安分了几天,天佑又趁着午间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往河边去耍。正好小小下河洗衣裳,远远看见一群光屁股小孩里一个白条条的身子特别显眼,将他揪了回来。天赐也狠,一句话没说,提了赵明礼的戒尺照着天佑的屁股、大腿上就打,陈氏喊了好几句他也不听,还是小小上前抢了天赐的戒尺。     可就那么几下,天佑的身上也肿起二指来高,可见当时天赐下手有多狠。陈氏抹着眼泪数落天赐,说是赵明礼也只是打手板罢了,何时下过这般重手?天赐也不辩驳,梗着脖子跪了一回,终究还是陈氏不忍心,叫他起来了。     小小也忍不住私下里埋怨他:“天佑才多大?你也真够狠心的,怕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吧?”     天赐当时正洗碗,闻言也没抬头,瓮声瓮气地告诉小小:“母亲去年刚失了一个娃娃,你是晓得的。可你不晓得,我还有个妹妹,若是还活着,也跟二妞一般大小。母亲已经没了两个孩子,若是天佑也出点什么事,我怕她真的活不了了。”     小小有些吃惊,没想到天赐这孩子这么懂事,更好奇的是陈氏女儿的事情,便问天赐:“你还有个妹妹?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提起妹妹,天赐就闷闷不乐:“这样的事情谁会挂在嘴边?我那妹妹长到一岁多的时候,刚过完年没多久,不知怎么着了凉,发起烧来,结果烧没退下去,妹妹就没了。那次母亲也是哭了好久,足足一年的功夫都没开过笑脸。去年又没了个娃娃,要是现在天佑再出点事,父亲不在家,母亲怎么办?”     如果天佑真的出了事……小小想起上回陈氏小产的时候,顿时哑口无言。就觉得天赐实在是太过早熟了,放在前世,八岁的孩子也不过小学二年级,成日里也就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有这般体贴父母,爱护幼弟的?     晚间跟陈氏一同就寝的时候,小小便悄悄把天赐的话跟陈氏说了,惹得陈氏直抹眼泪。第二日起来,一双眼儿肿得跟桃子似的。也不晓得晚间天赐跟天佑说过什么,天佑倒是乖觉,再也没有往河边去过了。     家中咸菜剩得不多,泔水也装满了一大桶,小小估摸着老宅要来拖泔水了,早早就做下了准备。果然这日一早赵家就来了人,小小和陈氏正在厨下忙活着择菜,听见前院里头有说话声,陈氏便在围裙上揩了揩手,和小小一同出去了。     这次来的不是小李氏,却是赵老三和大郎。陈氏见了颇有些讶异,便问道:“怎的今日是三叔来了?家中一切可好?”     赵老三是个眼里只有农活的闷罐子,大郎话也不多,哼哧了半天,大郎才回话说:“多谢二婶惦记,家中一切都好。前几次都是三婶来的,她跟二郎搬泔水什么的,还是有些吃力。今日坡上也没甚活计,我便和三叔过来了。”     小小赶紧问他们吃过饭没有,要去厨下给他们做饭。谁知赵老三摆摆手道:“别做了,带着干粮呢!”     陈氏便不高兴了:“回回三弟妹过来,都是在家吃了午饭才走的,怎么你就还要带着干粮,是不肯吃我家这点子饭食么?”     赵老三满脸通红,连连摆手,说不出话来,大郎才在旁边说:“二叔出门不在家,奶奶不放心,叫我们来看看,她老人家还在家等着信哩。我们也就不多呆了,趁这日头还不是太烈,赶紧回去。”     心知赵李氏肯定不会关心赵明礼不在家的日子里,陈氏母子几人过得好不好的问题。可听到这话,陈氏心里还是很舒坦,连连说:“叫娘担心了,是我们做儿女的不是。”     大郎这才说道:“后日便是月半,奶奶说了,虽说二叔不在家,可如今二婶也离得不远,还是回家一同过月半才是。”     月半,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是祭祀祖先报答父母恩情的时候。往年离得远也就罢了,如今离得也不算远,不回去也说不过去,陈氏自然点头,满口答应了。     大郎跟赵老三抬了泔水出去,天赐和小小也跟着照看着,刚出甜水巷角门,迎头就碰上了王之田带着王贵。随意打了个招呼,王之田似乎是回来取什么东西的,大郎他们还没走出巷口,他便又匆匆离去了。     天赐少不得将王之田的来历说了一回,赵老三忙着做事,大郎却若有所思,转头问小小:“这人看起来好生眼熟。”     第一次见到王之田,小小便有这个念头,如今大郎也有这感觉,说明这人确实是见过的,而且是小小跟大郎一路时见过。小小还在想,大郎却惊呼道:“原来是他!”     “是谁?”小小赶紧问道。     “上次我娘和廖家婆娘打架那回,有个骑马的公子看热闹,说如果在他们那儿,要把廖家婆娘挖舌剜唇的……”当时那人说过的话太过狠毒,可看年纪不过十岁上下,叫人听了就心生寒意,大郎是以印象特别深刻。     这么一说,小小也想起来了,可不就是王之田么?只不过上次见他骑在马上,衣着光鲜,满脸戾色。这回却是衣着普通,眉目间一片平和,一时没有将两个人联想到一处去。     这王之田,确实古怪得紧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四章 是敌是友【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抬了东西上车,大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小小跟天赐一句:“小心些,若是有啥不对,回家来就是!”     这话说得二人心中暖洋洋的,天赐郑重行了一礼,到让大郎红了脸,赶紧上车走了。     回头问小小其中原委,小小也不隐瞒,一一说了,特别提到上次见王之田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还有他那两个长随,都是跟王贵一样个子不高。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服饰上头,那两人虽然穿着短襟打扮,可下头扎着绑腿,打着赤脚,标准土人的作风。     天赐听了,半晌没说话,进门前特意叮嘱小小:“千万别告诉母亲,省的她担心。左右人已经住进来,也不好赶出去,我们自己小心些便是。”     小小点头应了,自去做事不提。反正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家里,其实最能顶用的,就是天赐了。反观陈氏,虽然是个成年人,可行事上头却远远不如天赐。大概是往常在家做庶女的时候看嫡母脸色太多,凡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隐忍,长久下来,性子倒有些柔顺得过了。不说别的,就是往常住在老宅,赵李氏和大房的逼她的钱财,若是个性子刚烈些的,哪里就能被他们那些区区伎俩给拿捏住?     晚间刷碗的时候,只有她跟天赐二人在厨下,天赐忽然问道:“家中米面可还有剩余?油盐等物可要添置?”     小小楞了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天赐这是想借机打探消息,想要寻个由头出门罢了。便点头道:“虽说还有剩的,可也要添置一些才是。”     天赐便自去寻陈氏,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反正就是劝了陈氏在家休息。他自己一人出门办事。     他这一走便是整整一个上午,待到午间食堂开饭,将将赶了回来。一头大汗。陈氏心疼不已,叫天佑给小小帮忙,自己亲去厨下烧了热水,叫天赐洗浴更衣。     小小很是好奇天赐到底打探到消息没有,可这会儿正忙,实在顾不上后头,只能按捺了好奇心先做事。     说来也巧。王之田日日在外头闲晃,这一日午间竟然赶了回来,见赵家食堂开饭,他也饶有兴致地带着王贵到食堂里头吃饭。他吃饭慢条斯理地,显然有着极好的教养。反观王贵,吃得极快,王之田一碗饭才不过吃了几口,他就已经吃完站在王之田身后。     待其他人都已经吃完离去了,王之田才放了筷子,笑着对小小说:“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孩子做的饭也还能入口,虽说比不上大酒楼的厨子,可这大锅饭也比寻常的烧得好吃多了。”     认定了王之田有古怪。小小就格外留心。听他说的这话,小小便在心中过了一回,显然王之田不但下过大酒楼,而且也吃过类似的大锅饭,就是不知道他去的是什么档次的大酒楼,吃的又是哪里的大锅饭。     小小也不搭言。微微点头笑了一笑算是回答。     王之田往后一伸手,王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他递给小小说:“正好今日往城外溜达,碰到江陵府回来的马队,说是你家老爷带的家书,我也就顺手帮你们带回来了,还请你转交夫人。”     这可是喜事。赵明礼一走这么些日子,陈氏可担心得不得了,小小双手接过来放进怀里,真心欢喜地冲王之田福了一福道:“多谢王公子,给王公子添麻烦了。”     说来也是凑巧,她这一蹲身,就听见“叮”一声,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到了王之田脚下。     小小伸手一摸,暗暗叫糟。掉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个浑身血的土人给她的金虎头。她将那虎头绣在小衣衣角,可一来针脚不够细密,二来夏日衣着单薄,小衣本就是粗疏的麻布所制,沉甸甸的金子坠着,磨损挺厉害的。她这几日也没得空闲,正说寻个空子将它重新缀到那身棉布小衣里头去,怎么好巧不巧地,今日掉了出来。     而且还滚到了王之田的脚下。     王之田也看见了,弯腰捡了起来,随意看了眼,突然面色一紧,看向小小:“小小姑娘还有这么个值钱的玩意儿,看不出来啊!”他身后的王贵也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挺直了身子,满是打量的眼光看向小小。     小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心里已经肯定了王之田肯定跟土人有关系,如今东西被王之田捏在手里,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者印记,登时就有些慌了。     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天赐的声音:“什么值钱玩意儿?让我也看看。”     天赐一进来,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被打破了。王之田伸手将金虎头还给了小小,对着天赐说:“哪里?不过一个玩物罢了,我跟小小姑娘开玩笑呢!”     天赐微微皱了下眉头,对王之田说:“之田兄不晓得,小小身世凄惨,胆子也小,您还是别吓唬她了。”又唤小小:“快些收拾了,呆会儿去西厢房将我换的衣裳一并拿去洗了。”     小小攥紧了金虎头,赶紧低头离开了。     一直走进后厨,她才松了口气,感觉背后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的金虎头,心里有些不安。看王之田和王贵的样子,显然是认识这个东西,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曾经拥有这个东西的人,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真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掉了出来?这下可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祸事。     正发呆,天赐走了进来,关切地问她:“方才是怎么呢?”     小小正心上心下地,也急需有个人诉说,便拉了天赐出了后厨,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也将金虎头给她看了。     天赐听了也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斥责她:“这么大事,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胆子,还敢再上山给人送吃食!”看着小小的模样,眼里含着泪水,面露凄惶,又不忍心再说她,放轻了口气道:“这也是因缘际会,我看王之田的样子,也是有些吃惊罢了,并没有多少怒意。再者说了,就算那人跟他有仇怨,跟咱们也没多大干系。王大人让他住到咱们家,他就是不顾惜咱们照顾他的情分,也得看着王大人的面子,想来应是无碍的。”     小小听了,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天赐的袖子:“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了,你早上出去,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天赐看她突然露了笑颜,又抓住自己的袖子,脸色微微一红,扯出袖子反问道:“王之田说带了父亲的信,给了你。信呢?”     刚才确实把小小吓坏了,她都忘了这遭。天赐一问,她才想起来,从怀里将信拿出来给了天赐,微微有些发囧。     天赐接了信,叮嘱她赶紧收拾东西,自去寻陈氏去了。     这么久的操练,小小虽然极讨厌刷碗,手脚却是不慢的,待她刷了碗,正要去洗衣裳的时候,陈氏进了后厨,告诉她:“不用忙着洗衣裳,先放在那里,我们下午回老宅去。”     这么晚了,还回什么老宅?那不是要在老宅过夜么?依着陈氏的性子,对于老宅那边向来是有多远避多远,赵老三都说了是十五再回,陈氏怎么巴巴地今日就要走呢?     天赐已经去官塾接天佑了,顺便告诉学生们明后两日食堂暂时歇业,学生们也没啥意见。施州对于月半很是重视,就是十五本就要放一日的假,只不过自己要准备后日的吃食,一顿饭罢了,随便将就一下也成。     没想到天赐办事效率还挺高,将家中的东西略作收拾,再上街买了些应节的物什,西门外早有天赐雇好的马车等着了。     小小实在是奇怪得紧,悄悄问天赐,他却抿了唇不说话。大概是都坐在马车上不好说吧,小小也识趣地没追问,可心里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寻机好好问一问他才是。     回了赵家老宅,赵李氏难得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原来施州习俗,月半里最重视的并不是十五这日,而是十四。传说这天阎王爷大开鬼门,无论生前犯下何等罪孽,都允许鬼魂们回家享受香火祭祀,到了十五的鸡叫时分,鬼门关闭,若是来不及返回的,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生。     这些个传说什么的,小小前世都没有听说过。倒也不怪她,那个时候,人们对鬼神的敬畏本就没了几分,更何况这种封建糟粕。再说施州的习俗,本就和其他地方有些区别,长期与土人混住的地方,习俗上多少都带了些土人的风气。土人对月半尤其重视,素来有“年小月半大”的说法。     赵李氏自己心中也有数,本来对陈氏并没存什么指望,只是希望她能在正日子带着孩子们回来给赵家祖宗上柱香也就是了,没想到陈氏居然依着施州的习俗,十四的下晌就赶了回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见他们进门,立刻吩咐小李氏下午加菜。     小小自然而然地跟进了后厨帮忙,倒叫小李氏按住了,不让她动手。说了半天,也只让她帮着烧火就是,两人围着灶台说起话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五章 月半【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不解赵李氏为何高兴,说实话,自从进了赵家老宅大门那天,她就很少见赵李氏对陈氏如此优待。没有一句挖苦的话不提,难得对陈氏露了笑脸,就是对最不待见的自己,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相对于以往的经历来说,这实在是太稀奇了。忍不住便问小李氏:“家中有什么喜事吗?老夫人好高兴呢。”     小李氏一边切菜,一边告诉她:“二嫂能今日回来,娘自然是高兴的。”     “今日回来和明日回来有什么不同?值当老夫人这样高兴?”小小决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小李氏微微一笑,告诉她缘由:“这可不是别的事情,祭祀这样的大事,二嫂能依着施州的习俗办,娘自然是高兴的。她年纪眼看也大了,无非就是想儿孙孝顺,若是她还活着,儿孙就是做个面子,待她过了身,还能存什么指望?所以呀,二嫂今日回来,娘特别高兴,这说明二嫂还是真心孝顺娘哩!”     小小想了一回,这意思是说,赵李氏担心她死了之后,赵明礼这一房的对她不会供香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生前的事情没说做得体面一些,就想到死后的事情去了。小小表示真心不能理解赵李氏的脑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陈氏同样受宠若惊,她本没打算今日回来。一来是天赐说施州习俗,今日晚间就得开始祭奠,明日白天的祭奠都没晚间的重要,作为小辈。尤其是在赵明礼不在家的时候,她不愿意让人挑刺、戳脊梁骨;二来也是接到了赵明礼的来信,得知他已经安然抵达了江陵府,路上一切顺利。心中高兴。     没想到回了老宅,婆母对她亲亲热热的,一时间还特别不习惯。说了几句话。又掏出赵明礼的信给赵李氏看了,带了问候给赵李氏,看她脸上的笑容都起了褶子,陈氏心情也不由得放松起来。     亲亲热热地吃过了晚晌饭,月半的祭祀就开始了。     先是全家给祖宗牌位上了香,磕了头。上次过年的时候,正逢小小被强塞给二郎做童养媳。她心中百般不情愿,根本没有好好看上一眼,这次才偷偷打量了,一看又是满腹疑惑。     堂屋中间的墙上,有个小小的神龛。里头贴着一张红纸,上书“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下头立了两个牌位,一个摆放位置略靠后,也高些,写着“赵氏列祖列宗之位”,另一个考前,位置矮点,上书“显考赵氏老大人讳瑾之位”。然后旁的除了香炉红烛,就没有了。     这,难道赵家上头就没有其他的先人了吗?这不合理啊。就小小眼见的,赵家也还算兴旺,没道理说赵家上头没了先人,同枝没了兄弟什么的。     将疑惑埋在心底。小小恭敬地磕了头。     大房赵明仁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大郎替父亲磕了头上了香。二房的赵明礼赶考不在家,也是天赐替父磕头上了香。     这还没完。     院坝当中,拿石灰撒了两个圈,里头插了一对冥烛,这是一种特制的蜡烛,用木签子做芯,可以直接插在地里。依着人头,每人三炷香插在圈里,再给每人手里分了一叠纸钱,必须亲手去化(烧)。     赵李氏领头,蹲在圈旁挨着给两个圈里化了纸钱,嘴里念念有辞,等她化完,其余人等也一齐上去化了。赵李氏便在一旁唠叨:“别把纸钱化出圈子外头了,那样老祖宗和你们爷爷就享用不到了。”     小小也分到一叠,上前去化了,心中默念:“赵家列祖列宗,既然我到了这个时代,我也相信冥冥中自有鬼神的指引,还请你们保佑我顺顺利利地赚点小钱,保佑赵家别出事。”赵家出了事,她也落不了好。     陈氏和天赐天佑则更担心赵明礼,祈求祖宗保佑赵明礼赶考顺利,中个举人,继而谋得一官半职得好。     这边赵老三给祖宗化完了纸钱,默默拿了多余的香烛、纸钱,也不再画圈,在院坝两角插上香烛,化了纸钱,朗声说道:“过路的孤魂野鬼,也享受一些供奉,但愿你们早日投胎到个好人家,脱离苦海。”     连孤魂野鬼都要照顾到?这也是一种朴素的善心吧。     化完了纸,晚间的仪式就算结束了,赵李氏安排陈氏带着小小去西厢房跟王氏和二妞挤挤,天赐天佑则去跟大郎二郎同住。反正七月的天气,也不怕冻着,小李氏手脚麻利地抱了几床铺盖出来,帮他们打好地铺,各自安置了。     下午赶路也不算累,晚间这番折腾,对陈氏来说也有些新奇,她跟小小躺在地铺上,一时还没有睡意。     旁边王氏轻轻哼着歌谣,哄二妞入睡,小小听着,觉得眼皮子开始发沉。     忽然王氏收了声,大概是二妞已经睡了,她也闭上眼睛,翻身准备睡去。却听见王氏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弟妹,你可睡了?”     屋子里并没点灯,陈氏今日心情极好,也就应了一声:“还没哩!”     然后便听见王氏说:“天色也还不晚,咱们妯娌说说话吧!”     陈氏暗悔之前不该答她的话头,可既然已经开了口,总不好立刻装睡,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氏便问:“二弟妹真是又孝顺又能干!你那个什么食堂,成日里可够操心的了,可你还不忘了月半,巴巴地赶回来,真是一片孝心啊!”     小小听着这话,怎么都有些发酸的味道,陈氏如何听不出来,只拿套话去敷衍:“相公不在家,孝顺老人是我们该做的。”     王氏便叹了口气道:“也是,你娘家离得远,不像我跟三弟妹,明日都是要回娘家的,可苦了你一人在外。”     这话勾起了陈氏的思乡之情,可她毕竟不傻,也没给王氏留什么余地,淡淡道:“常有家书往来也就得了。嫁做人妻,尽为妻的本份才是。”     王氏立刻恭维道:“是啊,我就是说了,咱们这儿十里八乡的,都难找出像你这般能干的媳妇儿。你那个什么食堂,一个月该有好几十两银子的进账吧?你也是要强,这赚钱养家,本就是男人的事,咱们女人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若是你忙不过来,我去替你打个下手可好?”     这才是王氏说了半天的目的吧?小小冷笑一声,依着她对陈氏的了解,绝对不会让赵家人沾上一分一毫,果然陈氏回答道:“哪里就有大嫂说得这般好了。成日里累得要死,不过将几张嘴糊住而已。不过大嫂放心,若是需要人手,一定会麻烦大嫂的。”     小小听了,心里着急。眼见着食堂生意好起来,她确实有再请个短工帮忙的想法,只是最近家中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细想而已。若是陈氏开了这个口,日后真要是请了外人,王氏还不闹将起来?     她翻了个身,咕哝了几声,陈氏果然截断了王氏的话头说:“小小累得紧了,咱们还是别再说了,先睡了吧。”说罢也侧了身。     王氏笑了一声:“这才多大呢,就心疼你儿媳了?”再听陈氏没有说话,也觉得无趣,合眼睡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起来,赶着天色未曾大亮,一家人又在院坝里头化了纸扎的元宝、屋舍、纸人等物,王氏和小李氏也没带孩子,各自回娘家去了。     原来施州习俗,十五这天的正日子,就连出嫁的姑娘都得回娘家参加祭祀。这一年一度的,极少有出嫁女不回娘家,若是有那些嫁得远的,更是早早就得动身,娘家家境好的,更是会派了兄弟去接出嫁的姑娘。     这时代的好多女子,出嫁就嫁得极远,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趟家,只有月半这个日子,再是严厉的婆婆,也得放了媳妇家去,不然就会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施州才对月半如此重视。     晚饭之后,便是相送。鬼门关要关门了,要送祖宗亡魂们返回阴曹地府,这一道祭祀,也是最后一道。不过陈氏带着孩子还要回府城,吃过午饭便带着孩子给祖宗牌位磕了头,顶着烈日回府城去了。     赵李氏要大郎二郎送他们,陈氏婉拒了:“这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功夫,天气又热,就别让大郎二郎累着了。娘且放心,过些日子相公再有信来,我再带回来看您就是。”只字不提邀请赵李氏去府城。     赵李氏便有些不高兴。这次陈氏回来,她可觉得自己给足了陈氏的面子,为的什么?一来是觉得陈氏确实孝顺,二来是有人跟她说了,若是赵明礼中了举,陈氏就是举人娘子,身份地位都不一般。若是赵明礼运气好,放了官,陈氏就是官太太。赵明礼再是赵家人,可她老太婆一死,另外两个兄弟赵明礼照拂不照拂,都看赵明礼自己。为着儿孙着想,她也该同陈氏把关系搞好些。     可是陈氏居然连请自己去府城这样的场面话都不提一句,赵李氏脾气又上来了,冷言讥讽道:“这一来一回的,二十好几里路,别把举人娘子你累出毛病了。”说罢转身进了东厢房,“啪”一声甩上了房门。     剩下一家人各自惊异,陈氏更是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赵李氏,心中涌起怨气。     只有小小暗自好笑,赵李氏这年岁,若是放在前世,可不正是更年期的时候么?算了算了,跟更年期的女人讲什么道理呢?还是早些回家才是正事。她还有话要问天赐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六章 示好【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家人走回府城,全都累得一身的汗,小小顾不上更衣,先到厨下点火烧水,安排晚间的饭食,着急忙乎起来。     天佑神情恹恹的,陈氏怕他是中了暑气,不怎么放心,亲自提水给他洗了澡,又到外头墙角下掐了几朵金银花,煮了一碗水叫他喝了,这才顾得上自己。     待一家人都洗了一遍,陈氏又端了金银花水,叫天赐和小小都喝一些解解暑气,又怜小小辛苦,只叫她把晚饭准备好,自己背着衣裳下河去洗。     直到这个时候,小小才得了空闲,问起天赐打听的事情。     天赐回忆了片刻,娓娓道来。他前日出门,往东门外马队聚集的茶寮坐了一坐,又到家里长期买米、油等物的杂货铺子走了一遭,恰好听到大家谈论的一些事情,估计跟这王之田脱不了干系。     原来施州周边,大小十几个土王。土王之间大都有姻亲关系,可若是翻了脸,又什么都不认,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干上一仗。     听说最大的土王田氏容米宣慰使前些日子刚刚去世,新的土王还没有接到朝廷的册封,一时也不知道是谁。这位田土王有两位妻子,十几个侍妾,育有七个儿子,八个女儿。田土王原来的妻子是另一位长茅土王的妹妹覃氏。覃氏无所出,抬了身边的丫头,生下长子,却一直没有将长子记在自己名下。覃氏去世后,田土王又娶了另一位下洞土王的女儿李氏,生下了三个嫡子。     李氏的三个嫡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没有上过朝廷设立的官学,只有幼子在江陵府官学念书,可年纪太小。都不符合朝廷册立土王的条件。长子倒是年纪相当,也进过学,可身份又是庶出。颇为尴尬。     再加上去世的田土王还有五个弟弟尚在人世,朝廷也有兄死立弟,夫死立妻的前例,一时容米宣慰使新的继承人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说到这里,再联想到王之田的名字、年纪,小小冷汗淋淋道:“这,王之田。倒过来不就是田之王么?他就是……”     天赐忙掩了她口低声道:“莫说,莫说,说不得。”     小小赶紧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前任的田土王是怎么死的?”她一直忘不了上次那个浑身是血的土人。若是田土王是被那人行刺而死,她想都不敢想王之田会做出什么事来。     天赐也知道她的担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说:“打听过了,说是年老体衰,外出巡游的时候不耐舟车劳顿,因病身亡的。”     说是如此说,可两人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这种事情,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多半是胜利者为了掩盖罪恶而特意纵容的,真相如何,涉及到了权利,过程往往是血腥而冷酷的。     天赐说的话,既是安抚小小。也是安抚自己。如今王之田已经住在了家里,还是王大人作保塞过来的,总不能提脚将他赶出去,若是得罪了他,还真不晓得后果会如何。     这感觉,简直就是喉咙里头卡了根鱼刺,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难受得紧。     早知如此,小小情愿自己不晓得这许多事情,天赐也是一样。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将王之田当个同龄人来对待,如今已经猜测出了他的身份,他只能告诉自己尽量跟王之田保持距离,不要多做交集。     做好了晚饭,小小依旧用托盘盛了一份送去外院。说实话,她真是不想去,反正他们两日不在家,王之田也没饿死,就让他自生自灭得了。可人家明晓得自己一家人回来了,若是不送饭食,又显得刻意了些,难免会让王之田起疑。     打叠起精神叫开门,依旧是不说话的王贵,可这次小小竟然觉得他的眼光不是那么令人难受,相反还透着一丝善意。她以为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可接着王之田亲自过来给她道谢,脸上确实挂着笑容,表情温和。小小吃不准他是拿的什么主意,按捺着心头的紧张送了托盘过去,逃也似的回了后院,隐隐听见身后传来王之田的笑声。     这家伙,别是疯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小小刚打开院门,就瞧见王贵柱子似的站在门边,见她开了门,冲她点头一笑,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小小吓了一跳,他是要干什么?后院里头稚子弱女的,若是他要杀人灭口,估计除了放声高呼,就连反抗都反抗不得。     王贵低着头并没东张西望,径自去后厨取了大水桶出来,小小这才松了口气,明白他是要帮自己挑水。心里陡然一松,忍不住埋怨道:“也不吱个声,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要杀人灭口呢。     王贵听见了,回头冲她露齿一笑,吓得她立马把后头半句话噎回了肚子里,可惜憋得太迟,呛得自己咳嗽了好几声。     天赐也已经起了身,听见院子里的响动,披了外袍就跑出来,低声问小小:“出了什么事?”     小小交代了一番,天赐皱皱眉头说:“你别管了,让他挑就是。你进去看看母亲可曾起身?”     正说着,王贵挑着水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也不看他们两人一眼,倒了水进缸里,又去挑第二担。     小小就奇怪了,这甜水巷里头早上取水的人可不少,就是她这个住户,也要依次排队,怎么王贵手脚就这么快?     进去看了陈氏一眼,她还没有醒转。小小便去看挑第三担水的王贵。只见他提着水桶,往人群后头一站,左右看了一眼,排着队的长龙立刻向旁边分开。他也不说话,走上前便提了水,目不斜视地挑回来。     小小冷汗直冒,这一大早来挑水的,都是附近的住户,或是半大小子,或是家中主妇。王贵那眼光她也受过,冷冰冰的,盯着人就难受,她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没想到他把这模式一打开,人人都是难受的,要不怎么会给他让道?     远远地,排队的一位大婶瞧见了她,摆手叫她过去,问道:“刚那个人是谁?他看人的眼神好是吓人,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号人物?”     小小一看,也是住在巷子里的一个邻居,人唤左大嫂的,便唤声大婶,有礼地答道:“王大人的侄子在我们家借了间屋子看书,那是他的下人,见我人小腿短的,帮着我挑水呢。”     一听这话,大家纷纷说道:“哎呀,还是个心善的人哩。”“我看他那模样挺吓人的,没想到心倒是挺好。”“小小也不容易,这有人帮忙可就轻松多了。”“哎呀,早说嘛,你那儿急着给孩子弄饭,先挑水也没啥。”     小小一一谢过,心下好笑。王贵再过来,人们对他就热情多了,还有人上前说:“王家小哥儿还是热心人呢!”他有些不太适应人们的转变,好在脸色本来就黑,看不出红了没有,只是求救似的看向小小。小小装作没看见似的,一步三跳地跑回了赵家,躲到后厨外头笑个不停。     等到王贵挑了最后一担水进来,见她还在发笑,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慌张地跑了。     忽略掉王之田和他有些神秘的身份,这个王贵,还是个挺有趣的人呢。     送早饭的时候,小小特意挑了最大的几个苞米馒头送到前院,王贵接过托盘,她就蹲身一礼道:“多谢王家大哥帮着挑水,且看看早餐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拿些来。”     王贵转了身看不清表情,王之田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代王贵谢谢你了,若是你不介意,还请再拿几个。他这人害羞,一害羞肚皮就大些,只怕今日会吃得多些。”     小小应了声去了,转身前看见王贵望向王之田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埋怨,挺像一只大狗似的,更觉得好笑起来。     笑了一回,突然想起来,自家人口也不多,若是能有合适的狗崽子抱养一只,不提看家护院什么的,心里也更有安全感一些。转身就寻了天赐,将这想法说了,天赐也觉得极好。     自从上次打探消息之后,他也不成日在家坐着死念书了,隔天就出去坐坐。陈氏以为他是担心赵明礼,老是跑到东门外去打探消息,也怕成日在家憋坏了他,便也准了。怕他出门身上没钱,每日给他十个铜板。他也没说什么,都收下了不提。     今日小小说养狗的事情,他也觉得挺好的,自去寻陈氏说了,决定今日出门找个狗崽子回来喂着。     在街上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卖狗崽子的。他不知道,施州这边养狗的人家本来就不多,卖狗的更是没有。一般人家若是想要养狗,都是早早跟有狗的人家说好了,待小狗生下来满了对月,再抱到家里来养。     他这样急匆匆地出门,一时半会儿哪里能买到?逛了一圈没有,他也没细想,抬腿去了东门外的茶寮闲坐,没想到这一坐竟然让他听说一件大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七章 兵事传言【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本来天赐已经进了茶寮,突然觉得有些内急,便急急去了茅厕。茶寮的茅厕就在后头,中间隔着屯放货物的仓库,挨着马厩,离着茶寮有段距离。     天赐进了茅厕,突然听见旁边马厩里头有人说话。一个汉子粗嘎着嗓子说:“王把头这趟从江陵府回来得倒快,看来路上还蛮顺利嘛。”     听他提起江陵府,天赐就凝神听了过去,只听那个王把头答道:“路上就是不顺利嘛。长茅那边有些不太对劲,土人都集结了,看样子是有兵事。路上哪里敢多歇息,日夜不停地赶回来的,兄弟们都累惨了。”     问话的汉子紧张起来:“长茅那边出了什么事?”     王把头说:“不太清楚。听说覃土王死了,好像中间有些缘故,估计是要寻仇呢!陈把头,你也小心些,要是没那个必要,暂时就别往江陵府那边跑了,钱要紧,命也要紧啊!”     被称作陈把头的汉子答道:“那是自然。呸,这些土王,为个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干仗,如今土王死了,只怕是要大干了。”     王把头也叹气:“有什么办法?这天高皇帝远的,指挥使司都不敢管他们的闲事,我们小老百姓的,也只能小心些罢了。”     陈把头又问:“那你可打听过,是要跟哪家干仗?”     王把头答道:“打听了,那些土人,官话也说不顺溜,不过听那口音,若是我没估计错。只怕是要跟容米那边干仗呢!”     说到这里,两人估计也干完了手里的事情,声音渐渐远了。天赐赶紧出来一看,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跺了跺脚,转身进了茶寮打探消息。这一打听,唬了他一跳。原来容米土司和长茅土司中间正好隔着府城。若是走官道,必须从府城穿过。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长茅土司那边要对容米土司用兵,定是要经过府城的。再联想到家中住着一位身份神秘,跟容米土司那头脱不了干系的王之田王公子,天赐不敢再想下去,顶着日头便回了家。     天佑在前头官塾里。陈氏正跟小小在后厨准备午间的吃食,见他回来空着手,一头汗。陈氏便有些不悦,教训他道:“便是家中有事,也还有我。你也不看看日头有多烈,一出门就是大半天,还弄得一身的汗,一身的泥。快去洗洗换件衣裳,往后没事就不要出门,不然你父亲回来,又该说我‘慈母多败儿’了!”     天赐也没反驳,低头答应了便走,转身前却对小小使了个眼色。小小心中有数。见灶上活计已经差不多的,剩下的到了时间再炒菜就是。烧了一锅水用小桶盛了对陈氏说给天赐送水,陈氏照看着火势,也心疼儿子一身的大汗,点点头应了。小小便提着水往天赐兄弟俩房里去了。     进了房里,天赐往她身后一看。陈氏并没跟来。也没关门,顺手接过了水,简单将消息告诉了小小,小小听了大吃一惊,低头思索起来。     覃土王也死了,中间还有些缘故,会是什么缘故呢?莫非,那个浑身血的土人是王之田这边的,被人追捕正是因为刺杀了覃土王?小小很难不这样想,再想到如今王之田住在自己家,心里更是焦躁,一时却也没什么办法。     天赐却说:“土王打仗,关我们什么事?只不过若是经过府城,只怕会引起一些惊惶。待会儿我问问母亲,家中若是还有余钱,先屯些米面也不妨。王之田那边,我且想办法提醒他一句,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再做打算不迟。”     小小心下稍安,定了定神自去做事去了。     到了下午,王之田带着王贵进门,迎头便碰见去官塾接天佑的天赐,互相问了个好,王之田想起早上恍惚听天赐说要买狗,便随口问他可曾买到了狗。     天赐正不知如何开口,他问了这句便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接口道:“原来并没有狗卖。本想请马队的寻寻,谁知听说最近道上也不安全,长茅土司要跟容米土司干仗,马队都不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这府城附近哪里还能弄到一条狗。”     王之田还好,王贵却突然绷直了身子,探究似的看向天赐。天赐拱拱手道:“官塾也快散学了,就不跟之田兄多聊了。”说罢就走了。     看着他渐渐走远,王贵突然开了口,刚吐出一个音节,就叫王之田止住了,二人进了屋子。王贵才用土语对王之田说:“莫不是赵家察觉了什么?我们也不过刚刚得到消息,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了?”     王之田往椅子上一靠,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奇怪?长茅覃氏也没做什么遮掩,他既然提及马队,定然是从马队那边来的消息。不过一户普通人家罢了,能对我们有什么妨碍?”     王贵点点头,又恢复了哑巴的模样,不再开口。     晚饭时小小过去送饭,也没见他主仆二人有什么不同,又是气馁,又是庆幸。气馁的是并没有看出王之田的深浅,庆幸的是看王之田的样子,好像跟土王都没有什么干系似的。若真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赵家依旧当他是王大人的侄子,好好照顾着,只待王大人的“兄嫂”将他接出去,这桩事情也就罢了。     天赐对陈氏说起添置米面等物的事情,陈氏皱了皱眉。食堂的生意倒是不错,一个月下来,竟然有三千二百多钱的剩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若是只算剩余,她手上也没多少闲钱,眼看家中米面等物还够五六天的,何必又去添置?便对天赐说:“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你只安心将书念好才是。你父亲临走前跟我说过,待他回来,好好教导你一番,明年的县试,你也下场试试。成不成倒不提,让你先磨砺一下。你可不能因为家中的闲事,把正经事情给耽误了。”     天赐又劝说了一回,陈氏撩了脸子不悦道:“你这孩子!咱家时常都要买米,这价格你难道没看出来么?如今新稻子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米面都贵着哩,何必偏要在这个时候添置?待过十几日,新米快下来了,这陈米的价格自然降些,就是要添置,也过几日再说就是。”     说了几回,陈氏都不松口,天赐心里暗暗着急,又不好明着说,只得求救似的看了看小小。却见她面色如常地忙着收拾屋子,并不答话,只好恹恹地出去了。     天赐一走,陈氏就叹气道:“这孩子,他父亲不在家,我想着他成日里看书也闷,这才允了他偶尔出门。谁知看着好像是长大了,实则还是个孩子。也不知哪里听了什么闲言,突然想起要买米面的事情,到底太小了,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荒唐!”     小小便笑了起来,陈氏瞪她一眼,问道:“有啥好笑?我都生气了。”     看她的样子,颇有几分委屈似的,小小更觉得好笑,嘴里说道:“夫人哪里是在怪天赐哥,小小看您的模样,其实得意得很呢!”     陈氏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不解道:“哪里有得意了?”     “怎么没有?”小小一边擦着家具,一边学着打趣道:“您的话,看似句句在埋怨天赐哥,可里头的意思谁人听不出来?天赐哥年岁不大,已经知道为家中生计打算,明年还要下场,这样有出息的孩儿,也就是夫人能教导出来的。”     陈氏又想了一回,果然有这样的意思,竟是自己也没察觉,不由也笑了起来:“天赐的确是不错的,比天佑强多了。往年倒没发觉,自从回了施州,他就像突然长大了许多似的,凡事还晓得跟我商量一番。唉,比他父亲可强多了……”     叹了这一句,又觉得有些失言,不该当着小小的面埋怨赵明礼,便说小小:“你也是个鬼灵精的,往日刘妈妈可没说错,你这孩子,也太聪明了些。”     赞得多了,小小也不惧,笑着说:“聪明些还不好么?我若是个傻的,夫人就不会要我了。”     陈氏点点头,又觉得小小这话听着有些伤心,便安抚她:“浑说啥呢?我们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傻的。再者如今这家里,缺了谁都行,可不能缺了你,要不咱们喝西北风去?”     小小又跟陈氏玩笑了两句,逐渐扯上正题说:“不过夫人,我觉得天赐哥说的也有些道理。午间吃饭的时候夫人可曾听见?”     陈氏不解她说的是什么事,问道:“午间忙得很,哪里在留意人家说什么。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那几个秀才说,长茅土王要兴战事,必会打咱们府城经过。若是到时土王进了府城,少不得给下头的人添置粮食,只怕过几日新稻还没下来,陈米的价格也不会降,反倒会涨些呢!”     陈氏一听便沉吟起来:“还有这事?我还真没注意。只怕今日天赐出去也是听说了这事,才张罗着叫我添置米面。这傻孩子,定是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     小小便跟着奉承了两句,也不多言。果然陈氏想了一回便道:“罢了,左右比前些日子贵不了多少,这边还要给官塾里头供饭,添置就添置罢。你看厨下添置多少合适,报个数给我,明日我就出门办去。”     小小得了手,心中高兴,脆生生地应了,自与陈氏合计该添置多少粮食的事情不提。     第二日一早,悄悄将这消息告诉了天赐,他这才放了心,紧闭门扉不再出门,认真看起书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八章 土兵入城【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果然两日之后,府城里头都传遍了,长茅土司的军队在百里开外,往府城方向而来。     不过府城里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人们只是将这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拿来聊天而已。施州府的地位不同,是代表朝廷镇守一方的,一般如无必要,土王们干仗,也是绕府城而行,并不会进城。     又过了两日,大家发现不太对头。长茅土司的军队并没绕道,而是气势汹汹地直扑府城而来,待府城里头察觉的时候,已经离着府城不足二十里地了。     府城里得了消息,不用指挥使大人招呼,清江河里的渡船皆停了,长茅土司的军队到了河边,无法渡河,隔河派了信使凫水过来,说是要往容米土司去,要赶路,还请指挥使大人行个方便,开了城门放他们过去。     指挥使大人顿时左右为难起来。放了长茅土司的军队入城,他怕得很。施州虽有屯守的军户,可多年劳作下来,更像是农民而不是军队,若是长茅土司有甚过分的举止,完全就没有抵抗之力。     不放他们进城,又怕得罪了长茅土司,这些土王个个都是凶悍的主,这天高皇帝远的,若是长茅土司一怒,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体来,就算京都里头知道了,再派军队过来镇压,可他这指挥使只怕坟头上都长了草。     再者长茅土司是往容米而去,为什么?虽没明说,可他心中有数,容米土司有个不安定的因素还在府城里头呢。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开了城门,命渡船接长茅土司的军队进来,让他们自东门入城。西门出城,一个时辰之内必须离城。     长茅土司那方爽快答应了。     午后刚吃过饭没多久,府城里头便有衙役敲锣打鼓地通知了。各家各户紧闭门户。整个府城里霎时陷入沉静。     小小极是好奇,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土人是什么模样呢,更加好奇这个时代的土著军队是什么样子。可陈氏将他们几个孩子都拘在屋子里,还有天佑也自官塾接了回来,她自己亲自照管着,反锁了各个院门,躲在院子里头。     刚刚锁好。便听见甜水巷角门传来拍门的声音,小小一想,暗自叫糟。王之田每日都带着王贵在外头闲晃,准是他听说了,急急赶了回来。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回了赵家小院。是福是祸。     陈氏搂着天赐跟天佑,叫小小去开门。小小深吸了一口气往门外走去,突然听见身后陈氏惊呼:“你要干啥?”     回头一看,原来天赐挣脱了陈氏的手追了过来,听见陈氏问话,他回身安抚地冲母亲和弟弟笑了一笑:“没事,我跟小小两个去开门。”说罢快步跟小小并肩走了出去。     外院东厢房里头,甜水巷的角门上传来极有节奏的拍门声,不急不缓。说明拍门的人极有礼貌。随着时间的推移,拍门声渐渐急促起来,待小小和天赐走进东厢房的时候,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显然门外的人已是着急了。     小小跟天赐对望了一眼,点点头赶紧开了门。闪身进来的正是王之田和王贵。王之田依旧是从容不迫,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道了声“多谢”抬腿便走了。王贵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终究还是跟在王之田的背后走了。     天赐目送他们离去,小小却还不放心,探头往门外左右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到有人尾随,心下略定。目光扫过巷口,正好看见土人的军队走过。他们身材不高,皮肤黝黑,身上披挂着简陋的皮甲、腰刀、弓箭等物,赤脚踩在石板路上。正午的石板被日头晒得滚烫,若是鞋底薄的,踩上去都能感到一股子热气钻进脚心,可他们偏偏没有感觉似的,大踏步地往前走着。     小小没敢多看,只感到从他们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关紧了门一想,王贵刚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无畏、凌厉的气质。     跟天赐回了后头院子里,陈氏问过是王之田,也没多想,只是说:“幸好赶回来了,若是冲撞了人家,少不得又生事端。到时可就不好跟王大人交代了。”     小小默默看了她一眼,心说,若是您知道这个王之田就是这长茅土司的对头,还不吓得昏死过去?     一个时辰不到,长茅土司的军队已经出了西门。衙役敲锣打鼓地喊了一遭,大家这才敢出门来。     土司军队突然进城的事情,可把大家都吓得不轻。官塾干脆也散了学,放孩子们早些归家。他们在府城里头念书,不知城外的家人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王之田也没再出门,跟随从王贵在屋里呆了一下午。小小送了些热水过去,王贵也没甚表情,王之田微微一笑道了谢。小小只做不知,行了礼自去操持饭食。     后院书房里,陈氏正训斥天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么突然这般莽撞,若是出了事,叫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天赐待陈氏发完了脾气,笑着对陈氏说:“母亲担心了。这不是没什么事吗?再说了,也是想着小小一个女孩子,若是害怕紧张,耽误了事情,让王公子冲撞了人家,王大人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话是没错,可陈氏听了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堵得慌,不由说道:“你倒是心疼她!怎么就没想过母亲和幼弟也担心呢?”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微微了红了脸,假意咳嗽了一声,叫天赐往后小心些,赶紧躲进房里去了。     天赐听着,也红了脸。偏偏天佑这个不省心的,在旁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原来哥哥是紧张媳妇儿啊,我就说呢,一蹦就起来了,动作好快!”     天赐脸色更红,回头不自然地说:“你混说什么呢!”     天佑“咦”了一声奇道:“难道我说错了?你吼我做什么?”     这下天赐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儿了,觉得跟弟弟也说不清楚,转身抽了本书挡住脸,不去看他。     可惜挡得住脸,却塞不住耳朵,只听天佑犹自说道:“你脸红什么?母亲刚不也是说你心疼小小么?心疼媳妇儿又不是丑事,陈元声的爹可心疼他娘了,说是他娘一哭,他爹就得哄上好几天,我们学里都知道,也没人笑话什么呀!”     跟弟弟没啥好说的,天赐忿忿地丢了书,吼了他一句:“就你能说!”转身回了卧室。     可耳边一静,不由想起那日小小双目含泪的样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往床上和衣一躺,迫着自己小睡片刻。     小小可不晓得后头这些事体,她好容易刷完了碗,又背起装满了脏衣裳的背篓下河去了。     刚弯腰刷了半天碗,背起背篓来觉得腰部酸疼不已,由不得暗暗咒骂天赐:“才洗了几日功夫,这就偷起懒来。今日也没啥事,没说帮我一下,再这么下去,要是把我压成个矮子可怎么办?”     那头天赐刚刚睡着,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还以为是没盖被子凉着了,起身拉了薄被过来,翻个身继续睡去。     长茅土司与容米土司终究没打起来。那日长茅土司的军队出了西门过去,自然经过了谭家坝。赵家老宅众人这才知道他们是打府城穿城而过,唬了一跳,第二日小李氏便和赵老三两口儿进城来,看看陈氏并几个孩子可还安好。见他们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推不过陈氏的挽留,两口儿吃了顿饭,这才转去。     那匹象牙色的棉布所剩不多,陈氏想着是好东西,又感念往日小李氏对她的照顾,拿剩下的棉布给大妞和五郎各裁了一件衣裳,虽没有小李氏的针线功夫好,可毕竟是个心意。悄悄塞给了小李氏,两口儿又是一阵感谢不提。     长茅土司的军队过去了,天赐放了一大半的心,可小小总是觉得不安,一直悄悄盯着王之田两人,见他们如同往常一样,早出晚归的,只是回来的时间比往常略早些,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稍稍心安。     没想到眼看到了月底,长茅土司的军队居然自原路返回,西城的护城河上本就有小桥,兼之他们速度又快,还没等府城里头反应过来,长茅土司的军队便入了城,团团将府城的知府衙门围了起来,众人大惊失色,各自掩门闭户不提。     不过唯一好些的只有一点,这些由土人组成的军队并没有入民宅滋扰普通百姓,只是搜寻什么似的,将知府衙门,指挥使司衙门,还有东门外的客栈,甚至是北城外的妓寮都大肆搜索了一通。府城里头鸡飞狗跳地喧哗了三、四天,终于长茅土司的军队还是自东门走了。     好笑的是搜索北城外妓寮的时候,抓了不少留宿的嫖客出来,其中有个还是赵家认识的熟人,甜水巷卖水的蔡家大婶当家的。当他灰溜溜地回了甜水巷,立时便成了整个甜水巷的笑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九章 信女陈氏【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不过这些跟赵家没多大关系,而且是个丑事,陈氏听说之后,也只暗地里皱着眉头笑了一回,随即叮嘱几个孩子不要乱说,也就罢了。     这几日功夫,小小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家里住着的这个神秘的王之田闹出什么事体来。结果王之田和王贵倒是老实得紧,小小几次偷偷去看,发现他们并没出门,老老实实地呆在前院。期间大概是王之田无聊,还拿了一本什么书与天赐谈论学问。     看他那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仿佛外界的纷扰真的与他无关似的,小小也就松了口气,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天赐也说,王之田的学问极好,在他之上,虽然不如赵明礼那边老道,但是有些见解比赵明礼更加独到、精辟。若是土人,他这么点年纪,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学问。就是天赐往日的同窗,也没有几个能强过他的。言语中根本就不去计较王之田是不是容米土司那边的身份,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小小听了好笑,才多少岁数?还玩起惺惺相惜、君子之交这套来了。放在她的前世,就是院里比较成熟的孩子,十岁上下也不过能比一般孩子忍耐、懂事些,其他什么做学问什么的,可没有这两个一般的态度,跟小大人似的,看着就想笑。     八月初,该是江陵府府试开始的日子了。陈氏每日里早晚都要祷告一番,小小这才陡然发现,原来陈氏是信奉观世音菩萨的。不知何时。她从行李中翻了一个红布包扎的包裹,打开来,是一尊细瓷观世音菩萨的造像。小小虽然不懂欣赏,可也看得出来。这尊菩萨的造像瓷质细腻有如白玉,菩萨的面部非常生动,相貌姣好。而且显得庄严、慈悲和温厚,真的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就小小这个啥也不懂的看了,也知道这尊造像价值不菲。     不过她不会傻到去问陈氏这观音像价值几何,只是奇怪陈氏什么时候开始信奉起菩萨来。     陈氏净手供了观音,焚香祷告了一番,这才微笑着告诉小小,原来在娘家的时候。闺中无趣,她便开始信菩萨。可自从跟赵明礼成亲之后,赵明礼不喜欢她弄这些,表面功夫也就做得少些,只是常在心中敬奉菩萨而已。     小小听了似懂非懂。施州这个地方。估计对菩萨是不怎么尊敬的,这点从府城里的庙宇就能看出来。施州府城有文昌祠、关帝祠、火神庙、玄妙观等等,就是土人信奉的傩神也有傩神庙供奉,唯独这佛教在施州这边并不流行,听说城外有个普光寺,可是香火也不怎么旺盛,只有一个老和尚守着。     不过陈氏也就是自己信奉而已,大约是赵明礼赶考的事情让她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把观音娘娘请了出来。可她只是自己信奉。并没有要求几个孩子也如何去做。倒是天赐看在眼里,跟天佑一同抄了一卷《大悲经》。小小不懂什么,陈氏却感动得不得了。     这厢赵家小院里头温情脉脉,没过两日,王大人又来了一趟,说是他的兄嫂来了。要接王之田离开。面对王大人感谢的话,陈氏百般谦虚,小小和天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欢喜和庆幸。     走了就好,走了最好。不然成天呆在这里,真是让人心中不安。如果可以的话,小小真想举双手欢呼一阵。     他们两人也没甚行李,依旧简单的两个包袱收拾了,王贵一个人背着。王之田又一次谢过赵家众人的照顾,取了一锭银子出来,约莫二十两的样子,要陈氏收下。     陈氏自然不肯,他又塞给天赐,不成想天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倒是不慢,立刻就收进了怀里。     环视了赵家众人一眼,目光不由在小小身上停留了片刻,王之田微微一笑,冲大家拱手道:“就此别过,多谢诸位照顾了。来日再会罢。”说罢转身就走了,王贵也行了个礼,追上主人走了。     他们一走,陈氏奇道:“王大人不是说他兄嫂来了接他出去么?若是有心,随时来玩就是,难道我还会不让他进门么?”     小小与天赐对看一眼,各自心中明白这王之田估计是一去不复返的,也不愿跟陈氏说破这其中情形,由得她信口说了几句,也就罢了。     眼看着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是全家团圆的大日子,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一天是非往赵家老宅回去不可的。     陈氏一边叫天赐打听赵明礼的消息,一边带着小小置办带回老宅的礼物。     本来照着小小说,不用给赵家老宅格外置办什么,左右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客气?陈氏却不这样想,前段时间长茅土司的军队两次入城,赵家老宅那边两次专程来人打听情况,可见对于在府城的赵明礼一家还是格外关注的。陈氏为人本就柔顺,再来想着终究是一家人,躲也斩不断血缘相关,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回去,就算殷勤些,也好过落了口实,叫那些不相干的人议论纷纷,戳自己的脊梁骨。     她有此想法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实在是巷子里卖水的蔡家这几日正上演着好戏。     蔡家以卖水为生,当家的蔡老大三十多岁,下头还有一个弟弟未曾分家,上有父母健在,一家人都住在一块儿。蔡大嫂是长媳,本来当着小的,公婆俩怎么也要给她些体面才是。     可前些日子蔡老大叫人从妓寮里头光溜溜地提了出来,成了这府城里的笑柄,蔡家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叫人指点着笑上几句。蔡家小嫂子是个面皮薄的,受不得人家指指点点,便回了娘家。蔡大嫂更是面上无光,忍不住教训了蔡老大几句。开始倒还好,后头蔡老大恼羞成怒,竟然动手跟蔡大嫂打了起来。     蔡大嫂常年做着力气活,脾气也泼辣,当即不肯示弱,徒手跟蔡老大干了一仗,惹得巷子里头相邻的人家都听见了,便有那好管闲事的去相劝。谁知没有说上两句,蔡家老婆婆冲了出来,揪住蔡大嫂头发,照着她的脸就是几下耳光扇过去,骂她“自己连个男人都拢不住,还好意思跟男人动手”,说她“没了尊卑上下”,犯了“不顺父母”和“口多言”的七出之条,要将她休出门去。     蔡大嫂是个硬气的,昂头一顿臭骂,将夫君和婆母骂得狗血淋头,老公公冲出来要打她,倒叫她拿住了手杖。她也没还手,转身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带上十二岁的女儿回了娘家。     本来这事从头到尾陈氏都看在眼里,要她说,蔡家大嫂做的极对,若是她当初有蔡家大嫂的硬气,敢跟公婆对着干,也不至于在赵家老宅呕那么多的气。     可没想到接下来情势急转直下,大家一改之前的态度,纷纷说蔡家大嫂做得不对。蔡大嫂还有两个儿子留在家中,一个十岁,一个五岁。蔡家小嫂子回了娘家,可她的两个孩儿,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也都丢在了家里。这下可好,蔡家老公婆俩年纪大了,劳累不得,蔡家兄弟俩还要卖水,根本就顾不过来。没过两日,蔡家老公婆俩纷纷累倒,家里连饭都没得吃,日日午间都上赵家食堂里头来买。     陈氏心中不忿,可这事到底不关她什么事情,也没道理插言去管。只是给蔡家老大盛饭的时候,难免语气有些不好。     话说这事蔡老大本就不占理,不过听不得婆娘嘴碎,作势要教训她罢了。可他也没想到居然后来父母也进来干涉,搞得无法收场,气得蔡家大嫂回了娘家。再听陈氏口气不好,他也心中憋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接着便倒起了苦水:“我如何不想去接她回来?可这事如今闹的,咳,真是不好说。成日里都有人去跟我娘说话,倒弄得我骑虎难下,我娘整天叫我写休书呢!”     小小在旁边听了,翻个白眼望天。陈氏还真是……打听别人家的事情做什么,自己的事情都还处理不好,管人家呢!     果然陈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嘴。只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蔡家大嫂要操持一家子的事情,本也太不容易。平日里也没见她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句累,我挺敬佩蔡家大嫂的。”     秀才娘子如此说了,蔡老大觉得脸上特别光彩,不好意思地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话已至此,陈氏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家和万事兴,过日子哪里没有个磕磕绊绊的,蔡家老婆婆若是过这段气,也是希望过和顺日子的。蔡家大哥也莫管旁人想什么,把大嫂接回来,好好过日子要紧。”     其实陈氏比较想说的是,她家又不供晚间的饭食,每次好不容易晚间跟儿子一起静静吃顿饭,偏蔡家人偶尔晚间也要买饭食,都是街坊,又不好得罪,可她觉得有些苦恼。若是蔡家大嫂回来了,哪里会有这些琐碎的事体?自然是劝和不劝离的。     蔡老大如何回家去劝老娘,接了蔡大嫂回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陈氏带着小小上了好几次街,终是定好了中秋的节礼,预备八月十五一大早就回赵家老宅去。     天赐日日往城外跑,生怕错过了消息。城外是驿站,朝廷文书传报专用的,也有家境富庶的,多使些银子,驿站也会帮着捎带一下信件。前段时间长茅土司闹着要跟容米土司干仗,马队都怕沾惹麻烦,没什么往那头去的,只能指望驿站这边看是否有甚消息。     不过终究还是失望了,赵明礼并没有带信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章 琐碎中秋【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八月十五一大早,陈氏便带上了孩子,提着礼物,雇了辆马车往谭家坝去。     几个月下来,家中经济倒也周转得过来,陈氏眼见有了些进项,不由就开始重拾一些往日做夫人的派头。只是施州除了官轿和花轿,并没有供普通人使唤的轿子。两人抬的滑竿,干脆就是一把椅子两边插上两根抬杠。陈氏坐过一次,至今还有些害怕,想了想,还是马车好,又便宜又方便。因此特意早早雇好了马车,一家人往老宅回去。     自从四月底搬出赵家老宅,到现在也是三个半月了。几个孩子都生得更好了些,天佑的脸上、胳膊上甚至积了些肉,摸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陈氏心里泛起了作为母亲的自豪与骄傲感。今日陈氏刻意替两个孩子刻意装扮了一下,小兄弟俩穿着象牙色掐绿色广绫的圆领长衫。天赐腰间系了一条深绿色撒银丝的汗巾子,坠了松花色的荷包,下头是同色的璎珞。天佑腰间系了条若草色撒白纹的汗巾子,也是松花下坠同色的荷包。兄弟俩的打扮又清爽又好看,除了汗巾子略有区别,旁的都一模一样,越发显得两人面貌相近。     自从上了车,那驾车的把式就赞了好几回,惹得陈氏不停的笑。陈氏自己倒没刻意装扮,穿了件五成新的银鼠色褙子,下头是浓蓝的罗裙,领口微微露出象牙色的衣襟,将肌肤掩得严严实实的。配上她挽的发髻贴在脑后,只拿一根一滴油的银簪绾紧了,显得有几分老气。她也是想过的,赵明礼不在家,她若是打扮得太过鲜活,指不定赵老夫人要说出什么难听的来。还不如低调些,莫要太招摇得好。     小小也刻意打扮了一下,目的跟陈氏一样,不想太引起赵家其他人的注意。里头是粗麻的小衣。外头是黄黑色的粗麻外衣,下头是一条黑色的布裤子。幸好她本来极白,倒也没让这沉闷的颜色显得难看,反而透出几分叫人怜惜的灵动劲。     本来见了她的打扮。陈氏挺不高兴。在她看来,孩子嘛,就是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更何况这是回老宅走亲戚。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叫王氏和赵李氏觉得后悔。可是转念一想,实在没那个必要,正如小小说的:“小小只是个做杂事的。若是穿了那套红色的衣裳,倒是漂亮光鲜。可若是老夫人高兴便罢了,不高兴又要挑您的不是,何必呢?”     这么一想,再看着梳着双丫角的小小,心中竟觉得有些愧疚。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真觉得小小聪明又贴心,对于小小给天赐做媳妇这件事情。想到的时候也没那么抵触了。想了想,还是从自己的妆盒里头寻了一段珊瑚色的缎带出来,拿剪刀绞成两段。分别在缎带两头系上一粒小小的银扣子,给小小扎在了头发上,顿时觉得好看了不少。     小小本来要推拒,一想陈氏这些日子独处,确实无聊。要不是怕惹了赵家人的眼,她也想将新衣裳穿出去,自从做好之后,她还没舍得穿过呢。每个女人都有爱美之心,陈氏自己不能打扮,做一回她的娃娃又如何?只是两条带子罢了。值不得什么,想来也没啥问题。     到了谭家坝村口的时候,日头刚刚升起一会儿。村里都是庄户人家,就算是过节,该做的农活还是得做,各家人早早就下了地。他们一走进村里,衣着光鲜的小哥俩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有那跟小哥俩一同上过蒙学的孩子,跑过来问候了,远远看着天赐天佑身上的袍子,满眼都是羡慕。有的孩子想要伸手去摸摸,却被大人打开了手,生怕弄坏了他们的衣裳。     小小就显得没那么引人注目,她跟村人们一样,都是穿着粗麻的衣裳,村里的大嫂子小媳妇儿见了,直说府城里头的水养人些,几日功夫不见,就长得这般漂亮了。这个伸手摸摸头,那个伸手捏捏脸,叫小小很是苦闷。可人家都是善意的,只得端了笑脸回给她们。唉,小萝莉不好当啊!     进了赵家老宅,先给赵李氏磕头问安。赵李氏笑盈盈地扶了她起来,一副慈爱的样子,王氏却瘪着嘴,不怎么高兴似的。小小没见着小李氏,估计她是在后厨忙活,也没在意,跟着天赐兄弟俩给众位长辈问了安。     陈氏带了些礼物,小小背着的背篓里头,是带给赵家众人的礼物。一个西瓜,说实话,最初在府城里头看到有卖西瓜的,小小还吃了一惊,按说这个在古代也该算个稀罕玩意儿吧,可在施州倒也不算贵重,只不过产量不多,价格微微有些贵罢了。还有李子、桃子等物,都是高山的晚熟品种,府城周边是没有的,也算是贵重的礼物了。另外还有一盒糕点和糖果。     如今陈氏可没了初回施州的傻气,自然不会准备更贵重的礼物,话说回来,就是如今她想买,也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     赵李氏心情极好,叫王氏上前去接。王氏不用动手,自有二郎上前将小小放下的背篓拿去了后厨,赵李氏只是将糕点放到一边,看样子打算自己另外收起来。     小小跟着进了后厨,却见小李氏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有些奇怪,便问她:“三奶奶这是怎么了?大过节的也不见你高兴。”     小李氏抿着嘴摇摇头,回头见小小今日装扮娇俏可爱,勉强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几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呢!”     见她不接话头,小小也不再问,顺着她的话接了几句,便自觉地蹲到灶前帮着烧起火来。也不跟她客气,烧开了水,打了几碗,端出去给陈氏和天赐兄弟俩。     前头堂屋里,赵李氏正问陈氏最近可好,又说前些时候长茅土司的兵打府城过,他们如何担心。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陈氏都笑着应了,跟赵李氏拉了几句家常。回头看见王氏坐在一边,还是那副瘪嘴不高兴的样子,不由有些生气。自己也不是天天回来。也没占老宅这边什么便宜,王氏这副嘴脸,是做什么怪呢!     果然没一会儿王氏就憋不住了,凑上前搭话道:“几日功夫不见。三郎四郎都长胖了。啧啧,穿上这新衣服,真是一表人才啊!”     她才一开口,赵李氏就斜着眼唤她:“老大家的!”语气中有些警告的意味,就连陈氏都听得出来。     陈氏不知有什么缘故在里头,心里默默想着,嘴上答道:“大嫂夸赞了。天赐和天佑都随相公。这年纪越大,相貌也越相似了。”这话可挑不出什么差错了吧?陈氏暗想,左右不过回来吃顿饭罢了,她可不想又生什么闲气。     谁知王氏竟然罔顾赵李氏的警告,径自开口道:“尤其这身衣裳,啧啧,也只有读过书的人才穿得出来,真真是好看不过了。二弟妹要是有空闲。也替我家大郎二郎淘弄两套穿穿。”     这是在开口讨要东西吗?联想到小李氏不高兴的样子,小小有些了然。前些日子陈氏将剩下的棉布做了两套小衣裳,给了小李氏。定是王氏见了。又起了纷争,惹了赵李氏和小李氏不快。没想到她居然直接伸手讨要到陈氏手上来了,真是好厚的脸皮。     旁边坐着的大郎二郎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对天赐兄弟俩说:“后头坡上的嫩苞米已经好了,走,咱们去摘几个,你们也尝尝鲜。”     天佑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这话跳起来就跟着去了。天赐无奈地看了小小一眼,对长辈们施了个礼,跟着走了出去。小小跟着他们走进后厨。大郎又抱了五郎,二郎牵着二妞和大妞,这下赵家的孙子辈儿都齐全了,一齐往后山走去。     见小小跟了上来,天赐冲她使了个眼色,又往堂屋呶了呶嘴。小小会意地停下了脚步。目送他们上了坡。     堂屋里头,孩子们一走,赵李氏就垮了脸色,瞪着王氏不悦道:“你也好意思开这个口?老二家的也不容易,你这当大嫂的不贴补也就罢了,还伸手找她讨要东西?”     这话一出,陈氏受宠若惊,王氏则满脸怒意:“娘!您这心眼儿也太偏了。我拿什么贴补?赵老大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不也是孤儿寡母拖儿带女的么?之前您偏心三弟妹也就罢了,谁叫她是您娘家侄女,可老二家如今还开着甚食堂呢,又不是没个进项。大郎二郎好歹也是她侄子,帮衬一把又怎么了?”     说着说着眼里就滴下泪来:“也就是我命苦,这眼看大郎都到说亲的年纪了,没了当爹的操持,我这做娘的容易么我?”     陈氏低了头不说话,赵李氏气得面皮紫涨。什么“孤儿寡母”,这不是诅咒赵明仁死在外头了么?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这眼浅皮薄,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往日里你们两口儿弄了多少钱财,打量我真是不知道么?你成日里巴巴地往娘家拨弄东西,怎么就没想到你还有三个娃儿?眼见大妞穿件新衣裳就要剥了往你闺女身上套,你这做伯娘的也好意思?往日里也没见你对几个娃儿多好,如今居然巴巴地找老二家的讨起东西来了,你咋就不找根柱子撞死算了!”     王氏一听就放声大哭起来:“你们赵家这是欺负人哩!不就是看我们当家的不在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这可说得太过分了,赵李氏气地呛了喉咙咳嗽起来,就连旁边一直闷声不响的赵老三也出了声:“大嫂你瞎嚷嚷甚哩?我大哥什么时候不在了?你口口声声孤儿寡母的,存的是什么心呢?”     听见赵李氏咳嗽,小李氏赶紧端了热水出来,看着撒泼的王氏,委委屈屈地道:“大嫂,大过节的哭什么?晦气哩。唉,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待会儿我就让大妞脱下来,给二妞就是!”     王氏不答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氏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烦闷。这赵家一干人等,还有完没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一章 算计【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不管是谁,本来高高兴兴地回家过节,碰上这样的事情,都会心烦。     往常倒也罢了,如今再看了这一干人的做派,陈氏咂摸出几分别样的味道来。     先是赵李氏今日格外的亲热,照说她们之间的婆媳关系,可没好到这般地步。往日赵李氏刁难她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个未见天日就夭折的孩子更是陈氏心底最深处的痛,无论如何,她也跟赵李氏亲近不起来,对她只有敬而远之,存着戒备之心。     再是王氏。这位大嫂虽说好吃懒做,可还有个特点是油嘴滑舌,她本就想进城给自家的食堂帮工,没道理这样直梆梆地伸手找自己讨要东西,一来不合她往日行事说话拐着弯的模样,二来自己已经给她许了愿,她没道理为了一件衣裳弄僵跟自己的关系,断了做工的念想。     最后便是小李氏了。往日觉得她是这个家里最善良的一个,跟赵老三两个常年闷声不吭的,受着赵李氏和王氏的欺负、压榨。可今日小李氏说的这番话,明着听是受了委屈,为了大局把东西给了王氏。可往深里想,难免就觉得有些火上浇油的嫌疑,她这个得了好处的人都舍得将好处让出来,自己偷偷塞给她的东西,反倒成了对赵家老宅一碗水没有端平的证据。赵李氏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抓着这个做文章。     想了这么多,心念一转不过是一瞬间,眼见王氏渐渐止住了哭泣,赵李氏也顺过气来,陈氏心中略定。若是赵李氏又气出个好歹来,这可就不好说了。     堂屋里头这么大的动静,小小自然是听见了的。她从后厨门口一张望,见陈氏没有半分受了委屈的模样,略放了点心。天赐走的时候对她使的眼色,可不就是叫她帮着陈氏么?     见他们闹腾起来。王氏都哭得直打嗝了,也没人理,她想了想,也端了碗水给王氏。一边让她喝,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那边赵李氏在小李氏的安抚下顺过了气,见陈氏脸色并没半分不同,心里微微有些焦躁,便对陈氏说:“老二家的,你也难得回来一次。莫为这些破事坏了心情。你大嫂是个不懂事的,你且当她是个孩子,原谅她一回吧。”     小李氏收了碗,看着陈氏咬了咬嘴唇,歉然解释道:“都是我的不是,改不了这个张狂的性子。二嫂前些日子给的好衣裳,我原想着今日过节,也叫孩子们高兴。便给他们换上了。谁知二妞见了,非找她娘要衣裳,这才惹了大嫂不快。”     说着说着。脸上带了几分委屈,几分坚决向王氏道:“大嫂也莫生气了,左不过一件衣裳,二妞喜欢,待会儿他们下来我便叫大妞脱了就是。”     王氏喝了水,听着小李氏这话,将头扭向一边道:“我就眼皮子浅成这样?这衣裳,我不稀罕!”     赵李氏一听又怒了:“左不行右不稀罕的,你还待怎么样?”     得了,这话算是已经说到透明了。陈氏思量了一番,开口道:“唉,都是我的不是,这大节下的,惹了全家人不快。罢了,我那儿……”     小小一听。陈氏这又是打算折财免灾了?陈氏肯,她还不肯哩!如今赵家小院里头的进项,说得过分点,都是她起早贪黑一文一文挣回来的,凭什么便宜这些人?更何况这些才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呢,一次又一次,敲骨吸髓的,再不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真要把二房这头的人欺负到死了。     她往陈氏身边一靠,轻轻捏了下陈氏的手,果然陈氏说到一半便顿住了,须臾间,她也没想好如何平息这事。小小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口,露出几分心疼几分天真的样子看着陈氏说:“二奶奶,布虽是给二老爷裁衣用完了,好歹您心善,给小小也裁了一套小衣。平日也没舍得穿过,还只下过一次水呢。”说着看向小李氏:“三奶奶也别剥了大妞的新衣裳,左右大妞二妞身量差不多,就将我的衣裳给二妞罢。”     赵李氏等人正等着听陈氏准备出些什么平息这事态,忽然被小小抢了话过去,而且还说得更加委屈,更加可怜,登时脸上神色各异。赵李氏面色微红,似乎是要发怒;小李氏则是惊讶地看着小小;王氏的表情最值得玩味,她打量着小小,有些惊奇,还有些好笑。     小小似乎是被他们吓到了,捉着衣角低了头道:“虽说只是一件衣裳,可也不容易。一匹布都给老爷裁了,两位少爷也只得一身罢了。小小不过是个烧火的丫头,不敢穿这么好的料子呢!”     她很期待众人接下来的表现,看你们好不好意思。布料?有啊!有本事去江陵府扒赵明礼的衣裳去!衣裳?也有啊!我就一套衣裳,还是上过身的小衣,看你们谁穿得着!     陈氏反手掐了她一下,肯定也是在心里暗笑,忍都忍不住了,只好掐她发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李氏,她皱着眉,怜悯地看着小小说:“小小可真懂事,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哪儿能连你的衣裳都要呢?”     哟,这意思,你们还是要脸啊?小小腹诽了一句,抬起头满是真诚地说:“三奶奶,真没事。我穿粗麻的衣裳也就够了,这棉布的料子,本来是二奶奶给二老爷准备赶考,特意买的。虽说剩的不多,也就够给我做了一件小衣和给大妞五郎做件衣裳罢了。二奶奶说了,往日承了您不少情,可都是自家人,两件衣裳也不值当什么,不及你们二人的情分。”     一边说着,一边又捏了捏陈氏的手。挑灯拨火的,我也就只能做到这儿了,接下来的戏还得您自己唱。     陈氏果然接话道:“是啊,三弟妹。也都怪我不好,早知道就不给天佑和小小做衣裳了,不然剩下的布,给大妞二妞和五郎一人做身衣裳都够的。只是想着往日你待我的好,特意给大妞和五郎做了件,针线功夫也不好,不及你良多。只不过是个情分罢了,谁知道倒叫孩子之间起了争执,还惹得全家人不快……唉,都是我不好!”     赵李氏也不好说什么,瞪了陈氏一眼:“原就是你思虑不周!四郎也就罢了,他如今在官塾上学,自然得有几分体面。可你给小小做什么衣裳?她成日灶前锅边的转,没得浪费了这般好的东西!”     转头又教训王氏:“大过节的,你也消停些,说些晦气话也不怕惹了神仙不痛快!快给你二弟妹、三弟妹赔个不是!”一边说,一边给王氏使眼色,示意她就此打住。     王氏果然抹着没干的眼泪站起来朝陈氏和小李氏一礼道:“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脑子就跟让别人顶了似的,那话冲口就来。两位弟妹是晓得我的,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请莫要见怪。”     陈氏微微有些诧异,还是还了礼,说了句莫要见怪。又叫小小给大家另换了一道茶,他们重新坐着聊起天来,就像并没发生过之前的不愉快一样。     后厨里头本就是小李氏在操持,饭菜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小小帮忙。她便说想看看猪崽子长多大了,去了猪圈。陈氏也说几天没见,还挺想这几头猪的,也跟着出去了。     她们前脚一出堂屋门,赵李氏便恨恨地叹了口气,回房歪着去了。     八月间正是猪长膘的时候。刚开春的时候抓的这几只小猪崽子,已经长成了大肥猪,又肯吃食,又肯上膘。大郎他们照顾的也极好,每头看起来都油光水亮的。猪圈里头打扫的也还干净,挨着猪圈旁边,码着一只鸡笼子。外头的草地上,一群肥实的鸡正在昂首散步,不时从草里挑颗石头子儿、小虫子什么的吞下肚子里去。     陈氏看了小小一眼,伸手揪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偏你古怪多!”说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不是说了,小小那番话说完,赵家众人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看他们那副吃了亏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陈氏心里就暗暗欢喜,庆幸小小留了下来。     小小揉了揉鼻子,委屈地嗔了一声:“夫人再揪下去,揪掉了可怎么办?”说完想起一事,赶紧跟陈氏交代了。她之前跟王氏说了句话,若是王氏不傻,这会儿也该下来寻陈氏说话了。     白天莫说人,黑夜莫说鬼。刚交代完,陈氏还在消化小小的话,旁边脚步声响起,她抬头一看,可不就是王氏下来了么?     王氏走到近前,又跟陈氏道了个歉,只说是脑袋像被别人捏着似的,一时情急,那些话冲口而出,得罪了陈氏。这话里有话的,陈氏听了也不追问,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拉了几句家常,王氏见陈氏始终不往正题上说,实在是沉不住气,讪笑着挑起了话头:“二弟妹,我听说你那食堂现在可忙活了,生意要比以前好得多了吧?”     陈氏点点头,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瞧我这记性!本该早些就跟大嫂说的,可之前一打岔,竟是忘了。”     王氏眼里冒出光来,盯着陈氏等她后头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二章 来访【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歉意地笑了一下:“那头食堂的生意,实在就算不上个生意,若不是学正大人照拂,怕是连个开支都糊不圆满。可如今街坊们也捧场,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我这身子不好,都是小小里外操持着,若是大嫂有空,过来拉拔我一把,给小小打个下手,烧个火,刷个碗什么的。”     眼见王氏难掩眼底的失望,陈氏赶紧又道:“不是说大嫂活路做得不好,只是都吃着小小的饭菜,连学正大人也偶尔来吃上一顿,大家都习惯了。若是灶上陡然换了个人,怕大家不习惯,到时也不好跟大人交代。”     王氏微微点头,做出为难的样子:“二弟妹这话说的!小小是个能干的娃,我又不是不晓得。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藏着遮着,你也知道我不是那般人。我就问问,若是帮你做些子杂事,你打算工钱怎么开?”     陈氏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这头似的,微红了脸有些窘然,口中呐呐道:“啊,工钱?这,这大嫂觉得多少合适?都是一家人,你尽管开口就是!”     王氏瞧她这副样子,立马恨得牙痒痒,这不是摆明了陈氏根本就没想到给自己开工钱么?也不含糊,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下,看向陈氏说道:“咱们一家人,一个月给我这个数也就尽够了。”     这下陈氏和小小都傻眼了,一根手指,这是比划的多少呢?     陈氏心念一转,咬咬牙道:“成,一百钱就一百钱。都是自家人。”     “二弟妹,不是我说你,一百钱,你哪里请个工只要一百钱?我是说一贯钱!”王氏涨红了脸:“我可是看在给自家人帮忙的份上。要不然,我起早贪黑的往城里赶,孩子也丢在一边。还要顶着老娘的白眼,一贯钱我还不干呢!”     瞧她那副模样,小小翻了个白眼。一百钱是少了些,陈氏打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王氏去帮忙是真的,可王氏也未免太能狮子大开口了。学宫里头的杂役,每天管着那么多的事,各处洒扫维修什么的。一个月也不过八百钱。若是她肯拿五百钱出来请人,多的是人乐意来帮这个忙。她本还想着,若是王氏也开口五百钱,她就在旁将这事圆拢来,左右请外人也是请。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照顾一二也使得,至于送神的问题,就留给赵明礼两口子去操心,先把今日这里对付过去再说。     可没想到王氏开口就是一贯钱,如今她也懒得开口了。偷眼去看陈氏,微微低头,似乎又是羞赧又是气怒的样子,对王氏说:“大嫂。也不瞒你,家里那头的生意,确实没个什么进项,若是大嫂乐意,一个月三百钱,左右这个数目在府城也能请到人。都是一点子杂事而已。若是大嫂不肯,只当我没说过,也还是一家人,莫伤了和气。”     王氏没说话,看了陈氏一眼,忽的笑道:“如今倒是精乖了些!”说罢一转身上去了。     她一走,陈氏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双肩垮了下来,伸手按了按额头,似是对小小苦笑,又似乎自言自语道:“多少年没这样了。”说罢也走了。     留下小小一个人对着几头膘肥体壮直哼哼的大肥猪,一时没明白陈氏这是怎么了。唉,古人的思维也不好理解啊!     孩子们掰了嫩苞米下来,撕开外头的老叶子,里头的苞米粒子用手轻轻一掐就是水,连着内层的嫩叶一同下锅煮了,又香又甜。天赐天佑都爱这口,天佑更是连饭都没吃,一连啃了三个就捧着肚子大呼“好饱”去晒太阳了。     赵老三看着孩子们吃得笑嘻嘻的,也不由弯起了嘴角。赵李氏本来耷拉着嘴角不高兴,还骂他们“就指着好东西祸害”,可看着孙子们一个个吃得开心,嘴角也不由上扬了起来,把留给自己的苞米尖儿掐了给五郎吃。     王氏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只有小李氏和陈氏略略有些不高兴。     吃完饭略作休息,待得日头没那么烈了,陈氏一家也就回了府城。     虽说赵明礼不在家,陈氏第二日还是带着天赐天佑去给王大人送了节礼。赵明礼能不能考上还是两说,若是考不上,日后依旧得指着官塾里头这份薪俸,没道理不好好奉承王大人。往日在成都,这些方面陈氏一直有些疏忽,如今也算是吃过大亏了,由不得她不去注意这些细节。     王大人笑着收了,小小站在天赐身后悄悄打量了一下,既没瞧见王贵,更没看见王之田。天赐也注意到了,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心中更加肯定王之田并不是王大人的侄子。     不过因为王之田的关系,大家似乎更亲近了些。王大人还回赠了很多礼物,说是代自己兄嫂感谢陈氏这段时间的照顾,陈氏推辞一番,也就收了。回家却不由念叨起来,这中秋可是万家团圆的日子,没道理王大人的兄嫂到了施州不过了中秋再走的,更没道理自己去了,王之田也不出来见个礼,之前看他跟天赐似乎相交不错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天赐随意敷衍了几句,又提起赵明礼赶考的事情,顺利转移了陈氏的视线。     小小顾不上那么多,她的辣椒苗苗已经长成半人来高的辣椒棵子了,洁白的小花已经谢了,上头青青的小果子缀在绿叶中,喜得小小成天对着它们流好几遭口水,辣子鸡,酸辣粉,火锅……少了辣椒连食物都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辣椒挂果的时候,对肥料需求挺大的。前世在院里种这个的时候,都是撒的化肥,现在可没处寻化肥去。小小想了想,粪便是肥料,可是不怎么好找,但是鸡粪还是有的,每日扫了出来拌上草木灰和了,发酵一两日应该也能用。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运气比较好,这辣椒的长势看起来颇为喜人,不过几日功夫似乎就大了好几圈。把棵子上挂的果实数了又数,小小的嘴就一直咧着没有合起来过。     天赐见她高兴,加上从赵家老宅回来之后,陈氏一副悠然的派头,似乎并没有因为在老宅的争执心情受到什么影响,不由得也心情放松起来,连带的,对天佑也和颜悦色不少。     惹得天佑稀奇地对学堂的同窗说:“我哥哥近日真是稀奇,对我说话声气儿都好了很多,不晓得是什么事情逗得他开心。”     他两个要好的同窗,曾经带到家里来玩过的。一个唤作秦桂,一个唤作李槐,他二人都是离城十来里地的挂榜岩的人,离城有着十来里地,午间也是在食堂里头吃饭,跟天佑最是要好。听他说起哥哥,也跟着说道:“你哥哥近日是挺奇怪,往常见了我们,就拿眼直瞪,好像生怕我们把你带坏了似的,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对我笑着点了点头。莫不是你父亲有消息回来?”     天佑一听觉得有理,回家就大呼小叫地跑去问陈氏,是不是有父亲的消息回来。     陈氏正为这事担心,可今日也才八月十八,江陵府那边也合该放榜,不过消息定是还没回来的。于是按了天佑坐在桌边,告诉他府试今日才放榜,消息还没得那么快回来。     不过到底还是上了心,也不要天赐做那些杂事,打发了他往后每日早间去城东驿站打听情况。从此心里除了这个,竟是别的什么也做不好,午间刷碗竟然恍惚起来,失手砸了两个碗。     小小心疼不过,便扶了陈氏回房。陈氏在床上坐定了,这才回过神对小小笑道:“我竟是走神了。唉,自从过了十八,这心就成日里吊着,也不晓得老爷考得怎么样?”     小小宽慰道:“定是考得好的,夫人你就放心吧!”     陈氏便叹了口气:“考得好又如何?若是吏部那头使不上力,也就只能在这施州山里教书了。就是使得上力,也不晓得放到什么样的地方,做什么样的小官。唉……”     小小见她愁肠百结的样子,对这些个事体也不懂,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只说:“夫人莫想多了,这午后人本就困乏,不如夫人小睡片刻,人有了精神也才能想事情不是?”     陈氏点点头,挥手叫小小出去了。她出了厢房,回头一看,陈氏又跪在了观音座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起来。     赵明礼的消息还没得到,赵家老宅却又来了人。这日一早便有人叫门,天赐开了甜水巷角门,见是王氏和小李氏,不由就楞了一下,还是行礼叫人之后将他们请了进来,又去告诉陈氏。     陈氏正和小小准备午间的饭食,得了消息,心里不由咯噔一跳,吩咐天赐:“先请两位长辈进来后院堂屋吧。”又转身对旁边正掐菜的小小说:“你先做活,我且出去看看,估计又是为了那桩事情来的。”     小小皱了皱眉头道:“若是不行,夫人先答应了大奶奶就是,工钱咱们按天算,一天二十文,且看她能做几日?”     陈氏摇摇头:“只怕不是光为这事,要不怎么跟三弟妹一起过来的?”     小小一想也对,那事可是背着小李氏的面告诉王氏的,依着王氏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跟小李氏一同过来。心下便不由有些好奇,她们这葫芦里头是卖的什么药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三章 来意【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了收拾整洁的赵家小院,王氏和小李氏都有些不太自在。农家院子再是收拾得齐整,院坝中间总有些泥土什么的。哪像这院子,地也是和了糯米水夯过的,又平整又结实,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虽说赵家小院她们也来过,可都是匆匆撇了一眼便走了,哪像这次,坐在堂屋里头等陈氏过来,细细一打量这屋子,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陈氏持家有方,这屋子里头也打扫得齐整。当中墙壁上挂了一副常见的“福禄寿”图,三个老头儿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下头一张长案,两边摆了一对青瓷梅瓶,上头是本色的缠枝并蒂莲,看样子约莫是陈氏的陪嫁。里头插了几枝桂花,笼罩得整个屋子都是香气。     下头摆的家具是一水儿的樟木,这木材倒也寻常,估计也是陈氏的陪嫁之物。靠着长案一张方桌,当中一只果盘也是青瓷的,上头放了一盘李子,鲜嫩嫩的样子,很是可爱。两旁一对太师椅,大约是夏天,并没设褥子椅靠等物,光溜溜的露着木制纹理。     再往下两排六张靠背椅,中间隔着小几。王氏和小李氏在左手下头挨着坐了,心里各自盘算若是自家闺女出嫁陪嫁这么一套,大约花费几何。木料倒是寻常的,自家后山就有。可这匠人的功夫真真是好,再加上床、屏风、圆桌、矮凳什么的,这花费也就大了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惊讶。往常也晓得陈氏娘家是昌州商户,看来还是低估了她。再想到来之前赵李氏的意思。看看陈氏如今的境况,未免对这趟差事不抱什么期望了。     陈氏进了门,三人团团一礼,陈氏便笑道:“这是什么事?闹得两位顶着日头就往城里赶。是不是娘身上不好?若是有事,叫人带个信也就罢了,何必还跑这一遭?”     小李氏惯是不开口的。只是看王氏。王氏便笑道:“就是因为没什么事,反正想着在家也是闲耍,所以进城来看看你。”     陈氏听了未免有几分疑惑:“稻子都收了?上次相公走之前还嘱咐我,家里收稻子若是忙不过来,一定要回去帮忙的。前几日回去我见村里已经有开始收稻子的了,咱们家的也收了?”     王氏便有几分讪讪的,老宅那头收稻子确实就是最近几日。可她们并不是为此而来,原以为陈氏是个不知农事的,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倒叫她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接着说道:“还没哩,不过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陈氏也不继续问。既然她们说是来走亲戚,便当做亲戚对待也就罢了。当下便叫天赐去厨下沏茶倒水,自己接着说起赵明礼说过的一些农事上的事情来。     王氏也就接着说了几句,又提了话头道:“也不知道二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眼看就快九月了。”     陈氏抿了口水,露出几分焦急:“是哩,回来路上也有十几日功夫,可是这消息也还没回来。我还准备将几只鸡留着,待他回来好生给他补补身子。天赐天佑两个看着都馋死了。我也没舍得杀,就是鸡蛋也全收着呢。”说着说着,便又将话头岔到了老宅的猪、鸡等事上头。     眼看王氏说了半晌,也还没有说到正题,还被陈氏将话岔了开去,小李氏坐在一边就有些着急。奈何跟王氏中间隔了小几。想要悄悄碰她一下也不行,就不停地拿眼去唆王氏。     王氏坐在她上手,正对着对面的陈氏说话,哪里能看到她。倒是陈氏见了,稀奇地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可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小李氏登时红了脸,遮掩地笑了一下说:“是哩,不晓得怎么回事,今儿早间起来这眼皮就有些跳个不停,弄得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陈氏估摸她是有其他的事,可到底前些日子回老宅过中秋那一节经过了,由不得她不多想想这位以前觉得挺木讷寡言的妯娌,也不多问,只是拿话顺着往下接。     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陈氏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开口问她们真正的来意,王氏则是估摸着日头,想要看看到底陈氏这个食堂是个什么情景,只剩下李氏惦记着来前赵李氏的嘱咐,做也做不安生,不停挪动着屁股。     想了想,她便客气道:“午间正是二嫂忙的时候,我去后厨看看小小,可有要打下手的。”说着竟真站了起来。     王氏不肯落后,也站起身道:“是哩,竟是光顾着说话,忘了这一层,莫要耽搁了二弟妹的正经事。反正今儿我们也来了,左右无事,给小小帮把手也好。”     陈氏赶紧按了她俩,嗔怪道:“这是哪里说起。厨下的活计小小做惯了不提,你们二人既是客人,又是长辈,哪里有叫你们帮忙的道理。”说着便叫天赐:“去看看小小那头,若是太忙,你去给她帮忙就是。”     王氏赶紧说道:“三郎可是读书人哩,没的叫他进厨房的道理。再者说了,哪里有叫男人做事的呢?”     陈氏喟叹一声:“话是如此,可到底生计艰难,相公也总说不要惯坏了孩子,反正一些粗活罢了,如何做不得?”又跺了跺脚道:“竟是混忘了,我去吩咐一声,叫小小另做几个菜来,难得你们俩今天没事,吃过午饭再走。”说罢叫她们稍坐片刻,自己脚下生烟地去了。     进了后厨,小小已经将菜摘完洗好了,正在解刀,陈氏便告诉她:“烧完了菜,另捡一份出来,你再看看可有其他的,添一两样,她们俩要留着吃中饭呢!”     小小和天赐都知道这个她们是谁,小小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倒是天赐皱了皱眉嘀咕道:“添乱!”     陈氏不咸不淡地呵斥了他一句,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小小就问天赐:“她们今儿来干什么?”     天赐回想了一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闷闷地答道:“扯了半天闲话,也没说个来意,只说是走亲戚串门子。”     小小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思量她们的来意。如今正是农忙,又不是得闲的时候,王氏和小李氏一走,家中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不说旁的,这午饭都没人招呼。特特来这一趟,说是走亲戚串门子,打死小小也不信的。     不过显然陈氏已经有了防备,所以扯着闲话。就是不知这回她们又是谋求的什么?     现在赵家二房吧,赵明礼不在家,赵李氏若是想拿捏陈氏,只需要叫人带信喊她回去也就是了,顶着一个“孝”字,陈氏怎么也得跑这一趟。可居然是叫了王氏和小李氏二人上门来,显然她们三人的意见,或者说愿望是一致的。要不然依着赵李氏的性子,能放了那两个出门?可见她们想要的只怕还不简单,所以才往府城走这一遭。     不过眼下的大事是面前的这顿饭,别的小小可没心思去想。     解好了菜,小小便去看灶上的饭。中秋之后,食堂供的就没了稀饭,全是干饭,灶上的“金包银”已经捞过一次,沥了浓浓的米汤出来放在一边。小小打算将这米汤里头搁点南瓜做个汤菜,又好喝又养生的好东西。     天赐蹲在灶前看着火头,见小小忙碌,适时地起身递一下东西。没一会儿,饭便好了。小小和天赐二人合力将饭甑抬到小灶上热着,接着便开始炒菜了。     今日依旧是一荤一素,莴苣炒肉片,嫩红薯梗子加点咸菜里头的酸水儿切丁炒了,再将南瓜切了块丢进米汤里头,加了一点点蔗糖勾了甜味,午间的饭食便得了。     天赐叫了陈氏,王氏和小李氏也来帮忙,片刻便将后厨的饭菜抬去了前头东厢房里头安置妥当了。小李氏吃过几次小小做的饭菜倒不觉得什么,王氏却啧啧称奇,别家六七岁的孩子还在疯玩撒娇呢,这个就敢垫着凳子上灶了。陈氏胆子也大,由得她去倒腾,就不怕出个什么事儿?     不过看着小小忙前忙后利落的身影,王氏这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也就是赵李氏一撺掇,她就把小小撵了,如今看来,这孩子倒是个又勤快又能干的,更重要的是性子也挺好,柔柔顺顺的,虽说偶尔犯点小犟性,可若是给了二郎做媳妇儿,往后自己这当婆母的才能省心不是?童养媳罢了,又不消得一个子儿的聘礼,哪像娘家给大郎说的那门亲。王氏想着就有些腮帮子犯疼,也真敢开口,伸手就要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若不是没处挤这份银子出来,她也不想得罪了陈氏接这趟差事。都怪赵老大这个杀千刀的,自己倒是快活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愁得她这当娘的连觉都睡不着。     往后的日子可说不准,可老二家的这日子看着就红火,有奔头。若是老二这次府试过了,身份就更不一般了,要是真放个官,提携大郎二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是大郎二郎离了田地,也能进了城谋个差事,这亲事也好说一些。     就算没过,可看看他家这个食堂,这么多饭菜,想必生意一定不错。若是能磨得二弟妹同意,自己做个短工,再把大郎二郎弄过来帮忙什么的,也比成日在土里刨食得强啊!     这般想着,王氏帮着赵李氏办差的心思就渐渐歇了不少,打叠精神讨好起陈氏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四章 目的【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午间一阵忙碌,学生们散了学,相约往食堂来吃饭。临近做工的没开伙的人家,有的自己备了食器过来打饭,有的也在食堂坐着吃了就走。王氏和小李氏粗略看了一看,约莫有三十几人,这一天就是三百多文钱啊!     不过看了小小置办的饭菜,她们倒也相信陈氏没赚多少钱。不说别的,这荤菜里头的肉,素菜里头搁的油,还有蔗糖,再加上柴禾调料什么的,林林总总算下来,也都是要花费银子的。两人虽不当家,可这价钱几何心里还是有数,默默盘算了也没多说什么。     待得这一阵子忙过,陈氏这才打发了天佑去睡午觉,他下午还要上学,需得好好休息。另叫小小将留的菜盛了,几人围坐一桌,一同吃饭。     王氏将小小一阵夸赞,她也没答话,只是笑着扒饭。傻了才去答话啊,她忙活了一上午,正饿呢!     王氏又赞陈氏心好:“平常人家哪里有叫小小这样人上桌吃饭的?二弟妹是个宽厚的人哩!”     不提还罢,提起来陈氏心中还是有气的,也就回了一句:“既是给了天赐做媳妇,便是自家人了,上桌吃饭有什么使不得?”     王氏一噎,天赐脸一红,放了碗说饱了,也就跑了。小李氏赶紧打圆场笑了几句,陈氏也就揭过这节不提了。     小小低头扒饭,耳朵还是有用的,听了这话心下诧异,陈氏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认可自己的身份了?不过不敢细想,也没想多呆。放了碗说吃饱了就要走。     陈氏却不让,温言说道:“你劳累了一上午,也没吃多少,好歹把汤多喝些。莫要饿坏了身子。”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小使眼色。小小无奈,又盛了碗汤慢慢喝着。心里明白这是陈氏不让她走,就是怕她再一走,王氏他们开口提要求什么的。至少当着她的面,王氏她们总要顾及一两分。     谁知倒是小李氏先沉不住气,唆了一眼小小,见她低头喝汤也不看自己一眼,可惜时间也不多了。这留了饭,总不能赖到下午去吧?只得开口道:“二嫂若是有空,还是多回去走走,娘很想三郎、四郎呢!”     陈氏点头笑道:“这是自然。可三弟妹也看到了,这家里离不得人。再说天佑还在上学呢!下次先生放假,一定带他们回去给娘请安。”     小李氏没了法子,偷偷拿脚去踩王氏,叫她说话。     王氏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了,叫小李氏这一催促,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开口道:“二弟妹,我说话直,你知道。都是妯娌骨肉的。我也就直说了罢。娘觉得吧,二弟这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你这食堂还是别开了,没几个利钱不说,人也劳累。这二弟又不在家,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多少有些不好听哩!”     陈氏一听就怒了:“这话从哪里说来?什么叫不好听?”     王氏赶紧安抚道:“你别动气啊!我也就是转告娘的话。再者你也知道,娘年纪大了,还是想着孙子能在跟前看着,你们这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回去一趟,娘想得紧哩!”     小小听着就觉得奇怪了,赵李氏这又是想干什么?叫陈氏回去能干什么?若是图着陈氏的银钱,更该叫陈氏把这食堂开下去,她再往里头伸手啊。想不通。     小李氏一补充,小小就明白了。小李氏说:“二嫂你也别生气啊,娘年纪大了,想孙子不是正常么?要不这样吧,让娘到你这儿住几天,跟天赐天佑好好聚一下。”     喔,原来赵李氏是想进城来,估计是自己也拉不下面子说,叫了王氏和小李氏当说客来了。     陈氏好不容易才脱了老宅那个泥潭,怎么肯让赵李氏进城来?可又不能发怒,笑也实在笑不出来,只得板着一张脸说:“娘的病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叫娘往府城赶?这样吧,若是娘想天赐天佑,明儿我叫天佑告几日假,跟天赐回去住几天。虽说他们俩年纪不大,可这忙时也能做些小事。”     王氏不再言语,小李氏只得开口道:“怎么能耽搁天赐天佑的学业呢?娘近来也大好了,往府城住几天散散心,些许路程还是没问题的。”     小小看了她们俩一眼,难怪她们俩巴巴地进城来。不过换了任何一个媳妇,谁都想甩开赵李氏这个婆母的。     陈氏夹了两筷子菜,不言语。小李氏又碰碰王氏的脚,她这才说道:“是啊,二弟妹,左右娘也就是想过来住几日散散心。”     陈氏放了筷子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在娘跟前尽孝,可我现在这境况,你们也看到了。这家里头也就这么几个人,娘来了,谁来照顾呢?可这食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散就能散的,这可是王大人交代下来的,若是随便就散了去,只怕王大人要怪罪呢!”     都抬了王大人做挡箭牌了,她们二人还能说什么?草草吃过了饭,陈氏还是礼数周到地打发天赐买了些果子,托她二人带回赵家老宅去了。     送走了王氏和小李氏,陈氏转身掩了门就垮了脸。     这松快日子才几天,又想着往府城里头来,若是真来了,那可真是一尊大佛,招惹不起。自顾自地去了内间念了一遍佛经,和衣往床上躺着歇了。     内宅这些家长里短的,本就不是男人该多嘴的事情。虽说天赐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也只是蹲在后厨帮着洗碗,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小小洗完衣服上来,后厨已经清理干净了。虽说天赐做得也极好,到底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没有打扫到,这大夏天的,又怕逗引了蚊虫什么的。自己重新挽了袖子,打了盆水仔细擦洗起来。     天赐进来看见,便说她:“我都已经收拾过了,你还要收拾一遭做什么?这么热的天。赶紧去歇着,仔细别累坏了。”     小小回头笑了一笑道:“我哪里就那般娇贵了?只不过这灶间是做饭的地方,若是有些个残油剩炙的。别变了味弄坏了好的饭食。”     天赐点点头,也不多言,却也不挪步子,拖了板凳倚着门口坐了,看着小小忙碌。眼见她已经将灶间各个角落里头又清理了一遍,脸上不由带着满足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一笑。可转念想起赵家人的来意,立刻又垮了脸。     小小也不搭理他,不过心里也想着赵家人的意思,或者说,是赵李氏的意思。其实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无非就是觉得陈氏如今过得不错,赵明礼又是在官塾做着先生,想跟着进城来享享福。若是一般的老人家这样想倒也无所谓,可赵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她的“赵家道理”,小小就嗤之以鼻。这样胡搅蛮缠又端着架子摆明了想让陈氏伺候摆婆婆谱的人,若是真进城来跟陈氏住在了一块儿,那可真是个悲剧的开头。     天赐叹了口气,忽然道:“若是奶奶真要住到咱家来,那也真没办法。”     “为什么?不理她也就是了。怎么会没办法呢?”小小也正想着,忽然听天赐来了这么一句,不由有些诧异。     “如今父亲去参加府试,无论能不能考上,这名声都是跟前途相关的。若是奶奶要来,依着现如今的情形。大伯又不在家,由父亲来侍奉奶奶是合情合理的。可若不理她,就是不孝了。背了这个名声,甭管父亲是考没考上,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天赐看着小小,也有些意外。她居然会说不理,这“孝”乃人伦之首,岂是一句不理就能丢开的。     若是父亲考过了府试,继续会试,这品格也须能过关;若是不打算会试,往吏部报备了等着选官,人品更是需要考量。若是在这“孝”字上失了德行,怎么都没有个好的下场。就是继续留在官塾教书,这施州府城内外的人,也少不得对他指指点点。     小小还真没想过这一层。一来她前世今生都是孤儿,没人让她孝顺。二来这孝道在她前世那个时代,虽然同样重要,但也没这个时代看得这么重。所以她一时理解不了。她反问天赐:“那你呢?你可乐意老夫人住到咱家来?”     天赐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随即觉得自己太直接了些,微微有些羞赧。他刚说“孝”很重要,自己就立刻推翻,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不乐意赵李氏进城也是他真实的想法,便对小小直言道:“奶奶不喜欢母亲,甚至对父亲也有些不喜。长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也不敢问。可往常就是住在谭家坝的时候,奶奶也是喜欢大郎哥、二郎哥和五郎多些。”说着说着,神色便有些黯然。     这倒也是,赵李氏的喜恶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不加掩饰。谭家坝住了大半年,天赐兄弟俩都是跟父母挤在一处,大郎二郎却是跟着赵李氏住同一间屋子,就是后来赵老大不见了踪影,也没说叫他们俩搬回西厢房去。至于对五郎,那就更明显了,她难得的几次慈爱的表情,都是给了五郎的。反观对天赐天佑兄弟俩,似乎一直就是漠视的样子,反正只要有事轮到二房时,赵李氏不是对着陈氏指桑骂槐,就是骂赵明礼耳根子软,犟性什么的。这时日久了,天赐天佑怎么能感觉不出来。     想到这节,小小恍然。赵李氏想要进城,却拿想念天赐天佑做幌子,这孩子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罢。     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便拿话来岔:“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倒不如陪我去摘些金银花儿,咱们煮了当茶喝,又消暑又解渴哩。”     天赐听了点点头,站起身去拿竹篮:“也罢,这天气,都快入秋了还这般热。”叹了一句便跟小小出门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五章 赵李氏上门【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不提王氏和小李氏回了谭家坝,将陈氏的拒绝之词委婉说了,赵李氏又发了一顿脾气。只说府城这头,陈氏实在想不出对策,也只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赵家没人来叫,坚决不再回谭家坝也就是了。如今唯一叫她忧心的,就是赵明礼的事情。     八月二十六,江陵府放榜的榜文随着驿站回了施州,学正王大人接了文告一看,捻着胡须便叫管家:“备礼,送到赵家小院去。”     天赐日日守候在城东驿站打听消息,可朝廷的文告岂会告诉他一个孩子?这一日早上又是无功而返,走到甜水巷口,见王大人府上的管家,带着一个捧着礼盒的随从走在前头,心中不由一喜,赶紧几步撵上前去开了门,将管家迎了进去。     管家满脸堆笑地对陈氏恭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哎呀,如今该叫举人娘子了。尊夫已经过了府试,详细情形待会儿我家老爷自会禀报,小的先给您道喜了。”说罢又叫随从捧上礼物:“我家老爷还未下衙,特叫我先送了礼物过来,待会儿再来拜会。”     陈氏喜不自胜,亲自取了几个钱赏了他。回头告诉小小:“晚间仔细收拾两个菜,说不定王大人要留饭呢!”     午间食堂开始售饭的时候,大家见陈氏一家面带喜色,不由相问。陈氏也不隐瞒,只说赵明礼过了府试,具体名词尚不得知。大家一听纷纷恭贺,一时间赵家小宅的前院里头喜气洋洋。     待吃过了饭,小小往后厨自去收拾。便有相邻的街坊听了消息上门恭贺。或是你送十个鸡蛋,我送一把青菜,礼物虽轻,可胜在一份情意。陈氏笑着一一收了。只说待赵明礼返乡,再摆宴席宴请街坊们。     其中只有蔡家送了重礼来。自从听了陈氏的话,蔡老大回家思索一回。终是跟蔡家老太太摆明了道理,兄弟俩赶了卖水的车儿各自将媳妇接了回来。揭过前嫌,蔡老大不再往那些下三滥的地方跑,蔡老太太虽然心疼儿子,到底也觉得道理站在媳妇一方,蔡大嫂闹了一场,又占了理又得了面子。竟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倒胜过往常几分。     听闻赵明礼高中,蔡家婆媳三个备了厚礼过来,也不提之前的事情,只说蔡家妯娌胡闹的时候。家中多亏陈氏帮衬,略表一番心意。陈氏知道他家境况好,也没多做推辞,收了下来。心中暗暗记下一笔,备着何时给人家还礼。     这消息一出,陈氏母子三人是喜上眉梢,小小却是松了口气。之前听陈氏和天赐提及的境况,似乎只要过了府试,在吏部报备之后。便可以选官。菩萨保佑赵明礼选个官,放到外地去罢,离着这施州老宅的一帮人越远越好才是。     自从那日王氏和小李氏归家之后,这许多天,泔水都快溢了出来,也没见赵家老宅来人拖走。小李氏倒是托人送了几坛子咸菜过来。不过数目比往常少了很多,显然这是赵李氏恼了陈氏,指望陈氏低头,回去请她来府城呢。     陈氏哪里肯,既然不来,她也不回去。装傻充愣陈氏还是会的,何况这才几日功夫,拖得一日是一日罢。     晚晌王大人果然往赵家小院而来,小小早有准备,做了精致的四菜一汤,又沽了壶酒,天赐天佑相陪,王大人尽兴而归。     赵明礼考了八十九名,这个名词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施州府共去了九人参考,中了三人,赵明礼名次最高。王大人觉得是自己慧识是英雄,自诩为伯乐,席间很是自得。     施州已经多年未出过举人了,王大人任上出了,也算是他的政绩。更何况他与赵家关系相好,若是赵明礼选了官,两人也能好好相处,互为帮衬。洋洋自得了一番,又嘱咐了天赐几句功课,这才扶着管家回去了。     陈氏虽说喜不自胜,可晚间一想,还是得告诉谭家坝那边一声,虽说她百般不愿跟他们再有甚联系,可相公过了府试,终是件大喜事,亲自回去就等赵明礼归家再说,可总归要带个信才是。     谁知第二日一早,小小正开了甜水巷角门收菜,赵李氏来了。     送菜的老农刚刚离去,小小正蹲着身子准备将菜抱回后厨,今日的茄子和南瓜都挺不错,她盘算着是不是做个肉末茄子,再将南瓜削皮切块一蒸,不过昨日陈氏刚吩咐过,赵明礼过了府试,今日加一个菜,她寻思着前世吃过的嫩南瓜叶子,烫了外头那层毛毛,炒了也清脆好吃,是不是再炒个南瓜叶儿?     刚转身,角门便被人拍得哐哐作响,小小便有些不高兴。这敲门的声音、力度、节奏,无一不显示来人不是善茬子,一大清早的,谁撒泼到这儿来了?     放了菜,转身开门,站在门口拍门的可不是赵李氏?     小小吃了一惊,她怎么来了?再往她身后一瞧,远远站着赵老三和大郎,赵老三耷拉着脑袋,大郎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明白,赵李氏这是专程上门找茬来的。当即福了一礼,端着笑脸道:“老夫人今日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外头寒气重,老夫人仔细身子。”说着便伸手去扶。     谁知赵李氏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嘴里骂道:“作死的丧门星,赶紧把陈氏那个下贱小娼妇儿叫出来,老娘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正是清早甜水巷取水的时候,不少人进出都看见了,不由地转了身关注起来。     小小突然挨了一下,蒙头蒙脑地火气就是一冒头,强行按捺了火头,捂着脸泪珠子就下来了,低头委屈道:“老夫人,有什么话进来说吧。”身子往前两步,作势去扶赵李氏。     她倒想得简单,这会儿人正多呢,昨日赵明礼过了府试的消息出去,这巷子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没必要在自家门口闹出难看,不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么?     谁知赵李氏又是一个耳光,小小头一偏,打在她脑后,她一个趔趄跌到了巷子里。     赵李氏也不进门,摆明了是打算在这门口闹事,指着小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顺带着也骂起陈氏来。陈氏听到前头的动静,本已经出了院门,可听着赵李氏的言语,脚下就跟生了根子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天赐听了面红耳赤,捏着拳头就要冲出去,叫陈氏摇摇头拦住了。     外头赵李氏骂得欢,后头站着的赵老三和大郎便上来劝她先进去再说,她只做不理。     围观的人里头有看不下去的了,蔡家大嫂走出来,将小小揽在怀里,看见她左颊高高肿起,怒视着赵李氏:“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下得去这手!”     里头陈氏深吸了一口气也走了出来,对着赵李氏盈盈拜下道:“娘有什么事咱们进去说就是,何必在这门口吵闹,惹了街坊四邻笑话呢?”     赵李氏并不理会她,见有人围观,更是来了劲,一屁股就坐在角门前拍着大腿哭起来。陈氏和天赐去扶,她把陈氏推了一个仰倒,也不理天赐和赶过来伸手的大郎,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她边哭边骂陈氏:“你这个下贱的小娼妇儿,老二不在家,你不孝顺我也就罢了,就连老二过了府试这般大的事情,居然连信也不往家里带一个!你这是想干什么?可怜我命苦哟,辛苦养下儿子,竟叫你哄骗了去,上不孝父母,下不亲兄弟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陈氏一听,脸色发白,对着赵李氏磕起头来:“娘可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要毁了相公么?娘啊,咱们有事进去说吧!”     赵老三和大郎也劝:“进去再说,何必在这里叫人看笑话?”     赵李氏擤了把鼻涕,随手在墙上揩了说道:“我都快成孤老婆子了,还怕什么笑话?”     围观的众人一听是赵明礼的家事,再见了陈氏跟赵李氏各自的模样,心中的天平不由就倒向了陈氏,纷纷对着赵李氏指指点点起来。     赵李氏却不自知,开始一一哭诉陈氏自从归家以来的斑斑劣迹,不过错都在陈氏,她不下地,拿着小姐派头,家中有难也不相助,逼得赵老大因为欠债逃遁等等。打定了主意要在门前哭闹一场,最好能叫陈氏下不来台,主动接自己住进府城里头来。     正哭着,忽有巡街的衙役过来驱赶人群,赵李氏扭头一看,一个着官袍带官帽的人满脸怒色地走了过来,不由就是一顿。     到底平民百姓怕官,围着的无聊人一哄而散,赵李氏也吓得战战兢兢哭不下去了。     倒是天赐见状上前一礼,面带羞愧口称:“王大人,一点家事罢了,叫您见笑了。”     赵明礼过了府试,正是施州府城里头风头最劲的人物,巡街的衙役本就关注,早先见有闹事的,便有人飞快地去报了赵明礼的伯乐王大人,他官服也赶不及换下,急匆匆便从学宫绕了过来。     见了这般模样,他冷着脸叫陈氏起来,又叫赵李氏:“老太太且先起来,今日本官做主,定还你个是非公道,暂且进去再说。”     王大人开了口,赵李氏不敢再闹,由着赵老三和大郎扶了起来,一行人便进去了。     蔡大婶心疼地摸了摸小小的头,悄悄告诉她:“若是有事,只管来叫我,我是一定会给赵夫人帮忙的。”     小小感激地冲她行了一礼,掩了门进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六章 王大人做主【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施州府城不过须臾之地,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学宫的杂役将赵家的事情打听了一番,回来悄悄附耳告诉了王大人。他不动声色,看着下头立着的几人。     考虑到后院进去男子终是不便,天赐不好意思地请王大人在外院充作食堂的屋子坐了,倒得了王大人一个赞赏的目光。     小小去后厨烧了茶来奉上,见她脸上的伤,王大人眼睛又是一跳,压抑了怒气吩咐天赐:“快领着她上药去,女孩子家家的,若是坏了容貌,可要哭上一辈子的。”     天赐便叫了大郎一起,带着小小下去了。屋子里就剩了他们几个大人,这也是王大人思虑周到,不想在孩子面前落了大人的面子,不管何方的对错,总要维护一二。     摆手请了赵李氏坐下,王大人和颜悦色地说:“本官乃是施州学正,算起来也是赵明礼的上司。老太太这是为何在街上哭闹,且说给本官,本官一定给你做主。”     赵李氏诚惶诚恐地坐了,回头见陈氏满脸尘土地站在一边,心中就有几分得意。先是拉拉杂杂地哭诉了一番陈氏如何不孝顺她,又是如何教唆赵明礼也不孝顺她,末了哭诉道:“昨儿府城都传遍了,说我儿明礼过了府试,中了举人,可恨这个下作东西,这般天大的事情,竟然连信也没往家捎一个,大人您说说,她这是存的什么心啊!”     虽然已经听杂役禀报说这赵家老太太是个不着五六的主,可她一席话说完,王大人还是听得额头直跳。再听她最后一句,王大人气得都快笑起来,转脸看着陈氏,瞪眼道:“赵夫人。你且说说,可有这回事?”     陈氏蹲身一礼,低着头答道:“昨日事忙。下午已经无人往谭家坝去。今日早间已是打发天赐托了人送信回去,若是娘没来,这会儿也该接到信了。”     王大人捻须点头,这倒不假。昨天陈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开午饭了,等从自己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也是晚饭之后。府城落日即关城门,便是插了翅膀也没法飞出去送这信儿。不过少不得叫了天赐来对质。天赐口齿清晰地一一回了,何时出的门,在何处寻何人,给了几个钱带的信。这下王大人再看赵李氏,她又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不过到底碍于大人在场,没敢大声喧哗,只是抽噎个不停。     她这副做派,王大人看着就头疼。明明已经占了便宜,还待怎么?小小那孩子脸上肿得老高,陈氏满脸尘土,额头红肿。她这哭也哭过了,闹了也闹过了,怎么还哭得泪如雨下的。叫人看着就烦。     不过话还是要说完:“老太太,你看,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可开交呢?这事本官做主就算了罢,你们家赵明礼过了府试,本是大喜事。些许小事就此放过吧!”     赵李氏哪里能依,她一大清早地就从谭家坝赶过来,可不是想一句算了就了结的。当下扭着身子道:“大人,就求你帮老婆子做个主,陈氏这样的媳妇,我们赵家要不起啊!”说着就满含希翼地看向王大人。     王大人以为这事就算了,可没想到赵李氏是个混不讲理的,居然要他做主将陈氏出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老太太,这可不能啊!”说着看了眼陈氏,见她紧咬着嘴唇,心下更是不忍。再看赵老三,自进屋起就站在角落里头低着头,便是使眼色,他也看不到,暗骂杂役倒是没打听错,这赵家一家都是些拎不清的。     听了王大人这句,赵李氏头一昂,竟是追着逼问了一句:“怎么就不行了?她不孝父母,多言,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如今明礼不在家,大人是他的上司,我这当娘的都说了,还请大人做个主啊!”     王大人哪里都是火,这家事最是难断,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偏生是赵明礼。一来他挺看好赵明礼的,二来那位大人临走前可是交代过,叫他好好照顾赵明礼一家。这事莫说是他一个小小学正,就是到了指挥使大人那里,指挥使大人也不敢决断的。     想了想,还是温言劝道:“老太太也莫冲动。赵夫人若有不是,您只管教训就是。可要是叫赵明礼出了妻,这明礼日后的前途总会有些影响,实在是不妥,老太太还是三思啊!”     赵李氏却道:“三思过了,五思六思的都有了,可这陈氏,我可管教不了。就算是对明礼前途有影响,咱们赵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叫赵明礼娶了这么房媳妇儿呢?”     陈氏站在一旁听着他二人说话,脸色虽然发白,心里也不舒坦,不过还是笃定了赵家不能休弃自己,这赵明礼都不在家不知情,就把自己给休了?也不看看赵家是个什么人家,人家王大人凭啥帮他们做到这一步?不过心中也有疑惑,赵李氏这般咄咄逼人的,是为什么呢?     略一思索也就明了了,还是前些日子说的,要搬来府城跟着赵明礼一家同住的事情。她倒是打得好盘算,先将自己逼到墙角上下不来,她再退一步,递个梯子,那不知情的只怕还说赵李氏吃了亏,容忍了自己,赞她一声“大度”。     人家王大人又不傻,怎么会参合到这些事情里头去?当下也不做声,依旧垂手而立,看王大人如何丢掉这个烫手山芋。     王大人已经忍了许久,再听了赵李氏这般言语,终是忍不住一拍桌子道:“赵李氏,你也别太过分!你不看重赵明礼的前途,本官还看重呢!你口口声声说赵明礼夫妻二人对你不孝,你可知你这言语,已是不慈!素来只闻天下父母爱重儿女,不分彼此,恨不得竭尽所能只为儿女欢颜。倒是你赵家,不顾赵明礼的大好前途,非要棒打鸳鸯,拆散人家夫妻!”     赵李氏楞了,她是真不知有“不慈”之说。平日只听闻某家儿女不孝,父母将其告上高堂,青天大老爷将那不孝的儿女如何如何。这不慈一说,她真是首次听闻。     见她的模样,王大人便叹气。这不慈之说是有来头的,武周女皇殡天之后,传位给武氏子侄,李氏皇族不服,起了兵事。多年纷争之后,这才分了南唐北周。当年起兵的缴文,头一条便是说女皇“为母不慈”。所以南唐历朝,不但要求为人子需孝敬父母,同样对父母也有一定的要求,这便是“慈”。而做父母的“不慈”,不疼爱子女,或者特别偏爱某一个子女而打杀其他子女的时候,若是报到官府,官府也会审度情势后判这子女与父母脱离干系,不再往来。当然这是极端的做法,自南唐立国之后,也不过一两例罢了,可毕竟是有前例可循,是以王大人才会拿这话来说赵李氏。     不过赵李氏本意也不是真要休了陈氏,她也就是想退一步让陈氏接纳她罢了,所以楞过之后,她就低了头哭起来:“大人这话说的,倒叫老婆子我无地自容。罢罢罢,我也不提这些个,就当我吃了这回亏吧!”     见她服了软,王大人叹了口气,安抚她两句。转身对陈氏问道:“天色也不早了,这午间的饭食可曾备下了?莫要因了这些杂事耽搁了正事。”     他这是特意跟陈氏说话,当着赵李氏的面儿抬高陈氏。陈氏自然能领会,感激地笑了笑说:“叫大人操心了,饭食后厨自有小小准备,一定不会耽搁了学生们的饭食的。”     王大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陈氏却对着赵李氏道:“娘既然说起我不孝顺您的话,有件事当着王大人的面,我也要与您分辨分辨。”     王大人本待要走,听了这话只好皱着眉问道:“又是何事?”     陈氏对王大人微微一礼,表示歉意,然后看着赵李氏道:“前些日子大嫂和弟妹进城来,说是娘想进城跟咱们住在一起,我拒了,没想到惹得娘如此不高兴。今日当着娘的面,也请王大人做个证。不是媳妇不想孝顺、侍奉娘,实在是这院子里事情太多,腾不开手来。相公不在家,小小虽然能干,到底跟天赐天佑一样,都是孩子。还有这食堂,相公走时也交代过,既是给学生们做饭,就一定得做好。媳妇成日里本就忙得团团转,丢不开手。娘的身子也不好,若是进了城,还叫您帮衬着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这才拒了大嫂和弟妹的提议,并非是想给娘添堵的。”     这有多大个事儿?王大人想了想杂役回报的情形,这赵家一大家子人,赵李氏呆家里怎么也少不了有人服侍,若是进了城,看她这模样也不会给陈氏帮什么忙,莫还耽搁了食堂的正事。当下便不耐烦道:“我当是什么,不过些许小事,赵夫人何必看得如此重。这样吧,老太太就在家好好将养身子,赵夫人你也莫小气,除了逢年过节,每月另送一百文钱回去孝敬你婆母,也就全了你不能在跟前孝敬的心意了。”     下了论断,抬腿便走,陈氏赶紧叫了天赐相送。     没想到这不管事和稀泥的王大人居然问也没问过自己就下了定论,赵李氏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好容易站住了,恨恨地冲着陈氏“呸”了一口,连饭也不肯吃,扶着赵老三和大郎家去了。     不待陈氏歇息,又赶紧到后厨帮忙,转眼间便到了午饭时候,又该劳累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七章 请帮工【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自得了赵明礼高中的消息,陈氏便开始掐算起日子来。八月十八考完,二十放榜,若是赵明礼急着回家,合该九月初五左右到家。可一直等到了九月初十,赵家老宅那边的稻子都收完了,又开始准备收苞米、洋芋等物的时候,还是没见赵明礼的人影,就是书信也没有一封。     陈氏心里着急,每日在菩萨面前祷告的时间也愈发长了起来。     天赐看着心疼,依旧每日一大早就往城外去打探消息,时间长了,马队落脚的茶寮,驿站的人多少都混了个脸熟。便有那意欲巴结的人劝慰他:“你家父亲刚中了举人,少不得同年也要庆贺一番,哪里能这么快就到家?少不得还需耽误几日呢!”     天赐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照着原样将这话传给了陈氏,让陈氏也能宽宽心。     小小也劝:“老爷这般大的人了,夫人担心什么?天赐哥不是都说了么,这从江陵府一路转来也还算太平,老爷若是回来,定是跟着马队的,哪里会出事呢?”     陈氏听了,勉强撑了个笑道:“是是是,你们都说得对,是我白担心了。且不管老爷,咱们这日子还是该怎么过便怎么过罢。”说着便与小小商量起午间的饭食来,这天气渐渐凉了起来,稀饭是自然停了,每日都须得熬上一锅汤。小小也是手巧,捡那些屠户不要的骨头、蹄爪等物贱价买了,可熬出来却是鲜美的一锅肉汤,很是得学生们喜欢。     可转了身。三人私底下各有思量。天赐和小小只是怕赵明礼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陈氏便想得更多些,那江陵府可是荆湖北路的府城重镇,比施州府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想来跟成都府一样是个繁华的所在,如今赵明礼又是高中,同年宴请什么的。少不得往那些风流的所在而去。若是惹了一段什么才子佳人的风流事回来,真不知道她该如何处置。     思量一重,陈氏便病倒了,诊脉也只说是风寒而已,可就是镇日里咳个不停,就连素日里最是没心没肺的天佑也急得团团打转。     小小更是觉得吃力。这家中平日里安生的时候,她已经应付得颇为吃力了。如今陈氏一病。里外都是她操持着,她再是能耐,可有些事情毕竟需要成年人出面。就比如每日将汤从后厨抬到前头,回回她跟天赐两人抬的时候,都是心惊胆跳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洒了汤,烫伤了自己或者天赐。     忙了两天,小小觉着若是再如此下去,自己也得病倒,便告诉了陈氏,叫她拿个主意。陈氏躺在床上还没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半晌才平息了下来,就着小小的手喝了口水说:“这厨下的活计本就是仗着你操持。你看如何处置好,便如何处置就是。”意思是将权力全部放给了她。     小小心中默算了一遍,如今每个月收入都在九千文上下,开销也不过六千文不到,合算下来总有三千文的入账。就是不知道这府城里头请人做个短工,每日需要多少银钱。她也不敢拿主意,叫天赐帮忙出去打听打听,顺便也打听一下附近可有乐意做工的人家,最好是手脚勤便的妇人,能帮着上灶最好。     谁知天赐还没打听清楚,她倒先得了准信。     也是凑巧,早上出去提水的时候,碰到卖水的蔡家大婶,随口略提了提,蔡家大婶便笑了起来:“这才多大一点子事?若是你不嫌弃,就让我家弟媳妇去给你帮帮忙,工钱你随意给就是。反正左右就是忙一上午,又耽搁不了什么事。”     小小哪里好意思,忙敛衽谢了,细声细气地问多少工钱合适。自从上次赵李氏来闹过之后,无形中赵家跟蔡家的关系竟是亲近起来,平日陈氏也就跟他们家走动多些。蔡家老婆婆虽是个耳根子软的,可也不是是非不分,两个媳妇儿又能干,又好强。陈氏羡慕人家的性子,倒也相处得不错。所以蔡家大婶一说,小小就觉得人家是存了帮忙的心,但也不能叫对方吃了亏,心底暗暗决定看看这施州短工到底工钱几何,若是并不算贵,给她加上一成也是使得的。     蔡家大婶也不顾忌啥,告诉她施州府城里头的情况。一般极少有买卖人口的,就是大户人家,到了用功紧的时候,也不过去牙行请几个短工。城里只有一家酒楼,里头刷碗的那个婆子,一个月是五百文。不过赵家并没有那么多事,左右不过是刷碗择菜的杂事罢了,时间也短,蔡家大婶说给一百五十文让她弟媳妇赚个体己钱也就罢了。     小小听了满心欢喜,可转念一想,还是含蓄道:“蔡大婶也晓得,我们家事情本也不算多,可到底天赐哥和天佑哥做不得许多事,我们家夫人也是千金小姐出身,所以这事情也不算少。蔡家大婶就不问问我具体要做什么?若是到时蔡小婶儿来了不欢喜怎么办?”     蔡家大婶赞许地笑了一下,她平日就觉得这个丫头是个精乖的,果然没看走眼,拍着胸脯应承下来:“你是怕我家弟媳妇觉得这个工钱太低不欢喜吧?实话对你说罢,若是旁人家,也就罢了,可你家隔着又近,本来街坊四邻的帮个手也没所谓,就是怕我家婆母不高兴,才厚着脸皮找你讨些工钱。我家弟媳妇能干贤惠,说不定回头还要怪我不该要这工钱哩!”     两人闲话了两句,便各自转去了。不过片刻,蔡家两位婶子就登了门。蔡小婶容貌平常,身材也挺娇小的样子,平日里性子也挺柔顺的,可要是惹急了她,也是个炮仗般炸得老高的德行。果然一进门,她和蔡家大婶去看望了一番陈氏,当着陈氏的面儿就开始赔礼道歉:“让赵家姐姐看笑话了,我这大嫂是个直的,也是心疼我,这才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我这一听说,就特地拉着她来给您赔个不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街坊四邻的,若是有甚难做的,带句话就是,工钱什么的就不要说了。”     陈氏勉强才穿了见客的衣裳坐起来,刚见了蔡家妯娌俩,蔡小婶子便来了这么一通话,倒叫她惊在当地,不由看向小小。     小小便抿了嘴儿笑,上前悄声将之前的事情在陈氏耳边说了,她一边听,一边看着蔡家妯娌俩感激地笑了起来。     听罢了之后,更是心下感激,便拉了蔡小婶的手说:“我原不知是这么回事儿,可你也说了,都是街坊四邻的,你肯帮我已经是难得了,怎么能在银钱上亏了你?”     蔡大婶也在旁边笑着说:“我都说了,你这工钱赵夫人是给定了,偏你觉得我讹了人家钱财,还来给人家赔什么罪?”蔡小婶便瞪了她一眼,不像发怒,更像撒娇。     小小本来疑心实际是蔡小婶不乐意在赵家来帮工才撵了来,可看她们妯娌的动作,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也上前劝道:“蔡小婶若是不肯要这工钱,我们也不好意思请蔡小婶来帮这个忙。您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总不能叫你白白耽误功夫的。”     蔡小婶无奈道:“得得得,这下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真是奇怪,何时听说过东家给伙计塞银子的?我活而论这么一辈子,可算是见识了。”     她也不待其他几分反应,随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道:“也别说了,这眼看天色可不早了,还是先把饭食做了再说!”说罢便赶了小小去后厨,一副今日便开始帮忙做事的模样,惹得蔡家大婶又笑了起来。陈氏感激不已,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一进后厨,便看见天赐正在灶边小板凳上坐着择菜,他将长衫掖在腰间,一副认真的模样。蔡小婶就笑起来:“这斯文人就是不一样,择菜都像在做文章似的。”     天赐红着脸站起来行了个礼,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小小,小小便将这事解释了一番。天赐又行了一礼,感谢一番。却叫蔡家小婶赶出了厨房,口里还说:“慢吞吞的样子看着就急死人哩,还是去看你的书罢!”天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他出去了,蔡家小婶笑道:“天赐这孩子真是不错,哪里像我们家那几个,一样上过学,可一散学回家,一样还是疯玩。唉,都这个日子了,昨日还往河边去耍,真是叫人操心。”言罢又打趣小小:“这个相公不错,虽说童养媳听着不好听,可总归说起来比找那些不知底细的要好得多。”     小小微红了脸,不想谈这个话题,可蔡家小婶却不放过她,一边麻利地做事,一边问她是怎么成了赵家的童养媳的。     听她话言话语里头,对童养媳很是同情,又有几分不屑,小小便存了心思,打听打听这童养媳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就是到了现如今,她对这童养媳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十八的姑娘三岁的郎”“童工”这样的定义上,这施州风俗莫说与她前世的了解,就是跟这时代其他地方也有诸多不同,难道这童养媳在施州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八章 陈氏心病【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见她打听,蔡家小婶初有几分不解,随即想起陈氏口音不是本地人,又说是大家小姐出身,约莫对这“童养媳”并不了解,也就难怪小小一个孩子更不知道了。心下便怜悯几分,将这童养媳一事细细与小小说起来。     要说起来,这施州童养媳确实与小小的认知也没啥不同。首先这人还是良民身份,不是奴仆一般的贱民。其次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多是家中孩子太多,难以养活,便将女孩子以出嫁同样的方式送到男方家里,女方收取聘礼,实际就是孩子的卖身钱,可并不陪嫁。再来一般人家也不要几岁孩子做童养媳,因为年纪太小没法做什么事,反倒要花费饭食养活,很不划算。     可童养媳名义上也是这家的媳妇,虽说要做很多事情,可到底待遇跟其他媳妇是一样的,断没有克扣的道理。只等男孩儿满了十六,便给两人圆房。至于婚礼,那是没有了。在圆房之前,也不会有婚书,若是婚配的这个男孩子出了什么事,那这女孩儿也就是一辈子守寡的命了。     不过施州这边儿真正会养童养媳的人家也不算多,一来大多数人家条件不好,一年的收获也将将够一家人的生活,哪里还有闲钱再添张嘴?二来施州风俗受土人影响较多,开放得很。一言不合就丢了儿女回娘家再嫁的也不少,这童养媳多是女大男小,若是男子还没成年,这童养媳妇就闹出什么丑事,这一家人的面子里子可就都丢光了。     说到这里。蔡小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小小还是个孩子,跟她说这些似乎有些过头了。她也是口快了些,一时不察就溜了口。忍不住偷偷去看小小,却见她神色如常,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懂。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怪自己口太快,这想也不想的就说了出来,若是小小跟陈氏离了心,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便赶紧打住了,问起小小一些琐事来。     她也是做惯了家事的,嘴上没停。手上也没停,须臾功夫便将菜都收拾了出来,地上也打扫干净了。     看她这幅模样,小小倒是极为满意的。只是她说的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估计是觉得自己刚来。说多了终是不妥。小小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反正来日方长,再熟悉些了说话也就随便了。     小小熟练地将菜拿背篓装了,蔡小婶便背了跟她一同下河去洗。再往后头帮着切菜、抬饭、洗碗什么的,一天下来,小小确实轻松了不少。蔡小婶事情做得麻利,差不多小小除了炒菜,就没做别的什么了。若不是今日她第一日来。不晓得厨艺如何,小小简直想把手上炒菜的活计也交给她。     做完了厨下的活计,蔡小婶又顺手收拾了院子,看得小小汗颜不已。这院子虽说不大,可收拾起来也颇费工夫。往日陈氏身体还好的时候,小小也不过是时不时收拾一下。这现在陈氏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几天,小小便有几日未曾收拾过了。     蔡小婶倒是麻利,只一会儿工夫,便将院子里外都洒扫了一遍,又将所有的家具都收好了,待在西厢房收拾浴桶时看到赵家浴桶的排水,很是惊奇,抓住小小细问了一番。     小小也没藏私,这又不是什么高端技术,只要有心都能琢磨出来,便指着一一告诉了她。乐得她直嚷嚷回家也要装上一个。     多了蔡小婶,小小便将心思专门放在了照料陈氏身上。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直到了十月里,陈氏也没见大好。身上倒是不那么酸痛了,下得床来,可每日还是咳得厉害。小小记得古代的“肺痨”就算是绝症了,莫非陈氏的病转成这个了?     偷偷又叫了大夫瞧过,说并不是肺痨,小小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可到底没敢将这事告诉天赐和陈氏,反正是没影的事儿,别叫他们忧心一场。     施州也有和顺堂药铺,他家药材还是极齐全的。小小买了些川贝,每日煮了枇杷叶给陈氏喝。本来这川贝炖雪梨是极好的,可施州并没有雪梨,就是唯一一种表皮黑乎乎的梨子,价格也卖得极贵,而且少见又难以保存,消费不了。     可陈氏咳嗽一直不好,天气渐冷之后,每日晨间傍晚都咳得厉害,自己心里也颇担心是肺痨,每日里躲在房里不出来,就是饭也是在房里头用的,生怕出去传染给了别人。     天赐天佑不知,依旧每日给陈氏请安,可在门口就叫陈氏撵了出去,兄弟俩心中不解,天佑更是委屈地说:“母亲这是怎么呢?父亲不在家,难道母亲也不疼我了么?”     小小也不晓得陈氏心思,也觉得她举动奇怪地紧,几次送饭进去,跟她说话,她只闭紧了嘴巴不理,小小也没了办法。     这一日早间起来,小小估摸着后厨里头米面都不太够了,便去陈氏手里头支银钱准备买些米。陈氏听了依旧不说话,却不似往常将将数出几个买米面的钱来,而是转身在床内一阵摸索,捧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出来,郑重地放在桌上,示意小小自行打开。     这是陈氏惯常存放食堂收入的匣子,小小常见她摆弄,自然是认得的,只是对她这番举动十分不解,疑惑地问道:“夫人这是啥意思?叫我自己取些?”     陈氏远远往床上坐了,捂着口侧着头说道:“这匣子先放在你那里收着就是。账本你不懂,叫天赐帮你记着,隔十日给我看一下就行。”     小小心里咯噔一跳,有些不妙的感觉,赶紧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那屋子空荡荡的,这匣子往哪里摆?若是进了贼,连翻检都不用,直接就拿走了。还是放您这里就是。”     陈氏遥遥叹了口气:“我这病一直不见好,只怕有些不太妙。如今天赐天佑我也不让他们进来了,你虽不是我生养的,我也不能害了你,往后将饭摆在门口就行了,你也别进来了。”     小小这才知道她在担心哪般,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吐了口气嗔怪道:“原来夫人是担心这遭。我早就问过大夫了,夫人这咳嗽不好,是什么忧虑太重,又不是痨病。夫人这可不是白白担心了么?”     陈氏又惊又喜,站起来前行两步,到底还是信不过小小的话,退回去坐了说:“你这孩子就是贴心,这是拿话宽我的心吧?唉,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就不用瞒我了。”     小小知道她定是信不过自己只言片语的,也不多言,取了买米面的银钱,想了想,又多取了些,对陈氏笑道:“夫人也是,有事何必放在心里,我看大夫说的这忧虑太重,约莫就是应在此处的。您也别嫌我多事,我这就请大夫过来瞧瞧,您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大夫吧?”     见小小出了门,陈氏竟然怀了几份期盼。这时代得了肺痨就跟绝症一样,陈氏已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若真是肺痨,她恨不能投缳自尽都好。只恨两个孩儿年纪还小,赵明礼又还未归家,她这才硬下心肠不跟天赐天佑见面,为的就是怕传给了孩子。又不敢明说,怕真是肺痨学宫里头定是要他们搬出去的。如今跟谭家坝那边老宅的关系也闹得挺僵,再被赶出了学宫,可就连落脚之地也没了。     小小一出门就找到天赐,将陈氏心思说了,天赐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陈氏不与他们见面的缘由,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小小叹息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再是跟个小大人似的,碰见这种事情还是难免有些失态。不过这也是小小两世都没得至亲之人的缘故,面对亲人病入膏肓,别说孩子,就是历经世事的老者也会失态的。     天赐便从小小手里接了钱去请大夫,小小自去购置米面等物。米铺倒是惯常去的那家,称好了自有店家送上门去,她只消待会儿回家收货就成。想着天赐去请大夫,脚步自然是快些,不如留些时间给他们母子谈心。起了此念,脚步便放缓了些。     不是很长的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是很熟悉了,尽管走得慢,走到城东的时候也不过一刻钟而已。小小看了眼城门口,转身又慢慢往回走。这一会儿工夫,也够大夫诊脉母子诉衷肠什么的了吧。     说到底,她还是很羡慕陈氏和天赐天佑母子间的感情,因为她从来不曾享受过。也许前世有过奢望,但是时日久了,这份心也就慢慢变淡了些。今生这境遇,更是不抱任何期望。不过她总有羡慕的权利吧?     小小低头走着,身边不时有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她忽然想到,赵明礼这离家的日子也有些长了,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没到家?不时说九月初就该回来了么,算算这又耽搁了一个多月了,莫不是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零九章 赵明礼归来【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施州府城地处山区,最不缺的就是石头。红泥土,青石条,就是施州景色最大的特点。城外是碧绿的清江环绕着红色砂岩的山峰,一条青石小道自城门蜿蜒而下,直到东门渡口。     此刻,正有一艘渡船靠岸,一个身着象牙色棉布圆领长衫的男人跳下船来。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望着山坡上的城门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听到身后的呼声,那抹笑容又变成了苦笑,转身回头。     船上,一个身着黑色衣裳,面纱蒙面的女子刚刚下船,她假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望着前面站着的男人娇嗔道:“明礼哥哥,怎么不扶我一把,差点就闪了腰呢!”     前头下来的男子正是赵明礼,他听见那女人说话,不禁皱了皱眉道:“廖家妹妹,还是不要这样叫我得好。这进了城熟人也不少,莫给你惹出什么闲话来。”     被称作廖家妹妹的女子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很快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说:“哥哥顾虑得是,我都听哥哥安排。”说罢往赵明礼身后一站,摆出一副随便你摆布的模样来。     赵明礼就有些头疼,心里更是后悔不该多管闲事,可都到了施州府了,这事也该了结了。退后一步,转身拱手道:“廖家妹子的托付我也办到了,如今已是到了东城门了,你要往家去,或者去谭家坝寻你姐姐都行,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     说罢大踏步地就往城里去了。     那位廖家妹妹跺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口里说道:“赵家哥哥别这样。好歹你护送我回乡,干脆好人做到底,送我去姐姐家。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可真是累得慌。”     她一提这句。赵明礼马上接口道:“既是累得慌,干脆我替你雇上一乘滑竿,抬你去谭家坝就是。”     说罢也不待她反应。伸手一招,便有渡口旁等客的脚夫抬了滑竿过来,将廖家妹妹往上头一塞,打发了脚夫几个钱,叫他们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朝家里走去。     抬头看看日头,已经过了午间吃饭的时辰。想必刚刚忙完。他便自己进了甜水巷,一看角门大开,便有些奇怪,进门一看,好几个街坊正坐在里头喝汤。小小和一个有些眼熟的妇人在其中忙碌,并不见陈氏身影。     见他进来,大家起身恭贺,小小一溜烟地跑去后院告诉陈氏。早间大夫过来诊了脉,解了陈氏心底的隐忧,她便感觉立即好了起来,出了房门就要帮忙。不过现在有蔡家小婶帮忙,哪里需要劳动她?她刚吃过了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     一听说赵明礼回来了,陈氏双手合十念了句“菩萨保佑”。又一迭声地叫小小烧热水,亲去前头迎赵明礼。     夫妻二人相见,自然又是一阵温情。两人携手进了后院,天赐天佑又过来给赵明礼磕了头,一家人和乐融融,看得人鼻头发酸。     过来吃饭的街坊们匆匆散了。蔡家小婶掩了门,端了脏碗去后院厨房,经过屋前时,看见赵家一家人笑嘻嘻地坐着说话,心情莫名地就好,进了后厨放下碗就嘻嘻地笑出了声,对着小小打趣道:“小媳妇儿,你公爹回来了,还不上前去请安,窝在后头可讨不着公爹欢心啊!”     自从蔡家小婶跟小小一同做事,每天就没少拿她和天赐开玩笑,小小虽然羞赧,但毕竟人家是善意的,而且出了这个门儿,也从来没听见过什么闲话,可见小婶是个挺有分寸又开朗的妇人,小小也挺喜欢她。听她开玩笑,也不脸红,抬头回嘴道:“讨啥欢心?我还得快点把事做完呢!小婶儿要是心疼我,快些帮我洗碗,呆会儿再帮我把热水抬去西厢房,老爷还没洗澡呢!”     小婶儿瘪了嘴,佯怒道:“你个背时妮子,就说你一句罢了,你倒好,分派我这么多事?哎哟喂,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哟!”小小看她那副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说笑归说笑,她还是极麻利地将手里的碗和其他的并作一路,又看了看锅里烧的水,便撵小小:“你不是有事要忙么?快去快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小小便取了个小篮子出去了。     她栽的辣椒已经成熟了,一个个火红的果子像一盏盏小灯笼似的挂在枝叶间,正好今日赵明礼归家,她盘算着尝尝味道,做一两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的菜,就是不晓得这些辣椒的辣味重不重,又盘算着还剩下的菜色,怎么搭配比较好。     蔡家小婶过去给主人家行了礼,因今日赵明礼归家,陈氏觉得是喜事,另打赏了她二十文钱,看她喜滋滋地家去了。赵明礼疑惑地问道:“夫人,这是……”     陈氏还没开口,天佑已经嘴快地回了话:“是后头卖水的蔡家小婶子,来给咱家帮忙的。”说罢眼巴巴地瞅着赵明礼,露出一副你快夸奖我的表情来。     谁知赵明礼将脸色一顿,盯着他说:“我与你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难道又忘了何为君子立身之本?”     天佑顿时苦了脸,陈氏心中不忍,赶忙打着圆场道:“刚回来,就教训上孩子了。水都备好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赵明礼点点头起了身,走了两步指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袱说:“灰色包袱里头是一些杂物,你们拿去玩罢。”陈氏抿嘴一笑,再看赵明礼的样子,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天佑欢呼一声扑了上去,又叫天赐拽住手臂:“时辰不早了,该去官塾了。”天佑不干了,哇哇叫了起来:“哥哥你欺负人,这还有一会儿呢,让我看看嘛!”     不管两个小儿的打闹,陈氏自去内室取了赵明礼的干净衣裳出来。往西厢房送去了。     总算是两人有了个独处的时候,她看着赵明礼的脸,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担心,不由口气就哽咽起来:“相公。你瘦了。”     赵明礼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到怀里,发现她身上瘦得骨头都咯了出来。心里也不好受,话到嘴边,只有一句:“夫人,你劳累了。”     正是两人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之中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难得的温情时刻:“老爷快些洗吧,如今天气可凉了!”     屏风后的两人一惊。赶紧分开。陈氏转出屏风一看,小小正吃力地拎着一桶水进来,赶紧接过来嗔道:“知道你这孩子细心,快去歇会儿,这可累了一天了。”     小小见她脸上红晕未消。知道自己是好心干了坏事,嘻嘻笑着又说:“老爷,你不在这段日子,夫人想你都想病了,今儿才大好呢!正好老爷回来,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晚晌我可得多做几个好菜,不知道老爷想吃什么?”     隔着屏风,陈氏和赵明礼都窘起来,赵明礼咳了两声。陈氏便推着小小往外头去,嘴里说道:“老爷赶路,定是没有吃好,你就拣那些开胃下饭的做些,再去沽一壶酒回来,若是钱不够。自去拿就是,又不是不晓得地方,还要巴巴地来问。”     小小见她双颊绯红,知道陈氏是真的羞了,忍不住还是逗了一句:“夫人莫害羞啊,小婶儿都说了,想相公又不是啥丑事,你脸这么红做什么?”     陈氏懒得理她,将她推出门外,“啪”一声关了房门。站在门口,小小还是笑了半晌,这才回头去做事。     下午她打定主意要拿辣椒做菜,第一次做,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反正天赐也是闲着,干脆摸了几个钱出来,叫他去沽酒。天赐也没说什么,拿了钱就去了。倒是赵明礼梳洗完了,见到这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晚上再与陈氏细细说道一下。眼看来年还想让他下场,怎么能不好好在家念书,帮着小小做这些杂事呢?     转念一想,自己不在家,陈氏又病了,说是今日才打好。这家里大小事务都是这两个孩子操持着,不由又心疼起来,心说也怨不得天赐什么事情都要做,天佑还小,他若是不能顶门立户,这家也支撑不下去。想到自己耽搁回程的缘由,那后悔之心更是重了几分。坐在屋里捧着茶杯发起呆来。     陈氏还以为他是累了,便叫他去睡会儿。至于赵明礼晚归的原因,这会儿还不是问的时候,待到晚上两人独处时再说就是。     赵明礼不肯,问起陈氏自己走后的事情,又拿了带给众人的礼物给陈氏看。给天赐兄弟俩的是一些笔墨等物,江陵府那边这些东西多,价格也比施州的便宜得多,他给儿子搬了一堆回来。给陈氏则是捎带了一匹据说江陵府最时新的布料,惹得陈氏嗔怪不已,还有一些江陵府那边的种子、棉布等物,都是带给赵家老宅众人的。     说起赵家老宅那边,陈氏沉吟了起来。如今与赵李氏撕破了脸皮,这事她还不晓得如何跟赵明礼开口呢!     岂料赵明礼又拿出两卷画轴来,得意道:“在江陵府认识了几位同年,有一位画作极好,我特意讨了两幅,一幅送给王大人,一幅留着送给恩师。王大人对我们一家有恩,明日先去拜会了王大人,咱们再回谭家坝一趟。”     陈氏心底一松,既是去见王大人,大人定会将有些事情告诉他,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地道:“这食堂还得给孩子们供上饭食呢,若是停了,孩子们上哪里吃去?”     赵明礼不以为意道:“不是请了有人么?若是你放心不下,我就带天赐回去就是,你们在家料理食堂的事情。对了,今日我回来,怎么好多街坊也在咱家吃上了?”     说起这个陈氏颇为自得:“既是开门做买卖,总不能人家要吃,却把人家赶出去吧?左右不过是多炒几个人的菜罢了,小小做得来的。相公莫要担心。”     赵明礼点点头,揭过这些不提,与陈氏说起自己在江陵府的事情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章 辣椒做菜【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说了没一会儿,赵明礼倦意上涌,到底还是去小睡了片刻。待他醒转,天佑已经下了学,在院子里头叽叽喳喳地跟天赐说着话,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起身穿了衣裳出来,陈氏正在堂屋里头摆碗安箸,见他出来了,微微一笑,扬声朝院子里喊道:“天赐天佑,吃饭了!快去洗手!”     天佑欢呼一声朝后厨跑去,差点撞着端菜出来的小小,幸好天赐走得稳,一把扶住了她,不然她精心调制的这一盘子菜就供奉了土地爷了。进屋放下盘子,又对陈氏道:“还请夫人帮帮忙,后头那一锅汤我可端不稳,莫要洒了就可惜夫人特地养的鸡了。”     陈氏斜她一眼站起身来:“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话多起来?”     小小冲着赵明礼行了礼道:“夫人特地吩咐这鸡谁也不许吃,就是病了也没舍得杀一只,专留着等老爷回来给老爷补身子的,我又没说错……”     话没说完,便看见赵明礼扬起了嘴角,陈氏脸一红,飞快地出了房门往后厨去了。     今日菜并不多,但小小做得挺用心。熬了一锅鸡汤,里头啥也没添,就一股子鸡汤的鲜味。煮得松软的鸡肉捞出来撒上作料,有点像后世口水鸡的做法。再将酸萝卜切丝加小芹菜炒了个肉丝,然后是一个素炒土豆丝,一个素炒茄子。标准的三荤两素,四菜一汤,另有天赐打回来的包谷酒一小壶。陈氏和赵明礼各倒了一杯。几个小的面前是茶水,共同举杯庆祝赵明礼高中归来。     放下酒杯,赵明礼便发现这鸡肉的不同之处,里头的佐料里头有一样红红的东西。已经碾成了碎末,看不出原本形状,吃到嘴里。味道有些像茱萸,可比茱萸的味道更重些,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直冲喉头。小小还在里头加了些花椒和胡椒,不过吃了一块,赵明礼就觉得浑身冒汗,嘴唇和舌头都烧着了似的。接连喝了两口汤,才觉得好受些。     陈氏也没吃过这个。不过如今家中境况不好,就是有肉也是省给孩子吃的,她根本就没往那鸡肉下筷子。     天赐让着弟弟,心疼父亲,也没动筷子。天佑倒是吃了一大块。辣得眼泪汪汪的。     见了赵明礼和天佑的模样,陈氏和天赐大吃一惊,立刻看向小小,却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陈氏临到嘴边的喝斥又吞了回去,小小总没有道理害自家人,便换了温和些的语气问她:“你在里头加了什么?怎么把老爷和天佑弄成这样?”     语气再是温和,那一丝责备也听得出来,小小知道这是陈氏心疼了,赶紧从位子上下来蹲身行礼道:“夫人莫怪。都是我擅自做主。将这个东西加在菜肴里头。”     赵明礼问她:“这是何物?以前好似没有见过呢。”这味道他以前也尝过,茱萸的味道跟这个差不多,可是没有这个浓郁、霸道。只是施州本来用茱萸入菜的就少,小小放进去的这个,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天赐见小小被责备,赶紧放了筷子替她回话:“是上次返乡途中。何七爷赏给小小的果子,里头有些种子,咱们将它种了出来,前些日子尝过,吃是吃得,就是味道怪了些。今日父亲归家,小小特地做了点,请父亲帮着品味品味,这个味道如何?”     他们种东西的事情,陈氏多少也知道些,不过就当是小孩子的玩物罢了,万没有想到小小如此大胆,居然敢拿来放在菜里。再听天赐那个口气,竟是之前他们就尝过,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个是有毒的?若是耽搁了性命可怎么办?     赵明礼同样想到了这一层,当即垮了脸道:“胡闹!小小年纪小也还罢了,你怎么能跟着胡闹?先前你母亲还跟我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头,你已是长大不少,是个能支应门庭的男子汉了,没想到你却如此莽撞!这入口的吃食怎么能瞎来?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天赐也有些犹疑了,他只是听小小说这个能吃,前些日子两人偷偷尝了点,除了味道有些古怪,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这才安心默许她拿这个做菜。却没想到惹得母亲担心,父亲大怒,只好低头祈求父亲原谅。     小小却说:“老爷放心,这个东西小小之前吃过,没有问题的,就是不晓得合不合老爷口味?”     赵明礼将眼一瞪,还没开口,那边天佑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嗯嗯嗯,虽然有点怪怪的,可是蛮好吃的味道,我再尝尝!”     陈氏大惊,去夺他的筷子,他却已经一口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一边冒着汗,一边喊好吃,倒叫陈氏不知如何是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了赵明礼。     见儿子吃得欢快,赵明礼也有些意动。的确像天佑说的那样,虽然觉得有些怪,可口里残留的味道总勾着他再去尝尝。便摆手叫了小小起来,又拈了一块细细品尝。     话说自江陵府返程,沿途不过山林,客栈食肆极少,多半是啃的干粮。加之路上又累,胃口确实不好。可吃了几块这味道古怪的鸡肉,赵明礼的胃口突然好了起来,伸手又叫添饭。     陈氏看着奇怪,不由地想尝尝味道,也伸了筷子去夹,却叫小小拦住了:“夫人,你还喝着药呢,这个不能吃。”     这下陈氏惊疑了:“小小,你怎么知道?”     坏了,露陷了!小小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来:“夫人,不是说喝药忌辛辣么?这东西的味道跟姜差不多,可比姜还要辣些。而且里头也搁了姜,若是你喝的药连姜也吃不得,那就更吃不得这个了。”     拿筷子拨了拨那盘鸡肉的佐料,里头果然有姜蒜等物,陈氏将信将疑地收了筷子,算是认可了小小的说法。     一盘子鸡肉,不知是太久没有尝过肉味,还是这调料用得好,赵明礼和天佑几下子就将那肉吃了个干净,待赵明礼放下筷子时,竟不知不觉地吃了三碗饭,打了个饱嗝道:“吃撑了。”     说罢便站起来往院子里头散步消食。     天赐也已经吃完了,舀了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只有天佑这个小吃货,竟将鸡肉盘子里的调料倒进碗里,拌着饭吃了起来,一边辣得满头大汗,一边说:“好吃好吃!”     陈氏只不过吃了一碗饭也就饱了,此时正在小小劝慰下小口小口舀着汤喝。     她喝了两口,便同小小商量,明日赵明礼要去拜会王大人,还要去谭家坝老宅那边,叫小小需得早些起来准备早餐。提起这个,小小便问道:“老爷知道老夫人的事了?”     陈氏紧张地朝院子里头嗦了一眼,见赵明礼没有注意屋里头,这才对着小小摇了摇头,表示赵明礼还不知道这事。     小小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却又说不上来。     天佑几口扒完了饭,放了碗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下陈氏,小小和天赐三人。见弟弟走了,天赐搀着陈氏往一边坐,好让小小收拾,嘴里说道:“奶奶的事情,母亲最好跟父亲提一声。”     陈氏顿时苦了脸:“我何曾不想。只是这事,从何说起呢?唉……”     小小想起来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是哪里了,这样大的事情,若是陈氏隐瞒,赵明礼拜会王大人的时候,听外人提起了,心中定会对陈氏存下怨气。赵李氏再有不对,也是赵明礼的母亲,依着他对赵李氏的孝顺劲,怎么都会把这事怪罪到陈氏头上去。     可若是陈氏主动提起,再有王大人一说,这件事情又不一样了。老母不顾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跑到大门口来又哭又闹,欲置自己于“不忠不孝”之地,若是真成了事,这一辈子也就算毁了。     小小和天赐都能明白的道理,赵明礼定是明白的。再者这事是他的顶头上司王大人做主,他更加不好说得什么。     想到这节,小小一边收拾残羹,一边嘴快地说了一句:“夫人怕什么?咱们老爷又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再说了,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街坊四邻们都看到了,连王大人都烦不胜烦,这才做主断了这桩家事。就算老爷不高兴,也怪罪不到您身上去!”     天赐也道:“母亲,小小说的极对。可若是您不曾提起,明日父亲去给王大人请安,知道这桩事情,只怕就会怪您的。”     陈氏想了一想,叹气道:“也罢,晚些我再跟你父亲说,免得打搅了他的好心情。”     外头赵明礼散了会儿步,觉得差不多了,见天赐还在陈氏身边转悠,便有些不高兴。好好的儿子,怎么能成日在内宅妇人身边打转?立刻扬声叫道:“天赐,快些出来,让为父看看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一回头,却看见天佑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下了然。一边领头朝着书房行去,一边走一边招呼天佑:“你的功课,为父更要好好检查,一段时日不在,不晓得乱成什么样了!”     一听这话,天佑刚刚松弛下去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在后头磨磨蹭蹭半天,直到天赐都进了书房,他这才跟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一章 老宅遭遇【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检查完了儿子们的课业,赵明礼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极为高兴的。前后算起来自己有足足三个月没在家,儿子们的功课并没有落下。天佑在上官塾,自有齐老秀才督导着,不用多说。天赐独自在家看书,只是偶尔去王大人府上请教,不但没有因为自己不在家而退步,反而还有些进步,这就难能可贵了。     亲自安置了两个儿子睡觉,赵明礼带着一脸兴奋回了东厢房。陈氏已是带着小小将铺笼帐盖全部换了一道,房间里头一股子新鲜的青草味道。赵明礼更觉得舒爽了,下午也歇够了,与陈氏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小小按照陈氏的吩咐准备了茶水和点心,便福身掩门退下了。这是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的温馨时刻,实在不适合有个人在跟前插着,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     第二日一早起来,赵明礼脸色就不好,吃早餐的时候天佑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叫他呵斥了一回,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做声。小小偷眼去看陈氏,眼下两个黑眼圈,眼睛也有点肿,估计昨夜夫妻二人的谈话不怎么顺利。     赵明礼带着天赐天佑出了门,先去官塾给天佑请假,然后去王大人家,之后接着去谭家坝。留话说午间就不回来吃饭了,晚上若是不回来,也不用等他们。陈氏淡淡应了一句,送他们父子三人出了门,回头喝了药又躺下了。     小小心里好奇,可早间正是忙的时候,送菜的已经到了门口,蔡家小婶儿也过来了,她一时也抽不出空闲跟陈氏说话。     午间忙完,小小端着凉好的药进了东厢房。陈氏正坐在床前发愣。也没发现小小都到了跟前。唤了声“夫人,该喝药了。”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喝了药,叹口气,她吩咐小小道:“我觉着自己好了很多了,这药就别再抓了。就是你弄的那个川贝枇杷水。每天还是给我弄点儿就行。”     小小点头应了。收拾了药碗出去,回头见陈氏一脸苦闷。心知她定是昨夜跟赵明礼的谈话不太愉快,想要开口,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她怎么好开口说得。只好低了头出去了。     晚间太阳落山,城门关闭,赵明礼父子三人并没归来。陈氏脸色灰黑,小小摆了饭。她也没有食欲,小小便劝她:“再是天大的事情。也需得把肚子填饱。夫人大病初愈,饿着肚子对身子也不好啊!”她这才勉强吃了小半碗,便放了碗说:“吃不下。”     左右今日赵明礼父子三人是不会回来了,小小便问她:“夫人,晚上我到你那房打个地铺陪你吧?”     陈氏这才勉强扯了个笑道:“你这鬼灵精,又在想些什么呢!”     小小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我跟夫人两人在家,我有些怕哩,还求夫人给我做个伴吧。”     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蛋儿,腮边两个小酒窝,陈氏不由心中发软,点头便应了。结果到了晚间安寝,却觉得怎么也睡不着,碍于小小就在旁边,又忍着不敢翻身,怕惊扰了小小,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肩酸腰疼,还是坐了起来。     小小其实一直没睡着,听见陈氏床上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开口问了句:“夫人,怎么了?”     陈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听着有些疲惫:“无事,你睡你的吧,我这会儿睡不着。”     小小想了想,便说:“今天一天夫人都没吃什么,别是饿了吧?灶上还有火,我给你下碗面来?”     她这么一说,陈氏倒真觉得饿了。可赵家的习惯从来是入夜了就不吃东西的,犹豫了一下,陈氏还是说道:“也行,少少地煮一点,别煮太多了。”     小小披衣起身,拨开灶火,将就着小灶煮了碗面条。昨日的鸡汤还剩一些,撇了油舀出来,放了少少一撮面条,撒上葱花,烫了几根菜叶子,煞是勾人食欲。     陈氏一见更觉得饿了,三两下就吃得精光,就连汤也喝得不剩,按了按嘴角道:“小小手艺愈发精进了。”     小小掩了嘴扑哧一乐:“哪里是我手艺精进,分明是夫人饿了。”     既然吃了夜食,倒不好那么早就睡下,陈氏干脆和小小说起闲话来。说她的手艺,说她的奇怪佐料,说着说着,就说道赵明礼身上去。小小这才大着胆子问道:“老爷今天看着很不高兴哩,难道是为了老夫人的事情?”     “可不是么?”陈氏憋了一天实在没个人倾诉,此时再也忍不住,对着小小诉起苦来:“你且说说,他这离家就是三个来月,什么都是咱们操持着,可咱们毕竟都是妇孺,哪里能顾得了那许多?他怪我该主动将婆母接进城来小住几日,怎的也不想想家中事多,都需要请人做工了,若是接了婆母过来,又该谁照顾?再说那一日,哪里是我不让婆母进门,分明是她根本就不想进门,特意在咱家门口大闹。可按着相公所想,他娘怎么也不会如此,定是我招待不周,惹了她生气。”     陈氏一阵絮叨,小小听了,也品出味道来。赵明礼觉得赵李氏的闹腾,是因为陈氏作为儿媳妇有做得不够到位的地方,所以才惹了赵李氏的嫌弃,才会有赵李氏撒泼,王大人给做主的事情来。这实在让人生气,自己的娘亲是个什么德行,赵明礼难道还不清楚么?     小小说话不由就带了几分气出来:“都这样了,老爷难道还觉得老夫人是个好人么?”说罢又觉得失了口,脸上有些讪讪地看向陈氏:“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氏挥挥手:“罢了,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更别说她还打了你,这不是摆明了不拿我这儿媳妇当回事么?唉,只是不知道相公是怎么想的,前头那么多事情,哪一桩不是她在中间闹腾,若是谭家坝住得下去,咱们又怎么会搬进施州府城里头来?”     小小也觉得奇怪,赵明礼怎么到了今时今日还是这般维护赵李氏,难道他没被伤够么?     两人聊了一会儿,小小白天做事,倦意上涌,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陈氏倚在枕上又暗自思量了半天,末了叹息一句:“我若是有蔡家嫂子一半就好了。”     晚间虽说歇得晚了些,可到了早上,生物钟还是按时把小小叫醒了。她刚刚洗漱完,就听见前院的响动,还以为是进了贼人,开了前后院子中间的门一看,竟然是赵明礼父子三人,惊得她目瞪口呆:“老爷,你们这是……”     赵明礼冷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略过她径自往后头东厢房去了。天赐跟在后头进来,悄悄告诉她:“昨儿赶着回来,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到了城下已经关了门。父亲带我们找了户农家借宿了一晚。”     小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赶紧去烧水预备他们洗漱,昨夜借宿,想来也是没有睡好的,父子三人都需要补眠。     大家都安置了,偏天赐说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书。见小小忙着收拾桌椅,开灶烧水,他也出来帮手。小小这才悄悄问起他们昨日的事情来。     天赐拉了她到后厨,一边看着火头,一边压低了声音悄声告诉她经过。     昨日他们先是去了王大人府上,收到赵明礼的礼物,王大人很是高兴。可没说两句,就把赵明礼敲打了一顿,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赵明礼若是连自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只怕也会妨碍他选官进学。当着天赐天佑的面,王大人大概是觉得说的不够尽兴,又把赵明礼叫到书房里头,两人说了老半天才出来。赵明礼神色黯然地带着天赐天佑回了谭家坝,因为在王大人家耽搁了时间,到谭家坝的时候,赵家老宅的午饭已经收了。可赵李氏并不关心他们父子三人吃过饭没有,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叫父子三人跪在堂屋当中的祖宗牌位下头,又提起了叫赵明礼休妻的话。     小小一惊,转念一想,这也确实是赵李氏的做派,赶紧追问赵明礼是如何应对的。天赐叹口气,接着说起来。赵明礼铁了心,一句话也不说,赵李氏见他梗着脖子不做声,数着死去的赵家列祖列宗哭了起来,王氏也在一旁帮腔,说这事陈氏做得太绝了,是要绝了赵明礼跟赵李氏的情分,结果赵明礼回了一句:“若是娘还念着这母子情分,又岂会把儿子往绝路上头逼?”     赵李氏闻言便随手抓了扫帚要打赵明礼,叫王氏和小李氏抱住了,又喊着胸口疼,头疼什么的。赵明礼带着孩子给赵李氏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走了。接着又去了新老两位村长家,在老谭村长家,父子三人才吃了点饭,充了饥。自知道赵明礼中了举,两位村长对他都极为客气,他嘱托了一番,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赵家老宅那边,这才带着天赐天佑回家。     小小默然,看来昨天赵明礼在老宅那边可是吃够了苦头,估计也心冷了。这急急忙忙地回去,居然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倒跪了一场,挨了一通好骂,换了谁人心里也不高兴,更何况赵明礼这刚中了举,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说了一会儿,天赐有些口渴,喝了杯水,想到昨日发生的另一件事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小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二章 分说婆母【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昨日去新村长廖大嘴家拜访的时候,有个很奇怪的女人,见了父亲就跟一副见了肥肉似的样子,连他们做儿子的都看不下去。廖大嘴两口子也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听那口气,似乎是父亲在归程中为这女人出了头,还带她一路回了施州。     可父亲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有几分厌烦。那个奇怪的女人一直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跟廖大嘴的婆娘长得很像,都是眼角微微挑起,若是再大些,就是丹凤眼了。可惜小了些,看起来倒更像是三角眼的样子。     离了廖大嘴家,天佑也曾多嘴地问了一声,父亲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然后就紧紧抿了唇不再多说,后头倒是嘱咐了他们兄弟俩一遭,叫他们别跟母亲讲。     天赐觉得这件事情让他颇为难。显然这是父亲的私事,既然要瞒着母亲,定然是他们小孩子不该参合的。可若是不讲,又觉得这事情总有哪里不太对头,想跟小小讨个说法。     不知不觉地,天赐倒觉得小小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比陈氏能干多了。就说家里这一堆子事情,她一个人也操持得井井有条。若不是后来街坊们也来吃这午间的饭食,小小才不会请人呢。还有母亲的病,原来她的思虑竟然那么深,若不是小小看了出来,他们两个做儿子的只会觉得有些奇怪,并不会多想什么。     不过既然父亲特意嘱咐了,一定有他的意思。做儿子的怎么能对父亲阳奉阴违呢?正好蔡家小婶儿来了,他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顺势出了厨房往西厢房补眠去了。     在王大人那里吃了一顿挂落,兼之王大人又将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恶劣后果给他详细分析了一番。赵明礼从王大人书房出来的时候。简直觉得背后都湿透了。自己母亲是有些不着调,不过她总归是个农家女人,哪里能有那么开阔的眼界和见识?至于对陈氏的隔阂。赵明礼倒是觉得正常,天底下哪里有合得来的婆媳?就是母亲的侄女小李氏,不也是成日在她跟前被挑刺么?     从心底里来说,赵明礼对赵李氏这位母亲还是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自己当年不管不顾,凭着一股少年人的血性和不服输,不顾后果地逃了婚事,想来也知道这些年里头母亲遭了多少的罪。如今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对于当年母亲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一二。     抱着缓和关系,给母亲认错的心思回了赵家老宅,谁料赵李氏竟是一进门就叫自己父子三人跪在了堂屋当中,又哭又闹地。又提起休妻的话来。王大人一番点拨,他怎么还会休妻呢?不说别的,陈氏跟自己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就是回了施州这一年来,也受了不少的罪。想到那个没见天日的孩儿,赵明礼就喉头微堵。     可是夹在赵李氏和陈氏中间如何为人,真还没有哪本圣贤书上教过这个道理。待赵李氏骂累了,发够了脾气。他才告辞。临走也没忘了跟村里人交代平日照顾一下赵家人。想必以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大家怎么也要照看一二。     这眼看就是秋收,本打算全家回去帮忙,现在想来,还是算了吧,莫要多惹是非。     进了内室。见陈氏犹自酣睡未起,一头青丝散落在枕头上,形容消瘦,心里未免又添了几分愧疚。这路上出了意外,耽搁了行程,谁料想陈氏在家竟是病了这么久,瞧这脸色,微微带了灰白,头发里也夹杂了几根白发。想到走之前对着陈氏发了脾气,赵明礼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陈氏,自己轻声洗漱了,掀开被子打算补眠。     陈氏久病,本就睡得浅,赵明礼的动作虽然放得轻,毕竟还是将她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唤了声“相公”就被赵明礼紧紧拥进了怀里,说道:“天色还早哩,你身子还没大好,多睡会儿就是。”     陈氏闻言转头望了望窗外,天刚亮没多久,确实还早。她就奇怪了:“相公,这才刚刚天明吧?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摸黑赶路了?”     赵明礼不好明说,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本打算昨日晚晌赶回来,谁知脚程慢了些,城门已经落了钥,就在城外找了个农舍借住了一宿,这一开城门我就带两个孩子回来了。”     陈氏并没多想,随口嗔道:“真是!明知道天佑腿短,走得也慢,既然是赶不回来,何不就在家里歇一宿?”     赵明礼将她按了一按,口中劝道:“你这病才刚好,也多休息就是。我瞧着小小倒是能当家作主了,何况还有蔡家小嫂子帮忙,就别操心了。”     这答话前言不接后语的,陈氏心中一动,再看赵明礼的神色也颇为疲惫,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赵明礼是在谭家坝受了气?她也就顺口答道:“那就再睡一会儿,晚些我再起身看着。小小虽然能干,到底是个孩子,叫人不放心哩!”     赵明礼不再说话,拉了被子睡了。     陈氏假寐片刻,听到身边的相公打起了呼噜,显是累极,只一会儿就睡着了。到底放心不下跟着同去的两个孩子,悄悄起了身,自己拿了盆到后厨打水梳洗。     小小刚收拾完鸡圈,蔡家小婶帮着挑水去了。见陈氏进了后厨,她便嗔怪陈氏:“夫人起身了叫一声,我自然就把热水倒过去了。何苦大清早地吹风,这才刚刚好些呢!”     陈氏笑了一笑,揭开锅盖见这锅水还没大热,复又盖了,口里说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对了,老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天赐他们呢?”     小小一一答了,没一会儿,水的温度上来了,她便打了水帮陈氏拿回去,陈氏梳洗了便自去看了看天赐天佑,两个孩子都睡得正熟,想来昨日都没能好好休息。     陈氏想了想,便走到后厨告诉小小:“看看今日有些什么?拣好的做几样。前些日子你弄的那个红色的东西,我瞧着老爷挺爱吃,你看今儿还弄点儿吧。”     小小点点头:“知道了,夫人。我也想着今儿多做点儿菜,昨日老爷他们就是早间吃了早饭,午饭、晚饭都没能吃好,定是饿坏了。”     陈氏一听这话,便问她:“昨日是个啥情景,你可晓得?”     小小便将天赐告诉她的事情一一说了,直听得陈氏拿起帕子擦泪,蔡家小婶在旁边忍不住就嘀咕起来:“这是当的哪门子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有不是,也不能叫儿子孙子饿着肚子跪祖宗吧?”     小小就摇了摇头,悄声回了一句:“老夫人是个不同的。”     蔡家小婶儿想起那天看到的情形,就要点头附和,突然想起自己毕竟只是个帮工的,虽说跟陈氏一家亲厚,可这人家的事情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说道,何况这还是当着东家的面儿议论人家的家事。于是摆了摆手,闭口不谈。     谁知陈氏擦了擦眼泪,自己说道:“叫小嫂子听了笑话了。不过那日的情形你也见着了,摊着这么一位婆母,也是命数,没得办法。我以为她就是看不得我,谁知道她也能狠下这个心,对自己儿子孙子都这般行事呢?”     蔡家小婶儿本就是个口快的,闻言便道:“听说你家老公公去世得早吧?”     陈氏惊了惊,转念想到那天赵李氏一闹腾,这施州府城里头只怕大家都认识了她,谭家坝离着城也不远,知道家中的情形也未必,也就坦然点了点头。     蔡家小婶儿就叹气道:“你那位婆母,要说呢,也不容易。拉拔着三个儿子长大,挨着给说了媳妇儿,这样的女人怎么看都该是个能干麻利的。可这人一旦年岁大了,难免就会犯些糊涂。加之这孤儿寡母的,过得也不容易,把儿子就看得金贵些,好像这儿子、儿子的家人、儿子的东西,合该都是自己的,所以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抬手就打,反手便骂的,总觉得是自己教训儿子,谁能说个什么不是?却忘了这儿子年岁渐长,支应门庭,最要紧的就是面子。这儿子有了面子,一家人也才有面子。她这是自己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呢!”     陈氏和小小都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以一个局外的身份来谈论赵李氏的心态,两人各有所悟。恰好前头角门响了,想是今日送菜的上了门,小小自去前头收菜了。     见小小出了门,陈氏这才开口道:“小嫂子这话,听着倒是新奇。不过这道理却叫人思量。就比如你说的吧,这当娘的把儿子看得金贵,觉得儿子的都是自己的,那我们家那位,怎么会舍得那般对待自己的儿子?”     想起昨天他们在谭家坝的经历,陈氏又是鼻头一酸,掏出帕子来按着眼角:“一想到我两个年幼的孩儿在冷冰冰的地上跪了大半天,末了却连口水都没喝就叫嫡亲的奶奶赶了出去,我这心里……”     蔡家小婶儿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三章 为媳之道【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对上陈氏那疑惑的眼神,蔡家小婶儿一拍脑门儿:“差点儿忘了你不是咱们施州的人。我说的这个金贵,不是那个特别值钱,特备在乎的意思。啧,这么说也有点儿不对,也有那种特别在乎的意思在里头。这当娘的金贵儿子,就是对儿子要求多,然后……啧,这个该什么说呢?瞧我这德行,说都说不明白。”她有些懊恼,说了许多也没把这意思解释清楚,越说又似乎越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提着菜进来的小小恰好听见,插了个嘴:“是控制。当娘的想叫儿子听她的话,把儿子拢在手心里头。”她一听就明白蔡家小婶儿像描述个什么感觉了,这才多了句嘴。     “哎呀,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这丫头聪明,这举人家的小媳妇儿就是不一般,格外灵性些呢!”蔡家小婶儿笑着夸了她一句,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菜,却叫小小避开了:“难得你有时间。我们家夫人是个心肠好的,也没碰见过她那样的人。小婶儿你跟我们夫人说道说道怎么跟她相处呗!”     虽没明说,可大家都晓得这个“她”指的是谁。陈氏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说上次的事儿吧,闹得那么不可开交的,可后头也没见蔡家婆婆对两个儿媳妇有什么怨言,甚至蔡家小嫂子过来做工,她还过来特意拜会了陈氏一回,感谢了她一番。所以陈氏笑着拉了蔡家小嫂子的袖子,两人就在后厨的矮凳上坐了,抵着头说起悄悄话来。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咱们就设身处地想吧,谁不想孩子照着咱的想法来啊?可有句话叫做‘儿大不由娘’,这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可有些当娘的,孩子都长大了,她们还没长大呢。老是觉得该跟以前一样,把孩子的什么事情都攥在手心里头。”     蔡家小嫂子一边说,陈氏就一边点头。赵李氏确实就是这样,想把赵家三兄弟全都掌握在手心里,连带的,她们嫁进赵家做了媳妇的,自然也该被她掌握到手心里头。     “这个什么都攥在手里头。可就指的多了。就说我家婆婆吧,其实她心挺善的,就是耳根子软,她那帮子老姐妹到了一块儿凑合几句,立刻那脑袋就不听使唤了。全想着别人说的怎么有理,一点儿自家的主见都没有。我刚嫁过来的时候,第二天起来敬茶,她就给我撂脸子。当时我做新媳妇儿的脸皮薄,也没敢吱声,回屋自己哭了一场。虽说我跟我当家的以前见过了,可总是她自己做了主,三媒六聘地把我抬进来的,怎么第二天就为难我?接着回门儿。这回门儿礼是老早就备好了的,结果拿出来她又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多了那个短了的,好像我占了他们蔡家天大的便宜。当时我就没忍住,大清早地跟她吵了一架,揪着我们当家的就回了娘家。后来我娘教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我也觉着做得不对,还说回来了给她赔礼算了,可她就像忘了这事儿似的,倒叫我不晓得怎么好。”     陈氏听着皱了皱眉:“这不应该啊,按说你都跟你婆婆吵架了,回来她还对你和颜悦色的,这不对啊!”     蔡家小嫂子冷笑了一声:“是啊,我也觉着奇怪。后来吧,一个月过完,她来跟我讨嫁妆箱子的钥匙,说是我年纪轻,管不好别胡乱铺张了,她替我收着。当时我就没忍住,叫了俩人抬了嫁妆箱子就要走。我当家的在外头卖水呢,听说这事就往家赶,回来吓坏了,拦着不许我走。我婆母就在一边骂,说我搬弄是非啊,不孝顺啊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么?陈氏听着心惊,没想到看起来挺普通的人家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可见蔡家小嫂子现在这模样,也知道这事是已经处理好了,可听着还是叫人挺害怕的。     蔡家小嫂子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她哭我不会哭啊?我就说我这做媳妇儿的不孝顺,理应把嫁妆双手奉上。可我这嫁妆箱子是我娘给装的,都是我娘家的东西,我得先带回去问问我娘,哪些东西给得,哪些东西不能给。谁叫咱是新媳妇儿不懂事呢?不过从头到尾,我就没说她一个坏字儿。我那当家的又不是傻的,当时那脸就羞得通红,冲他娘嚷嚷:‘咱家又不是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您就打上媳妇儿嫁妆的主意了?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陈氏也觉得挺解气。这种事情,当媳妇的出面跟婆婆干上,怎么都是媳妇吃亏,谁叫你是外姓人,又是晚辈呢?能让当家的出面那是最好了。     不过陈氏觉得少了一个人,不解地问道:“你大嫂呢?”     蔡家小嫂子嘿嘿一笑:“我大嫂拐弯儿心思也不少,当时就把院子门儿敞开了,自己该干啥干啥。”     陈氏奇怪:“你们都是小媳妇儿,她怎么不给你帮忙呢?”     蔡家小嫂子摇摇头:“那是现在我俩关系好,原先那个时候,我刚进门儿,她不晓得我是个什么样人,我也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样人,犯不着给对方帮什么忙。我家婆婆最是喜欢捧着她压我一头,要不就是捧着我压她一头,我们才不干呢。就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气死她最好。”说着估计是想起来什么跟蔡家大嫂一同对抗婆婆的事情,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提,陈氏心底忽地升起了一片疑云。当时自己初回施州,小李氏对自己挺照顾的,自己之所以会接受她的好意,也是因为刚见面时她的那番话。如今想起来,确实有些欠妥。蔡家小嫂子都明白的道理,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蔡家小嫂子笑了一会儿。想起陈氏的婆母,叹口气到:“不过你们家情况跟我们家不一样。我们家那个,是个要脸面的,叫我家婆母像她那天那么在门口就闹腾。打死她也是不肯的。上次在自家院儿里头跟大嫂闹那一场,后来都生了好久的闷气。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做娘当婆母的,拿自己的老脸去踩儿女。也真做得出来!”想起当日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呸了一声。     陈氏叹口气,这就是她对赵李氏最没办法的地方,人不要脸百事可为。俩人说了半晌话也算是亲近了,陈氏便遮遮掩掩地把当时初回施州的一些事情跟蔡家小嫂子说了,听得蔡家小嫂子气红了脸,胸脯一鼓一鼓地直冒粗气。     她看着陈氏恨铁不成钢地说:“她这是摆明了要榨你手上的钱呢。你倒好,还贴着私房银子,搭了悌己人进去给她填这窟窿。也难怪那天她敢在门口那般闹腾了,就是吃准了你是个好脸面的,拿着不要脸在逼你呢!”     回想起当初。陈氏又哭了一回,抹着泪道:“那我能怎么样?当时初回施州,无亲无故的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我们家相公也是离家多年,一心想着要给她尽孝,谁知道后头生了那么多是非出来?还连累了我的孩儿……”     蔡家小嫂子握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一拍:“罢了罢了,莫要再哭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在如今王大人不是说了不许她进城么?”     陈氏依旧苦着脸:“是不许她进城,可逢年过节的总要回去吧?远的不提,昨日儿孙回去。她都能那般做,若真是我到了跟前,还不知能闹成什么样子。”     蔡家小嫂子嗔了她一眼:“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呀,先得改改你的性子,凡事莫要自己烦恼,先将你家相公顶上前。不过话说回来。照你那说法,老爷是个侍母至孝的,只怕宁肯委屈了你,也不愿意他娘那头受气。”     这话可说进陈氏的心坎里头去了。她抓着蔡家小嫂子的手说道:“可不就是这样?唉,就是上次老大借了高利贷,他都逼到那个份儿上了,转头还是抹了面子要我出钱。这夫妻二人同体一心,他不好受我能好过么?”     “这就是你犯糊涂了!”蔡家小嫂子皱了皱眉:“他赵家的事情,凭什么叫你出钱?这钱有个说法没有?一大笔银子白白就给了出去,我瞧你婆婆半点也不念着你的好。为什么?她是觉得你有钱,你的钱就是她儿子的钱,就是她的钱。只不过叫你出,你还憋了那么久,这心里就存了疙瘩。何况这钱一出,她定是觉得你手头不晓得还有多少银子,不把它们都逼出来,她如何心甘?”     陈氏也晓得当时那钱不该出,可她也实在是顶不住了,便问蔡家小嫂子:“那要是你,你怎么做?”     蔡家小嫂子理直气壮地道:“两个字,没钱!若是我几个体己银子都叫我当家的晓得了,我还存什么体己银子。若是他晓得,非叫我出,就得给我打借条!”     这番话说得陈氏目瞪口呆:“夫妻之间还打借条?这,这不是……”     “生分了?那还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呢!你那钱又不是老爷使了,是他赵家有难,你是出钱解难。这借条得赵家大哥打,叫你婆母也画押。就算这钱不能还,起码还是个把柄捏在你手头。”蔡家小嫂子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见陈氏低头思量,蔡家小嫂子又道:“本来要说,这家和万事兴,我也不该这么说。咱们做媳妇儿的,伺候公婆,丈夫,儿女是正理不错,可公婆、丈夫、儿女是人,咱也是人。要是别人不把你当人看,你还用得着把她当人看么?反正就你现在这样儿可不行,这次是王大人正好在,发了话,万一下次王大人不在,你怎么办?”     蔡家小嫂子说的话,讲的道理,陈氏听着有些新鲜,有些又觉得不讲道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低了头慢慢思量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四章 准备宴席 上 【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天晚晌回去,蔡家两个媳妇儿在厨下做事的时候,小嫂子就悄声把今日陈氏说的事情告诉了大嫂子,嘴里还叹道:“这举人娘子真是不好当啊,偏还摊上那位,那个德行,啧啧……”     大嫂子便拦了她的话头:“这话我们俩说说也就罢了,到底人家如今是举人娘子,这有些话,无非是觉得跟咱们亲厚才说,你要是传了出去,这赵老爷还怎么为人?”     小嫂子白了她一眼:“你还不晓得我?我这嘴可牢实呢,要不是看你跟她家关系也好,我才不会与你说呢!”     大嫂子笑了笑:“是是是,给你赔罪,我不是提醒你吗?要说跟她家关系好,我是稀罕她家的小小,年纪不大,又能干又稳沉,偏还是个美人胚子。再过两年,只怕就是咱施州府城的一枝花了。”     说起小小,成日里一块儿做活的小嫂子也赞了声好:“这孩子,真是少见的能干。唉,要是我碰见一个这样的,也乐意早早定了留着当媳妇儿。不过她要不是让赵家给救了,又没了记忆,不说别的,就凭那副相貌,能轮得着赵家?”     事关女儿闺阁名誉,妯娌俩只是说道了两句,便很有默契地住了口。     赵家小院儿里头,一家人正坐着吃饭。小小突发奇想,拿辣椒和腌了咸菜的酸水儿一块儿炒了个酸辣土豆丝,立刻就成为了天佑最爱的菜,若不是碍着赵明礼难看的脸,只怕他早就将盘子挪到了自己跟前。     吃过饭,陈氏泡了茶上来,小小在一旁收拾着,赵明礼忽然出声道:“小小。你用的这个红色的东西可有多的?”     这话叫小小怎么回答?说多吧,自家吃也够吃到过年之后了,说少吧,要是过称,估计不到五斤。一时便犹豫起来。     赵明礼笑了笑:“我是想着。这个总归是七爷送给你的。如今你不但种了出来,还发现能吃。少不得还是给七爷捎带些,总归是感谢人家给了你种子的一番心意。”     小小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节,觉得赵明礼说得极对。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给了种子,她才能种出来。何况现在还不晓得这个东西到底在这个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若是想大规模的种来生财,就怕犯了什么忌讳。何七爷的和顺堂药铺开遍南唐。说不定人家早就培育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个能干什么罢了。可到底出头的椽子先烂。为人还是低调一些地好。     想通了此节,小小便点头道:“还有一些,老爷看什么时候要,我便做做准备,把那些果实晾晒一下,莫要您千里迢迢地给七爷带了去,结果却烂了就不好了。”     赵明礼笑着点了点头,觉得小小是个心思缜密的,只有陈氏和天赐天佑不知是怎么回事,对视了一眼,陈氏问道:“这贸贸然就给何七爷送东西过去,人家能记得咱们是谁?”     赵明礼笑了一下:“也是我忘了说,何家原本就是江陵府人士,祖祠就在江陵府。只不过是生意做大了之后,才举家迁往杭都。这次在江陵府应试,没想到七爷也在,看了榜文还到客栈来寻了我,本来赠了一些礼物,奈何山高水远携带不便,我就都推辞了。”说着转眼看向了陈氏:“夫人不会怪我吧?”     陈氏抿嘴一笑:“这些事相公自己做主就是,妾身还不是都听您的。”心里却想着这位何七爷虽是商户,可人家的嫡亲哥哥乃是南唐声名远播的神医,如今就任太医院使的何海何大人,若是能交好,说不定哪天能助赵明礼一臂之力。     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赵明礼又吩咐小小抓紧时间试试这果子能不能搭配其他的菜肴,若是可以的话,顺道带几份菜谱过去。这人情往来,不一定是多么贵重的金钱礼物,而是心意。赵明礼是将何七爷当做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并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巴结的成分,可是看在陈氏眼中,还以为是他开了窍,知道打通关系给未来铺路,不由对赵明礼选官的事情多了几分期待。     接着陈氏便与赵明礼商量起了做宴席的事情,他们在施州府城立足,没少得左邻右舍的关照,更何况当日陈氏也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要请客的话,如今他回来了,自然该实现诺言才是。     赵明礼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不答应?夫妻二人商量了片刻,要请的不过也就是王大人和学宫的其他几个小吏,再有官塾里头相熟的如齐老秀才等人,然后就是甜水巷的乡邻,谭家坝关系亲厚的几家,最后就是赵家老宅的家人。     别的都好说,老宅那头的家人倒叫两人都为难起来。若是不请,就落了话柄;可若是请了,依着赵李氏的德行,很有可能是不会来的。可老宅那边差不多也有一桌人,若是准备了不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算了,左右不过一桌酒席,若真是不来,分到其他桌上也不是不行。两人算了算大致的人头,在后院堂屋里头开上一席,招待王大人和学宫的同僚;院里两席,也是招待谭家坝两位村长和赵家自家人。外头院子里能摆四席,甜水巷里头的街坊也不多,就是临时有客来,也是坐得下的。     只是这几桌席面,小小一个人加上蔡家小婶儿也是坐不下来的,该如何是好?     赵明礼思忖片刻,拊掌笑起来:“多年离家,竟然忘了这一茬。找个喜事班子也就是了。”     陈氏忙问这喜事班子是什么,赵明礼一一道来。原来施州府城并没什么大的酒楼,若是有钱人家也罢了,自家有大小厨房,厨子扑佣,请客什么的自然忙得过来。可大多数小家小户的人家,若是有事需要请客,莫说锅碗瓢盆不够使,就是桌椅也没有那么多。就有专做这样小家小户生意的人,多是一家人,自己带了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等物,甚至还有帐幕等,到主家指定的地方为主家办理宴席。若是主家嫌麻烦不肯操劳,就指定酒席上的菜色,其他一应采买烹制自然有这喜事班子全部做好,主家按桌结算费用。若是主家是精打细算的,也可以照着菜单自行采买原料,提供油盐等物,他们只负责操办,按桌收几个人工钱。     无论是小小还是陈氏,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操办宴席的,觉得很是新奇。赵明礼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模样,忍不住就是一笑,吩咐道:“再不然,就到酒楼里头叫几桌酒水来,反正离着也不远,有人送菜,有人收盘,就是比喜事班子的费用贵一些。”     陈氏还是犹疑不定。虽说她现在手上有些钱,可过日子总得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才是。想了又想,终是道:“相公先去打听打听,若是在酒楼叫中等的席面,需要多少钱,有些什么菜色?若是喜事班子来办,能便宜几成?妾身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总得有个比较才好下决断啊。”     赵明礼却想着自己已经回来好几日了,若是一直耽搁正事,终是不妥。便摇了摇头道:“明日我就回官塾授课,哪里有这时间?若是你想要知道,叫个人进来问问也行。”     陈氏见他不欲在这上头多费功夫,也晓得他本就是个不耐烦这些的人,只得点头应了。心想还是叫天赐出去打听一番,这孩子成日里往外头跑,打听个消息还是应该没问题的。     次日一早,赵明礼拎着天佑去了官塾不提,天赐得了陈氏吩咐,也出门打听去了。     酒楼倒是好说,从甜水巷下来斜对面儿大街上就是。这施州府城小,正大街上的酒楼只得这一家,大家索性连名字也不叫,只说“酒楼”便晓得是他家。这酒楼饭菜味道如何天赐不晓得,可价格问了问,确实有些昂贵。下等的席面二两银子,四个荤菜六个素菜,另有一道甜汤,一道鲜汤,四个凉菜四个果子;中等的席面三两八钱,六个素菜八个荤菜,两道鲜汤,一道甜汤,也是四个凉菜四个果子;上等席面五两银子,菜色倒是跟跟中等席面一样多,另有全鱼全鸡全鸭各一,荤菜也全是羊肉,不用猪肉,其他汤和点心凉菜也跟中等席面一样。     这价格着实不算便宜。天赐又去寻那喜事班子,可实在不晓得从哪里寻起。想了想,还是去了城东茶寮,进去一问,伙计就笑着指了两家给他,据说是在府城里外都做得极好的,价格便宜,手脚也干净利落。末了那伙计还不忘告诉他:“这两家都是世代做这个的,一应物什都齐全,漂亮,而且都是规矩本分的,不会乱来。论味道,谭家好些;可论价格,钱家又要便宜点,只看小哥你家想要哪一种了。”     天赐掏了两文钱谢过了那伙计,将事情回来告诉了陈氏。陈氏沉吟片刻,这酒席是给相公做脸面的,何苦省那几个钱?可酒楼的又实在太贵,还是不如找喜事班子,就定谭家得了。吃过午饭,天赐又急匆匆地出门找了陈家人,带了一个女人来给陈氏回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五章 准备宴席 下 【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女人瞧着年纪不小,约莫四十多岁,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虽是土布衣裳,可也浆洗得平整。陈氏再看她神采奕奕,双颊丰满,带了一点儿微红,很健康的样子,手上也没留指甲,剪得短短的,指甲缝里也极干净。便知道这是个健康、干净的妇人,心下就满意了七分,招呼了她坐着说话,又叫了小小来,一同参考这酒席置办的问题。     谭家知道是举人家要办宴席,也挺上心,当家的谭家大嫂便出面揽了差事来见举人娘子回话。进门磕了头,见陈氏脸色挺好,说话也和气,便知道这事成了五分。     来之前谭家大嫂袖了几张这个季节常排的酒席单子,取了出来请陈氏过目,一一给她解释。     陈氏凝神细看,这单子按着档次分了三种,价格都是一样,下等宴席包料一两银,不包料一百钱;中等宴席包料一两三钱,不包料一百五十钱;上等宴席只有包料一种价格,二两银。其中下等宴席有两种菜单,中等宴席四种,上等宴席两种。看来这中等宴席用的人家比较多,所以菜单品种也多些。     两人正说话,小小进来了,跟二人行了礼,站到了陈氏身侧,陈氏便顺手递了单子指给她看。这灶上的事情向来是小小做主,请了人来做宴席,自然要问过她的意见。见谭家大嫂眼带疑惑,便指了小小道:“这是我家掌勺的,对外卖的吃食,自家的吃食。都是她在弄。菜色什么的,你就跟她商议着定就是了。”     谭家嫂子看了眼小小,这姑娘相貌倒是周正,可看那个子。比灶台也高不了多少吧?还能掌勺做饭?不由看向小小的眼中就带了质疑,口里还是说道:“见过姑娘了,不知道这菜色姑娘有什么指教?”     小小微笑了一下:“不敢当。哪里能有什么指教?大婶儿是专做这个的,定是比我们知道得多。敢问大婶儿,这上等的两种,有几家做过?味道可好?”     谭家大嫂一听,约莫这是看上上等席面了,可是陈氏并没说话,这个小姑娘的话。她却不怎么敢报以期望,只是答道:“上等宴席的,比那下等中等的,菜色多些,用料讲究些。就是碗碟等物,也是好得多的器皿。不过点的人家并不多,今年也只有熊家岩有一家殷实人家娶媳妇儿用过一次,味道自然是好的。我们谭家做事,姑娘放心就是。不过这中等的席面虽然没有上等的用料那么讲究,但是更加实惠,这个定的人就多了。就是这个月,也有两家,拢共定了二十多桌。都是选的这个档次的席面。”     陈氏看了看菜单,其实也更满意这上等的席面,用的荤菜基本都是羊肉,这才是能上正席的东西。若是只招待街坊也就罢了,还要招待赵明礼的上司、同僚,若是用这中等席面。只有一道羊肉做得菜,其他都是猪肉,就显得有些不够体面了。     可是算算价格,这二两银子一桌,七桌就是十四两银,又实在有些心疼,一时倒拿不定主意。     小小见她目光在几张菜单上游离,便知道她是拿不定主意了,便对谭家大嫂说:“劳烦大婶儿跑这一遭,就将这菜单留下,待晚些我们老爷散了学,看过了再说,如何?”     谭家大嫂自然是肯的,赶紧站起来告辞,小小送她到甜水巷角门,告诉她:“明日这个时候再来,若是方便,不妨将你做中等席面和上等席面的碗碟等物带一套过来让我家夫人瞧瞧,只听得你说有所不同,这眼见为实,我们也才晓得到底是哪里不同。”说罢笑了笑,便掩了门。     谭家大嫂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次日依言带了碗碟等物过来。     昨夜陈氏跟赵明礼已经商量过了,赵明礼也觉得上等席面不错,就是价钱稍微贵了些。他这样说,陈氏倒转过了弯来道:“相公高中本就是喜事,这宴席一来感谢王大人对咱们的照顾,二来也是请众位街坊乐呵一番,再者说了,相公高中一辈子也就一次,咱们也就奢侈这一回罢!”     这倒说得赵明礼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红了脸道:“这算什么喜事?不过刚刚入门而已,我又不是中了状元给你挣了个诰命……”话没说完叫陈氏伸手捂住了嘴,对他说道:“不求相公中啥状元,挣啥诰命,如今这日子,妾身已是极为欢喜了……”     两人自是一番柔情蜜意不提。     谭家大嫂来的时候,小小和蔡家小婶儿已经把厨下收拾利落了,听说谭家人过来,小小便扯了蔡家小婶儿一同去看。     中等席面不过普通的白瓷碗碟上绘着青色水波纹,不过看着也是极雅致的。上等席面用的碗碟等物果然看着就高档很多,瓷质细腻光滑,瓷色碧如青天,上面是同色的缠枝莲暗纹,寓意也好,又显得清幽淡雅,陈氏一见就喜欢上了,做主定了七桌上等酒席,十月二十一日摆酒。     至于哪里铺陈家具,哪里安锅造饭,何处洗涮碗碟,自然有小小跟蔡家小婶儿跟谭家人商量。     揣了五两定银,谭家大嫂喜滋滋地告辞而去,正好蔡家小婶子也回去,倒不用小小另送一程。出了角门,谭家大嫂便向蔡家小婶儿打听:“……听举人娘子说灶上掌勺做饭的,都是那个姑娘,这可是真的?”     蔡家小婶儿笑道:“骗你不成?这甜水巷里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谭家大嫂就砸砸嘴惊诧道:“个头比灶台也高不了多少吧?真是能干!不过这姑娘到底是这家的什么人啊?说是仆从,也没显得卑下,说话也是一口一个‘我’啊‘我’的……”     话没说完就叫蔡家小婶儿不悦地打断了:“你好好把酒席办好就是了,打听这么多做什么!”说罢一转身就走了。     谭家大嫂脸上笑就有些挂不住,本来打听别人家的事就挺犯忌讳,她也是一时好奇才多了句嘴。没想到赵举人家一个帮工的嘴也这么严实,倒惹得她对小小的身份更是好奇。     不过这事甜水巷里头众人皆知,还没走出甜水巷,谭家大嫂就知道了赵家那点子事情了。想起小小那副能干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四个儿子,两个还未娶亲,一个儿媳妇儿木讷,另一个又太过牙尖嘴利,可就没一个是帮得上忙的。若是剩下两个小的能说上一门小小这样的媳妇儿,她就省了心了。     不过到底是举人家办酒席,到时还是不要带两个媳妇儿过来了,免得帮不上忙不说,还添了乱。瞧人家帮工的都这般硬气,若是两个媳妇儿惹了事,到时又不好收场。     定了日子,赵明礼便亲自去接了客人,说了时间。     谭家坝那头他专程自己回去了一趟,给老谭村长和廖大嘴都送了请帖,赵家老宅也回了。这才倒是没有叫他罚跪,好容易跟赵李氏安安静静说了几句话,结果一说摆酒请客的事情,又叫赵李氏骂了一顿,说他请客应该回谭家坝请,怎么也没有单独在小院儿里头摆酒的道理。这又不是分了家另过,他这样做,把其他的兄弟和老娘都视若无物,还要叫他们被人家戳脊梁骨。     于是最后赵明礼还是灰溜溜地从谭家坝离开。回家他本不待与陈氏讲这事,可到底是多年夫妻,他有心事陈氏怎么能不晓得?吞吞吐吐的将事情原委讲了,本以为陈氏又要抹着泪说赵李氏这样如何如何不好,谁知陈氏居然点着头说赵李氏教训得没错。     “都怪妾身思虑不够周全,这事应该先跟婆母商议才是。只是上次相公回老宅请安,后头家里也一直没打发个人过来说话,妾身以为老宅并没有摆酒请客的意思。想着相公高中怎么都是喜事,街坊四邻不说,学宫的同僚和王大人那里,怎么都应该请上一请,这才说咱们就在家里摆下宴席的事情。倒不曾想又叫婆母生气了,都怪妾身没做好。”陈氏说这话的时候,开始有点膈应,可说着说着,也就说顺了。可到底心里委屈,眼圈儿一红,强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     赵明礼又不是傻的。他一回施州就回去给赵李氏请安,得了什么待遇他自己心知肚明。陈氏善解人意,替自己把人情脸面都做足了,可到了赵李氏那里,就成了要分家别过的意思。两厢对比,他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再看陈氏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心里对陈氏又是欢喜,又是愧疚。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觉得夹在夫人和娘之间不好做人,原本郁闷的心情也散去了不少。小意哄了陈氏几句,又提起其他各处送请帖的事情,把这遭岔了过去不提。     临近十月二十一,下了几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大家都换上了夹袄。陈氏也忙了起来,或是叫了谭家人来问话,或是叫小小去谭家看看准备得如何,到底对这次宴席有些紧张。     十月二十,谭家来了人,在后厨外的空地上支了棚子,将那些需要先行做好的准备工作准备了起来。后厨内的大灶只供烧水,另在外头垒了两大一小三个简易的灶口,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次日送来,这宴席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六章 宴席开始 【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十月二十一日,小小一早起来就是一乐,天色一扫前几日的厚重云层,显得碧蓝如洗,一派“秋高气爽”的样子,看来今天是个好晴天。     今日厨下的活计自有谭家的人负责,她只需与蔡家小婶儿照顾好里头灶上的水,给客人们送上热茶就是。     陈氏起得也早,她忙活着给一家人打扮齐整。     赵明礼还没归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忙活给新晋的举人老爷做冬天穿的新长衫了。狠狠心买了一匹象牙白的绸布,她觉得赵明礼穿象牙白衬得肤色尤其好看。依旧是没有用完的绿色广绫绞了领口袖口。天赐天佑兄弟俩也找出了平日没怎么穿过的长衫,幸好做的时候折了些,不然今年又不能穿了。天赐是淡青色的长衫,天佑是深灰色的长衫,没法子,这孩子现在太皮了。若是浅色的衣裳穿在身上,一天就能弄得脏兮兮的,深灰色的还能掩盖一二。     陈氏自己今日穿了一件八成新的珊瑚色褙子,下面配着浅黄色罗裙,头上简单地挽了个髻,这发式简单易梳,就叫挽髻。发间插了一柄银梳,斜插了一对莲花头一滴油样子的银簪子,耳上是两粒玛瑙耳塞子,显得端庄大方又优雅。     忙完了之后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细细一想,小小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撵到后厨一看,这丫头照旧梳了一根小辫儿,穿着家常麻布衣裳。赶紧把她揪了出来,重新给她梳了双环辫发,又取了那一对缀着银铃的绸布给她扎了起来。正准备叫她换衣裳。小小连忙百事:“夫人,我还在后厨烧火看管着茶水呢!若是不小心烧坏了衣裳可怎么办?”     想到这节,陈氏才算是放过了她,又叫过蔡家小婶儿叮嘱一番。这才往前头去了。     谭家人带了锅碗瓢盆等物过来,还没到午间,先做了一桌简单的饭食大家吃了。这叫试菜,意即让东家尝尝自己的手艺,本来是应该在初定之后就做的,现在习惯在定好之后做,是奉送的,不另收钱。菜色和单子上的很相近,但是没有那么多。主要体现大厨的手艺。     尝过了菜,陈氏和赵明礼都点头称好,天佑更是捧着碗小声嘀咕:“比小小做得好吃多了。”结果换来天赐和小小各一个瞪眼,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出声了。     其实谭家的菜味道也还不错,不过人家是做宴席的。跟家常小菜的味道自然不同。而且这上等宴席的用料确实讲究,全是羊肉,只有一道用猪肉的菜,也是用的里脊肉,那可是最好的部位,难怪会觉得味道好了。不过要是叫天佑每天都吃,估计他很快就会怀念小小的手艺的。     略做收拾之后,谭家的男人们便将桌椅板凳按照陈氏的吩咐一一摆好,碗碟也摆好了。本来小小以为自己和蔡家小婶儿都准备好了茶盏。谁知人家有跟宴席器具配套的茶盏,后厨只需蔡家小婶子帮着盯一眼就成,烧水的,泡茶的,奉茶的都有专人,各安其职。     谭家人穿的大概也是专为办理宴席的着装。男女式样相仿。上头是金赤色的褂子,下头是玄色的裤子,袖口、领口、裤腿上仿着土人的衣着滚了三道一指宽的花边,腰间系着深灰色的围腰,显得干净利落的样子。动作也很快,不过片刻就将各项准备工作都做了起来。外头后厨外新搭的灶已经烧上了,菜直接择好了背到河里去洗,一会儿就听见案板上切得咚咚作响了。     此时客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最先来的是王大人和几个学宫的小吏,他们都住在这左近,正好今日又是沐休,所以一大早就来了。     赵明礼一家上前见了礼,便将大家引到后院堂屋里头坐了,喝茶说着闲话。     街坊们多是自甜水巷角门进来,没多久就站满了小院,赵明礼和陈氏一一应酬,王大人等人毕竟身份不同,天赐天佑陪着在堂屋里头坐着,街坊们畏惧官威,隔着后院给王大人请了安,便各自在前院找地方坐了,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谭家做的宴席倒也不是第一次吃到,可这摆放的桌椅、碗碟等物明显看着跟以往见的档次高上许多。街坊们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本以为当初赵夫人说请客不过是个面子话儿,谁知还真开了宴席,再看这些物什,瞧着比往常吃过的中等席面好得多了,莫非……     蔡家大嫂是晓得内情的,故作神秘地接口道:“你可没猜错,是做的最高档的上等席面呢!这几桌席面可就是十几两银子呢!”     “真的假的?不会就是里头大人们的是几桌上等席面吧?这上等席面赵家也舍得来招待我们?”住甜水巷口的一个妇人有些不服气。     蔡家大嫂哼了一声:“骗你们做什么?!赵夫人定下宴席的时候,我家弟媳妇就在旁边帮手呢,上等席面,七桌!我们吃得跟里头大人们吃得都是一样的,赵家这是抬举我们这些街坊呢!”     众人纷纷称赞赵举人家宅心仁厚,是个厚道的人家,更有几家对蔡家小嫂子在这边帮工觉得眼红起来,拉着蔡家大嫂打听起来。蔡家大嫂哪里会说?不过让大家拱着的感觉还是挺不错,也就极有耐心地跟她们闲话。     正说着,角门进来了一行人,领头的不是赵李氏是哪个?     王氏和小李氏一左一右扶了她,她们本以为赵明礼没请几个客人,毕竟他们一家在这府城也没什么熟人。谁知进来看见这满屋子满院子的人,赵家人不由全楞了。负责迎客的也是谭家班子里的人,一般叫做总管,见来了客,他先是拉长了声音唤道:“贵客来啦!请入座,倒茶!”这样负责上茶的人就晓得来了客人,自有人安排接待。     引领入席的接席人端着笑脸上前道:“这位老夫人好福气,不知您贵姓?”这也是惯例,问上一句,差不多对着之前主人家给的单子,也就晓得是谁,该往哪里引了坐下了。     赵李氏一露面,前面小院里头就莫名地一静,接着众人便小声议论起来。上次赵李氏来闹了一遭,倒有不少人认得了她,此刻见她们一家人来了,少不得又会说上几句。     王氏和小李氏不知道这里都是甜水巷里头的街坊,多半都识得赵李氏,可也能感到众人的注目是因为赵李氏而来。所以接席人一问,不待赵李氏说话,王氏便笑着说道:“我们是赵举人的家人,也是姓赵哩!”     接席人伶俐得很,自然晓得这是之前东家说起过的老家人,笑着重新行了个礼:“瞧我这双眼睛,没看出来是赵老夫人。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快请进吧!”说着便将他们往后院里引。     王氏和小李氏刚提起脚,却叫赵李氏捏着胳膊顿住了,她昂着头,斜着眼问:“赵老二和他媳妇儿呢?老娘来了,也那么尊贵啊?抬抬屁股迎一下不行啊?”     接席人刚叫旁人去通知东家,听见赵李氏这话,哪里听不出来赵李氏是在刁难儿子媳妇?毕竟他们这才刚进门呢,赵明礼和陈氏后头陪着客,就是这小院子走过来,也有几步路不是?可这话他也不好答话,一时便为难起来。     正好赵明礼和陈氏带着天赐天佑过来了,一见赵李氏就上前行了个大礼,赵明礼亲自上前扶了赵李氏,露出欢喜地笑容说道:“娘可来了,我正待叫人去看看怎么还没过来呢!快往后头来坐。”     陈氏也忙着招呼王氏小李氏和赵老三等人,孩子们就交给了天赐天佑,一家人各负其责,打算先将赵李氏一行人拥进后院里头再说。     赵李氏一见前院里头人叠着人,数不清有多少人来相贺,暗骂了一声“败家!”又觉得有些得意,瞪着赵明礼问:“老娘都进了门,你才晓得迎出来,有你这么做儿子的么?”     赵明礼是真有些烦了,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街坊,不少人都目光游移着交头接耳,顿时觉得脸面都叫娘丢到了清江河里。步子也放慢了下来,不晓得将一家人迎进去跟自己的同僚等人坐在一处,是不是有些思虑不太周到?     赵李氏却不觉得周围的人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她本就觉得是自己有道理,这时人多,正好是她发挥特长的好时候,再怎么说赵老二两口子也是小辈儿,只要自己把前因后果一说,这唾沫星子都得压死他们。到时他们还不求着自己让他们侍奉,这孝字当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越不过这个“孝”字。     前头赵李氏一进门,便有杂役悄悄报给了王大人,他没动声色,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只要处理得好,不影响到他相中的“千里马”就行。紧跟着又进来一个小厮,伏在王大人耳边说了两句,他脸色一变,赶紧走出来寻赵明礼。     赵李氏正待作怪,不妨王大人从后头走了出来,吓得她一哆嗦,什么念头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缩了身子便加快步子往后院去了。     王大人叫住赵明礼,急忙道:“快些把院门打开,有贵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七章 贵客临门【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有贵客?必须开了院门?赵明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在当地。     这小院的正院门是对着学宫里头,今日也就是学宫的一干同僚过来的时候开了一下,其他人等包括赵李氏等人都是从甜水巷角门过来。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若要走院门必须先进学宫,绕了一大截路,反不如角门方便。     这是什么贵客,还一定要开了院门迎接?     赵明礼一时想不出能有何人让王大人称一声贵客,倒是陈氏反应极快,吩咐天赐:“快去开了院门。”     天赐上前打开院门,前院里头窃窃私语的人们一看,外头并没有人,不由议论地更厉害了些。王大人却不管,嘱咐陈氏让前院的人让开些,叫了学宫的同僚,亲手抓着赵明礼的胳膊迎出院外。     虽然不解,陈氏还是陪着笑脸依言做了,心里忐忑不定,不时瞄一眼前头敞开的大门。     远远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只有一两个人的脚步声,但是听起来并不止一两个人。赵明礼等人凝神一看,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正陪着一个土人打扮的矮壮汉子走来,他们后头跟着一列背着背篓的汉子,也是土人打扮。     那矮壮土人汉子绷着脸,并没开笑颜,倒是指挥使大人陪着笑,介绍着学宫情形。再看他们脚下,除了指挥使大人和一个随从,其余的土人都是打着赤脚,走在青石板上半点声音也没有。     赵明礼有些激动,也有些疑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指挥使大人,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施州最高官员对着一个土人陪笑脸的样子。天赐吃惊不小,若不是他素来涵养极好,说不定就叫出声来了。     那个由指挥使大人陪着的矮壮土人汉子。不正是王贵么?原来他真的是土人,今日这又是哪一遭呢?     不由得,天赐就将眼光投向了王大人。见他不动声色地端着笑拉着父亲迎了上去,心中微微一动,后退一步悄悄跑进了院子里,在陈氏耳边附耳说了。     陈氏听了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赵李氏听见这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话没说完,却见陈氏招手叫了小小,带着天赐天佑迎上前去。竟是理也不曾理会她。若是放在平时,少不得又要骂上一遭,可刚被王大人瞪了一眼,许是有些心虚,赵李氏嘴里含糊了两句。便在王氏和小李氏的搀扶下也往前迎了上去。     见了指挥使大人,赵明礼自然是激动万分,跟着王大人与同僚一起,长揖到地口称“见过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上前一步将赵明礼扶了起来,笑着指向那矮壮土人汉子说道:“这是容米土司手下最为得力的田贵田将军,奉土王之命恭贺赵举人高中之喜。恭喜啊恭喜!”     他一边说着,田贵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双手奉给赵明礼,态度颇为恭谦。与对待指挥使大人的模样天壤地别。感觉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赵明礼捧着礼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实在不明白如何招惹上了土王,还给自己送这份礼物,不由求救似的看向了王大人。王大人暗暗朝他点了下头。那些土人里头出来一个青年,个子比其他人高些,但是同样肤色黝黑,一身土人打扮,朝着赵明礼行礼,用一口不怎么标准的官话道:“还请赵举人收下,我家主人受了贵府恩惠,些许礼物,不成谢意。”     赵明礼这才收下了,请他们一干人等进去。     土人进了小院,行走之间有若训练有素的士兵,抬手、迈步的姿势都是一样,眼也不四处乱望。将十二背礼物往堂屋放了,立时就占了小半间屋子。领头的田贵做了个手势,之前说话的那土人青年又对赵明礼道:“还请贵府各位上座,受我等一拜。”     赵明礼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那土人坚持,赵明礼只得将陈氏等人叫了过来,那些土人列作三排,田贵领着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霎时小院前后就炸了锅,人们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施州这里,土人寻常也不怎么跟汉人交流,就是见了,也是一副冷冰冰拒之千里的模样,何时见过土人给汉人下跪磕头?只怕指挥使大人也没享受过这一遭吧?     赵明礼哪里坐得住,早就下来将田贵扶起,那田贵确实不通汉话,但也不是哑巴,他歉然地望着赵氏一家人一笑,嘴里咕噜咕噜说了一大串,高个的土人青年听了,替他传话到:“田将军说,前些日子小主人承蒙各位照顾,铭记在心,万分感谢。听说赵举人高中了,特意备了礼物前来恭贺。礼物不多,不能表达小主人的感谢,可总归是番心意,还请赵夫人收下。另外……”     他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田将军说觉得小小姑娘的饭特别好吃,他好久没吃上很是想念,不知道能不能给田将军几个馒头?”     这一说,小小立刻想起当日王之田说王贵害羞就肚皮大些,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陈氏瞪了她一眼,点头笑着对田贵说:“往常不晓得王公子是贵人,多有怠慢,贵人不嫌我们招待不周,还送上礼物,实在是受之有愧。”     赵明礼在旁边听了,恍如一缕阳光射进迷雾,回来的时候陈氏也唠叨过几句王公子王之田的事情,看来这位就是新的容米土司,这是还当日的情分来了。可就算如此,也用不着如此大肆地送礼啊?     那头陈氏已经吩咐小小:“快去看看,炒几个小菜添上来给田将军。”     赵明礼也赶紧招呼田贵入席,田贵不肯,说了一大串。那高个青年翻译道:“田将军说了。我们是下人,不敢跟各位同桌,若是回去被我家主人晓得,日子就不好过了。若是夫人准许。就让我等在外头另支一张桌子,不知道是否可行?”     陈氏哪里敢说不行,又叫了蔡家小婶儿帮着小小去安置。     一众土人自后厨出去了。院子里的人才松了口气,指挥使大人上前笑道:“暖呀,本官这是不请自来,不晓得能不能蹭一顿饭呢?”     赵明礼受宠若惊,哪里会说不行,赶紧重新安排了位置。     偷得空闲,悄悄问了陈氏几句。见她也是不明不白的模样,想到当初是王大人带了那个王公子过来,还说是自家子侄,便又拉了王大人问。     如今事情水落石出,王大人也不瞒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前些日子容米土司土王去世,庶长子趁乱要夺位,联合长茅土司谋害了兄弟,田公子无法,避进府城。可是指挥使大人府上太过惹眼,想着你这小院位置好,人口也简单,便叫他们在此避了一段时间。如今尘埃落定,朝廷不日就将立田公子为继任土王。人家这不是给你还清来了么?”     赵明礼这才晓得自家无意间竟是得了这般天大的机缘,又对王大人感谢一番,吩咐后厨上菜。     如此一来,后院堂屋里的一桌,多了指挥使大人,那些无品无级的小吏自然不能上席。只得往另外两桌上挤了。赵家人更是不敢在后院入席,就连老谭村长和廖大嘴一家都是战战兢兢的,何况他们。接席人只得重新安排,将赵家人请到前院,坐不下的就往旁的桌上添了碗筷挤了。     虽说有些拥挤,但这院子里头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上等席面本就吃得不多,如今不仅见到了平时极少露面的指挥使大人,还亲眼见到土人将军给赵举人下跪,哎呀,这赵家的机缘实在是不得了啊,这次可真是值得,回去可就多了不少值得夸耀的谈资了。看来还是读书好啊,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也得把孩子供出来。     赵李氏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坐在桌上听着旁人的恭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可回头往后院里一看,陈氏正陪着赵明礼同僚的家眷们坐着,心中又多了几分不忿。耳边听得王氏欣羡道:“也不知道这土人给二弟送了什么礼物,我瞧那一背都是累得老高,啧啧,分量看起来也不轻省……”平日话不多的小李氏也接口道:“二嫂这是有福气哩,二哥中了举人,又有土王青睐,往后啊,咱赵家的门楣就有光咯!”     赵李氏听着,脸色就黑了下去,到底碍着人多,里头又都是大官,没敢发作。     谁知这时大妞忽然道:“娘,我去看看小小姐在做什么好吃的。”说罢就扭着身子下了地,小李氏怀里抱着五郎,伸手想拉没拉住,嘴里刚说了一句:“别添乱……”旁边赵李氏“啪”就顿了碗道:“眼浅皮薄的赔钱货!”     这声音可不小,大妞吓得“哇”就哭了起来,一旁坐的正是甜水巷卖水的蔡家人,蔡大婶儿没来,在家照顾孩子,蔡家公婆俩和兄弟俩带着三岁的小孙子和赵家人同桌。这赵李氏的做派,本就在甜水巷传遍了,蔡家婆婆也不遮掩,叫小孙子带着大妞去玩,除了大郎二郎,霎时几个孩子就都走了。     见蔡家婆婆出面解了围,赵李氏顿时发觉桌上还有旁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转头呵斥小李氏:“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当的什么娘呢?”说罢又转脸对蔡家婆婆说:“我这儿媳妇不贤惠,叫街坊看笑话了。”     蔡家婆婆本不想搭理她,可人家怎么都是举人的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得打叠起精神附和了一句:“孩子们还小,慢慢教就是。”接着便拿起筷子,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开始吃饭。赵李氏本来还想唠叨两句,一看菜色不错,赶紧抄起筷子,一边骂着败家玩意儿,一边朝嘴里扒拉。     大郎二郎看着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对视一眼,悄悄起身往后厨寻小小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八章 救命恩人【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后厨外头,是谭家班子的天下,土人也不打搅,远远地找块地方站了,十二个背背篓的土兵自己从怀里摸出干粮啃起来,真坐着等吃饭的其实就是田贵和那个高个子的土人青年。     从进了后厨,小小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说话不怎么标准的土人青年,看见自己就嘿嘿直乐,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就连田贵都看不下去了,揍了他一拳就把他拎走了。蔡家小婶儿叫谭家人帮忙,给他们支了张桌子,他们俩就在那儿坐着叽叽呱呱地闲聊,旁人愣是听不懂说的什么。     回头见小小真挽起袖子在后厨忙活,蔡家小婶儿就把她朝外头撵:“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还真打算做饭啊?快去快去,我来切菜,待会儿你来指点两句就得了,快去陪陪那两位贵客吧!”     小小无法,便出了后厨角门儿,远远地,高个土人青年一见她,就招手叫她过去。他那副模样,田贵看着瞪了下眼珠子,他也不怕,还叫小小:“快过来!”     小小走了过去,向二人行了个礼,还没开口说话,那个土人青年就说:“我的汉人名字叫田丰,丰收的丰。你可以叫我一声丰哥哥。”     疯哥哥?这名儿不错,是有点儿发疯的样子。     他又指着田贵道:“我们家这位田将军说不来汉话,但是听得懂的,他说你们家少个挑水的下人,叫我就留下帮着挑水。”     小小吃了一惊,看向田贵。他看着那个叫田丰的青年,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方瞪了他一眼,他才苦着脸朝小小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这样的大事小小可不敢做主。必须禀报赵明礼和陈氏才行。因此也就没有答话,而是看着田贵笑嘻嘻地说:“原来你还是位将军啊?以往多有得罪了,还请你替我们给你家公子带个好。照顾不周,请多多见谅。”     田贵点点头,叽叽咕咕说了一串,看向田丰。那田丰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半晌,田丰败下阵来,摸摸鼻子道:“田将军说。在赵家吃得挺好,住得也听舒适,没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要多谢赵夫人收留才是。”     话说完了,田贵似乎并不满意,冲着他吼了一句。他瘪了瘪嘴道:“至于我,若是赵家为难不肯收留,田将军就不要我了。”说着他突然低下头哽咽着抹起泪来:“小小姑娘,你是不晓得,我们司治里头的惩罚是很严格的,像我这样的奴仆,要是送了人,人家不要,回去就只能喂狼了。小小姑娘你现在要是不答应。我就没有活路了啊……”     小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也哭得太假了些吧?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可我也不能做这个主,必须禀报老爷夫人,他们同意了才行啊!”     那田丰哭着哭着,突然说道:“小小姑娘,你总不能救了我一次。又把我往狼嘴里头喂吧?我吃住什么的,都出钱还不行么?”     这话从何说起?小小叫他说迷糊了,抓抓脑袋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田贵。     田贵也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拍了田丰一下,叽叽咕咕地两人说了几句。田丰收起了假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一脸心疼地拿出来塞进小小手里:“那我先把饭食和住的钱都交给你吧。”     布袋子入手有些沉,小小哪里敢收,赶忙往回推,田贵瞪了田丰一眼,夺过来郑重地打开,放进小小手里。     小小一看,十来颗一般大小的虎头金,跟她小衣角上缝的那颗一模一样,登时醒悟了过来,指着田丰惊呼道:“是你!?”     田丰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掸了掸衣襟对着小小跪下行礼,口道:“多谢小小姑娘活命之恩。”     小小吓得赶紧跳开,把他仔细打量了好几遭,实在把眼前这个干净斯文的高个土人青年,和之前遇见的那个浑身血污,带着刀的土人联系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这其中有些缘由,自然不敢开口问是怎么回事,赶紧把手里的金虎头往他手里塞:“什么活命之恩,我给了你吃食,你给了我钱,早就两清了。”     田丰接过来用小布袋装好,蹲下身子往她衣襟里一塞,不赞同道:“救了就是救了,什么两清啊?不是你们汉人有个圣人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我家小主人回去就说了,叫我好好报答你,这些小玩意儿本就是个玩物,小主人见你随身带着,晓得你喜欢,所以叫我给你带几个玩玩。这又不是我送你的,做什么不收?”     看来这土王还真是有钱啊,金子做的虎头,不过是个玩意儿。不说田丰这番话有几分真,就是田公子记得这样的小事,就让小小挺感动的了。毕竟当时人家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可是成天防备着,提心吊胆的,就怕人家给自己惹来什么祸事。这样一想,未免就显得自己小人了些,心里有几分愧疚。     郑重地朝田贵行了一礼:“还请回去给田公子说一声,小小谢过公子赏赐了。”     田贵赶紧摆手,田丰在一边打岔道:“喂,孩子,感谢归感谢,我们俩可真饿了。田贵说你做的饭好吃,快弄点儿尝尝呗!”     小小一听,赶紧进去后厨了。     她一走,田贵和田丰就用土话聊上了。田贵问:“你真打算留在这儿?不回去了么?”田丰叹口气:“还是留下吧,回去不回去的,过些日子再说。可我现在要是还呆在山里,不是给紫霄添麻烦么?”     田贵想了想,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这事想起来就让人心烦,不由脱口道:“那些老家伙,就知道成天添堵,若吉比那个小人勾结外人的时候,他们屁也不敢放一个;若吉比杀了拉布比和勒布比,又派人暗杀梭布比的时候,他们也是不敢吱声。如今司治大安,该是大赏有功之臣的时候,一个个都跳出来了!”     田丰脸上带了几分讥诮的神色:“他们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在若吉比的手下活下来?”     田贵想了想,还是说道:“塔色比,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我们俩出来,就只剩我一个人回去,我跟梭布比也不好交代啊!”     田丰摇摇头:“不了,我连家都没有,能去哪里?派奈,奉劝你一句,往后不要再叫梭布比了,马上朝廷的金册下来,还是要叫一声大人得好。”     田贵沉思片刻,点点头应了,二人便不再说话。     后厨里头,蔡家小婶儿已经拆好了菜,正准备下锅,小小见了,忙拉住她道:“别用羊肉!还是用猪肉罢。”说着自橱柜里头翻了一块煮好的猪肉出来。前些日子田贵和他家主子借住的时候,小小就发现了,他们比较喜欢吃猪肉,就有一次做过羊肉,结果端下来的盘子里头原封不动的,不晓得是不爱吃还是有什么忌讳。不过既然知道,还是顾忌些得好。     简简单单做了四个小菜,三荤一素,打了个鸡蛋汤,给端了过去。主食谭家准备得有金包银,也有苞谷馒头,直接打了些端过去也就是了。他二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了起来。小小看了眼旁边的那些土人,还是问道:“真不用给他们送点吃的?”     田丰嘴里含着菜,说话不怎么清晰,可还是听得清楚:“不用了,打仗的时候都是自己带干粮,何况只是出来送个礼?”     小小皱了皱眉,这意思,是土王打仗都不管饭的?她来了兴致,便问道:“你们还真打仗啊?跟谁打呀?”     “多了!像长茅土司那样的,没事儿就干几仗玩玩儿。远点儿也去过四川,田贵还去过江南那边儿呢!”田丰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土司打仗的对象真的很多似的。     “江南?江南有什么仗打啊?”小小不明白了,这个朝代的首都名为杭都,听起来就是前世的杭州的样子,那儿能有什么仗可打?     田丰倒是不相隐瞒,说了几件事情,在小小听起来,其实就是镇压起义的那种,什么抗税冲击衙门,服徭役的杀了领头的小吏之类的。可当地不是有守军吗?就是施州,旁边也有好几个屯子,听说有上万的守军呢!难道江南作为一国之都的所在,当地就没有军队什么的去干这些事情了?正待再问问,却听见蔡家小婶儿叫她,赶紧回去了。     (释义,若吉比等都是土人名字,比是男孩的意思,单指男孩的时候,为罗比。若吉是泥土,拉布是一,勒布是二,梭布是三,是土司嫡子的排行,庶子没有排行,塔色是刺的意思,派奈是脏兮兮的意思。容美土司历史上为篡位而弑父杀弟的真有其人,名叫百里比。容美土司战功彪炳,主要的功绩是击退了倭寇,取得了胜利,传说土家族的“赶年”也是跟抗击倭寇有关的。当然这些都是明朝的事儿,本文是架空,仅为借鉴而已,请勿科考,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九章 宴席落幕【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了后厨,原来是大郎和二郎两个,小小亲热地唤了声“哥”,拿着抹布擦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后头乱着哩,倒不好叫你们坐,院子里头人也多,要不?咱们去外头说说话?” 大郎二郎对看了一眼,终于还是二郎红了红脸道:“小小,刚刚坐席的时候,大妞二妞惹了奶奶生气,还没吃饭哩,你看要是方便的话……” 小小一听就明白了,转脸叫身边的蔡家小婶儿:“麻烦小婶儿去捡两碗菜收着,我们家还有两个娃子没吃呢!” 蔡家小婶儿拿了自家的碗出去拣菜,大郎二郎见她支使大人做事,说话的口气做派都似模似样的,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二郎还没说话呢,大郎忽地笑了:“小小妹子这是近时不同往日了……”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瞟向二郎,露出一份惋惜的神色。 小小没注意到这节,叫大郎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大郎哥又拿我取笑呢!走,咱把饭菜给大妞两个送过去,今儿人多,别把她们饿坏了。” 说着接过蔡家小婶儿手里的碗,取了两双筷子,便和大郎二郎一同出来寻大妞。大妞二妞正跟蔡小婶儿的小儿子在巷子里头玩,三个孩子已经玩到了一路,嘻嘻哈哈地好不开心。 原来陪着大妞二妞的是蔡家小婶儿的孩子,小小一看,估计小家伙儿也没吃上饭,顾不得询问缘由,赶紧回去又拿了一份餐具。这才拧了条湿帕子帮几个小的擦了手,照顾他们吃起东西来。 三个小的都玩累了,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的。小小微微笑着看着他们,不时叮嘱一句“慢点儿吃”“别呛着”之类的话。小李氏也担心孩子没吃上饭,寻出来看见大郎二郎和小小正守着几个小的吃东西。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当即便对小小说了声谢谢。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推辞道:“是大郎哥和二郎哥一直记挂着呢,三奶奶要谢,还是谢他们吧。”说罢还是担心后厨外头的田贵和田丰,行了一礼就走了。 小李氏看着她进了角门,又看了眼招呼孩子吃饭的二郎。不由叹了口气。要论感情,她对二郎的感情肯定比天赐来得深,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些年。如今看看小小,个子拔高了些,行事说话都极有规矩。若是当初大嫂不跟着婆母犯糊涂,二郎娶上一房这样的媳妇儿,定是件好事。 可如今,难免就成了一家人心里的膈应。虽没人明说,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吧? 后头田贵田丰已经吃完了,见小小进来,田丰便请小小带他们去给赵明礼和陈氏见个礼,他们还要急着赶回容米呢。 宴席才吃到一半,赵明礼和陈氏自然是要挽留的。就是指挥使大人,也是极力挽留。田丰笑着说:“旁人不清楚,大人是晓得我们行事的,怎么会耽搁时间?左右天色也还早,此时动身,明早就到了。不耽搁事。再说我家主人叫我留下伺候赵老爷,若是大人有事,随时差我跑腿就是。” 指挥使大人不好再说,田贵带着那十二个土人向赵明礼一家行了个礼,依旧静静地离去了。若不是屋子里的礼物和嬉皮笑脸站在一边的田丰,他们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宴席一直开到华灯初上,街坊们三三两两地告了辞,赵家老宅的人自然是准备就在小院里歇息一宿的,可后院堂屋里的那桌还没散,他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倒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小小见了,悄悄往陈氏耳边说了一句,陈氏心知这遭是躲不过去的,送了其他几位夫人,便出面安置赵家人。她打算将赵李氏安置在自己那屋,让赵明礼和两个孩子挤挤,自己和小小挤一屋。大郎二郎俩人和赵老三就在前院东厢打个地铺,原来让田公子住过的书房摆设未动,就让王氏和小李氏带着两个姑娘将就一晚。 可家里并没有这么多铺盖,少不得要向左邻右舍的借上一些才够。至于此时,王大人、指挥使大人和其他几个有品级的官都还没走,只得先委屈赵家人在前院东厢暂坐片刻,反正那边椅凳之物都有多的,也坐得下。 打定了主意,陈氏便叫了小小逐一去安排,又请了蔡家大嫂、小嫂过来,去蔡家借几副铺盖之物不提。 后院堂屋里头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早就随着酒精活泛起来。指挥使大人也没端什么架子,能让容米土司看得起的人家,他还端个什么架子?这施州为官,听起来倒是威风,一府之首嘛,可实际上,随便来个土王都能给他气受,偏他又还担着监理土司事务的职责,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和和稀泥,做个老好人罢了。 就如同这遭。容米土司内乱,逆贼联络了长茅覃氏氏土司暗杀田紫霄,当时他真是够憋屈的。这土司间的事情真是不好说,若是诛了逆贼,这位铁定是新的容米土王;若是逆贼得逞成了土王,这位必死无疑不说,自己也得受牵连。 好在还有个一同被拖下水的王学正王大人。田紫霄在江陵府也是中了秀才的,启蒙恩师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王大人的嫡亲兄长。指挥使大人得知大喜,立即将这烫手山芋抛给了王大人,自己缩了头只做不知。 也幸好当时这事抛了出去,若是留在自己后衙里头,长茅覃氏过来搜府的时候搜出来,那就可是一场大乱子了。 不过这些具体的事体,知晓的也只是他与王学政,赵明礼人都不在家,哪里晓得这其中许多弯弯绕绕的,纯粹是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给砸中了。那些礼物虽没打开,可是不用看,大家也心知是些什么东西。土人的土锦、药材等物,那可都是上贡朝廷的好东西。还有那个留下来为奴的田丰,瞧那模样就晓得是军阵前历练过的好汉,啧啧,由不得指挥使大人不羡慕一番。 眼见气氛活络起来,赵明礼便向王大人悄声打听这其中细节。可他是个迂直的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直咄咄地问王大人:“大人,这事情学生还是满头雾水,不就是在咱家小院住了一段时间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地给学生送甚礼物哩?” 王大人暗暗摇头好笑,不过这其中缘由王大人自己也不清楚,只说:“你问我,我又何曾晓得。照顾田土王的是你家人,合该去问你夫人才是。你呀,问错人了。” 赵明礼点了点头,盘算着找个时间好好跟陈氏问一下,一看宴席上酒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吩咐了上些主食,众人用过,也就各自散了。 送了诸位大人出去,赵明礼刚一回身,就叫王氏叫住了:“二弟,娘有话跟你说呢!” 赵明礼有些酒意,点点头便进了东厢房里,只听得赵李氏一声暴喝:“孽子,你就是这样对待娘,对待兄弟的?” 听到孽子二字,赵明礼腿弯子一颤,就要跪下,却听见王氏插嘴道:“娘做什么呢?有甚话不能好好说道,别吓着二弟了。” 赵明礼转念一想,对呀,这都没说什么事儿呢,怎么娘又生气了?想到回去请她,她一副爱来不来的模样,结果全家齐齐来了,饭也吃过了,突然就向自己开了火头,这什么事情总有个由头吧? 心头便带了一股憋屈的火气,拱手问道:“儿子刚送了客回来,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又惹了娘不高兴?” 赵李氏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立即跪下请罪,还反问起自己来了,拍了桌子就骂道:“我是造了什么孽哟,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出来。你也不想想,你老子去了,若不是我起早贪黑地做着,有你中甚举人,有你今日这风光?当年……” 她一提当年,赵明礼火气更甚,黑着脸沉声问道:“娘也莫提当年之事,且说今日又是何事不高兴了?” 这话噎得赵李氏翻了一个白眼,小李氏赶紧上前抚胸拍背,王氏尴尬地笑着说:“今儿是二弟的喜日子,快莫生气了。只是这天色不早了,城门落了钥,我们这不是也赶不回去了么?本也打算随便讲究一晚,可二弟妹这安排……”说到此处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人家陈氏的安排可以说是极为妥当,她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偏赵李氏大发雷霆,说这里不好,那里不是的。今日可是亲眼见了指挥使大人和土王都对二弟礼遇有加的,她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肯出头做这个恶人。 赵明礼还以为是陈氏安排得不妥当,气呼呼地扭头出门,站在门口就大叫:“小小,去把你家夫人给我叫来。” 院里散了席,可后头事情还不少呢。算账、付银子、盯着谭家班子的人收拾东西,还有席间的一些损坏什么的,陈氏带着天赐和小小正忙得不可开交,听见前头赵明礼吼这一嗓子,陈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叮嘱小小跟谭家大嫂把损了东西对一对,自己赶紧往前头去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章 赵李氏的意图【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出院门,便看见赵明礼黑着脸站在东厢门口,陈氏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快步走上前温言道:“相公,有何事?后厨吩咐小小煮了解酒汤,若是不舒服,先叫小小端一碗过来喝一口?”     这一番温言软语,倒浇熄了赵明礼三分火气。他如何不知自家老娘又是在寻事,可这火头上一激,就扬着声音把陈氏叫了过来。一眼扫去,别看院中来往的谭家班子的人那低眉敛目的样子,还不晓得耳朵竖了多高等着听闲话呢!     扯了一个笑,他轻声道:“没甚大事,不过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后头还没算完?”     陈氏见他这样,心倒落实了一半,掠了掠耳边散下的乱发,口里嗔道:“哪儿有这么快,这家什等物都还没收拾完呢。说是损坏了几个调羹、小碟等物,正跟他们对着。”     里头赵李氏缓过气来,听见他两口儿在门口说话,却并不进来,扬着声音高喊道:“小妇生的狐媚子,没个家教哩!到了门口也不晓得进来看眼么?把你婆婆我当死人啊!”     陈氏一听这话就红了眼圈,她是庶出不假,可哪有自家人当着许多外人的面儿这样说话的?可说这话的还是自家婆母,半点不是也反驳不得。     赵明礼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朝她使了个眼色,当先进了东厢房。     两人一进去,弯腰行礼,赵李氏脱下一只鞋子朝着陈氏丢了过去。他们礼行到一半,哪里避得及,那只满是泥灰的鞋子结结实实地在陈氏珊瑚红的褙子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印迹。     陈氏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赵明礼趁着酒意大喝道:“这是干什么?娘你莫不是又犯病了?”     若是犯病就好了,偏赵李氏没犯病,手脚也还灵便。口齿更是伶俐:“作死啊!我养你这白眼儿狼这么大,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你看看你媳妇儿,婆婆来了也不扶一下,完了就把我们跟那些人放在一桌,也不出来相陪。这也罢了。明晓得咱们要在这里住的。啥也不准备,还叫大郎二郎打地铺。叫我个孤老婆子夜里独住。这是想要趁夜害死我吧?客都走了这么久了,茶也无一盏,汤也无一滴。你这媳妇儿要来有甚用?”     赵明礼听着头疼得厉害。陈氏一句不答,立在一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就连王氏和小李氏也悄悄往旁挪了几步,不敢挨着赵李氏站着。     唤了声“娘”。赵明礼按着青筋直冒的额头忽然冒了一句:“您到底是想要怎样?一遭接一遭的,是要逼死儿子吗?”     “甚?我不过说你媳妇几句。合着就是在逼你了?哎哟老天喂,你倒是开眼看看,这儿子要逼死做娘的了啊!你就这般护着你媳妇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赵李氏没想到赵明礼来了这一句,楞了一下,立刻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谁知赵明礼冷笑一声:“我早就不是男人了。您要立威,拿着我媳妇儿做筏子,我连媳妇儿子都护不住,我还是个男人么?您逼着我给大哥还债,我花光了媳妇儿的嫁妆,我还是个男人么?我跋山涉水地赶考,只为光耀赵家门楣,您却在家当着王大人的面要休掉我糟糠之妻,我早就成了这府城的笑柄,我还是个男人么?”     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大声,赵明礼说到最后,脸色赤红,喘着粗气,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惊得屋里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赵李氏只楞了一下,立即收了眼泪冷笑着说:“好好好,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逼你的。今日索性跟你交个底,这府城,我住定了,别说什么王大人,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管!还有那孙家的,我已经答应村长媳妇了,过几日便是吉日,抬进来给你举人老爷做个妾,你不收也得收,收也得收!”     晴天霹雳啊!这雷打得赵明礼夫妻俩险些站不稳了。明知道赵李氏是有所图的,前头一条还在陈氏意料之中,后头一条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她看了看赵李氏,又看了看赵明礼,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这话是表的的什么意思。     赵明礼一听,悔恨之情涌上心头,抓了陈氏一甩袖子便走。可到底还是不忍说不管他们,走到门口,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外院的屋子,随便你们爱住不住!”     进了后院,便叫了小小吩咐道:“即刻叫谭家班子的人收拾了,中间的院门马上锁好,其他的,待明日前头老夫人他们走了再说!”说罢扶着魂不守舍的陈氏回了东厢卧室。     出去时虽说有些疲累,到底还是开开心心的,回来就满脸是泪,眼神涣散的样子,任是谁说陈氏没出什么事儿,小小都是不相信的。再加上赵明礼的吩咐,明眼人都晓得这是赵明礼夫妻俩跟老宅的人闹了不愉快了。可今天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不愉快的?小小心里那个急啊,赶紧叫谭家班子的人动作快些收拾,她好去打听消息。     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又多,天佑早就不晓得跑到哪里玩去了,天赐寻他去了,田丰跟着田贵他们出去还没回来,蔡家小婶儿散了席面也跟着回家了。这一大摊子事,就小小一个人例外盯着,她生怕哪里出了错,进出跑了好几遭。     幸亏天赐抓了天佑回来,兄弟俩一个高高兴兴,一个垂头桑气地,跑去见赵明礼,隔着门被赵明礼打发了,心里满是疑惑,跑到后厨找小小,她又正忙活。天佑便说:“咱们去找二郎哥玩吧?”     这家伙,就记着玩!天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同意了。家里正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没必要留下添乱。还没开始寻找,大郎二郎就牵着大妞二妞出来了。大家脸色都不好,东厢房里隐隐传来赵李氏的叫骂声,天赐和天佑对看一眼,心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也没说话,悄悄拉了兄弟们往西厢房坐着说话去了。     洗碗、收菜、清点损害的物什,收拾家什,收拾做饭的家伙,拆灶,把垃圾填土……一系列的工序,谭家班子的人做得井井有条。不过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了,小小依旧领着他们自甜水巷角门出去。     一进东厢房,便感到赵李氏瞪着自己,那眼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她心知定是刚跟赵明礼夫妻置了气,可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安排谭家班子的人出去,送他们到了巷口,两厢道别过了,这才回来。     进屋、掩门、锁门、告退。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刚走到门口,王氏撵了上来:“小小啊,你且给我帮个忙罢。”说着就亲热地揽了她出来:“二弟说叫咱们就使着前头几间屋子将就一晚,可这铺盖什么的都不够,你帮我再取些来。”     小小有心套话,故作不懂的样子惊异道:“不会啊,之前夫人已经吩咐过了,给您和老夫人还有三爷他们都安置了地方的……”     王氏拍了她一下:“知道你能干,这不是老娘又跟二弟生气了么?这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和你客气,这厨房在哪里,我自己烧水去。只是这铺盖啥的,还得你想办法借几套来。”     小小退了一步,实在不习惯王氏这般的亲热,疑惑道:“今儿这好好的,又生什么气啊?”     王氏眼珠子转了一转,也不瞒她,悄悄说道:“老娘给你家公公说了个妾,说是跟人家都说好了,过几日就抬进来。还说你家婆婆不会过日子,要住过来帮她管几天事呢!”     哟,原来是想往儿子身边塞人,然后把二房的财权夺过来吧?要说这也正常,三个儿子总算有一个出息了,不指望他指望谁啊?不过赵李氏的德行,肯定又是强词夺理的,也不想想王大人都发过话,叫她在村里养身子了,还往前头凑,这不是给赵明礼添堵么?     见小小不出声,王氏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哎呀,你也给你婆婆说一句,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就是那个孙家女人的事情,我们也是今日听了老娘的话才晓得,之前一点都不知道的。可别因为这个把我们都给记恨上了呀。你看这天夜里也凉得厉害,我家大郎二郎不提了,我二妞还小呢,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这意思,是要把自己给摘出来,表示跟赵李氏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是小李氏这么说,指不定小小就相信了,可这话从王氏嘴里出来,她可一点儿都不相信。王氏是个什么人呀?成天人影都不见的,只管往前村后寨地串门儿聊天,什么消息能瞒过她的耳朵?这话不但没把她摘出来,反而让小小觉得她知道不少内情。比如她提到的“那个孙家女人”,让小小立刻就想起了刚回施州时跟廖大嘴的闺女打的那架,不就是因为她说什么“秀才娘子应该是我姨”这样的话么?廖大嘴的婆娘就是姓孙,就是不晓得“那个孙家女人”现在怎么又跟赵李氏攀上了关系的。     小小越听越是疑惑,本能地觉得很有必要跟陈氏通个气才是,立刻点头往后院去了。     王氏本想追上去,可想到今日赵明礼的表现,临到院门前又顿住了脚,不敢跟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一章 陈年往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出院门,便看见赵明礼黑着脸站在东厢门口,陈氏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快步走上前温言道:“相公,有何事?后厨吩咐小小煮了解酒汤,若是不舒服,先叫小小端一碗过来喝一口?”     这一番温言软语,倒浇熄了赵明礼三分火气。他如何不知自家老娘又是在寻事,可这火头上一激,就扬着声音把陈氏叫了过来。一眼扫去,别看院中来往的谭家班子的人那低眉敛目的样子,还不晓得耳朵竖了多高等着听闲话呢!     扯了一个笑,他轻声道:“没甚大事,不过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后头还没算完?”     陈氏见他这样,心倒落实了一半,掠了掠耳边散下的乱发,口里嗔道:“哪儿有这么快,这家什等物都还没收拾完呢。说是损坏了几个调羹、小碟等物,正跟他们对着。”     里头赵李氏缓过气来,听见他两口儿在门口说话,却并不进来,扬着声音高喊道:“小妇生的狐媚子,没个家教哩!到了门口也不晓得进来看眼么?把你婆婆我当死人啊!”     陈氏一听这话就红了眼圈,她是庶出不假,可哪有自家人当着许多外人的面儿这样说话的?可说这话的还是自家婆母,半点不是也反驳不得。     赵明礼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朝她使了个眼色,当先进了东厢房。     两人一进去,弯腰行礼,赵李氏脱下一只鞋子朝着陈氏丢了过去。他们礼行到一半,哪里避得及,那只满是泥灰的鞋子结结实实地在陈氏珊瑚红的褙子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印迹。     陈氏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赵明礼趁着酒意大喝道:“这是干什么?娘你莫不是又犯病了?”     若是犯病就好了,偏赵李氏没犯病,手脚也还灵便。口齿更是伶俐:“作死啊!我养你这白眼儿狼这么大,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你看看你媳妇儿,婆婆来了也不扶一下,完了就把我们跟那些人放在一桌,也不出来相陪。这也罢了。明晓得咱们要在这里住的。啥也不准备,还叫大郎二郎打地铺。叫我个孤老婆子夜里独住。这是想要趁夜害死我吧?客都走了这么久了,茶也无一盏,汤也无一滴。你这媳妇儿要来有甚用?”     赵明礼听着头疼得厉害。陈氏一句不答,立在一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就连王氏和小李氏也悄悄往旁挪了几步,不敢挨着赵李氏站着。     唤了声“娘”。赵明礼按着青筋直冒的额头忽然冒了一句:“您到底是想要怎样?一遭接一遭的,是要逼死儿子吗?”     “甚?我不过说你媳妇几句。合着就是在逼你了?哎哟老天喂,你倒是开眼看看,这儿子要逼死做娘的了啊!你就这般护着你媳妇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赵李氏没想到赵明礼来了这一句,楞了一下,立刻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谁知赵明礼冷笑一声:“我早就不是男人了。您要立威,拿着我媳妇儿做筏子,我连媳妇儿子都护不住,我还是个男人么?您逼着我给大哥还债,我花光了媳妇儿的嫁妆,我还是个男人么?我跋山涉水地赶考,只为光耀赵家门楣,您却在家当着王大人的面要休掉我糟糠之妻,我早就成了这府城的笑柄,我还是个男人么?”     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大声,赵明礼说到最后,脸色赤红,喘着粗气,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惊得屋里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赵李氏只楞了一下,立即收了眼泪冷笑着说:“好好好,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逼你的。今日索性跟你交个底,这府城,我住定了,别说什么王大人,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管!还有那孙家的,我已经答应村长媳妇了,过几日便是吉日,抬进来给你举人老爷做个妾,你不收也得收,收也得收!”     晴天霹雳啊!这雷打得赵明礼夫妻俩险些站不稳了。明知道赵李氏是有所图的,前头一条还在陈氏意料之中,后头一条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她看了看赵李氏,又看了看赵明礼,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这话是表的的什么意思。     赵明礼一听,悔恨之情涌上心头,抓了陈氏一甩袖子便走。可到底还是不忍说不管他们,走到门口,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外院的屋子,随便你们爱住不住!”     进了后院,便叫了小小吩咐道:“即刻叫谭家班子的人收拾了,中间的院门马上锁好,其他的,待明日前头老夫人他们走了再说!”说罢扶着魂不守舍的陈氏回了东厢卧室。     出去时虽说有些疲累,到底还是开开心心的,回来就满脸是泪,眼神涣散的样子,任是谁说陈氏没出什么事儿,小小都是不相信的。再加上赵明礼的吩咐,明眼人都晓得这是赵明礼夫妻俩跟老宅的人闹了不愉快了。可今天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不愉快的?小小心里那个急啊,赶紧叫谭家班子的人动作快些收拾,她好去打听消息。     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又多,天佑早就不晓得跑到哪里玩去了,天赐寻他去了,田丰跟着田贵他们出去还没回来,蔡家小婶儿散了席面也跟着回家了。这一大摊子事,就小小一个人例外盯着,她生怕哪里出了错,进出跑了好几遭。     幸亏天赐抓了天佑回来,兄弟俩一个高高兴兴,一个垂头桑气地,跑去见赵明礼,隔着门被赵明礼打发了,心里满是疑惑,跑到后厨找小小,她又正忙活。天佑便说:“咱们去找二郎哥玩吧?”     这家伙,就记着玩!天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同意了。家里正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没必要留下添乱。还没开始寻找,大郎二郎就牵着大妞二妞出来了。大家脸色都不好,东厢房里隐隐传来赵李氏的叫骂声,天赐和天佑对看一眼,心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也没说话,悄悄拉了兄弟们往西厢房坐着说话去了。     洗碗、收菜、清点损害的物什,收拾家什,收拾做饭的家伙,拆灶,把垃圾填土……一系列的工序,谭家班子的人做得井井有条。不过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了,小小依旧领着他们自甜水巷角门出去。     一进东厢房,便感到赵李氏瞪着自己,那眼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她心知定是刚跟赵明礼夫妻置了气,可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安排谭家班子的人出去,送他们到了巷口,两厢道别过了,这才回来。     进屋、掩门、锁门、告退。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刚走到门口,王氏撵了上来:“小小啊,你且给我帮个忙罢。”说着就亲热地揽了她出来:“二弟说叫咱们就使着前头几间屋子将就一晚,可这铺盖什么的都不够,你帮我再取些来。”     小小有心套话,故作不懂的样子惊异道:“不会啊,之前夫人已经吩咐过了,给您和老夫人还有三爷他们都安置了地方的……”     王氏拍了她一下:“知道你能干,这不是老娘又跟二弟生气了么?这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和你客气,这厨房在哪里,我自己烧水去。只是这铺盖啥的,还得你想办法借几套来。”     小小退了一步,实在不习惯王氏这般的亲热,疑惑道:“今儿这好好的,又生什么气啊?”     王氏眼珠子转了一转,也不瞒她,悄悄说道:“老娘给你家公公说了个妾,说是跟人家都说好了,过几日就抬进来。还说你家婆婆不会过日子,要住过来帮她管几天事呢!”     哟,原来是想往儿子身边塞人,然后把二房的财权夺过来吧?要说这也正常,三个儿子总算有一个出息了,不指望他指望谁啊?不过赵李氏的德行,肯定又是强词夺理的,也不想想王大人都发过话,叫她在村里养身子了,还往前头凑,这不是给赵明礼添堵么?     见小小不出声,王氏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哎呀,你也给你婆婆说一句,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就是那个孙家女人的事情,我们也是今日听了老娘的话才晓得,之前一点都不知道的。可别因为这个把我们都给记恨上了呀。你看这天夜里也凉得厉害,我家大郎二郎不提了,我二妞还小呢,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这意思,是要把自己给摘出来,表示跟赵李氏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是小李氏这么说,指不定小小就相信了,可这话从王氏嘴里出来,她可一点儿都不相信。王氏是个什么人呀?成天人影都不见的,只管往前村后寨地串门儿聊天,什么消息能瞒过她的耳朵?这话不但没把她摘出来,反而让小小觉得她知道不少内情。比如她提到的“那个孙家女人”,让小小立刻就想起了刚回施州时跟廖大嘴的闺女打的那架,不就是因为她说什么“秀才娘子应该是我姨”这样的话么?廖大嘴的婆娘就是姓孙,就是不晓得“那个孙家女人”现在怎么又跟赵李氏攀上了关系的。     小小越听越是疑惑,本能地觉得很有必要跟陈氏通个气才是,立刻点头往后院去了。     王氏本想追上去,可想到今日赵明礼的表现,临到院门前又顿住了脚,不敢跟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二章 想当年【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话说谭家坝的老赵家,自此老赵头过世之后,这家中的境况就一日不如一日。他家三个男丁,两个大的都在府城读书,小的才三岁,媳妇赵李氏一人拉拔着三个孩子,生活过得极为困窘。     赵老大是个懂事贴心的孩子,见母亲日夜操劳还糊不拢家里几张嘴,更是交不起他和二弟的束脩,不顾先生的劝阻,执意撕了书本回家务农。可赵老二却是个犟性认死理的,他觉得父亲送自己和大哥上学,就是想他们出人头地,光耀赵家门楣,无论家中生计如何艰难,他都视若未见,就算食不果腹也不肯丢了书本。     对上这个认死理的老二,赵李氏也没了办法,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随他去了。     这老二也是个死犟死犟的性子。每日自谭家坝步行去府城上学,天未明就起,天全黑才到,两头挑着星星,啃几口干粮,喝几口凉水,三九寒冬也是穿着絮着稻草杆子、苞谷叶子的长衫,没少让同窗耻笑。可未曾知,一下场,竟然中了秀才,顿时谭家坝大哗,这可是谭家坝村儿最近二十年来出的第一个秀才啊!     此时的赵家,因为有了老大辍学帮忙,负担轻了不少,加之老赵家名声也好,赵老大也娶上了媳妇儿,进门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赵老二又中了举,可谓是喜事连连。成日里往赵家来探望的,攀亲的,给赵老二说亲的,差点踏破了老赵家的门槛。     老二中了秀才,这亲事可得好好谋划一番。反正他年岁也还不大,先说了亲,过两年再成亲就是。赵李氏也不心急,稳稳当当地挑起媳妇来。挑来挑去,果真就叫她挑中了一家满意的。     这户人家下头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因为家境丰实,闺女也是娇养着的。就是出身稍嫌低了些,是个屠户。他家大闺女定的亲事便是村头廖家儿子廖大嘴,媒人几番来去,知道了赵李氏也有心给新秀才说亲,便留了心,牵了线。两边一说和,皆大欢喜。     孙家身份低了些,若是有个秀才女婿,这走出去也有面子;赵家家底儿薄了些,若是有了孙家闺女的嫁妆支持。这日子就更加好过。     赵李氏一看上眼,也没跟老二商量,就换了庚帖请人合八字去了。待赵老二散学从城里回来,同村人都打趣他马上“小登科”,再一问,老二的犟性又上来了,非不肯结这门亲事。     原来这孙家二闺女虽然成天娇养着并不出门,可在府城里头还是小有名气,不为别的。这姑娘小时候生了一场天花,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痘神娘娘,病倒是好了,可脸上落下一脸的坑。这年头得了天花有几个能活下来的,于是这位幸运的孙二姑娘就此出了名。     赵老二刚刚中了秀才,这前途才开始呢。哪里肯结这样一门亲?跟赵李氏闹了好几次,赵李氏也不肯退亲,后头干脆一狠心,将老二放在家中的书籍一把火点了。谁知不但没有让老二屈服,赵老二干脆偷了家中的户籍文书到官府落了路引,趁夜奔逃,没了下落。     孙家听说了这事,气得不行,带了一帮子兄弟帮闲就上门去闹,可人都跑了,在哪里都不晓得,这亲事该怎么办?也是孙家实在稀罕这个秀才女婿,竟然放言说就把孙家姑娘留在赵家,赵老二不回来,她也是赵家的媳妇儿。     孙家姑娘在赵家一住就是三年,直到有一天,她听见赵李氏和大嫂王氏低声闲话,说是老二家的头胎生了个儿子,这才晓得赵家早就有了老二的消息,只是瞒着没有做声。     愤怒的孙家姑娘已经十八了,论虚岁就是二十啦,属于大龄剩女了,回娘家把事儿一说,气得孙家老爹当场就昏厥了过去,跟赵家同村的大女婿廖大嘴出了面,赵家退回孙家的聘礼,另陪了八十两银子给孙家,这事才算了结。     毕竟么,这一没拜堂,二无婚书的,算是哪门子媳妇儿?     给赵家做了三年媳妇的孙家姑娘带着银子回去了,据说没过多久就远嫁他乡给一个老男人做了填房。     听到这儿,小小算是明白了这廖大嘴的婆娘怎么就跟赵家人不对付了,不过不是都嫁人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陈氏忍不住苦笑一声。这缘分啊,有的时候真是不好说。赵明礼上江陵府赶考,都放榜了,怎么回来还耽搁了那么久?就是路上碰见了孙家的那位姑娘,据说是她嫁的那个老男人是个痨病鬼,前些日子撑不过暑气,死了。孙家姑娘进门几年并无所出,这老男人一死,上头的婆婆摆明了不管事,之前嫡妻留下的儿子闺女早就看她不顺眼,说是要按照风俗,叫她给那个老男人殉葬。     正好赵明礼路过,见状不忍,一时热血上头,上前说道了两句。一说是施州府的人,孙家姑娘更是抱紧了这救命稻草不肯松手,求他说看在都是同乡的份上把自己救出去。于是赵明礼颇费了一番周折,这才把孙家姑娘带走。     两人跟着马队一路回施州,路上一说,赵明礼才想起来自己还曾经有过一件亲事,可不就是这位孙家姑娘么?可惜人已经救了,都已经进了施州府的地界了,总不能把人家撇下吧?于是干脆好人做到底,一路把这位姑娘护送回了施州,直到东门码头才分手。     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救人而已,反倒招惹上了。也不知道赵李氏是发了哪门子疯,又或者是哪个疯子往她耳边吹了什么仙气,居然要抬这位孙家姑娘给赵明礼做妾。赵明礼恨不能时光倒流,别说她让那户人家送去殉葬,就是当场打死大卸八块,他也绝对不会多嘴。     事情发生了。赵明礼也怕陈氏误会,赶紧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遭。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扯得实在太长,赵明礼一会儿回忆,一会儿感叹的。两人竟是摸黑说了大半夜的话。也难怪陈氏早上起不来了。     待陈氏把这个时间跨度漫长的故事说完,差不多也是午间了。小小赶紧收拾了碗碟,往后厨去炒菜。如今多了田丰倒是便宜。她这边的饭甑本来颇为沉重,可田丰随手就抱了起来,也不嫌烫,也不嫌重,看来倒是那种有功夫的人。小小暗自在心里记下了,若是往后得空,一定得问问田丰。就算自己不能学,也叫天赐天佑学上,强身健体也好嘛。     午间膳食卖完,也就没小小什么事情了。田丰勤快得很,抢着去刷碗收拾后厨。蔡家小婶儿没了事,就把衣裳背下了河,这样一来,反倒是小小没是事情可做,闲了下来。     已是深秋季节,天气渐渐冷清起来,站在后院里头,可以清晰地听见午睡的天佑轻微的打呼声,赵明礼和陈氏在房里窃窃私语发出的模糊的嗡嗡声。小小抬头仰望天空。除了四四方方的这块蓝天,竟是连根树枝也看不见。据说是怕学宫重地遭了火灾,所以学宫的一应建筑都是以石头为主体,只用了少少的木料做房梁等。不像施州其他的房子,就连赵家老宅,也是以木料为主的房子。     小小一时就有些走神。忽听得甜水巷角门啪啪作响,她不知是什么事,心头一跳,嘴里还是答应着:“来了,来了!”     拍门声显得极有节奏,不轻不重,恰好叫里头的人听见,却又不显得粗鲁,说明拍门的是个极有教养的人。小小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不是赵李氏。心就安定了一大半,再想到赵明礼在家不说,如今家中还有个精壮的田丰,就算是有贼人,也不怕什么,大着胆子就开了房门。     门前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脸精明,见小小开了门,立刻拱手行礼道:“奉我家老爷的令,恭祝赵举人高中之喜。”     小小奇怪了:“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掏出一张名帖,双手奉给了小小。小小赶紧双手接了,也不敢怠慢,让他们进东厢房坐,自己飞快地跑去把名帖交给了赵明礼。赵明礼拿着名帖看了看,眉头便皱了起来。陈氏在一旁奇怪地问:“是什么人?”     赵明礼指指名帖:“王大户家的,咱府城有名的地主,可并不认识,怎么突然送了礼来?”可人家来了,总是要见上一见,只好抬脚去了前院。片刻功夫便将那人打发了,可礼物人家放下了,终是不肯拿走,说是一点小小心意而已。     东西确实不算贵重得很,三匹上好的绸布,一盘“三元及第”的小银倮子,取的是个好彩头。可这来意就值得让人深思了,毕竟往日并不相识,此刻送来礼物又是为了哪般?赵明礼素来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拿着礼单心里就有些发慌,等不及官塾下午开课,先去了王大人府上。     王大人知道了他的来意,扑哧一笑道:“这点子银钱,对王大户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换了旁人早就心安理得地受了,偏你还惴惴不安的。想那么多作甚?人家不过是见你中了举,想要跟你交好罢了。”     赵明礼依旧不解:“我不过小小一个举人罢了,有什么值得交好的?”     王大人摇摇头:“你呀,年纪也算不小了,这人情世故的竟然不懂么?若是吏部选了你,不知道往后官场上还要吃多少苦头,也难怪……”难怪在成都府检校小吏做得好好得让人挤了出来。后头一句当然咽了没说,不过倒是对赵明礼的憨直有了更深的认识,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走不远的。     之后几日,赵家老宅那边没啥动静,倒是府城里头的乡绅大户们陆续送了些礼物过来,想来是那日宴席上容米土司派人送礼的事情传扬了出去。赵明礼让王大人说教一通,明白了其中关节,不是别的,这些乡绅大户们或多或少都跟各处土司有些瓜葛,或是商队要从人家地盘上过,或是田地与土人疆界相交,送礼给赵明礼,无非是想结个善缘罢了。     这样一来,赵明礼才心安理得地收了各户的礼物,一时倒把赵李氏说的事情丢到了脑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三章 媒婆上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了十一月,天气愈发冷了起来,陈氏便与小小商量买柴买炭的事情。去年这个时候住在赵家老宅,柴禾都是山上捡来的,不用花费银两,如今住在这府城,可没处打柴去,屋子里头烧柴也呛得很,这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柴价也贵起来,不如早点多买些屯放起来。     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做起来便有些难。原因不是别的,这小院里头屋子虽多,如今各有各的用处,实在是不能腾个地儿再放柴禾。何况这柴禾还有个保管问题,若是随意堆放在外头,风吹雨淋的,烧起来没了火头不说,烟也大得很。     田丰听说了,拍着胸脯说两日就将这事解决掉。说来这田丰在赵家也是自由得很,虽说做的都是下人的活路,晚上就在东厢房里头打个地铺,他说是怕有贼人进了院子,守在外头好些。可好几次小小都发现,早间起来的时候,外头东厢房的铺盖倒是打开着,可根本就没人,伸手一摸,铺盖冷冰冰的,只怕根本就没睡过。     小小悄悄跟陈氏说了一次,陈氏想了想,只做不知,由他去罢。人家说是说在赵家留下做个下人,可他这情况,谁敢真的将他当下人使唤?只要不出事也就罢了。     田丰手脚倒快,拆了鸡圈往旁挪了挪,就着后厨外头伸出来的一截屋檐下头,搭了一间一人来高的棚子,顶上找来油毡布盖了,也不怕雨淋,这一间柴禾屋子便算是做好了。     奇怪的是,他还在旁边搭了一个小小的木棚子,也不大,不过膝盖高。每日小小取柴的时候,他就叫小小取一枝小的放进那个小棚子里头去。小小问他这是做什么,他说是给寒婆婆打柴,可要他再细说,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小觉得这大概也是土人的什么风俗。既然他坚持。那就入乡随俗吧。     至于赵李氏说过的事情,赵明礼和陈氏不提。其他人自然不好说起。天赐日日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不过过了几日。看赵明礼和陈氏一如往常。甚至赵明礼还时常笑笑,对天佑也没有往日那么严厉,他也就放了心,脸色和缓起来。     天佑是个好动的。如今他最感兴趣的就是田丰,每日追在田丰屁股后头。看他做事,听他说话。开始他还笑了一回,叫赵明礼教训了一顿,这几日开始有兴趣纠正田丰的发音。田丰也乐得请教,并不因为他是个孩子就有所怠慢,而是认认真真地学。天佑倒真来了兴趣,每日下了学就跟田丰窝在一处,教他说话,还打算过几日就开始教田丰写汉字。     正当赵明礼全家都刻意遗忘了赵李氏的时候,赵家老宅来人了。     恰逢冬至前一天,赵家上下都正做着准备。陈氏是昌州人,昌州习俗冬至这日要吃元宵;赵明礼祖上是北方过来的,照惯例要吃饺子。陈氏思量了一下,决定将饺子和元宵都做一些,另买点羊肉,取了些容米土王送来的礼物中的党参、枸杞、红枣等物,好好熬上一锅羊肉汤。如今赵明礼白天上课,夜间依旧苦读,天赐明天准备下场,也是读书读得极苦,她打算好好给一家人补补身体。     羊肉买了回来,剔了肉准备做饺子馅料,小小又将骨头收拾了熬汤。已经是下午,蔡家小婶儿回了家,小小自己慢慢弄着,反正只是一家人的吃食罢了,又是明日才吃,也不着急。     忽听前头角门作响,她头也不抬,便唤:“田丰,有人拍门哩,快去看看!”     田丰闻言便去了,片刻回来告诉她:“是个老女人,说是找老爷夫人的,你去禀报一声。”说罢接过小小手里的柴禾蹲下烧火。     小小有些好笑,田丰是个开朗风趣的,他既然这样说,显然叫门的客人不怎么招他喜欢。去厢房里头禀报了陈氏,小小端了水便去了东厢房。     确实是个老女人,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头上黑色绣红色纹路的抹额,耳边插了朵碗口大的红色绢花,穿着深紫色的褙子,下面却是红色裤子,腰间系了条紫红色的汗巾子,领口袖口裤腿上都滚着花边,脚上的黑色布鞋上头也绣着红色的花朵。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活脱脱就是一朵花。脸上褶子也不少了,不知擦了多少粉,脸上白白的,看见小小进来就笑:“哟,这是小小姑娘吧?我可听说你好多回了,又聪明又能干又漂亮的一个孩子。”说着竟伸出手来要往小小脸上掐。     小小赶紧退后一步,皱了皱鼻头,刚这女人一伸手,一股冲人的香味儿就往鼻子里头凑,她差点儿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她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大婶儿找谁?”     那女人夸张地抬头望了望四周,反问小小:“这儿是赵举人家吧?”     小小点头,她就笑了起来:“那就没错了,我呀是给举人娘子道喜来了,快请举人娘子出来吧!”     陈氏进来正好听见,对小小使了个眼色,问这是何人。小小摇头表示不知道,陈氏看这女人打扮,心下便有三分不喜,也不叫她坐,径自坐了问道:“不知喜从何来啊?”     那女人赶紧上前拱手:“恭喜举人娘子。举人老娘给您寻了个姐妹,今儿是来讨句话,您看选个什么日子抬进来合适?这眼瞅着天儿也愈发冷了,早些抬进来给爷们儿暖被窝也好啊!”     陈氏一听就垮了脸,更加恼她当着小小的面儿就说这样露骨的话,站起身指着门道:“从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     那女人也不恼,不知从何处扯了块大红销金的帕子出来,捂着嘴呵呵直笑:“举人娘子这是恼了?哎呀,您也莫恼,都是女人,这心思我知道。可如今老爷都是举人了,身边不能没个人服侍啊?再说了,这事儿赵家老夫人已经定下了,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讨个吉利日子罢了,您发什么火哟!”     原来如此,这女人是个牵线说媒的媒婆,这是得了赵李氏的意思,逼着陈氏让孙氏进门儿了。     陈氏气得发抖,她还是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真不晓得如何应对。都说得这般直接了,可人家一点儿不恼,口口声声的意思,一来是奉了赵李氏的令叫她这做儿媳妇的就范;二来暗指她嫉妒,容不得旁人近赵明礼的身。     见陈氏不开口,那女人心里暗暗得意,心道果然如赵家老夫人所说,这陈氏是个不贤惠的,难怪不得赵家老夫人的欢心,急急地要往儿子身边塞人。脸上越发得意起来:“举人娘子啊,我也晓得你这心里不痛快,可咱女人不都是这样么?这夫字天出头,伺候好相公婆婆才是做媳妇儿的正理,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子事情还不明白么?”     本来这样的场合就没有小小插嘴的余地,何况这遭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置喙的,可这媒婆的话言话语实在叫人听着恼怒,不知怎么的,头上一热,小小就冲了出去,往那媒婆“呸”了一声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撒野撒到举人老爷头上来了!”     那媒人不高兴了,板了脸撵小小:“去去去,你个小屁孩子知道什么!一边儿玩儿泥巴去!”     小小哼了一声:“你一把年纪了,连个正反道理都不懂,只怕还不如我个小屁孩子呢!这可不是谭家坝那样乡野地方,前头是学宫,供着的是圣人老爷,左邻右舍住的不是秀才就是学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骗开了我家的门,还辱骂起我家夫人来了?一口一个举人娘子的,举人娘子也是你叫的?进了门也不下跪,也不晓得磕头,回去告诉赵家老夫人,下次记得叫个长了眼睛的过来!”     说罢就叫田丰:“把她给我撵出去!”     田丰还没进来,那媒婆恼了,伸手就要去揪小小,却被小小一弯腰躲过了,嘴里更是讥讽:“你算是哪根葱?就这副鬼模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出了门的?莫不是刚进门的时候脑袋让门夹了?大婶儿,长得丑就不怪你了,可你不能大白天地出来吓人啊!瞧你往我家一站,这地板上多厚的粉沫子啊,待会儿可得扫上老半天呢!”     正说着,田丰进来了,后头跟着天赐。     那媒婆气得破口大骂,小小看也不看,就叫田丰:“赶紧撵出去,扔远点儿!”     田丰将她一把就拽了出去,屋子里头顿时清静了。天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陈氏脸色不怎么好,眼角还有泪花,赶忙追问。陈氏却“噗嗤”一声指着小小笑了起来:“你这张嘴,真不知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想出这些话来,偏你舌头也不打结,说得又快又清楚。”     好久没有这样过嘴瘾了,小小吐了口气,觉得胸中开朗不少,回头望着陈氏笑道:“夫人又打趣我,对这样的人啊,本就不用客气的。”     陈氏点点头,又烦恼起来:“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小小冲着她挤挤眼睛:“您还是先问问老爷吧!”     陈氏恍然,心里一轻,大笑起来。只有天赐站在一边,没听懂她们说的什么,有些郁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四章 王氏说前缘【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吃了定心丸,放了一半的心,可难免又想若是赵李氏非要这样该如何是好。到了晚间赵明礼回来,两人安寝时,她才将这事跟赵明礼说了,当时就把赵明礼气得浑身发抖,夫妻二人说了小半夜的话,这才睡下。 那头媒婆被撵了出去,回头小小就说田丰:“起码也问问是谁再给放进来吧,你看,你问也不问的,多招惹麻烦?” 田丰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缩了缩脖子道:“我一开门就叫她吓了一跳,给忘了。” 小小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可不相信土人就没有个串门儿的,而且田丰的神色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说不定就真是拿赵家这件事当个笑话在瞧。 却不晓得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一点也不显得凶狠,反倒说不出地可爱。田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还挺爱操闲心的!” 小小黯然,她这不是操闲心是什么?不过也不算是操闲心吧,实在是赵李氏就够膈应人了,要是再弄来一个悲情小白花啥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理会田丰,小小径自收拾了收拾,睡去了。 再说那媒婆走了之后,自然去谭家坝赵李氏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赵李氏气得笑了:“好好好,既然她不操心,那我就让孙家把人抬过去,看她还能拦着不让人进门不成?” 王氏和小李氏听见了都默不作声,王氏更是觉得赵李氏年岁大了分不清是非,暗地里朝着大郎二郎抱怨:“你奶奶也是老糊涂了,如今你二叔出息了,这一家子都得沾他的光,偏要赶着去做些得罪人的事情,连累我们也不受待见。” 她是真犯了愁,眼看着大郎年岁大了,赵老大下落不明的。这婚事还不得她这做娘的操心么?不提别的,就是在外头说是赵举人的侄子,就是聘礼少些,这好闺女也愿意往赵家嫁。可若是真跟赵明礼离了心。指不上二房的帮衬不说,还要受些连累,这心里怎么想着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听见赵李氏跟人家议定了时间,她便抽了空,独身一人悄悄去了府城。拍了半天门儿,一个黑脸汉子开了门,问了她是谁。也没句话,“啪”一声当面就关了门。她楞了一会儿,心头有些恼怒,想到如今是有求于人,还是按捺了下来。 过了片刻,竟是陈氏亲自开了门,似乎前些日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亲亲热热地把她迎了进去。妯娌俩往后院堂屋说话。小小又上了茶水点心,倒叫王氏有些受宠若惊的,一时搞不清楚陈氏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也是蔡家小婶儿闲谈时教给陈氏的。既然赵李氏如此惹人厌恶。就不要因为些许小事跟妯娌为难,反而要拉起手来,先应付了婆母才是。 陈氏亲亲热热地拉着王氏说话,从大郎起到二妞,一一问候过了。又主动说起前些日子土王送来的礼物:“……后来捡看了一番,倒有些衣料啥的,虽然也是麻布,竟是比我们买的棉布纺得还要细些。眼看就快过年了,大嫂走时带几匹回去,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又叫小小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给王氏看了,里头是小指粗的党参,粗略看去竟有十来根的样子,又说起二郎的眼疾:“原先就听说这土人的党参治眼是再好不过的了,可那个时候是拿着银子也买不着,可巧这回土王送来的礼物里头有这么一盒子。带回去做给二郎吃了,想必眼睛也能好起来。” 这当娘的人再是懒怠性子,那颗心也是放在儿女身上的,听了陈氏这一席话,再想到如今赵家老宅那边的境况,王氏差点就落下泪来,拉着陈氏的手直唤妹妹:“我是个糊涂的,有时听人一说,就分不出个好赖,多谢妹妹还记着孩子们。这如今在家,也不过给我们娘儿几个一口吃食罢了,这穿衣治眼的事情,还有哪个记得?” 陈氏也叹气:“大嫂莫怪,若说往日的事情,我这心里没有疙瘩,那也是假的。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这日子总是往前过的,也不能总想着之前的事情不是?我也是当娘的人,哪个做娘的不想着儿女们好呢?”说到这节忍不住叹了口气:“咱娘那样儿,我就想不通了,不管是哪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怎么对我们相公就……” 王氏来意正是为此,正了正身子道:“我今儿过来,也不是为别的。娘已经托人跟孙家说好了,腊月初二就叫人把孙氏抬过来。你心里可得有个数,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好?” 赵李氏居然叫人直接抬人过来?这倒是叫陈氏吃了一惊,这年头的妾,要么就是签了身契卖给主家的,说是半主都抬举了她们。也有那些所谓“良妾”,并没有卖身契,可也得有主人主母画押同意的纳妾文书,还得在衙门里头备案。现在这孙氏两样皆无,贸贸然便叫人抬过来,算是什么呢? 不过这种事情倒不用陈氏做主,自然有赵明礼会拿主意,她感激地对王氏说:“多谢嫂子提醒了,若是你不来这遭,到时又不晓得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唉,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不晓得娘……” 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口,不过王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就接口说道:“虽说我嫁进赵家时日长些,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至于做不做得真就不晓得了。” 她今日是存着与陈氏交好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隐瞒,将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原来赵老大之后,赵明礼之前,赵李氏原来还有一个孩儿,名唤赵明义,比赵明礼只大了两岁。这孩子生得乖巧可爱,与之相比,赵明礼出生的时候就折腾了赵李氏许久,自小又是个犟性,不是很得赵李氏喜欢。 赵明义五岁,赵明礼三岁的时候,两个孩子在村边小溪玩耍,据说是赵明礼掉进了水里,赵明义去拉。结果等赵家老爷子赶到的时候,赵明礼被救了起来,赵明义却没了。赵家老爷子受了打击,缠绵病榻。躺了好几年,折腾光了赵家的底子,还是撒手去了。 所以赵李氏一直觉得赵明义的死也好,赵家老爷子的死也好,都是赵明礼折腾的。老爷子去世之后,家中根本无力供老大和赵明礼进学,赵老大本来就不爱读书,就势辍学回了家,赵明礼又跟赵李氏犟了一回,就是不给他吃饭,他也要去念书。 这样一来赵李氏就对赵明礼更是厌恶,再有后来逃婚的事情什么的,赵明礼就成了赵家三个孩子里头最叫赵李氏讨厌的那个。 扯完了闲话,眼看时间也不早了,王氏便起身告辞。陈氏送了她出去,暗自思量一回,终是叹了口气。也难怪赵李氏处处为难自己了,这爱屋及乌,恨一个人,也别想她对赵明礼身边的其他人有什么好感。这种积年的怨气,只怕已经成了赵李氏心头的暗伤,任何伤药都救不得了。 不过眼前最打紧的事情还是孙氏的问题,赵明礼回来之后,两口子商量了一阵,只得了一个下策:避。 赵明礼打算待到初二那日,自己和陈氏带着孩子避出门去,家里就留下小小和田丰,左右午间的饭食也是小小和蔡家小婶儿操持的,并不用其他人多帮什么忙。他打算带上妻小去拜访一位当年的同窗,离着施州府城有几十里地,路上要耽搁两三日。想来孙家不能将人抬着一直等吧?家里没个主事的人,想来小小和田丰也不会让他们进门,并不用多担心。若不是因为这官塾的食堂不能无故停下,赵明礼的意思,是阖家都避让开来。 交代了陈氏,赵明礼又特意交代了田丰一番。这田丰说是说给赵家跑腿,可到底不是赵家的下人,他还是个土人,想来有些事情他出面会更加好处理。 说完了自己的安排,赵明礼看向田丰。这个土人青年跟他个子差不多高,身上并没有久居人下的猥琐气,反而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就如同此刻,赵明礼说完了之后,田丰看向他的眼中,带了几分蔑视,几分嘲讽。 赵明礼有些着恼,忍不住便说道:“田先生也觉得我这法子不够好是吧?” 田丰躬身一礼:“不敢当先生二字,您还是叫我田丰吧。法子够不够好都不要紧,只要管用就行了。”说罢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赵明礼有些郁闷,再想到这些事情都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娘闹出来的,心头就是一阵无奈。想了想,转身回了房,提笔给何七爷写信去了。 上次在江陵府见到何七爷的时候,他提过自己最近一年都会在江陵府这边,所以叫赵明礼将信直接送到城中的和顺堂药铺,自然会有药铺的人将信送到他手里。上次小小弄的那种奇怪的果实,就是这样送过去的。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赵明礼心中有些忐忑,怕是那个果实有什么不好,或是犯了什么忌讳。 如今他再次提笔写信,是想请何七爷帮忙打听打听,他在吏部报备之后,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错,赵明礼的想法还是只有一个避字。既然在施州呆得如此痛苦,那就再次背井离乡罢了。 一百二十五章 孙氏续旧情【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写了两封信,一封带给自己的少年好友,一封带给了何七爷。 何七爷的信犹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倒是赵明礼的少年好友,竟然打发了一个管事的进城回话,还带了马车接赵明礼一家人过去。 腊月初一清早,赵明礼一家人就离开了。陈氏不放心小小一人在家,又拜托了蔡家和其他街坊,蔡家小婶儿怕小小害怕,干脆晚上就带了两个孩子过来给小小作伴,四个人住在后院西厢房里,也不觉得挤,就是小的那个第一夜就尿了床,闹得蔡家小婶儿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把孩子送回家去了。 这一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田丰挑水,蔡家小婶儿收拾厨房开始煮饭捞米,小小去角门收菜。这每日的菜都是城郊的农家一大早摘了送进来的,新鲜倒是其次,最叫小小欢喜的是一点儿农药化肥都没有,全是蔬菜的原味儿。每天的菜人家都是各种都送一些过来,小小也不会全收。不过最近她手里有了些辣椒,突然很想吃前世吃过的辣白菜,可今日看了看这农户送来的白菜,数量稍微少了些,正跟对方商量明日多送一些过来。 远远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锣鼓声,小小心念一动,还没见过古人结婚的场景呢,草草与那农户聊了两句,转身喊了田丰帮自己收拾了菜往后厨去,打算出门瞧瞧热闹。 没想到这锣鼓声竟是进了甜水巷,小小这才反应过来,莫非。这是孙家送人来了? 想到这节,便有些好笑。不过是做妾罢了,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还不是心里没底,想要把声势弄得浩大些。借此打压赵明礼接受罢了。 本来对于这孙氏,小小还是觉得有些同情。可后来一想,这施州对于男婚女嫁本来就比较松散。并不像自己以为的古代那般严格地约束女子,况且陈氏也说过,就是那些对女子约束严些的地方,也是“初嫁从父母,再嫁由自身”。也就是说若这孙氏不愿意嫁,根本就没人能强迫得了她。更何况她这是来做妾呢,敲锣打鼓的。是想要哪般? 既是打定了主意避了他们,小小也做好了各种准备,敞开了角门,往外头站了看起热闹来。 这送嫁的队伍抬着一乘小轿,后头几个脚夫背着背篓。大约是孙氏的嫁妆等物。前头还是那个花枝招展的媒婆,一摇三摆地走着,后头跟了不少看热闹的小孩儿跟着,倒是喜庆得紧。 进了巷子,小轿上前,大红的布帘装饰的小轿刺得人有些眼疼,不过好歹算是没了那么些璎珞、花朵的装饰,看起来平凡不少。 那媒婆跟着轿子上了前,见赵家角门开着。小小站在门边,也不理她,径自就要往里走,嘴里高声喊着:“举人老爷,美娇娘给您送来了,快出来接人呀!” 田丰往门口一站。将那媒婆堵了个正着。她正准备大骂,却发现这青年是一身土人打扮,黑色头帕,黑色麻衣,下头裤腿上打着绑腿,赤着一双黑黝黝的大脚,不由便有些胆怯,往后退了一步,伸长脖子又往里头叫了两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这队伍本就吸引了不少人跟着,她再一叫,差不多甜水巷里头每家都出来了人看热闹,便有人嗤笑起来:“赵举人娘子还没死呢,你这又是抬的哪个美娇娘?” 不少人幸灾乐祸看热闹:“哎呀,这日子可选得不凑巧,赵举人一家访友去了,昨儿就走了。” 那媒婆听得这句,有些狐疑,竖着眼睛问小小:“你家老爷呢?” 小小跟本不理她,跟寻常孩子一样往轿子旁边凑,想要伸手去掀轿帘,看看这位孙氏到底是何等人物。 媒婆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又问:“你家老爷人呢?若是不在,便叫举人娘子出来吃了新人茶罢!” 小小扑哧一笑:“这位大婶说笑了,我家天赐哥虚岁不过十岁,天佑也才八岁,叫我家夫人吃哪门子新人茶?” 旁人便哄笑:“小小吃醋了!那媒婆,你可看清楚,这可是赵家的童养媳,赵天赐的正经娘子呢!” 后头送嫁的孙家人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出来,耐不住跳了出来,风风火火地往门口冲过来,指着小小骂道:“下贱胚子,这可是你家老夫人点了头的。今日就是没人,我家妹子也要抬进赵举人家去!” 小小一看,这妇人三十出头,穿得倒是齐整,膀大腰圆的,倒是符合孙家屠户的身份,沉了脸回敬道:“哪里来的肥猪,不在圈里好好待着等着挨宰,怎么跑到大街上来了?” 那妇人一怒,伸手要推小小,却被田丰抢先上前,只伸手一拦,就见她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体格虽然硕大,可动作倒是敏捷,一撑地就站了起来,捋了袖子叉腰道:“赵明礼你个龟儿子,未必就想不认账么?今儿人都抬到门口了,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小小站在台阶上看着好笑:“大婶儿,你就是骂破老天我家老爷也冤枉。谁也不知道你们今儿要来,也没人给我家送个信儿。你可能说一声,这轿子里头抬的是个什么?要叫我家老爷收下?” 那妇人倒是声音洪亮,望着四围的街坊微微颔首做出一副苦相:“众位街坊可得给咱们做个见证。赵举人的老娘都肯了,要不我们能把人抬到这儿来?可他们居然这样,实在是欺人太甚,众位街坊可要给评个礼啊!” 有那好事的便笑起来:“你倒是说说,这轿子里抬的是个什么东西?昨日赵举人带着娘子、儿子出远门儿去了,难道今日举人娘子就要换人了不成?” 那妇人急呼“冤枉”,团团行礼道:“话可不是这样说。我妹子可是赵家老夫人定了,给赵举人做妾哩,谁知今日送上了门,他们却不认账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小小也笑起来,指着她那顶虽然简单。但到底是大红色的轿子说:“我年岁小,没这位大婶儿见多识广,倒是第一次见有坐着大红轿子,背着嫁妆给人做妾的哩!” 那妇人是孙氏嫂子,她何尝不晓得这正室与妾侍的区别?只是相公和小姑子都安排好了,临出门她才发现这轿子就是把花轿取了些装饰而已,临时也没处淘换一顶普通的换去。这才将就着抬了来,没想到一个照面就叫小小指了出来,心里把大姑子小姑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还是分辨道:“这不是临时找的一顶么?不过些微小事罢了,又没什么妨碍。” 小小早就做好了应对,哪里肯就此放过?当即揪着说道:“做个妾罢了。又是嫁妆,又是敲锣打鼓的,合着这是专程叫人看笑话来的?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赵家可是书香世家,绝对不会出这种事情。赶紧抬走,只当是个误会,待我家老爷回来陪个罪便罢了。” 孙家嫂子一边诅咒小姑子,一边对小小说道:“是哩是哩,我们小户人家不懂规矩。我叫妹子下来。姑娘且让开些,让我家姑娘进去说话。”回头真走到轿子旁边,掀了轿帘让孙氏下来。 小小赶紧高声阻拦道:“不用了!你我两家非亲非故,还请大婶儿带着你家妹子上别家歇脚去,老爷夫人回来若是晓得我让你们进去了,少不得害我落一顿教训!” 孙氏已经下了轿子。闻言竟是当街一跪,眼里含着泪道:“还请小姑娘莫要为难我,我也是个苦命人罢了。若是能够,谁乐意当妾哩?” 小小还没开口,旁人便笑着道:“那也未必,瞧你家今日这做派,可不是贴着赶着要来做妾么?” 孙氏一听,双眼一闭,两行泪珠儿便下来了,开始哭诉她这许多年的遭遇。 小小离得近,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孙氏,少不得好好打量几眼。只见她头发乌黑,自下挽至头顶,梳了个圆形,正是所谓“同心髻”,恰合今日这场合。身上一件珊瑚红的褙子,与前些日子陈氏的一件褙子颜色相仿,可看模样显然是现做的,下头一条月白罗裙,倒也不算出格。相貌倒不算特别出众,主要一双眼睛小了些,配上薄薄的嘴唇,给人几分刻薄的感觉。这眼泪一下来,小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也不晓得在脸上擦了多少粉,脸上顺着眼泪两道明显的痕迹。可粉也遮不住她脸上的麻子坑,此时隔得近了,小小都能看见她额头和脸颊旁的坑点,倒也不像旁人传言的那么多。 她一番哭诉,旁观的人里头倒有好些倒向了她,孙家嫂子更是夸张地抽出一条帕子,抽抽噎噎地跟着哭起来,不时跟着说一句“我苦命的妹子哟!”那媒婆也上前一步对小小说:“孙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你又何必为难人家呢?”这话一说,竟有好几个旁观的妇人也跟着点头。 小小看了她一眼,奇道:“她不是嫁过人了么?还可以叫姑娘?”旁人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有人摇头,这孩子都是哪里听来的混话? 小小也不理,继续说道:“小婶子教我,没出嫁的姑娘可以叫姑娘,亲近些的,也可以叫声姐姐,出了嫁的,也得称呼一声嫂子,若是年纪大些,得称一声婶子。可这位不是嫁过人么?我跟她又不算亲近,还是称一声嫂子吧?” 说罢转了脸望着孙氏道:“这位嫂子,虽不晓得你往日跟我家老爷有什么纠葛,可今日这事,从来就没人跟我家送过信,所以老爷好友邀约,一家人都赴约去了。家里没个大人,我也不敢请你进来。你刚刚说了这么多事,小小听着也觉得心酸,你真是个苦命的人啊!” 听了小小这话似有松动,孙氏更是大哭起来,孙家嫂子上前扶了她,望着小小道:“旁的不说,先让我们进去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六章 小小拦门【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皱了皱眉头:“不行!我年岁虽小,也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若是你们进了我家,赖着不肯走怎么办?”     孙家嫂子正是打的这个主意,闻言勉强笑了笑道:“都说了,赵家老夫人点过头了,这才把我家妹子送过来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小小板着脸:“既然是老夫人点头答应的,那该抬到谭家坝去才是。我家老爷夫人都不晓得这事,往我家抬做什么?”     孙家嫂子耐心告罄,登时垮了脸就要发火,却被孙氏拉住,只听孙氏柔着嗓子道:“小小姑娘又是何必呢?我又不是吃人猛兽,只是赵家一个妾侍,也要这般防备我么?”     小小也烦了:“你算哪门子的妾侍?张嘴做妾,闭嘴抬人的,你不羞我都替你害羞哩!”     孙氏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娘点头了,自然就算。”     小小觉得她一把年纪了就是个白痴:“那你去谭家坝呗,我不是说过了,我家老爷夫人都不晓得,你说是就是?一来我家夫人手上没有你的卖身契,二来也不曾听说我家老爷纳妾,更没有纳妾文书。也就你好意思不停说自己是妾,我看你是想攀这高枝儿想疯了吧?再看看你这排场,哪里像是来做妾的,倒是像来威逼我家就范的意思。你这样儿的都不防着,那我真是傻了。”     孙氏噎了一下,若真要她把自己卖个陈氏,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这纳妾文书。可不是赵老夫人一句话的问题,得让赵明礼和陈氏白纸黑字地写了画了押,还得到衙门里头备案的。     她想了想,又低下头哀怨起来:“可我原本就与赵举人有婚约在身……”     不待她说完。小小就鄙夷地打断了她:“一无婚书,二无凭证,而且这多年的往事不说。婚也早就退了,赵家还赔了你孙家八十两银子呢!莫非你们这些做屠户的,一块肉卖了一遭,还强行要卖二遭?”     孙氏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咳,心想这小女娃子是怎么知道当年那些事情,还知道的这般清楚。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赵明礼早就跟陈氏坦诚了。而且陈氏还把这些话告诉了小小,要不今天小小也不能拿这样的话来堵她。不过她还有后招:“不提往事,前些日子我本已落入绝境,万幸赵举人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小小更不耐烦了,说话也有些暴躁起来:“你不用提了,若是我家老爷晓得救下你会有后头这些事情,当时一定远远避开,让你死了算了!”     这话一出,不止孙家人,就连送亲的,围观的都顿时哗然,孙家嫂子再也克制不住。大叫起来:“你这娃娃年纪不大,怎么心肠如此狠毒?”     “狠毒么?我只是说这件事情罢了。像她这样的人,退了婚又追着赶着贴上门来,自然是无信;赵家救了你,你却只惦记着夺人家的相公,更是不义;男人刚死多久啊?又想着找男人了。简直就是鲜廉寡耻。这样无信无义鲜廉寡耻的女人,谁人敢救?救了你还要搭进一家老小,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众人一咂摸,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即便是往年订过亲,可婚都退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只是在外头偶然遇见,把她从火坑里头搭救出来,她却不思回报,只想着给人家做妾。哼,做妾是说得好听,实则还不是惦记着赵举人的人才、身份?这样一想,众人看向孙氏的眼光全变了。     孙氏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孙家嫂子却陡然撒开了手,小姑子做的出来,她还丢不起这人呢!     小小说完这番话,再不废话,叫了田丰“关门”,两人掩了门就进去了。     外头孙氏扯住了自家嫂子,泪眼涟涟:“嫂子……”     孙家嫂子拽出了自己的衣袖,“呸”了声道:“真是丢死人哩!”说罢也不理她,脚下生风地去了。那媒婆见势不妙,早就溜了,剩下的脚夫、吹鼓手等人却不干,团团围住了孙氏,讨要工钱,一时竟乱了起来。     孙氏如何呆得下去,拿袖子掩了面,推开人群逃走了,后头的人一跺脚,跟着追了上去。围观的众人哄笑了一阵,也就散了。不过小小倒是在甜水巷里头彻底出了名,大家都说她牙尖嘴利,小小年纪就能明辨事理,分得清是非。     初四晚间,赵明礼一家才返回,一进巷子,但凡碰上的人都要问候一番,倒叫赵明礼和陈氏心里有些不放心。急急进了家门,见小小无恙,蔡家小婶子那日是站在门内旁观了全程的,将事情从头到尾地学了一遍,惹得小小红了脸。陈氏拉着小小的手不停感慨,觉得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不能做到比这更好了。     唯有赵明礼看着忧心不已。自己的母亲自己心里有数,出了这事,孙家肯定会找上门去,倒是赵李氏定然是要出这口气的。     蔡家小婶儿讲这事的时候,赵明礼和陈氏并没避讳着天赐兄弟俩。赵明礼是觉得,如今两个儿子年纪也算不小了,自己是在这人情世故上头吃过亏,这性子已经如此,估计也改不过来了。只怕两个儿子能通透些,不要跟自己一样吃亏,所以家里的事情也不瞒着他俩,反而偶尔会问问他们的主意。     待蔡家小婶儿离去,一家人重新落座,赵明礼先是好生感谢了田丰一番。那日若不是田丰在家,小小还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人家之所以没敢硬冲进来,多少都是慑于田丰的身份,怕招来祸事。若是只有小小一人,便是街坊们相助,也是讨不了什么好的,哪能像现在这般,全须全尾地站在旁边跟陈氏说笑?     待田丰出去了,赵明礼这才问起小小详细的经过。有的事情虽然听旁人说了,总是要听当事人说说才好。     小小未曾隐瞒,将经过说了一遍,说到那孙氏是坐着大红轿子,带着嫁妆,由吹鼓手吹吹打打送到赵家门前的时候,就连天赐天佑都气得发抖,天佑按捺不住大骂道:“着实可恶!父亲,这是在害您啊!”     赵明礼如何不知?不过一个妾罢了,搞得这样大张旗鼓的,这不是摆明了他赵明礼连家事也管不好,甚至可以叫人扣上“宠妾灭妻”的大帽子么?不过他想得更远些,孙家如此做派,到底是孙氏自己的想法,还是赵李氏的意思?     可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赵李氏的态度,就是想让赵明礼接纳这个妾侍,还要闹得人尽皆知,摆明了抬举小妾,打压他的结发妻子。     陈氏还没想到那么多,总觉得这事差不多也解决了,心情舒畅,含笑听着小小说话,见天佑气愤,她还出言安慰道:“既然已经过去了,也没让她进这个门儿,就不要大叫大嚷的,倒显得咱们失了身份。”     没错,身份。如今赵明礼的身份可不同以往,他是施州府新晋的举子,更是施州府试并入江陵府之后第一次应试出的举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仅凭这些,赵明礼都觉得自己没有继续参加科举,而是到吏部报备的举动是正确的。按他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促长施州府向学的风气,自己想谋个小官的愿望都是能够实现的。     可如果这个关头上让赵李氏给搅合了,就实在令人着恼。     小小继续讲着,待说道她斥责孙氏“无信不义,鲜廉寡耻”的时候,天赐和赵明礼都是眼睛一亮,这话可说得太漂亮了。天佑拍手笑道:“说得好!”赵明礼却突然问道:“小小,这些道理是谁告诉你的?”     小小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恍然自己说得太过尽兴,竟然是忘了掩饰一二,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儿能说出这番话来,确实有些惊骇了。不过她又不傻,眼睛一转就回到:“有的是平时听夫人教导的,可有的好像就长在脑子里头,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冲口就出来了。”     赵明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天赐在旁出声道:“小小说得倒是极对,这女人可不就是无信无义,鲜廉寡耻么?父亲,前些日子儿子偶读到本朝律法,像这样的情况,若是告到官府,也够得上骗婚了吧?”     赵明礼被他一问,收心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道:“自然是够的。可总归不过是个弱女子,你奶奶也定是应承了人家的,若是告官,就要牵扯出自家人来。不妥,不妥。”     天赐板着脸,并不因赵明礼的话高兴或是失望,只是淡淡道:“孩儿只是想到这节罢了,又不是要撺掇父亲告官。”     陈氏也打了圆场:“今儿刚回来,小小事情也办得漂亮,合该记上一桩功劳才是!”看了看小小身上那件去年的夹袄,显得有些单薄了,便拉着小小的手道:“明日咱们细细量个尺寸,我给你做身新棉袄,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     小小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我的袄儿还能穿哩,不用再费功夫了。”天佑看见嘟囔了一声:“有新衣裳也不要,真是个傻瓜!”大家听见,取笑了天佑一遭,便各自安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六章 赵李氏生病【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洗漱过后躺到了床上,赵明礼忽然悠悠叹了口气道:“小小这孩子,只怕真是个不简单的。你看她说话、行事的做派,有主张有分寸,更难得是明辨是非,跟你我贴心。往后你可得对她好些,说到出去都晓得是咱家天赐的媳妇儿,可不能苛刻了她。”     陈氏便嗔怪道:“老爷说的这话,妾身可不爱听。她往日的事情,既然忘了,只怕也难得想起来。如今她在咱们家,不管是不是顶着天赐媳妇这层名头,妾身也是真心把她当做自己女儿疼爱的,何曾苛刻了她?”     赵明礼笑了一声赔罪道:“是为夫失言了,夫人莫怪。”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陈氏毕竟累得很了,便先睡去了。赵明礼思索着最近这些事情,便对吏部选官的事情有些急躁起来,心想是不是明日再使人打听一下消息才是。     赵明礼回了府城的消息,第三日才传到了赵李氏的耳朵里头。她也顾不得天气苦寒,硬是裹得厚厚的棉被就要往府城去。王氏和小李氏苦劝了一番,她这才答应了,捎了口信叫赵明礼回家一趟。     赵明礼得了消息,虽说有些意外,却不为所动,叫人捎了话,说是官塾里头马上要放年假,正是忙得很,过些日子再抽空回去。     赵李氏气得要死,这次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裹了厚棉袄子就往府城去。赵老三怕老娘出事,又带着大郎过去。留下王氏和小李氏妯娌两个大眼瞪小眼。王氏还好,小李氏心里头却有些没底。跟大嫂说了两句,却见王氏东拉西扯地就是不说正题,便晓得王氏这是防备自己了,也不自讨没趣。领着孩子往房里歇了,思量着多赶点鞋垫、荷包等物,待到腊月大集上头卖了。说不定就能给两个孩子都做件新衣裳了。     再说赵李氏出门一阵疾行,赶到府城门口的时候,竟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头晕倒在地上。赵老三吓得不行,跟大郎背了赵李氏去药铺,又赶紧去官塾告诉赵明礼,吓得赵明礼跌跌撞撞临时告了假奔去药铺。     大夫一搭脉。才晓得只是老人家受了劳累,路上疾行出了身汗,叫冷风一吹落了风寒。不过赵李氏原本就中过一次风,这病症也不能轻视,赵明礼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怨恨母亲。赶紧抓了药,把赵李氏背回小院去。     人一到家,赵家上下吓了一跳,不明白赵明礼怎么把这烫手山芋给带回家里了。可如今赵李氏还昏迷着,陈氏见状也不好多问,赶紧先把小小住的西厢收拾了一下,安排赵李氏躺下。     待安顿好了,转出门一看,赵明礼正跟赵老三说话。     赵老三和大郎是老宅里头话最少的两个人了。如今说话,也不过是赵明礼问一句,他便答一句。赵明礼问了半晌,才晓得前些日子孙家果然使人去闹了,不过在赵李氏手下也没讨着什么好,留了话说这事没完。暂时偃旗息鼓了。     昨儿赵明礼说不肯回家,赵李氏就生了气,也不知道夜里睡了没有,天刚亮就叫了赵老三要出门,赵老三无法,带了大郎,三人连早餐也没吃,顶着露水就出了门。     赵明礼看看天色,这官塾上学也不过半个多时辰,想必赵李氏真是一路飞奔往府城来的,这才落了病。再想到这前头种种缘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烦躁。见陈氏出来,对他悄悄使了个眼色,他便叫赵老三和大郎稍坐一会儿,起身跟陈氏说话去了。     陈氏万分为难,这突然就把人带回来了,只说是病了,可这病了到底怎么个处置法,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跟赵明礼说:“暂将娘在西厢安置了,娘还没醒呢,妾身已经叫小小去煎药了。只是,这往后……”     话没说完,赵明礼自然知道陈氏想说什么,他也正烦这个,有些烦躁地开口道:“先让娘睡着,待她老人家醒了再说。三弟和大郎连早饭都还吃呢,叫小小收拾点东西,让他们填填肚子。”接着便抬脚往外走:“学里还有事,我临时告的假,还是得过去。若是有事,使人去学里叫我便是。”     看着他的背影,陈氏心情阴郁地摇了摇头。相公的脾气她不是不晓得,只怕是见赵李氏病了,心里又愧疚起来,一时不晓得该如何自处,躲出去罢了。回头看了眼西厢房,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依着赵李氏的脾气,反正已经进了赵家小院,只怕这病是好不起来的。     后厨里头,小小架了药罐子煎药,一边做事一边叹气。蔡家小婶儿算是个知情人,可眼下这状况,也只能陪着叹气,不晓得说什么好。倒是田丰大大咧咧地混不觉有什么不对,抱了柴禾进来,见她们俩人都在叹气,打趣道:“莫非这风箱不好使了,还要你二人在上头吹气?可这要吹也得对着灶膛吹才是,这在上头吹什么吹呀?”     蔡家小婶儿闻言就是一笑:“什么吹气,这是心烦哩!”     田丰理了理柴禾,放到灶门前说道:“有什么好心烦的?有得饭吃还心烦,那饿着的还不如烦死算了。”     小小懒得理会他们,心里只在想赵李氏的事情。记得当初王氏说赵李氏的想法,一来是在这赵家小院儿做主,二来便是将孙氏抬做赵明礼的妾侍。这第二条虽然打发了,可还没彻底解决,也不晓得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可现在赵李氏在府城病了,进了赵家小院,岂会舍得离开?自然是打算实现在赵家小院儿当家作主的愿望了。     好不容易才从谭家坝子搬到府城,这赵李氏怎么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就摆脱不了了么?     那头赵李氏也是又累又饿,昨日一夜没合眼,今日一大早就赶路,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个老人?她昏睡了一会儿,悠悠醒转的时候,鼻端闻到饭菜的香气,隐隐听见前头喧闹的声音,开始还有些迷糊。仔细打量了下房间,觉着应该是赵明礼在府城的房子,立刻扬声叫喊了起来。     也是她运气不好。     见她一直昏睡着,赵老三和大郎急着要通知老宅那边,吃了些东西便走了。此时正是赵家食堂营业的时候,一干人等都在前头忙活。后院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她叫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个人答话,颤颤巍巍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都没啥力气,下了床也只将将站稳,竟是迈不出步子,心里更是气恼不已。     天佑吃完了饭,下晌还要上学堂,陈氏等人便撵了他回房睡觉。赵明礼还没吃完,也惦记着赵李氏,叮嘱他去看看赵李氏如何了。天佑进了房,见赵李氏醒了站在床边,叫了声“奶奶”上前来扶。     赵李氏心里正有气,想也不想,反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嘴里骂着:“反了天的孽子,是想要害死当娘的么?”     天佑毕竟年幼,平日就算赵明礼训斥,也极少动手,娇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叫赵李氏甩了一巴掌,他便跑了出去,往赵明礼眼前一站,脸上明晃晃地一个巴掌印,眼角挂着泪珠儿,并没落下来,嘴里气愤地对赵明礼说道:“父亲,奶奶没病呢!你瞧她打得我……”     话没说完,赵明礼就沉了脸,闻声转过来的陈氏一见,惊呼了一声便将天佑揽进怀里,眼圈儿一红,拿了帕子去按他的脸,嘴里只顾得上问“疼不疼?”     赵明礼拉了他母子二人进了后院,这才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天佑摸着脸,气愤道:“我一进屋子,便见奶奶站在床边,我就喊了她一声,上去扶她,她却打了我一下,嘴里还说了什么没听清,我就跑出来了。”     后头天赐也跟着进了后院,看了看天佑脸上的伤,只是说:“父亲下午替天佑告个假吧,他这印子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别顶出去叫人笑话了。”     赵明礼点点头,压抑着火气进了房间,看见赵李氏坐在床边,显得有些虚弱。见他进来,赵李氏嘴皮子一掀,就开始“孽子”“不孝”地骂了起来。见她这副模样,想到娇儿脸上的巴掌印,赵明礼便认定了赵李氏的病没那么严重,只是在装病罢了,心里便有了计较,也不答赵李氏的话,跟赵李氏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两句,便退了出来吩咐陈氏:“把药和粥端来,我先服侍娘吃了。”     陈氏有些迟疑,还是点点头应了,端了个盘子出来。赵明礼接了,进去姿态卑谦地服侍赵李氏用了粥,吃了药,复又服侍赵李氏躺下,便说官塾要上学,先下去了。赵李氏便叫他让陈氏进来服侍,赵明礼将手在袖子里头捏了捏,点头应了,出来却并不曾提起,只撵了天赐和天佑去睡午觉,自己和陈氏去了前院不提。     大夫开的药里头,本就有些助眠的成分,赵李氏吃了药,左等右等不见陈氏进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陈氏说说孙氏的事情,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五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赵李氏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身子舒爽不少,紧跟着便有些“急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扬声唤人:“老二家的,把夜壶给我端上来!”     耳边响起的却是小李氏的声音:“娘,夜壶就在您床边呢!要不我扶您起来?”     赵李氏瞪大眼,入目却是熟悉的家具摆设,正是自己在谭家坝老宅的屋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李氏左右为难,不晓得如何作答。     听说赵李氏病倒了,一家人都吓了一跳。除了小李氏留下在家看着三个小的,其余人等都去了府城。小李氏还想着,这次赵李氏合该得偿所愿在府城住下了,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施州习俗是在老人身边团年,那也就是说全家人都得进府城去过年了。想着想着,竟然有些高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赵李氏的日常东西来。     可还没等她这高兴劲儿过去,东西也才收拾了几样,赵明礼竟然亲自送赵李氏回了谭家坝。借了一辆马车,用棉被把赵李氏裹得严严的,赵家众人也都跟着回来了。安顿好了赵李氏,赵明礼又说了几句拜托大家好生照顾赵李氏的话,留下大夫开的药和一些滋补品,跟着马车就回了府城。     小李氏有些懵,去问赵老三,可赵老三只是叹气,并不答话。去问王氏,王氏却好像突然非常忙似的,没时间答话。所以此时赵李氏相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李氏回了家,不过傻了片刻也就回过神来,自己这是讨了赵明礼的嫌,让他送回老宅了。气得她就要起身去府城找赵明礼算账。老娘还病着呢,就这样把老娘丢了回来,有这么做儿子的么?     外头王氏听见东厢房赵李氏那屋的动静。悄悄避了,赵老三奔进房去,劝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二哥也有苦衷啊,娘,你先养好身子最是要紧了。”     赵李氏哪里肯?硬是要去府城,赵老三两口子一个抱腿。一个抱腰,好歹将她劝住了不提。     城里赵家小院里头,赵明礼一家也正在说起这事。陈氏颇为忧心:“相公,就这样把娘送走了,有些。有些不太好吧?”这话说得太过勉强,赵明礼听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低了头不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     天赐却说:“没什么不好。上次王大人都说了,叫奶奶好生在老宅将养身体,可这次她一进城就病倒了,可见奶奶还是呆在老宅好些。”     天佑摸了摸脸颊,比较关系的是自己脸上的问题,问天赐:“哥哥。你再帮我看看,可还有印子?”     天赐仔细看了先,有些好笑:“你都问了一下午了,哪里有那么快?不过想来明天早上定是消了的,不会耽误你上学。”     天佑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要让学里的同窗们见了。定是要笑话我的。”     赵明礼看着就有些心酸,他自己捧在手心里头娇养的儿子,便是调皮捣蛋也舍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没想到叫老娘一个照面就扇了个耳光。天佑年纪虽小,可在学里上学,走出去也是有脸面的。顶着个巴掌印在脸上,这不是叫孩子遭人耻笑,连带着他这在学里做先生的父亲,更是脸面扫地。     自从赵李氏几次三番地在府城闹出各种事体,赵明礼已经算是施州府城的“名人”了。除了有羡慕他中了举的,大多数都是耻笑他家中有个头脑不清楚的母亲。因此除了往官塾去上课,平日赵明礼几乎是足不出户,总觉得走到哪里人们看他的眼光都带着耻笑、同情。     若是今日真让赵李氏住了下来,往后的日子,赵明礼简直不敢想象。本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可当时头脑发热,想到就即刻做了,并未想好后路。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难道真的跟老宅那边撕破脸皮,年也不回去拜么?     赵明礼懒得去想那么多,左右做都做了,其余的事情就往后再说罢。     招呼了一声,便叫众人各自安歇罢了。天赐面上虽不露,心中却是极兴奋的,拿了盆子倒水便往后厨去,果然小小还在后厨照看火头。     他进来各处看了一眼,没见着田丰,便问小小:“怎么不见田丰?”     小小懒洋洋地抬头应了声:“不晓得他跑哪里去了。吃罢晚饭就不见人了,不用管他,反正天明时自然会回来的。”     天赐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捡了小凳子挨着小小坐下。     小小奇怪,问他:“你还不去看书?”     自从赵明礼叫天赐预备下场,每夜天赐必然会看一会儿书,可他今日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也不答小小的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还以为这次奶奶就在咱家住下了,没想到父亲,呵呵……”想到那一幕,天赐就傻笑起来。     小小也没想到会这样,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家众人赶到府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进来看了赵李氏,见她还在沉睡,众人出了房间,王氏便说,是不是叫人去把赵李氏的贴身物品拿过来,不然赵李氏住下也不方便。     赵明礼却为难道,前些日子王大人刚说叫赵李氏在乡下安养身子,他还想着待赵李氏身子好些了接她进城住上几日。没成想赵李氏进城就病倒了,可见府城确实不太适合赵李氏居住。而且赵李氏原本就有个中风的病在前头,虽说现在将养得好些了,说不定还是落了病根儿。这眼看着就快年节了,素来施州有“年关”的说法,意思是身体差些的人遇着这样的大节气,就怕撑不过去。所以他为着赵李氏的身体考虑,还是决定送赵李氏回谭家坝老宅那边,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老宅人也多些,不比府城小院拥挤繁忙,也更加方便照顾赵李氏养病。     这席话一出口,堂上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王氏最先反应过来,可也不敢替赵李氏做这个主,尴尬地笑了一下,看向赵老三。     老宅这边的人还没做出反应,赵明礼又说已经在别家借好了马车,一会儿就到。又叫陈氏派人去药铺抓了药,取了些银耳、红枣等滋补品,另取了二十两银子,交给赵老三,嘱咐他们好好照料赵李氏。     取了药,递了银子,赵老三和王氏对看一眼,一时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呐呐的接了过来,帮着替赵李氏收拾不提。     不过片刻功夫,借来的马车便到了。赵明礼叫人下了门板,抬了赵李氏,将她送上马车,捎带上王氏等人,也不嫌拥挤,一路送回谭家坝去了。     待赵明礼回来,竟是片刻也不曾在谭家坝耽搁,小院这边还没到晚饭时节。原来赵李氏吃的药里头有些安眠的成分,一路上直到回了赵家老宅也不曾醒转,倒是省了赵明礼不少的事情,他也就即刻赶了回来。     在小小的印象里头,赵明礼素来是个迂直、愚孝的,就连上回赵李氏累得陈氏小产,逼迫他帮赵老大还债,也没见他反应这般激烈过。就是不晓得赵明礼这回又是为了哪般,竟然如此硬气,直接快刀斩乱麻,把赵李氏给送走了。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小小猜不出来,不过她觉得跟午间天佑被打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可见赵明礼也是打从心底里头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不过现在天赐的样子倒是好玩,平日里总见他绷着一张脸,此刻在火焰的映照下,他的表情生动了许多,显然赵李氏没在赵家小院呆着,他也是极为兴奋的。想到上次天赐说觉得赵李氏待自己兄弟和大郎兄弟不同,小小更是觉得天赐是个敏感的性子,只怕这家长里短的小事,也不能瞒了他去。     于是小小心生怜悯,附和他道:“没想到老爷手脚竟是快的,趁老夫人睡着直接就把她送走了,倒是省了不少纷争。”     天赐听见“纷争”二字便叹了气:“也不晓得奶奶是怎么回事,只要有她参合,就没什么好事。算了,不讲那个了,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们上次去做客的事情吧?”     小小点点头,颇感兴趣。天佑倒是有心要跟她说,可他要上学,放学了又要玩耍,倒是没什么时间。天赐回来还是板着脸,并不提起,她还以为天赐在那边玩得并不开心呢,所以也没怎么问过。     就是陈氏,对此也是兴趣缺缺。冬天的山里头,除了坐在屋子里头闲话,并没别的什么消遣,可赵明礼的友人娶的媳妇是个地道的农户女子,不管是谈论衣饰打扮,还是相公儿子的话题,陈氏与她都说不到一路去,反而觉得回家更好些。     如今看来,天赐倒不是不高兴去别人家做客,只是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既然开了话头,他就兴致勃勃地跟小小说起在外头的趣事来。两人说笑一阵,直到小小开始打呵欠了,才各自散了安置不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八章 赵明礼选官【六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李氏虽未进城,到底还是派了赵老三进城几次,本来她是带话要骂上赵明礼一顿,可赵老三本来话就少,如今在举人哥哥面前更是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说是赵李氏想念赵明礼,叫他回去。赵明礼均推说学里事忙,婉拒了。他又不傻,如今赵李氏火气正旺,他也还没想好这事怎么收场,何必凑着上前去讨骂挨,找气受?     腊月二十三,江陵府何七爷到底有了回信。药铺管事把信送了过来,也不急着走,说是何七爷有事,等着赵明礼的回信。     赵明礼将信打开看了,又喜又忧。     何七爷的信里,主要说了那个果实的事情。说经过何家的实验,这果子虽然只是味调料,可何家觉得挺有市场的。加之是当时今上赐给太医院使何海何大人的。只是皇家不晓得这东西能吃,因是番邦进贡的,作为玩物赏了下来,何府自己也当做观赏植物栽种了不少。赵家说的这个发现虽不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好歹也能博今上一乐,何家已经把这事报了上去,相信对赵明礼的仕途也该有所帮助才是。     赵明礼看着大喜,他如今觉得最是能解决困境的,就是离开施州去他处为官,就算官职小些,好歹独自在外,少了掣肘,说不定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接着何七爷在信中写到,这植物虽好,不过如今并未大量种植,七爷的想法,是能够在保密的情况下大量种植一些。然后大举向酒楼、香料铺等提供,抢占市场,希望赵明礼能在施州将这植物大量种植下来,而且。要保密。     这倒让赵明礼犯了难。他不过一介书生,哪里去找保密而且能大量种植这个东西的地方?当下皱了眉头,并不说话。     那管事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见赵明礼皱了眉头,躬身行礼道:“举人老爷,前几日我家七爷又发了飞鸽传信,说是您上次向他相询的事情已是有了眉目,若是不出所料,过年前当有定论。”     赵明礼一听,便知晓这是说的他上次请七爷帮着打听吏部选官的事情。如今这么快就有了下落。定是跟七爷在信中提到的缘故脱不了干系,可这植物的秘密种植,赵明礼一时真是无法。想了想,还是提笔回了信,先是表示了感谢。然后说明自己少小离家,对农稼之事不甚了解,不过一定会尽力替七爷想办法。封了口,让药铺管事带走了。     那头何七爷收到回信,展开一看,讶然失笑,顺手递给了身边的随从。那随从也不推辞,接过看了冷哼道:“这赵明礼分明是想推诿,早知如此。爷何必替他白白辛苦一场,每年各府等着选官的举子多了去了,也不想想怎么就平白便宜他这个无权无势没有后台的家伙。”     何七爷摇摇头笑道:“几次见面你还没看出这个人么?虽说有些不通人情,可性子是个憨直的。他这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定是不会去做,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事他身边自然有人解决。若是能顺势搭上那条线就更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算了算,抬头笑道:“今日已经是二十九了,想来公文也该下来了。没想到一时兴起,还结了段善缘。”     那随从在旁边又哼了声,显然不以为意。何七爷也不恼,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微笑起来。     赵家确实得了信。公文下到施州府,指挥使大人即刻派人给赵家送了信去,得到消息,赵家众人顿时陷入了喜悦之中,陈氏甚至当场就哭出声来。     吏部行文,选了赵明礼为江陵府下头松滋县主簿,着二月初一之前到任,算下来,最迟过了十五就得启程了。     虽说只是个小官,可松滋是个大县,放在其他地方不过正九品罢了,在松滋县却是正八品,称得上是个肥差了。能得到这样的差事,赵明礼如何不晓得必然是何七爷在中间出了力?再想到何七爷托付的事情,喜悦之情冲淡了几分,倒是有些忧愁起来。     见他露了愁容,一家人都有些惊奇,不晓得他是在心烦哪一遭。陈氏便问:“这样的喜事,怎么相公却不开心?”     赵明礼不想把这些外头的事情都说与陈氏知晓,可挡不住陈氏一再询问,还是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遭。陈氏听了便有些气恼,嗔怪他:“如此说来,能选了这样肥差,便是承了人家七爷的人情。可如今这人情要如何去还?总不能咱们自己买些地,雇人耕种罢?”     这倒是个法子。赵明礼眼前一亮,可转眼想到自家马上要离了施州去松滋上任,这留下的事情该如何照管?况且人家何七爷的要求是既要大量种植,还要保密,一时又犯起愁来。     陈氏也愁,她是个藏不住事的,转身便忍不住对小小抱怨了一番,谁知小小听了掩唇一乐,竟然道:“这又不是多大个难事,也值得老爷夫人如此心忧?”     听了这话,陈氏将信将疑,便问小小有何办法。小小指了指外头闲站着的田丰,笑道:“让他想办法去办不就成了?”     见陈氏犹自不解,小小解释道:“平日与他闲聊,说起他们土人的事情。原来土人都是属于土王所有,算是私奴,除非土王赐了姓,才算是脱离了奴隶身份。况且土王属地广大,又跟汉人不相往来,他那里不正是可以大量种植又可以保密的地方?”     说起来小小也是有些私心的。何七爷这要求,听着有点奇怪,不过作为装着现代灵魂的小小也可以理解。任何新的商品想要抢得先机,保密是肯定的。不过她比较佩服的是何七爷要大量种植,可见这也是个极有商业头脑,并且极具魄力的人。     而作为“发现”辣椒作用的小小,自然是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可惜自己年纪尚小,总不能抛头露面去经营这些事情。反正因为救命的交情,田丰对她颇为信任,倒不如叫田丰带信给田公子把这事办了,她只从中间赚些毛利。     说办就办,她立时找到田丰,把这事情前后说了,田丰也没说行或者不行,却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深思地看着她。     小小有些心慌,恼怒道:“看什么看!又不是叫你拿主意,只是请你跟你家主人说说,若是不行,咱们再想办法就是。总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老爷的前程!”     田丰咧嘴一笑:“你这小媳妇儿对赵家倒是用心。成成成,谁叫我受了你的恩惠,欠你一条命呢?这事我帮你想办法就是!”     听他答应得爽快,小小却疑惑了:“田丰,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田丰斜了她一眼:“你的下人呗!不过是个家奴罢了。”     小小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被土王赐了姓的便不是家奴了么?说这话又是想骗谁呢?”     田丰眸子暗了暗,似是说给小小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就是有了姓氏,也不过是条走狗罢了。”     看来似乎说到了田丰的伤心事,小小悄悄吐了吐舌头,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第二日便是大年夜,因为得了赵明礼选官的消息,赵家小院的年节气氛更是热闹起来。天佑嚷嚷着要多买些炮竹来放,天赐也在旁边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陈氏自然是应了,取了一串钱出来,叫他们拿去耍,说是提前给的压岁钱。     天佑一听就不依了,缠着陈氏跟牛皮糖似的扭来扭去,非要陈氏说了压岁钱另算才罢手,牵着天赐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两个孩子一出门,陈氏脸上又带了一抹忧愁,悄悄问赵明礼:“今日果真不回谭家坝么?”     自从把赵李氏送回谭家坝之后,开始赵老三还接连来了两三次,要赵明礼回去,都被赵明礼婉拒了。可今日是大年夜,阖家团聚的时候,谭家坝离府城也不算远,总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赵明礼是真心不想回去。就算人没走,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回了谭家坝,只怕刚因为选了官得来的好心情会一点也剩不下,指不定赵李氏还要继续折腾什么。可大年夜的,不回去也说不过去,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罢了,还是明日回去拜年算了。许多年在外头也没能回去,也不差今年这遭。”     本来昨日就想细细问一下赵明礼,他一直不表态,陈氏心里膈应赵李氏,也不想提。今日耐不住还是问了,结果相公这样说,陈氏自然不会多劝,点了点头去厨下看小小准备的年夜饭去了。     今日也是避无可避了,陈氏才主动问起这个话题来。前些日子见赵明礼没有透露丝毫回去谭家坝过年的意思,陈氏早就做好了在府城过年的准备,厨下肉菜备得足足的。若是要回去谭家坝,倒也不愁,反正这天气寒冷,肉菜等物多放上两天也不见得会坏掉,又不会在谭家坝长住,总是要回府城的。若是真回了谭家坝,再回府城的时候,自己一家人也要吃喝不是?     后厨里头,小小早几日就开始做起了准备,今日也不算累,何况还有陈氏主动过来帮手,几个菜更是做得顺手了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九章 过年【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家中人口不多,左右一顿饭罢了,能费得多少银钱?陈氏这次跟小小一商量,决定这年夜饭不在多,就在个丰盛二字,极是用心地准备了。     汤便有羊肉汤,鸡汤两味。因是过年,陈氏特意去买了一条全鱼回来,开始还担心小小不会做,糟蹋了东西,可见小小收拾起来动作利落,也就放了心。她可顾不上怀疑小小为什么这样能干的问题,只要不叫她这厨艺不精的人下厨,她就阿弥陀佛了。更何况陈氏心思全系在那鱼上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施州人并不爱吃鱼,这全鱼就是酒楼里头做的也少,打鱼卖的也没几个,这样一条两根筷子长的鲤鱼,跟羊肉价格差不了多少,所以陈氏格外上心些。     剩下准备现炒的六个菜,个个都是肉菜,还有蔡家人送来的一碗年肉,放在蒸屉里头搭个火热热便可以吃了。素菜也备了几样,酸萝卜、包菜、白菘、豆芽、豆腐、洋芋,也都是冬天常用的蔬菜,不过小小今年手头有辣椒,一番调制之后,味道也略有变化。     还有点心什么的,小小可没那功夫去做,都是街上现买了些,味道也还不错。     天刚擦黑,天赐天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放起炮竹、烟花。田丰也跟着凑热闹,只见他将炮竹捏在手里,点了引线,却并不急着抛出,眼看着那引线快要燃尽,这才往外一丢。炮竹还在半空中就炸开了,纸屑纷纷而下。天佑看着羡慕不已,也想伸手试试。叫天赐一个爆栗敲在头上,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总想着找个空子这样玩耍。天赐看他的模样就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盯得愈发紧了起来。天佑寻不着空当试手,更是心痒难耐。     往年过年,团年饭都是依着昌州规矩正午吃的。自从去年回了施州,陈氏才发现原来施州团年饭是入夜之后才开始吃,一直吃到深夜。     今年也是一样,赵明礼先是带着全家上下给赵家列祖列宗们上香叩拜,他在后院堂屋设了一大一小两只牌位,大的同样是“天地君亲师”,小的是“赵家列祖列宗之位”。小小看这颇有些疑惑。古人对宗族和亲长的那种敬畏之心最强,可赵明礼显然就连回谭家坝的打算都没有,这样拜一拜就算了事么?     拜过祖先,家宴就算正式开始了。     赵明礼看着满桌子的菜赞许地点点头,当先举起筷子夹了点土豆丝尝了。天佑和天赐这才欢呼一声,举起筷子开始大口吃起来。小小听着外头的鞭炮声,捧着碗也笑得开心,田丰坐在下首,吃相倒是很斯文,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赵明礼给陈氏斟了一小杯酒,举起杯道:“能有如今这样的日子,先敬夫人一杯才是。”     陈氏没想到他当着儿子的面这样,微微红了脸。举起杯来道:“如今日子越过越好,都是相公的努力,关妾身什么事?合该先敬相公。”     他二人一推辞,天佑咬着年肉就笑了起来:“父亲母亲这是在演哪出啊?”     天赐拈了块肉,看着他摇摇头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呗!这都看不出来?”     小小看了看。扑哧笑了一声,赶紧将头埋到了饭碗里,别说,他们这样子还真像。     赵明礼这下跟陈氏一样红了脸,不过今天也由得孩子们放肆一天,瞪了他们俩一眼,与陈氏轻轻碰杯,将酒喝了。     大人们喝的是苞谷酿造的酒,度数挺高。施州果酒较少,田丰拿了些苞谷酒,加了蜂蜜、枸杞、红枣之类的煮了,味道甜甜的。本来赵明礼说他胡闹,到底顾及着他是土人的身份,没敢多说什么。天赐天佑和陈氏,就喝上了这种加热过的苞谷酒,下口味道甜丝丝的,酒精约莫是在煮酒的过程中挥发了不少,尝不出多少酒的味道。     天赐天佑开始还不敢喝,后来经不起田丰引诱,喝了一两口,发现并不像之前偶尔喝过的那些酒的味道一般刺喉,渐渐也就放开了,端着杯子给赵明礼和陈氏敬酒。小小担心他们喝醉,也倒了点尝尝。这年头的酒原本度数就不高,煮过之后大约跟前世的啤酒差不多,只是略微有点酒味罢了。也幸好赵明礼不是个贪恋杯中之物的,不然哪里肯由得田丰这般浪费。     平日赵家就不经常沽酒,更何况这酒里还放了红枣、枸杞、蜂蜜等物,也实在是太高兴了。赵明礼想到授了官,离开施州大山去江陵府那等平原富庶之地,心里更是兴奋。自成都府丢了差事,回到施州,他心里就是一股郁郁之气不得纾解。谁知前途未卜,家事又终日纠缠,赵明礼觉得过去的一年是自己过得最为难受的一年,可如今什么都熬了出来。     身边娇妻在侧,膝下娇儿相伴,前途一片光明,许是心中高兴,不过三五杯下肚,他就有些喝高了,拉着田丰攀谈起来。     陈氏看着暗暗好笑,低声叫小小去煮些醒酒汤来。别说赵明礼,就是天赐天佑,待会儿也得先喝些醒酒汤再睡,莫要耽搁了明日去各处拜年。     小小往厨下去了,点了火,换了小锅烧水,自己坐在灶门前发起呆来。     来到这个异世,这是第二次过年了。去年还是个丫头下人,只能在灶前吃些残羹冷炙,如今好歹也能上桌子了。想到这里,她暗自好笑,这人的理想其实也就这般简单,不过是生活越过越好些罢了。     可是她一直没有安全感。想到这个,她不由摸了摸衣角。虽说后来田丰又给了她十个小小的虎头金,她也还是将最初那颗坠在小衣衣角,也一直没有询问这个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田丰与田公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她回想当时的情景,分明是因为田公子见了这颗虎头金,才会吩咐田贵帮他们挑水什么的。这说明这颗虎头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确切地说,是田丰身份的象征,所以人家才会对她和赵家的态度有所改变。甚至赵明礼中举之后摆出的宴席上,土王派人过来送礼,也是一种对她当时救了田丰的报答。     可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么?在这个异世,她依旧是一根没有根的浮萍,不,比浮萍还不如,就像是吹出的蒲公英的种子,只要稍稍有一点风,就得随风而行,不晓得会飘向哪里。     前世刚刚踏入社会的时候,一个前辈告诉自己,人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才能好好地生活,安心地工作,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脚踏实地才是真。可如今,她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了,自己在赵家,下人不是下人,家人不是家人,到底算个什么呢?若不是赵家需要这个小食堂的进项,自己能派上点用场,还不晓得又会怎么样。     不过眼看着赵明礼要去江陵府为官,这小食堂定然是开不下去了,到时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头小小正在出神,天赐却进了后厨。里头赵明礼已经上了脸,正跟田丰两人闲扯。从土人的风俗和汉人风俗的不同,到施州的土汉纷争,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天赐天佑和陈氏都听得津津有味,他却觉得有些憋闷,出来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些。左右院子也就这么大,干脆走到后厨看看小小烧的醒酒汤得了没有。     后厨里头今日燃着香烛,供奉着灶王爷,昏暗的烛光下看见小小缩在灶门前,身子缩做一堆,动也不动,似乎跟灶台融为一体,也是个死物样的。天赐想着就有些心惊,不由提高了声音喊了声:“小小!”     小小陡然一惊,抚着胸口望过来,见是天赐,嗔他道:“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死我了!”     天赐却“呸”了一声:“童言无忌,老天爷莫怪。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     小小奇怪了:“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不过随口一句话罢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天赐摇摇头:“父亲也说,读书人虽不信神佛,但当敬而远之,你没见父亲也不信这个,可也照样要祭祀鬼神么?”     小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个不一样好吧?那是你赵家的祖宗,大过年的还不让人享受后代子孙的供奉么?”     天赐却说:“什么叫我赵家的祖宗,你是我赵家的媳妇,那也是你的祖宗好吧?”说完却发现小小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失言了,登时脸上火烧一般红了起来,窘得他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摆,呐呐道:“啊,那个,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这孩子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啊!这才多大点儿年纪,拿到前世那些孩子,也不过刚上小学罢了。小小虽有些难为情,可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难怪红楼梦里头宝玉会说什么前世见过林妹妹之类的话,感情古人都早熟么?     见小小不答话,乌溜溜的眼珠子瞪着自己,天赐说不下去,跺了跺脚,回了堂屋。坐下捧起面前的小酒盅一口喝了,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定了下来,更是后悔刚才不知怎么说出那样一句话来,低垂了眼皮不做声。     陈氏见他出去了一趟,转来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吹了风有些不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说道:“刚坐暖和,别出去叫冷风吹病了。”触手所及滚烫一片,唬得陈氏拉了他细看,以为他真病了。     天赐忙道:“不过是屋子里头热些,哪里这样容易就病呢!”正说着,小小端了醒酒汤进来,天赐脸上又是一红,撇了脸不敢看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章 除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端了醒酒汤进来,小小低头看顾着手里的盘子,一时倒没察觉到天赐的异样,她给众人分别上了碗醒酒汤。说是醒酒汤,不如说是酸辣汤,前些日子她腌的辣白菜还算可以,就是可惜施州弄不到虾酱,总觉得味道差了些,不过酸酸辣辣的也还可口。     辣椒剩的不多,她平日用的也少,今日的饭食本就叫田丰觉得新奇了,再尝了这喝一口就浑身冒汗的酸辣汤,更是大呼过瘾。     赵明礼顺势说起种植的事情来。     对于田丰来说,这确实是小事一桩。可今日尝过了这东西,他却有了些不同的想法。商家想要获利,提前保密无可厚非,可这东西是南唐君主赐下的,若是何家真献给了今上,讨了今上的欢心,少不得会大肆褒扬一番,这样的东西,当时也肯定不止赏了何府一家,为什么何府就敢大肆种植,却提了个保密的要求。     这东西,味道比茱萸浓烈数倍,菜里头搁上一点点,只当是个调味罢了,可今日这一碗味道浓烈的汤汁下去,周身冒汗。他不由就想到若是寒冬凌冽在外行军,这一碗汤汁下去周身泛起的暖意……     想着不由摇了摇头,自己也许是想太多了。不过听着赵明礼说起这事的时候,不由还是会往那些方面去想。     虽不知道何府在筹谋什么,不过田丰也有相当的自信,从来还没有人能从容米土司手上占得便宜。他们安居一隅,不过是想守着祖宗的基业过小日子罢了,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容米土司也不是好惹的。     当下也没应承,只说是禀报土王之后再说。赵明礼不疑有他,只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酒意上涌眼就有些合不拢了。     天佑早就吃饱了坐不住。一直磨蹭着想要出去放炮竹。他眼巴巴地瞅着陈氏,看得陈氏心头发软,想起去年的年夜。虽然一大家子人,可大家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哪里敢放了天佑到处乱蹦?毕竟还是个孩子,她这样想着,顺势就推了一把手边坐着的天赐,叫他们出去玩耍。天佑早就欢呼一声冲了出去,天赐摇摇头。迈着方步稳稳地跟在后头。     陈氏看着心中欢喜,又抿了一口酒,转脸发现小小还捧着碗慢条斯理地扒着饭吃,不由温声催促道:“你这孩子,还没吃饱么?快跟初一他们放炮仗去。若是晚了,就没得玩了!”     小小楞了一楞,随即莞尔。陈氏今天心情真是好,开口便是叫了天赐许久没曾叫过的小名,不过叫一个女孩子去跟男孩子一块儿放炮竹,不知道是该说陈氏思虑不周,还是喝醉了。     赵明礼斜着醉眼望了过来:“女孩子家家的,放什么炮竹?来来,听田先生说他们土人的趣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罢对小小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     岂料陈氏抢先一步,一把拉了小小,按她在天赐的位置上挨着自己坐了,嘴里啐了赵明礼一下:“你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们才不感兴趣呢!小小,我给你做了新衣裳,呆会儿收拾了,就去我房里看看去!”     赵明礼被陈氏啐了口,也不恼,摇头晃脑地说:“女儿家怎么了?要我说,小小比个男儿也不差。开年去了江陵府,没事叫天赐教你念书认字。”     他们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半丝空隙也没留。说起叫天赐教她认字,大家都笑了起来,此刻小小总算插得上嘴了,她撅着嘴随口说道:“成天事情可多着哩,我可没那闲功夫认字!”     陈氏笑着摇头道:“傻孩子,等到了江陵府,咱们这食堂也就不开了,到时空闲日子多得是,哪就没有时间认字呢?尽说傻话。”想起即将到来的生活,陈氏充满了憧憬;“到时咱们也买几盆花儿种上,我教你养花儿。我虽不会种地,可养花儿略懂得一二,往年在闺中多亏这个打法时间。如今嫁了人当了娘,已经好多年没弄过这些小玩意儿了。”     小小刚点了点头,另一头赵明礼又哼了一声:“养花儿有什么意思?我看天赐对这些花花草草都不怎么喜欢,到时……”话没说完,教陈氏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发现一时口快失言了,赶紧噎住了后半句,挥手叫小小:“还是出去玩儿会儿吧!”     田丰也起身说觉得饱了,起身跟小小一块儿出了门。他们的身影在帘子后头一消失,陈氏就不客气地一个指头戳了过去:“相公真是,都在想些什么呀?”     赵明礼借着酒性,做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皱着眉头说:“我倒瞧着小小真是不错,如今咱们这家她也撑起了大半天,若真是有这么个媳妇儿,也是不错的。”     想着如今家中生计改善不少,不说别的,这几个月的进项就颇丰盛,陈氏自己存下的那点银子一点也没再动过,她就不好做声。可到底还是意难平,又饮了一杯,叹了口气,与赵明礼商量起收拾动身的事情来。     几个孩子玩耍了一番,见夜已深了,赵明礼惦记着次日还要去谭家坝老宅等处拜年的事情,便拘束了他们,不让再多玩。田丰帮着烧了热水,小小提了一壶送进东侧厢房,陈氏赶忙接了过来,拿了一个布包袱给她,说是做的新衣,嘱咐她明天一定要穿上。     小小心里一暖,她知道陈氏给众人都做了新衣裳,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回房打开一看,面料是八成新的淡粉色,约莫是陈氏拿自己的旧衣改的,一条厚实的棉裤,下头也仿着那日谭家班子众人的模样拿与上衣同色的料子滚了边,上身一试,正正一身。也不晓得是陈氏什么时候做的,自己居然都不晓得。还有一双厚实的花棉鞋,这是街上成衣店子里头买来的,穿了一试,也是极合适极暖和的。     小小自然高兴,摸了又摸,这才折好了放在枕边睡下。     次日便是初一,早早起来她也没舍得穿,把要用的水和早饭都准备好了,这才换了新衣,与天赐天佑一起给赵明礼和陈氏磕头拜年。赵明礼笑呵呵地摸出三个压岁红包分给他们,小小攥着手里的红包掂量了一下,估计里头该有十个大钱,心里就是一乐。     众人收拾妥当,关了院门,便捧着礼物先回了谭家坝。     赵李氏气怒未消,听说赵明礼来了,便叫赵老三关大门。赵老三左右为难,到底还是冲哥哥一家使了个歉意的眼色,将门关了。     赵明礼摇摇头,无可奈何。放了带给赵李氏等人的礼物,转身便去了老谭村长家。回乡之后跟廖村长打过几番交道,到底还是觉得老谭村长人好,心慈。见了面,老谭村长先是训斥了赵明礼一番,不过也没说多重,毕竟赵李氏的为人在那儿,明眼人谁会因为一个老婆子得罪如今府城风头最旺的人呢?何况这别人家的家事,外人也不好置喙。赵明礼也不反驳,待他训过了,便讲了自己过些日子便要去江陵府上任的事情,托付老谭村长对自家人照顾些,说了番好话,便准备回去了。     走到村口,却见赵老三两口儿蹲在道旁。赵老三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李氏抱着大妞,背着五郎,正哄着两个孩子。见赵明礼一家人过来了,两人起身唤了声“二哥”,赵老三便住了嘴,搓着双手,一副有话又不晓得从哪里说起的样子。     小李氏赶紧上前,放了两个孩子下来叫他们喊人,陈氏自怀里掏出压岁红包给孩子,她有些羞赧地叫孩子收下了,白着脸对陈氏说:“这年过得,唉,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昨日娘巴巴地盼了一天,到晚上都还在念叨,可谁知道你们今日回来了,娘却叫关了门不让进,我们和大嫂都是劝了又劝,可娘就是不松口……”     陈氏上前一步握了她的手:“又不曾怪到你们头上,这大冷天的,还带着孩子等在这里,别把孩子冻坏了。”一边说着,一边冲赵明礼使了个眼色。     一大早地赶回来吃了个闭门羹,赵明礼心里窝着火,可这事毕竟不关老三的事,也不再提那些,只是对赵老三说:“罢了,娘爱怎么就怎么吧,左右你们离得近,好好照顾娘。我已是接到了吏部行文,过几日就要动身去江陵府上任,这家里内外的事情,大哥又下落不明的,就得多指望你了!”     赵老三有些惊讶,却并不细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小李氏忙道恭喜,又问是选了什么官。     赵明礼只说是江陵府下头一个县里头的小官,二月初一之前就要赶过去交接,这天冷路不太好,过几日就要赶路,他要是回来看一眼,其他的待他们一家安置好了再跟老宅这边联系。     赵明礼自怀里掏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交给赵老三,他推辞不肯收,赵明礼便道:“其实本当交给娘的。这银子也不为别的,如今家里人口多,嚼用就大些,你拿去置些田地,若是人手不够,我也跟老谭村长说过了,请他多照顾些,就在村里请人帮工就是。”     听说是赵明礼留下置办田地的,赵老三这才不再推辞,收了银子,就此与赵明礼一家别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一章 作别施州【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新年头一天,一大早冒着冷风赶到谭家坝却吃了个闭门羹,赵明礼心情非常不好,绷着脸一路疾行回了府城,后头拖着陈氏、天赐、天佑一串尾巴,他们倒是心情好得多。     赵家这帮亲戚,细说下来,倒也不是非得断交不可,总归是血脉亲人,如何割舍得了。偏偏摊上赵李氏这么个人,若是人家儿子有了出息,只怕会用尽各种办法讨儿子欢喜,她却好,将儿子越推越远,不晓得是为了顾及她那本就不值甚钱的面子还是什么,居然大年初一的就不让赵明礼一家上门。     这回是赵老三两口子逮着空出来示了好,小小估计,他将这消息带回去了之后,王氏也是坐不住的,左右就是这两天便会带大郎二郎和二妞上门来。     果然不出所料,初三王氏一家就来了。     倒也没空着手,新年大节的看着不好,拿了个篮子捡了二十个鸡蛋,带着大郎二郎和二妞登了门。     毕竟是嫂子,赵明礼相陪闲聊了两句,也就避让了。留下王氏拉着陈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两人亲亲热热的。不得不说,王氏虽是个好吃懒做的,可她要是用心说起漂亮话来,句句都能说到人的心坎上。     大郎二郎跟二妞也从堂屋出来了,天赐天佑是小主人,要招待他们。可兄弟俩跟人闲聊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大郎二郎便带着二妞往后厨来了。     这几日家中事情不错,这也是第一回有客人上门拜访,陈氏吩咐小小将菜做得丰盛些。抛开王氏不谈,对于几个孩子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平日在赵家老宅那边,若非大事,都是吃的饭豆。小小今日便做了金包银,让田丰帮着烧火抬饭甑什么的,细细整治这桌饭菜。     进了后厨。见还有田丰在,大郎二郎对看一眼,不晓得说什么好,倒是二妞不见外,扑过去抱了小小的腿喊“姐姐”。小小赶紧退开一步,怕灶膛的火星子溅坏了她的衣裳,嘴里打趣道:“二妞今天可真漂亮!哟。大郎哥,二郎哥也穿着新衣裳呢!”     两个男孩微微有些羞赧,他们身上穿的棉袄外头,罩了件新衣,正是当日陈氏送的布料做的。料子倒是极好的。针线功夫却极稀松,看着跟小小的手脚差不多。小小先是一笑,随即反应过来这约莫是王氏做的,就有些不好意思,转了眼睛不去看他们身上的衣裳,而是说道:“大郎哥二郎哥想吃什么,直管说就是,莫讲客气。”     大郎点点头,二郎笑道:“正月里头天天都吃得好呢。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倒是前些时候杀猪,三叔把猪头都熏制好了,还给二叔留了好大一个猪蹄子,结果也没能给你们带过来。”     为什么没能带过来,这原因不说也晓得。小小不去接这话茬,转问道:“几时杀的猪?可热闹么?”     乡村杀猪也是盛事。去年还在谭家坝老宅住着的时候,那猪就只差临头一刀了,可惜叫赵老大的事情搅合了。所以小小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没能亲眼看过杀猪。     二郎点点头:“热闹!村儿里来了不少人。”说完又觉得有些失言,村里人都请了,却没请赵明礼一家,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大郎瞪了他一眼,似乎也是在责怪他说错了话,开口问小小:“刚听天佑说二叔选了官,十五之前就得走?”     “嗯!”小小点点头:“听说那江陵府离得挺远,上次老爷一个人去赴考都要走上十来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总得早早准备才行呀。”     外头田丰听他们一问一答,跟大人说话似的,不由笑出声来:“哎哟,你们几个,还真跟大人一样,笑死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这几个月下来,他成天跟着天佑学说话,口音居然也纠正了不少,至少大郎二郎一时就没听出来他口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对后厨里头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好奇。     小小先是笑着介绍了一下:“这是田丰哥哥,是给咱家帮忙的。”     二郎听她一口一个“我们家”“咱家”,心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脸色也跟着不太好,抬头问道:“小小,你也要跟去江陵府么?”     小小还未曾作答,田丰便惊奇道:“我都要去的,她还是天赐的小媳妇儿呢,怎么不去?”     二郎“哦”了一声,便低了头不说话,大郎见他这副样子,也不晓得说什么好,拉了二郎二妞出了后厨。     田丰见他们走了,便对小小说:“这两个小子倒有意思,这跑过来就跟说这么几句话?”     小小自然不愿意跟他说之前那段事,含糊了几声应付过去,专心做饭去了。     田丰却靠着墙坐下来,嬉皮笑脸地说:“在我们那儿,这么大的男孩儿都可以上阵杀敌了,唉,要是家中儿子不多的,早就娶了媳妇儿的也是有的。”     这段日子也听他说了不少土人的事情,的确跟汉人的很多风俗迥异,小小也就随口问道:“那你们多大算成年啊?”     “这要看怎么算了。若是上阵杀敌,十岁便算是大人了。若是成婚嘛,起码得十三岁。”田丰回答得一本正经的,半点调笑的意思也没有。     小小听着只觉得惨烈,十岁就要上阵杀敌,这土人的命也真是太惨了些。好像大过年的说这个没甚意思,便起身去了堂屋。     陈氏跟王氏聊了半晌,才晓得她是借着回娘家的机会过来的。赵李氏已经听说了赵明礼选官的事情,她却并不高兴,又发了一回脾气。又约束众人,不许跟赵明礼来往,还狠狠骂了赵老三两口儿一顿。     王氏也没敢多停留,吃过午饭便匆匆回去了。陈氏和赵明礼说起这事,只得叹息一阵。看来目前跟赵李氏的关系一时也缓和不了,不如就如此罢了。往常许多年跟老宅也没甚太亲近的来往,不也是过来了?这离得近,非但没觉得更亲热些,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事,赵明礼想着就头疼,也只能默认了就此作罢。     接下来几天陈氏便带着小小开始收拾东西,赵明礼带着天赐往外头跑了几趟。给王大人等人拜年,还要告辞什么的,事情还真不少。待来寻马队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施州的马队向来是过了十八才开始出门的,早早的,哪里找人送他们去江陵府呢?     赵明礼便跟陈氏商议,由他先去上任交接文书,陈氏带着一家人后头来。陈氏怎么肯?这天寒地冻的,赵明礼独自一人上路,实在是令人不放心,这路上有个万一,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陈氏的想法,是再打听打听,除了惯常跑货的马队,有没有其他的商户有提前往江陵府去的,捎带他们一截儿。     可施州商户的东西,基本都是马队在做运输,现在除了马队,就是朝廷的驿站还有往那边跑的。人家驿站的驿使都是骑的快马,数目有限不提,赵明礼也不会骑马,跟着驿站也不行啊!两人争了一回,谁也没说服谁。     一家人又犯了愁。能选上松滋县主簿,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就是杭都吏部衙门口,不知道有多少人等了多少年,连个纸都看不见一张,哪里像赵明礼这般好运,刚刚考中了举子,立刻就被选了官的?可若是不能在行文规定的时间之内到任,这福气就是晦气,一家人都会跟着倒霉的。     倒是田丰听说了,一拍胸脯站了出来:“些许小事罢了。若是赵老爷信得过,我倒是有法子。”     赵明礼对他素来客气,听他一说,虽有些不信,嘴上还是说得漂亮:“哦?若是田先生有办法就再好不过了。可这天寒地冻的,哪里去找人找车呢?”     田丰笑道:“从施州东出城,离了官路,南行一百七十里便是中路,再东行便是容米。这中路与我家主人世代姻亲,跟一家人也没啥区别。若不是赵老爷急着赶路,去我家主人那里盘桓几天也行。”     对了!怎么忘了这一茬!容米土司地域广大,若是走他的地盘,虽说一路崇山峻岭,可是要比原本穿过长茅土司的地方近得多。     赵明礼有些疑惑:“这条路上走的人不多,听说都是山高水长,难以跋涉之地,况且我们还带着孩子、物什,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田丰摆摆手表示不会:“司治里头别的没什么,这样的季节,找几个人还是容易的。老爷只需说要多少人手便是,只是车用不了,人多得是!”     赵明礼解决了心头难事,自与陈氏商量收拾去了。     陈氏舍不得自己陪嫁的那一套东西,可若是人力背负,实在是有些困难。赵明礼有心磨砺天赐,便叫他后一步再走,跟着马队,把东西押送到松滋县去。自己只带了陈氏和小儿天佑,小小,定了正月十一启程,往松滋县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二章 私产【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辗转一十三天,小小第一次坐在背篓上让人背着,走过高山、吊桥、绝壁、丛林,从天寒地冻的施州走到了乍暖春寒的江陵府松滋县。     这感觉,实在是难以描述。     将整理出来的东西数目告诉了田丰,也不见他何时操办的,正月十一一大早,便赶来了两辆大车,一辆载人,一辆拉东西,东出施州府城。行了半日,下管道,又驶了半日便进了山。晚间在一个寻常农户家里住了,次日早间起来,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到了背篓上头,二十六个土人沉默不言,背了东西就上路。     他们所用的背篓与小小平时看见施州人用的背篓不同,底口一样大小,上面还架了四根木杠,东西捆扎起来一人来高。也不见他们发力,只轻轻蹲身,便将背篓背了起来。小小他们做的,更像是一张没有脚的椅子,垫了厚厚的褥子和靠垫,坐上去之后,拿一床小毯子搭在腰腿上,腰间用绳子一栓,便背了起来。     田丰亲自背着小小,其他人也是坐在这样的椅子上由土人背着,一路走到江陵府的。所以一路下来,并没有什么不适或是不良的反应。至少小小就没晕车。     到了松滋县,土人将他们送到一处客栈,便消失了。田丰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熟门熟路地找好了客栈,包了一进小院,安顿了众人歇息。     不止小小看这疑惑,就连赵明礼也觉得有些不对,他的做派。哪里像他自己说的是土王家奴?不禁问他:“田先生到底是何人?”     田丰只是笑:“如今是贵府挑水劈柴的下人罢了,赵老爷有何事,交代我去办就是。”     见他不肯说,赵明礼只得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办事去了。     松滋县距离江陵府城一百余里,因是平原,倒比山地里行路快得多。早间他们才进了松滋县城。午饭过后,何七爷就得了消息,不禁诧异道:“动作倒挺快,这拖家带口的,我以为他们怎么也要走上二十来天呢!”     旁边的随从便道:“赵家身边跟着的田氏子弟,似乎不是个简单的,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何七爷点头。那随从就下去了。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本来只是想跟那边搭线试试,没想到还真就搭上了,倒是意外之喜了。”     赵家人在客栈安顿下来,赵明礼也不急着去衙门里头交接,反正文书上说的是二月初一之前。如今尚有几日,想着天赐约莫刚启程,便先急着找间院子安顿一家人。     松滋县古名宿松,相传是东晋时宿松流民逃亡至此,开垦田地汇聚人气而成。此地北枕金江,东连平原,西与容米、长茅土司交壤,南接石门土司,是江陵府下重镇。朝廷势力与土司势力的折缓之地,境内多平原、矮岗,也是鱼米之乡。     县城不算顶大,却也是五腹六脏俱全,周边有好几个庄子,都是各位土司的产业。赵明礼走了几天。不禁暗自对陈氏叹道:“莫看这小小松滋县城,只怕也是不好相与的地方。”     小小对这些都不太清楚,她一路上也没受什么罪,这几日陪陈氏歇息好了,便带着田丰、天佑一路,陪陈氏在县城里头逛荡。     陈氏心中对原来施州学宫里头那样的小院颇为满意,有心在松滋也寻个这样的,一家人安稳度日。可寻访了几日,也没找见一个合心意的,估算着日子,天赐带着家中粗笨家什也快到了,不禁有些心焦。     小小看这里的风情,又与施州不同,便趁着取饭的时候去跟小二打听。可她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人家逗弄了她两句,匆匆忙忙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竟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田丰在旁边见了就逗弄她:“小媳妇儿还是挺上心的,是不是着急你的小相公要到了,却没个地方落脚?”     小小斜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当日找客栈什么的,田丰似乎熟门熟路的样子,便抓了田丰的袖子道:“丰哥哥似乎对此间颇为熟悉,怎么不见你出力帮忙?”     这倒让田丰真为难了,他挠挠头道:“我要是找,也不是找不着,只是……”话没说完,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一击掌道:“怎么忘了他!如今这时节,府学也该开课了,这倒便宜!”     小小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了,这样高兴,正疑惑,却见他蹲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找院子什么的,倒不是难事,只是若开了口,便欠了人家一桩人情,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开这个口。”     小小奇道:“便是欠人情,也不是我一人欠下的,干嘛要问我要不要开这个口?”     田丰嗤笑一声:“这么说吧,我若是去向公子开口,莫说找个小院儿,就是将这小院儿送出来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这小院儿要送,也是送给你的,跟赵家可没甚关系,你明白不?”     这公子,应当是指的田公子了。小小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差别,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田公子就算做人情也要做给自己,不会直接送给赵家。便说道:“丰哥哥这话可有些奇怪,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值得公子做人情的,倒是我家老爷,新上任的松滋主簿,就算公子要做人情,也该做给他才是呀!”     田丰嗤之以鼻:“小小主簿罢了,值个什么?至于这其中细节,你也不用晓得,只说要还是不要便罢了,我也好趁天早去办事。”     小小想了一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送人情的。若是说还当初救了田丰的情分,也合该还够了,如今不管是辣椒的种植也好,还是这次小院儿的事情也罢,田丰一副“都是因为小小才办”的模样,倒有些让她心里生疑。这田丰到底是个什么人?罢了,左右自己一个孤女罢了,死都死过一遭了,还怕别人谋算什么?当下一咬牙,点头便应了。     田丰笑了一声,起身就出去办事了。     次日一早,便有人给田丰送来一个信封,田丰接了,打开叫小小瞧。这繁体字小小认得不多,可上头房契两个大字却是认得的,再看下头,落的正是“苏小小”三个字,不由奇道:“真将这院子送给我?”     田丰笑着点头,用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她:“都说了公子送人情也只会送给你,如今这房契都是弄好了的,是交给老爷夫人,还是要怎生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小小虽然不解,不过看田丰那个样子,估计跟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冷笑一声道:“这我可不敢收。无功不受禄,接了这不明不白的东西,莫要替人背了黑锅。”     田丰忍不住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就你这么一个小人儿,能背什么黑锅?想得倒是不少!”     小小拍拍房契问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不过托你寻间屋子罢了,怎么就弄了个院子到我名下,这拢共才一日的功夫,手脚也太快了些吧?”     见她说到这个份儿上,加之这段时日相处,田丰也晓得她跟一般的小孩子不同,不能几句糊弄过去,便悄声说道:“如今我离了司治,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去的。可我在外头总得有些钱财傍身,只得托了你的名义,弄些出来罢了,哪里就能让你背什么黑锅?”     小小听他这意思,他原本在容米土司那里也是有着身份钱财的人,现在想离了那里,所以假借自己的名义转移财产罢了,便接着问道:“问你好几次,到底是什么人,你也不说,我也不再问了。可这事,田公子知道不?”     田丰肯定地点点头,小小松口气,田公子知道就好,莫要到时候说是自己拐跑了他的人,就交代不清楚了。这田丰神神秘秘的,可细想起来,倒也没曾妨碍过赵家和自己什么。既然说是假借自己的名义弄些财产出来,想来他的手里好东西还不少呢!当即便嬉笑着问:“那这院子,到底算是你的,还是我的?”     田丰摸摸鼻子:“说了给你的,都落了你的名字,还能有假不成?”     小小一听,也不再谦虚,将房契折了折放进怀里,对田丰说:“那照你这样说,这院子的事情还不能让老爷夫人晓得才是,你看寻个什么办法,让老爷夫人租了院子就是。”     田丰笑道:“这个简单,随便找个牙人就是!”说罢也不待小小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     过一会儿果然领了个穿戴整洁的牙人进来,说是听说主簿夫人要寻个院子,有几处合适的请陈氏去看。陈氏寻了几日,此时才想起来忘了牙行那头,不由一拍脑袋,暗叹糊涂,禀了赵明礼,一家人去看院子。     果然就看中了小小那间,就在县衙后头,离着县衙不过一条街,周围住的都是清白人家,原先住着的也是衙门里头做事的一个小吏,告老了之后带着家人回了乡间,这院子空了两年。小院也是两进,后头还有小小一个花园,整洁漂亮。陈氏一看就喜欢上了,再一问租金,一年八两银子,也不算太贵,还了价,议定一年七两银钱,当即便签了契纸,付了一年的租金。     小小跟在旁边一直没曾开口,她总有点儿在做梦的感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白得了一间院子,还立刻就收了租金。她不由看向旁边笑得没个正行的田丰,越发觉得他神秘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三章 团聚【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赐乐不可支,又想到之前自己做得不够,不由患得患失没等他思量一会儿,前头来人传话说是今日全家一同吃饭,他便去寻小小一起。 还是新婚期间,青竹准备的衣物都是比较喜庆的,小小挑拣了一番,穿了一条绯红粉红的间色系胸襦裙,外头着了月白的广袖长衫,也没带项链,胸前用翠绿的碧玉链子扣在衣襟之上,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碧玉钗子,显得清新而又雅致。 天赐看着又微微失神起来。 原来小小就是不加装扮的时候,也是如此好看。 两人并肩往前头花厅过去。一路上,天赐几番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小小心里正是烦乱,想到晚上天赐也要到房间里一同安睡,就觉得莫名的不安,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忌他的表情? 到了摆饭的花厅,两人皆是一愣。赵家众人齐齐在座,竟是全员到齐的聚餐,就是据说中了暑气下不得床的小李氏也精神萎靡地坐在一边,神情恹恹的,见小小和天赐进来下意识地将脸儿偏了一偏。 陈氏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两入席坐下,似乎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小小笑着行礼伴着天赐坐下,正好看见对面的天佑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微微摇了摇头,天佑便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见人都到齐了,陈氏吩咐上菜,赵明礼便对天赐道:“天佑明日便要回书院上课,你祖母他们也要返回施州。晓得你不日便要去上任,这顿饭当是团圆饭。”又抬头环视一眼笑道:“大家放开吃就是。” 小李氏一听脸色不愉,赵李氏也咦咦啊啊地费力道:“不・・・・…孝子!”说得很是吃力,声音也不算大。她身后的健妇听见,笑着大声上前道:“老夫人是想吃哨子面?哎呀,还是前儿厨房做过一回,老夫人倒爱上了。” 赵明礼微微皱眉,看向王氏。 王氏笑了一笑道:“多谢二弟款待了。只是这已经立秋・田里的洋芋、苞米都要收拾了,再不赶回去,怕那些人做不好呢!” 赵明礼笑着道:“是哩,别人总不如自己照看得用心・来年一年的口粮呢,可不能耽搁了!” 说起粮食,赵老三也有了话说,他习惯性地去摸别在腰间的烟杆子,却没有摸到,搓了搓手道:“出来这么些天,我也一直惦记着哩 小小一看・便明白告辞的是王氏,稍带上了全家,瞧这模样,小李氏和赵李氏显然是不满的,只是赵明礼也急着送神,这才有了今日的“团圆饭”一说。 果然赵李氏又憋着气儿开了口:“不回去!”这次倒是说得利索,所有人都听清了,小李氏面露微笑・随即低了头,其余人都是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赵明礼回头对坐在首位的赵李氏说:“娘・都担心家里的田地出产哩,怎么能不回去呢?” 赵李氏哼哧着说道:“我不走!” 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赵明礼咬了咬牙:“这大热天的赶路也不方便,您留下就是!” 话一说完,陈氏就变了脸色。 要说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人,赵李氏得排第一。本听说施州众人要走,她还暗暗欣喜,可如果赵李氏留下,她还有什么好高兴的?脸上不由就带了几分不悦出来。 小小看了一圈,没有做声。 她一个孙媳妇・这种场合还轮不着她出声,再说天赐马上要去余杭赴任,她要走,谁也拦不住,犯不着趟这浑水,让他们搅合去就是。陈氏也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来个赵李氏磋磨一下,也让她回忆一下当日在施州的困境。 天赐同样没有说话,看着摆上来的菜肴仿佛看出花来似的。 小小偷眼瞧了他一眼,见他也是一脸不愉,晓得他对赵李氏积怨已深,可如今赵明礼已经开口留赵李氏住下,万没有儿子当堂顶撞老子的道理,只能郁闷。 陈氏看了看天赐两口儿,本指望他们俩能说什么,却见两个小的都是低着头不出声的模样,心里更加憋气,努力挤了个笑脸对赵明礼说:“老爷,咱们住在庄子里头,湿气重得很,母亲若是留下,该如何安排得好?” 这个赵明礼真没有考虑过,他不过是多年未见赵李氏,见到她如今的模样,心中戚戚,一时心软说了留下赵李氏的话而已。可涉及到具体如何安排,也拿不定主意了。 小李氏忙道:“不妨事,我瞧着江陵气候比施州要干爽得多,二哥这庄子置办得这么好,比施州老宅好得多了,倒没什么妨碍的。只是娘身边离不得人伺候,不如我留下伺候老娘就是。” 陈氏没想到一个没走,另一个就贴了上来,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赵老三就不悦道:“儿子姑娘都大了,眼看就要相人家,你留下算个什么?二哥家里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服侍的!” 小李氏那个气呵,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得偷偷拧了赵老三一下,口里说道:“一则我也还觉得身子虚弱,二来下人哪里有儿媳妇贴心。我都照料老娘这么些年了,还是我留下伺候老娘得好。” 王氏见她一副急切的模样,也不说什么,只望着赵明礼说:“三弟妹倒是孝心可嘉。只是我惦记着家里的田地,还有二郎的亲事,也没那个心思跟着住下去。劳烦二弟帮我们打点一下,最好明后日吧,我们也好尽早动身。” 小小听着奇怪,念及她往日的好吃懒做,王氏真跟变了个人似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氏一眼,正好王氏看过来,对着她微微颔首一笑。 赵明礼正在踌躇,之前王氏跟他说要回去,他还以为是老宅的人都商量好了,这才安排了这团圆饭。谁知如今看来,意见倒是相左,走的要走,留的要留,他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陈氏只关心赵李氏是不是真的要留下的事情,再听了小李氏打蛇随棍上,心里更是有些膈应。目光扫过天赐两口儿,见他们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脑子一抽便开口说道:“江陵天气虽比施州干些,可我们这庄子上头还是潮了些,母亲住着也不太好。可惜江陵城中我们也没置办宅子,要不这样・・・・・・” 她说着转向小小:“再过几日,天赐就该去余杭上任了,小小你不是在城里有处宅子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给我们住着,也省的荒废了。” 话音刚落,赵明礼便拍了桌子:“胡闹!” 陈氏脖子一缩,嘴里还强辩道:“我是想着媳妇那宅子空着可不是就荒废了,我们住过去好歹也添些人气…・・・” 小李氏听着目光一亮,大声附和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听说那个宅子还是容米郡王之前的宅子呢!” 歪眼斜嘴的赵李氏也乐了:“好!” 小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身后跟着服侍的青竹紫玉两个都气得捏紧了拳头,天赐也满脸不愉,眼光从小李氏、赵李氏身上一一扫过,冷冷哼了一声,也没说旁的,只看着赵明礼。 赵明礼不好发作自家母亲和弟妹,只能拿陈氏这罪魁祸首撒气:“真真是没了道理了!哪里有婆家人去住媳妇陪嫁院子的?你是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么?” 陈氏话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此刻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轻声辩解道:“妾身只是随口一说,老爷莫要生气。 可是这庄子里头本就紧张,也挺潮湿的,母亲本就病着,若是住下来弄坏了身子……” 小李氏见赵明礼发了火,也有些发憷,马上转口笑道:“二哥莫要生气,这不是还商量着么?不行就算了嘛,说不定天赐媳妇也愿意孝敬奶奶呢!” 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都看向了小小,赵李氏眼中更是射出了光来。 小小冷笑,这是逼着自己表态了?若是不干,还不给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当即抬头微笑道:“孝敬祖母确实是孙媳妇该做的。明日我就上折子,等皇上批示了,大家就搬进去吧。” “皇上?这又关皇上什么事情了?天赐媳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扯什么皇上呢”小李氏一听就吓了一跳,不过住个屋子,怎么还扯到皇上了? 这次是天赐开口释疑了:“三婶有所不知,那处宅子是容米郡王腾了自己的院子,又买了周边几处房子合在一起的,已经报了圣上,御笔亲批了郡主府的牌匾。若是挪做他用,自然得上报朝廷,否则就是欺君了。” 赵李氏听完缩了脖子不敢说话,小李氏惊呼一声:“哎哟妈呀!”就往赵老三身上靠“我头又晕了。” 小小暗暗好笑,回头看向天赐,见他给自己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心里莫名就是一松。 天赐看了眼苦着脸的陈氏,对赵明礼说道:“父亲,儿子再过几日也要上路了,若是祖母要留下来,少不得还要尽早做安排。家中人手本就不多,如今也莫要再舍不得,该添置的下人就添置,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一个,这庄子里头潮湿,您和母亲年纪也大了,往后住在庄子里头也怕身子不适。” 赵明礼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当日我买这个庄子,就是贪这里山清水秀,不似城中嘈杂。再说家中本就没几个人,添置那么多下人干什么?没得添乱!都不提了,先开饭罢!” 一百三十四章天佑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了小小的话,陈氏哪里不晓得她在想什么?淡然一哂“这事,我也算看明白了。这人啊,半点扭不过天意,万般皆是缘,挣扎也是命。原来老爷在成都府做个小吏罢了,成日里战战兢兢的,冷不防还丢了职位。谁料想回了施州,虽说受了不少的气,却得了前程。可见这事情都是了老天早就安排好的。”顿了顿,她似乎在回忆施州的生活,半晌方道:“当初大嫂说二郎的事,话里话外不外乎是怕二郎破了相,想叫你给二郎做媳妇。我觉得二郎这孩子也还不错,应当不会亏待了你。可谁知大嫂居然反复无常的,当着众人的面,又背信了不说,还要将你塞给天赐。我这心里能舒服么?可咱们相处这时日久了,也是你家老爷说的那话,左右你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知根知底的人儿,这往后的日子,我可不想有个打擂台的媳妇儿,还不如就咱们这一家人,关上门和和气气地过小日子不是挺好?” 陈氏说完,目光慈爱地看向小小:“你是个聪明的,性子也泼辣。天赐虽说聪颖,可到底性子随了他父亲,有些迂。那次我生了病,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躺在床上整日胡思乱想的,若不是你,还不晓得拖到什么时候去。我就觉得,你跟咱们家是有缘分的,何必生生把这缘分断送了呢?” 小小沉默不语,这大概是陈氏近一年的人生体悟吧?若不是当时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有的事情说不定也想不通。至于自己非要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天赐,那都是假的。任谁一个三十的心理年龄,去喜欢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是别扭得很的。她不想再说这个,便低头做出娇羞的模样,站起身来一跺脚:“灶上还烧着水呢,我去看看。”说罢扭头就走了。 陈氏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复又低头拈起针来。 到了晚间赵明礼回来陈氏跟他一商量,他倒是极赞同的:“早就说过了,小小这孩子不错,偏你东想西想的,就这么个事情,左右大家都晓得了,还要举棋不定想那么久?” 陈氏便赔笑道:“相公教训得是,可妾身一介妇人,成日里没个事情,不就是坐着瞎想么?若是相公也觉着好还是给小小正个名罢!” 赵明礼轻轻皱了皱眉头:“还用怎么正名?” 陈氏想起书香门第出身,却做了一辈子妾侍,叫正房嫡母压得抬不起头的亲生母亲,便叹气道:“相公也是心太粗了,这女人一辈子,出嫁前成婚后,不都是个名声累人么?今儿就让小小端茶,也别再叫我们什么老爷夫人,称一声姨母、姨父也好,干爹干娘也罢都可随意。就是这老爷夫人听着,总跟个下人似的,叫人心里不舒服。”她的母亲好好的一个女子,就因为是个妾侍,到现在也不能称呼自己一声女儿,人前人后都得小姐长,小姐短的,想起这个,陈氏就心酸。 赵明礼点点头应了,嘴里说道:“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你喜欢小小改日还是请个人回来把灶上的事情接过去既然要将她当做媳妇儿养着,就好生教养一番莫要成天叫市井里的妇人带歪了去。” 陈氏笑着应了。晚间吃完晚饭,便叫小小沏了茶来奉给她和赵明礼,改口称呼“姨母、姨父”,又吩咐她让她搬到西厢房里头去住。 小小改了口,却不肯挪地方,说:“搬来搬去麻烦得很,若是往后东西多了,年纪大了,再搬也不迟。” 陈氏略一迟疑,想着到底刚刚搬来没几天,又挪动确实也嫌麻烦,便也不再提这茬。 见了这一幕,天赐没说什么,脸色却是绯红一片,旁边天佑看了,不知死活地舀手轻轻撞了下他的腰道:“哥哥,看来这嫂子你是娶定了,就是不晓得何时成亲,何时圆房了!” 听见这话,天赐楞了一下,随即绷了脸转过头来,揪住他问道:“又去哪里厮混了一遭,听了这些混话,居然回来打趣自家人。你那些书本,莫非都是丢进河里去了?这几日父亲忙得很,没空管你,明日起你就跟着我一同念书吧!” 天佑一听,赶紧求饶:“好哥哥,我不过随口说一句罢了,用不着这样折腾我吧?” 他二人的小动作落在赵明礼眼里,赵明礼眼睛一瞪:“又在说什么?君子坦荡荡,什么话不能明着说,还得做出这样窃窃私语的妇人行径!” 天赐上前一礼,一字不拉地将天佑的话说了,又说道:“父亲近来忙于公事,母亲要忙着收拾家里琐事,天佑便偷了空闲,不晓得成日躲去哪里玩耍,好几遭若不是田先生找,连午饭都没回来吃过。如今更是听了这样的浑话回来实在是不能再放纵了。” 赵明礼听了气得脸皮紫涨,骂了一声“孽障”叫天佑跪下,转头却训斥起陈氏来:“慈母多败儿,他如今便开始浑说,只怕过些日子,就要学那些纨绔子弟,走马斗鸡了。好好一个孩子,硬是叫你放纵成了这样……” 陈氏心里委屈,当着孩子的面儿又要维护赵明礼的尊严,咬着下唇并不出声。好容易待赵明礼一通训完,她才偷了空子道:“老爷教训得是,只是我们内宅妇人,也不上街面走动,有心想要蘀天佑寻访个先生,也无处可问。若是老爷这两日忙完了公务,还是抽时间给他请个先生,入个塾才是,这孩子近来也是贪玩了些,需得好好管教了。” 听见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天佑跪在地上就暗自后悔,好好地多什么嘴,这下可好,闲日子彻底断送掉了。 只盼着父亲公事繁忙,让他再消停几日,再去上学。 谁知赵明礼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松滋县城东门外,有个宋先生,因他学识好,品行端正,大家都称作‘松先生,。我虽来这松滋没两日,可他的事情倒听说了几桩,是个端方君子。他门下也收了几个学生,明日我就去问问,若是先生乐意收着孽子,就将他送去。”说罢脸上竟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道:“听说松先生对学生极是严苛,写不出好字,便一日千字地写,就是坐卧起行,先生也是要求极严,做得不好就是一戒尺抽下来,看来正适合天佑。” 天佑显然听说过这位“松先生”,闻言“啊”了一声,身子便萎顿在地,苦兮兮地嘟囔道:“那还不如就跟着大哥在家看书得了。” 小小在旁边看着暗暗好笑,不过天佑也是该管教了,成日里不晓得都跟什么人玩在一起,吃罢早饭就溜了出去,直到晚间才见人影。陈氏问过他几次,他只说认识了几个住在附近的小伙伴,一同在城里玩耍。想到这附近住着的,不是衙门里头当差的,就是书香门第,陈氏也并没往心里去。好几次田丰找他回来时,都说这小子跟着几个半大小子一处玩耍,竟干些捉弄人的事情。左右也没惹出什么大祸,陈氏这才由他去了。 可小小觉得,这家伙完全有成长为一个纨绔子弟官二代的潜质,现在还有一班人引领着,做些小小的恶作剧罢了。若是再大些,只怕就会悄悄扯着赵明礼的虎皮,干出横行乡里的事情来。还是未雨绸缪,早早管教得好。 说罢闲话,赵明礼想起另一桩事情,跟陈氏商量起来。 何家祖地便是江陵府,何七爷如今还在江陵府的何家大宅里头。赵明礼得了这个官,怎么说都是承了人家的人情,如今家里、公事都安顿得差不多了,也该阖家去何府拜会一下。过几日便是赵明礼沐休,他便让陈氏提前准备一下礼物,到时全家都去江陵府拜会何七爷。 还有何七爷说的秘密种植的事情,赵明礼不懂这些个东西,不过既然田丰应承了下来,不如就让田丰直接去跟何七爷说,他就做个穿针引线的人便罢了。 因此说完了家中琐事,赵明礼又单独留了田丰,细细问起种植的事情来。小小添了道茶,也就下去了。 外头天佑正愁眉苦脸地在院子里转圈,小小见了便不由一乐,逗他道:“明日姨父就要去寻先生了,你不去将课业温习温习,在这院子里头转圈做什么?” 天佑苦着脸道:“温习课业有什么用?听说凡是进了松先生门下的弟子,管你是神童还是傻子,进门就是一顿戒尺,叫做‘下马威,,先打掉骄娇二气,再来慢慢调教。唉,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先生。” 小小奇道:“人家先生都还没说要收你呢,你就着急惦记上了?说不定到时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哪里还有什么戒尺,什么‘下马威,的?你也想太多了吧?” 天佑长叹一声:“父亲亲自去,松先生肯定是会收的,我又不是个傻子,他还能卖父亲一个人情,做什么不收我?教得好,是他松先生教导有方,教不好,是我这主簿儿子生性顽劣,左右对他都没个影响,还赚一份束,怎么会不收?” 平时倒还没看出来,赵明礼和天赐性子都有些迂直,心眼儿却都长在了天佑身上,他倒是个人情练达的样子。小小不由就纳闷了,这些话总不能都是天佑自己想出来的吧? 一百三十五章 何府拜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自进了松滋县城,天佑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成日里偷偷溜出去疯玩。他结识了住在附近的一帮半大小子,领头的是衙门里头牢头的儿子,唤作四喜,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晓得天佑是新来的主簿的儿子,自然是成日捧着他,带他疯玩。这牢头本就是当地的泼皮混混出身,四喜结交的朋友,也多是附近街面上混的,带着天佑等一帮半大小子出入市井,颇有几分阔少风范。     这松滋是个小县城,达官贵人们都在江陵府那头住着,这县城里头也没几个格外出挑些的。说到底,几个乡野混混罢了,可他们行事跟天佑素日所见大不相同,没几日就跟他们混到了一路。吃饭不用花钱,拿果子不用花钱,天佑好奇了几日,觉得这样实在有趣,不免就跟着厮混起来。     也幸亏赵家人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这孩子就真长歪了。     赵明礼是个急性子,次日做完了公事,急匆匆地便往东郊去了。回来满脸喜色,松先生虽然话没说满,但是已经说了只要天佑不是个傻的,他就愿意教一教,只是有一个条件,须得叫天赐住在他那农庄里头,每旬可休息一日,回家一趟。赵明礼本就是存了对天佑严加管教的心思,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回家跟陈氏说了一番,次日一早便打包了一个铺盖卷儿,将天佑送走了。     陈氏则忙着准备给何府送的礼物。赵家家底薄,实在拿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可赵明礼选官,总是承了人家一份大情,陈氏想了又想,决定只做寻常人家走动一样。并不特别操办。不过还是将当初土王送来贺赵明礼高中的礼物翻出来,拣了六支大拇指粗细的党参,六幅土锦,另添置了几盒糕点。临走前,另在袖子里袖了几个红封。预备打赏下人。一家人便雇了辆骡车,往江陵府去了     到了江陵府。已是午饭时节,总不好这个时间上门去打搅。赵明礼来过一次,可对街市上并不熟悉得很。倒是田丰领着他们穿街过巷。寻了个清净干净的酒楼,叫了饭食来吃。     江陵府的口味偏淡,肉菜也少见猪肉,以鱼为主。到底是靠着金江的鱼米之乡。风俗口味不尽相同。田丰选的这家小酒楼味道极好,陈氏偏爱吃鱼。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就是小小怕这个腥味的,吃着也觉得还好,鲜香十足,腥味倒不是很突出了。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看田丰,田丰察觉了,挑挑眉头冲她丢了个眼色。起身结账时,二人就落在后头,小小本有话想问,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并不做声。田丰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她:“你这是有什么事么?”小小摇摇头:“无事。”田丰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再多话,跟上赵明礼等人的脚步,一行人往何府去了。     何府在府城东头,周围大约都是大户人家居住着,高墙深巷,极是安静。赵家人也没往正门去,绕到侧门,递了名帖,等了片刻,便有一个青衣小厮笑着出来,请他们进去了。     进门便是一条窄巷,黑瓦灰墙。走了二十来米,转过一层月洞门,眼前忽然开阔。一条流水不知从何处蜿蜒而来,两侧立着假山,周围是红漆柱子的抄手游廊。上了游廊过去,便进了一间屋子,当中一副月下海棠图,下头陈设着桌椅等物,搭着半旧的银红色椅垫,一看就晓得是家常起居之所。     小小正打量屋里的陈设,何七爷便笑着进了门,与赵明礼拱手致意,赵家众人上前行礼,一番热闹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青衣小厮上了茶,何七爷这才笑着开口道:“记得知节兄膝下两位公子,怎么今日就只来了一位?”     赵明礼显然跟他极为熟稔,笑着挥手道:“叫七爷见笑了,小儿顽劣,已是送到先生那里去了,那位先生看管得紧,每旬才得回家一日。今日并不是归家的时候,也就不带他来打搅了。”     何七爷客气道:“知节兄的两位公子都是资质上佳的,若是再得名师指点,蟾宫折桂指日可待。只是你这望子成龙的心也太急了些吧?”     大家说笑一番,又说了一会儿赵明礼上任的事情,何七爷这才将目光投向小小,温和地笑问道:“这就是试吃了那辣果儿的小小吧?啧啧,这才年许未见,又长高了些。”     点到了自己,小小起身又行了个礼,并不多言。赵明礼笑着回道:“可不就是她么?说起来她也是个极能干的,不然哪里就能吃上这味东西呢?对了,方才听七爷唤了辣果儿,可是定了名了?”     何七爷点头道:“那味道比茱萸浓烈得多,吃的又是果实,我们也就辣果儿、辣果儿的叫上了,并不是定了名。”又转头指着小小对赵明礼说:“当初我就说了这丫头是个福相,跟观音座前的龙女似的,你看,这可不就应了么?”     赵明礼陪着笑了一遭,便提起何七爷说起的秘密种植的事情来:“……说来惭愧,虽然我也出身农家,可对这庄稼的事情懂的也不多。七爷说要大量种,还要保密,恰好我这家中有位先生跟土司有些关系,说起他们司治里头山大人稀,想来种植和保密都能做到。所以今日也请了这位田先生过来,七爷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详谈就是。”说着便指了指一直立在身后的田丰。     何七爷早就查探过田丰的底细,虽说当着赵家人的面不好揭穿,还是不敢托大,站起来拱手笑道:“田先生有礼了。”     田丰见他这般作态,吃不准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只好拱手行礼:“见过何七爷。”     两人相见,又重新落了座,田丰也在下首坐了,并不开口,看何七爷如何行事。     何七爷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说种植的事情,而是跟赵明礼说了一些松滋的情况等事,又叫人送了点心上来,说是自家做的,请他们品尝。这才挥手叫进一个黑衣随从,请田丰移步。自己这才请赵家众人稍待片刻,跟着去了。     赵明礼晓得他们有事要谈,也不急着走,与陈氏等人坐着闲话起来。     自进了何府,天赐便垂了眼帘,也不做声。小小是第一次见着大户人家的屋子,估计这是何七爷自己的院子,也不拘束,放开了细细去看屋子里的摆设等物。     说来奇怪,自进入何府,除了领路和上茶的小厮,这屋里屋外并没见一个丫头伺候,小小拿不准屋子外头是否有人,说话也未免谨慎些,压低了声音对陈氏说:“这何府倒是奇怪,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不晓得是躲在哪里。”     陈氏也轻声说道:“何府以医术闻名,传世百年,称得上是望族了。大户人家规矩多,人家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也是说不定的。只是这屋里屋外的定是有人的,不信你看。”说罢扬声道:“添茶。”     果然声音刚落,屋外那上茶的青衣小厮进来,恭恭敬敬地取了茶杯下去,片刻回转,已是加满了滚滚的热水。过了一会儿又捧了一只果盘进来奉上,一言不发,躬身退下。     小小这才信了,心里未免有些疑惑。前世看的小说也好,电视电影也好,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仆佣成群,屋里屋外的伺候着。偏这何府奇怪,里外都不见个人影,仆佣就在旁边伺候着,竟然也感觉不出来他的存在。     小小忍不住好奇,行到门口探头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个人影,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回来便对陈氏笑道:“真是奇怪,明明有人就在跟前,偏又不见人影。”     赵明礼便轻声斥她:“在人家府上做客,你也安分些,莫要闹出笑话来了。”     吃了这挂落,小小摸着鼻子“哦”了一声,转身回去位置上坐下。终究觉得无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回头就对上了天赐满是笑意的眼睛。那神情,放佛在看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乱蹦似的,小小便有些羞了,心里骂着自己:好歹也算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没个孩子有定性。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黑衣随从,冲赵家人拱手道:“七爷说,请小小姑娘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大家都楞了,三双眼睛都落在小小身上,她自己也惊诧起来,指着鼻子道:“我?”     那黑衣随从笑着说道:“七爷等着呢,请小小姑娘随我来。”说罢半侧了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小不由便看向了赵明礼。都晓得何七爷正跟田丰说秘密种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叫了她过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去干什么?赵明礼和陈氏也有些纳闷,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对小小叮嘱道:“那就快些去罢。小心些,莫要闹了笑话。”     小小这才站了起来,疑惑地跟在那黑衣随从身后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六章 田丰其人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出了门,沿着墙根儿过去不过数十步,右手边一条小小的夹巷,走过去又是一个小院儿。小小满腹疑惑,也没细看,跟在黑衣随从后头进了间屋子,便见黑衣随从轻声道:“七爷,人来了。”     何七爷在里头答了声:“带进来吧!”     那黑衣随从指了指前方,小小上前,转过木门隔扇,豁然开朗。眼前是一间没做隔断,也没有设幔帐的大房子,靠墙一面书架,一直累上房顶,中间放了张宽大的书案,窗下设着一溜儿四张太师椅,何七爷和田丰隔几坐着,见小小进来,何七爷便对田丰笑着说:“人到了。”     小小一脑门儿问号,冲何七爷行过礼,便走到田丰身边,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拉过小小,伏在她耳边悄声道:“何七爷要跟我签个文书,我想着这签文书不都得有个中人么?请你做这个中人可好?”     小小明白他是指的种植辣椒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明白,轻声问到:“签就签呗,拉我干什么?就是要找中人,也该找老爷才是,关我一个小孩儿什么事?”     田丰沉吟了片刻,方道:“我有些事情,过些日子就要走,这边跟何七爷的事,总得有个人帮着弄一下。这种东西的事情,何七爷的意思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东西总归就是你闹出来的,不找你找谁?”     小小更不明白了:“跟何七爷这边沟通什么的,你别说你们土司那边没人,怎么就落到我一个小孩儿身上?”     田丰笑了笑:“我这不是想让你多攒些私房钱么?别以为我不晓得。之前给你的金子你可都自己藏着呢,小机灵鬼。”     小小还是有些疑惑,可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横了田丰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     旁边坐着的何七爷见他们二人私语。也不打断,眼神看向别处,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见他们说了几句住了嘴。这才笑着对田丰问道:“田将军,可以了么?”     田将军?小小忍不住又看了田丰一眼,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别把自己给卖了吧?     田丰回了她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冲着何七爷点点头,拉起小小,三人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摊开来两张白纸,看样子是个简单的协议文书。田丰跟何七爷在上头签字用了章。田丰又将笔交给小小,点了点左下角的某处空白,示意她落笔。小小匆匆撇了一眼,便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苏小小三字。     何七爷拿起签好的文书,微微一笑。与田丰各自收起一张,开口留客道:“多谢容米土司相助,今日备了薄酒,还请田将军赏光,品尝一下我这府里的厨子手艺可还入口?”     田丰也收了自己那张,笑着摇头道:“不了,松滋县距此还有些路程,我们还得赶路呢!”     何七爷听了,也没再多留。亲自送了他们出去,又与赵家人话别,赠了不少礼物,两家就此别过。     上了车,赵明礼就急着问小小,之前七爷单独找她过去是干什么?小小咬了下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得好,倒是田丰自觉地解了围,说是跟七爷聊起来辣果儿做菜的事情,要问问小小。毕竟她是第一个吃用这东西的人,大家也没有起疑,聊了两句便转了话题,说起何府的摆设行事来了。     赵明礼说前次过来拜访也是这般,不过七爷自己说,这何府占地颇大,既然是拜会他的,就直接领到了他的院子里头。何府上头的老人都不怎么管事了,什么都是由着下头的小辈儿们来。实际上,七爷也就是何府真正的掌权之人了。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赵明礼很多东西也是赶考的时候听说的,不好多说,只是随口说了两句便罢了。     陈氏本想逛逛江陵府的市集,奈何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不快点赶路,松滋县那边就要关城门了。只得恋恋不舍地掀了车上的窗帘看了两眼,马车便出了江陵府。     小小倒没注意到这些,她这一门心思的,就净琢磨田七的身份去了。车帘子随着风不时飘起来一点,露出前头田丰坐在车辕上的背影,他说话的声音标准了许多,随着风传进来只言片语,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爱开玩笑的德行。可小小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回到松滋赵府,一家人下了车,各自安歇。小小倒还好,没觉得什么,立刻拨开了火头去准备晚饭。赵明礼和陈氏都觉得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酸痛不已。晚饭也不过略略吃了两口,便回房躺下了。     直到将碗筷收拾进了后厨,小小才找着机会单独跟田丰说起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小也不遮掩,开门见山地盯着田丰的眼睛问道。     田丰嬉皮笑脸地冲她行了个礼:“哎呀,都问了多少回了,烦不烦啊?”     小小哼了一声,没再看他:“那要看你决定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了。今天这事儿,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你给卖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七爷做生意也好,签文书也罢,根本就轮不着我什么事儿,非叫我做什么中人。你这可是摆明了坑人啊!”     田丰弯腰帮她拨了拨灶下的火,正色道:“我可真没坑你。我现在这样,往何府去一趟也难得,正好机会合适,就说把这个文书签了算了,不过这中人,赵老爷是打定了主意不在中间干预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毕竟咱俩关系不一样嘛,是吧?”说到后头,又眉飞色舞起来。     小小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快别瞎说了!不过现在你总得告诉你到底是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没个底气。”     田丰想了想,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左右过几天我就得出门一趟,免得到时又交代一番。我嘛,在司治里头是个惹人嫌的,若是论血缘关系,田公子得叫我一声叔叔。”     “只不过我娘的出身太低,又是汉人,听说当年有了我,一碗药都没能把我打下来,所以我那个爹对我也挺稀罕。我们那一辈儿里头,我是最小的一个了。不过这出身不好,所以兄弟们都瞧不起我,净让我去干些比较容易掉脑袋的事情。可没成想我运气挺好,想死也死不了。呐,就是这样,你明白了?”     小小正自动脑补,这不又是活脱脱一出狗血剧么?联想到第一次见到田丰,他正被人追杀,满身血污走不动路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感慨。可听完了他的话,再一琢磨,敢情人家自己都没当回事儿呢!这倒让小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实在无话可说,有些冷场,只好问道:“那你今年到底多大年纪了?”     田丰一乐,做出腼腆的样子道:“人家才二十三呢!”那模样,好像小小问了不该问的话,所以他万分不好意思,可是碍于两人的情面又不得不说似的。     小小打了个冷战,这个年纪,放在这古代的异世,都算是大龄青年了吧?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你还没成亲么?”     这个话题显然有点冷,田丰有几分失神,半晌回答道:“我这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谁能看得上我?”说罢正了脸色,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与何七爷合作的事情来:“过些日子,我有事要出门一段时间,与何七爷的这个合作,自然有人接洽。不过我手下的人,听得懂汉话的不多,识得汉字的更是少些,有些事情就请你多多担待着帮帮忙。那何七爷,不是个简单人物,显是晓得我的身份的,所以定然有所顾忌,不敢玩弄手脚,你只需从旁多看顾一下就是了。”     小小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者也已经上了这贼船,自然只能应承下来。只是暗愁自己认字这条上头不知如何遮掩,想起前些日子天赐说教她认字的事情,暗自计较起来。     次日田丰便领了一个汉子过来,指给小小认了,往后与何七爷以及容米土司方面的事情,包括小小自己的一些私事,尽可以交代这人去做。     虽说觉得田丰对自己的信任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小小也乐得含糊。她一个孤女,包括如今栖身的赵家,似乎都没有什么值得人家去谋划的,送上门的好事岂有往外推的道理?仔细一想,觉得自己似乎贪婪了些,不过如今也没办法,银子是立身之本,没了钱可寸步难行。     田丰已经跟小小交代清楚了,往后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银钱,方便她行事。还有上次给她的金虎头,实际是田丰的一个印信,上头有暗记的。若是有事小小也处理不了,可叫人拿着这个去江陵府学找田公子。虽说已经继承了容米土司的王位,可田紫霄毕竟不够年龄,还在江陵府就读,待十五岁之后,才会返回司治。     安排了这些事情,田丰便向赵明礼辞行了。左右他就是不明不白地进的赵家,赵明礼虽说以礼相待,到底心里还是没个底的。他这一走,赵明礼反而松了一口气,去了一桩心事。陈氏安顿好了家中的生活,又为生计发起愁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七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自进了松滋县城,天佑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成日里偷偷溜出去疯玩。他结识了住在附近的一帮半大小子,领头的是衙门里头牢头的儿子,唤作四喜,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晓得天佑是新来的主簿的儿子,自然是成日捧着他,带他疯玩。这牢头本就是当地的泼皮混混出身,四喜结交的朋友,也多是附近街面上混的,带着天佑等一帮半大小子出入市井,颇有几分阔少风范。     这松滋是个小县城,达官贵人们都在江陵府那头住着,这县城里头也没几个格外出挑些的。说到底,几个乡野混混罢了,可他们行事跟天佑素日所见大不相同,没几日就跟他们混到了一路。吃饭不用花钱,拿果子不用花钱,天佑好奇了几日,觉得这样实在有趣,不免就跟着厮混起来。     也幸亏赵家人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这孩子就真长歪了。     赵明礼是个急性子,次日做完了公事,急匆匆地便往东郊去了。回来满脸喜色,松先生虽然话没说满,但是已经说了只要天佑不是个傻的,他就愿意教一教,只是有一个条件,须得叫天赐住在他那农庄里头,每旬可休息一日,回家一趟。赵明礼本就是存了对天佑严加管教的心思,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回家跟陈氏说了一番,次日一早便打包了一个铺盖卷儿,将天佑送走了。     陈氏则忙着准备给何府送的礼物。赵家家底薄,实在拿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可赵明礼选官。总是承了人家一份大情,陈氏想了又想,决定只做寻常人家走动一样,并不特别操办。不过还是将当初土王送来贺赵明礼高中的礼物翻出来。拣了六支大拇指粗细的党参,六幅土锦,另添置了几盒糕点。临走前。另在袖子里袖了几个红封,预备打赏下人,一家人便雇了辆骡车,往江陵府去了     到了江陵府,已是午饭时节,总不好这个时间上门去打搅。赵明礼来过一次,可对街市上并不熟悉得很。倒是田丰领着他们穿街过巷,寻了个清净干净的酒楼,叫了饭食来吃。     江陵府的口味偏淡,肉菜也少见猪肉,以鱼为主。到底是靠着金江的鱼米之乡。风俗口味不尽相同。田丰选的这家小酒楼味道极好,陈氏偏爱吃鱼,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就是小小怕这个腥味的,吃着也觉得还好,鲜香十足,腥味倒不是很突出了。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看田丰,田丰察觉了。挑挑眉头冲她丢了个眼色。起身结账时,二人就落在后头,小小本有话想问,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并不做声。田丰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她:“你这是有什么事么?”小小摇摇头:“无事。”田丰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再多话,跟上赵明礼等人的脚步,一行人往何府去了。     何府在府城东头,周围大约都是大户人家居住着,高墙深巷,极是安静。赵家人也没往正门去,绕到侧门,递了名帖,等了片刻,便有一个青衣小厮笑着出来,请他们进去了。     进门便是一条窄巷,黑瓦灰墙。走了二十来米,转过一层月洞门,眼前忽然开阔。一条流水不知从何处蜿蜒而来,两侧立着假山,周围是红漆柱子的抄手游廊。上了游廊过去,便进了一间屋子,当中一副月下海棠图,下头陈设着桌椅等物,搭着半旧的银红色椅垫,一看就晓得是家常起居之所。     小小正打量屋里的陈设,何七爷便笑着进了门,与赵明礼拱手致意,赵家众人上前行礼,一番热闹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青衣小厮上了茶,何七爷这才笑着开口道:“记得知节兄膝下两位公子,怎么今日就只来了一位?”     赵明礼显然跟他极为熟稔,笑着挥手道:“叫七爷见笑了,小儿顽劣,已是送到先生那里去了,那位先生看管得紧,每旬才得回家一日。今日并不是归家的时候,也就不带他来打搅了。”     何七爷客气道:“知节兄的两位公子都是资质上佳的,若是再得名师指点,蟾宫折桂指日可待。只是你这望子成龙的心也太急了些吧?”     大家说笑一番,又说了一会儿赵明礼上任的事情,何七爷这才将目光投向小小,温和地笑问道:“这就是试吃了那辣果儿的小小吧?啧啧,这才年许未见,又长高了些。”     点到了自己,小小起身又行了个礼,并不多言。赵明礼笑着回道:“可不就是她么?说起来她也是个极能干的,不然哪里就能吃上这味东西呢?对了,方才听七爷唤了辣果儿,可是定了名了?”     何七爷点头道:“那味道比茱萸浓烈得多,吃的又是果实,我们也就辣果儿、辣果儿的叫上了,并不是定了名。”又转头指着小小对赵明礼说:“当初我就说了这丫头是个福相,跟观音座前的龙女似的,你看,这可不就应了么?”     赵明礼陪着笑了一遭,便提起何七爷说起的秘密种植的事情来:“……说来惭愧,虽然我也出身农家,可对这庄稼的事情懂的也不多。七爷说要大量种,还要保密,恰好我这家中有位先生跟土司有些关系,说起他们司治里头山大人稀,想来种植和保密都能做到。所以今日也请了这位田先生过来,七爷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详谈就是。”说着便指了指一直立在身后的田丰。     何七爷早就查探过田丰的底细,虽说当着赵家人的面不好揭穿,还是不敢托大,站起来拱手笑道:“田先生有礼了。”     田丰见他这般作态,吃不准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只好拱手行礼:“见过何七爷。”     两人相见,又重新落了座,田丰也在下首坐了,并不开口,看何七爷如何行事。     何七爷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说种植的事情,而是跟赵明礼说了一些松滋的情况等事,又叫人送了点心上来,说是自家做的,请他们品尝。这才挥手叫进一个黑衣随从,请田丰移步。自己这才请赵家众人稍待片刻,跟着去了。     赵明礼晓得他们有事要谈,也不急着走,与陈氏等人坐着闲话起来。     自进了何府,天赐便垂了眼帘,也不做声。小小是第一次见着大户人家的屋子,估计这是何七爷自己的院子,也不拘束,放开了细细去看屋子里的摆设等物。     说来奇怪,自进入何府,除了领路和上茶的小厮,这屋里屋外并没见一个丫头伺候,小小拿不准屋子外头是否有人,说话也未免谨慎些,压低了声音对陈氏说:“这何府倒是奇怪,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不晓得是躲在哪里。”     陈氏也轻声说道:“何府以医术闻名,传世百年,称得上是望族了。大户人家规矩多,人家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也是说不定的。只是这屋里屋外的定是有人的,不信你看。”说罢扬声道:“添茶。”     果然声音刚落,屋外那上茶的青衣小厮进来,恭恭敬敬地取了茶杯下去,片刻回转,已是加满了滚滚的热水。过了一会儿又捧了一只果盘进来奉上,一言不发,躬身退下。     小小这才信了,心里未免有些疑惑。前世看的小说也好,电视电影也好,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仆佣成群,屋里屋外的伺候着。偏这何府奇怪,里外都不见个人影,仆佣就在旁边伺候着,竟然也感觉不出来他的存在。     小小忍不住好奇,行到门口探头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个人影,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回来便对陈氏笑道:“真是奇怪,明明有人就在跟前,偏又不见人影。”     赵明礼便轻声斥她:“在人家府上做客,你也安分些,莫要闹出笑话来了。”     吃了这挂落,小小摸着鼻子“哦”了一声,转身回去位置上坐下。终究觉得无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回头就对上了天赐满是笑意的眼睛。那神情,放佛在看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乱蹦似的,小小便有些羞了,心里骂着自己:好歹也算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没个孩子有定性。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黑衣随从,冲赵家人拱手道:“七爷说,请小小姑娘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大家都楞了,三双眼睛都落在小小身上,她自己也惊诧起来,指着鼻子道:“我?”     那黑衣随从笑着说道:“七爷等着呢,请小小姑娘随我来。”说罢半侧了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小不由便看向了赵明礼。都晓得何七爷正跟田丰说秘密种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叫了她过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去干什么?赵明礼和陈氏也有些纳闷,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对小小叮嘱道:“那就快些去罢。小心些,莫要闹了笑话。”     小小这才站了起来,疑惑地跟在那黑衣随从身后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八章 置产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自进了松滋县城,天佑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成日里偷偷溜出去疯玩。他结识了住在附近的一帮半大小子,领头的是衙门里头牢头的儿子,唤作四喜,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晓得天佑是新来的主簿的儿子,自然是成日捧着他,带他疯玩。这牢头本就是当地的泼皮混混出身,四喜结交的朋友,也多是附近街面上混的,带着天佑等一帮半大小子出入市井,颇有几分阔少风范。     这松滋是个小县城,达官贵人们都在江陵府那头住着,这县城里头也没几个格外出挑些的。说到底,几个乡野混混罢了,可他们行事跟天佑素日所见大不相同,没几日就跟他们混到了一路。吃饭不用花钱,拿果子不用花钱,天佑好奇了几日,觉得这样实在有趣,不免就跟着厮混起来。     也幸亏赵家人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这孩子就真长歪了。     赵明礼是个急性子,次日做完了公事,急匆匆地便往东郊去了。回来满脸喜色,松先生虽然话没说满,但是已经说了只要天佑不是个傻的,他就愿意教一教,只是有一个条件,须得叫天赐住在他那农庄里头,每旬可休息一日,回家一趟。赵明礼本就是存了对天佑严加管教的心思,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回家跟陈氏说了一番,次日一早便打包了一个铺盖卷儿,将天佑送走了。     陈氏则忙着准备给何府送的礼物。赵家家底薄,实在拿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可赵明礼选官,总是承了人家一份大情,陈氏想了又想,决定只做寻常人家走动一样。并不特别操办。不过还是将当初土王送来贺赵明礼高中的礼物翻出来,拣了六支大拇指粗细的党参,六幅土锦,另添置了几盒糕点。临走前,另在袖子里袖了几个红封。预备打赏下人。一家人便雇了辆骡车,往江陵府去了     到了江陵府。已是午饭时节,总不好这个时间上门去打搅。赵明礼来过一次,可对街市上并不熟悉得很。倒是田丰领着他们穿街过巷。寻了个清净干净的酒楼,叫了饭食来吃。     江陵府的口味偏淡,肉菜也少见猪肉,以鱼为主。到底是靠着金江的鱼米之乡。风俗口味不尽相同。田丰选的这家小酒楼味道极好,陈氏偏爱吃鱼。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就是小小怕这个腥味的,吃着也觉得还好,鲜香十足,腥味倒不是很突出了。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看田丰,田丰察觉了,挑挑眉头冲她丢了个眼色。起身结账时,二人就落在后头,小小本有话想问,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并不做声。田丰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她:“你这是有什么事么?”小小摇摇头:“无事。”田丰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再多话,跟上赵明礼等人的脚步,一行人往何府去了。     何府在府城东头,周围大约都是大户人家居住着,高墙深巷,极是安静。赵家人也没往正门去,绕到侧门,递了名帖,等了片刻,便有一个青衣小厮笑着出来,请他们进去了。     进门便是一条窄巷,黑瓦灰墙。走了二十来米,转过一层月洞门,眼前忽然开阔。一条流水不知从何处蜿蜒而来,两侧立着假山,周围是红漆柱子的抄手游廊。上了游廊过去,便进了一间屋子,当中一副月下海棠图,下头陈设着桌椅等物,搭着半旧的银红色椅垫,一看就晓得是家常起居之所。     小小正打量屋里的陈设,何七爷便笑着进了门,与赵明礼拱手致意,赵家众人上前行礼,一番热闹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青衣小厮上了茶,何七爷这才笑着开口道:“记得知节兄膝下两位公子,怎么今日就只来了一位?”     赵明礼显然跟他极为熟稔,笑着挥手道:“叫七爷见笑了,小儿顽劣,已是送到先生那里去了,那位先生看管得紧,每旬才得回家一日。今日并不是归家的时候,也就不带他来打搅了。”     何七爷客气道:“知节兄的两位公子都是资质上佳的,若是再得名师指点,蟾宫折桂指日可待。只是你这望子成龙的心也太急了些吧?”     大家说笑一番,又说了一会儿赵明礼上任的事情,何七爷这才将目光投向小小,温和地笑问道:“这就是试吃了那辣果儿的小小吧?啧啧,这才年许未见,又长高了些。”     点到了自己,小小起身又行了个礼,并不多言。赵明礼笑着回道:“可不就是她么?说起来她也是个极能干的,不然哪里就能吃上这味东西呢?对了,方才听七爷唤了辣果儿,可是定了名了?”     何七爷点头道:“那味道比茱萸浓烈得多,吃的又是果实,我们也就辣果儿、辣果儿的叫上了,并不是定了名。”又转头指着小小对赵明礼说:“当初我就说了这丫头是个福相,跟观音座前的龙女似的,你看,这可不就应了么?”     赵明礼陪着笑了一遭,便提起何七爷说起的秘密种植的事情来:“……说来惭愧,虽然我也出身农家,可对这庄稼的事情懂的也不多。七爷说要大量种,还要保密,恰好我这家中有位先生跟土司有些关系,说起他们司治里头山大人稀,想来种植和保密都能做到。所以今日也请了这位田先生过来,七爷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详谈就是。”说着便指了指一直立在身后的田丰。     何七爷早就查探过田丰的底细,虽说当着赵家人的面不好揭穿,还是不敢托大,站起来拱手笑道:“田先生有礼了。”     田丰见他这般作态,吃不准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只好拱手行礼:“见过何七爷。”     两人相见,又重新落了座,田丰也在下首坐了,并不开口,看何七爷如何行事。     何七爷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说种植的事情,而是跟赵明礼说了一些松滋的情况等事,又叫人送了点心上来,说是自家做的,请他们品尝。这才挥手叫进一个黑衣随从,请田丰移步。自己这才请赵家众人稍待片刻,跟着去了。     赵明礼晓得他们有事要谈,也不急着走,与陈氏等人坐着闲话起来。     自进了何府,天赐便垂了眼帘,也不做声。小小是第一次见着大户人家的屋子,估计这是何七爷自己的院子,也不拘束,放开了细细去看屋子里的摆设等物。     说来奇怪,自进入何府,除了领路和上茶的小厮,这屋里屋外并没见一个丫头伺候,小小拿不准屋子外头是否有人,说话也未免谨慎些,压低了声音对陈氏说:“这何府倒是奇怪,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不晓得是躲在哪里。”     陈氏也轻声说道:“何府以医术闻名,传世百年,称得上是望族了。大户人家规矩多,人家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也是说不定的。只是这屋里屋外的定是有人的,不信你看。”说罢扬声道:“添茶。”     果然声音刚落,屋外那上茶的青衣小厮进来,恭恭敬敬地取了茶杯下去,片刻回转,已是加满了滚滚的热水。过了一会儿又捧了一只果盘进来奉上,一言不发,躬身退下。     小小这才信了,心里未免有些疑惑。前世看的小说也好,电视电影也好,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仆佣成群,屋里屋外的伺候着。偏这何府奇怪,里外都不见个人影,仆佣就在旁边伺候着,竟然也感觉不出来他的存在。     小小忍不住好奇,行到门口探头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个人影,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回来便对陈氏笑道:“真是奇怪,明明有人就在跟前,偏又不见人影。”     赵明礼便轻声斥她:“在人家府上做客,你也安分些,莫要闹出笑话来了。”     吃了这挂落,小小摸着鼻子“哦”了一声,转身回去位置上坐下。终究觉得无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回头就对上了天赐满是笑意的眼睛。那神情,放佛在看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乱蹦似的,小小便有些羞了,心里骂着自己:好歹也算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没个孩子有定性。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黑衣随从,冲赵家人拱手道:“七爷说,请小小姑娘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大家都楞了,三双眼睛都落在小小身上,她自己也惊诧起来,指着鼻子道:“我?”     那黑衣随从笑着说道:“七爷等着呢,请小小姑娘随我来。”说罢半侧了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小不由便看向了赵明礼。都晓得何七爷正跟田丰说秘密种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叫了她过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去干什么?赵明礼和陈氏也有些纳闷,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对小小叮嘱道:“那就快些去罢。小心些,莫要闹了笑话。”     小小这才站了起来,疑惑地跟在那黑衣随从身后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九章 来访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李牧便取了地契,交给家奴李福跟着赵明礼去衙门过户,自己则拽了天赐,满城乱逛起来。     陈氏压抑不住心里的疑惑与激动,撵在小小身后说个不停,直把个小小听得好笑。也难怪她激动不已,担心惆怅了许久的事情,竟然一夕之间以这种近乎奇遇的方式解决了,简直就是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机遇一般。     可是目前来说,这庄子在何处,有何出产,收益如何,都还是个未知数。小小并没有陈氏那般乐观,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过再说。再者说了,赵明礼这一家人都没有哪个是擅长打理农事的能手,这庄子到手了,如何管理,如何耕种,还要细细谋划才是。     小小所想的,天赐也想到了。跟李牧出门游玩,他难免就问起庄子的事情。李牧十分不耐烦,这一路上他处理庄子的事情已经够烦了。李氏先祖奉行以农为本,耕读传家,每到一处就会置下田地,经营农庄,时日一长,大小庄子竟是遍布各地。接着李氏被贬至南海,这些庄子根本就指望不上,所以这次李父起复之后,才叫儿子将各地农庄处置了,归拢银钱以备进京的家用。     一路上李牧处置这些庄子,见多了庄头吃里扒外的模样,对农庄万分不屑。加上他大家公子出身,就是跟着李父在南海那等偏僻地方,也没吃到什么真正的苦头,对于这些一两个钱的算计,初看还觉得有趣。看得多了就生出几分不屑来。因此对天赐也有几分不耐烦,拉了他只管往那附近风景出名的地方去,嘴里还教训他道:“钱财都是身外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莫要看得太重。我还觉着你是个洒脱的,怎么也落了这些俗套?”     天赐只得苦笑。若是没有施州一年的生活经历,只怕他也还是那个洒脱随意的公子哥儿。可经了那一年,对这钱财虽称不上贪婪,到底还是重视了几分。不过这李牧生长在南海,一路行来见多识广,本身又是个极聪明的,谈论起诗词歌赋也头头是道,天赐也真起了几分结交之心。到底还是放下了庄子的事情,陪着他将这松滋县附近有点名气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其中自然也去到了天佑就读的松先生的塾馆。     说是塾馆,倒不如说是农庄。一个三进的院子,后头便是山地,左近有良田。一条小溪自庄前蜿蜒而过,庄门边一棵槐树,颇有几分田园野趣。李牧见着有趣,上门拜访,想要进去看看,却叫守门的老仆拦在了外头。就是天赐说弟弟在此就读,想要进去探望一番也没得允许。     天赐只好解释说这是松先生的塾馆,平日不许闲人入内的。李牧哼了一声:“沽名钓誉之徒!”也只得悻悻作罢。     盘桓了几日,扳指算着父亲一家也该抵达杭都了。李牧才在家仆苦劝之下离了松滋,收拾行囊与家人汇合去了。     他这一走,陈氏立刻盘算着去看看那个小庄子,奈何赵明礼衙门事忙,天赐陪着李牧逛了几日累得不行,都不肯陪她出门。她只得作罢,等着赵明礼沐休再出门去。     好容易捱到赵明礼沐休,提前一日,陈氏就做好了出行的准备。这庄子离着县城约莫五十多里,步行如何使得,自然是要雇好马车,准备些干粮备着路上食用。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晚间便有田丰留下跑腿的人来送了信,说是田公子次日要来拜访。小小看看天色,已是黑透了,不晓得这城门都关了,他们是如何消息往来的。这消息可不见得让陈氏欢喜,可还是去禀报了。     果然陈氏如同泄了气一般垮了双肩,倒是赵明礼喜出望外,吩咐小小明日准备些好菜,要留田公子吃饭。     原来住在小院里头的时候,不晓得田紫霄的身份还好,如今人家已经袭了王爵,贵为一方土王,这饭食要如何收拾得好?小小犯了难,想了想还是决定就照着原先的模样准备,只是菜色上多准备两样也就是了。     赵明礼兴奋了一夜,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土王过来拜访,他自然是兴奋不已,可是如何称呼,如何行礼,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虽说在施州地界上住了许多年,可是跟土王见面,尤其是一位年纪这么小的土王,他可一点经验都没有。     次日早膳之后,小小照常在后门巷子里买了菜,自在厨下整治。前头也没听见什么喧哗,田紫霄便来了。     他依旧一身半旧的圆领长衫,后头跟着田贵,捧着四色礼盒,一副走亲戚的模样。     见了面,赵明礼便拉着陈氏要行跪拜大礼,口称“大王”。田紫霄忙让田贵拦了,说:“田某落难之时,幸得赵夫人收留,如何敢叫老爷夫人行此大礼?若是赵老爷赵夫人不嫌弃,就当田某子侄一般,唤我紫霄就是。”     赵明礼如何敢托大?最后依旧唤了田紫霄“大人”,恭请他上座了,这才敢入座。     田紫霄谦恭得很,推辞不过才坐了,又叫田贵给众人行礼,不见天佑,又问起来。赵明礼微微躬身答道:“小儿顽劣,不堪管教,送到城东松先生那里附读去了。”     田紫霄听了松先生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起自己的来意:“本来赵老爷到松滋就职,我就在江陵念书,离得也近,早就该来拜访。不过府学里头管得也严,耽搁了这些日子,才寻得空闲过来拜访,还请赵老爷原谅。”     赵明礼又起身行礼,惶恐道:“倒叫大人惦记,本该我们去拜访才是。只是想着大人又要念书,又要管着司治的事情,怕耽搁了您才是。”     见他这幅模样,田紫霄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转口又恭喜天赐成了童生的事情。见他与天赐有问有答,聊得投机,赵明礼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疑惑起来。     要说在田紫霄落难时候搭救一把,赵家还真算不上出了什么大力,为什么这位土王对自家如此重视?     不过见他跟天赐聊得兴起,竟是起身就往书房去探讨学问,赵明礼又有些高兴,不管如何,能与土王交好总是好的。     天赐与田紫霄进了书房,言谈也随意了许多。田紫霄七岁便至江陵府念书,受的是朝廷专派大儒的教导,早就下场取了秀才的功名,学识自然是好的。原来在施州的时候,天赐就知道。如今天赐虽考取了童生,可还有许多场考试要过,便耐心向他请教起来。     田紫霄自幼便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出身不一般,眼界自然也不一般,说起自己喜爱擅长的东西,一套一套的,听得天赐连连点头,不由在心中将他与李牧做了个对比,再想到自己的未来,就有些迷茫起来。     两人交谈起来,不觉时间飞逝,竟是到了午饭时间。小小过来叫他们,说得了饭,田紫霄摸摸肚子笑道:“小小妹子的手艺我倒是想念得很,就是不晓得是否有了进步?”     小小对着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畏惧的感觉,笑着嗔道:“你堂堂土王殿下,哪里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偏就拿我这点不入流的手艺取笑,有意思么?”     天赐听着觉得有些不敬之意,赶紧冲着小小使眼色,田紫霄却不以为意:“谁说你是不入流的手艺了?我就觉得挺好吃的。就是不晓得你新得的那个辣果儿是个什么滋味,可有这个做的菜么?”     小小一听就明白了,原是冲着这个来的,不过今日当真没有拿辣椒做的菜,将两手一摊道:“这倒真没有。我手上这东西也不多,早就吃完了。若是你想吃,下次早点打个招呼,我一定想法子寻些来做给你吃。”     田紫霄点点头,也不多言,与天赐一同吃饭去了。     有了他做主客,小小倒不好上桌了,就跟不愿意上桌的田贵一起,在厨下留了点菜吃起来。     小小知道田贵虽不会说汉话,听还是听得懂的,就不停叫他多吃些,一边劝一边忍不住唠叨起田丰来:“一走就是这许多日子,连个信也没捎过。何七爷那边的事也不问了,真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把事情丢给我一个小娃娃,他也放得下心么?”     田贵端着碗就嘿嘿笑,似乎极为赞同的样子。     小小来了劲,数落得更加起劲。田贵也不插嘴,笑呵呵地听着,待放了碗,抹了抹嘴,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小小。     封面上字迹倒是端正,小小对这书法什么的也没甚钻研,看不出好坏,接了信便撕开看了看。     信果然是田丰写来的,倒是他一贯的风格,先是抱怨了一通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给田紫霄办差也没甚油水之类的,又关心了一番小小最近可好,接着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来。     原来何七爷手上的辣果儿种子也不多,搜集种子还消一些日子,他那边先行做些平整土地之类的准备也就是了。只是这辣果儿如今天下就只有小小一人种过,他想问问小小这种植上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没有,又担心小小不会写字,叫他直接告诉田紫霄就行。     看到这里,小小才算明白田紫霄来拜访的用意,原来就是打听辣椒的种植方法来的,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信的最后,田丰却提醒小小注意一下何七爷,隐晦提到此人并不简单,不要直接跟他接触云云。小小忍不住摇头,她一个孩子,怎么会跟七爷有什么直接的交往?不过这七爷跟赵明礼交好,若是有什么事,只怕是想避也避不开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章 君子之交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吃罢了饭,田紫霄便告辞了。临走前只说叫小小送上一程,赵明礼和陈氏自然是肯的,吩咐小小好生陪土王田大人出去,一直送到大门口也就回去了。     田紫霄走前,小小识相地略退了半步,回头正对上后头田贵赞许的眼光,心里不屑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习惯了这等级森严的制度。不过她对田紫霄更加好奇,这可是活生生的少年土王,刚经历了血腥残酷的权利更迭,坐上那个位置的。若是放在前世,她真想学着那些记者们凑上去问问田土王的心路历程。     不过现在她可没那份胆子,只是抬头打量着这个少年。     田紫霄身量不算很高,面容也不似田丰一般黝黑,国字脸上一对浓眉,鼻梁高耸,据说鼻梁就是山根,若是高耸的话,说明祖上积财有余,是坐享其成的意思,这倒跟他目前的情况挺相符合的。总体来说,田紫霄也是个俊秀的少年,只是眉宇间看起来有些疲累憔悴的样子,想必又要读书,又要管理司治,对他来说也是很累的。十几岁的少年,放在前世也是刚刚上初中的年纪,他却失了父母兄弟,独立撑起一方天地,这副担子可不轻啊。小小不由有些同情起他来。     感受到小小的目光,田紫霄低头看了眼,露齿一笑道:“小小姑娘,可看清楚了?”     小小脸上没来由地一红,笑着应了声:“看清楚了。”     田紫霄本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的回答,惊讶地“哦”了一声,看着她忍不住也仔细打量了起来。模样周正,面容讨喜,声音也是软软懦懦的,难怪田丰走时叫自己多照顾着一些,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想起田丰,这才想起正事来。端正了脸色说道:“田丰给你的信可曾看到?”     小小见他突然变了脸色,心中正在疑惑,听他突然问起田丰的信,知道是要说正事了。也收了笑脸严肃地点点头。岂不知这模样落在田紫霄眼中,笑意更盛,只觉得她实在是有趣,口里还是说道:“田丰说这辣果儿食用之后,有发热、发汗的作用,可我并没有品尝过,不好下得结论。若是小小姑娘手头还有。就给我一些,我想试试是否真像田丰说的那般。”     这怎么不早说呢?小小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开口责怪,只是问道:“还有一点,就在厨房里头,若是大人需要,我这就去取来。”     田紫霄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咱们遛一圈儿,待会儿你去取些交给田贵就是了。”     他既然说不急,小小也只得作罢。田贵遥遥跟在身后。三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小小便从后门进去厨房,取了剩下的干辣椒交给田贵。出来就发现不知何时来了辆马车,田贵取了东西,便与田紫霄乘着马车离开了。     看来田紫霄到赵宅来,并不是只带了田贵一个人嘛。可她想不通的,就是这辣椒不过一味调料罢了,为什么七爷要大量秘密种植,土王又亲自来索?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当着赵明礼的面儿提出来,赵明礼也不会不给,为什么要后头单独跟自己说呢?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也就丢开了作罢,挽起袖子收拾厨房里的残局。     天赐听见厨房有响动,还以为后门没有关好。进了贼人。蹑手蹑脚地从门边一看,原来是小小,不由吃惊道:“你不是送田大人去了么?何时回来的?我在外头院子里竟是没有看到呢。”     忘了这茬。小小眼珠子一转,便答道:“是送了。想着午间后头巷子里有卖小东西的,原想看看,谁知这入夏了,竟是没有人午间往后头来,我也就从后门回来了。”     天赐便笑她:“这午间都歇午觉呢?谁这个时候跑来卖东西?对了,你想买什么,明日我们早些上街去买就是了。”     小小笑着搪塞道:“不过是想看看都有些什么小玩意儿罢了,又不缺什么。对了,姨母和姨父呢?”     天赐见她手边收拾完了,便进来拣了凳子,离着灶火远远坐下,答道:“自然是歇午觉去了。父亲倒是高兴得很,不过母亲可有些不开心了。”     两人都知道陈氏不开心是为的哪般,她心心念念地等了这么久,好容易赵明礼沐休准备出门,谁知田紫霄上门拜访,自然觉得败兴。小小便叹了口气疑惑道:“总不能将土王拦在门外不让进吧?不过土王来拜访,难道不比田庄的事情重要么?”     天赐想起母亲的做派,不由一笑,摇头道:“母亲心思简单,她是觉得盼了好久的事情落了空,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莫说是土王来访,只怕是皇帝老子来了,她也会觉得不高兴的。”     小小觉得这倒未必,若是皇帝老子到赵家来,那是何等荣耀,陈氏只怕会激动地昏过去。可田紫霄嘛,一来彼此还算熟悉,少了些敬畏,二来她筹谋盼望了好久的事情落了空,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就像前世学校里头组织春游,盼望了大半个月了,结果临到当天下雨了,那种失落的心情是无可弥补的。     陈氏整日关在小院里头,也没个什么交往和其他的活动,就只想着如何为这家中生计开源,多些进项。如今买了这么个小田庄,到现在还没瞧上一眼,自然这心里是放不下的。说起来,陈氏也有些孩子气了。     小小便笑道:“姨母是这么个性子,你且等着,晚间就该说让姨父直管去忙公事,让你陪着去看庄子了。”     天赐也笑:“母亲的性子我如何不晓得。不过这庄子我也晓得路,就在松先生的塾馆再过去一些,一条大路直直地通过去,往日李牧指给我瞧过的。想来这松滋地面上还算安稳,就我们几个去也使得。”     听他提起李牧,小小便顺口问了句:“李公子可抵京了?这也走了有些时日了。”     天赐点点头:“应该快了。他只要不贪玩,十来日功夫尽够了。”     说起李牧的贪玩,小小就忍不住发噱。这李牧在松滋几日功夫,扯着天赐将城内城外走了个遍,幸好没听说哪家院子好看,不然可说不定要敲了人家的门央求着进去观赏一番。可天赐看着成日里坐着看书不动的人,竟也不嫌他烦,陪着他四处走动。小小便道:“看你平日在家坐着也不挪动,我还以为你陪不住他呢,没想到你倒跟他谈得来。”     天赐也回想起跟李牧相处的情形,不由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道:“李兄贪好美景,可也不是那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诗词歌赋上他也精通地很,每每看到好景,也有妙手天成的佳句,这点我可不如他。我只是下得苦功罢了。”     说起这些个,天赐便有了话题,又谈起田紫霄来:“土王也是极聪明的,可他的功夫多是用在‘史’之一门上头。往年在施州同住的时候,我还不明白。这科考制艺,有论‘经’的,有专‘子’的,到还从未听说过从‘史’上下功夫的。后来才晓得他是土王,这就难怪了。”     他说的什么“经”“子”之类的东西,小小一概不懂,估摸着大概是每个人的研究方向不同,而土王田紫霄的研究方向是不适用于科考的,所以往回天赐虽然钦佩田紫霄的才学,但是两人研究方向不同,有些不相为谋的意思。可当时他两人也时常在一处谈天说地的,小小便疑惑道:“我看你们原先不是经常在书房里头一呆大半天,很是谈得来的样子么?”     天赐点头道:“那是自然。土王虽在‘史’上下的功夫极多,可其他诗词歌赋,杂文俗谚的,也是信手拈来。不是我瞧不起父亲,可土王的学识,只怕比父亲还要宽广些。可惜人家是土王,否则做个朋友就真是良师益友了。”     说话间小小就已收拾完了厨房的残局,闻言笑道:“他是土王怎么了?还不是个人么?姨父不是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朋友如何做不得?”她是想说,身份地位的差距,都不会影响朋友的感情,前世不是常有“忘年交”么?那些年龄差了好几辈儿的都可以做朋友平辈论交了,天赐跟田紫霄年龄也差不多,怎么就不会成为朋友呢?     天赐见她收拾完了,站起身道:“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哪里就能真跟土王做什么朋友。别的不提,日后若是选官,只怕就会有些妨碍。”说罢招呼小小出了厨房,先去歇午觉去了。     对于这个异世,小小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听他说起这个,只能理解为朝廷在选官上是有一些限制的,而且对于各地土司也不怎么喜欢,所以连带地对官员的选派上也会有所影响。     不过这些她可操不上什么心,听了也就罢了。该准备的只怕是明后两日的事情,依着陈氏的性子,哪里肯又耽搁十来天功夫,等下歇了午觉起来,只怕就又要提去看田庄的事情了。     初夏的午后,凉风习习,除了偶尔的鸟叫声,连蝉鸣也无。小小伸了个懒腰,累了一上午了,也该去歇个午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一章 逛街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果然陈氏歇了午觉起来,便与赵明礼说起去看庄子的事情。赵明礼也晓得她呆在内宅成日里无聊得很,可又觉得她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不甚放心,怎么也不肯松口,只拿话安慰她道:“庄子已是买下了,过户之后也通知过庄里,若是那庄头晓事,自然会带了账本来见你。这天气渐热,何苦跑去一趟呢?”     陈氏哪里肯等着庄头拜见,撅了嘴不高兴道:“眼见为实,这一百五十两花了出去,连看也不叫看上一眼,妾身总是不怎么放心。老爷担心什么,天赐已经这么大了,自施州独自来松滋都未曾出事,还怕这五十里的路上能出什么变故么?”说着掩口笑起来,斜着眼睛看向赵明礼:“老爷好歹也是一县主簿,妾身这官夫人还怕遭了匪徒不成?”     这话噎得赵明礼无言,再看陈氏那模样,眼波流转间别有几分风情,竟是像极了初嫁他时那副小女儿的娇态,忍不住心神一荡,握了陈氏的手道:“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是。还请夫人莫急,且待我将公务处置处置,隔两日我陪你去,把臂同游可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顺着陈氏的胳膊摸了上去。     陈氏顿时红了脸,啐他道:“儿子都这般大了,你还胡闹!”挣脱手臂出了房门,留下赵明礼一人在屋里嘿嘿傻乐。     出了门,陈氏也不好寻小小说去庄子的事情了,赵明礼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又何曾不想同相公一起把臂同游呢?     直到吃完晚饭,都没听陈氏提起去庄子的事情,小小和天赐倒是好奇起来,天赐更是主动问起何时去庄子的事情。陈氏红了脸不说话。赵明礼也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叫天赐不用管,过几日他自会处理。     没等赵明礼忙完公事抽空带陈氏去庄子,庄头便主动进了城给新主家磕头来了。     这庄头看起来倒是个老实巴交的样子,普通农户装扮。进门就佝偻着腰。低着头,也没敢四处乱瞄一眼。跟着开门的天赐进了厅里,就冲着陈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陈氏赶紧叫天赐扶他起来,叫他坐也不肯坐下。只佝偻着腰站着。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     小小上了茶,他受宠若惊地接了,颤抖着声音回答陈氏的问话。     这庄头姓张,也没什大名儿。人称张二毛,陈氏看他年龄不小。叫天赐和小小唤他张大爷,倒叫他又紧张地推辞了几句。     张二毛倒是个实在性子,也不怎么擅于言辞,没说几句就自怀中拿了一本册子出来,奉给陈氏。陈氏粗略看了看,是记的庄子历年的产出投入等物事,一笔字倒是端正,便惊奇道:“这账簿是谁人所记?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张二毛低着头答道:“是小人自己记的。”     陈氏奇道:“你还识字?”     张二毛笑了一下:“往年也上过两年学,识得几个字。所以原先的东家才委了我做个庄头。”     陈氏便将那册子丢在一边,也不细看,问他如今庄子是个什么状况。     张二毛想了想,张口答道:“庄子里头连着我们家共有四户佃农,青壮劳力一十八口,五十亩水田里头已经种了稻子,山林倒是没什么产出,只是日常维护着不叫出事罢了。”     陈氏又问他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庄子里头口粮可还够?     他憨笑了一声,朝陈氏拜了一拜道:“多谢主人惦记,这口粮是足够的。原来的东家已是留够了咱们的粮,这些年风调雨顺的,日子过得也极好的。”     话说至此,陈氏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了。她从未经营过农事,对这庄子也没个了解,自然不能指导。张二毛话也不多,有问必答,可要他说出旁的,他也不晓得说什么。最终陈氏只是对张庄头说了些好生耕作之类的话,便叫天赐送客了。     晚些时候赵明礼散衙回来,便见着陈氏捧着庄子的账册在看,抚掌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庄头自然会来拜见你的,这可不是来了么?”     陈氏微微蹙眉:“来倒是来了,可这账册上头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得好。”     赵明礼点点头:“自然如此,过两日得了空,便一起去罢。”     他们夫妻二人议定了何时去庄子上,倒不准备带两个孩子了,小小听了便有些失落,成日里在这宅子里头呆着,她也想要出门走走。天赐晓得了便同她商量:“左右父亲他们去了庄子上头,午饭定是不会回来的,不如咱们上街逛逛去?”     小小这才露了笑颜,一心盘算着要去好生逛上一逛。陈氏和赵明礼晓得了也没说什么,反倒拿了二两银子给小小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觉得还差点什么,自己添置些就是。”     小小连忙推辞,她倒真是不缺什么,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对那些吃的玩的兴趣也真不大,不过是觉得有些闷罢了。这女人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逛街,并不代表一定要买什么,更多的时候是逛一下,放松心情而已。     陈氏不容她推辞,坚持递给了她道:“家中虽说紧了些,但也不是那般窘迫,往日是我疏忽了,以后就定下规矩,每个月给你半两银子,买个针头线脑,头花香粉啥的,也免得你身上一分银子也没有。”     小小一想也是,她身上倒不是真的没有银钱,至少那十来只金虎头就值不少银两呢,不过那个她一时倒不想动用,左右也没个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不过这日常中间花钱也是说不定的,也就接了过来仔细收好了。     既然说起这节,陈氏又叫了天赐过来,一样定了月例给他。天赐毕竟是个男孩儿,年纪也不小了,陈氏给他每个月一两银子的花销,自去买个书儿本儿的,也不用随时找家里要钱。末了又叹息道:“你本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一直倒是放心得很。可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合该结交些朋友。听你父亲说这城里有个极有名的地方,唤做无涯书社,是那些文人才子聚会的地方。平日里也莫闷在家里死读书,得闲也出门走走才是。”     天赐自然躬身应是,收了银子贴身藏好不提。     过了一日,恰逢天佑散了学归家,听说陈氏给了天赐和小小月例银子的事情,也扭着陈氏要钱。陈氏如何肯给?一来他年纪还小,二来他往回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身上又有了银子,还不晓得会被带到什么歪处里头去。     天佑自然不依,扭着陈氏使出各种手段撒娇,赵明礼见了,揪了他的领子提到书房里头一顿训斥,出来时天佑耷拉了脑袋,再也没找陈氏说过什么。     陈氏看着又心疼不已,到底还是悄悄塞了一两银子给他,也没见天佑高兴什么。不过也是,他成日呆在郊外那个庄子上头,就是有钱也无处花去。     又过了一日,赵明礼那头处置好了,一大早吃过早膳,夫妻二人便相携上了马车,往田庄去了。见他二人的马车走了,小小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自昨日准备出门,陈氏就精心准备着,挑选衣物、首饰,预备今日要随身带的茶水、点心什么的,这架势,哪里是出去视察田庄,分明就是夫妻二人春游嘛。     天赐不解她为何发笑,只是看着她掩口而笑的模样也觉着心情颇好,转身便掩了房门唤小小上街去。     小小掸了掸衣襟,跟在天赐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地便上了大道。     松滋县城并没有“赶集”一说,到底是离着江陵府近,又是靠着金江边,往西是土司驻地,往东则是富饶的平原地带,松滋县正在这交通要道的咽喉之地,城里也是人流熙熙。     上了大街,一见人多,天赐便停了脚等着小小,见她拢来,伸手便捉住了小小的手,叫她:“跟紧些,莫要走失了。”一边带着小小在人流里头穿行,一边忍不住说起往回在成都府时的见闻,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拍花子”的去了,叫小小“小心些,若是被拍花子的拐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小小初时还跟着,后头实在是有些跟不上天赐的脚步,不管怎么她也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腿儿略短了些,走是跟不上了,只得跟着一路小跑。可这样哪里是逛街,就是赶路也用不着这样急吧?     天赐是第一次单独带着小小上街,光顾着紧张去了,何曾注意到这些,待听得小小喘起粗气,回头一看,她已是满头大汗,粉脸通红。天赐这才发现自己粗心,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走得快了些?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小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辩道:“我怎么没说?你在前头走得飞快,自言自语地,哪里听到我在说什么?”说罢挣脱天赐的手,举起手来叫他看,那白生生的小手腕上已是勒出一条显眼的红色痕迹,天赐看了,不知怎么竟红了脸,垂了眼帘别过头去。     小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揉着手腕嗔怪他道:“都说了是出来逛市集,可你这速度,就跟逃命似的,哪里是闲逛?你个子高腿长倒没什么,可怜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可真是累得慌了。”     天赐别了脸,听到这句,正巧看见旁边就是一个小摊儿,不晓得售卖的是什么东西,不少人都在那里端着个碗喝,便指着那摊子道:“你若是累了,不如我们先去歇上一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二章 书社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摊子不大,只不过支了一张桌子,设了几条板凳而已,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乐呵呵地守着一只大铜壶,另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蹲在地上照顾着炉子,老两口一个站着,一个蹲着,有说有笑的温馨场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情。     小小不由自主就被这温情所吸引,领头走过去,与天赐一条凳子坐了。这摊子卖的是简单的藕粉,加了点蜜饯碎而已。很甜蜜的感觉,配着初夏的阳光,让人有些恍惚起来。     身处闹市,内心却一片宁静,小小很久没有过这般神游超脱的感觉了,搅着碗里的藕粉糊糊,一言不发,嘴角含笑。     天赐在旁边看着却有些忐忑,闹不明白小小是怎么了,前一刻还咋咋呼呼地,后一刻却突然平静下来,甚至有种出世般的平静,如同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尘世,随时可能飘然而去一般。     他忍不住拉了拉小小的袖子,换来一句娇嗔:“干嘛?”     天赐这才释然地笑了:“你等下先逛逛哪边?”     小小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只不过随意逛逛散心而已,既然天赐问起,便想起了陈氏说过的无涯书社,说到:“不如先去那什么无涯书社走走如何?”     天赐也只听说过无涯书社的名头,却不晓得在哪里,跟卖藕粉的老婆婆打听了一下,两人付了钱便步行过去。反正只是过去逛逛,也不急着买什么,小小便信步由缰地沿着街道两旁闲逛着往书社过去了。     松滋城虽小。街上倒是热闹。大街宽阔可容三辆马车并行,街上人虽然多,也不显得拥挤,只是他们两个身量不高的孩子在一堆大人中间。显得尤其显眼罢了。两人一路逛到无涯书社,进门一看,小小顿时大失所望。还以为这书社是个类似于前世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呢。原来就是个卖文具时文的。天赐倒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细细向小小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书社不过是个名头,这松滋的文人都爱在此购买文房用品,时文笔墨之类,久而久之便聚了个社,定下固定的时日相聚一番,共同探讨制艺诗赋等等。     小小听完不由嘀咕了一声:“原来也就是附庸风雅罢了。”     天赐听了不过一笑。那旁边的伙计听见了,却竖起眼睛哼了一声道:“黄毛丫头懂个什么?”     小小回头一看,那伙计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大约正在打扫货架上的尘土,身上也不过是普通的棉布短卦罢了。眉宇间却一股子目中无人的模样。小小见着就有些生厌,也不理他,只去催促天赐:“你且看看可有什么心仪的,快些买了走罢。这书墨味道熏得我难受哩!”     那伙计听她是外地口音,更是不屑道:“墨香味都闻不得,果然是个俗人!”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天赐也冷了脸:“贵店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么?”     那伙计摇头晃脑地瘪了嘴道:“俗,真是俗!”     小小看他模样有趣,又恼他这幅谁人都瞧不起的嘴脸。便出言讽刺道:“俗,如何不俗?若是不俗,就莫开这纸墨铺子,只管将这纸墨送给天下的读书人就是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赚的就是银钱,这会儿装什么清高呢?”     那伙计听了这番话竟气得发起抖来。指着他们俩斥责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开口银钱,闭口生意,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莫再捣乱了,快些出去!”     这话就说得极不客气了,天赐也生了气,不肯再呆,拉了小小便抬腿要走。可小小哪里肯吃这个亏,愣是不肯挪动脚步,冲着那伙计冷笑道:“怎么就辱了你的斯文呢?你若是斯文得很,就莫做生意,只管吃书啃纸,也不晓得能不能填饱你这肚皮儿!”     那伙计正待说话,旁边传来一声斥责:“李三儿,莫再无礼!”书架后头转出一个身着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看模样像是这书社的掌柜。     那李三儿挨了这斥责,欲要辩驳,刚张嘴叫了声“掌柜的”,就让掌柜挥手叫退下了,临走也没忘记恨恨瞪了小小二人一眼。小小冲他扮了个鬼脸,天赐却对着掌柜行礼致歉道:“舍妹不懂事,不过也并没有侮辱贵店的意思,还请掌柜海涵。”     小小也撅了嘴冲他行了个礼,也不做声,避到了天赐身后。     那掌柜的倒还圆滑,并未因他二人是孩子就有所怠慢,微微躬身回礼道:“是小店招呼不周,叫公子和小姐见笑了。不晓得公子需要些什么用具?我们这无涯书社莫说在这松滋县城,就是江陵府里头,也是排的上号的。”     天赐微微摇头:“只是听说贵宝号的名头,闲来逛逛罢了,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他们俩一来一往说得有礼,小小在旁早就不耐烦了,只拽了拽天赐的衣裳道:“没甚想要的咱就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姨父姨母也该回来了。”     那掌柜的也不挽留,只是笑着道:“无妨的,小公子只管看看,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留下地址我们送过去也使得。”     天赐想到将要到来的县试,本就有心找找往年的制艺文章,可出了这么个插曲,又有些迟疑。此时见着掌柜的说得诚恳,便问了几句。这种东西无涯书社自然是有的,而且因为店主本就是个举子,对这松滋往年的县试文章搜集得也是极全的,只问天赐要过去哪几年的。     天赐略微迟疑了一下,要了过去三年前十的制艺文章,付了钱,便与小小离开了。     临走前,那掌柜的笑道:“小公子也是往这科考路上走的人,若是不弃,本书社每月十五都有才子们的聚会,就在本店二楼。这个月的已是过了,若是小公子乐意出门闲逛,不妨下个月过来瞧瞧就是。”     天赐又谢过了,便与小小捧着书本儿走了。     待他们走后,那伙计李三儿不晓得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掌柜道:“掌柜对他们如此客气干什么?不过两个黄口小儿罢了。”     那掌柜叹了口气道:“你这娃儿,都说了多少次了,虽说咱们这是斯文生意,到底还是生意,怎么能将生意往外头推呢?再者说了,莫欺少年穷,万一这位就是今年的案首,岂不是得罪了人?”     李三儿受了教,嘴里兀自嘀咕着下去了。掌柜的看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却并未再说什么。     晚间赵明礼同陈氏回了宅院,见天赐捧着往年的县试卷子看着,大感欣慰。吃罢晚饭两人便钻进了书房研究起来。     小小对这些可不感兴趣,只问陈氏今日情形。     陈氏面上红了一红,大约是想起白日夫妻二人把臂同游的情形,微微有些失神。小小拉着她的袖子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细细说起庄子的状况。     这庄子就在城东外五十里,出城之后沿着大道过去便到,交通倒是便利。大道直到庄子边的村口,村子唤作张家坪,村口小河也唤作张家河,五十亩水田就散布在小河两边,灌溉倒是方便。再往后头就是山地,山上郁郁葱葱的竹林、杂木林子,虽未曾刻意整理,却别有一番野趣。     这村子里头共有十来户人家,除了佃种了这五十亩水田的四户之外,其余的人家各有三到十亩不等的水田。这松滋人吃不惯苞米,也就没人搭理那山地,只是在靠近平地的地方垦了些出来种了些时新菜蔬。     唯一叫陈氏觉得有些烦恼的,就是这庄子上的五十亩水田与旁边其余的水田并没有很明显的分界标志,而旁边的田庄,只是听说是某位大户人家的,主家姓张,旁的庄子上的人也说不出来多的了。     原本陈氏也未曾想到那么多,还是庄头提起,往年天旱的时候,张家坪的人常和旁边庄子上的人因为灌溉水源的问题有些纷争。赵明礼便说若是得闲,还是能拜访一下旁边庄子的主家最好。     毕竟那附近的田地,唯一的灌溉水源就是那条张家河,若是天旱的时候,河水本就不多,光张家村这边的百来亩田地的灌溉就有些吃力,顾及不到旁的。往年就曾因此与旁边庄子有过纷争。农村里头这样的纷争一起,严重的甚至会闹出人命来。     赵明礼如今又是这松滋县的主簿,若是真有个什么,对他的官声也有影响。因此临走前便吩咐了张庄头多打听一下,若是得了旁边庄子主家的信,就进城来报。想必就算是地主土豪,因着他主簿的这层身份,也会礼遇三分,免得到时生出是非来。     陈氏本来见了那一马平川的田地还有几分高兴,尤其是见田地里青幽幽的稻苗儿已经开了花,眼看这就晓得这收成少不了,心里更是松快了几分。冷不防提起这一桩事情来,才晓得这田庄的事情真是不少。     往年李牧家对这田庄本就管得不是很多,这次李牧过来售卖田庄,也只是清理了一下往年的收成等,见没什么大的出入便罢了。这庄子实际上许多年都处于一个无人管束的状态,张庄头拿过来的账册,陈氏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个什么。再者陈氏本就对这田庄一窍不通,一时不晓得从何入手地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三章 六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老爷背着手,看向刘管家,刘管家叉着手,埋怨道:“老爷又充好人,可知现今这米面倒比银子值钱,话都没说清楚,便叫他二人溜了……”     “罢罢,莫要多言,去将刘妈妈叫来,把这孩子抱到后面车上去吧。莫要耽搁了行程。”赵老爷也觉得不对,但当着下人面不好说得,转身上了马车。     刘妈妈自将这孩子抱走不提,且说赵老爷上了马车,陈夫人便凑了近来问道:“如何?”     赵老爷好笑地摇摇头:“已叫刘妈妈将她抱到后头车上去了,你若想看,晚上再说便是。”     赵家十二郎赵天佑还没睡醒,揉着朦胧睡眼问道:“父亲,是买来陪我玩的吗?”     赵天赐一掌拍在弟弟头上:“成日里不是吃就是玩,千字文背了几个了?”虽是稚龄,言语间已是有了几分赵老爷的风范。     赵天佑瘪着嘴儿便要哭,陈夫人赶紧哄他,一边责怪赵天赐:“十二郎不哭,你哥哥是为你好呢!初一也是,对弟弟要友爱些,他才五岁,不玩能做什么?”     赵老爷倒是赞许地望着长子点点头:“天赐说得没错,天佑既然已经启蒙,怎可再成日里贪玩?”     看着弟弟腻在母亲怀里,赵天赐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再听母亲的话,歪了头忿然道:“母亲,儿已七岁了,莫再唤儿小名了。”     赵天赐生在初一,便取了小名叫初一,之后天佑随了哥哥,就叫做十二郎。     一家人说笑间,竟是将那刚买的女娃儿忘在了脑后,待得夕阳西下之时。便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     找了家客栈投宿,刘妈妈安顿了夫人、少爷,便着手打理路上买来的小丫头。     这丫头也算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闹,给她饼就吃。给她水就喝。其余时间只是闭眼睡觉,也不叫唤。刘妈妈心中不安,想着莫不是买了个哑子?     换了三桶水,算是把她洗干净了。拿了件少爷以前的旧衣服给她穿上。刘妈妈一打量,吓了一跳,赶紧掩了门便出去了。     小娃娃端坐在床上,伸出双手双脚细细打量。又伸手摸了摸脖子,破了皮。真疼啊,可惜看不到,这伤肯定不轻。     正楞神,刘妈妈领了夫人陈夫人进来,又端了油灯近前,让她细看。     陈夫人一看,也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别的,这娃娃生得太好了。一对浓眉下衬着星子般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大,鼻梁挺直,红艳艳的小嘴不薄不厚,微微有点脱皮。皮肤白嫩细腻,莫说是农家女孩,就是大户闺阁的女儿,也少有几个如此白嫩的肤色。眼看着有点泛黄,不过将养几日定是好的。     这倒没什么,最奇是她眉间一点红痣,艳若胭脂,就跟陈氏供奉的观世音菩萨似的,宝相庄严。这模样,哪里是粗养的农家女孩长得出的?     见陈夫人只是打量,刘妈妈伸手撩开了小娃娃的衣襟说道:“夫人看这里。”     陈夫人一看,惊叫一声捂住了口。     那娃娃脖子上一圈青紫,分明是被人掐了脖子,脖子旁还有伤口,似乎是原本挂着什么物件,用蛮力扯下来时挂伤的。     陈夫人上前拉了她的手,仔细翻看,没有一点茧子之类,脚上也是白白净净,一个个小指头跟肉呼呼的小团子似的,说不出的可爱。     而且她和刘妈妈一番捡看,这娃娃也不慌张,只是拿着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们,眼神中带着疑惑,却并没有抗拒。     一番捡看下来,陈夫人已是慌了神,开口唤起了刘妈妈的名字:“玉兰,这……”     刘妈妈本是她的陪嫁丫头,自小陪伴,闻言沉思道:“夫人,这光景……我们妇道人家见识短,老爷是衙门里出来的,还是问问老爷才是。”     陈夫人点点头,慌慌张张回了房,扯了正在灯下看书的赵老爷,将这情形说了一遍。     赵老爷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赶过来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些慌张,勉强定了定神,问到:“小娃娃,你叫啥名?”     那小娃娃张了张口,指了指自己喉咙,又闭了口。     这是不能说话,还是啥意思?赵老爷几人对看了一眼,还是刘妈妈猜测问道:“是你喉咙疼,说不出来话?”     小娃娃点点头,不再动作。     赵老爷想了一下说:“那,我问你话,你若明白,就点头,若是不知道的,就摇头,可好?”     小娃娃点点头,模样甚是乖巧。     “你可有家人?”     她状似苦恼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是成都府人氏?”     又摇了摇头。     “之前那冯大冯二可是你家亲人?”     还是摇头。     赵老爷大急:“这一问三不知的,如何是好?”     陈夫人在旁插言道:“莫不是年纪太小,不更事罢。”     刘妈妈也着急,问她:“你几岁了?”     这次有了答案,小娃娃似乎有点迟疑,想了一下,还是伸出了一个巴掌。     刘妈妈笑了,回头对陈夫人说:“夫人,她五岁了。”     赵老爷摇头往外走:“知道年岁了有何用?不知道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可一看这模样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难怪那冯大兄弟没有户籍文书,倒叫刘诚说准了,果然是两个拐子。这可如何是好,莫要惹上麻烦才是……”     陈夫人紧追了几步,指着床上的娃娃问道:“相公,这娃娃要如何处置是好?”     “唉,先带着吧,明日……”赵老爷脚下不停地出去了,陈氏朝刘妈妈使了个眼色,也跟了出去。     刘妈妈送了老爷夫人,回头待来安置这小娃娃,却见她已经伏在床上睡了,叹了一声“造孽哟”,便扯开被子给她盖上了。     刘妈妈一转身,她便对着床里睁开了眼睛,从醒来到现在,颠簸了一天,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明明是深夜回家时碰到了抢匪,推搡间摔倒在地,头上好像撞到了哪里。谁知一睁眼又是满天星子,鼻间一股说不出的恶臭,脖子也疼得要死,头也疼得要死。     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人摸到了自己身上,想叫却叫不出声。只听见一个男人兴奋地大喊:“大哥快来,这有个宝贝!”     另一个男人问到:“什么宝贝?”     然后两个衣着奇怪地男人映入眼帘。面黄肌瘦,满脸胡须,最奇特的是扎着道士样的包包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起来,几下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又被裹上散发着恶臭的衣服。     那两人也没避着她说话,可那话语听着真切,感觉却像是做梦一般。     大意是说她身上的衣服能卖几个钱,不枉在这乱葬岗子上倒腾了一夜,而且她还是个女娃,随便卖也能卖上几个钱。     然后两人似乎是想进城,可又进不了,觉得她累赘,想要丢掉她,可丢了又有点舍不得,毕竟能换几两银子……     不过这两人也没真丢下她,一路说着话,一路把她扛下了那个臭哄哄的山头。     刚下山没多大会儿,就过来几辆马车,然后一个男人跑到道中间跪下来,抱着她的那个男人一楞,也赶紧跑过去跪下。     再然后,她就让一小袋不知道什么粮食给卖了。     想到这儿她就无语,你妹啊,老纸堂堂本科毕业生,没有爹娘可靠,凭着自己的硬本事牢牢霸占着业务部第一的金牌业务精英,居然就tmd为了一个只装了三百多块的包就死了,然后就穿越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您能再恶搞一点吗?眼看明天就要发工资了,您居然让我穿越了?     苏小小啊苏小小,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啊?就为了三百块钱,早知道让那抢匪抢走算了,明天的工资能拿八千多啊!     现在好了,居然穿了。穿你妹啊!虽然我是个孤儿,不晓得爹娘在哪里,可我还有院里一大帮弟弟妹妹要养活好吧?这下我穿了,丢下他们可怎么办啊?     还有,为什么人家穿越之后不是公主就是郡主,起码也是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的,怎么轮到我就成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丫头,不知道有没有爹妈就算了,还是乱葬岗子上拣回来的。也不知道这原身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个小孩儿就被人掐死了,还扔在乱葬岗子上。扔在乱葬岗上也就算了,你还让我被卖了……好吧,卖了咱也不提了,闹了半天咱就值那一袋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粮食?粮食比我值钱也就算了,问题是那袋粮食目测最多能有二十斤就不错了。我就这么不值钱么我?!     倒霉啊倒霉,悲催啊悲催……     苏小小咬着被子角,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     最倒霉的是穿哪里不好,穿到古代,记得古代的女人都木有人权的好不好?记得古代的女人都是要裹脚的好不好?还有古代的女人都是过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好不好?     老天爷啊,你说你把时间、地点都换了,就没说让我穿成个男人?     这在古代的日子,一个女人怎么过得下去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四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晓得今日夫人要回来,散了衙赵明礼就没回府,直接往城门口去接,果然才站了一刻钟功夫,远远就看见自家马车回来了。     一家人回了府,赵明礼当先下了车,亲手扶出陈氏来。     几年功夫下来,赵明礼两口子都富态了不少。赵明礼年过而立,无论是在衙门里头,还是家里都是当家作主说得起话的,儿子又争气,心情一直极好,自然就胖了起来。陈氏却有些虚胖,四年前她又怀了一次身子,自己还不晓得,就见了红,卧床休养了一个来月,还是没有保住,据说是往回在施州流产落下了病根。     虽说后头休息得好,也很用心地调养了,可到底身子不如以前,看着虽然胖了很多,却犯了体虚的毛病,怕冷怕热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到夏天就带着孩子去田庄上避暑。     坐了小半天的马车,陈氏觉得极累,回房略微擦洗了一下,就睡下了。     天赐天佑两个倒是不见什么疲态。天赐已经十四,虚岁十六,去年就考中了秀才,正摩拳擦掌地准备继续参加府试。天佑则已经是童生,早就不在松先生那里念书了,赵明礼正寻思着是不是把他送到书院去得好。     原因无他,天佑实在是太调皮了。就是在家里,陈氏也逐渐管束不住他,赵明礼每日要上衙做事,天赐也要念书,他就偷了空子跑出去玩耍。虽说没听说闹出什么事来,可依旧如同顽童一般,每日都蹭了一身泥回来,也不晓得在玩些什么,问他也不说。     赵明礼如今唯一的苦恼就是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就是打他一顿,顶多能管上三天,第四天又偷溜出去了。     天赐已经跟父亲差不多高了,看起来温吞吞的一个小书生。身长玉立地往街上一站,不晓得要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自从去年他中了秀才之后,便陆续有人来上门提亲了,可一来赵明礼自己是吃过这个亏的。不肯给他订下亲事,二来陈氏一寻访,那些姑娘无论相貌、手艺都还不如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小,自然就瞧不上眼了。     家有余财又如何?娶妻当娶贤嘛。     后厨烧好了水,天赐天佑自来取了。虽说如今家中状况好转,可并没有请多的仆佣下人,兄弟俩还是习惯自己动手。见小小也在后厨里头。天赐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这里有张大娘忙乎着,你还在这儿干什么?热得很哩!”     小小还没说话,天佑就在旁边笑道:“哥哥真是,小小不在这儿,咱们晚些吃什么?你就是怕热坏了小小吧?这也才一天不见……”     话没说完,天赐就飞红了脸,伸手去捂天佑的嘴巴。却叫他一猫腰躲了过去,却不妨小小站在另一边,抬脚就往他腿上踢了一记:“快些洗洗了准备吃饭。话可真多!”     天佑被踢了一脚也不恼,笑嘻嘻地冲小小扮了个鬼脸,提着热水一溜烟地跑了。天赐也趁机跟在后头红着脸走了,临出门,还是没忘回头看向小小道:“车上捎带了不少东西,你且归置归置吧。”说罢落荒而逃。     张大娘看着几个小儿女嬉闹,看得眉开眼笑的,到底还是怕小小害臊,擦擦手说是去寻车把式,便往前头去了。     霎时间这后厨里头人就走得干净。小小微微叹息了一声,实在是无话可说。这些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是接受了这命运的安排。这个时代与她前世所知的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     武周则天皇帝驾崩之后,并没有如同她前世的认知里头一样,将皇位传给李氏子弟。而是留给了武氏后人。这武氏后人也不简单,以武立国,将个江山巩固了下来。只是大唐李氏后裔不服,屡起战乱,最后征战数年,以黄河沿岸模糊分界,划为北周南唐两个国家。两国对峙多年,到如今也算是相安无事,除了边境上头时不时闹些小摩擦之外,两国境内都是承平多年的局面。     可越是盛世,花团锦簇底下发生的肮脏事也越多。就是赵明礼任着松滋县主簿的这六年里头,小小也听说了不少逼良为娼,拍花子拐孩子的事情。像她这样的,说句实话,离了赵府,就一文不值,这标致的样貌反而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每当听到后街的小媳妇儿大婶子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些耸人听闻的见闻的时候,她都觉得这鸡皮疙瘩从背后往外冒,然后又一次庆幸自己初临这个异世的时候,便碰上了赵明礼夫妇。     这个是古代的世界,跟她的前世自然是又一重人间。几年功夫下来,前世的许多事情在她的记忆里渐渐淡忘,原本搂点儿银子安生立命的想法也渐渐淡然。这又不是那个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的社会,她一个孤女,若是银子搂得多了些,只怕守也是守不住的。     反正在赵家,她如今顶着陈氏侄女的名分,就算是日后天赐发达了,不乐意娶她做妻子,可是另替她谋一份姻缘也是没有问题的。她也想过,若是日后天赐出息了,需要娶其他家族更有势力的妻子,她就在这松滋县里找个好点的人家嫁过去,至少凭借着赵明礼是主簿的这一层背景,找个好人家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婚后的生活,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不是么?     这松滋县里头,赵府所在的这块儿称为北城,居住的多是官吏和书香门第的人家,虽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可也算得上殷实。婆婆和媳妇儿不对付的多,可也不是每家都有什么妾侍和通房丫头。她最初晓得的时候,倒有些吃惊。后来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这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谁家没事儿养那么多人呢?就她目前所处的这个阶层,还没到那个地步。自己也是让前世看的小说电影什么的给带到歪处去了。     少了这一层顾虑,小小也就真正安下心来,像贴心的子女一般侍奉陈氏和赵明礼。人非草木,日久生情,几年功夫下来,陈氏和赵明礼真是拿她当自己女儿一般看待,尤其是内宅里的事情,陈氏对她从来都是不瞒着的,凡事都有商有量的。     看着后厨的东西预备得差不多了,小小想起陈氏下车时候的脸色,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又去正房看陈氏。     赵明礼不在,书房里头传来朗朗的书声,想必是赵明礼怕兄弟二人在庄子上玩野了性子,趁着吃饭前的功夫,考校留给他们的功课。小小在院子里头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掀起帘子便进了陈氏的卧室。     陈氏宽了外头的衣裳,换了件家常衣服,斜倚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说是回来就躺下了,可到底这心里存了事情,加上马车上也有休息过,一时也睡不着。听见有人进来,她便微微支起了身子,扭头看了过去,见是小小,也就没有起身,躺下说了句:“是你呀!”     小小走到跟前看她脸色确实不好,脸上带了两分凝重问道:“姨母还是觉着身上不爽快?要不打发张大娘去把沈大夫请来瞧瞧?”     陈氏疲惫地摆摆手道:“别去了。你还不晓得我么?不过是有些累着了,觉得身上有些倦怠罢了,何必去请大夫来,倒叫全家跟着担心。”     说罢又叹口气道:“我是个没福气的,这家里的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了,身子却还不如以往了。”     小小闻言便只笑了一笑,拿话岔道:“田庄上可还好?前几日走得时候,说是要收稻子了,姨母回来的时候可收了?”     陈氏点点头:“收了,得亏近几日老天爷赏脸,若是又像那一年可就惨了。”     陈氏说的是前年,田里的稻子眼看已经沉甸甸地结满了稻穗,临收货的时候却冷不防下起雨来。大家冒雨收了稻子,雨却不住,一连下了十来日。那年的收成一半烂在了田里,一半烂在了库里。那也是陈氏买下这庄子以来唯一一次遭遇灾害,损失了不少银钱,所以提起来她就后怕。今年见天色好,早不晓得念叨过多少句“菩萨保佑”了。     小小便露出欢喜地笑容来:“那再过上几日,咱家就可以吃上今年的新米了?”     陈氏看她高兴,也忍不住露了笑:“你这丫头,就惦记着吃!”说罢想起另一桩事来,带了几分犹豫道:“今年听你的法子,在稻田中喂了不少的鲤鱼,这松滋又不差鱼吃,到时可怎么出脱?”     在稻田中养鱼,小小是前世看电视节目的时候晓得的,这个时空还没人这么做过。本来前年就提了出来,可赵明礼和陈氏一直犹豫,并没实施。去岁收成不错,禁不住小小一番央求,今年种了稻子之后,陈氏便叫人买了些鱼苗放进稻田里头。这鲤鱼吃着田里的土坷垃什么的,也不用特别伺弄,没想到倒是长得极为肥美。     在田庄避暑的时候,陈氏看了心里就有几分欢喜,可欢喜过后又忧愁起来。这么多鱼,自家吃用,送礼什么的,都用不完的。这稻子收完,鱼也该捉起来了,到时该怎么处理呢?     小小早有成竹在胸,闻言笑道:“吃不完就买些盐回来,腌了干鱼就是,到了寒冬腊月的,还愁销路么?”     陈氏还是有些不解,尤待再问,却听见外间摆好了饭,叫吃饭了,只得按捺了不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五章 夏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外间张大娘已经摆好了饭,谦卑地朝众位主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她虽未卖身,到底是个下人,没有坐在席上吃饭的资格,自然是往后厨吃饭去了。     近来陈氏正教小小规矩,她也不吃饭,拿了双筷子往陈氏身后站了,服侍陈氏吃饭。     这布菜还是挺有讲究的,幸好陈氏自己原本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偶尔服侍嫡母吃饭的,还知道一二,不曾抓瞎。小小又是个伶俐的,只教了几遍就学得有模有样的,旁的只用稍加点拨就成。     这布菜需得站在被服侍之人的身左侧,身子微微前倾,左手挽住右手的袖子,右手执筷,虽不出声,却要仔细打量被服侍之人的需要。眼睛往哪盘菜上瞟了一眼,便拈来放在小盘中,若是吃着喜欢,便再夹一点;若是要喝汤或是要盛饭,便得立即放了筷子去添汤盛饭。既要服侍好,又不能出声,还得不干扰旁的人,倒也有些意思。     本来赵家不过四口人罢了,赵明礼本是庄户人家出身,并不讲究这些。陈氏教小小布菜服侍,多少还是存了些婆婆对待媳妇的心理,这种心理相当微妙,许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小小也不在意,总觉得自己对这异世并不了解,总存了些畏惧之心,反正陈氏教什么,她跟着学就是了。     今日她刚取了筷子往陈氏身后一站,赵明礼便咳嗽了一声道:“去庄子上住了这么久,难得一家吃顿团圆饭,就不要闹那些个虚礼了。小小,你也坐下吃就是。”     赵明礼开了口,陈氏自然不会反驳,转头顺着赵明礼的话就对小小说:“你去坐下吃吧。”     小小微微福了一礼。放了筷子便去下首坐了,也不多看旁人,规规矩矩的样子教陈氏看着暗暗点了点头。     天佑却偷偷冲天赐做了个鬼脸,天赐还正待瞪他,上首赵明礼的呵斥声就传了过来:“天佑。如今你也是进了学。有功名在身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儿作态?君子坦荡荡。有什么话不可说得,这般鬼祟的样子是做什么怪?”     赵明礼也只说一句罢了,天佑却将头一耷拉。立时就一副委屈的模样做了出来。陈氏便赶紧圆场道:“不是难得吃个团圆饭么?相公发什么脾气,吃饭,吃饭!”说罢目含警告地瞪了天佑一眼。     赵明礼也只得住了嘴,说了声“吃饭罢”。一家大小这才举了筷子吃起饭来。     陈氏看着两个儿子并肩而坐,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恼。天赐倒还罢了。斯斯文文,不苟言笑的样子,像了赵明礼八成,可天佑就让她有些头疼。若不是一直养在眼前,她简直怀疑这孩子是被调了包的。既不像赵明礼一般刻板守礼,也不像自己性格柔顺,完全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马儿,说话油腔滑调,做事阳奉阴违,不晓得是哪里学来的脾气。     去田庄小住之前,赵明礼就跟她商量过送天佑去江陵书院附读的事情,她却想着孩子刚在松先生那里几年读完,好容易考中童生,可以放松一段时日,若是又去书院,就是一个月才见得一次,有些犹豫。可现在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前些日子在田庄小住,这孩子便常常溜了出去玩,有几回还趁着她午睡的时候跑到金江边去凫水。几个孩子怕她担心,瞒了下来,可这庄子上到底只有这么一点点大的地方,她怎么会不晓得?只是见他们相处融洽,又有天赐和小小看着,没出什么大乱子,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可这不过放松了几日,天佑竟敢当着赵明礼的面儿就做起怪来,看样子是不得不严加管教了。     想到过几日便会送天佑去读书院,陈氏就有些不舍,拣着桌上他爱吃的菜多布了两次,结果让身边坐着的赵明礼看了一眼,晓得相公又是在腹诽自己“慈母多败儿”,便讪讪地住了手。     撑着用了小半碗饭,陈氏还是觉得疲累,便丢了碗去休息。赵明礼看她脸色不太好,也吃不下去,匆匆扒了几口进去看她,剩了几个小的坐着,天佑立即长叹了一口气道:“憋死我了。”     天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小小就笑着悄声说道:“小声儿些,莫叫姨父听见了,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天佑往嘴里扒着菜,含糊不清道:“怕什么?刚一进家门就已经训了我一顿了,多说两句也没什么,难道还掉了块肉不成?反正他天天都要念叨,我都习惯了。”     天赐听他二人说起话来,忍不住轻声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天佑便拿筷子指着天赐对小小说:“你看看,好生无趣。这才多大年纪就这般了,往后你做了我嫂子,岂不是更加无聊?”     小小听得这话就恼了,拿手戳了他脑门儿一下道:“赶紧吃饭罢,一桌子菜还塞不住你的嘴么?”     天佑却放了筷子摸摸肚皮道:“饱了,你们慢些用,我出去耍耍回来,记得给我留门儿!”说罢就蹦跳着跑了。     小小想喊他,又怕声音大了惊动了里头的赵明礼夫妻俩,恨恨地看他去了,一跺脚道:“就把门儿给锁死,看你进不来门叫姨父打死你!”说罢加紧了扒饭的速度。     冷不防天赐突然说道:“我这就告诉父亲去!”说着就真站起了身往内室去。小小唬了一跳,赶紧丢了碗去拉他,将将拽住了他的袖子便把他往回扯,嘴里说着:“姨母身上不爽快,何必去添乱?左右天佑耍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天赐顺势走了回来,在桌边坐下,低了头不说话,小小以为他不快,尴尬地松了手道:“你可吃完了?我去叫张大娘来收碗。”说罢也一溜烟地去了。     剩下天赐一个人坐在厅里,半晌才听他自言自语道:“很无聊么?”     小小却不晓得,先告诉了张大娘记得照看天佑归来的事情,又烧了水,同张大娘收拾碗筷等物,张大娘自然不会叫她伸手,赶紧收拾了起来。小小看着无事,将水缸里头镇着的西瓜切了,又泡了两杯茶,给陈氏的卧室和天赐的书房里头分别送了过去。     陈氏跟赵明礼正在说话,听她敲门,便叫她进去放了东西。她又转身往书房里头去。     天赐果然在书房里用功,她一进去,天赐便顺手拿了书本放在书案当中。小小看书案上铺了纸,磨了墨,一支笔沾满了墨放在笔山上搁着,晓得他是在写什么东西,可这作态看起来不想让自己晓得。便暗笑这孩子也长大了,有心事了,面上却不显,远远地将西瓜和茶放了,也不说什么,转身便欲出门。     谁知天赐叫住她问道:“你这几日可曾习字?拿来给我看看。”     小小翻了个白眼。自从在松滋落户定居之后,闲暇时天赐便教她习字。她本就识字,认起来倒是飞快,可对这毛笔毫无办法,几年下来,写出来的字依然只是认得,其他什么骨架笔锋的,统统欠奉。可天赐似乎做这老师做上了瘾头,隔三差五地就给她布置功课,过几日还要检查一番,倒也成全了她日日练字。只是这字儿写得太丑,就连天佑成日里戏耍的,一笔字都比她好看得多。     自从上次天佑见了她的字,取笑她写字连刚开蒙的学童都不如,小小就深以为耻,平日练字都是躲在自己房里不肯出来,更别说拿给其他人看了。可天赐教她写字,又布置了功课,要看她的东西,她到不好推辞了。     撅着嘴回房取了字纸过来,往天赐书案上一丢,立在旁边等着听他的挖苦。     天赐拿了字纸,入手倒是厚厚一叠,可见小小从未偷懒,每日都是十张大字写满了的,再看她俏生生地立在旁边,心中就是好笑。说来真是奇怪,小小习字已经五年有余,可这笔力始终不见增长,估计也是天下头一份儿了。     若说进步,可能就是往常一张纸上只放得下十来个字,到如今能放二三十个,而且个个看得清楚,不像刚习字那会儿,一个字能叫她生生写成两三个,偏旁部首散在各处,怎么看也和不拢来。     小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听天赐的评价,谁知天赐挨着翻看之后,竟点头道:“不错不错,比十日前略有进步。”     这真是奇了,往回哪次让他看,他不是指着这个字说运笔不对,就是指着那个字问是什么字,今日怎么还夸奖起自己来?莫非还有后话?     天赐也只夸了这一句,再也说不下去,实在是小小的这一手字可供夸奖的地方太少,他勉强赞了一句,越是翻看,越是皱紧了眉头,忍不住还是扬扬手中的字纸问道:“这一个‘鹅’字你怎么能写成这样?你过来,写给我瞧瞧!”     看,果然挖苦来了。小小伸头看了一眼,自辩道:“怎么了?我觉得写得挺好的啊!”还是走过来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鹅”字。天赐看着就摇头,指着她刚写下的字说:“你看,这里要收一些,这一横不要太长,你这写出来,哪里是个鹅字,分明就是我鸟两个字了。”     忍不住就从后头抓住了小小的手,带她写这个鹅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六章 闯祸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若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还罢了,可这身体里头到底还是装着一副shu女的芯子,登时小小双颊便滚烫起来。 天赐没有察觉到小小的困窘,他只是对小小习字好几年依然没有分毫长进感到有些无奈。就是天佑那么顽皮跳脱的性子,习字一年下来也比这写得好些。小小平日看着也还聪慧,怎么写起字来就这般愚钝? 只是一个呼吸间,一个漂亮工整的“鹅”字便跃然纸上,天赐便退后了一步,一边欣赏,一边对小小说:“运笔的时候腕部用力,注意部首之间的空隙不要太大……”却没有察觉到烛火下小小绯红的脸颊。 小小见他放开,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打断道:“后厨里头还烧着水呢,我去看看。”说吧拔腿就走。 天赐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小出了门,低头思忖了一番,并没有说错什么啊,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天气闷热得很。小小一路进了后厨,张大娘还在细细收拾,见她绯红着脸进来,惊讶地问道:“小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小小吱唔着掩饰道:“没什么,这天儿热得厉害哩!” 张大娘直起腰往外张望了一眼,接口道:“是哩,这天儿也热得太厉害了,怕是要下雨了吧。” 果然掌灯时分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阵雨来势猛得很,真如打翻了水盆子一般,不要钱地往地上撒下去。小小先是想到庄子上头的稻子不知晒透没有,突然又想起天佑偷溜出去玩耍,这会儿还没回来,不晓得是否淋了雨,却又不晓得往哪里去寻,一时便有些着急起来。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小正倚着门口着急地张望,渐渐昏暗的夜色里头飞奔过来一个半大小子,浑身衣裳都湿透了,也顾不上遮挡一下就冲上前来问道:“可是赵天佑家?” 小小见他匆忙的模样,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答道:“是的,天佑呢?” 那小子拱了拱手道:“刚在大街金福楼那边出了事,你们快去看看吧!” 言罢抬脚就跑,说还要通知其他人。小小冲出去也没拉住他,也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大是小,顾不上淋湿了衣裳便往府里走。行至一半,又拿不准要不要告诉赵明礼,想了想还是去寻天赐。 天赐还在书房看书,听小小一说,也是唬了一跳,赶紧叫她不忙告诉父母,自己披了蓑衣便从后头角门出去了。 小小和张大娘在后厨等着,坐立不安,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情。约莫一盏茶功夫,天赐转来了,身后却不见人影,小小颤声问道:“天佑呢?” 天赐黑着脸道:“这事须得禀告父亲才行。”便匆匆往正房去了。 陈氏倦极睡了,赵明礼还坐在窗下榻前就着烛火看书,听见天赐禀告,悄悄起身出来问他何事。 小小也正急于晓得是什么事情,便立在一边,听天赐说话。 原来这金福楼是松滋县大街面儿数一数二的一家大酒楼,天赐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堂中一片狼藉,几个常同天佑厮混的小子鼻青脸肿互相搀扶着,正对着街上高声叫骂。天赐并不认识他们,只是急于打听天佑的情况,便上前相问,那几个小子却吱唔起来,言语不清。还是跑堂的小二出来说清了来龙去脉。 常同天佑在一处做耍的唤作王慕白,他老子原是衙门里头的捕快,虽然走出去也有几分面子,到底是个贱役小吏,只盼着儿子能有出息,光耀门楣,给他起了这个风雅的名儿,又送进学堂,指望他出人头地。可到底家学渊源,这王慕白认了几个字再不愿意读书,每日便领着一帮小兄弟在街面上瞎混。他家就住在北城街尾,自从天佑搬过来,便常跟他们一处做耍。 原先年纪都不大,不过就是掏鸟窝,堵烟囱之类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眼看这岁数渐长,也开始干起了欺行霸市的勾当。今日天佑回来,便是同他一起邀了几个小兄弟做耍,几人一路到了金福楼,点了几碟按酒果子便闲话起来。恰巧唱小曲儿的过来,大家也都是熟识,这王慕白便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同那唱小曲儿的姑娘说起话来。 本来也只是玩笑,偏有人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对方也是一个华服公子,出言刻薄,王慕白这边都是热血上头的少年人,一言不合两帮人便打起了口水仗。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动了手,小二还没看清,两帮人就打做了一团。 那华服公子带着家丁下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王慕白这边的几个小子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几招过去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可这公子犹不解恨,竟叫下人拿绳子捆了王慕白和赵天佑,绑上马一路扬长而去。 至于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却没人晓得。金福楼的小二也是第一次见他们,面生得很,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明礼听了这事,气得面皮通红,连连喝骂“孽障”“逆子”,小小和天赐更担心的却是天佑如今的去向,一叠声地催促赵明礼派人去打探天佑的下落。 城门已关,他们这一行人定是出不了城的,这松滋县大小也是赵明礼的治下,何况还有一个捕快的儿子,要找个人难道还不简单?可赵明礼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去派人找,只顾得发怒。连着天赐和小小也挨上了骂。 陈氏在里间听到动静,本以为是赵明礼训斥儿子,这在家中实在平常,也没往心里去。突然却听见小小说先找到人,莫要再出什么变故之类的,这才坐起来细听。这一听原来是小儿天佑出了事,哪里还肯躺着,随手披了件衣裳就出来了。 她还没开口就落了泪下来,娇声哀啼催促赵明礼派人去寻天佑的下落。赵明礼这一肚子气还没撒完呢,见了陈氏,自然就找到了发火的口子,又对着陈氏发起火来。 陈氏也不反驳,一边听着一边恳求着,偷偷朝小小递了个眼色。 小小见了将头一低,后退一步拉了拉天赐的袖子,见他不为所动,攥紧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后拉了一下,天赐这才动了步子。 出了正厅,听着里头赵明礼还在训斥陈氏,小小便对天赐说道:“这事可等不得,且不管姨父,你赶紧去王家看看。王慕白的爹是捕快,这街面上的事情他最清楚,先打听清楚天佑和王慕白到底是让谁家公子掳走了,再商量如何要人吧!” 天赐迟疑了一下,终究救弟心切,望了厅里依旧说个不停的赵明礼一眼,一跺脚出去了。 小小也没敢闲着,去后厨重新沏杯茶过来,瞅着赵明礼间歇的时候,奉了茶上去,婉言道:“姨父说的自然是对的,可眼下先要将天佑要回来,要不然您教训谁去?” 赵明礼抿了口茶,一听这话便将茶杯一顿又发作道:“要回来做什么?还怕他气不死我么?平日里让他多念念书,他就跟板凳上有钉子似的,可溜出去玩儿却从不耽误。平日里我只当他年纪小却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如今竟然惹出事来……”赵明礼这一开口又是长篇大论,就跟所有的家长一样,无非是指责陈氏太过宠溺这个儿子,小小管着内宅也纵容着天佑,仿若天佑出了这般的事情都是陈氏和小小才是罪魁祸首似的。 小小听着便觉得堵心,这事情的始末还未弄清楚,可有着一点,这街头打闹也是寻常,哪里有打了架还绑人的,根本就是欺人太甚,这样的情况赵明礼不急着找儿子,反而急着说起责任来,简直就是这官威摆到了家里,官腔打到了家里,叫人听着就生厌。 不过她也不敢打断,耐着性子听赵明礼说完这一遭,又打了凉水替陈氏擦了脸,冲陈氏丢了个眼色过去,陈氏便开口道:“相公说的都是没错,可小小说得也对,您就是要教训天佑,也要天佑在跟前,若是这个儿子没了,可叫妾身如何活啊?” 赵明礼也正心烦这个。身着华服,带着家丁下人,打了人还要将人绑走,听这做派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可这松滋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世族大户,这是哪里来的人他也摸不着头脑,没个头绪。更后怕的是若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只怕是搭进了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前程也难得换回儿子的小命。 不是赵明礼太过小心,实在是这江陵府的水深得紧,既有本地的土豪,也有南迁的豪门世族,说不定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子,背后就站着能撼动一方朝野的庞大势力。他的顶头上司为什么突然调任,据说就是得罪了某位朝中贵人的家人。当然这只是放不上台面的小道消息,可这个是真是假,大家自然心中各有思量。 一百四十七章 铁板【粉红20加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心中的思量自然无法同家人直言。陈氏只忧心天佑入境的状况,埋怨赵明礼对天佑不够关照。小小却觉得赵明礼没担当,都让人欺负到鼻子上而论也没一点儿火气。 正思量着,天赐回来了。他一双布鞋都已经湿透了,头发也湿着,紧贴着头皮,看起来分外狼狈。他来不及擦一擦头上的水滴,上前冲赵明礼道:“父亲,王捕快来了,就在门外。” 赵明礼端着茶的手一抖,他也着急知道天佑的下落,一边迭声叫着“快请进来。”一边挥手叫陈氏下去。 陈氏扶着小小进了内室,哪里肯坐下,靠在门后偷听起来。 小小赶紧去后厨端茶,出得厅堂与这位浑身湿漉漉的王捕快擦肩而过,只觉得他个头并不是很好,与印象中威风凛凛的捕快形象相去甚远。其实王捕快也算是子承父业,加上自小就是街面儿上混大的,对这松滋县城内外的三教九流都有些交情,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稳稳当当地从趟子手做到了捕快一职。 傍晚王慕白和天佑刚出事,他便得了消息,一路寻访下去,才发现这事儿只怕自己出面解决不了,晓得赵家也要找赵天佑,便往赵府而来。正好就碰上了赵天赐,立马就跟着过来了。 小小奉了茶上来,那王捕快却已经说完了话,正等着赵明礼开口。小小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看天赐和赵明礼的脸色都很不好,只敢轻轻将茶杯放在了几上。 这轻轻一声却恍若惊醒了赵明礼一样。他对王捕快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捕快着急地上前一步唤道:“大人……”天赐也着急地唤了声:“父亲!”却被赵明礼猛一站起打断了,吩咐天赐道:“送客!” 小小眼瞅着天赐将满脸不甘的王捕快送出门去,陈氏便从内室奔了出来。问道:“老爷,快派人去打听消息啊!” 赵明礼沉着脸只是不出声,定定地坐在主位上不吭声。 陈氏抽噎着哭了起来。小小赶紧低声相问。原来王捕快已经打听清楚,这华服公子一行人是日落关城门前自西门入的城,在金福楼闹出动静之后,直奔东城陈宅而去。这陈宅只不过是个空宅子,平日也只有一些仆佣看守,可问题在于这宅子是朝中兵部尚书陈大人的祖宅,若是没有猜错。这华服公子多半是陈大人的家人。因为王捕快的手下去门房打听,门房说今日并没有客人。既然没有客人,那就是主人回来了无疑。 这可真是一块响当当的铁板,赵明礼不过一个小小主簿,如何踢得动? 恰逢知县交替这个敏感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叫赵明礼如何不头疼?陈氏不晓得这其中的关节,只在旁边哭闹叫赵明礼去救人,可赵明礼此时心中冰凉,浑身乏力,连站也站不起来。 这位兵部尚书陈大人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朝廷这些年对南对北屡兴兵事,举兵制谋的都是出自这位陈大人之手。只要是陈大人上的折子,圣上就没有驳回的,可谓是简在帝心。 若是得罪的是他家的人。可真不是赵明礼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主簿得罪得起的。 听着陈氏在耳边哭得烦闷,赵明礼一挥袖子便走了。 陈氏便拉着小小哭诉起来,小小少不得又耐着性子安慰陈氏一番,又重新打来水服侍陈氏洗漱了,守着她躺下,这才出了正厅。 今日家中出了事。张大娘也没敢早些去睡,守着灶火枯坐着。小小见她疲惫,又叫她赶紧去休息了,自己去寻天赐。 天赐也还没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睡得着。按着金福楼小二的说法,天佑犯的就是口舌之祸。当时两边打口水仗的时候,就是他话最多,惹恼了那位华服公子,是以人家才打完了架犹不解气,绑了他走。说起来,这王慕白还是跟着天佑倒了霉的。 所以天赐才更加担心。他没见识过大家公子如何整治人,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听说过。毕竟原来田紫霄在赵家小院儿住着的时候,也偶尔提过如何惩治下人之类,手段之歹毒,真真可以说是叫人生不如死。 这眼瞅着夜已经深沉,不晓得小弟如今是个什么境地,叫天赐如何不担心? 可他听到王捕快说的话,自然也晓得这陈家是个不好惹的,可落进去的是自家亲弟弟,莫说是兵部尚书的老宅,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想走上一通。此刻天赐便恨起自己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躯来了,若是像诗文里描述的能“千里杀一人”,进陈宅把弟弟救出来,还不是举手之劳么? 小小看到天赐时,他正对着瓢泼大雨叹息,头发披散着,只是用布巾胡乱擦了擦,连湿衣裳都还没换下来,就这么裹着一身湿衣裳站在院子里。在小小看来,多少有些文人伤春悲秋的意思,可也晓得他是忧心天佑的状况,还是上前劝道:“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姜汤已经熬好了,洗了澡,睡上一觉,明儿总会解决的。” 天赐叹息一声,抱怨道:“你说这小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两日?这才刚从庄子上回来,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他本想说若是搭进一条小命,又觉得不吉利,住了嘴不再说话。 小小知道他说的是前些日子天佑偷偷去金江凫水的事情,也暗骂天佑是个惹祸的兜子,可眼下这个状况,家里正是多事之秋,眼看着陈氏精神不济,明日多半是要请大夫才行,若是再倒下一个,这日子就真是愁云惨雾了。因此便劝道:“一辈子总有些坎坷,只希望经了这回,天佑能长些记性就好。” 天赐苦笑了一下:“但愿吧,只是天佑那性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天佑那个性子,也不晓得会不会长些记性,真是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了。 二人说了两句,天赐还是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房睡下了。赵明礼独自呆在书房,灯亮了一夜。 次日一早,赵明礼去衙门里头告了个假,便往陈宅去了。 陈氏果然天明时发起热来,请了大夫一看,说是忧心过度,肝火过旺云云,开了药熬上,陈氏喝了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她这是心病,天佑一刻不回来,便一刻不见好转的。 小小知道劝也无用,可恨自己也走不出去,无处打探消息,只得坐在后厨角门发呆。 田贵过来时,便看见小小坐在门口,一脸愁云,有心相问,又说不来汉话,只得比划着问她出了何事。见他来了,小小也是病急乱投医,将这事说了一遍给田丰,叹息一阵。田贵并没答话,依旧是掏了两封信出来,一封是田紫霄再次盛情邀请她去容米土司参加自己的婚礼,并说沿途都给她安排妥当,若是她同意,他便修书给赵明礼,发出正式邀请。 另一封自然是田丰写来的,先是诉了一番苦楚,无非是说在司治里头如何不好玩,后头又说田紫霄婚礼完毕,他就往赵家来,叫小小提前给他收拾房间之类。 小小担心天佑,哪里有心情细细回信,只是带了口信,婉谢了田紫霄的好意。她如今人在屋檐,又一直搞不清楚田紫霄和田丰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自己,自然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田贵听了也就去了。午间赵明礼也没回来,还把天赐叫了去,说是要请客。家中只有小小和陈氏吃饭,陈氏勉强用了半碗米粥就不吃了,小小一个人也没意思,又睡不着,依旧坐在角门边吹着过堂凉风与张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才说了几句,却见田贵带着一个汉子匆匆而来。那汉子冲小小行礼道:“给小小姑娘请安了。卑下是田大人的下属,午间田大人说了小小姑娘的事情,他又说不来汉话,特叫小的过来与姑娘说一说。” 小小糊里糊涂地弄不懂是怎么回事,望向田贵,见他点头,知道眼前这个汉子是他的人,也就还礼道:“叫二位操心了。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赶紧行礼:“不敢当小小姑娘这声大人,小的只是田大人麾下小兵,因为汉话说得好,这才跟着大人公干。田大人叫我跟姑娘说的也不是旁的事情,就是为着赵小公子的事情。” 一听是跟天佑有关,小小便有些急切,可转念一想,他们一方是朝廷权贵,一方是深山土王,不是说朝廷忌讳二者有所交集的么?不过这几年下来,她也晓得田贵时常往来容米与江陵,可不是给自己送送信这么简单,相信他们在江陵也有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是隐藏着而已。难道容米这边有什么陈宅的消息不成?这边屏息静气听那汉子诉说。 听了消息,小小大吃一惊,还未说话,便听见前院响动,赵明礼和天赐回来了。 她赶紧留下二人,自去前头迎接赵氏父子二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八章 事了【补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进得门来,满脸晦涩,挡不住眼底的疲累。他昨日一夜未睡,忧心天佑,今日一大早就出门想办法去了陈宅,可人家根本不甩他这小小主簿,好不容易搭上了陈宅的老管家,便在金福楼包间设了小宴。 谁知人是来了,饭也吃了,可关于昨日的事情咬紧了牙关,愣是推做不知。 赵明礼也没了法子,又觉得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自那管家抹着油嘴离去,这脸就没开过晴。 天赐也是一脸灰暗。那管家啥都不说,是不是意味着天佑已经……他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大热天地,这心头一边冰凉,手心里也渗出冷汗来。 小小走到跟前,见他二人脸色就晓得今日所行落了空,也不去想那么多,蹲身一礼道:“姨父,天佑的事情有办法了。” 赵明礼哂笑道:“这倒奇了,你在家里坐着,竟然有办法?”他实在是气得急了,说话也就有些冲。 小小不以为意,如今最重要的是天佑的事情,旁的都顾不上了。上前一步道:“姨父也晓得田土王常托人给咱们带些土产什么的,恰好今日田贵大人路过松滋,过来探望,说起此事,只怕这位陈公子与土王大人有些纠葛,姨父看要不要让他们进来说话?” 赵明礼将信将疑,还是说道:“自然是快快请进来上座。” 小小请了田贵并那个会汉话的汉子进了正厅,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赵明礼一听便大喜过望。 原来这位陈公子乃是兵部尚书陈大人的第三子。此次正是为着土王田紫霄大婚贺喜,护送贺仪而来。虽说朝廷不准土王与朝中官员结交,可这兵部尚书不同旁人,平日里各地征讨少不得调用土兵。田紫霄大喜。陈大人自然要送上厚礼。派陈公子过来,一来是示好,二来也是这位陈公子求来的差事。他自小在京中长大,早就盼着离了父母放一放风,听说这件差事,软磨硬泡才求了来。眼看离着田紫霄大婚还有两月功夫,他便先在陈氏祖宅住下,预计玩上几日再往容米去。 田贵身上也正担着迎接各地贵客的差事,是以陈公子一进松滋城。他便知道了消息,也晓得昨日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被捉去的两人中有一人是赵府小公子赵天佑。午间听小小说了这事,他也愿意说话解决。可自己说不来汉话,又急急回转带了这汉子过来。 赵明礼父子一听大喜过望,天赐更是对着田贵长揖道:“乞求田将军援手,搭救我弟弟一把。” 田贵赶紧闪身避让了,对那汉子咕噜了几句,那汉子便翻译道:“还请赵老爷不用担心,我家将军已经使人下了帖子,想必此时人已经在回转的路上了。” 一听这话,赵明礼也下了主位。对着田贵拱手做谢,田贵避了不肯受,那汉子也只说往年受了赵府大恩,此举是回报当日恩情云云。几人又说了几句,便自行回转了。 临走时,田贵偷空冲小小眨了眨眼睛。这个小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滑稽不已。小小却没心情发笑,心知这份人情是做给自己的,看来这容米土司之行必须要去,总不能平白受人家如此大恩吧? 田贵二人刚走没多久,前头便传来了拍门声。天赐飞奔过去开门一看,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小厮正扶天佑自车里下来,拍门的正是中午那盛气凌人的管事。 天赐抢先一步扶了天佑,见他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神色萎顿,这才稍稍放心。那管事端着笑凑上前来道:“赵公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话没说完,看见后头出来的赵明礼,立刻转身作揖,连连赔罪,只说自家公子是与天佑逗着玩,并没有为难的意思,又说之前不晓得赵家是土王亲戚,多有得罪,还请赵家人海涵。 赵明礼不晓得自家何时成了田紫霄的亲戚,摸头不知脑的,可也知道不能当面拆穿这话,勉强陪着笑谢过了那管事,又掏出两个小银裸子给他。那管事坚持没收,团团行礼之后便去了。 扶着天佑进了家门,陈氏一听天佑回来了,立即挣扎着下了床,将天佑外衣解了浑身摸了一遍,见他不过手肘处有些擦伤,想是被绑缚时被绳子磨伤的,到底没什么大碍,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抱着天佑开始落泪。 天赐则急着问他昨夜如何,知道那公子不过绑了他和王慕白回府,便将他二人丢进柴房关了一夜,除了担惊受怕,倒也没吃旁的苦头。 小小怕他饿了,便急着去后厨张罗饭食。一时间厅内喧闹起来,赵明礼坐在上首看着心烦不已,陡然高声喝道:“孽子!还不跪下!” 天佑早知道有这一遭,也不辩解,也不开口,走过来直挺挺地在当中跪了。 陈氏心疼儿子,欲要求情,轻声唤道:“相公……” 岂料赵明礼回过头来和声细气地吩咐天赐:“天赐,你母亲身子不好,莫要累着,你且扶她进去躺下。” 陈氏一听,就晓得赵明礼是动了真怒,怕她阻拦所以要把她和天赐都支开。有心想要求情,又怕自己越是恳求,赵明礼越是动怒,只得偷偷朝天佑递了一个“快向你父亲赔罪服软”的眼神,扶着天赐的手臂进去了。 赵明礼又吩咐小小:“去厨房给我沏杯滚滚的热茶来。” 小小小的这是要支开自己,只得躬身应了,退出了正厅。 刚一出门,也没听见赵明礼说话,小小从门边偷瞧,他父子二人,一个站着,怒视着儿子,眼中有不舍,有心疼,更多的是愤怒和痛惜;另一个耷拉着脑袋直挺挺地跪着,也不求饶,也不吭气,如同两尊泥塑木雕的人偶一般。 赵明礼叹了一声,转身就从案几上抽了鸡毛掸子出来,照着天佑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小小吃了一惊,若不是她实则是个成人的内里,只怕当场就要叫出声来。实在是赵明礼脸上的表情太过可怖,那模样,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一般。他双目怒睁,眼球都快崩裂了眼眶,紧咬着嘴唇也不说话,若是只看脸上表情,似乎他不是那个打人的,而是被打的一般。 天佑也硬气,也不举手遮挡,也不呼痛,咬牙硬挺着纹丝不动。 天赐听见外间响动,扑出门来,见了这幅场景,赶紧扑过去抱住赵明礼,哽咽道:“父亲息怒,息怒……” 赵明礼连喘粗气,挣扎着还要上前去打,天赐便回头呵斥天佑:“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父亲赔罪?” 谁知天佑梗着脖子说道:“我又没做错,本就是那个陈公子出言不逊,我忍不住教训了他两句,他倒好,仗着人多,打了人不说,还将我们绑走!这样的人,与土匪强盗有何差别?” 这小子,合着还觉得自己才是占理的呢!小小暗自摇头,再看张明礼,果然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一把将天赐甩开,扑上去又是一顿好打,嘴里还说着:“你这逆子,趁早打死也算除了个祸害!” 天赐被他一甩,撞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也不知撞到了哪里,一时竟起不来身。陈氏在里间听见闹得不像话,本以为赵明礼打上几下出气也就罢了,谁知听着口气父子两还杠上了,赶紧扑了出来把天佑护在怀里大哭道:“你要打死他,便连我一路打死好了!你也落得清静!” 赵明礼哪里下还下得去手,颤抖着念叨了几句:“慈母多败儿,你就等着他给你挖好坟坑吧!”掷了鸡毛掸子扬长去了。 小小也已经冲了进来,陈氏正把天佑抱在怀中,唤着“娇儿、孽障”地混哭,天赐靠着椅子还没站起来,她便去扶了天赐问他怎么了。 天赐苦笑一下:“不小心扭了脚了。”说罢急着凑拢去看天佑如何了。 赵明礼这次动了真怒,下了死手去打天佑,到底他是个读书人,力气并不算大,可天佑脸上也挨了两下,肿起二指来高,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想必伤势也轻不到哪里去。 挨了这么重的打,他还不长记性,依然瘪着嘴犟着头喘粗气。小小暗叹了一声,还说他性子不像父母,这幅倔强模样可不就像了赵明礼十成十么? 陈氏本就病了,这一哭一闹的,已经力竭了。小小赶紧唤了张大娘过来,又是给陈氏端水擦洗,又是去寻伤药给天佑,寻跌打药给天赐,一时忙乱不已。待得各人收拾妥当,已是傍晚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小出门一看,赵明礼不晓得上哪里去了,还未回转。 等了半晌,也没见人。陈氏心想许是他还在生气,也没往心里去,安排开了饭,吃罢了又精心安排天赐兄弟俩早早睡下,可结果直到深夜,赵明礼也未回还,陈氏便有些心急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九章 顾虑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直到梆子敲过了二更,赵明礼才浑身酒气,跌跌撞撞地拍响了后厨的角门,回了家。 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小也不好去前头倒座喊王大娘起身,披衣起来开了门,又是烧水,又是煮醒酒汤,忙活了小半宿方才歇下。次日一早起来,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候,赵明礼倒是依旧上衙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般好的精神。 小小起来先去看了看陈氏,她昨日又惊又喜,晚上又担心小半宿,折腾小半宿,早些时候落的病本就没好,这下更添了症候,咳嗽起来,只是解决了天佑的事情,心情蛮好,精神头也不错,睡着了脸色看着也红扑扑的,并没有几分病态。 天赐天佑和小小进去看了眼,这才放下了心,退了出来。 天佑脸上身上都已经上了伤药,不晓得是药效不好,还是白日里看起来特别清晰的缘故,那脸上的伤痕发了淤血出来,脸上是红得发黑的道道,衬着他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尤为可怖。 小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往常她最羡慕天佑这身皮肤了,不管怎么晒都不黑,可今日看起来,若是黑些只怕这伤痕还没有这般显眼。 天佑见她望过来,挑眉一笑道:“看什么,已经不疼了。” 小小无语,这孩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长记性,依旧这般油嘴滑舌的。天赐也微微皱眉道:“看来是打得轻了,你都不觉着疼哩!” 天佑哼了一声,挑衅似的说道:“若不是那陈老三带着家丁下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也就仗着他爹是尚书为所欲为罢了。” 天赐一听就黑了脸,作势要训斥他。天佑自然不服,梗着脖子看向哥哥。小小见他们兄弟二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模样,赶紧打岔。问天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说是你出言不逊得罪了陈公子,怎么就闹得又是打架。又是绑人的?” 天佑这才冲着天赐哼了一声,拉着小小到一旁坐下,细说原委。 原来当日天佑自田庄返回城里,晚些便出门去寻自己的小伙伴,一个多月没见,他在田庄上实在是憋坏了。王慕白几个见了他,自然是一番恭维。他们如今年纪渐长。自然不会再做那等偷鸡摸狗掏鸟蛋的事情,而是几个人一路到了金福楼,点了几个按酒果子,说说闲话而已。 恰巧常在金福楼唱小曲儿的姑娘过来,那小姑娘也是常在街上卖唱的。几人寻乐,王慕白便做出一副猴急的猪哥模样,戏耍那小姑娘。两边人皆是熟识,唱小曲儿的也晓得他们不过是口上说笑而已,并不在意,岂料楼上雅间里头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调戏民女,这松滋的民风实在是太过不堪了。” 这话惹恼了王慕白一众人等,抬头一看。见是个穿着长衫,摇着扇子做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一群人就怯了几分,天佑却是个不怕事的,站起来便道:“我们与这位姑娘本就是熟识,调笑几句而已。与这位兄台何干?” 那陈公子也是无聊寻事,听了这话便道:“听你说话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同这帮下三滥一同做耍,没得辱没了读书人的斯文。” 天佑见他衣着不俗,也怕沾惹事端,便拱手为礼道:“公子多虑了,我等都是清白人家子弟,当不起公子这句下三滥的评价,还请公子慎言。” 那陈公子却嗤笑一声道:“就你们几个这幅破烂模样,还是什么清白人家子弟?看来这松滋城就是个不清白的地方嘛!”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王慕白忍耐不住,便讽刺道:“若是非要披金挂银才叫清白,那这天底下确实没有几个清白人!” 陈公子笑了笑没说话,他身边一个下人模样的便呵斥起来:“你们几个小野种,我们公子跟你们说话就是瞧得起你们了,居然还敢顶嘴!” 这话就激起众怒了,王慕白和天佑这边的少年们便纷纷谩骂起来。那陈公子听了几句,伸个指头掏掏耳朵,说了声:“聒噪!”将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家丁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下来。 天佑不擅这种街头斗殴,王慕白却是家常便饭,便将他护在了身后,与其他几个少年迎了上去,拳脚之间倒也没落下风。陈公子在上头“咦”了一声,身边几个护卫便下来加入了进去,不过须臾之间,便将几人放倒在地。 天佑见状就怒了,高声呵斥道:“不知道公子又是何方贵客,言语伤人也就罢了,还要纵容家奴逞凶,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 陈公子哈哈大笑,也不理他,只对护卫道:“他们不是能打,能说么?给本公子绑回去,叫他们说个够,打个够!” 几个护卫应诺一声,便将天佑和王慕白绑了带走。回了陈宅倒也没怎么虐待他们,只是丢进了柴房,说是公子交待了,先将他们饿上一饿,看他们还能说什么,打什么?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后头赵明礼和天赐多方奔走的事情,天佑就不晓得了。他只是气愤这陈公子欺人太甚,谁知回了家里,没等说上一句话,赵明礼就先教训了他一顿,憋了他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此时小小问起,他说完了经过,便望着小小抱怨起来:“这样的恶人,简直就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实在是欺人太甚。可父亲根本就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说是我的错,你说说,我何错之有?” 小小无言以对,若是按着他说的,的确是这位陈公子没事找事了。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这样,管你有理无理,拳头大,后台硬,才是无敌的本钱。从来就没听说过有理的小民干翻了无理的大豪,这情况,古今皆是,就是自己那个以法律为准绳的公平的现代社会,实际上也是这样。 天赐在旁边哼了一声冷笑道:“看来这柴房也白关了,这打你也白挨了,没脑子的家伙!” 天佑不服道:“难道我有说错?就是去公堂对证,也是陈老三挑衅在先,欺人在后,我有什么错?” 天赐问道:“那你可晓得这陈公子是什么来头?” “听说了,兵部尚书陈大人的儿子嘛!嗯,对了,应该叫父亲上书,参陈大人一个养子不教,纵子行凶的罪名才是!”天佑仿若得了窍门,目光一闪拍手笑了起来。 天赐摇摇头:“你既然晓得他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就该晓得若是得罪了这位权贵,莫说是饿死你赵天佑,就是削了父亲的官职,将我们一家充军流放,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说不定连句话也不消说得,自然有人逢迎拍马,替他办好这件事情。” 天佑听了这话微微有些怔愣,看他那副模样,小小微微叹息,天赐心思深沉,天佑却还是个孩子性情,这话是不是有些重了,不由便瞪了天赐一眼,嗔道:“你莫要吓着他了。” 天赐冷笑道:“我怎么吓着他了?如今父亲虽然是个官身,终究是末流,那日你是没有瞧见,陈府的管事都不把父亲放在眼里,言语不逊都是轻的。为了他,我是第一次看见父亲去对一个下人阿谀赔笑,好不容易借着田土王的势将他弄了回来,可你瞧瞧他这模样,哪里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咱家底子本就薄了些,若是他再惹出什么事端,父亲还不如早早辞官,说不定还能保个全尸。” 这话就更重了,天佑显然也是才晓得赵明礼为了弄他出来,托人去走陈府管事的路子,闻言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天赐见这话有用,又语重心长地对天佑道:“你如今已是童生身份,也是往这科考经济的路上在走,可要晓得做官这事,学问好做,世情还得通透,要不然那么多考了举人,甚至中了进士,点了状元的,有几个做出了官声?大多是在翰林院里伴着古籍终老。我本来看你终日跟王慕白他们厮混,还以为你比我强些,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好玩罢了。亏我往日还在父亲面前说了你那么多好话,你却连父亲的心思都不体贴,连累父亲为你奔劳,母亲为你病倒,简直就是不孝之极!” 天佑一双手放在膝上,握紧了又松开,却终是说不出话来。 小小见这气氛沉闷,便开口道:“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天佑平安回来就是好事,旁的先不去管他了,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天赐却苦恼道:“这事哪里算完?这次是田大人想办法捞了他出来,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要如何去还?就怕日后人家有所求,咱们还不起这份情啊。” 小小明白他的意思,田土王卖了这个人情给赵家,可朝廷是不允许土司与朝廷官员过多交往的,若是这事往后被有心人捅出去,定然于赵明礼为官,甚至是天赐、天佑的仕途都会有碍。况且土王豪霸一方,能有什么事情支使到赵明礼来?只怕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所以天赐才会万分担心。 小小很想说,其实她早就跟容米土司那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晓得天赐听说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章 路遇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到底这事情小小自己也还搞不太清楚,终究没敢说出口。 再说天佑被天赐教训了一顿,确实收敛了不少,日日关在房里读书,很是勤恳的样子。 王捕快带了王慕白也来赵府道谢,他自然晓得儿子能毫发无损地从陈府出来,都是跟着沾了赵天佑的光。可这事的原委如何说得明白?赵明礼坚持没受王捕快的礼物,只不过说了几句好生将养之类的话,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天佑那日不过受了些惊吓,王慕白可就受了伤。陈公子身边的护卫都是军中历练出来的,下手极狠,他又被特别关照,折断了一只腿,就是那日过来拜谢,也是拄着拐杖过来的。 不过这孩子也皮实,才几日功夫就下了床,拄着个拐杖活蹦乱跳的。哪里像天佑,乖乖地收敛了很多。 陈氏这病来得快,去得慢,将息了十来日才渐渐好转,而田贵已经将正式的请帖送到了赵府。 这请帖做得相当华贵,大红洒金的红色玉版嵌在黑色檀木匣子里头,里头是工整漂亮的簪花小楷,下头落款的“紫霄”小印显示这是容米土王亲笔手书,这样的请帖显示了主人的热情和诚恳,赵明礼拿着却觉得万分烫手,不知往哪里放得好。 将帖子给天赐看了一回,他便收进了书房里头愁烦起贺礼的事情来。 去是肯定要去的,刚承了人家这样大的一个人情,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遭。可自家这小门小户的。跟人家土王根本就不在一个平面上,更别提这次田紫霄大婚,就连圣上都赐了不少的赏赐下来以为贺仪,朝中的官员们也有所馈赠。他这小小主簿该送什么贺礼得好? 思来想去好几日也没个定论,田贵却来相请,说是怕路上不便。邀了赵家人一同返回司治。 赵明礼一听,又担心与那陈公子一路去容米,生出其他的是非,顿时愁得不行。 恰逢新的知县大人不日就要到任,这容米眼瞅着他是去不了了,陈氏身体不好,也耐不住这跋涉之苦。便议定让天赐作为赵家的贺客前去。本来是没准备让天佑和小小去的,谁知田贵盛情相邀,赵明礼也晓得田丰本就跟小小要好,自然是点头首肯了。 临行前赵明礼捉了天赐细细嘱咐,照顾好小小。看紧了天佑。若是不与那陈公子一路倒也罢了,若是跟陈公子同路,一定不要让天佑与陈公子再接触。自家儿子是什么心思,做老子的如何不知?天佑心里不服简直就是写在脸上,若是再跟那陈公子起了龌龊,只怕人家看在田紫霄的面子上当面算了,背后还不晓得如何算计。 如今赵家又没什么根基,哪里能经得起一点风雨? 天赐自然谨记了,赵明礼又对小小和天佑各自嘱托了一番。转过身来。陈氏又嘱托了他们三人一番,背着众人,却是取了两百两银票并五十两碎银给小小,叫她贴身收了,打赏下人什么的使用,莫要亏着了自己和天赐兄弟。 小小不解。直接问道:“姨母真是有心,这路上人烟也没有,哪里有地儿用钱去?再者说了,这么大宗银钱,放在我身上您也放心?不如让天赐哥哥收着罢。” 陈氏摇头道:“天赐虽然懂事,可这银钱上头到底不如你常年接触得多,哪里该用多少钱,你心里都有数,天佑,不提也罢,从来就是个散漫的。再说他们男儿心粗,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家只怕都不晓得。你且细心些,记着随处多多打点,莫要舍不得钱财。土王虽然对咱们有礼,可保不住下头服侍的人轻慢。那深山里头,若是饿着、冷着,哪里去寻大夫?” 小小听了不语,这才将银钱收了。如今陈氏到底攒下了多少家底,她也没个底,好在自己手上也有一笔银钱,若是真有个什么事,也能应付一时之需。 一大清早,田贵便带着人来相请。赵家准备的礼物并不多,赵明礼与陈氏最终议定,既然田紫霄处处摆出当自己一家人是个亲戚般对待的模样,那就照着亲戚间的走动,给两位新人赶制了两双新鞋,又带了自家庄子上出产的稻米土产等物,不在贵重,只在心意罢了。 天赐天佑和小小上了马车,赵明礼忍不住又对田贵托付了一番,一行人就上路了。 这马车布置得极为舒适,想必是为了迎接贵客特意布置的。车内设了一张软榻,铺着土人自制的土锦,色彩斑斓绚丽,极是好看。车壁也用深色土锦包了,靠着软绵绵的。软榻下头是几个暗格,拉开来尽是丝被等物。沿着车壁是两排座椅,揭起垫子,下头是各种吃食。有的是天赐几人见过的,还有一些天赐等人都没见过。车内四角各悬了一颗明珠,在昏暗的车厢里熠熠生辉,映照得车内富丽堂皇的。 天赐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富丽景象,当着人前还好,做出不动声色的模样,待关了车门,天佑首先忍不住贴上去看那明珠,嘴里啧啧称奇。不妨马车走动,他一个不稳跌了下来,幸好车壁上都包了土锦,倒是没有撞伤哪里,却叫天赐训斥了一顿。 从西门出了城,才晓得这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城外还有十几人并两辆马车等着,田贵带着上次小小见过的那汉子过来,细说了一番。小小才晓得这是怕他们路上休息不方便,另准备的两辆马车。小小单独一辆,天赐哥俩一辆,东西单放到一边。 为了照顾小小,队伍里专门带了一个女婢沿途照顾她。这女婢也是土人,身量不高,皮肤微黑,一口汉话有些发音不准,像及了初见时的田丰。她自称名叫西兰。话也不是很多。 给小小准备的马车显然是专门准备的,车内空间并不比之前那辆小,内里陈设却更为精致,土锦的色彩也柔和得多。处处都能看出主人的精心。小小心中疑惑,便问西兰:“这一路上都是乘马车而行吗?”前次自施州到松滋,他们都是坐着背篓过来的。实在是很多地方道路太过狭窄,根本过不了马车。 西兰恭敬行礼应道:“回禀姑娘,是的。” 小小有些不习惯,赶紧叫她起来,玩笑道:“快起来,我不习惯这样,你是姓西么?” 西兰并不肯起。依旧俯身道:“回禀姑娘,西兰并没有姓氏,这是我们土语,若是按着汉话,就是白果花的意思。” 她这么说。小小便明白了,这是土王的奴隶,而且是没有被赐姓,身份最为低微的那种。 可问一句话,人家就行礼,小小实在不习惯,便打量起车里的陈设来。行了没有几步,那个会汉话的汉子便敲敲车壁,隔窗对着西兰说了句话。西兰躬身问小小:“田将军叫西兰问问姑娘,觉得累不累,若是累了,就先歇息一下。” 小小大囧,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哪里会累?赶紧告诉她:“不累。请田将军直管行进就是。” 西兰应了,又回禀了一遭,车队这才继续前进起来。 傍晚便到了一处院子,小小下车一看,天赐兄弟俩自后头车上下来,并无半点不适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问他们累不累。刚说了两句,田贵便来请他们进去,说是里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进了院子,先是洗漱,热水都已经放好了,衣裳什么都是新的,搭在屏风上头。西兰要服侍她梳洗,她赶紧婉拒了。洗了澡出来,外头已经摆好了晚饭,就等着他们用饭。 小小心中疑惑,便问田贵,这才晓得这院子里头只有自己一行人,并没有其他人,疑惑更甚,问其他人是如何安排的。 田贵便说了,西兰翻译道:“其他各家送贺仪的都有别人护送,田将军是专程护送姑娘的。若是姑娘担心遇上不想见的人,大可放心。” 小小和天赐天佑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疑惑却萦绕心头,并未散去。到底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客随主便,主人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吧。 出了松滋地界,便入了山。就算是在深山之中,每日小小三人也是吃着精美的饭食,歇在房舍之中。每到傍晚入住,或是吊脚楼,或是小茅屋,却都提前收拾得干净整齐,放好了洗澡水,安排好了饭食,这哪里是往深山赶路,就是游山玩水也不过如此了。 在深山里行了五六日,翻过了数不清的大山,这一日总算上了坦途。道路虽不宽阔,到底平整许多,晚间入住的也不是茅屋之类,而是一座独门小院,看来离着容米司治已经不远了。 坐了好几日马车,天佑已经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闷得不行,见这小院便开口问道:“是不是到了?” 田贵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西兰转述道:“已是进了咱们容米地界,还有三日就到司治了。” 正说着,一个土人装束的护卫却匆匆而来,附在田贵耳边说了两句。田贵一听就皱了眉头,呵斥起来。他并未加以掩饰,小小便问西兰:“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事了么?” 西兰面带难色地看向田贵,见他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转述道:“有位贵客比咱们先行几日,本应已经到了司治的,谁知路上贪看山景,今日才到这里,也歇在这院子里头。” 小小便体贴地对田贵说:“我们兄妹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若是屋子不够,只管将屋子腾给贵客就是,我们随便一晚也无所谓。” 田贵点头应了,面上怒色不减,对来报信的那护卫呵斥了一番,这才转头吩咐随性的护卫前去安排。也不急着请他们进去,而是叫他们先上马车稍待片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才请他们进了院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一章 冲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去自然又是跟前些日子一样,沐浴更衣,然后是精美的饭食。天佑便悄声对天赐和小小说:“这比在家里还要舒适些,若是一次两次的,也足以说明田公子的真挚,可这近十日,每日都是如此,实在是太过奢华了些,只怕是当今圣上也不过如此了吧?” 听了这话,小小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三个农妇议论皇上”的笑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天赐哥俩不解,天佑更是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你笑什么笑?” 小小便将那个笑话学了一遍,这次不止是天佑,就连天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她“顽皮!圣上也是能叫你拿出来说笑的么?” 天佑忙为小小辩护:“这不是就我们几人,所以小小才说的么?” 天赐撇了眼身后侍立的婢女,见她们不动声色,约莫着应该没听见或是没听懂,心里放了一半,嘴里还是嘱咐道:“出门在外的,还是小心些。” 三人正笑闹着,门外走进来一人,还没进屋,就听见一副公鸭嗓子高声道:“怎么他们就已经吃上了,公子我就还得等?等等等,这肚子都快饿瘪了!” 天佑一听这声音,背脊就陡然紧绷起来,天赐和小小好奇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少年公子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骑装,大热天的,脚上居然穿着一双长靴,头发微微有些散乱,脸上带着怒色。微微泛红。 一见天赐三人安坐在桌前,他一眼扫过来,突然笑了起来:“原来竟是个熟人,那就吩咐你们家大人不用准备了。我就跟着他们吃几口就是。” 这人是谁呀?天赐和小小心里浮起一个问号,天佑突然开口,却是解了这疑问:“陈公子。这只怕不好吧?这饭食也就是我兄妹三人的份量,多了你,只怕不够吃啊!” 原来这就是绑了天佑的陈公子!小小不禁冲他脸上打量了几眼,相貌也是极端正,嘴边有淡淡的青色绒毛,想起他刚说话的声音,约莫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吧?这样的孩子最是叛逆了。 陈公子并没注意到小小的打量。他正对着天佑笑道:“怎么?怕公子我胃口大,吃光了?哎呀,怕什么呢,这一桌十来个菜,你们三个小不点儿能吃得了?” 天佑哼了一声。正待说话,西兰自外头急急奔了进来,冲几人一礼,便对着小小说道:“叫姑娘受惊了,姑娘莫怕,田将军过来了,定不会打搅了您用餐的。” 这话一出,陈公子便不由打量了小小几眼,见他目光放肆。天赐和天佑齐齐动了怒,呵斥道:“陈公子!” 那陈公子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嚷什么?本公子倒是要请教请教田将军,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同,怎么就要先紧着他们吃饭,饿着我啊?”只是听了西兰一句话,他便抓住了重点。那就是这三个孩子里头,土人最尊重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进来院子之前,小小便听说了有位贵客滞留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位脱队滞留的贵客,约莫就是这位陈公子了,听了他这话倒也不动怒,懒得搭理这位纨绔公子,而是安抚地拍了拍身边坐着的天赐。他气得很了,双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 她不答话,天佑可忍不住了,他本来就对这位陈公子憋了一肚子火,之前西兰转述田贵的话他也听见了,当即不客气地反驳道:“若是陈公子您照着既定计划前行,也用不着来讨我们这点饭食了。”那语气,好像陈公子就是一个巴巴地上门讨食的叫花子一样。 陈公子刚隐忍的怒气又被勾了起来:“赵天佑,本公子跟你同桌进食,那是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没说完就叫天佑打断了,他冷笑道:“陈老三,你少来,谁乐意得这福气谁得去,老子可不稀罕!” 陈公子啪地一掌击在桌上,力道不小,几个碟子一跳老高:“赵天佑,你这个土鳖,别给脸不要脸!” 正说着,田贵急匆匆地进来了,他额头还滴着汗,显然是一路疾奔过来的。他也没搭理陈公子,先看了看小小三人,见他们无恙,这才冲着小小行了一礼,丢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身边跟着的汉子上前便对陈公子说道:“陈公子,不好意思叫您久等了,您的晚膳已经得了,还请您移步!” 陈公子见田贵进来理也不理自己,竟是对着那个小女孩行礼,心中火气更甚,脖子一扭道:“爷今儿就在这儿吃了!” 田贵一听这话就揪紧了两条眉毛,扭头看了他一眼,那汉子为难地上前道:“还请公子移步。” 陈公子更是不爽,不依不饶道:“凭什么呀!他们都吃上了,你叫爷移步,是不是拿剩下的叫爷去吃?今儿就得给爷说清楚,我爹还是兵部尚书呢,凭什么让他们先吃?什么你们家土王的亲戚,哼,我还真不晓得你们家土王何时有了这么门做个小主簿的亲戚!” 这就是撕破脸皮了,小小看了那陈公子一眼,越发觉得他就是个孩子,不过一顿饭嘛,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么? 那汉子得了田贵眼色,并不退让,而是不卑不亢大方地说道:“赵家的确是咱们土王的亲戚,至于是什么亲戚,想必不用对公子您详说吧?还请公子移步用晚膳吧。” 这一番话倒叫小小看了田贵两眼,见他面无不愉之色,晓得那汉子的话自然是得了他的首肯的,心中却对容米土司更加好奇起来,这到底是有多大的实力,一个普通的土人也敢对着兵部尚书的公子这么说话。 陈公子气得个仰倒。莫说对他,就是对他老爹,人家也没有那个必要详细汇报自己的亲戚旁枝啥的,可这口气怎么吞得下?尤其转脸看到天佑得意的样子,他更是火冒三丈,再联想到那土人侍女和田贵都对小丫头毕恭毕敬的样子,一句话不经大脑就出来了:“什么亲戚,莫不是这小丫头是你们土王养在外头的私生女吧?可这年纪也不对啊,莫非是个外宅?啧啧,田氏还好这口……” 天赐天佑听着就是火上了头,同时站了起来,天赐只说:“陈公子慎言!”天佑一句粗话就出来了:“陈老三,我艹你马!” 田贵不会说汉话,黑着脸根本不说话,直接过去大掌一伸就揪住了陈公子的后领,提着他就往外走。那汉子也目含怒色,跟着就出去了。 这一下变故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天赐几人目瞪口呆,那陈公子也惊住了,直到被拖出了门才挣扎起来,嘴里叫骂着什么“大胆”“冒犯”之类的。 小小担心出事,叫西兰赶紧去看看。谁知西兰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安抚他们道:“姑娘不用担心,田将军已经处理了。您看这饭菜都凉了,要不叫他们热热重新上一份?”竟是一个字也没提如何处理的。 天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此事终究是因我们而起,不会给大人惹来麻烦吧?” 提起陈公子,西兰也露出几分怒色,愤愤道:“小哥放心,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能值当什么?” 小小又追问:“那陈公子如今如何了?” 西兰不屑道:“田将军说了,定然是不饿才生出这些是非,叫他饿上一顿,明日派专人护送他就是了。”那眼中的神色,仿佛对这样的处理还不甚满意,应该要把这位陈公子剥皮喝血才行似的。 小小等人也不便再问,草草吃了饭,便各自歇下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这田紫霄等人也太过嚣张了吧,想起当时田贵把那陈公子揪住拖着就走的样子,哪里是像在拖着个大活人,分明就是当拖条狗似的。 对着兵部尚书的公子都敢如此对待,再联想起当初田紫霄说廖大嘴婆娘的那些话,小小对这容米更是好奇起来。回想她比较熟识的几个土人,田紫霄谈吐温文有礼,却又不时露出凶狠嗜血的一面;田贵看着憨厚,可行事着实跟憨厚二字靠不上边;还有那个嬉皮笑脸的田丰,初见时的那一脸血小小可是终身难忘。这些人的面貌实在是叫她琢磨不清,对自己还有赵家说得上是热情似火,可要是触到了他们的逆鳞,似乎一言不合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样子。 另一边房间里头,天赐天佑也还没睡,天赐正忙着叮嘱弟弟,若是后头再遇上了这陈公子,能避则避,不要再起波折了。实在是赵家根基太薄,一次两次都是借着容米的势,可若是有第三次,结局会怎么样实在是说不清楚。说着说着,就想起之前天佑骂人的事情来,絮絮叨叨地训斥天佑哪里学来的这样粗俗的市井之言,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他兀自说个不停,好容易歇了一歇,再看天佑,居然根本没听,已经睡熟了过去。天赐只得摇头叹息一声,也拉了薄被睡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二章 抵达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果然不见陈公子等人,小小一问,才晓得田贵天不亮就派人送他们出发了,想必这一路上有“专人护送”,陈公子是没办法再因为贪玩山景耽误行程了。 这一日行了大半天,约莫午饭时间,田贵便叫了人来请他们下车。 下来一看,好大一座石质牌坊,上头斗大四个大字“荆南雄镇”旁边的小字看不太清楚,小小几个仰首看着,惊讶地喟叹一番。西兰在旁解释道,这是唐皇赐给田氏家族的,迄今已有好几百年历史。 这一带的建筑并不止这座牌坊,两边各有一座八角亭子,里头是一匹石马和一个牵马的石人,全跟真人一样大小。这叫下马亭,示意所有到此的人不分贵贱全都得下马下车步行。 小小和天赐哥俩赏玩了一番,自有衣着光鲜的土人上前来,引了他们往后头去用午膳。 沿途张灯结彩,显然从这里就入了容米司治的核心了。小小一问西兰,果然如此,从这里到土司王城不过五十里了,今儿下午便可抵达。 土司王城名曰“九凤”,传说曾有九只凤凰与恶龙相斗,耗尽气力惩治恶龙之后化为首尾相连的九座山峰,至于王城所在到底是哪一座山峰,谁都说不清楚。田氏一族本为当地豪族,自唐初羁縻制始,便授职为土人众族之首,自本朝行土司制后,自然便成了一方土司。 王城经营一十九代,依山而建,面积颇大。 在牌坊处换乘了轻便却依旧豪华的马车。傍晚时分便抵达了王城。城墙以青石累就,因为田紫霄大婚的缘故,城墙上也披挂着红色的绸布,道路洒扫得干净齐整。两旁的房屋都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太阳刚刚落山,这些灯笼都已经点亮了,照得这王城一派富贵景象。 西兰小声地给小小三人解释着。这王城共有三条主街,号称三街十六巷七十二坊。三条主街分别名为“舍巴”“格勒”和“梭布”,是土人言语中跳舞,连接和第三的意思。天佑小声笑道:“这名字倒有意思。” 小小警告地盯了他一眼,示意他慎言,天赐也轻轻扯了他一下,当日一语不合。田贵揪了人就拖走的样子犹在眼前,这家伙就又管不住这张嘴了。 西兰不以为意,轻声解释起来。原来跳舞乃是土人大庆的幸事。只有在丰收、过年或是大型节庆的时候,才会有大型舞蹈集会,这舞蹈也不是指一般的舞蹈。而是乞求丰收,欢庆欢聚的舞蹈,由土老师“梯玛”带领,侍奉鬼神的端公开场,然后众人起舞,所以第一大街才会名为“舍巴”。这条大街贯穿整个王城,将王城分为南北两大部分,北部整个就是土司的居所,连带着背后的九凤山。 “格勒”和“梭布”在南城。格勒是土语相连的意思。因为这条大街顺着山势拐了个弯,看起来就像是两条街相连的,才有了这个形象的名字。格勒大街两边居住的都是被土司赐姓,并跟随土司出征的有功之臣。而梭布大街就是一条商业街了,是有着自由人身份,做小生意的人居住的。 此时他们就行进在舍巴大街上。目的地自然是土司的居所。这次所有前来恭贺的客人都会居住在土司的居所之内,里头分了大小近百来个小院,住几个贺客绰绰有余。 天佑忍不住就打听道:“那不是跟田土王住在一块儿了吗?” 西兰微微一笑,为他解惑。原来这北城里头也不是尽住着土王和家人,还有年老的土王的手足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都住在里头。而土王的居所则在北城最里头,靠着山势而建,渐次而上的九进堂。说着,她撩开了车帘,指了过去。 众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那山上直到山顶一片建筑,也是张灯结彩,灯影惶惶犹若仙境一般。天赐等人看着就说不出话来,一脸欣羡。 西兰看他们的表情,心中更是自豪,告诉他们,看见的那只是前头七进,最后两进在哪里,只怕只有土王和近身服侍的人才晓得。毕竟这九进堂只是个名头罢了。 天佑便拉了拉天赐的袖子,低声问道:“哥哥不是当初与那田土王颇谈得来么?不晓得能不能去游玩一番?” 天赐瞪了他一眼,转头看西兰似乎并没听见兄弟二人的耳语,这才小声说道:“你且收收心吧,哪里有主人邀请客人到内宅里头游玩的道理?” 天佑一想也是,便耷拉了头不再说话。 行了一会儿,便到了北城,眼前一片门廊,都挂着红灯笼。马车又往旁边走了会儿,西兰笑道:“侧门到了,从这里进去便是北城王府了。” 小小三人探头一看,又是讶异无语。眼前这道朱红色大门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入,还只是个侧门?天佑咋舌,问西兰:“侧门都如此风光,那正门?” 西兰看他这模样有趣,掩口笑道:“小哥儿若是想看,明日便让人带您去瞧瞧就是。” 进了侧门,便是长长一个巷子,两边都是青石累就,两丈来高的墙壁,墙角隐约可见青苔、小草,看来这门里的夹道已经有了些年头了。 转过一道石门,马车便停下了,西兰道:“院子到了,还请姑娘和两位小哥儿下车。” 小小三人下车一看,不过是一堵青石墙,正在疑惑,转角里头出来一个人,还没过来就先笑道:“可算到了。” 西兰一看,赶紧跪下行礼,他却理也不理西兰,径自走了过来。天佑笑了起来:“丰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就扑了过去。 那人不是田丰是谁,他搂住天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可长高了不少啊!”说着又看向小小和天赐,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天赐和小小赶紧行礼,他摆摆手道:“才几年没见,就生分了!” 天赐还没说话,小小便嗔道:“也不晓得是谁,好大的架子,一来就吓得人家跪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呢!”她这是说的依旧跪伏在地上的西兰。 田丰恍若才注意到西兰似的,随口说道:“你下去吧,我带着他们就是。” 西兰一句话也没说,爬起来低垂着头倒退着去了。 田丰上前又拉过天赐,往自己身前比了比道:“你也长高了不少呢!”再看看小小,笑着打趣道:“小小也长成了小美人了!” 小小难得红了红脸,跺了跺脚不理他。天佑本就跟他混得极熟,这下见面自然是喜不自胜,拉着他便道:“站着说什么呢,我都饿了。” 田丰这才笑着叫了他们三人往前行去。 拐过墙角,便是一个月洞门,门口侍立着两排婢女,约莫有近二十人。莫说小小,天赐天佑也吓了一跳,田丰指了领头站的两个女子道:“这是素兰,这是素竹,她们都是汉人,说得来汉话,也通晓几句土语,这些日子就随你们使唤。” 不待小小几人发问,又扯着他们进了院子。院子占地不小,角落里头一棵郁郁葱葱的槐树,下头渐次种着些花草,当中一条小径直通主屋。几人进去一看,当中是正厅,家具不多,却都精巧华贵,两旁便是厢房,房内又用纱幔隔做前后两进。左侧的约莫是收拾给天赐兄弟住的,外间摆放着书案、书架、笔墨等物。里间两张床榻,都铺好了铺笼帐盖,一边是天蓝色的,一边是天青色的,都是上好的绸缎丝绵。里间后头一个小小的门儿,出去又是一间小房间,里头搁着净桶、屏风、浴桶等物。 右侧则是给小小预备的,外间搁了一排古玩架子,上头几件精巧的玩物,当中一架屏风,转过去一看,靠墙置了一张梳妆台、旁边一个衣柜。里间也是床榻,却比天赐二人房里的更加精巧,床幔、铺盖、地毯等等都是淡粉色。后头依然是一个角门,里头也是净桶、浴桶等物。 领着他们几人看了主屋,田丰又领着他们出来,顺着小径绕过屋子,后头又是一进小院,当中不知从哪里引来的一湾活水,汇成小小一个池塘,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可山间气候略晚于平原,池中一池荷花开得正艳,娇嫩欲滴,简直就是一副画卷。 池塘边一栋小楼,仿着土人常住的吊脚楼式样,下头吊空,自两旁有扶梯可拾阶而上。上头也是给他们准备的卧室,一样精巧奢华。 带他们看完了下楼,田丰站在池边指着主屋的背面道:“两边的净房也有门儿通到后院,就看你们几人是想要住在前头屋子里,或是后头阁楼上,反正都是收拾妥当了的,也不麻烦。” 这还只是一个用来待客的小院儿罢了,就收拾得如此精致,天赐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小小想着山间潮湿,阁楼上应当干燥得多,也不同田丰客气,便道:“我喜欢这一池子荷花,就住阁楼了!” 小小要住阁楼,天赐兄弟二人自然也要住过来。田丰便吩咐了随侍的婢女,把他们的行李送过来安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三章 隆重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心中的思量自然无法同家人直言。陈氏只忧心天佑如今的状况,埋怨赵明礼对天佑不够关照。小小却觉得赵明礼没担当,都让人欺负到鼻子上了也没一点儿火气。 正思量着,天赐回来了。他一双布鞋都已经湿透了,头发也湿着,紧贴着头皮,看起来分外狼狈。他来不及擦一擦头上的水滴,上前冲赵明礼道:“父亲,王捕快来了,就在门外。” 赵明礼端着茶的手一抖,他也着急知道天佑的下落,一边迭声叫着“快请进来。”一边挥手叫陈氏下去。 陈氏扶着小小进了内室,哪里肯坐下,靠在门后偷听起来。 小小赶紧去后厨端茶,出得厅堂与这位浑身湿漉漉的王捕快擦肩而过,只觉得他个头并不是很好,与印象中威风凛凛的捕快形象相去甚远。其实王捕快也算是子承父业,加上自小就是街面儿上混大的,对这松滋县城内外的三教九流都有些交情,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稳稳当当地从趟子手做到了捕快一职。 傍晚王慕白和天佑刚出事,他便得了消息,一路寻访下去,才发现这事儿只怕自己出面解决不了,晓得赵家也要找赵天佑,便往赵府而来。正好就碰上了赵天赐,立马就跟着过来了。 小小奉了茶上来,那王捕快却已经说完了话,正等着赵明礼开口。小小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看天赐和赵明礼的脸色都很不好,只敢轻轻将茶杯放在了几上。 这轻轻一声却恍若惊醒了赵明礼一样。他对王捕快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捕快着急地上前一步唤道:“大人……”天赐也着急地唤了声:“父亲!”却被赵明礼猛一站起打断了,吩咐天赐道:“送客!” 小小眼瞅着天赐将满脸不甘的王捕快送出门去,陈氏便从内室奔了出来。问道:“老爷,快派人去打听消息啊!” 赵明礼沉着脸只是不出声,定定地坐在主位上不吭声。 陈氏抽噎着哭了起来。小小赶紧低声相问。原来王捕快已经打听清楚,这华服公子一行人是日落关城门前自西门入的城,在金福楼闹出动静之后,直奔东城陈宅而去。这陈宅只不过是个空宅子,平日也只有一些仆佣看守,可问题在于这宅子是朝中兵部尚书陈大人的祖宅,若是没有猜错。这华服公子多半是陈大人的家人。因为王捕快的手下去门房打听,门房说今日并没有客人。既然没有客人,那就是主人回来了无疑。 这可真是一块响当当的铁板,赵明礼不过一个小小主簿,如何踢得动? 恰逢知县交替这个敏感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叫赵明礼如何不头疼?陈氏不晓得这其中的关节,只在旁边哭闹叫赵明礼去救人,可赵明礼此时心中冰凉,浑身乏力,连站也站不起来。 这位兵部尚书陈大人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朝廷这些年对南对北屡兴兵事,举兵制谋的都是出自这位陈大人之手。只要是陈大人上的折子,圣上就没有驳回的,可谓是简在帝心。 若是得罪的是他家的人。可真不是赵明礼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主簿得罪得起的。 听着陈氏在耳边哭得烦闷,赵明礼一挥袖子便走了。 陈氏便拉着小小哭诉起来,小小少不得又耐着性子安慰陈氏一番,又重新打来水服侍陈氏洗漱了,守着她躺下,这才出了正厅。 今日家中出了事。张大娘也没敢早些去睡,守着灶火枯坐着。小小见她疲惫,又叫她赶紧去休息了,自己去寻天赐。 天赐也还没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睡得着。按着金福楼小二的说法,天佑犯的就是口舌之祸。当时两边打口水仗的时候,就是他话最多,惹恼了那位华服公子,是以人家才打完了架犹不解气,绑了他走。说起来,这王慕白还是跟着天佑倒了霉的。 所以天赐才更加担心。他没见识过大家公子如何整治人,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听说过。毕竟原来田紫霄在赵家小院儿住着的时候,也偶尔提过如何惩治下人之类,手段之歹毒,真真可以说是叫人生不如死。 这眼瞅着夜已经深沉,不晓得小弟如今是个什么境地,叫天赐如何不担心? 可他听到王捕快说的话,自然也晓得这陈家是个不好惹的,可落进去的是自家亲弟弟,莫说是兵部尚书的老宅,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想走上一通。此刻天赐便恨起自己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躯来了,若是像诗文里描述的能“千里杀一人”,进陈宅把弟弟救出来,还不是举手之劳么? 小小看到天赐时,他正对着瓢泼大雨叹息,头发披散着,只是用布巾胡乱擦了擦,连湿衣裳都还没换下来,就这么裹着一身湿衣裳站在院子里。在小小看来,多少有些文人伤春悲秋的意思,可也晓得他是忧心天佑的状况,还是上前劝道:“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姜汤已经熬好了,洗了澡,睡上一觉,明儿总会解决的。” 天赐叹息一声,抱怨道:“你说这小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两日?这才刚从庄子上回来,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他本想说若是搭进一条小命,又觉得不吉利,住了嘴不再说话。 小小知道他说的是前些日子天佑偷偷去金江凫水的事情,也暗骂天佑是个惹祸的兜子,可眼下这个状况,家里正是多事之秋,眼看着陈氏精神不济,明日多半是要请大夫才行,若是再倒下一个,这日子就真是愁云惨雾了。因此便劝道:“一辈子总有些坎坷,只希望经了这回,天佑能长些记性就好。” 天赐苦笑了一下:“但愿吧,只是天佑那性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天佑那个性子,也不晓得会不会长些记性,真是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了。 二人说了两句,天赐还是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房睡下了。赵明礼独自呆在书房,灯亮了一夜。 次日一早,赵明礼去衙门里头告了个假,便往陈宅去了。 陈氏果然天明时发起热来,请了大夫一看,说是忧心过度,肝火过旺云云,开了药熬上,陈氏喝了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她这是心病,天佑一刻不回来,便一刻不见好转的。 小小知道劝也无用,可恨自己也走不出去,无处打探消息,只得坐在后厨角门发呆。 田贵过来时,便看见小小坐在门口,一脸愁云,有心相问,又说不来汉话,只得比划着问她出了何事。见他来了,小小也是病急乱投医,将这事说了一遍给田丰,叹息一阵。田贵并没答话,依旧是掏了两封信出来,一封是田紫霄再次盛情邀请她去容米土司参加自己的婚礼,并说沿途都给她安排妥当,若是她同意,他便修书给赵明礼,发出正式邀请。 另一封自然是田丰写来的,先是诉了一番苦楚,无非是说在司治里头如何不好玩,后头又说田紫霄婚礼完毕,他就往赵家来,叫小小提前给他收拾房间之类。 小小担心天佑,哪里有心情细细回信,只是带了口信,婉谢了田紫霄的好意。她如今人在屋檐,又一直搞不清楚田紫霄和田丰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自己,自然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田贵听了也就去了。午间赵明礼也没回来,还把天赐叫了去,说是要请客。家中只有小小和陈氏吃饭,陈氏勉强用了半碗米粥就不吃了,小小一个人也没意思,又睡不着,依旧坐在角门边吹着过堂凉风与张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才说了几句,却见田贵带着一个汉子匆匆而来。那汉子冲小小行礼道:“给小小姑娘请安了。卑下是田大人的下属,午间田大人说了小小姑娘的事情,他又说不来汉话,特叫小的过来与姑娘说一说。” 小小糊里糊涂地弄不懂是怎么回事,望向田贵,见他点头,知道眼前这个汉子是他的人,也就还礼道:“叫二位操心了。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赶紧行礼:“不敢当小小姑娘这声大人,小的只是田大人麾下小兵,因为汉话说得好,这才跟着大人公干。田大人叫我跟姑娘说的也不是旁的事情,就是为着赵小公子的事情。” 一听是跟天佑有关,小小便有些急切,可转念一想,他们一方是朝廷权贵,一方是深山土王,不是说朝廷忌讳二者有所交集的么?不过这几年下来,她也晓得田贵时常往来容米与江陵,可不是给自己送送信这么简单,相信他们在江陵也有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是隐藏着而已。难道容米这边有什么陈宅的消息不成?这边屏息静气听那汉子诉说。 听了消息,小小大吃一惊,还未说话,便听见前院响动,赵明礼和天赐回来了。 她赶紧留下二人,自去前头迎接赵氏父子二人。*,更新请在半小时后查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四章 规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笑闹了一阵子,田丰还是担心他们路上太累,早早告辞叫他们休息去了。 后头的竹楼上头已经收拾好了卧室,小小三人带的简单的衣服也已经都安放好了,素兰素竹服侍了他们洗漱,他们三人早早便上了床。 不晓得是不是这段日子行路太累,小小以为自己会认床,一时睡不着的,结果挨着枕头便入了梦乡,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的时候,窗外不晓得是什么鸟儿叫得欢腾,听见她起身,素兰便隔着帐幔轻声问道:“姑娘可是醒了?要起么?” 小小有些不习惯这样被人服侍的感觉,却也不愿意让人家为难,轻轻答应了一声,素兰便挽起了帐幔来,笑盈盈地问道:“奴婢来帮姑娘洗漱吧?” 不待小小做声,素兰便带着两个侍女捧了杯盆等物过来,也不让她起身,就在身上隔了张帕子,端了沾好牙粉的牙刷子过来,一个侍女捧盆,一个侍女端水,伺候她洗口。刚簌了口,又换了一只铜盆过来,里头是清水,另一个侍女捧着巾帕,素兰亲手服侍她净了面。 一连串的动作颇为熟练,显然是做惯了这类活计,而且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的。小小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侍女各捧了一套衣裙走到面前,打开给小小看。布料流光溢彩的,素兰便问她:“姑娘今日是想穿哪一套?若是不喜欢,柜里还有好些,姑娘也可起身了慢慢挑选。” 这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可小小有些不解,问道:“我自己的衣裳呢?” 素兰避而不答,只是说:“这都是田丰田大人特意叫人准备的。您看看可还喜欢?”小小一听是田丰叫人准备的,也没那么多客气的心思了。这一路上她业得了好几套新衣了,多承几分情也是承情,没所谓了。不过她本就在衣饰上没什么讲究,也看不出来这衣裙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瞧着挺好看。随手便指了那套黄色搭配粉红的,素兰就要服侍她更衣。这可就让人不习惯了。小小嘴里说着:“我自己来就好。”摆手叫那侍女近前来,自己取了衣服,往帐内躲着换了。也无暇去看素兰的脸色。 换好了出来。见几个侍女脸上并没有什么蔑视或是其他的神色,而是似乎很正常似的近前来替她拉拉袖子,掸掸裙子,又取了一双同样黄色面儿上绣着粉色小花的鞋子给她换了。这才引着她下了床榻,来到窗前。 窗边设着梳妆台。上头已经打开了各式瓶瓶罐罐的,小小看了看,有白的,有半透明的,有浅粉色,也有大红的,不晓得是做什么用途。素兰便问:“姑娘今儿穿着这黄色上有粉红桃花的衣裙,不如就上个桃花妆吧?” 原来是化妆的用具,小小赶紧摆手道:“将头发拢好就得了,化妆还是免了吧。”素兰莞尔一笑,不再多话,照着她的意思给梳了两个丫角,取了几只缀着珍珠的小夹子别了,便退后一步不再多言。 小小对着镜子照了照,虽有些模糊,还是可见自己美丽的脸蛋儿,轻声叹了口气,也没多言,便走了出去。素兰退后半步跟上,轻声道:“两位哥儿都已经起身了,早餐还是摆在前头正屋里,他们在楼下等您呢!” 下了楼,果然看见天赐哥俩正站在荷花池边,似乎是在赏玩风景。他们两也是一身簇新的衣裳,转过身来一看,原是两套一样的,都是米白色的长衫,下摆绣着浅浅的绿色竹纹。 瞧见小小的模样,天佑便笑着上前端详一番道:“还是咱家小小漂亮!” 天赐也点点头:“这衣裳穿着的确漂亮!” 旁边素兰也插嘴道:“姑娘和哥儿过来之前,咱们田大人就急着叫人备下了……”话没说完,突然瞥见正屋小径上田丰走了过来,吓得她立即伏倒在地,也不敢说话,只抖着身子低着头。 她是一众丫头里头领头的,这一跪下,所有其他的丫头也跟着跪下了。 小小也看见田丰过来了,虽然不解素兰为什么这样恐慌,却也无意多说话,只是笑着像田丰打了个招呼。天赐天佑不忍,叫素兰起来,素兰不做声,也不起来,只是跪伏着发抖。 田丰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没有看到素兰和一众跪在地上的丫头似的,只叫他们往前头去吃早餐,说是已经准备好了,今儿带他们好好逛逛。 天赐见他不理会素兰,开口求情道:“田大人,叫丫头们起来吧!”话音刚落,小小却拦了话头道:“丰哥哥今天打算带我们去哪里闲逛?天佑挺想看看王府大门儿,能不能去看啊?” 田丰喜她对自己不见外,立刻拍着胸脯答道:“那值个什么?吃过饭先去就是!”说着扭头打趣天佑道:“咱们容米好看好玩儿的地方可多着呢!怎么就对个大门儿感兴趣啦?” 见问到自己头上,天佑便笑嘻嘻地回答道:“昨日自侧门进府,我看那侧门比衙门的大门都气派,想见识见识呗!” 这话说得田丰大笑起来,牵了天佑的手边走边说:“那就去见识见识,是不是比衙门的气派!” 天赐和小小落后一步,动了动嘴皮子还想说素兰的事情,小小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莫再多言。原来就听说过容米土司刑罚严苛,他们只是客人,住上几日就走,何必为了一个侍女坏了人家的规矩?再说这素兰的确算是话多了,小小一路过来和西兰相处多日,可西兰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话,更不会挑起话头。如今出门在外的,能少一事是一事。 正屋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几个小菜,一钵面条。从厨房做了再端过来,已经有些糊了。天赐几个吃惯了小小做的清汤挂面,对这个就有些不爱,不过终究是客,也就随便吃了两口。 田丰看他们的模样就晓得,笑得眼睛弯弯地道:“晓得你们不爱吃,别说你们,就是我都让小小把嘴巴养刁了。不过没办法,府里厨房就这么大,隔着也有点远,端过来就这样了。不过没关系,呆会儿带你们去玩儿,有得吃呢!” 他都这样说了,天赐几个还能说什么?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勉强用了些收了碗。 刚吃完,负责正屋的素竹红着眼睛进来服侍,一双眼睛沾在田丰身上,说不尽的欲语还休,小小都感受到了,天赐二人自然感觉得到。三人对看了一眼,借口要上净房,避了开去。 他们一离开,素竹便跪在屋里,一边磕头,一边向田丰求情:“求求大人了,饶了素兰这遭吧!” 田丰看也不看她一眼,看着虚空处,似乎是在看着另外的场景,半晌方道:“求情就免了,素兰是存的什么心思,你们一处的自然知道。但是可能么?你也不用求情了,这也不是我管得着的。” 素竹呜呜哭泣了起来:“恳求大人不要将素兰送走,她已经知错了,必不敢再犯。” 田丰失笑道:“这规矩不是我定的,你们也不是我管的。她所做所为,多少双眼睛看着?我能坏了规矩去?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莫再求情了,不要连累了你自己。” 说罢不肯再说,呵斥素竹退下。 小小出来的时候,便见他一个人坐在厅里发呆。她也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故作惊讶地问道:“天赐他们还没出来呢?真是磨叽!” 田丰轻轻笑了一下:“你们都是鬼灵精的。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怎么就不跟素兰求情呢?” 小小叹了声,抬头见天赐天佑出来了,便有意说给天赐听:“虽不晓得你们司治里头是些什么规矩,想来这规矩是挺大的。再说了,我也没明白素兰到底犯了什么错,只不过她一见你过来就吓得浑身发抖,伏倒在地,想必这错处不小,惩罚也很严厉。我们关系虽好,但是到底是客,一路打搅已是不安,没道理为了个素昧平生的人干涉主人家的事务。” 天赐兄弟二人听着,也没插嘴,做到了桌边,看着田丰。 田丰听着小小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故意说道:“素兰犯了口舌之罪,按照我们司治的规矩,是要拔舌的。而且她本来就是贱役,罪加一等,不但要拔舌,还要剜唇。”说完便看见天赐天佑和小小都面露不忍之色。 小小听着一惊,定了定心神还是说道:“犯错必将受罚,容米司治的惩罚是否过重,轮不到我们外人置喙。” 天佑本想说话,被天赐一拉,也就住了嘴,耷拉了头不说话,兄弟俩一起沉思起来。 田丰一笑:“若是我说,你也不算外人了,你怎么说呢?要不要帮素兰求个情,说不定就免了她的皮肉之苦了。” 小小一惊,不明白他这“不算外人”的话从何而来,难道他要当着天赐兄弟俩的面把这些年自己跟容米土司的交流都放到明面上?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且不说我本就是个外人,若真不算外人,就更不该坏了规矩。” 田丰笑了起来:“是个清楚明白的,就不晓得你怎么有时候又会犯点儿糊涂。走吧,走吧,不说这事了,今儿带你们好好逛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五章 九进堂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百五十五章 出了小院,田丰领着他们顺着昨日进来的青石夹巷一路走过,嘴里不停地介绍着这座经营许久的土司王府。 这青石夹巷也是暗藏机关,内墙之上有几块石头是可以松动的,若是遭遇敌袭,迫不得已退居府内,可以很快地构筑起又一道防线。顺着田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赐、天佑和小小都没看出什么不同,田丰却说取下石头,就是一道防线。小小想了想,估计是类似于炮眼之类的,可以射箭的地方。 据说这青石墙皆是用厚达三尺的青石累就,一块石头重逾千斤,这让几个小的更加好奇,对着石墙上下其手。小小也仔细看了看,确实,除了墙脚偶有小草和青苔,墙面上是平整得很,一丝缝隙也没有的。 沿着夹巷前行着,田丰嘴里也没停过。原来这土司王府还分内外两院,内院又分了东西二府。东府是现任土司和家眷的住所,西府居住的就是历任土司的嫡亲兄弟。说到这里,田丰语气有些莫名的讥诮和感伤,他说:“听着好像人挺多,可实际上西府几十个小院里头,住了一成不到。祖宗留下的规矩,是庶子不得入府,一到了年龄就得迁出去,可那些没承袭的嫡子们,也没几个能活下来住上这院子的。”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天佑还有些好奇,想要接着问下去,被哥哥一个眼神制止了,也就识趣地没有发问。小小更是抬着头四处打量,就跟没听见似的。 田丰也暗悔自己失言,赶紧转了弯说起东府来。东府就是土人俗称的九进堂,仿了汉人“前朝后寝”的制式,前面五进为议事之所。也会举行一些大型的祭祀、庆典活动,比如这次田紫霄结婚,届时就会在前头举行仪式,请各路嘉宾观礼。第六进则是宗祠,只有田氏族人可入;再往后就是土司及家眷的起居之所了。 说话间夹巷似乎到了头。田丰领着他们打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去。略带歉意地笑着说:“天佑说想看看大门儿,从这儿出来比较合适。只是这个门儿平日里都是杂役贱民走的。待会儿咱们就从大门进去吧。” 小小等人是不以为意的,客套了几句,跟着他出了门。眼前一条宽阔的大路。正是舍巴大街的尽头。舍巴大街延伸至此。上面立了两座石头牌坊,再往前些便是一片广场,青石垫底,空无人烟。广场之后。便是土司王府大门。 这大门上头高高隆起一片屋顶,底下两扇朱红色大门。旁边各有一扇小些的门儿,同样是朱红色。可这两旁小些的门儿,看起来也跟寻常富贵人家的大门差不多大小了。这门便是土司王府九进堂的第一进,唤作门楼。门前是三等青石台阶,每等各有八级,台阶两旁竟是汉白玉的栏杆,可底下并没有河流水沟,只是作为装饰。 上了台阶,门前的屋檐伸出来四尺有余,檐下两边各有一个石人牵着石马,同样是真人大小,看得几人啧啧称奇。 田丰走到左侧,轻轻推了下门,自有门内当值的人开了门,恭请他们几人进去。 进门的时候,小小略觉得有些不太对,后退一步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大门是个斜的。若是将大门一线画作一条横线,将笔直的舍巴大道画作直线,这两条线的夹角应该是个直角,可这大门明显是斜着的。 田丰没说,她也不好上前赶着问,先跟着进了门。进门之后回头望去,这感觉更加明显了。看着眼前昏暗悠长的甬道,她再回头看看还没关上的侧门,更觉得不值这大门一线,就是这屋子,似乎都是斜着的。 田丰见她回头,这才一拍脑门儿道:“竟忘了这个,一般人倒也不曾注意这个,咱们这王府整个是个略歪着些的格局,倒跟你们汉人讲究什么中轴的有点儿区别。据说是老祖宗在的时候就说了,山径微斜,应顺势而为。” 略作解释之后,便带着他们走了进去。大门一带称之为门楼,下面儿是大门,上面儿还有两层,是守门的土人休息和防备之所。小小跟着走过,在心中默算了下,这所谓的第一进门楼,差不多走了百步之遥,这么一带建筑,居然还只是个大门,不晓得后头还有多大? 一出门楼,眼前便明亮起来。木制的二层小楼围出了一片天井,这是九进堂里的第一个院子,也是第二进,称为“苦甜井”。院内有两口水井,是住在外五进的下人仆佣日常所用,从旁边儿的角门儿出去,则是一片荒地,只有沙石并无草木。 至于缘由,田丰也说不太清楚,小小看着却心有所动。这大约是古代的消防之地,井水、沙石,都是灭火的,毕竟这一片相连的都是木制的吊脚楼,若是一个不小心着了火,那火势若不及时阻挡,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头天赐也对天佑说道:“这约莫是为了预防走水吧?井水可灭火,可若是火势太大,就只能取沙石灭之了。” 田丰听了就嘻嘻笑起来:“还是天赐聪明,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毕竟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现在也弄不太清楚了。这里和前头门楼住的都是当值的土民,脏得很,咱们快些往前走。” 天赐天佑还不置可否,小小听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可毕竟在人家地盘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举步跟上。 从苦甜井出来便是一道台阶,拾阶而上共三十三级,倒也不算累。抬头一看,又是一片木制建筑,倚着山势,一半落在虚空,一半建在实地。此刻里头可见人影重重,似乎忙碌得不得了的样子。 田丰指着那建筑说道:“这便是第三进了,可若要说名字,也真还说不上叫什么,咱们司治里头日常大小事务都在此处置。如今土王大婚,正带着人重新布置,咱就不去添乱,从旁边走吧。” 两边是接连不断,依着山势而上的抄手游廊,俱是木制,上头也悬了红绸、灯笼等物,打扮得喜气洋洋的。这游廊倚着山势而建,脚下自然是青石台阶,偶有端着东西的土人经过,见了他们,都是赶紧放了东西跪伏在地,弄得天赐三人倒不知所措起来。 田丰见他们尴尬,也就加快了步子。这游廊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竟是一片青石垫底的广场,正中一棵桂花树,摇落了一地的花瓣,香味略微有些黯淡了。 若不是触目可及旁边高耸的围墙,小小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处府邸之内的所在。这广场,起码站个七八百人也绰绰有余,自第三进土王议事之所,到后头的台阶,中间相隔约莫三百余步,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 田丰看见他们惊讶的表情,得意地笑道:“这便是第四进了,司治里的庆典、祭祀便是在此举行,看见中间那棵树了没?那可是棵神树,据说从建府开始便有了的,距今树龄不下千年,若是再过个千年,说不定也会化作人形,口吐人言了。” 天赐和小小犹自震惊,天佑却指着广场尽头问道:“那是哪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是一道台阶。可这台阶与之前看见,和日常使用的相比,每一级都要高上许多。几十级台阶之上,是一座巍峨的木制建筑。从小小他们所站的地方看过去,只能看到上头露出的圆形屋顶来。 田丰一看,便苦了脸说道:“那便是宗祠,只有田氏族人才可入内,就不带你们去看了。啧啧,那个台阶,我小时候可差点儿爬得累死,不知道修那么高干什么?不过宗祠却跟其他的屋子不同,进门儿的门槛也高,差不多……”他歪着头看了看,终于在天佑身上定下来道:“差不多有天佑的腰那么高了。” 天赐几人惊呼:“这么高么?” 田丰苦着脸道:“可不是么?还不能踩着。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也就比天赐高上那么一点儿吧,又要注意仪态,差点儿就被拦在外头没能进去。” 他说这话时虽是苦着脸,可语气却听得出来,骄傲得不行。小小听着暗自好笑,田丰这口气,简直就是个爱卖弄的孩子,而且非常地爱田氏宗族,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在司治里头呆不下去,远远地竟是避出了山去。 早上的参观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后头可是田紫霄的私人领域,就是田丰,也不能随意出入。领着他们在广场上转了一转,看了一看,从这里回头,可以看到之前走过来的建筑,节次鳞比的屋檐顺着山势层层上升,端的是好看不已。小小不禁也跟天佑一样,想往后头去看看。虽然晓得这样既不合规矩更不合情理,可是想想从山顶俯瞰这一片建筑,不知道是何等壮观的景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六章 结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跟着田丰穿过广场,从侧门钻出去,又是一带青石夹巷。不晓得是从哪个门出来,眼前却是一派田园风光:微斜的山坡上被开垦成了田地,间或种着苞谷、红薯、土豆等作物。天赐几个好歹在施州呆了一年多时间,还是认识这些东西的。可精致奢华的土司王府旁边出现了这个,倒叫他们怔愣了起来,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是小小,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她还没有从土司王府里头奢华大气的氛围里摆脱出来,居然就看见一片田园,真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田丰这地头蛇可是熟悉得很了,拉了天佑,招呼天赐跟小小跟上,他又领着他们在田地里头窜了起来。 这土地并不算肥沃,可种地的人依旧伺弄得很是精心,有些地里有大的石块,或者地的形状不甚规则,可种地的人依旧在这些边边角角里头都种上了庄稼,地里一根杂草也没有,看得出种地人的用心。 领着他们拐过一个弯,田丰找了块大石头,选了个背风的地儿蹲下,就在地上刨起了坑来。一边刨还一边说道:“天赐,你力气大些,来帮我。天佑和小小,你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摘些来,咱们烧了吃。” 他这模样,跟顽童没有区别,小小一听就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天佑哪儿玩过这个,立刻就兴奋地应了,却被涨红了脸的天赐扯住了。天赐对着田丰结结巴巴地说道:“田大人,你,你这是要……” 田丰瞪圆了眼,不高兴道:“什么田大人,果然见外。天佑跟小小都还叫我丰哥哥呢,就你……哼。老气横秋的!怕什么?叫你们去摘就去摘,这又不是你们那儿,这容米所有的东西,包括人,都是土王的。不会有人说你们偷东西的。快去!” 天赐无法反驳,只得松手让天佑去了。他本想说是土王的又不是田丰的。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但是眼见着天佑和小小去掰苞米,挖红薯,又觉得有些异样。总感觉是在偷偷摸摸地偷人家东西似的。心里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天佑可管不了这些,终归他也是个刚十来岁的小孩儿,放在小小前世,怕是刚小学毕业。正是淘气的时候。听了田丰的话,立刻就跟猴儿似的蹦跳起来。欢呼着往田地里头扑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小小算是知道田丰早间说的“带他们去玩儿,有得吃”是什么意思了。闹了半天落在这里呢。不过话说回来,走了这一路,她也真有些饿了。 田丰“主厨”,烤了苞米,烧了红薯跟小小三个分吃了,抹抹嘴上的灰意犹未满地说道:“若是这时能喝口热茶就太好了。” 不说还不觉得,一听这话,小小三个都觉得口渴起来。田丰这才踩熄了火头,又那土细细地将他们吃过的残渣就地埋好了,领着他们下山回了小院儿。 院儿里只得素竹伺候,素兰和原本在后头小楼服侍的一众丫头都不见了踪影。虽然听说了这是人家司治的规矩,小小几个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等素竹带着丫头们上了午膳,他们哪里还吃得下?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间太过兴奋了些,虽然往常也有午睡的习惯,可这时候躺在床上,小小怎么也睡不着。她径自披衣起身,撩开床幔一看,室内空无一人,便怡然自得地赤了脚走到窗前往外看去。 午间阳光正烈,可在这山间竟也觉不出几分酷热,反倒是看着一池娇艳的荷花,荷叶随着偶尔掠过的风儿翻起,仿佛绿浪一般,心中也带了几分凉意。想起早间看见的壮观景象,小小也不得不赞一声“好地方”。虽说前世并没多少机会出门旅游,可譬如故宫这样雄伟的建筑也在电视上见到过。不过这容米土司王府比之故宫,又带了几分少数民族的特色,更添几分趣味。 外间的几进便显得足够雄伟壮观了,不晓得作为起居之所的后头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旖旎之色? 正思索间,外头传来素竹声音,隔着门,她小声地叫了句:“姑娘?”听见无人应答,又将声音略微放大了些,喊了一声。上午就因为素兰多了句嘴,便被田丰送至了管事那里,想也知道没有了什么好下场。想到之前田丰和田贵大人都过来交代过要好好伺候这几位小主子,她们自然晓得这是贵人,不敢怠慢。可终究看见都是小孩子,起了轻忽之心。素兰在想什么,素竹不用问也知道,无非是想离了这个地狱罢了,可终究…… 田丰大人特意交代过,这位姑娘是王上的贵客,不喜欢有人贴身服侍,叫她们有眼色些,可她都叫了两声了,还是没有听见里头有回音,下头的人又等着消息,又嘱咐不可惊动了两位哥儿,这可叫素竹为难起来。 正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门内传来了小小的声音:“什么事?进来说话。” 素竹如蒙大赦,赶紧进了门,也不敢抬头,禀报道:“田丰大人想见见您,叫奴婢来看看您起身了没?” 这才刚睡下多久?就叫人来看看起身了没有,分明是田丰有事想要避开天赐哥俩对她说。小小也有话想问他,便点了点头,回身穿了鞋,同素竹一块儿下去了。 底下候着的正是西兰,见她下来了,冲她甜甜一笑,姿势僵硬地福了一下,略略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小小跟着她走。 原以为后头院子里是没有其他的门了,可跟着西兰绕过池塘,才发现尽头爬满了藤蔓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角门,穿过去又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又是一番精致的水乡风情,抄手游廊从一弯碧水上横过,中间一个小亭子,四周围着纱幔。 西兰领着她上了游廊,进了亭子,里头田丰已经等着了。 见小小进来,他就呵呵笑道:“我就估摸着你还没睡呢!” 小小回头见西兰已经退下了,往中间的石桌上一扫,摆着几样果品,也就不客气地往石凳上一坐,拿了一片白色的瓜咬了一口。石凳微凉,水面上掠过的凉风吹开纱幔钻了进来,而纱幔又正好挡住了午间炽热的阳光,这可真是一个消暑的好地方。她感叹地舒了口气,问田丰道:“你就住在这儿吗?倒是挺舒服的。” 没想到她问了这么一句,田丰倒是没反应过来,愣着答了句:“这不是我的院子。”答完就莞尔一笑,这丫头,总是会不知不觉就把人给带着走,说到底,就是种让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要不然,就是几个月的相处而已,他也不会看中她了。 小小隔着纱幔打量了这个院子一眼,估计这院子里没人住,虽说拾掇得倒也齐整,可到底少了股人味儿,想必是田丰特地寻了跟自己谈事用的。却听见田丰接着说道:“你若是喜欢这个院子,搬过来就是,左右隔着也近,费不了什么事儿。” “罢了!”小小摇摇头:“刚住进来,又是连累你们家丫头,又是搬院子的,没得这许多折腾,还是免了吧。” 田丰立即说道:“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小小甜甜一笑道:“丰哥哥,我可不是跟你客气,实在是懒得折腾。这大中午的,你也别磨叽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听她唤自己哥哥,田丰脸色忽然怪异起来,咳了两声故作威严的模样道:“也是,趁着还能唤声哥哥,你就多唤几声来听听?” 这是从何说起?再联想到早间田丰说过的“不是外人”,小小更加疑惑起来,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田丰笑开了花:“咱们土王想跟你结拜金兰,结为异性兄妹,往后啊,你就得跟着叫我一声叔叔了!” 听这口气,好像是多大的恩惠似的,小小有些疑惑,也有点反感,一时没憋住,冷笑着说道:“小小身份低微,高攀不起呢!” 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田丰有些不明白似的打量了小小几眼,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忍了心头突然冒出的那股气,软语道:“要说起来,我们跟田土王也不过是同一个屋檐下头共住了几日,若硬是说什么恩情,实在是有些牵强。尤其是你吧,更是对我太好了,这叫我怎么都有些不安。往年总不见你本人,写信也说不清个什么,早就想当面问问你了。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土王突然要跟我结拜什么异性兄妹,又是怎么回事?” 田丰目光闪烁地笑了笑,有些回避似的躲开了小小的目光,看着亭外的景色道:“前些日子,陈尚书的公子一到府里就大闹起来,追问着咱们跟赵家到底是个什么亲戚关系。若是赵明礼等人跟咱们攀扯上了关系,只怕有些妨碍。可巧你这身份倒是极妙,土王便想跟你结为义兄妹,也就省了一桩官司不是?再者说了,这对你也没什么坏处,还尽是好处呢!” 小小哪里肯信,只觉得心中谜团越滚越大,禁不住眯了眯眼问道:“都有哪些好处?还请丰哥哥赐教一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七章 说服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摆出一副悉心请教的模样,田丰却有些心虚,别过了头不敢看她,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竟然都有些说不出口似的,暗自唾弃自己杀人的勾当都干得,怎么跟个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反倒胆怯了起来? 他不开口,小小也不催,径自又从桌上拿了片碧绿色的瓜吃起来。这土王真会享受,桌上摆的应当都是瓜一类的果品,除了常见的西瓜和甜瓜,这绿色的瓜是小小不曾见过的,然后还有一种竟然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哈密瓜。要知道这东西可就只在北周更西边的西域一带才有出产,这土王竟然也能弄到,实在是了不得。 她怡然自得地啃食着瓜果,田丰却坐立难安。这小姑娘年纪大了,似乎也没以前好糊弄了,他不得不重新思虑有些东西,若不是之前跟田紫霄已经商量好了,又自以为跟她比较熟,他田丰才不乐意做这个差事呢! 思来想去半晌,田丰看着小小把桌上各类瓜果都尝了一遍,这才开口道:“这其中的好处,难道还用我一一对你摆明么?你是个聪明的,必然晓得以你目前的身份,就是赵老爷和夫人疼爱你,终究也是立足不稳的,若是成了我们土王的义妹,咱们容米土司便是你的娘家,这女子有娘家与没有娘家的不同,你能不晓得?” 他想了半天,还是以女子最为在意的婚事入手来说这事,却不知眼前这个小姑娘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婚事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看重得很。 小小随手拿起旁边搁着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只晓得这天下没有白吃的瓜果,平白无故的,田公子认我当什么义妹?若是没有好处,认我这么个汉人妹子干什么?” 田丰看着她无语,心里苦笑了起来。天下没有白吃的瓜果,这话说得真是直白,看来今儿不把话给摊开来说明了。小小是不会点头的。这孩子怎么就越来越精明了呢?往回那种糊涂劲儿上哪儿去了?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听见这样的好事,还不巴着赶着往上凑啊?到了她这儿,还成了容米土司巴着要她当妹子一样。这事儿闹得…… 田丰实在不晓得怎么说了,干脆很光棍地丢了一句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不乐意就算了!” “哎,我可没说不乐意啊,我就是想知道个为什么,难道这也不行?”不是小小贬低自己,就像田丰说的,她一个孤女。在赵家也是挺尴尬的一个身份,赵家也没什么可以让土司图谋的,做什么就非要认她做这个义妹呢? 田丰挠挠头,摆开一副准备长谈的姿态道:“这事儿说来话长。” 还得从最初说起。 王大人带着化名为王之田的田紫霄住进了赵家小院,避过了长茅土司的搜捕之劫,顺利回了司治承袭了土王之职。接管容米司治之后,田紫霄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司治上下进行了一次清洗,凡是与谋逆有所牵连的人一概清除。这个过程是血腥的。可结果也不是很尽如人意。清洗之后,容米司治里头空出来一大片职位,有功之人只有那么多。提拔补充之后还是不够,只能将上代土司的兄弟,也就是田紫霄的叔伯们也进行了提拔和奖赏。 结果麻烦就来了。 这场变故之中,他们虽说没有参加,可也称不上有多大的功劳,算是明哲保身罢了。而唯一有功的田丰,身份尴尬,不但不能受到提拔,反而被众人排挤,更有甚者。说他当时行刺长茅土司是别有意图。无奈之下,田紫霄只好借着给赵明礼贺喜之时,把田丰送了出去。 开始倒还好,安抚了内部,稳妥地接管了司治。可紧跟着,何七爷委托赵明礼大量秘密地种植辣椒。这事儿又让赵明礼直接丢给了田丰。消息传回容米,又是一片哗然。 江陵何氏一族一直比较神秘,直到出了何海这个名闻天下的神医才逐渐被人所知晓。可奇怪的在于,无论容米方面派了多少人手打探这位何七爷的底细,都是纱笼雾罩,隐隐约约的,各种消息似真还假,叫人摸不清头脑。 于是对于跟何氏合作种植辣椒这事,司治里头一直争吵不休,最终还是田紫霄做了决定。跟何氏这样的家族,交好总比交恶强,况且容米司治几百余年下来,一直蜗居深山不出,跟外头的各位新贵交好,也能保证日后容米能一直昌盛下去。 得了田紫霄的信,田丰这才去跟何七爷见面。结果刚一照面,何七爷一开口称呼他为“田将军”,他便有些警觉。这说明人家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他立刻做出决定,推出一个大家都不会防备的人出来,自己悄悄退走。这样一来,就把小小推到了台前。 事情的导火索还是前些日子天佑的事情。田贵拿了容米土司的名帖,去陈府旧宅救了赵天佑出来,可用的名目却是说赵家人跟容米土司是亲戚。结果路上双方又遭遇了一番,陈公子一到容米就大吵大闹,要容米给他一个交代。 虽然厌恶陈公子,可是兵部尚书的面子是要卖的。赵家人家世清楚,哪里能攀得上亲戚,唯一就剩下小小这个来路不明的童养媳,若说她是土王义妹,那赵家自然就是土王的姻亲,说是亲戚毫不过分。这样一来,也就封了陈公子的口,就是对兵部尚书那边,也才有个交代。 小小还是没太听明白,这一件件,一桩桩接二连三的事情,说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若说是为了封陈公子的口,怎么不说是田紫霄在赵家小院住的时候跟赵天赐已经结为了金兰兄弟,这样不是更直接一些么?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似的,这太牵强了些,做什么都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啊? 想到这儿,看向田丰的目光也友善不起来了,她问道:“可我听着你说的这些,实在都有些牵强,怎么也跟我扯不上关系啊,直接让天赐去跟土王认作兄弟不就得了,真是!” 田丰对着她略带防备的目光有些难受,撅着嘴道:“你傻啊?弟弟和妹妹可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又不是你们田氏的人,也不会抢了你们田氏的东西,不就是个名头么?”小小哼了一声不屑道,真当咱是个娃娃,好糊弄么? 想了想,田丰换了个说法道:“这么说吧,若是跟赵天赐认作兄弟,对咱们土王倒没什么,可对赵天赐往后就有妨碍了。你也晓得朝廷对我们也是防备着的,若是有个土王干哥哥,只怕赵天赐这一辈子就崩想出头了。可若是有个土王义妹的娘子,又另当别论的。你明白么?” 到底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对于这种事情,小小确实不太明白。不过田丰也说得够直白了,而且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于是她点点头道:“这个算是明白吧。不过咱们还是绕回正题,干嘛就非得认我做这个干妹子?” 怎么又绕回来了?田丰有些晕,一时真不知道如何作答,纱幔外头传来田紫霄的声音:“因为跟何七爷的生意。” 二人回头一看,田紫霄正撩起纱幔进来,他独身一人,并没有带任何随从下人,就是往日形影不离的田贵也没了踪影,看这架势,是专程过来的。 田丰和小小起身行了礼,之前看这院子里头没人,小小的注意力都放在跟田丰说话上头,倒是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见他既然接了话,想必是听到了自己的疑问。行礼之后,三人落座,小小就盯着田紫霄,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田紫霄看了田丰一眼,见他对自己微微摇头,明白是这小姑娘还没答应,刚刚小小的话他也听见了,便毫不在意地揭开谜底道:“何氏一族乃是本朝新贵,兼又是江陵土豪。江陵与我们容米唇齿相依,虽说蛮不出山,可我们若是真在这深山里头不知山外岁月,只怕是离着崩离也不远了。” 小小明白他的意思是容米要与何氏交好,可是碍于朝廷的规矩,不好在明面上进行,只能假借一个人来做中间人,而她,就是这个人选。 话说至此,小小倒对何氏更加好奇起来。这何七爷不是个开药铺的吗?怎么容米土司就这么看重他呢?就是因为查不出来人家的底细而已? 看了看小小的神色,田丰与田紫霄对视一眼,明白这姑娘实际上已经乐意了,便微微笑着等她作答。 谁知小小低头思忖片刻,突然仰头笑着说道:“那田公子还没说说呢,我做你的义妹都有哪些好处?”打工也还有个工资吧?总不能没有好处可拿吧? 田丰笑了声,懒洋洋地回答道:“什么好处?这身份上就不同了,难道这好处还不够么?” 小小鼓起了腮帮子闷闷道:“身份怎么不同了?我还不是那个无爹无娘的孤女罢了。还是来点实际的,好不?”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都傻了眼,半晌才哄然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八章 解释【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谈了一会儿,小小怕耽搁得太久,天赐和天佑起来不见她会寻找,便匆匆结束了谈话回转了。 临走时心情倒是极好,跟田紫霄谈了一堆条件,往后她也有自己的小金库了,想想都美得很。不是她不能适应这个时代,只是若只有嫁人这一个出路,万事都以夫君为主,没了自我,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起鸡皮疙瘩。还是有银子比较好,安心得多。 临走时忽然想起素兰,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个……素兰怎么样了?” 田丰以为她的意思是怕院子里头少了人服侍,笑道:“没什么,待会儿就把人补齐,晚饭前领给你看。” 小小知道他会错了意,懒得多说,回了自己的屋子。 天赐天佑还没醒,她也就在床上靠了会儿,没想到一靠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霞光满天的傍晚了。 她穿了衣裳起来,外间伺候的人也进来了,回头一看,竟然是西兰。小小一喜:“你怎么来了?” 西兰跪下伏地道:“奴婢是来伺候姑娘的。” 一路上相处了这些日子,虽说没什么感情,到底两人熟稔一些,小小赶紧扶她起来,嘴里说道:“原来是你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西兰也没答话,不过笑得弯弯的眼睛表示她也挺高兴的。当即服侍小小略作梳洗,这才下了楼。 天赐哥俩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日头西斜,他们就站在荷塘边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到山的那边。最后只留下满天的红霞。 小小下楼的时候,天际正是一道绮丽的风景:东边的天空蔚蓝如洗,而西边则是红霞遍布,一蓝一红在天空中交汇。融出一带娇艳的紫色光带来。天赐哥俩都看得痴了,甚至没有发现小小来到了身后。 见他们二人翘首望着天上,小小也抬头看了几眼。却没看出什么稀奇来,不禁问道:“你们看什么呢?看得这般入神。” 天赐哥俩回头望过来,天佑却回头太猛,扭着了脖子,还没跟小小打招呼就捂着脖子怪叫起来,惹得小小和西兰都轻笑出声,天赐却只弯了弯嘴角。就板起了面孔。 一见他那模样,天佑就晓得他要训斥自己,赶紧跳到小小身边嚷道:“快帮我看看,刚这一下可扭得很了,我都听见骨头响了。别是折了骨头罢?” 小小笑着推了他一下:“莫要作怪了,若是扭着了骨头,你还能站在这儿?”从来就没有听说扭了颈椎骨还安然无恙的,不过他们哥俩长时间坐着读书写字,落下点肩周炎的毛病也说不定。 天佑不依,伸着脖子叫小小一定要看,小小假意看了一下,便告诉他:“看不出来什么外伤,想来过会儿就没事了。谁叫你成天咋咋呼呼的?” 天赐走过来。顺着小小的话就往下说了起来:“就是,多大年纪了还成天不着四六的,老是这副模样,来年下场叫父亲如何放心?回去还指不定又要给你加些课业呢!” 说到这儿,小小忽然想起来,他们都出来二十来天了。还不晓得家里情况如何。抵达容米的当天,倒是打发了人送信回去,就是如今都还没有收到回信,算算时日,想必赵明礼和陈氏也刚刚收到信吧。 天佑听着天赐的话,心思却着落在了课业上头。这次出来,他可躲了不少的懒,在马车上除了看,也没法子动笔。刚来没两日,天赐也还没想起课业的事情,便笑着接话道:“加就加呗,能做多少是多少,总不能叫我不吃饭不睡觉,就举着书拿着笔不停吧?” 天赐也是说了这话,才想起来已经多日没有检查天佑的课业了,当即板了脸道:“我看看,咱们到这容米也有几日了,明日开始,早间就不要再出去玩耍了,先将课业做了再说。” 天赐的话天佑向来不敢反驳,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助似的看向小小。小小却摸摸肚子道:“不晓得晚膳摆了没有,有些饿了呢!”说罢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带着西兰走了过去。 晚膳已经摆好了,只是没见田丰,西兰上前禀告道,田丰临时有事离开了,请小小三人慢用,就失礼不过来相陪了。 天赐等人自然又是客套一番,什么不敢劳烦之类,小小看着烦,便不耐道:“好了,好了,吃饭吧,反正他也不来,客套给谁看呢!” 天赐瞪了她一眼,她便吐吐舌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似乎是过分了一点。不过好歹她马上就是土王的义妹了,嚣张点应该无所谓吧? 吃罢饭便将土王田紫霄欲认她做义妹的事情说了。天赐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沉思这是这么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天佑则拍着手笑了起来:“这样倒好,那我们不也跟土王是亲戚了?” 天赐斥了他一句:“人家认的是小小,又不是你,高兴个什么劲!” 天佑“咦”了一声,看着他奇怪道:“怎么不高兴?小小是你媳妇,那不就是我嫂子,那土王是她义兄,难道不是我家亲戚?” 这道理的确没错,可这逻辑听在天赐耳朵里怎么都有些不是滋味,当即红了脸道:“也就你这没脸没皮的,成天挂在嘴边。” 小小觉得天赐是听见天佑说什么媳妇、嫂子的,有些害羞,虽然她并不是很把这个当回事,可毕竟是当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了头装出娇羞的样子,不说话。 天赐本来正想着土王为什么要认小小做义妹的事情,叫天佑一打岔,又给忘了,只顾着教训弟弟,一时却忘了问小小缘由。 倒是小小自己觉得有必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便说了当初田贵拿容米土司的帖子救天佑的一节,用的是跟赵家有亲戚的借口,这次便想通过认自己这个妹子,把这层关系坐实了,省得与陈家再做纠缠。 听了她的话,天赐点点头,看那模样,应该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田丰便喜滋滋地进来了。这次小小也跟着天赐一起行礼叫他“田大人”,他还有些不太习惯,略怔了一下,恍然明白小小这意思是将这事儿已经跟天赐兄弟俩说了,暗道她做事麻利。他还以为小小没有说起这事,准备来跟天赐说道一番的,没想到小小自己已经说了,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天佑还是牵着他的衣襟叫“丰哥哥”,他鼓了鼓眼睛故作不悦道:“瞎喊,你也得叫我一声叔叔才是!” 天佑哪里肯,学着他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道:“各论各的,小小跟土王大人是兄妹,咱们也是好兄弟嘛。你要真计较,我还教过你汉话,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师傅吧?” 这几个小儿,几年功夫不见,怎么都变得如此油嘴滑舌起来?田丰占不着理,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又开了笑颜道:“快走,带你们瞧热闹去!” 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热闹?难道是那些招待各位显贵的晚宴?可是听说一般都会有歌姬相陪,天赐想着就红了脸,对田丰道:“多谢田大人美意,时候也不算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罢了。就不劳烦田大人了。” 田丰奇道:“都睡了一下午了,这天才刚刚擦黑,又睡得着么?快走快走,跟我看热闹去就是,哪里那么多话?”说着就牵了天佑往外面走去。 天赐没有办法,只好跟小小在后头跟上。看着前头弟弟跟田丰又说又笑的模样,有心想上前叮嘱天佑两句,却怕惹了田丰不高兴,自己憋了一脸郁郁之色。 小小见他脸色不对,便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这才将自己的顾虑悄声说了,小小一听便扬声冲着前头的田丰喊道:“田大人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啊?我们小孩子家家的,又不知礼数,莫要冲撞了哪位贵人就不好了。” 田丰听着好笑,这几个跟兵部尚书的公子都敢掐架,这个时候说什么怕冲撞了贵人,怕是不晓得要去干什么,有些不安吧?唉,他本来还想保密的,可这会儿要是不说,只怕小小的犟脾气上来,又要拉扯半天,他可是怕了这个小姑娘了。 于是便带着天佑转身回来,悄声告诉他们:“我们土人风俗,新娘出嫁不能在日头下面。今日早些时候便听说新嫁娘到了,这会儿应该是到了暂作休憩的地方了,想着你们定是没见过咱们土人成婚的习俗的,打算带你们去瞧瞧热闹呢!” 天佑和小小听了倒是兴奋,可天赐还是谨慎些,闻言不安道:“我们这么去,会不会打搅了仪式什么的,再者说了,我们也不懂贵地风俗,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可吃罪不起。还有土王夫人刚刚到,只怕这个时候去打搅不是很合适吧?” 田丰看了他一会儿,喃喃道:“原来怎么不觉得你是个如此谨慎的人,闹了半天是你的缘故啊?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这成婚的习俗倒是没什么拘礼之处,虽说到了地儿了,可离着成婚还有七天呢。今儿是头一天开台,最是热闹,不去看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他一番话说得天赐和小小等人糊里糊涂的,都没怎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都说到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天佑早就急得抓耳挠腮的,好不容易等田丰说完,立刻抓了他便说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着些,莫要耽搁了可就看不了热闹了。” 田丰又拉了他,带着天赐和小小急急朝外走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九章 看热闹【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一路行来便从侧门出了土司王府。天色已经黑了,外头的长街和两旁建筑上点亮了红灯笼,侧门外停了一架小巧的马车,田丰领着他们上了车,自己拿了鞭子,沿着大道朝城外驶去。 出了城门,又往西行驶了约莫一刻钟,田丰跳下车回身撩起帘子叫他们:“到了,快下来。” 天赐几人下来一看,眼前一条石径,斜上约莫百来步,隐约可见一片接连的建筑,想必就是新嫁娘暂时落脚的地方。此时那建筑也点亮了红灯笼,隐隐传来悠扬起伏的歌声,连绵不绝。 田丰待他们下了马车,大家顺着石径往上走去,路上竟有不少人也在往那宅子赶去。看衣着打扮,既有条件较好的殷实人家,也有衣着破旧的穷苦百姓,大家走在一路,脸上笑意盈盈,也没什么谁瞧不起谁,谁看不得谁,都是往那灯火通明的所在而去。 到了门口,才看见这里是一片相连的吊脚楼,下头摆了几张桌子,桌上放着糖果点心茶水等物,任由自取,也有人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可惜大家说的都是土语,天赐和小小几人听不明白而已。 到了这儿,小小几人看出不同来,楼下坐着闲聊不动的,大都是男人。女人们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无一例外都往楼上走去,转了一圈又笑嘻嘻地下来,跟大家打招呼,说话。 站在这群土民旁,天赐几人都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田丰便伏在他们耳边道:“这是咱么土人的风俗,不管哪家娶媳妇儿,大家都能来瞧上一眼,看看这新娘子的相貌、手艺、陪嫁什么的。待会儿,就要看新娘子的能耐了。” “能耐?什么能耐?”小小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是学识、人品和家教了啊!”田丰答得理所当然。 这个答案不仅小小无法接受,就是天赐天佑也觉得稀奇。新娘的学识、人品和家教就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么? 不待他们发问,楼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如同是军令一般。整个楼上楼下的人们霎时都安静下来。楼上有去看新娘的赶紧下了楼。不知从哪里出来一队姑娘。低着头,穿着各式色彩艳丽的长裙和褂衫。扎的头帕上插着亮闪闪的钗子,鱼贯上楼,进了当中最大的一间屋子。 接着又有衣着整齐的侍女上来。将桌上的糖果点心等物撤下了。换了一道茶水。 直到这时,都没有一个人出声。小小觉得这安静让人难受,忍不住看向田丰,想要开口相问。却见他冲着自己摇头,想必是他们的规矩。这个时候是不允许说话的吧? 突然,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哭声。小小疑惑地顺着声音望过去,确实是楼上主屋里头发出来的。她看看天赐天佑,他们也是一脸不解。只有田丰面带兴奋地小声告诉他们:“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正疑惑间,那哭声渐渐从压抑的声音放大,差不多都赶上嚎啕大哭了,哭了大概几分钟,啼哭的女子抽抽噎噎地用土语唱起了歌来。 天赐天佑和小小又听不懂,只得疑惑地望向田丰,他侧耳听了听,待歌声暂停这才赶紧告诉他们:“她唱的是‘天上下雨地上流,姑娘长大娘不留,想起嫁人嘴发苦,强打笑脸心里愁’。” 正说着,里头响起了一片女子的合唱声,田丰听完了告诉他们:“那些个便是陪客的了,她们是跟着新娘的歌唱的,妹妹劝姐莫发愁,你要发愁妹更愁,姐姐今日出门子,妹就跟到脚后头。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 天赐和天佑还是不解,小小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种在出嫁前唱歌的风俗来着,是在哪里听说过的,叫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前世的记忆她越来越淡,有很多东西,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描述不清楚。 田丰看他们一脸茫然,挠了挠头,也不晓得如何解释,只好努力解释道:“这是我们土人的风俗,新娘子嫁人之前,都要请了年龄相当,感情极好的手帕交,一起唱歌。这歌不但要唱得好听,还要唱得有内容,有感情,这就要看新娘的学识、家教和人品了。毕竟这样的歌都是现编现唱的,若是老唱已经有的调子,下头来听的人就会起哄呢!” 小小真替那新娘默哀,这大老远地来了,还得唱歌,真是太悲催了。 可这还不算完,逮着他们唱歌的间隙,田丰继续解释道:“本来这样的婚俗是要在娘家进行的,可是下洞离我们司治太远,所以这次新娘出嫁,是在娘家唱了八天,再过来唱七天,一共要唱满十五天呢。这七天里头,凡是司治的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可以来听,到了晚间,若是还有兴致,也可以对歌、嬉戏。不过今天是第一天,想必是没有人捣乱的,明日再来,就有对歌的了,比这个还要好玩呢!” 天佑却没了来之前那么大的兴趣,无聊道:“有什么好玩的,她们唱的什么,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还不如在房里睡觉算了。” 他这么一说,天赐便斜了他一眼,赶紧对田丰补充道:“田大人莫怪,天佑年纪小了些,不太懂事。其实也是我父亲要求得严,明年他就要下场考取功名,是想趁着晚上无事,在房里多复习一下课业呢!” 田丰点点头,略带歉意道:“也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这是近来最好玩的,却忘了你们听不懂土语,确实没甚意思。天佑能努力念书自然是好的,若是你们不嫌我们这司治里头山路难行,明日我带你们去拜访几位汉人先生,可想去么?” 能在土司的司治里头以先生之礼相待的,肯定都是饱学之士,不等天赐作答,小小就在旁边抢着说道:“去去去,自然是要去的,就是怕最近正忙,给你添乱。” 田丰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道:“什么添乱,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既然他们没有兴趣,也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几人顺着原路下来,上了车,也不着急回去,放任马车慢悠悠地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说着就说到了在容米的汉人身上来。 在容米的汉人,有两种,一种是如同素兰素竹这样的,自小便是像牲口一样被贩卖过来,以供赏玩之用,年纪大些,或是赏给了下头的人,或是做了奴婢,老死山中。他们的地位极其低下,比寻常土人还要不如。 另一种则是田丰说过要带着天赐哥俩去拜访的汉人先生。他只提了几个名字,天赐哥俩就露出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来。顶顶有名的是一位顾之涣顾先生,据说是汉代名家顾恺之的后人。他本人也颇有魏晋遗风,本是南唐人士,却说南唐先祖说女皇不慈有违人伦,犯了朝廷的忌讳。许多年不闻他的消息,大家都还以为他逃去了北周,没想到是躲进了这深山里头。 像顾之涣这样被朝廷不容,却又满腹才学,投奔容米,贪恋山色不愿离去的有好几位。容米司治对他们也没什么要求,顶多教一教土司的孩子启蒙汉学,平日里就饮酒作乐,无所事事。 如今的土王连婚都还没有成,又忙于处理司治,几个汉人先生成天闲着根本就没什么事,所以田丰才会说明日带着天赐哥俩去拜访几位先生,倒是把天赐哥俩喜得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兄弟二人便刻意收拾得整整齐齐,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看着就叫人欢喜。田丰过来一看,笑道:“你们倒不必如此慎重,那几个老头子,各有各的怪癖,不过若是处得久了,也不过是几个糟老头子罢了,用不着这样。” 天赐肃然道:“先生们可以淡然处之,我们后进晚辈初次拜见,还是慎重些为好。” 田丰便也不再说什么,挂着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带着他们走了。 剩下小小一人,便有些无聊起来。 后头荷塘看着虽然好,可天天看着也觉得无聊,又是个客居的身份,不好到处乱跑,只得托腮发起呆来。西兰见她百无聊奈的模样,便笑着上前说道:“姑娘可想出去走动走动?王府面积颇大,这一带有好些院子,各有各的特色,不如奴婢带姑娘去转转?” 反正也是无聊,小小便点了头,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问道:“府里正忙,可不会打搅了?” 西兰笑着回道:“怎么会?这次众多贵宾过来,抽调了不少人手,该忙的自然有管事分派。也只有奴婢这样命好的,跟着姑娘也能到处逛逛。” 小小便来了兴致,问她:“你原先是做什么的?对这府里倒是熟悉得很。” 西兰笑着说:“原先并没有什么专门的活计,奴婢一家只不过是寻常土民罢了。只是奴婢的爹跟着老土王上过几次阵,得了恩典,在格勒大街边赏了住处,所以自小常进府里当差,熟门熟路罢了。” 两人说话间,还是自那日出去的角门转了出去,第一个便是当日与田丰、田紫霄谈结拜之事的小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章 冤家路窄【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在这小院里头随意闲逛着,西兰也陪着她闲聊。听得出来西兰在这府里的地位其实并不算低,可她还是随时以奴婢自居,显得非常卑微谨慎的样子。小小不禁想起了刘妈妈。 算起来都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不晓得她如今在何处,过得可好?这几年与陈氏相处下来,也不是没有感情,可是与刘妈妈相比,总觉得没有刘妈妈那么温暖。也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吧,如今陈氏对她也是极好的,这人啊,就莫要相求太多了。 西兰领着她都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各个院子相连的角门、侧门进出。有的院里传来了人声,西兰都刻意避开了。怕的就是碰上了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自己这位娇客。 可有的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转到第三个院子,小小正弯腰看着墙边的花朵,突然从另一侧就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西兰扶住小小,两人一看,进来的正是陈公子。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不过逛几个院子罢了,居然还能碰上他。 小小握进了西兰的手,转身欲走。谁知陈公子却突然出声道:“哎,那个谁,看着有点儿面熟啊,转过来瞧瞧!” 小小并没回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汉话不太标准的声音道:“陈公子叫你们呢,还不赶紧过来!” 西兰转头一看,有些无奈地对小小道:“姑娘,那个是田琦大人,是土王的小叔。” 听了这话。小小满腹疑惑,勉强转过身来。她可没打算行礼,陈公子是土王的客人,她也是土王的客人。凭啥给他行礼啊?再看站在陈公子身边,一副汉人打扮,衣着华贵精致的年轻人。个子不高,皮肤却比田丰田紫霄都白皙得多,两只三角眼正上下打量着她,心里就是一阵反感。 西兰则跪伏在地,深深行了一礼,这才起身道:“奴婢带姑娘先去别处,大人们慢慢游玩。”说完拉了拉小小。就准备离开。 谁知陈公子却道:“慢着!我看这位姑娘觉得特别眼熟,不知姑娘贵姓芳名?” 小小暗自翻了个白眼,在路上的客院见过一面,而且还起了冲突,能不眼熟么?可陈公子这副模样只让人觉得反感。再联想到他绑天佑,争吃食的霸道行径,更是不想跟他说话。反正她如今是土王义妹,自然也要嚣张些,端起架子来才是,于是理也不理,转身拉了西兰就走。 陈公子上前要拦,却被田琦拉住了。不是别的,这次田紫霄大婚。邀请了不少的贵客。这女娃娃看年纪、相貌,大概是哪位贵客带的娇女一同前来观礼的,若是陈公子不小心冲撞了人家的女眷,他这奉命作陪的也脱不了干系。何必因为一个小娃娃闹出事来呢? 所以他拉了陈公子道:“一个小姑娘罢了,管她做什么?来来来,我之前跟你说的那盆金背大红就是种在这个院子里。可惜还没到花季,不然可以好好赏玩一番,咱们去看看。” 陈公子看着小小远去的背影,突然一拍手道:“想起来了,这不是跟赵家那两个小子一路的么?” “赵家?”田琦便思索起来,想了想这次过来的贵客里头,哪一家是姓赵的?跟着便问道:“难道是鸿胪寺卿赵大人家的?可是没听说他家有人来啊,只是送了份礼罢了。” 陈公子冷笑道:“什么赵大人,不过是松滋的一个小小主簿罢了。” 那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了。田琦松了口气,看着陈公子的模样便晓得里头有些故事,也懒得去问,便笑着道:“不过一个小主簿罢了,在你陈公子的眼里还不是跟蝼蚁一般,做甚这般在意?走,看花去!” 陈公子一甩袖子:“看什么花!今儿我可算是碰上了,就非得问个明白。前次你们容米土司从我手里要了人出去,说这赵家是你们亲戚,我就想请教请教,这赵家上下都是汉人,跟你们容米是个什么亲戚?” 这话隐含威胁,闹得田琦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得好,他也不晓得容米什么时候有了一门姓赵的亲戚。而且看陈公子这神色,显然是跟刚才那小姑娘有些宿怨,可就是陈公子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陈大人,也不能这样跟容米田氏说话。当即便带了几分气性道:“容米人口众多,许是有这么门亲戚也是说不定的,陈公子这样问,倒叫我如何作答?再者说了,莫非容米有几门穷亲戚,也要向陈公子你禀报一番不成?” 田琦这话说得坚决,将容米田氏一番的冷傲显露无疑,陈公子没占到便宜,可也听出来田琦并不清楚赵家跟容米的关系,立时判断是赵家巴着容米田氏打秋风的,血性上头,也不理田琦,顺着小小和西兰的去路便追了出去。 田琦见他不识趣,一跺脚也只得撵了上去。 陈公子几步跨出庭院,正好看见青石夹巷里头小小和西兰走在前头,两人有说有笑,显然是没把刚才的偶遇放在心上。他大喝一声:“前头的,给我站住!” 小小听见这话极不客气,回头平静地看向来人,西兰有些紧张地道:“姑娘,咱们不要理他,还是走吧。” 若不是有心找麻烦,就不会追出来了。小小可没有临阵退避的习惯,闻言安抚地对西兰一笑道:“且看看这位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陈公子几步走到跟前,盯着小小看了两眼,却见这小姑娘脸上一派平静,便有些气恼地道:“爷叫你,你就没听到么?” 小小笑了笑说:“不认识这位公子,还不晓得您是谁的爷呢?看您这年纪,只怕尚未成婚,怎么就做了爷爷了?” 西兰和随后赶到的田琦听着偷笑,这姑娘好利的口舌。可听在陈公子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了,他努力压抑了勃发的怒气,深呼吸道:“之前见姑娘与赵家兄弟一起,不晓得姑娘是赵家什么人?” 小小看着他不悦道:“小女与公子非亲非故,素昧平生,想来没有必要说起这些吧?” 陈公子咬了咬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幼稚,小小看他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真不晓得怎么就如此跋扈。 他又换了句话问道:“那么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小小依然不接招:“小女虽然年幼,却也晓得男女授受不亲,公子问这个不合适吧?” 陈公子有些不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过请教姑娘名字罢了,难道这也不可以说?” 这男女授受不亲并不是自明代之后才有,最早便是出自《孟子》,只不过这个时代并不是特别讲究。可陈公子连这个都不晓得,看来学问也是一般。小小不欲与他多说,便微微侧身道:“若是公子没有旁的事,且容小女先行一步了。” 陈公子的怒气压抑不住,上前欲要去拉扯小小,却被西兰挡住了,厉声喝问道:“公子这是要干什么?” 田琦也上来拉住了陈公子,劝解道:“陈公子这有话好好说嘛。” 本来只是想通过这姑娘问一问赵家兄弟俩,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误认为是要欺负人家小姑娘,陈公子也怒了:“你这姑娘真是不知好歹,爷问你个话也推三阻四的,你就直说了吧,赵天佑在哪儿!爷要找他算账!” 小小才懒得理他,拨开挡在身前的西兰不屑道:“这位公子要寻赵天佑直管去寻,拦着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你不晓得赵天佑的下落,我就晓得?” 陈公子指着她的鼻子就喝骂起来:“小蹄子,爷可是看见你跟赵天佑哥俩坐一桌吃饭呢,若说你们没关系,打死爷也是不信的!识趣的就快些将赵天佑交出来,爷给他留个全尸!” 小小冷笑了两声:“公子只怕没弄明白吧?这里是容米土司,可不是你京都府邸,你想弄死谁就弄死谁,也太不给容米土司面子了吧!” 说完懒得理他,拉着西兰便走。 陈公子还在后头叫嚣,旁边田琦有些无奈,又对这小姑娘有些好奇。这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是好,想弄死谁就弄死谁,还什么全尸不全尸的,哼,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 扯着气呼呼的陈公子离去,田琦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就听陈公子一个人在那儿嘟嘟囔囔的。他现在怎么看陈公子怎么不顺眼,只想快些将他甩脱得好。将他送回了客院,田琦便一溜烟地消失了,他要去问问这个说话听着特别顺耳的小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贵客。 至于陈公子,田琦就懒得管了。虽说是位贵客,可实在是伺候不起。容米田氏的自尊感特别强,最是听不得有人贬低容米,可这陈公子从初到就对容米各种挑剔,到了今日在容米的地盘上说出弄死人的话来。当着田琦的面儿,也太不把容米当回事儿了。所以到时顺利把他送走也就是了,至于见天儿跟着伺候,还是免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一章 对策【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拉着西兰一路疾行,回了院子坐下,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小小才觉得自己的心一阵乱跳。西兰奉了盏茶上来,嘴里赞她道:“姑娘,你可真厉害!” 小小接了茶,也没说话,心里暗自思量着这陈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一直纠缠不休的。要说刚才厉害,那也真说不上,就是憋着一股气罢了。可终究心里是害怕的。她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西兰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西兰是个仆佣,对上跟着对方的田琦大人,毫无胜算。若是人家强行要把她弄走,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才会在言语中带上对陈公子在容米逞凶的不满,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厨房送了饭来,可天赐天佑依然不见回转。田丰怕她担心,使人带话说不用等他们,就在外头吃饭。小小这才独自吃了饭。早上逛了一会儿,又受了些惊吓。吃罢饭竟然觉得恹恹欲睡,干脆就去躺了一会儿。再起身,见天赐天佑已经回来了,正站在荷塘边说话。 小小走了过去,见他们兄弟俩脸色都不是很好。天赐还平静些,天佑则是一脸愤慨,看着像是在几位汉人先生那里受了气的模样,不由有些讶异。 见她下了楼,天赐使了个眼色给天佑,他这才赶紧住了嘴,换了副笑脸转头问道:“小小你个懒猪,才睡醒呢!” 小小看看天色,好像也没睡多久啊?便问西兰:“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啊?” 西兰赶紧答道:“不久,才一个多时辰呢!” 小小便问天赐:“你们回来多久了?” 天佑在旁边笑着抢答:“也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那就是自己刚睡下没多久,他们俩就回来了。想着他们神色都不太对,便问道:“我看你们俩好像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没见着那几位先生么?” 天赐摇摇头。小小没明白这意思是见着了,还是没见着,只好转头看向天佑,他却一脸晦气道:“且,别提了。早上过去。说是还没起。丰哥哥也不好催得,便带了我们在旁边等着。结果过了会儿人倒是起来了。可过来拜访的贵客太多,又把我们晾在一边。等见了面就更别提了,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还自诩什么名士风流的样子。一听说我哥哥是秀才,我都是童生了,就面露不屑,说什么科举经济之道这不好。那不好的。说了还没几句话,有人禀报说是什么人求见。立刻就把我们仨撵了。” 小小有些愕然:“你们仨?丰哥哥也在啊?” 天佑翻了翻眼皮,无奈道:“是啊,丰哥哥也在呢。可我看那些陪着贵客过来的土人,一个个穿得倒是挺不错,可一见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肆意取笑……” 天赐轻声喝道:“天佑!田大人自己也说了,这是他的家事,你怎么能随意置喙?” 天佑跟他顶起嘴来:“我又没说错!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不是跟小小说吗?跟别人我自然不会说的!” 天赐看着无奈,是跟小小说话不用顾忌什么,可这旁边还有个西兰呢,人家可是田丰的人。这天佑,肆无忌惮地惯了,又不晓得收敛,也不晓得分个场合。真是,不晓得日后还要闯下什么祸来。 小小心下了然,原来就曾听田丰自己说过在司治里头呆不下去,身份不好什么的,照天佑这样说来,这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说不定那些什么名士先生也是晓得他身份不怎么好,所以才对他和同去的天赐兄弟不怎么客气的。碍着西兰在场,自然不能埋怨田丰,只是笑着宽慰道:“你也莫要烦恼了。昨日你们不是说那几位先生都是士林中,文坛上有些名气的人么?听说这有名的人都挺怪异的,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也不意外。再者说了,这些人就是名气大,有没有什么真材实料还说不定呢……” 话没说完,却叫天赐打断了:“小小,话不可如此说。顾先生等人皆是多年盛名,做不得假的。只是也许年纪渐长,在这容米生了退隐之意,不愿意再牵扯士林琐事。但学问却是做不得假的,毋庸置疑。” 小小撇了撇嘴,天赐这话也就骗他自己吧?什么退隐啊,名士啊,都是虚的。要不?好好在这深山里头窝着谁也不见啊,怎么会忙着见其他的贵客,而把天赐天佑晾在一边呢? 要知道容米邀请的贵客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贵人,若不是为了再入朝堂,他们用得着端着架子么?不过就是想指望着名士的名头卖个好价钱罢了。 天佑也说:“算了吧哥哥,我看小小说得挺对,几个老头子,长得也不怎么好,衣衫不整的,袒胸露乳的,还有个大庭广众下就抱着个侍女,这是名士?就是普通人见客也不能这样怠慢吧?又不是青楼里头……”话没说完就叫天赐往脑袋上敲了一记,天赐怒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么些脏字?还能说出口来,真是……罚你今日起,每日多做一篇诗赋来!” 天佑一听,赶紧求饶,眼还望着小小使着眼色,叫她帮自己说两句好话。小小没理会,却对天赐说起了早上的事情来:“你们猜猜,我早上出去碰见谁了?” 碰见谁?他们在这容米又没个什么熟人,小小怎么这样问呢? 天赐只略一想,便明白了:“陈公子?他没有为难你吧?” 天佑也不再纠缠增加的课业,哇哇叫了起来:“在哪儿碰见的?这个陈老三,还阴魂不散了!” 小小微微摇头:“也算不上是为难。我跟这西兰逛了逛空置的院子,没想到就碰上了。他只是觉得我眼熟,知道我是跟你们一起的,却不晓得我到底是谁,我也没理他,转身就走了。可他追着上来问我是谁,我也没跟他多说,略为周旋了两句便走了。只是那位陈公子似乎对天佑你积怨颇深,一直说要找你麻烦呢。” 天赐听了这话,立刻回身嘱咐天佑:“在外头少惹麻烦,这几日也就不要再出去玩闹了,就在院子里头好生呆着。待这边事情完了,我们就立刻启程回家。”看来天赐的打算就是“惹不起,躲得起”,你是兵部尚书的儿子,还带着护卫打手的,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可咱们总能躲过去吧? 天佑哪里肯服,摩拳擦掌一副恨不能找到陈公子打一架的模样,听了天赐的话,更是将脖子一梗道:“什么少惹麻烦?我哪里有招惹他?哪一次不是他招惹的我?第一次在松滋,也是他出言挑衅在先,出手打架在先,完了他打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得理不饶人,把我和王慕白绑起来关了一夜。第二次在路上,也是他先跑进来招惹我们的好吧?怎么到了哥哥嘴里,就成了叫我少惹麻烦呢?” 话是没错,可跟陈公子这种人若是能讲得通道理,他也就不会随口说出弄死天佑的话来了。这次小小也站在天赐一边,劝天佑道:“左右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事情,何必再生是非?待容米事了,咱们回松滋,他要回杭都,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相往来了。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又惹些事?” 天佑虽然不悦,可也不得不承认小小说的没错,说不定两人也就是见这两次,往后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何必为了这么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人生气、惹事呢?嘴里还是忿忿道:“只要他莫来再惹我,若是惹了我,这事儿咱就没完!” 其实小小也是这样想的。田紫霄不是要认她做义妹么?若是陈公子再为难天赐兄弟俩和她,那么不如就在容米的地盘上,借着容米土司的势,将这事彻底了断,免得回去之后再生是非出来。 他们说话的功夫,前头正屋厅里已经安顿好了瓜果之类,素竹过来禀报了,他们便一边聊天,一边往正屋里头去了。 说了半晌话,这时候奉上的瓜果、绿豆汤之类最是合适了。天佑当先灌了一大碗绿豆汤,放下碗长出了一口气道:“好舒服!”看着小小和天赐都小口小口用调羹喝着绿豆汤,模样都比自己斯文,眼珠子一转道:“小小,你可知道我们今天中午吃的什么?有蝎子、老鼠、还有蛆虫哦!” 小小正喝汤,猛然听到他这句话,一口汤就呛在了喉咙里头,咳个不停,吓得西兰赶紧上前帮她拍着背顺气。 天赐也呛了一下,露出厌恶欲呕的表情冲天佑道:“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小小一边咳嗽,一边问天赐道:“难道你也吃了?” 天赐厌恶地转过头对她说:“田大人带我们去外头吃的,吃的时候不晓得,吃完了才告诉我们,害得我已经吐了一回了。” 天佑露出惊奇的表情道:“哥哥你吐了的?我怎么不晓得呢?哎呀,可惜了,味道还不错呢!” 天赐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累了,先回去躺一会儿,不用管我。” 看着他惊惶逃走的模样,小小刚平了气息,又笑得咳嗽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二章 自作多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能让天佑这般难受,看来他们中午吃的东西有够恶心的。小小就奇怪了,难道吃的时候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和哥能吃?”天佑想起来脸色就挺精彩的,不过兴致倒也浓,跟小小掰扯了起来。 在名士那边没怎么落着好,田丰有些愧疚,便说带他们去吃点好吃的去。出了王府的门儿就往做生意的那块儿走,七弯八拐地进了一家小店,掌柜伙计食客都是土人,见田丰带了两个明显是汉人的少年郎进去,一屋子人全盯着他们瞧。 “我和哥哥还以为是人家很少看到有汉人,所以觉得奇怪。后来一想,人家大概是觉得我们能来吃这个东西,才觉得奇怪呢!”天佑一边回想,一边感慨。 田丰说这家小店都是土人这边挺少有,而且外头绝对吃不到的东西,所以带他们尝鲜。上了几个菜,有粉丝里头炒了白白的米粒一样的东西,也有炸得焦香好像花生米一样的,还有酸菜肉丝,接着上了一份儿是烤鹌鹑,这个还不是很奇怪。到了快吃完的时候,掌柜的跟田丰说了两句,田丰点了头,人家就端了一份炸全蝎上来,天赐兄弟俩这才觉得不对劲,问这些菜都是些什么名字。 田丰没答话,劝他们试着吃了一只炸全蝎,觉得味道还不错,俩人吃着东西,也就没刻意往下问。 回来走到半道上,田丰才告诉他们,那个粉丝里头白米粒一样的。是蛆虫;像花生米一样的,是蜂蛹;酸菜肉丝里的肉,是老鼠;还有一道菜里的肉丁,是蜻蜓。 当时天赐一听就吐了。天佑也有点儿恶心,可是回想味道,觉得都还挺不错的。就是不能知道是什么。这一直到了,就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小小光是听就觉得恶心了,这要叫她知道了是些什么,她也吃不下去。她狐疑地问天佑:“真能吃?” 天佑表情有些复杂,还是点点头说:“而且味道不错,看其他人的样子,好像也是经常去吃的模样。丰哥哥还说。若不是咱们来的这个时候正好,别的季节还不一定能吃上呢!” 蜂蛹小小听说过,而且那个蛋白质含量高,是有人吃来着。可蛆虫、蜻蜓就真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了,先不说蜻蜓。想到蛆虫就让人想起茅厕,小小不禁满脸的汗,那个玩意儿真能吃? 天佑便将田丰告诉他的话依样画葫芦地告诉小小:“说是一种长在肉里面的,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蛆虫,是挺干净的。我想想应该也是,要不那么个小店里头就好些人去吃呢!” 说起店铺,小小也来了兴致,问他:“这王城里头的铺子多不多啊?都是卖的些什么啊?” 对于逛街,男人的兴趣永远没有女性浓厚。因此只是轻描淡写道:“跟施州差不多,可赶不上松滋的精美。不过我们去的时候还看见不少卖自家挖的药材的,里头就有党参。记得那个对二郎哥的眼睛挺好,我还寻思着买些呢,谁知吃完东西出来,就没找到了。” 听说没松滋的铺子热闹。可小小还是兴趣浓浓的,这土人的东西怎么也该跟松滋的不一样才对,要不然走之前去逛一次?也好带些土特产什么的回去。不过照目前这状况看来,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去逛,不晓得等土王的婚礼之后,能不能有机会去见识一番。 田紫霄的婚礼时间已经定下了,这几天城外新娘暂居的小院儿那头,白日里倒是安静,天一黑就开始唱歌。初听倒是新鲜,可每天夜里都是通宵地唱着,也叫人挺烦。不过这是人家的习俗,当个热闹瞧瞧罢了。 幸好是直到婚礼之前,都没有再碰见陈公子。田丰也特意过来关照了一次,在他们居住的小院儿周围加派了人手,说是陈公子的德行有些骄横跋扈,尽量不要跟他面对面地碰上。据说田琦本是被指定接待这位陈公子的,可陈公子找他闹了两次,田琦也只得避开些了。 说起田琦,田丰一脸地坏笑:“本来陈公子倒也不用他出面接待,可谁叫他是咱们姓田的里头年龄、身份都最相当的呢?原以为是个跟他一样贪玩爱热闹的,可没想到整出这样的热闹来,可有他受的了!” 天赐听着微微皱眉,天佑倒是一脸好奇:“怎么叫他才是年龄、身份相当的?他不是跟你一辈儿的么?算起来也该是陈老三的长辈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么?” 小小一听,就赶紧扯了扯天佑的袖子,他这话问得不太合适,简直就有些戳田丰的心窝子了。 谁知田丰并不在意,竟然对天佑解释道:“虽说辈分高些,可他毕竟是嫡出,不像我们这些庶子,走出去就低人一等。我这还不是看着咱们关系好,特地跟大人求了恩典来伺候你么?再说大人这一辈儿里头,就剩了大人一个嫡枝独苗,其他的,只怕这位陈公子更加看不上呢!” 天佑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丰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田丰故意板了脸:“还叫丰哥哥?嗯!” 他平日跟天佑嬉皮笑脸玩闹惯了,天佑也不怕他,依旧嬉笑着靠过去道:“不叫丰哥哥叫什么?难道叫疯子哥哥?” 田丰也就跟他勾肩搭背地抵着头说话:“唉,你这礼仪尊卑可就学得不到位。你看,小小是咱们土王大人的义妹,那你哥就是他义妹夫,你就是小叔子,跟他们一辈儿的懂不?我要是依着咱们土王大人这边儿的算,怎么也是叔叔,所以你也得跟着叫我一声叔叔才行。” 天佑瞪着眼瞧他,满脸的不服气:“那你汉话还是我教的呢!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师傅吧?怎么我就管你叫上叔叔了?这不合适!” 田丰也急眼了:“唉,我的汉话可不算是你教的,不就是纠正了我几个音么?” 小小坐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说话,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扭头正想跟天赐说“天佑倒跟他合得来”,却看见天赐腮边一抹嫣红,这话也就咽下了肚子里头。 大约是听见田丰那一席“义妹,义妹夫”的说话,叫天赐不好意思起来。小小倒不觉得什么,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可天赐总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正准备回家后跟双亲商量,若是此次秋闱得中,就跟小小正式地将婚事定下来,待小小及笄便成亲。所以听着田丰的话,脸上便火燎似的红了起来。 天赐想着心事,哪里还坐得住?绷着脸起身告了声累,便抬脚走了。田丰和天佑还在说那些没营养的废话,也没注意到,只有小小微微摇头笑了起来。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天赐看自己的眼光越来越不一样了。往日还偶尔到厨房帮忙,四下无人时两人说上几句闲话。如今他倒越来越避开自己,只是偶尔会盯着自己出神。小小觉得,这种情况的出现,很不好。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青春的成长,自然明白当一个男孩对着一个女孩出神意味着什么。可开始到现在,她对自己这个童养媳的身份都是不以为然的,并没有当过真。 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实在是小小是个特别现实的人,对自己的定位也相当准确,所以前世虽然累,至少在公司里头还是混得如鱼得水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唯一稍微比人好点的就是清醒些,看得清自己站的位置,不去想那些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那些有可能属于自己,但是并没有十成把握的东西,她也只会看看,不会去多想。 就像前世在院里,每次有或是年轻,或是年老的夫妇来相看孩子,她总是不会上前。虽然对于自己的父母,她已经没有了记忆,可是她听院里的老人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所以不是自己的孩子,总不会有发自内心的心疼。这样一来,她宁愿在院里呆着,也不想作为外人去到别人家。因为在别人家,她始终是个外人。 就如同现在呆在赵家,不管赵明礼夫妇对她多好,赵天赐兄弟俩对她多好,她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打工的人。每个月陈氏给她的月例,她都细心收起来,当做是工资一样。找田紫霄和田丰讨要的好处,也是她作为田氏与何氏交好的棋子,应拿的一份工资而已。 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去想,是自己的,就要精心守护。小小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生存,就连生活也不敢提,只是活下来。来到容米与田氏一席长谈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谋划着从赵家走出去,唯一头疼的就是如何摆脱“童养媳”这份工作了。 也许在前世的那个社会里,嫁人不是女子唯一的出路,可是好像在这个时代,除了嫁人,女人便只有一个出路――出家。小小可不想这样,上辈子她一个人孤独着,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代,她还没有享受过恋爱、结婚、生子的过程。若是再稀里糊涂地死去了,就真不晓得还有没有下辈子了。 赵天赐不是不好,只是并非自己的良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三章 赴宴【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百六十三章 几日的功夫倒是不难混,很快就到了土王田紫霄的大婚之期。 新娘是早已抵达了容米的,因此只是从城外送嫁。土人婚嫁程序与汉民略有区别,是天不亮就送嫁,然后一系列程序走下来,正午拜堂。其实这拜堂也不过是从汉民那里学来的规矩罢了,按照土人的习俗,进了夫家大门,拜过夫家祖先,这礼就算成了。 因此各路贵宾都是午时齐聚九进堂观礼,之后是晚宴。不过如今小小是土王的义妹,田紫霄也真当她是自家人一般,邀请他们一早就去观礼。 天佑颇为意动,嚷着想去,就是不动声色的天赐也露出了几分向往的神色,可小小却觉得天不亮就跑去,实在是比以往在赵家老宅起得还要早,犯不着这般劳累。便劝了天佑一句,只说不可以太过突出显眼,免得惹了麻烦。 天佑还待争取,就叫天赐拉到一边去教训了。本来就是,先不提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说还有个没解决的陈三公子,只说一大帮子贵宾,人家都不去,自己几人跑去了,也显得突兀不是? 于是这一日小小美美地睡了个懒觉,起来穿了西兰取来的新衣。这也是田紫霄叫人送来的,说是今日见嫂子,不可失了容米田氏的面子。这些日子以来,小小多少也对土人有了几分了解。他们以深沉的颜色为美,就如同她身上的这套衣裙,深紫色的褙子。领口袖口和下摆是略浅的紫色花纹,下头是同色的罗裙,据说是杭都最时兴的十八福的,也是同样的花纹。不过腰间系了条松花色的汗巾子。再加上什么压裙、璎珞等物,倒也显得活泼。 小小第一次穿这么正式,不说旁的。这压裙、璎珞、荷包之类的,往回就从没用过,也没见陈氏用过,估计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才用得着的东西。虽然上下衣裙同色,可明显不是同样的料子,褙子挺括柔软,裙子面料略为硬些。还有这做工和细致的绣纹,若说是她们到了容米才准备的,小小可不敢相信。 更别提西兰捧上来的头饰。小小未及笄,依然做童女打扮,梳了两个丫角。西兰捧出两条同样的深紫色缎带,上面缀满了紫色玉石,温润带着荧光,绑好之后在脑后垂下尺许,显得童真而又飘逸。 打扮收拾完了,西兰也不说话,退后一步举了靶镜让小小自己瞧,她对着铜镜看了看,还是觉得这颜色深了些。衬得自己的皮肤更显白皙,额间的红痣简直如血滴一般醒目。太出风头了,低调了这么多年,看来要一夕破功了。 别的时候都好说,可今日是田紫霄的大婚之日,看样子他们打算今日把自己这个“义妹”的身份公布出去。所以才准备了这么一套。小小皱了皱眉,心里不怎么高兴,却也不好说换衣,只能满脸不悦地带着西兰下了楼 天赐兄弟俩已经在正屋里等着了。他们俩一个淡青,一个天蓝,倒是同一个色系的,俩人正亲热地说着话,似乎被田紫霄的喜事感染了一般,素来严肃的天赐表情也柔和了很多,对天佑也耐心多了。小小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他温声细气地告诫天佑待会儿要老实些,莫要碰见了陈家三公子就一跳老高的样子,他正说:“……好歹也为小小着想一二,我们的作为也代表着小小的面子,你便是有天大的埋怨,也须得替她撑起一二分脸面来嘛!” 小小听得好笑,何时听过天赐如此苦口婆心地跟天佑说话,多半都是训斥一句,便开始拽文的。天佑也奇怪,难得安稳地坐在凳子上听他哥哥唠叨半天,这才说话:“哥哥也忒小瞧我了,我就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吗?” 扭头见小小进了厅里,天佑不觉一愣:“小小起了?怎么今天穿得这般老气横秋的?” 天赐看见小小的装束,也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兄妹的衣裳都是容米这边给备下的,料子也好,颜色也挺鲜艳的。偏偏到了今日这个最重要的场合,怎么小小就穿了一身深色。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容米准备的,必有其含义在内,也不多问,只说:“那就快些吃吧,田大人说一会儿就派车来接我们了。” 待用过了早饭,西兰带着几个丫头便领着他们出了院门,院子外头一两二轮小车候着,上了车也不出侧门,直接在府里绕了几个圈子,便到了九进堂。自一个侧门进了,便是那日走过的抄手游廊。行至第三进正门,田丰苦着脸,田琦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不等小小三人行完礼,田琦就笑着开口道:“那日见了一面,我还道是谁家姑娘又大方又懂事,原来是我们土王的妹子,真是好人才!” 天赐和天佑同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小小掩在身后,笑着口称恭喜。小小落在后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大方、懂事、好人才”的,怎么听着不像是夸奖更像是挖苦呢?莫非自己这个义妹的身份,在土司内部高层里头还很不惹人喜欢么? 田琦和田丰俱是一身土人贵族的打扮,俩人显然关系也挺不错,田琦说了这话,田丰便笑开了颜道:“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何时出错过么?” 田琦斜他一眼:“既然是紫霄的妹子,便是你我的侄女儿,你这口气倒像是你女儿一般,也太不知羞了吧?” 田丰也不恼,笑嘻嘻地回应到:“哥哥莫不是想起了你家的姑娘,嗯,说起来也跟小小一般大小,可跟人家一比,就比不得了。” 他二人带着小小几人往里走,一路上互相揭短说笑就没停过。刚走了没几步,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端正了神色。小小等人一愣,面前忽然过来一个老者,也是土人打扮,比照田丰田琦略差了些。个子比寻常土人还要矮上三分,偏他又胖,远远滚过来。不是,小跑过来的时候,这地都似乎跟着在震动似的。 往田丰一行人面前一站,微微弓腰,便开口道:“原来两位哥儿在这里,倒叫老奴好找。前头贵客那头,正请琦哥儿过去呢!”这话虽是对田琦说的。可一双小眼睛不住地往小小三人身上打量,尤其看到小小身上的衣裙,露出一丝恍然地表情,转头随意对小小行了一礼道:“这位大概就是土王新认下的义妹吧?贵客请这边来。” 他虽自称奴婢,可行事全没有一丝奴婢的态度。甚至对田丰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天赐看了小小一眼,小小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田丰看在眼里,退后一步悄声道:“这是我祖父一代就定下的大管事,比我还有体面呢!若是有得罪的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计较罢。” 小小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拉了天赐和天佑的袖子,跟着这位大管事去了。 这第三进当日他们并不曾进来。此时一看,面积约莫与后头的广场差不多大,而奇特之处在于这宽大的全木制结构的建筑里头,只有八根柱子,这实在是叫人惊奇,就连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天赐都在打量之后露出了一个惊异的神色。天佑更是惊奇,若不是领路的大管事不熟,只怕早就巴巴地上去问了。 小小觉得有些不对,回头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田丰已经离开了。 这已经很难说是一间屋子了,就说是殿堂也不足为过。此刻堂内上方置了一张巨大的条几,燃烧着两根鲜红的蜡烛,背后却与小小在施州看见的普通农家无异,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牌位,若是没有猜错,那上头定然也是“天地君亲师”几个字。除此之外,堂上就再没有任何摆设和椅子了。 堂下是货真价实的筵席。筵略高,下头一张木几垫着,高度约莫到小腿肚。用有点泛黄的白色材料制成,似乎是什么骨头之类剔成片编织而成的。下头的是席,青色的草编织而成,大概可以坐下三个人的样子,但是每席都只能坐下一个人。 这筵席由上而下一字排开,两侧各有三排。大管事领着他们一直朝前走,在前方左侧第二排站了,行了个礼,道声“贵客慢用”便退下去了。西兰扶着小小上前,这里空出了三席,显然是留给他们三人的,位置也很好,从上往下数来不过第五、六、七个。 天赐居了中间,让小小做了上座。显然这样的位置是特意为小小留出来的,就因为她这个“义妹”的身份。 小小微微有些窘迫,这垫子直接丢在地上,该怎么坐啊? 天佑也不知所措,呐呐道:“这个,还真只在书里看到过,倒真没有见过。” 天赐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席前一跪,示意他们照着自己的方法来做。小小目瞪口呆,这吃个饭,观个礼还得跪着?容米土司的礼数也真够大的。虽有些不情愿,但只得入乡随俗,也跪坐了下来。 待他们入了席,天赐才轻声说道:“容米承唐制,这筵席也是按照唐制来的。须得跪坐,若是你们坐着觉得累,也可以盘膝。不过小小千万不可以这么坐。” 他这么说,小小就明白了。忙正襟跪坐下来,西兰退后半步,在席上侧跪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姑娘莫担心,特意给您准备了这十八福的罗裙,就是怕您不习惯。您就是盘膝坐着,也没人看得出来。” 原来这裙子还有这般妙用?小小回头冲她笑了一笑,便悄悄打量起四周来。 筵上摆了四色点心,都是用小碟子盛了,另备了茶水和白水,显然是为了照顾所有客人的需求。她看向旁边,另两个丫头也侧跪在天赐和天佑身后,预备帮他们布膳。自己这边前排的位置还空着,上头的几个座位也还空着,倒是身后一排坐满了客人,都是身着汉人服饰,也有身着土人服饰的夹杂其中,可是并没有看到田丰和田琦。 她抬头看了对面一眼,陈公子坐在对面第一排第三的位置,正露出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们。小小心下一惊,忙收敛了目光不再打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四章 赴宴二【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贵客总是姗姗来迟的。小小跪坐着,只觉得两只腿都麻了,可前头和上首的位置依旧没有人落座。 她偷偷瞧了眼天赐,他正小声地跟天佑说话,也没注意到自己,便悄悄伸了腿出来改为盘腿坐着。西兰把一切看在眼里,偷偷一笑,赶紧帮她把罗裙拉开,遮住了。 弄好以后,小小轻轻出了口气,感觉跟做贼似的。她抬头一看,对面陈公子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登时就有些恼怒。转念一想,反正隔得远,之后尽量避开,不要打招呼就是,心下也就坦然了许多。 堂内又进来几位贵客,几个年长些身着土人服饰的汉子相陪着进来,往他们这边坐了。小小一看,里头还有一位熟人,正是何七爷。 何七爷也看见了他们,笑吟吟地走过来招呼道:“一别数年,没想到小小姑娘和两位公子都这么大了。” 小小和天赐兄弟赶紧起来行礼,这一动就露了馅,小小顶着天赐责怪的眼光有些狼狈地起了身。抬头看见何七爷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脸上就有些微红,低了头行过礼,也没答话。 何七爷只笑了一笑,便跟天赐兄弟寒暄起来。 说起来他跟赵明礼倒是投契,两人不时书信往来不说,逢年过节也是走动的。不过小小常年在宅子里呆着,天赐兄弟又要上学,倒不怎么常常见面,无非就是问候了赵明礼夫妇的近况什么的。 说了没两句,与何七爷同来的那人转身寻他。走过来漫不经心地看了天赐他们一眼,便拉了他要走。 小小抬起头作别,那人看见,轻轻“咦”了一声。附在何七爷耳边说了几句。何七爷盯着小小看了两眼,脸上笑容未变,眼光却有些不同。不过碍着这场合不对。也没多说什么,便同那人往前排席上坐了。两人交首私语,不时回头打量这边。 小小几人却没注意到这个,天赐正忙着责怪她:“不是说了叫你千万不可盘膝而坐的么?你看,这下可就失礼了。” 小小撇了撇嘴做了个委屈的模样:“可是跪坐着太吃力了。” 天佑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哥哥。莫说小小,就是我都吃不消呢!就是父亲往日叫我罚跪的时候。感觉都没有这般吃力。” 正说着,又有客人过来,天赐只好打住了不再说话,只是眼光一直盯着小小,似乎很是责怪的样子。 小小觉得有些无趣。忽然想起似乎庄子就是因为妻子坐姿不雅休妻的,心里便开始骂这无良的世俗规矩,撅了嘴不出声。天赐见她不高兴,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回想之前自己说的话,表达的态度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些,也低了头想心事。却没发现身边的天佑正跟斗鸡似的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与陈三公子对视着。 陈三公子忍耐不住,离席站了起来。可惜他刚刚起身,便听见门口大管事高声喊着:“新人到!”只得悻悻地坐了回去,没忘给天佑补上一记眼刀。 众人齐齐站起来,望向进门处。田紫霄身穿土人贵族的服饰,腰挎短刀,胸前绑了朵红色绸花。当先进来。后头侍女扶了新娘进来。新娘也是缠着头帕,脑后梳着圆髻,横插着一只簪子。身穿一件古怪的衣裳,前胸后背各有一块护心镜,下摆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珍珠,裙边是巴掌宽的织锦,上头也点缀着珍珠。西兰附在小小耳边悄声说:“这是女子出嫁穿的‘露水衣’,一辈子也就只能穿这一回呢!”小小回头望着她笑了一笑,看到她脸上一片欣羡之色,不由打趣道:“你莫非也想穿了?” 旁边天赐听见了,轻轻咳嗽了两声,小小立刻住了嘴,不敢说话了。 新人进来,便被一片恭喜之声包围,新娘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田紫霄倒是高兴,冲着四周回礼,与新娘一起走到了堂上。 对面前排第一的位置上便有一个老者站出来道了一声恭喜,然后朗声说道:“皇上有旨,容米土司田氏接旨。” 顿时堂上众人齐刷刷地跪下了。小小这是第一次接旨,不觉得紧张,因为事不关己。可是莫名地觉着有些好笑,赶紧努力憋了,去听那圣旨里头都说些什么。 这圣旨用的全是骈文,小小歪着头听了半晌也没听懂,回头看着天赐,见他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正垂首跪着不知在想什么。小小便移开了视线,偷偷去看其他人。 她的上首正坐着田琦,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小小正感觉无聊,这旨意便念完了,外头走进来一队人,捧着玉如意、头面、布匹等物,想必是皇帝赐给田紫霄的新婚礼物。 那个圆滚滚的大管事带着人上前恭敬地接了,供到堂上的条几之上,一一摆好。那位宣旨的大人又说了几句,大约是皇帝对田紫霄的赞美与勉励之语,大家这才三呼万岁,起了身。 屋里响起了丝竹之声,一队队身着土人服饰,面容姣好的侍女上来,手脚麻利地将筵上的点心撤了,换上酒菜等物,厅里一时略略骚乱起来。 原来这土人并没有拜天地之类的习俗,只是来客多有汉人,还要接旨,这才以行礼的名义,带着新娘出来跟大家见个面罢了。 此时筵席便算是正式开始了。田紫霄同新娘团团行了一礼,新娘便有丫头扶着往后头去了,田紫霄便挨桌敬起酒来。 一轮酒吃过,又有歌舞表演在厅里开始舞动起来,气氛就更加热闹起来。 小小的注意力更多的却是放在对面。此时气氛渐渐热闹,不少人离了自己的席位,挨桌敬起酒来。小小和天赐兄弟坐的位置靠前,周遭的人也不认识他们,倒是没什么人过来敬酒。 对面陈三公子也不得闲,不过看他频频注意这边的神色,想必他只要得了闲,就会过来寻衅。小小倒不担心自己几人吃亏,今天田紫霄大婚,想也知道他闹不出多大的乱子来。就是怕天佑这个性子跟他对上,又起别的争执就不好了。 天赐也在防着这个,他一直看着天佑,不许他再看对面,招惹陈公子。天佑有些不乐,说了一句什么,因隔得远,厅内又闹腾得很,小小没有听见。不过看天赐松了口气的样子,应该是天佑保证不再挑事了才是。 小小也跟着松了口气,低头打量面前的菜色。刚低头,西兰却在耳边提醒她:“姑娘,有客人过来了。” 她赶紧抬头一看,又是何七爷,带着刚才那个同来的男子,走了过来。小小赶紧起身相迎,这次坚持跪坐着,腿都麻了,若不是有西兰扶着,只怕还要出丑。 何七爷见了一笑道:“小小姑娘不习惯吧?唉,我最开始也是不习惯来着,谁知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容米还是遵循着原来的方式过日子,真是古板!” 接连两次出丑,小小有些不好意思。天赐瞪了她一眼,对何七爷说:“七爷莫怪,我家妹子平日也不怎么出门,再者我们小家小户的,礼数不够周全。回去后我一定禀明母亲,好生管教妹子,还请您原谅。” 何七爷乐了:“算了算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筵席坐着挺累的,只怕小小姑娘也是累坏了,我这不是没说什么吗?你倒是心疼妹子心疼得很,来来来,上次你中秀才我在外头,没得空过去,今日借花献佛,先敬小秀才一杯。” 天赐红了脸,与何七爷喝了一口。 何七爷这才转身指着身后的男子道:“这是我一位朋友,跟我过来散心的,既是见了,也是缘分,你们就称他周公子就是。若是你们不嫌我们烦,回去就结个伴儿吧。” 天赐一听大喜,他正为这事烦恼。对面陈三公子的神色一直落在他的眼中,就怕回去的路上再生什么事端。若是能与何七爷结伴,想来这位陈公子也不好再生事。立即拉了何七爷问他们准备何时返回,如今在哪里落脚等等。 小小在旁听着,倒觉得天赐过于谨慎了些,不过出门在外的,谨慎些也好吧。再者跪坐了这么久,站一下觉得双腿舒服多了,若是能走几步就更好了。抬头却发现那位周公子的眼神一直围着自己打转,心下便有些恼怒,扭了头不理。谁知那位周公子好生无礼,居然跟着横跨一步跟过来,双眼紧盯着小小问道:“在下冒昧,敢问小小姑娘今年贵庚?” 小小不答话,旁边天赐和何七爷都注意到了,天赐不悦道:“小小,怎么又失礼了!”这话明着是说小小,暗里指谁,大家心里都清楚。任凭何七爷一张老脸也不禁红了一红,扯了同伴一下,笑着对赵氏兄弟赔礼道:“你们莫要见怪,我这朋友是有些冒失了,我代他赔个礼吧!” 身后有人插话道:“确实应该赔礼!我们土王的义妹,也是你们可以如此轻忽的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五章 人有相似【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那周公子听了这话,面露惊异之色,回头望去,田琦端着酒杯不知何时立在了他们身后,正满脸不悦地看着周公子和何七爷。 他本来是一直陪着陈公子的,自从那日陈公子拦了小小,双方争执了几句,他便厌了陈公子,转而对维护容米的小小好感大增。今日本是他求了田紫霄,作陪何七爷一行,可听见何七爷的话,心里便不满起来,嘴里继续说着:“七爷,虽说咱们关系也挺好,可您这话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 何七爷心里也有些恼怒,身边这位周公子身份非同寻常,本就不该招惹事端,没想到他在土王的婚宴上对小小口出不逊,他说什么代为赔礼,说白了,就是暗示天赐兄弟,大家关系亲密些,莫要闹得太过,却不想这土王的人在跟在后头听个正着,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到底他是个商人,左右逢源最是本事了,端着笑脸说道:“田公子觉着,在下要怎么办才有诚意?” 田琦哼了一声,指着周公子道:“始作俑者就在此处,赔礼道歉还要别人代劳么?” 那周公子本被天赐噎了一句,脸上就有些下不来,再听田琦说叫他跟小小道歉,也垮着脸不悦道:“不过问一句贵庚,难道就要道歉么?” 他这态度让天赐兄弟俩颇为不悦,何七爷赶紧拦着话头圆场道:“周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跟赵家也有那么几分交情,这样的小事,问我就好,何必直接问人家小姑娘呢?小姑娘脸皮薄,哪里见过您这样豪爽直接的性子?” 田琦挤了进来,站在小小与天赐中间,表明自己跟他们是一起的,闻言嗤笑了一声说:“七爷这话好没道理。我这个土人都晓得你们汉人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问人家年龄。只怕是有人看着我这义侄女年纪小,身边又没个大人相陪……”他的话没说完,只拿一双眼睛冲着周公子上下打量。可意思,在场的人全都心里明白了。 周公子上前半步,何七爷赶紧捉住了他的手臂,笑着说:“哪里就是田公子说得这般了,唉,说来也是我们冒昧了,罚酒三杯。你看可好?” 田琦不答话,回头去看天赐。天赐心里衡量了一番,只得笑着赔礼道:“七爷言重了,哪里就能罚您的酒,都是我们兄弟年纪小,不知礼数,论礼,您是长辈。合该我们晚辈敬您三杯才是。” 小小一直没答话,她只觉得周公子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说实话,什么人家的眼光中饱含了什么情绪啥的。小小真看不出来,可是她感觉得到,这位周公子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去揣测。这位周公子和何七爷之间,明显周公子的地位要高一些,所以何七爷才会万般维护的模样。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她懒得去想。听着他们每一句看似诚恳的话里头,都打着隐语似的,听起来就累。倒是天赐表现还挺不错的呢。 听见天赐的答话。田琦有些失望,转头看着小小,这丫头却低着头想着心事,没有察觉。还是西兰在旁边轻轻点了她一下,她才抬起头来看向田琦。 她一抬头,周公子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眉头高高挑起,又一次出声问道:“姑娘,在下冒昧,敢问姑娘生辰何时?” 周围的几人全楞了,尤其是何七爷,恼怒、无奈的神情都浮上了脸,偏这人他又得罪不起,只得拉了下周公子的袖子低声提醒了一句:“周爷!” 田琦已经有些怒了,敢情他刚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费?这人也太没有眼色了,且不说刚刚谈了那么久,就是看在他田氏的面子上,站在田氏的地盘上,也不该如此行事。 周公子咳了一声,显然也有些尴尬,不由出声辩解道:“并非在下无礼,实在是我一位兄长的女儿早年失散,许多年来嫂子都无法释怀,一直多方寻找。我看这位小小姑娘的容貌与我那小侄女儿有三分相似,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小的来历在场几人除了田琦心中都有数,闻言也就放松了几分,天佑正要说话,却被田琦冷笑一声打断了:“周公子说得真是好笑,不过三分相似,你就能如此唐突么?若是相似七分,你岂不是要抢了人就走?” 周公子不耐烦了,他本就是出门散心而已,何七爷说要到容米做客,硬拉了他一道出门他才跟着的,打从心底里就没有瞧起过容米这深山老林的蛮夷之地,闻言一甩袖子,回了自己席位不再说话。 何七爷觉得自己就像风箱里头的老鼠,两头都没讨了好,幸而这边天赐还是熟人,只得笑了笑道:“我这朋友唐突了,你们且看我三分薄面,莫要见怪了。”自饮了一杯,算是赔罪,也转身回去了。 剩下小小兄妹三人和田琦,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坐下各吃各的了。只有小小,一直心不在焉的。 那周公子的意思,是看着自己的相貌像一位亲人,所以觉得自己是他失散的侄女,好像是这个意思吧? 天赐歪过头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小,你看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小小微微摇头,说不出心里是个感觉。 天佑也凑了过来:“小小,要不我跟哥哥去问问,说不定有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呢?” 亲生父母?小小有些恍惚,前世她就是个孤儿,早就死了寻找父母的心思,没想到穿越到这异世,还是个孤儿。老实说,她对这身份挺适应的。没有依靠的孤女一个,除了自己苦苦挣扎,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么? 陡然间可能有亲生父母的消息,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能有个依靠,而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死得太不值得了。就算把她寻回去又如何,她又不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就死在了那个乱葬岗子上头。 回想自己刚刚醒来的情形,不着片缕,连个什么能知道身份的随身物件都没了下落,颈间伤痕累累,可想而知这小姑娘死去之前遭受了多么巨大惨烈的折磨。当她遭受折磨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哪里?当她魂散天外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哪里? 况且看那周公子的衣着、言行,想必他的亲人生活也是极好的。当他们享受着锦衣玉食安稳的生活的时候,怕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小小的身体遭受了什么样的磨难。 做下人,做童养媳,打猪草,做饭……越是思量,小小就越是不想与这身体的亲生父母见面,听见天赐兄弟俩的问话,她再一次摇头道:“还是算了,又不晓得是不是,这样去问人家太过冒昧了。” “可是……”天佑还要再说,却被天赐拦了,他对着小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反正过了今日,咱们也快返程了,不晓得父亲母亲在家可还好?” 小小点头笑了一下,西兰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话,她皱皱眉头,对天赐兄弟俩说:“土王传我过去说话,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在西兰的帮扶下站起了身,跟着侍立在角落的大管事往后头去了。 见她走了,天佑不满道:“哥哥,为什么要拦着我?小小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说不定那周公子真是她的亲人呢?” 天赐叹气道:“若真是,自然是好的,可如若不是,叫小小如何自处?她本就失了幼年的记忆,这么多年过来,也没听过谁家寻找女儿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遇上一个人,就是她的亲人呢?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那位周公子不是也说了么,相貌有三分相似,这天底下相貌相似三分的多了去了,若不是,小小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天佑却转着眼珠子笑起来:“哥哥,你就直接说怕没了媳妇儿吧!” 那头何七爷也在跟周公子说这相似三分的问题:“……周爷这是何必?不过有三分相似罢了,您就如此唐突……” 周公子打断了他的话,露出回忆的神情道:“何止三分!那姑娘的相貌与我家嫂子有七分相似,尤其那额间的一点红痣。雪丫头生下来,大家都说嫂子是把观音座前的龙女给求来了,满月那天大摆筵席,长安城里头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何七爷苦笑了一声道:“不瞒周爷,当年将军托我们四处寻人之时,我便见过这个姑娘。可她开口说话,便是成都府的口音。周爷,您想想,这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在三个月之内,变了口音呢?” 周公子听了这话,也迟疑起来:“莫非真的不是?可是她那容貌,若是再有我嫂子的气度,真真是一模一样,不行,这事你再派人细细打探一番。” 何七爷脸色更苦:“周爷莫嫌我说话直,这事,我们早就打听过了。那姑娘是赵氏夫妇在成都府城外的乱葬岗下买来的,当时在乱葬岗上卖这姑娘的兄弟二人也找到了,可是他们找到这姑娘的时候,除了一身料子好些的衣服,那姑娘身上别无他物。出于贪念,那兄弟二人剥了那姑娘的衣裳,我们的弟兄也找到看了,料子虽好,可里外都是江南货色,随便哪间成衣店里都有的卖。没有半点迹象表明,那姑娘就是您要找的人啊!” 周公子攥紧了酒杯:“查!再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六章 迎面撞上【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进去后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原来这大厅布置着条几供奉圣旨等物的后头还有一个小厅,田氏族人齐聚于此,田紫霄叫小小过去,算是过了明路。再加上前些时候她与陈公子争执时维护容米的话传了进去,田氏族人里头原本对此事很不赞成的人也收回了抗议的声音。 小小进去转了一圈,西兰就跟在后头抱了一堆盘子见面礼回来,两人脸上都是一脸笑容。西兰是觉得小小得了田氏族人的看重,她这个跟着的奴婢也有面子,小小则实际多了。田氏族人果然大方,接纳了她这个土王义妹的身份,什么玉佩、金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她手里塞。田琦最直接,丢了一只土锦做的荷包过来,说是一口袋金叶子,哈哈,这下可发了笔横财。 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各自的话题,不时有大笑声从某一堆人中间传出来,配着厅里的音乐、歌舞,气氛很是融洽。 田丰不知何时坐到了天赐和天佑的中间,看见她跟西兰出来,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不由打趣道:“哟,侄女儿来了!” 小小撅了撅嘴,伸出手道:“叔叔,您的见面礼呢?” 田丰大窘,他只是打算跟小小开个玩笑,却忘了这姑娘有点儿财迷,可今日田紫霄大婚,他这身上还真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是银钱也没带上一分。天赐在旁看得清楚,责怪小小道:“怎么如此顽皮?” 小小吐了吐舌头,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来,笑着分辨道:“今儿开始得正式改口叫一声叔叔了,我这不是讨个彩头么?” 天佑也跟着凑趣:“那我岂不是亏了?我可是早就改过口唤叔叔了呢!” 天赐听了,忍不住扶额叹息一声,小小轻笑出声。田丰尴尬地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好,我是来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返程,我也好早做安排。” 这婚宴都还没吃完,怎么又提到返程了?小小几个不解,天赐却觉得有些不愉。自己一行人是他们请着来的,这算什么?开口撵人么? 田丰看他们几个的脸色,就晓得他们想歪了,赶紧悄声解释道:“我回了司治有段日子了,很是想念在你们家那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们走的话,我就跟着一块儿。有的事要早做安排才是,并没有别的意思。” 天赐听了,这才明白过来,笑着回答道:“叔叔想多了,您什么时候收拾妥当了,我们就返程便是。” 田丰松了口气,告诉他们:“那就这么定了,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三日之后,咱们就启程吧。”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田丰便匆匆借故告辞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小小叹了口气道:“只怕在这容米,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天赐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几个人在旁边,也跟着接话道:“今日土王婚宴,居然都没见他的人。刚你去后头见人,他也没去,可见他在这里确实不怎么开心。” 小小明白天赐的意思,其实是想说田丰在田氏族内并不是很受重视,想到这里。不由对田丰的出身更加好奇起来。少年英才,又颇得田紫霄的信赖,在田贵等人心中也有一定地位,可是在容米却跟个隐形人一般,尤其是刚进大厅的时候,那位领路的大管事简直视田丰如同空气一般。难怪田丰想要借故跑出去了。外头哪里只怕都比容米叫人快活。 三人略坐了坐,便起身准备返回小院了。这一顿婚宴直从中午吃到晚上,但是说实话,谁也没有吃得很饱,实在是这跪坐的姿势太过折腾人了,腿脚一直不舒服,哪里还顾得上吃什么呢? 刚刚出了大厅,迎面却碰上了陈公子。天赐拉了拉天佑,低了头便想避开,陈三公子却不依,径直逼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这不是熟人吗?这可真是凑巧了,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说着他凑近了天佑,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躲着我么?躲啊,我看你往哪儿躲!” 天佑已经被天赐教训了好几次,不愿与他起冲突,别过了头只做没听见一般。天赐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带着弟妹便往另一边行去,打算绕开陈三公子自行回去。 陈三公子却不肯罢休,迈开长腿几步跟了上来,伸手就去捉天佑,嘴里还嚷着:“跑什么?今儿就让你瞧瞧小爷的厉害,别以为容米的人就护着你,得罪了小爷,他们可吃罪不起,你且看他们谁敢来担这个干系!” 他声音不小,身边的随从,旁边的土人侍卫都听见了,早有人飞奔了去叫大管事。这头天佑冷不防被他抓了个正着,也不看他,只盯着肩上的手道:“放手!” 陈三公子嘻嘻一笑:“放什么手?手下败将还想怎么样?” 天佑再也忍耐不住,回身就是一脚踢了过去。可惜他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一脚能有多大力度?踢在陈三公子腿上,只是在他袍子上留下一个脚印,陈三公子却连动也未动一分,嘴里却大声嚷嚷起来:“打人啦!打人啦!” 所幸此刻客人都聚在厅内,加上里头的音乐声,并没有几个人听见,也就无人出来瞧这热闹。只是天赐和小小气得够呛,天赐沉着脸问道:“不知陈公子有何见教,我兄弟一再退让,你却一直不肯罢休,到底是想怎样?” 他开了口,陈公子打量了他两眼,松开抓住天佑肩膀的手拍拍袍子,冷笑着说:“你是他哥哥?那就并作一处吧!小爷我看着你们姓赵的就有火气,今儿给小爷我磕三个头,这事就算结了,不然……” “不然如何?”天赐沉声问道,手里拉住了早就满脸通红的天佑。 “不然就打得你们磕头为止!”陈三公子远远一看,自己随侍的护卫也跟过来了,态度更是猖狂起来。 小小也忍不住了:“你这人好生无礼。当日可是你家管事亲自送我哥哥回来,此刻又如此作态,这就是你们贵公子的做派?” 陈公子斜她一眼,歪着头道:“是又如何?反正一句话,要么给爷磕三个头,要么就打到你们磕。别惹得小爷我心情不好,连你爹一块儿收拾!” 赵家人全都怒了,天佑气得挽起袖子,嘴里对天赐说道:“来来来,横竖都是如此,今儿我也豁出去了,哥哥你别拉我!”天赐额头青筋直冒,看着陈公子说:“又没有啥深仇大恨,陈公子何必如此决绝?” 陈家护卫也赶了过来,往陈公子身后一站,摆明任凭指使。陈公子转过身道:“寻个僻静地儿,好好招呼他们,且记得留着性命,赶明儿好跟他爹一块儿流放!” 正在此时,斜刺里冒出一个声音道:“真是好气魄!好手段!这位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人中俊杰啊!”话里满是嘲讽之意,谁人都听得出来。陈公子喝了一声:“谁!也想找打么?” 檐下阴影里,周公子背着手走了出来,何七爷跟在后头一脸无奈。看着跟陈公子对峙的赵家人,周公子满脸慈爱:“莫怕莫怕,不过一个毛都没长全的黄毛小子罢了,也就仗着几个家奴行凶而已……” 何七爷对着陈公子拱手道:“见过三公子。不晓得我这几个子侄哪里得罪了您,还请看在在下的面儿上,留个余地。” 陈公子有些不解,他也打听过了,这何七爷不过是跟赵明礼有过一段同船的交情,算不上什么深交,怎么会为他们出头呢?不过他哥哥乃是太医院使,也是常给家中长辈看病的,两家交情不浅,这情况,他倒不知如何处置,一时踌躇起来。 小小在旁却听着好笑,这位何七爷,有什么纷争都说卖他三分薄面,可看情况,谁都没有卖过他的面子,不晓得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这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正胶着,大管事也匆匆赶了过来,端着一张笑脸看起来颇为喜气,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陈公子,我们田氏敬您是贵客,可今日咱们土王大婚,您却要发落我们田氏的姐儿,这是个什么道理?” “你们田氏的姐儿?”陈公子迷糊了,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大管事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过来郑重地给小小行了一礼,小小侧身受了。他才直起身子道:“这位小小姑娘乃是我家土王义妹,就是我们田氏的姐儿。” 陈公子有些狼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层关系,嘴里却狡辩道:“我不过要收拾赵家兄弟,关她什么事?走远些就是!” 大管事正色道:“陈公子,赵天赐公子乃是我们姐儿的未婚夫婿,您说这事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别说陈公子楞了,就是周公子也禁不住叫出声来:“未婚夫婿?!”他眼光在赵天赐和小小身上打了个转儿,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何七爷。 何七爷低了头,只在心里哀嚎,这一层,他也不晓得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七章 返程【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何七爷出面相护,又有田氏干亲的这一层关系,陈公子还在踌躇,他身后的护卫便忍不住附耳道:“公子,今日时机并不合适,还是收敛些罢!” 陈三公子如何不晓得,可如今这状况有些骑虎难下,不收拾赵天佑他心有不甘,可要是真动手了,不说容米田氏将自己如何,就是何院使不再到家里出诊,几个老的就该收拾他的。 可要是不动手,首先他自己这关自己就过不了。摆了半天威风,难道都是个笑话不成? 眼珠子一转,他盯上了之前出声的周公子,厉声道:“你又是何人,小爷的事情也轮得着你来管么?” 周公子淡然一哂:“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道!”说罢见此间没什么事情,转身便走,连何七爷也不曾理会。 何七爷苦笑了一下,说了几句场面话,赶紧追上去了。 小小却忍不住在心中鼓掌,这话说得实在霸气。看那位周公子的气势,只怕也是显贵出身,军旅中人,在他这种人的面前,陈三公子这个纨绔子弟确实没什么看头。 大管事冲着西兰使了个眼色,自己对着陈三公子微微弓腰道:“陈公子,厅内又有新的杂耍表演,若是去得晚了,只怕就该演完了。老奴给您带路罢!” 陈三公子借坡下驴,看着赵家几人跺了一跺脚,还是跟着去了。只是他心里也晓得,今日自己也确实过分了点,都怪之前一直想找赵天佑却从没找到,这心里憋了一股火气罢了。可如今赵家既与何氏相熟,又有容米干亲的这层关系,只怕就是回去跟尚书老爹告状。也不能轻易将赵明礼一家如何了。 赵天赐这才松了口气,不用西兰催促,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了。 一进院子他便皱着眉头告诉小小,好生收拾东西,寻空去与土王告别。这几日就待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要走动。只待三日后田丰收拾好了,一同出发返家就是。 小小点头应了。看他拽着天佑回了房,估计是收拾天佑去了。自己却回房洗了个脸,坐下思索起来。 这陈公子到底生的哪门子气。她实在有些想不通。若说松滋县里头那场过节。按说已经揭过了,何必再提。若说路上的冲突,这也是他自己耽搁了行程所致,跟自己一行人有什么关系?都是觉得被怠慢了。那也是容米田氏给怠慢的,怎么就怪到了自己一行人的头上? 唉。贵公子的世界不能理解。 转念想起那位周公子,小小不禁皱了皱眉头。只怕那位已经笃定了自己是他的亲戚,所以才会如此上心。想到这里,忍不住拿了镜子瞧起这副面皮来。 前世的模样已经在脑海里渐渐远去,镜子里的这副容颜越瞧越顺眼起来。脸儿已经略有了些轮廓,下巴尖尖,两颊还有点婴儿肥,红红的小嘴,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笑意,鼻梁挺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两道浓密的眉毛,合在一起,也不过是相貌中上罢了。可是眉间正中一颗红痣鲜艳欲滴,就像在额间嵌了一粒红珊瑚珠子似的,给这副容貌又增了三分颜色。 想必那位周公子正是因为这一颗红痣,才笃定自己是他家走失的姑娘。说来也是,这样红艳艳的一颗红痣,又长在额间正中,便是在前世那个俊男美女犹如过江之鲫的时代里头,也是少见的,更何况是在这异世呢? 当初刚在松滋落户的时候,后街的婶子大娘们因为这颗红痣,都对她啧啧称奇。还是后来时常见到,习惯了才好。 如果周公子真是这副身体的亲人,然后又叫她的亲生父母来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看那周公子的衣着做派,出身定然也是不差的,那也就是说这副身体本来也是生在富贵窝里头,不知道当年是遭了什么样的变故,竟然让一个小女孩儿落到了乱葬岗上,还落得一身伤痕。 想起这个,小小不由伸手摸了摸脖子。当年颈间的伤虽然好了,可是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多年过去,依然是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当年那伤有多深。小小猜测,应该是孩子脖子上挂的长命锁之类的物件,匪徒仓促间夺取,这才勒伤了脖子。 不过这样一来,若是这副身体的亲生父母寻来,事情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时代又没有dna鉴定一类的东西,亲眷相认多是凭借信物,可她一无信物,二无本体的记忆,凭啥相认? 也是,说不定人家只是寻找,至于认不认这亲还两说呢!反正就目前而言,对于赵家童养媳这个身份,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有个遮风挡雨之地。如今又成了田紫霄的义妹,想来就算日后赵天赐出息了,不想认这童养媳的亲事,她也能够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今日收的那一堆见面礼来,当时没有好好看过,现下得空,也该收拾收拾。当即叫了西兰进来,一一帮她收拾、核对。 三日时间过得倒快,这几日里,小小和赵家兄弟一步也没跨出小院,可到底挡不住外头人来。 何七爷跟周公子来了一趟,言语间倒是极为客气,只是想跟他们一起上路返程而已。天赐本来想拒绝,可远的不提,就是土王大婚那日,到底承了人家的情,不好直言相拒,只说要跟田丰一同上路,恐有不便之处。也不知何七爷两人听懂没有,反正他们是乐呵呵地走了。 再就是田氏的人过来了几拨。田氏土王一系,凡是男的,都唤哥儿,女的就唤姐儿,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之说,总是一群人结伴而来,结伴而去。言语间都是打听小小是如何投了田紫霄的缘分,还要郑重地公告族里,收了这个义妹的。 小小一概按照之前跟田紫霄说好的什么避难、庇护云云之词搪塞了过去。他们一看打听不出来什么,略坐了坐便自去了。只是田紫霄的几个姑姑口风不怎么紧,倒叫小小套出田丰在容米不受待见的缘头来。 原来田丰的母亲,与之前的素兰、素竹一般,都是容米土司自江南采购的戏子,年岁渐大之后,不知怎么让老土王瞧上了,收了房。原本像这样的人,土王收用之前都是要灌下绝子汤,可是不晓得怎么回事,那女子居然有了身孕。与她同住的几个女子心生怜悯,帮她多加掩护,等到发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怀胎六月有余。 老土王年岁已高,听闻此事也有些欣喜,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命中注定”等等,让那女子生下了田丰。土王夫人却心有不甘,趁她生产之时动了手脚,那女子生下田丰便大出血死了。 田丰便成了容米里头一个尴尬的存在。母亲是汉人不说,还是最低等的戏子,连府里一个普通丫头都不如。虽说老土王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有些喜欢,到底他儿子不少,政事繁茂,久而久之也就丢开了手去。 冷不防田丰十岁上头,不知怎么混进了出征的军伍里头,还立下了军功,这才叫老土王重视起来,有了田姓,上了族谱。可就算如此,田丰在司治里头依然是个边缘化的存在,并不得人重视。 也是这几日打听下来,小小才知道,原来田丰不过十九岁,那也就是说,当日他刺杀覃氏,叫小小搭救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罢了。 把这缘故跟天赐天佑一说,兄弟俩都有些震惊。天赐恻然:“他的命也真够苦的。”天佑却说:“那他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还得叫他叔叔,岂不是亏死了?” 小小和天赐都无语了,天赐更是一掌拍到了天佑头上:“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到了早上跟田丰相会返程的时候,天佑拉着田丰不住打量,弄得田丰也把自己打量了好几遍,嘴里连声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因要出门,田丰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越发衬得熊背蜂腰,体格修长。小小也打量了一下,觉得他跟田琦和田紫霄的相貌上确实不太相像,皮肤倒是挺黑的,只是眼睛要大许多,眼尾微微挑起,约莫是像他的亲生母亲。身材也比前几年见的时候高了不少,早几年他看着就比田贵高些,照如今看来,更是要高上许多了,约莫也是因为亲生母亲是汉人的缘故。小小见过的土人,少有像他身材一般高大的。 东西是昨日就已经装好了的,另有一车礼物,是田紫霄特意吩咐带给赵明礼夫妇的。本来他想亲自过来给小小一行送行,奈何土人习俗,婚后回门非常重要,昨日他就已经带着新娘回门去了。 出了当日进府的侧门,便遇上了整装待发的何七爷同周公子。他们俩仆从带得不多,都骑着骏马,行李扎在马上,倒是简便得很。 两路人马汇合,小小终于结束了这难得的“旅游”之期,返回江陵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八章 到家【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出了容米地界,周公子一行人就戴上了斗笠,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小小几个却没注意到那么多,天佑正缠着田丰要学骑马,一口一个“叔叔”叫得格外亲热。天赐担心他摔着,回去没法跟父母交代,坚持不允许,可是他自己看着马儿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欣羡。 男人对于交通工具的感情是女人无法理解的,就像前世有的男人公然号称“爱车既爱妻”,想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对于马的向往也是一样的。小小看着好笑,便在旁边撺掇了几句,最后的结果是兄弟二人都骑上了马儿。虽是土人惯用的矮马,个头不算高,跑得也不是很快,但是到底让天赐兄弟俩好好过了一把瘾。 如非必要,小小便一直躲在马车里头不露头。不是她不想出来透风,实在是那位周公子的目光太过执着,仅仅吃饭时照个面,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看。偶尔掀起车帘透气,也会发现他盯着自己的马车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小可以理解他偶然寻得亲人下落的惊喜心情,可是对他这无礼的表现还是颇为恼怒。就是在自己前世那个开放的时代,也没有谁这般紧迫地盯着某个姑娘家瞧的,若是碰上泼辣些的姑娘,劈头就是一顿好骂。 一路上下来,不用小小开口,天赐兄弟俩和田丰也有所察觉,偶尔让小小下车透气,或是吃饭时碰面,就会有意无意地将小小挡在身后。 何七爷在旁看着只能摇头,看来这位周公子已经让人家当做登徒子对待了。想起来就有些头疼,他也跟田紫霄和田丰私下碰过面了,晓得小小土王义妹的身份,是个更方便自家和容米来往通信的中转,不禁对这姑娘如何能投容米田氏的缘分有几分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有的事情他不会多加揣测。可跟着自己一道来的这位爷就不好说了,他身份贵重,不是自己能随意喝斥的。只盼那边早些招他回去,莫要耽搁了自己的大事才好。 不提一路上如何相处,十日不到,一行人便抵达了松滋县城。赵家人与何七爷一行在城门前别过。自往家去了。 田丰早就派了人去赵宅送信,到了门口,远远便看见赵明礼和陈氏侯在门外。天佑和天赐从来没有离开家人这般长的时间,奈不住心头的思念之情,一夹马腹就上了前,到了门口勒住马儿,齐齐跳下马来。口唤“父亲、母亲”跪倒在地。 陈氏看见他们骑马,唬得魂飞魄散,待一双娇儿近到跟前,顾不得满地尘埃,便立刻将他们拥入怀中,还没开口,眼泪却跟着下来了。 赵明礼立在一旁,只说了句“回来就好”。脸上却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只不过陈氏母子三人久别重逢,并没有注意到。 田丰领着大队跟在后头,待停稳了车。小小下来,看见陈氏和天赐兄弟二人犹在抽噎,笑着上前跪下行礼道:“我们都回来了,姨母还伤心什么?若是这泪水流不完,今日我们也进不了门儿了!” 陈氏破涕为笑,伸手也把小小揽进了怀里,嘴里唤道:“小小路上辛苦了,瞧着瘦了许多。” 天佑在旁嬉笑:“哪里有瘦?她成日坐在马车里又不动弹,我看还胖了几分才是真的呢!” 说话间田丰已经领着车队到了跟前,赵明礼不悦地哼了一声:“还不快些起来。莫叫人家瞧了笑话!”说罢也不理他们母子几个,自行上前去跟田丰见礼。 陈氏瘪瘪嘴,没有答话。可几个孩子都察觉出几分不对来,似乎父亲与母亲之间并不是很和睦。天赐和天佑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小小,示意她打探一二。小小点头。可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进了门,陈氏便打发他们先去梳洗,说是已经备好了饭菜,阖家吃顿团圆饭。 小小告了退,打开自己的房门,张大娘已经将热水提进了房里,她洗了把脸,换了件家常衣裳便出来往厨房去了。 这是她日日在家都要坐的事情,更何况今日田丰算是贵客,怎么都要好生招待一番,不晓得陈氏叫张大娘准备了一些什么菜色? 进了厨房,张大娘笑着迎上来说道:“姑娘回来了?路上可好?你也没说多歇息一会儿,这后头的事情有我呢!” 小小也笑着答道:“哪里就那般娇贵了,大娘是晓得我的,往日也是天天在家干活儿,这歇了几天,反倒身上不爽快起来,可见我天生就是个劳累的命。” 两人笑了一回,小小便问中午准备了一些什么菜色,张大娘一一作答。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张家的,水可烧好了?老爷那头等着喝茶呢!” 小小回头一看,一个女的拿着雪白帕子捂着口鼻站在厨房门口,因是背光,也瞧不见她的相貌。只见她上着淡青色褙子,下头是嫩粉色罗裙,腰间还系了一条大红的汗巾子,越发衬得身材修长,婀娜多姿。 张大娘不耐烦道:“什么水?开水不是都送上去了么?碧莲姑娘,这是小小姑娘,你快些过来见礼。” 那丫头却捂着口鼻转身道:“既是没水,须得回禀老爷一声。”说罢竟是看也没看小小一眼,抽身就走了。 小小张口无言,看着张大娘问道:“这是哪个?怎么出去几日,家中就多了个人?” 张大娘凑近了些,悄声道:“不是一个,是两个哩!听说是新来的知县大人送给咱家老爷的,唤作红玉姑娘,这个是伺候她的丫头,唤作碧莲。”说罢又觉得跟小小这样未嫁的女孩儿说这些个不太好,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下:“瞧我这嘴,唉,小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个。那丫头素来是个趾高气扬的模样,她是不晓得你是哪个,所以才如此失礼。” 小小听了,心中不知怎么就腾起一股怒气来,冷笑着说道:“这倒是奇了,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岂会不晓得主子是哪个?分明就是有意为之,我且去看看,大娘你就管好灶上的活计就成了。” 进了堂屋,赵明礼正跟田丰说话,无非就是感谢土王护送两个娇儿等等。陈氏坐在一边,身边站着天佑,下首坐了天赐,两人都好奇地打量着站在赵明礼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褙子,下头是绣着白玉兰的罗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笑语盈盈,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好奇看向小小。看年纪只怕也就十五六岁,比天赐大不了多少。那怯生生、娇嫩嫩的模样,看着就叫人心生怜意。 小小上来又给赵明礼和陈氏见过了礼,转头看向田丰,他还没梳洗,满脸风尘之色,小小便道:“叔叔一路也累了,我给你提些水,你先讲究了梳洗一番可好?” 田丰摆手道:“不用了,我刚跟赵大人说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饭就不吃了,晚些再来拜会。” 赵明礼一听赶紧挽留:“那怎么行?田大人一路辛劳,不过一顿便饭罢了,吃了再走就是!” 田丰说话素来有些直,只听他笑道:“我倒不打紧,只是我们一路还有几个随从,偏生个个都是极好的胃口,只怕府上准备得不够。我也要先带他们去将其他事情办了,办了事情,才有闲心过来啊!” 赵明礼便不好挽留,起身带着天赐兄弟俩送了田丰出门。 小小靠着陈氏站了,拉了她的手一摸,这才十月初的天气,竟有些冰凉。再看她脸上气色也不是很好,有了之前张大娘的话,哪里不晓得陈氏是为何烦恼,也不理会,只笑着问了几句陈氏在家的状况。 两人絮叨了几句,赵明礼父子三人便回来了。 那个碧莲不知何时进了屋子,站在红玉身后跟着,一见赵明礼进来,红玉便上前娇声唤了声:“老爷!” 登时就把几个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天赐皱着眉只不说话,大约也猜出来了这红玉的身份。不过老子的房里事,哪里有做儿子的说话的余地,当即扭了头只做没有看到般,并不出声。 天佑却“咦”了一声,扭过头来,笑着对陈氏撒娇:“母亲,何时又买了下人?上次找您讨五两银子去会书社,您都不给,这怎么就有钱买了两个人进来。” 陈氏知道这是儿子在给自己抱不平,也就顺着他的口气嗔怪道:“哪里是母亲买来的下人?这可是新来的知县大人送来的。我们家哪里有那些闲钱养些闲人哩!” 话音刚落,那红玉立刻就红了眼眶,后头的碧莲做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小声道:“我们才不是闲人哩!” 小小一直盯着他们,将将瞧个正着,也就顺着陈氏的口风对天佑道:“你且好好念书,姨母什么都舍得,不过这屋里确实少了洒扫整理的丫头,知县大人这份心意倒是极好,也给姨母省了不少事情。” 陈氏听着就一笑,这倒是合了她的心意。赵明礼在旁边沉了脸道:“没规没距的,还不快些拜见两位少爷和小姐?” 红玉和碧莲初听了赵明礼的话,还以为是说陈氏,心下正欢喜,不妨他后头却来了这么一句。饶是心里再不舒坦,也只得轻提罗裙走上前来,就要盈盈下拜。 这时却听见小小喊道:“且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九章 挑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且说红玉和碧莲正要盈盈拜下,却听小小喊道:“且慢!” 赵明礼有些不悦,小小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看向陈氏。刚刚就是她捏了一下小小的手臂,她才来了这么一嗓子。此刻顶着赵明礼的目光,也只得装作没瞧见,恭敬地问陈氏:“姨母,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两人几年相处下来,早就有了一番默契,陈氏心里点头,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对赵明礼说道:“相公,这两个丫头还不算是咱们家的下人,如何能将他们当下人一般对待呢?岂不是枉费了司马大人的一番苦心?” 为这事陈氏已经跟赵明礼吵了好几日,赵明礼如何不晓得她指的是什么?当着儿子们的面儿,这脸就有些下不来,转身拂袖道:“内宅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说罢大踏步往书房去了。 红玉和碧莲眼光跟着赵明礼一直出去,嘴唇微动,只差没在脸颊挂上两滴泪珠儿,可满脸的不舍、期盼、哀怨之色露得直白。陈氏叹了声道:“你们俩先下去吧!” 张大娘摆了饭上来,陈氏便说天赐天佑:“去叫你们父亲来吃饭。” 天赐不疑有他,拉了弟弟便走,小小轻声问道:“姨母,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了眼门口,陈氏快速说道:“前几日新来的知县司马大人,说是咱家少了服侍的下人,特特送来的。”此时不便多说,小小也没再细问,只是在心里冷笑,什么少了服侍的下人,多半是送给赵明礼的美妾。只是这位司马大人怎么就想到给赵明礼送两个妾呢? 吃罢了饭。赵明礼父子几人便去休息了,小小说请陈氏看看土王送的回礼,俩人一同出了门。 礼物都堆在前院儿厢房里头,一边看,陈氏一边问起他们路上情形。可小小更为好奇的是那红玉和碧莲的来历。答了两句,便转而问了起来。 原来新来的知县司马大人到任。便拉了县丞和赵明礼这个主簿吃饭,席间闲聊了几句,得知赵家人口不多。只得一个婆子打整灶上和院子里的活计。便笑着说送两个人给他使唤。赵明礼只以为是酒后说笑,并没有当真,谁知过了几日,居然真的送了两个娇怯怯的丫头来。 说到这里。小小看着陈氏一脸苦闷之色,晓得她看了那两个丫头百般烦扰。的确。那两个丫头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伺候人的,倒更像是送来红袖添香的美妾,这叫陈氏如何不烦? 再者赵明礼的态度也很模糊。说是丫头,也不叫他们干什么活儿,反而说是上峰送来的人,得好好对待。那俩丫头也不是省心的主儿,见缝儿就往赵明礼面前凑,闹得陈氏镇日与赵明礼争执不休。 可是当着小小的面儿,陈氏如何能将自己的担心说得出口,只是说知县大人虽送了两个人过来,却没有送身契过来,她有些不太放心罢了。小小暗笑,女人的心思,谁心里都有数,也就莫要说破罢了。 小小暗笑罢了,还是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道:“不用姨母说,那两个丫头我瞧着也不像好的。之前在厨房里头见了那个碧莲一面,那款儿拿得真是足,嫌弃后厨脏也就罢了,张大娘说了我是哪个,可她也不见个礼……” 果然陈氏一听就怒了:“还说是调教好了的人,哪里有半点规矩?” 虽说跟着赵明礼也吃了不少的苦,可到底陈氏也是大家出来的,前几年在成都府里也使唤着下人,如何不晓得调教好的人与未曾调教的有何区别?嘴上说着,心里更是将那司马大人恨了个彻底。这哪里是送的使唤的下人,分明就是乱家的苗子。 思及此处,连那一屋子礼物也没心情细看,带了小小便回了后院。 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后院门旁裙角一闪,看那颜色,应该是那个碧莲。陈氏的火气登时就浮上了嘴角,不屑地冲小小说:“瞧瞧,这把咱们当什么了?在自己个儿家里还得让人看着,这日子……”大约她准备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可转念就想起了无理取闹的赵李氏,把后头半句咽进了肚里。 小小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快步上前进了院子,听见书房传来说话声,大约是赵明礼在问两个儿子一路上的情况,却没见红玉和碧莲,便猜想她们俩是不是躲在何处,眼珠子一转回头问陈氏:“姨母,不是说送来的两个丫头吗?怎么我看着那红玉是主,碧莲是仆的样子?” 红玉本泡了茶打算端去书房卖乖,叫碧莲看着前头,谁知刚好陈氏两人回来,打断了她的好事,正跟碧莲躲在耳房的阴影处惋惜,并没听清这句。倒是她身边的碧莲听了,侧了头颇有些忿忿。 外头的陈氏并不知道,只是疑惑道:“我也觉得奇怪,看那两人谈吐做派都差不多,怎么行事却大为不同。莫非……” 陈氏的“莫非”是在说什么,小小并不清楚。她只是盯着耳房边的阴影微微好笑。这院子本就不大,格外能躲到哪里去?忽然想起一事,她转身问陈氏:“姨母,不知她二人是安排在哪里住的?” 陈氏便冲着正房边的耳房指了指,示意是在那头。 小小担忧道:“姨母,两位哥哥也在后院住着,这样只怕不太妥当。还是尽早让她们搬到前头倒座里头住吧?正好跟张大娘也可以做个伴儿。” 陈氏点点头说:“确实不太方便。天赐天佑年纪渐长,总有个男女之防。还是你想得周到。”其实陈氏哪里没有想到,只是赵明礼跟她争执,非叫那二人住在耳房,如今叫小小一说,陈氏恍然大悟,这不是现成的借口么?先将那二人赶出后院,任凭她们有什么狐媚手段,赵明礼先不提,只是莫影响了自己两个孩儿才是正经。 想到这事,陈氏脚下一拐,便带着去了书房。 她们走了,红玉才跟碧莲从阴影处走出来。看着手里的茶,只怕都已经冷了,红玉不满道:“这么早进来做什么?” 碧莲厌恶地歪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茬儿,径自进了耳房。 红玉讶异,跟进去问道:“你干啥?” 碧莲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闻言也不回头,嘴里答话道:“没听见夫人跟小姐说的话么?只怕这耳房我们也住不成了,趁早收拾收拾,省得临头来慌乱。” 红玉哪里肯就搬到前院外的倒座去?那里可是奴婢住的地方,她可是来给赵明礼做妾侍的,不是做奴婢的。虽说都不是主子,可妾侍的身份比奴婢高了不止一点。再者赵明礼虽说年纪稍大,可也是相貌堂堂,身材挺拔,自见了他,红玉原本有几分抗拒的心思也打消了,只把一颗芳心相付。 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碧莲心里就有些好笑。论相貌,两人不相上下,再者进赵家的时候,主人也只说是两个丫头,并没说到底是哪个。可红玉原本就是家里的二等丫头,她只是三等,竟不知不觉就听了她的指派。难怪那小姐要问自己是不是她的丫头了。 越是想,碧莲越是恼火。都是丫头,凭什么她要压过自己一头去?只要得了赵大人的青眼,谁做二房奶奶还不一定呢?凭什么自己就得居于红玉之下? 打定了主意,碧莲也不去理会红玉,自顾自收拾了,只等陈氏来叫。 果然没过一会儿,陈氏便来叫她们自去前头倒座里头收拾间屋子住下。后头住着两个儿子,再来两个正值青春的丫头,像个什么事?陈氏跟赵明礼一说,他虽有些迟疑,可还是答应了。 若是大户人家,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任凭如何安排也无所谓。可自家院子小,房间少,两个孩儿还在后院住着未曾迁出,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合适。赵明礼只好应允了,可心里却开始谋划着是不是找一间大些的院子。 要说这些年赵明礼经手的事情也不少,手上也有些银两。可到底不如那个田庄,每年稳稳的百来两银子的收入,只要提到一个“钱”字,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再让陈氏几番大道理一说,又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儿,不应又能如何? 晚些回了房里,夫妻二人独处,赵明礼难免就说起陈氏来,怪她当着儿子的面儿不该说这些。 陈氏茫然道:“不过家中琐事罢了,如何提不得?” 是啊,内宅如何安排,都是陈氏分内的事情。往常家中这些琐事都是小小照料着,他总不能开口叫小小安排吧?自己那点心思,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去提,叫他这老脸放到哪里去? 见他无话,陈氏便推说累了,径自宽衣歇息。心里却觉得还是小小回来了好些,凡事也有个能商量的。今日这事,不用她开口,这孩子就能摸准她的心思,实在是贴心得很,不枉她这么多年的疼爱。心定了,便觉得困乏起来,迷迷糊糊睡着前,还想着明日跟小小好生说叨一番,这家里的琐事叫她还是管起来,自己实在没那闲心跟着去烦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赵明礼吃罢早饭照例去上衙。虽说一路车马劳顿,三个孩子却都不觉得累。天佑拉着陈氏叽叽喳喳说着去容米的事情,天赐在一旁含笑听着。 小小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笑了一笑。她可没有那么闲。去了这么久,家里的日常开支都是陈氏管着,她一回来,陈氏就把手上的帐交给了她,叫她理一理。小小觉得,陈氏是打算腾出了手来,专心对付那个红玉和碧莲。 也不能说陈氏太过多虑,毕竟关键在于赵明礼身上。可是看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动了心思。也难怪,如今赵明礼才三十出头,居安日久,面对颜色逐渐衰老的陈氏,自然有些别的想法。更何况这个时代,蓄妾拥美乃是美事,又是上司给的人,名也正,言也顺。若不是顾着陈氏的情绪,只怕赵明礼早就将那两个丫头收用了。 心里虽然明白,可小小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赵家的日子是如何一点点好起来的,陈氏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可这日子刚刚好过了没几天,赵明礼又翻出些花样来,想必陈氏更加难过。 母子三人说了没一会儿,陈氏就有些疲累之色。天赐和天佑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天佑抱着陈氏的手摇了摇道:“母亲,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要不我去叫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陈氏笑着摸了摸天佑的头,他本想躲开,楞了下还是僵硬着任陈氏抚摸,嘴里却不依道:“母亲,儿又不是小孩子了,莫要再摸我的头了。” “是哩,我儿都长大了。母亲也就老了。大约是入秋了有些不适,莫要请什么大夫,躺躺也就好了。”陈氏笑得有些勉强。 天佑还想劝陈氏看大夫,却叫天赐打个眼色阻止了,兄弟两个扶着陈氏进了房里安置。出来天佑就小声对天赐说:“哥哥。还是请个大夫来给母亲看看得好。” 弟弟年幼还不太开窍,天赐心里却是明白。只怕是前些日子那两个丫头的事情叫母亲折腾得累了。再加上担心身在外头的孩子,心情有些紧张。他们一回来,母亲心里一放松。这就有些疲乏。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想起那两个丫头,就有些膈应。 他看了看周围,皱了眉问小小:“怎么今日没见她们?” 小小知他说的是哪个,头也不抬地答道:“我打发她们去打扫前院的屋子了。田丰说处置好了事情就来咱家住。可不能再叫人家住在倒座里头了。前院的屋子我昨儿看了,有些积灰。叫她们好好打扫一番,也给她们找些事情做。” 她这么一说,天赐便想象出那两个丫头满头满脸尘土,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抬头见天佑和小小都盯着他瞧,又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去书房看书便走了,留下小小和天佑两个莫名其妙的。 见没了旁人,天佑便挨着小小坐下说:“咱们想个法子把那两个丫头赶走吧!” 斜了他一眼,小小真的想说“你好天真”,这是几个孩子能做得了主的事情么?懒得理他,小小斜了斜身子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天佑却极有兴致,趴在桌上托着腮帮子陷入了幻想:“怎么赶呢?寻个什么错处打一顿撵出去?可要寻个什么错处才好呢?”看他那副苦苦冥思的样子,确实真动了心思。 小小叹息了一声,这赵明礼都干的些什么事儿?闹得陈氏和两个孩子心里都不舒坦起来。笑了一声:“那你慢慢想吧!”便起身捧了账本进去寻陈氏。 陈氏并没睡觉,只是斜倚在窗下的长榻上想着心思,见小小进来,她猛然一惊,强笑道:“怎么了?可是帐上有什么不对?” 小小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帐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姨母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还是请个大夫瞧一瞧吧?” 陈氏指了面前的凳子叫她坐下,嘴里不以为意道:“不过秋燥有些疲乏罢了,哪里就要请大夫?就是你们爱瞎操心。对了,帐怎么了?” 见她不肯,小小也不强求,指了账册给陈氏看:“前些日子还好,最近几日的开支略大了些。不过想来家里多了两口人吃饭,也是没甚奇怪的。” 顺着她指的地方,陈氏略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多了两个人吃饭,那是自然开支略多些,不奇怪。既然没甚问题,还是把家里的这本帐交给你管起来,我就享享清福罢。” 小小点头,把册子接过放下不提,却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姨母,咱们这手上的盈余也该有千余两了,您就不想再置个什么产业?” 陈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她本就是商家女,对这利禄看得就重些。如今天赐天佑年岁渐长,要花钱的地方多得很,如何不想着能多些进项。听小小这么一说,她就直起了身子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合适的?你且说来听听?” 小小摇头笑了一声:“我刚回来不过两日,哪里就有什么合适的了?只是看着如今咱们手头也有些盈余,这些年庄子上也还顺,莫说日常嚼用的米面,就是小菜之类也能自足。再加上两位哥哥都到了该进学的年纪,若是不攒些银两,日后有大笔开销的时候,只怕捉襟见肘。现如今这银子存着也是存着,不如叫它们生儿下崽岂不是好些?” 她这话说得俏皮,陈氏听了捂着嘴直笑,连连嗔怪道:“这孩子,去了容米一趟,嘴倒是能说会道很多。那就上个心,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营生,若是机缘合适,咱们就接手做起来就是。” 小小微微有些脸红。细想一下,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都没怎么想,这话就冲出了口来。看来这次容米之行确实让自己的心态有了些变化,若是放在以往,这样冒失的言语她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小心翼翼地谨慎生活了七年,一夕之间就这样冒失起来,说到底也是因为在容米与陈公子的几次见面中有人给自己撑腰了,觉得有些底气了。小小一边笑着应付陈氏,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些,莫要一时大意嚣张起来。 她面色微红,落在陈氏的眼中,却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的夸奖而害羞的缘故。看着她那渐渐长开,桃腮微粉的俏脸,陈氏心中又安定不少。转了口气问她昨夜安歇得可好,小小一一答了。两人正说话,外头却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赵夫人可在家?” 小小赶紧起身出去,后院堂屋里天佑不晓得去了何处,门口站了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身上是寻常打扮,一件半旧的灰色褙子,下头是一条天青色的罗裙,头上只插了一支银钗。 这人是谁?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登堂入室入了人家后宅? 小小心中不满,略福了一礼便问:“不知婶子是哪位?找我姨母有何事?” 那妇人微微有些脸红,里面陈氏就唤小小道:“是郑家嫂嫂吧?小小快些请她进来!” 小小端着笑应了,请了客人进去。 那郑家的端详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就是赵夫人的外甥女儿吧?我是刚搬到你们左近的,咱还没见过呢!”一边说,一边跟着小小进了陈氏的卧房,对着陈氏说道:“赵夫人身子不爽利么?这么好的天气,在房里窝着干什么?我看你家大门儿怎么大敞着,外头院儿里乱糟糟的,也没个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陈氏一听,和小小对了个眼色,便打发她去沏茶,自己跟郑家的说起闲话来。 见她跟陈氏说话熟稔的样子,估计是这段日子跟陈氏相处得极好的,要不陈氏也不会让她进自己的卧房。不过外头乱糟糟的,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吩咐了那两个丫头打扫院子么?怎么连个人也没有? 小小先去厨房叫张大娘烧茶,自己这才往外头去看。 大门敞开着,地上扔了两把扫帚。小小挨着各个房间看了一眼,都没看到那两个丫头的人影,心下便有些恼怒。想了想还是先把大门关上得好。正掩门,红玉和碧莲就相携着往这边来了。 小小只做没看见一般,“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儿。那两丫头近前来,却发现门儿关了,推了一推,没有推开,便拍着门儿喊了起来。天赐天佑在后头书房里都听见了,齐齐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把事情说了一下,天佑便拍着手笑道:“关得好!就把她们俩关在门外,爱上哪里去就往哪里去!咱家庙小,拱不下这两尊大佛!” 天赐横了他一眼,对小小说:“还是先开门儿叫她们进来,这大呼大叫的,成什么样子了?” 小小靠着门儿,懒得理会,只对天赐说:“又不是我叫她们出去的,脚长在她们身上,我还能砍了不成?只是咱家又不是个菜园子,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么?这开着大门儿,人就不晓得上哪里去了。若是来了小贼,还说不清楚了。” 天赐见她说话都没个好声气,晓得她是发了火,只能软语劝道:“话虽如此,可左邻右舍的又不晓得,还是先叫她们进来,莫要在外头乱嚷嚷,失了咱家的体面。” 小小一想也是,转身便开了大门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一章 找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外头红玉和碧莲拍了半天的门儿,嗓子都有些干了,早就不耐烦起来。见门儿一开,红玉就噙着泪控诉道:“小姐这是这么了?明明见我们过来,还将门儿关起来,莫非是要赶我们走么?”一边说,一边就打算往门内进来,却没发现碧莲退了半步,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小小站在门内冷笑道:“这倒是奇了。我倒从没听说哪家的丫头下人不经主子允许就可以自己跑出去的,你们跑出去玩耍也就罢了,大敞着门儿也不关,若是进来个贼人,岂不是全家遭殃?” 红玉白了一张小脸,眼泪霎时就下来了:“小姐这么说可好没来由?难道我们姐妹还能害了主人不成?” 小小侧了头连连摆手:“不敢当这声主人。只是你家主子将你们二人托付给我们赵家,我们也就是怕有个闪失,没法儿对司马大人交代。” 这话红玉就不爱听了,仰了头大声质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却懒得理她,转了身往院里走去,理也不理她们俩,她还要去看看灶上的茶得了没有,里头还有客人哩。 红玉却不肯罢休,伸手去扯小小的袖子。天赐在旁边看得分明,大喝一声:“住手!” 正低着头偷偷摸摸努力减弱自己存在感往里头进来的碧莲吓得一抖,袖子里头滚落出来一件东西,她赶紧弯腰捡了揣在怀里,又往墙边退了一步,默不做声。 天佑看得分明,厉声喝问道:“那是什么?” 碧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红玉回头看了一眼,骂她道:“小蹄子跪着做什么?快起来!”本来没什么事儿的。她这一跪,倒显得自己两人理亏了。 小小回头看了一眼,便对天赐说:“哥哥莫管她们了,姨母那里还有客人呢!左右又不是我们家的人,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听说里头有客人。天赐天佑这才没多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看她们俩,一个跪着。低头看不清脸;一个站着,挂着泪水一脸委屈,小小就觉得厌烦。只吩咐她们快些将前院打扫出来。也懒得理会她们俩了。这俩人行为鬼祟,留下始终是个祸患,还是要尽快想法子处理了才是。 里头陈氏叫两个儿子拜见了郑家婶子,便遣了他们自去读书。倒是郑家婶子看了这两个少年郎。心里羡慕得不行,嘴里连连夸赞。转了话题说起自家大哥的女儿,已经有了十三岁,相貌脾气样样都好,女红厨艺事事精通。陈氏听她那意思,是想说给天赐,想到家里已经定下的童养媳小小,就婉言说是天赐还小,家里准备等他中了举人再说亲事,将这一节轻轻揭过了。 郑家婶子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听陈氏的口气不太热衷,也就说了几句便打住了。两个女人说起私房话来。 郑家是在天赐他们去容米之后的第五日上头搬来的。说来也巧,陈氏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恰好那日起了兴致上街逛逛,回来便在门口遇到了正搬家的郑家人。郑家的车子堵了赵家的大门儿,郑家夫人过意不去,安置好了之后过来给陈氏赔礼。想着都是近邻,陈氏得了庄子上送来的鲜鱼之类又去给郑家夫人还礼,一来二去的,两个女人就相熟起来。 郑家男主人原在大冶县里做钱粮师爷,如今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可老家的宅子叫族人占了,这才在邻近的松滋县置业安家。这位郑夫人是郑老爷续娶的填房,只比陈氏年长几岁,说起家中儿女什么的,两人颇谈得来,竟然成了闺蜜一般。 尤其前些日子司马大人送了两个美婢过来,郑夫人见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她家还有个美婢也是原来的大冶知县给送的,跟陈氏谈论起来,两人更是相惜相怜,很快这交情就好到了可以直入对方卧房的地步。 只是陈氏不爱出门,这些日子又觉得身子不舒服,倒是郑夫人过来串门的时候多些。 小小端了茶进去,又送了一些果子点心,便问陈氏午饭怎么准备。实则是她拿不准这位郑家婶子是不是要留下吃午饭,也好提前预备着。 陈氏看了郑夫人一眼,挽留她吃个午饭。郑夫人笑了笑便推辞道:“我倒是想留下来蹭你这一顿饭,可你也晓得,我家里也不消停,说不准这一顿饭的功夫,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顿饭且先记下,过几日再来吃你的。” 她既然这样说了,陈氏也不再挽留,吩咐小小照日常的备着就是了。 小小准备去厨房告诉张大娘,出来却看见红玉拉着碧莲,挂着泪珠儿就进了堂屋。见了小小也不行礼,小小也懒得理会她们,自往后厨去了。 她一走,红玉便拉了碧莲在外头唤道:“请夫人为我们做主啊!” 刚跟郑夫人说了没两句话,便叫这一声给打断了,陈氏有些头疼,隔着门吩咐道:“我这儿有客呢,有什么待会儿再说吧!” 碧莲一听,站起来就拉了红玉要走,红玉却不肯,依旧跪着,干脆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里头陈氏顿时脸色颇为尴尬,她都说了有客人了,可这红玉依然这般做作,岂不是打她的脸么?却不晓得外头跪着的红玉,摆明了就是打的小算盘。她本就是个外人,这家里除了赵明礼对她有些好感,其他人对她都颇为提防。偏偏昨日赵明礼听了陈氏的话,立刻就叫她们搬到外头的倒座去住,而又说明了这内宅的小事归陈氏处理。她明晓得让她们搬出去的主意是小小出的,心里就记恨上了小小。若是把这事闹到赵明礼跟前,最后还是得绕回陈氏手里,倒不如直接找陈氏得好。 就是因为有客人,她才这样做作一番,若是客人走了,陈氏自然会轻描淡写地揭过不提,哪里会说小小半个不字?可现在有客人在就不同了,她这么一闹,无论如何陈氏也要问一问缘由,做个了断,就算不能真把小小怎么样,恶心她一番也是好的。 说到底,就是红玉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而小小居然见了自己就把自己往门外关,她心里觉得委屈,想要出出气罢了。 可论到陈氏这里,却让陈氏心里恼怒起来,更觉得这丫头不识相。 现在红玉就打算陈氏问上一声,便先告上小小一状。谁知里头陈氏还没吭声,郑夫人却先动了怒气,故意扬声说道:“赵夫人,你这丫头好没眼色,这样的丫头想来也是不堪使唤的,留着做什么?唤个人牙子来卖了算了,还给家里省一口饭。” 陈氏也没心思怪人家管自己家里的闲事,暗恨红玉不识抬举,叹了口气对外头柔声说道:“红玉,你先下去,有什么待会儿再说吧!” 碧莲一听,便来扯红玉,嘴里小声说道:“姐姐哭什么哭?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跟夫人说,咱们先下去吧!” 红玉却不依,今儿她就是要跟陈氏对着干,一边哭一边抽噎道:“夫人,奴婢不过和碧莲在门口看到有货郎经过,出去看了一眼,小小小姐就说我们私自外出,要将我们姐妹赶出去。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陈氏无法,只得出来开了门道:“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罢!”她再是跟郑夫人要好,可这家丑不可外扬,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儿弄得家里不成体统的样子,叫人白白看了笑话去。 小小进来的时候,郑夫人也起了身,立在陈氏背后托着她的胳膊,对陈氏说:“你这样儿可不行,这些丫头,给她们三分颜色,就要开起染坊来。说了几遍都当没听见似的,对她们这样客气做什么?卖了得好,还不心烦。” 陈氏便皱了眉冲碧莲说道:“愣着做什么?你跟红玉去厨房里头看看,张大娘那里可用帮忙?” 碧莲赶紧来扯红玉,红玉却往地上一滩,哭着说:“夫人,奴婢心里实在是委屈啊!” 她这做派看得几人都是烦闷,小小上前一步道:“碧莲,还站着做什么?厨房里头正忙呢,你们俩快些过去!”又说红玉:“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又没短你吃穿,故意张扬个什么?若真觉得委屈,哪儿来的往哪儿去就是,反正你身契也没在咱家,谁敢当你主子呢?” 郑夫人眼睛一亮,冲着陈氏悄声道:“倒没看出来,你这外甥女儿是个爽辣的性子,比你强。你若是一味这样退让,怎么能降服得了这些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扯了陈氏回去房里,悄声传授自己对付妾侍、丫头的经验。 见小小出了面,陈氏也就丢手不管了,跟郑夫人相携回了房间。 外头红玉还不肯罢休,兀自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说道:“小姐这话,岂不是叫奴婢无地自容?大人将我们俩送给了老爷,我们自当是尽心服侍老爷的,也不敢有什么二心,何来敢不敢的说法?” 小小不耐烦了,直接说道:“少说那么些!你若是不服,只管跟老爷告状就是!快些滚出去,再晚些我就拿扫帚了!” 红玉这才在碧莲的拉扯下委委屈屈地起了身出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二章 送走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目送她们两人相扶而去,小小进了里屋,跟陈氏回禀了几句午膳的话,便被郑夫人拉扯着说起闲话来。 屋里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郑夫人觉得自己太过唐突,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陈氏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动了火气,呵斥起来,实在有些越俎代庖。怪只怪近来家里那几个妾侍通房的都太过嚣张,闹得有些不成样子,因此见了这两个丫头,不由就带出了火来。 陈氏则是尴尬居多,郑夫人过来一趟,倒叫人看了这般的笑话去,真真叫她颜面上下不来。心里暗暗打着主意,晚些时候赵明礼回来,不管赵明礼怎么说,一定得将这两个丫头送走,简直就是败家的根源! 小小知晓陈氏有些尴尬,有意解围,顺着郑夫人的话说了几句,好容易逗得陈氏又开了笑颜,郑夫人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对陈氏说:“今日我倒是唐突了,本不该妹妹的家事。只是这两个丫头瞧着实在没有规矩,这才忍不住出言说了两句,还请妹妹莫要见怪,改日我给妹妹赔礼。” 陈氏赶紧答道:“郑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晓得你是真心替我着想,哪里敢起什么怪你的心思,你若是说这话,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两人道了别,小小便送了郑夫人出去了。 回来一看,张大娘已经开始摆饭,却不见那两个丫头的影子。想起吩咐她们去给张大娘帮忙的,此时却不见人。不由有些生气,便问道:“张大娘,那两个丫头呢?” 张大娘啧啧两声答道:“姑娘是没看见,两个人进了后厨。就开始拉扯,那个红玉怪碧莲不帮忙,碧莲怪红玉没眼色。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哭了起来,估计这会儿还在厨下抹泪呢!” 小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旁边过来吃饭的天赐天佑听见,不由皱了眉头,天佑便问:“这又是怎么了?” 陈氏不愿意儿子晓得太多后宅里头的事情,垮了脸道:“你打听什么?快些吃饭是正理。你且好生休息几日,前些时候你父亲还跟我说。怕你下场不够沉稳,要寻个书院送你去读,只怕过两天就该去了。” 放纵了好些时日,又要去书院念书,天佑一听就头大如斗。闷闷地拣了筷子吃饭,不再吭声。 天赐听了却问:“母亲,父亲打算如何安排我?” 送天佑去书院的事情,还是两个丫头没有回来之前,夫妻二人闲来无聊随口提及的。天赐已经中了秀才,赵明礼倒是没说有什么打算,陈氏听了天赐的问题就是一愣,摇摇头道:“这倒未曾说起。” 天赐便说:“孩儿倒是想去江陵府学里头念书。听说江陵府学里头有几位夫子,经义都是极精通的。若是能拜入门下,也可以增长些学识。” 这个陈氏倒是不置可否,不过孩子想上进,作为母亲还是极为开心的,便重新端了笑容道:“我儿有这心思就好,晚些你父亲回来。你自己跟他商量就是。”说完还不忘顺带捎上天佑:“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一听说书院就把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难道念个书就这般叫你难受?” 天佑直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去就好,哪里肯理会陈氏,吃了一碗便放了碗跑掉了。 陈氏也只吃了几口,推说没什么胃口又回房躺下了。 桌上就剩下了小小和天赐。 小小倒是不急,她素来吃饭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反观天赐,一副数着米粒儿的模样,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见母亲和弟弟都走开了,他总算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 一时间小小没弄明白他在问什么,看了他一眼,咽下了口里的饭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之前你不是问张大娘那两个丫头的事情么?她们又闹什么了?” 这家里就这么点儿大,真能瞒得了谁?小小叹口气,放了碗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天赐在旁听着,一张脸越来越黑,终于听完才说了声:“那还留着干什么?快些提了送回那个什么司马大人家去!” 小小诧异道:“这两个人又不是送给我们使唤的,便是要送走,也要让姨父知道才是。” 天赐点了点头,脸色略有宽和,嘴里还是说道:“话倒没错,可这两个丫头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晓得,真不知道司马大人怎么好意思送了这么两个人过来?晚些父亲回来,我定要向他禀报才是。” 这话小小听了不置可否。若是赵明礼非要留下这两个丫头,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不过显然赵明礼还是不那么糊涂得很,回来听陈氏一说,还没用天赐开口,就取了帖子,亲自去县衙赔罪了。他只说是自家院子太小,也不需要人使唤,将两个丫头送了回去。司马大人取笑他是“家里倒了葡萄架”,他也未曾分辨,干笑了几声留下两个丫头就回来了。 陈氏松了口气,想起前几日自己与赵明礼吵闹,赵明礼都没有松口要将人送回去,还是儿子回来管用些。心头舒畅了之后,对赵明礼也殷勤体贴些不提。 走了红玉和碧莲,一家人都松了口气。赵明礼心情有些晦暗不明,不过一提起天赐说的进学的事情,还是很快来了兴致。在他看来,自己的两个孩儿都是极聪明伶俐的,天赐较为刻苦,天佑就懒惰了些。本只想将天佑送去书院,可是天赐既然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自古“惟楚有才”,江陵府学一向文风鼎盛,若是能去那里请教学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就算他如今这个小小主簿的身份,在江陵府学都是不堪一提的。赵明礼想了想,择了一日沐休,便去了一趟何七爷家。 小小几人不知所以,他们正奇怪田丰怎么还没有来。送他们返家的时候,田丰就说好了,要住到赵家来,可这都好几日了,连个消息也没有。天佑便有些心急起来,不满地冲小小抱怨道:“说好了要来住上几日,怎么还不见人影?只怕再过几天父亲就该送我去书院了,到时见上一面也不容易了。” 听他的口气,犹如怨妇一般,小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天赐也横了他一眼,悄声呵斥道:“你这口气,仿佛父亲送你去书院像是要送你坐牢一般,若是叫父亲听见,又有的你好果子吃了。” “难道不是么?”天佑分辨起来:“听说江陵的书院门风严谨,一个月才得一日休息,若是小试不合格,连这一日的休息也无,莫说见田叔叔,就是见你们,都是难得很呢!” 关于书院的话题,天赐听的自然也不少,可他始终认为,治学犹如行舟,关键在自己,而非外力所能影响。但是对于弟弟,他又很矛盾地认为环境能影响弟弟的上进心,也希望天佑能够到书院里头打磨两年,所以端正了颜色,认真说道:“你若是成天只想着玩乐,莫说是江陵书院,就是进了国子监这学问也做不起来。若你想做学问,还是好好抛开这些不提,埋头苦读才是正理。” 小小见他兄弟二人说起读书的话题,也无心打搅,默默退了出来,打算回去请教陈氏女红。出门这么长时间,丢下针线活计不做,这手都有些生了。这个时代又不像自己前世,什么都可以买到,尤其这贴身小衣之类,非得自己一针一线地做出来。她又是个在针线上没什么天赋的人,就是在陈氏的不断监督之下,也不过能勉强自己裁件小衣罢了。外头穿的衣裳,她可不敢下手。 反倒是陈氏说她针线上的功夫做了几年,该学着如何缝制外头的衣裳了,前日跟她说了一番如何缝制袜子,叫她自己去做。可她做出来的老是两只大小不同,还是得寻着陈氏请教一番才是。 后厨里传来说话声,张大娘出来,正好看到要往陈氏房里去的小小,上前说道:“来了一位客人,还带着婢女、小厮,却又说是咱家的熟客,没往大门去。姑娘且去看一眼,我还从没见过呢这位客人呢!” 小小点头,心里正思量着该是何人,进了后厨一看笑了,来的可不就是田丰么? 她上前行了礼,田丰便笑了起来:“几年没来,差点儿就没进着门儿!” 小小也笑了:“哪里有您这样的贵客?不往正门来,偏走这后头的侧门儿,可不是叫人疑惑么?” 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进了院子。 田丰带的婢女便是西兰,另有一个小厮小小没有见过,眼生得很。她也没问,带着他们进来,就让天佑给瞧见了,登时跑过来拽了田丰的袖子道:“正说你怎么还没有来呢!你若是再晚来两日,只怕我就不在家了!”天赐扯了他一把,两人又给田丰行礼,又给里头陈氏报信,小小又忙着招呼上茶,一时倒极是热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三章 出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难得田丰过来拜访,陈氏也没拿他当外人,落座打算好好跟田丰说会儿话,寒暄了几句便说:“妾身有事不明,还想跟田先生请教一二。” 田丰不明所以,赶忙点头笑道:“夫人何必客气?有事直管直言,只要田丰知晓,定当奉告。” 得了他这个回答,陈氏略安了心,转头却见天佑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天赐也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不由有些气闷,这两个孩子怎么都没什么眼色呢?倒是小小乖巧,听了陈氏的话便晓得她是有事想私下跟田丰说说,自己几个孩子在场有些妨碍,站起了身笑道:“姨母和叔叔先聊着,我去后厨端些点心来。” 陈氏赞赏地点了点头,回头见两个儿子依然坐着不准备动弹,只好开口赶人:“天赐,你们哥俩也去瞧瞧,可要搭把手帮帮忙?” 这话一说,不仅天赐兄弟俩反应了过来,就是田丰也察觉到陈氏要跟自己谈的事情不方便让孩子知道,也支使了西兰去帮忙,只留下小厮服侍。 看这模样,这小厮定然是田丰的心腹,陈氏也没再多言,见孩子出去之后,便问起田丰土王收小小做义妹的事情来。 这事由不得赵明礼夫妻俩不奇怪,去一趟容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土王怎么就收了小小做义妹呢?原本几个孩子也略提过几句,可赵明礼夫妻俩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说这事早就该细细问过了,奈何近来几日家中事情太多,陈氏与赵明礼心情都不是很好,一时竟是忘了。好在田丰到来,问一个成年人比问孩子要清楚得多,自然要向他问个清楚才是。 小小成了别人的义妹,这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田紫霄并不是一般的身份,而是雄踞一方的土王。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为何突然出了这事,事先都没有人向赵明礼夫妻俩提过,除了问一问田丰,陈氏也想不到去问谁了。总不能叫赵明礼写封信去问田紫霄吧? 开什么玩笑?人家是从二品的土王。赵明礼算个什么?若不是不方便叫赵明礼回家,这事让他来问才合适。只是现如今赵明礼不在家,只能由陈氏出面了。 其实也是陈氏心急了,田丰既然已经准备在赵家住上一段日子,何时问不得?偏要此时急巴巴地问起来,倒叫田丰心中把赵明礼夫妻俩又看低了几分。 斟酌了一下言词,田丰只说是田紫霄感念赵夫人的庇护之恩。但是又不方便与赵明礼夫妻论交,因此才认了小小做义妹,以后大家就当做亲戚走动,不要太过见外。 这番说辞与几个孩子说的一样,陈氏自然是放下心来,说了几句替小小感谢的话,一时词穷,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恰好小小估摸着他们该说得差不多了。盛了点心在门外问了一句,见陈氏应声,这才带着西兰进来。把点心摆在田丰跟前笑道:“叔叔且尝尝,这是用我们自己庄子上产的稻米做的,只不过刚学着做,不晓得合不合你胃口。” 田丰低头一看,碟子里摆了几块雪白的点心,模样小巧可爱,看着就引人食欲,拈了一块笑道:“你本来做饭就是不错,想来做点心也是好的。”说着咬了一口,才发现里头竟然有三层夹层。分别是桂花、海棠果和白芝麻,不由奇道:“这倒是奇了,里头竟然是三层馅子,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小小抿嘴笑了笑:“叔叔觉得好吃就行了,何必问我的独门秘方呢?” 田丰也不过是顺口一问,并不在意。笑呵呵地吃了,赞道:“好吃,香甜中带了点酸味,不觉得怎么腻,不过这甜食肯定是你们女孩子更加喜欢的,我略尝尝就够了。” 陈氏却怕田丰觉得小小小气了,赶紧说道:“也不算是什么独门秘方,不过是她自己琢磨的,我们都没看过这样的法子呢。” 这个是小小前世看过的一个旅游节目,介绍某地的美食,她改良了一下做出来的。以米粉为底,铺上薄薄一层馅料,再铺一层米粉,如此反复之后,上笼蒸熟,吃时切成小块就得了。做法其实并没有什么诀窍,只是原料要好,掌握好馅料的厚度就行了。 田丰也有心维护小小,便对陈氏说:“赵夫人,若真是独门秘方,倒是个好法子,若是开一家点心铺子,肯定是日进斗金啊。这样的点心,我在杭都都没尝过呢。” 他一提铺子,正好说到了陈氏的心坎上。本来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思考家中进项的问题,确实如小小所说,这几年看着还好,再过些时日,两个儿子进学、赶考、成亲,哪里不要银子花销?趁着现在手上有些余钱,家中需要开支的不多,是该时候再找些进项了。 因此一听田丰话,立刻眉开眼笑道:“田先生赞好,约莫真是好的。那就多谢先生夸奖了。”那副模样,仿佛这糕点就是她做出来的一样,颇是得意。西兰站在田丰身后听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赶紧低下头略为掩饰。 小小没接着话茬,却笑着对田丰说:“叔叔不是想要住上几日么?我领你去前院看看屋子,你喜欢哪间,我也好做布置。” 田丰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不好意思道:“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近些日子又有些变动,只怕是住不成的。” 小小就奇怪了,不是在容米的时候都说好了的么?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她并没开口,只是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田丰,倒是陈氏耐不住性子,笑着挽留道:“田先生莫要客气,你也不是没跟咱们相处过,这院子虽然不大,住下你们几个人的地方还是有的。” 田丰无奈地拱拱手,表示感谢,嘴上只是说道:“并不是跟赵夫人客气。实在是临时接到了司治的来信,说是朝廷要抽调我们土人去福建抵御倭奴,田丰需得出征了。” 倭奴?小小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倭奴不是明朝的时候才有的么?怎么现在就上有了?她心中疑惑,便将这问题带了出来道:“福建有倭奴?这是什么意思?又关你们容米土司什么事了?” 不待田丰回答,陈氏便不悦地轻轻咳了一声,小小这才发觉自己有些急了,本就不该当着陈氏的面问这些个。当即打住了不再相问。陈氏便对田丰说:“虽说不住,可今儿一定要留下来吃顿饭的。” 田丰点头应了,她略坐了一会儿,终究着有些疲乏,便叫小小同天赐天佑招呼客人,自己避进房里歇息去了。 天赐天佑过来,听说田丰要走,俱是惋惜不已。天佑更是嘟着一张嘴道:“都说好了要住些日子的,难道容米就你一个将领不成?这才几日,又要走了。我们都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呢!” 这话就说得有些唐突了,天赐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田丰的脸色,见田丰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甚至笑着哄劝天佑道:“这不是不凑巧么?待这仗打完了,我回来先往你家住几日,咱们好好说话可好?” 这就完全是哄小孩子的口气了,偏天佑就吃这套,闻言不再追究,笑着点了点头。天赐却迟疑道:“这等军机大事,告诉我们不要紧么?” 田丰深深叹了口气道:“实际也不算什么机密了,只是你们前些日子去了容米,大约不晓得罢了。一个多月之前,倭奴登了陆地,在福建沿海血洗了十三个村子,圣上大怒,听说接到军报时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这事几个孩子确实都是第一次听说,闻言惊讶地张大了嘴,小小更是惊奇。她的记忆里头,倭寇之乱是明末的事情了,这个世界到底相当于她前世的什么时代,怎么就有了什么倭奴之乱呢? 田丰还没说完,虽然觉得对几个孩子说这话有些不妥,不过他心中愤然,说话也就没注意那么多:“倭奴本在宁海靠过岸,当地渔民彪悍,将他们击退了,上报了官府,也没当回事儿。谁知一路流窜到了福建路,竟是酿成如此大的祸害。可笑福建指挥使司的余大人两万兵马不敌,竟然全数折损了进去,陈尚书这才献策,要调我们土兵去抵御倭奴……” 原本后头还有些牢骚话,想了想,话到嘴边,田丰还是咽了进去,只轻描淡写道:“不知道福建路的兵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了这天大的功劳给我们,我自然是要笑纳了才行。” 小小和天赐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心。两万人马一个照面就叫人给收拾了,田丰带兵千里驰援,难道就能如此大的胜算。只有天佑不觉察,大声附和道:“那是自然,我就先祝丰哥哥马到功成了!” 这话田丰自然爱听,摸着天佑的头就笑了起来。 转身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却悄悄对小小说:“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四章 托付【补昨天欠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家这处宅子,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其实说是花园都过分了些,没有高大的树木,没有假山流水,只是一小块空地,里头摆了几盆花草。陈氏并不是个喜爱摆弄花草的人,家里也无所谓附庸风雅,平时也就小小偶尔去照料一下。把开得正好的花儿搬一盆放到厅内,不怎么好的搬出去晒晒太阳。左右她成日在家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又不能经常出门,搬搬花盆子,只当是锻炼身体了。 所以田丰一说有事要交代,小小便带着他去了后头的花园。 站在几个花盆儿边看了看,田丰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也叫花?瞧这几根草,叶子都打不起来了,别是快不行了吧?” 小小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接口道:“好几年都这个样子,可叶子也还葱绿着,哪里就不行了?” 田丰看她鼓着腮帮子有些生气的样子,只好摇摇头不提,伸手去摸那盆儿里焉头耷脑的草叶儿,一时没有开口。 小小也不催他,也只看自己这几盆花草,心里却嘀咕田丰有什么事情要交代,难道是何七爷那边有什么变故?可返回这一路上都还挺好的呀,她还打算过几日得了闲,独自往江陵去一趟呢。毕竟如今做了人家土王的义妹,总得为容米出点气力才是。 当日田紫霄对于要收小小做义妹的说辞,粗想想倒还有道理,可细想就有些经不起推敲了。她一个小姑娘,能在中间起多大的作用?再者说了,往年土王跟何七爷之间的交流。也没用上小小做什么,顶多就是往来江陵和容米之间的人时不时上门拜访一下,带点土特产啥的。所以事后小小越想越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田紫霄和田丰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且当时她头脑一热。找人家索要了一些好处。说白了就是小小觉着自己这个义妹的身份,就是田紫霄他们的一个棋子,或者说是一个员工。索要了一点儿工资。倒也不算多,每年二百两银子,田紫霄和田丰当时一听就笑着答应了,并无半分不悦。 在容米的时候倒是没时间细想,回来了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不对。不过既然田丰有事要交代,小小就想等他说完了再问问自己的疑问。 田丰搓了搓草叶子。低着头也不看小小,似乎那草叶子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语气淡淡地开口道:“我要去福建那边,身边人带着也不容易,西兰就送给你做丫头使唤。反正我看你们俩一路相处得也算不错。她也不打算回容米了,就跟着你。若是你觉着不妥,便叫她写个卖身契什么的就是,左右不过一张纸罢了。我留在江陵的人手不多,不过跑跑腿还是成的,西兰知道怎么联系他们,有什么要跑腿的,就交给他们。” 顿了顿,他回头看了脸色惊异的小小一眼。笑着说:“这场仗,只怕要耽搁些时日。西兰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过个五六年我还没回来,你就帮她找个人家,想来过个五六年,谁也看不出她是容米的土人。若她不愿意。跟着你就是。” “除了这处院子,我在江陵府旁边还有个小庄子,庄头都是我自己的人,也劳烦你一并照看着。这几年的收益都算你的,别把我这庄子折腾没了就行,这江陵也算是鱼米之乡,找个好庄子也不容易的,你就帮我照料一二。”田丰说完,不由咬了咬唇,露出几分孩子气,有些犹豫。 小小听着却觉得惊诧莫名,他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的模样,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迟疑地开口问道:“难道跟倭奴的仗很难打?” 倭奴?田丰苦笑了一下,倒不是福建的府兵真的那么不堪,倭奴最初在宁海登陆时,不过三条船,十几个人。一路纠结了沿途的海盗、乱民南下,到了福建血洗村庄,大败府兵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了一万余人。更可恨的是这一万余人还分作好几股,叫朝廷疲于应对,要不然也不会征调土兵了。更何况如今朝廷的府兵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照面就叫人给活生生地吓了回来,福建损失的那两万人,倒有不少都是逃命时叫自己人给踩踏了的。说来可笑,不过这朝廷已经是烂到了根子上,连圣上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要不然也不会不去调动其他临近的府兵,而是调土兵了。 可惜容米刚刚经过一场浩劫,田紫霄一辈里死得差不多了,下一辈还没影,老一辈里头,也就他和田琦年纪小些,当得用。其他的要么就是年纪太大,要不就是不堪重用。况且容米也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不愿意为朝廷搭进人去。倭奴?福建?都离容米远得很呢,谁有心思管哪里?所以司治里头一商量,定然是不能派身份贵重的田琦上前线的,自然是自己这个见不得光的上前去得好。 田丰甚至有些恶意地揣测,说不准好多人就是想着,把他送到前沿,战死了最好,可以向朝廷要些抚恤,又去了自己这碍眼的人,一石二鸟啊。 他死了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可身边有些人总得安排好了才行。西兰上头五个哥哥,两个死在了刺杀覃氏的那次奔袭里,三个跟着自己死在了前次的招安清剿中,就剩下一个孤女,留在司治也是个奴隶身份,还碍着好些人的眼,倒不如跟着小小稳妥。 再者他近些日子又听到一些风声,有的事情需要尽早嘱咐小小才是。 小小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回话,反倒见他眼神悠远,神情忧伤,哪里猜不到他是又想到旁的事情上面去了。思及田丰对自己历来照顾,好多事情倒比朝夕相处的赵家人更加周到,再想到上了战场,刀箭无眼,倒真的有些伤心起来,鼻子酸酸的,眼泪也快忍不住了。 田丰收回思绪,抬头却见小小红了眼眶,不由失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了,你这是干什么?” 别过了头,小小懒得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吸了下鼻子倔强地说:“没什么,起风了,迷了眼。你以为是什么?” 田丰摇了摇头,看她那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就想伸手像往年一般摸摸她的头发,举起手却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掩饰地咳了一声,说起正事来:“何家那边的事情,往后就要靠你多出头了。我们跟何家的事情,就是司治里头,也有好多人不清楚其中的纠葛,不过也一直没有瞒着你。替他们种那个辣果儿,前几年的都是只收点人工,毕竟种子是他们给的。再往后的,就算是我们卖给他们的了。” “再者……”他本不想说太多,可说着说着就有些停不下来:“朝廷一向对我们土司与汉人的接触有些反感,只怕好多事情,往后都得靠你出面跟何七爷说,具体怎么行事,土王自然会跟你说。不过何七爷这人,我们一直摸不透底,你倒是要小心些才是。” “小心什么?”小小笑了一声:“我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何七爷能图谋我什么?便是图谋,也是图谋的你们容米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起多大的作用?” 这倒是实话,田丰点了点头:“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不过前次跟着何七爷去赴宴的那位周公子,来历倒是有些稀奇。从他们进入容米,我们的人就调查过了,奈何我们容米的人手有限,打听不出多的事情。不过这位周公子看举止、口音,多半是北周的人,他们一回到江陵,何家便有商队往北周方向去了,约莫是送信什么的,你一定要小心些。若是情况不对,首先保全自己,反正容米土王收了你为义妹的事情差不多的也都知道了,到时只说这个,别的都莫要提,明白吗?” 不明白,小小是真没明白,不过她脑袋瓜子也不是那种笨的,略一思量,便发现其中的厉害。若是那周公子是北周的人,那么这何家的身份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何七爷也从未说过如何与周公子如何结交的,说不定他自己也不晓得这周公子是北周人,受了蒙骗也不一定。 可田丰说话间的意思,还是叫她挺感动的。这是说如果容米与何家之间有什么变故,她只需要说自己与田紫霄的关系,总能保上自己一些。 只不过,那周公子是北周人,他又说自己是他家失散的小侄女,这样说起来,莫非本尊的家人是北周人?这么想着,小小的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如果说自己这身体的本尊是北周人,那怎么会在南唐的成都府附近遇害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田丰并不知小小如何想,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并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小小年纪还是小了些,有的话不用说太多了。再者这姑娘本就聪明,自然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主要意思,倒是不用说得太多,引起事端来。 想到这里,他自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塞给了小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十五章 内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田丰掏出东西来的时候,神情很是随意,仿佛他从怀里掏来的不过是几张废字纸似的。若是以往,小小肯定伸手就接了过去,可是刚听了他这么一篇话,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这些东西,大约是庄子的地契之类的,上头还有衙门的红签,错不了。 可田丰不管她的反应,径自就扔进了她的怀里,她不由得小声惊叫了一下,赶紧捧在了手里,细细看了起来。果然是庄子的地契,这庄子才不是什么田丰说的小庄子,共有良田三百八十余亩,这在江陵附近可算是大田庄了。毕竟江陵乃是鱼米之地,寻常百姓的生活也是极好的,不少勋贵人家也在这里置办的有田庄,一般情况下,倒真是没有什么人把手里的田庄发卖出去。像上次赵明礼碰见的李牧发卖自家农庄的事情,当时只觉得幸运,如今回想起来,何止是一点点的幸运,简直就是撞了大运了。 他们在这松滋安家六年除了李牧那次,再也没有听说过其他人发卖过庄子。前些时候小小上了心,煽动陈氏再置些产业,可打听了几日,一丝消息也没有。田丰这个土人,不过是借着土王之子的名义在府学里头附读了几年,就能弄了偌大的田庄到手,实在是不简单。 看着这契约,田丰在小小心目中的形象又添了一份神秘,不过更多的是疑惑。她也不称什么叔叔了,直言问道:“你为什么这样信任我?” 是啊・为什么?田丰也楞了一下。 最初或许是存着报那一饭之恩吧。后来在司治呆不下去,也不过拿赵家做个歇脚的借口,想看看当日被自己浑身血吓得一脸苍白,却又守约地送了食物上山的小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相处的时日长了,却觉得她不像一个女孩子。就像,就像他心底里的另一个身影,一样是女子,一样地聪慧・身世一样的堪怜,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孩更美丽些,从他探听到的种种迹象来看,只怕出身也更加不简单,而她的聪慧更加地小心翼翼,所以可想而知,结局定然不会如同他心底的那个身影一般。 田丰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盯着小小看了一眼・那眼神却让小小觉得他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小小叹息了一声,但是不依不饶道:“为什么这样信任我?你尽可以交给土王,抑或是交给你信任的手下。还有何家,其实并不是非我不可,不是吗?” 田丰摇摇头:“以前或许是个幌子,我们也有其他人跟何七爷在接触,不过现在看来,恐怕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没那么简单?是因为那位周公子吗?小小微皱了下眉头・明白田丰是在忌讳那位来历不明,疑似北周人士的周公子,只是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干系。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田丰。 田丰抿嘴笑了一下・到底是长在内宅的孩子,对这些事情大约听都未曾听说过吧。南唐恨北周入骨,却也畏北周如虎。承平百余年来,只不过是顶着唐皇余脉的帽子,苟且偷安地过着日子。若不是北方的蒙人时常寇边,西面儿的藏人也不安分,只怕北周早就将南唐拆吃入腹了。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估计安生不了多久了。 收回了遥想似的目光・田丰苦笑着叮嘱道:“反正你万事小心・何家那边有什么事情要做,尽可吩咐西兰就是・你不用露面。现在你是我们容米娇客的消息传遍天下,何七爷是个八面玲珑的・自然知道如何处事。至于信任,想必当我连路都走不稳时能对我伸出援手的人,必然是个良善之人,所以,托付给你,我放心。” 真的只是这样吗?小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是她多疑,只是她太过小心。毕竟在这个异世,她并不是土著,这些年也没怎么出过门,对于外头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一个人连自己所处的环境都不了解,就必须如履薄冰地过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求,一生安稳罢了。 赵家是她如今呆着的“公司”,若是“公司”出个什么事,她这“员工”也必然脱不了干系。至少就目前来说,赵天佑得罪的陈三公子,相对于赵家,完全就是个庞然大物,人家伸个小指头随手搓一搓,赵家就会干净地覆灭,这样的境地,由不得小小不生出几分危机感。 再者说了,赵明礼与何七爷的交往,赵家与容米的关系,在小小看来,完全就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这些看似有力的靠山背后,还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无论是赵家,还是小小,都没有半分的主动权。她如今所能依仗的,无非就是一点点小聪明罢了。可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点小聪明,能起什么作用? 不过就目前而言,情况还是算比较好的。田丰信任自己,甚至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人手,与容米的关系也是相当地融洽。至少从在容米时,田氏对自己的维护就可以看出一二。只不过这样的好总让小小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从来就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的事情,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如今田丰要上战场,还摆出一副“将军百战死”的姿态,由不得她不多问几句,好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话算是说完了,有的话,田丰不可能对小得那么透彻,比如对那位周公子的身份的猜想,对何七爷的身份的猜想,对朝廷处置土司的猜想。因为这些都没有证据,只是猜想罢了。更何况,他也没觉得这些跟小小有多大的关系。 他只觉得,这个漂亮聪明的小姑娘,应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明明紧张得很,却偏偏摆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看着倒比天赐还要稳重几分,却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在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上有多么反常。 该说的说完了,田丰看着小小仔细地把那几张地契收了起来,转身便走了出去。 隔了一排屋舍的院子里,天赐早就回了书房,只剩下天佑还在外头等着,一见田丰出来,便笑着上前道:“说什么悄悄话呢?说了这么半天,我可等得急死了。” 岁数差不多,可天佑依旧一副顽童般的模样,小小跟着后头出来看了,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朝着天佑说:“既然你急,那就陪叔叔说说话,我去后厨看看,拾掇两个小菜去。” 田丰笑着点头看她去了,一只手臂立刻被天佑抱住。这孩子悄声问他:“你以前真上过战场啊?能给我说说么?还有,这次大概得去多久呢?你可是说好了要在我家住一阵子的,又食言了。” 对于英雄,男孩子们都有几分崇拜,这是雄性天然对强者的崇拜,发自肺腑,尤其从天佑口里蹦出来的这一个个问题,让田丰略有几分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大笑出声。 天赐隔着书房的窗子看见天佑挂在田丰的胳膊上,强忍着没有去摸着额头叹息。这个弟弟,吃了这么多亏,偏不长一点儿的记性,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是怎么蒙过了乡试的。不过看他们二人聊得起劲,还是扔了书本,走出来坐在田丰身边听他说话。 土人的孩子,无论是贱奴还是土王,都得从小就上战场。小时候跟着大人围山打猎,稍微大点就开始摆弄弓箭刀刃,到了十岁上头,就开始上战场了。田丰也是一样,在江陵府学读了两年,觉得没什么意思,反正父亲也不怎么在意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便卷了包袱,开始跟着司治里头的那些兵痞往战场上头混。长到现在,他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随手把之前的事情挑几件来说说,立刻就迷住了两个男孩子。天佑听得入迷,不时夸赞两句,就是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天赐,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欣羡的神色。 看着他们两的样子,田丰又是好笑,又是感叹。好笑地是这两个明明是读书的胚子,却对这些打仗啊什么的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可惜从小就是当读书种子养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约莫连五石的弓都拉不开。感叹的是自己,和他们一样大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头进出几个来回了,对于血淋淋的战场就像自己院子一样熟悉,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对英雄的向往之情。 没想到今日倒是引得他们兄弟俩这样的欣羡不已。 眼风扫过天赐,田丰心中一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天赐已经是个大人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天赐一愣,随即闹了个大红脸,不晓得回答什么好。倒是天佑并不害羞,直接告诉田丰:“我母亲说了,待小小及笄,就给他们二人成婚呢!” “天佑!”天赐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这家伙,没心没肺的,怎么什么话都跟别人说啊! 天佑却不以为然:“怎么啦?母亲上次说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再说了,丰…・・・叔叔也不是外人,算起来人家还是小小的娘家人,又是长辈,问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滑头!天赐气结,就算是这样,可也没有小辈儿这样说的,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a.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写得好纠结……评论区长草了,之前那几位挑刺的呢?拍砖的呢?好歹来个人吱一声啊 一百五十六章 杂事【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对着弟弟的随意,赵天赐微微一滞,却又带了几分纵容和可奈何的表情落在田丰眼里,他不由在心中微微一笑,脸上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指摩挲了一下掌中的茶杯。 不过是普通的绿茶罢了,用白瓷杯子盛着,一杯碧玉似的绿水透着清雅的芬芳。这是小小刚从厨房烧了呈上来的,握在掌心还有些烫,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田丰看着面前的赵氏兄弟俩,眼角扫过院子。这么些年了,赵家的境况也还不错,可还是住在最初租下的这个小院里头,心念一动,继续问天赐道:“那说起来也没几年功夫了。天赐,我可是小小的娘家人,不过随口问一句,不会问不得吧?” 赵天赐脸上绯红起来,还是忍了羞意恭敬地说道:“您这么说就见外了,便是不提小小是土王义妹这层,您也不是外人,怎么会问不得。只是父母都还没有议定的事情,我们小辈不敢妄言。” 田丰抿了口茶水,戏谑道:“时间早晚怕什么,反正你这事儿是早就有了定论的,不过就是天佑说的那话,我也算是小小的娘家人了,少不得多嘱咐你一句,可不能款负了我们小小哦!” 他的声音并未多加掩饰,叫刚从厨房过来的小小听个正着,脚步一顿,一种名叫“感动”的感觉浮上了心头,跟着又觉得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她觉得往前凑过去不好,转身又回了厨房。 因是相熟地不得了的人他们就在后头院子中坐着,天佑和田丰背对着厨房,没有看见,可天赐却瞧了个正着,脸上绯色更浓,又不晓得如何应对田丰的话,只得支吾了两声便低下了头。 天佑就趴在田丰肩头跟他悄声说:“你别担心,我哥哥对小小好着呢!谁都会有错,反正小小是肯定不会错的。” 说是悄悄话实则这声音对面的天赐也听得见。田丰也装作不知,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家现在境况也挺好的,怎么连个伺候茶水的小丫头也不买个?就是前头有客来,也不能没个招呼的人吧?” 天赐皱了皱眉,觉得他管得有些宽了,而且这些都是内宅妇人的小事,一个要上战场的人居然关心这些个细节,心中就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强忍着没有说话。 天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该,随口跟着抱怨道:“可不是么?平日洒扫什么的都是张大娘跟着帮忙,还有一日三餐,若不是小小再帮着操持一二,这事情只怕都做不完了。也是该买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啥的。” 天赐没说话,端了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些情况他也不是看不见,往日也跟陈氏提过一两句,可一来内宅的事情自有母亲做主,二来嘛,他也知道别看在施州不过呆了一两年光景,可就是这一两年,把陈氏给整怕了心心念念的都是多攒些银两供自己和弟弟读书。不说旁的,前些日子说送天佑去,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家中的进项除了父亲的俸禄就是那个小田庄子,可若是添了丫头下人,不说月钱,就是嚼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一进一出的,不用母亲说,他也算得来这笔账。只恨自己虽然身为家中长子却挑不起养家的重担神色更是黯然了几分。 田丰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失望。也许是对小小的印象太好了颇有些“吾家有女”的意思,看着天赐的模样怎么都满意不起来。那跟何七爷交好的周公子,若是他没有料错,多半是北周将门周氏的哪位。如若小小真跟那位有什么关系,就凭天赐的条件,怎么也配不上小小。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再不看天赐一眼,只是对天佑说:“若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我就把西兰留下来给小小帮个忙。 原本这事应该禀告赵夫人才是,只不过咱们也不是外人了,西兰你们也是认识的,不提有多能干,这洒扫院子的粗活还是做得来。就算给小小帮把手吧,她也是大姑娘了,就是我们土人的姑娘,这个时候也该学着织锦裁衣了才是。” 这种事情天赐和天佑都不敢应承,含含糊糊地点个头,也就算糊弄过去了,另起了话头聊起旁的事情来。 小小也正跟陈氏提起西兰的事情,只说是田丰要上战场,不好带着丫头一同前去,想将西兰留在赵家让自己照料一二。陈氏心里有数,立即点头应了,末了握着小小的手感慨道:“要说咱们家早就该添几个下人,可往年家里人少,灶上的事情、粗活都有张大娘帮衬着,想着事情也不算多,也就混过去了。可眼看着你姨父就要送天佑去书院了,天赐也要去府学附读,至少他们俩人一人添个随身小厮,在外头有个人帮着做些粗活,我也才能放心。过几日没什么事,咱惘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买几个进来才是。” 这是自然的,只不过还有一桩难事,若是添了人口,只怕这院子就小了些。小小刚把自己的顾虑一说,陈氏便笑了起来:“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不用急,前些日子就跟你姨父提过几句,只是一时还没找着合适的,想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正说着,赵明礼自江陵何府回来了,见了田丰又是一番阔契。吃过饭,又叫来西兰给赵明礼夫妇俩磕了头,便算是正式把西兰托付给了赵家,田丰便告辞离去了。 赵明礼急着知道田丰的来意,陈氏急着知道天赐去府学的事情,两口子早早便掩了门去说话了。小小见了苦笑一声,陈氏提也没提西兰的住处什么的,只让她看着安排,这是摆明了甩手让她去管这些琐事了。开了库房,将翻晒好的被子找了出来,想着旁边还有一间耳房,要安排西兰去那边休息。 谁知西兰不干,笑吟吟地说:“大人早就说过,叫奴婢好好伺候姑娘,哪里能让奴婢另居一室呢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让奴婢跟姑娘挤一挤吧。”这话说得诚恳,便是小小心中千般抱歉,也只得看着她在狭小的内室打个个地铺睡下了。 次日起来,赵明礼便宣布了对天赐兄弟二人的安排:天赐去江陵府学就读,天佑则送去金江书院,也在江陵府。说起来兄弟二人倒是离得近,只是那金江书院管得甚是严格,一个月只得一日沐休,平日都不可出门。眼看已经进了冬月,干脆在家过完春节,正月十六再去江陵府不提。 兄弟两个听了,又是高兴,又是失望。自去去了,赵明礼说了,这金江书院虽然在江陵算不上顶好的,可也不是那一般二般的人随意能进去的。入学还有考核,若是天佑连入学这关都过不了,自然有老爷的大板子伺候。而天赐不用说也晓得,那江陵府学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次定然是承了何七爷的人情,自然刻苦用功不提。 而此刻的陈氏,原本是打算跟小小商量一下去牙行的事情,可一大清早的,就迎来了客人。 郑夫人是红着眼睛进来的,小小见状,将她迎进了陈氏的房里,端了杯茶就赶紧下去了。看这样子,只怕是郑家后院里头又不安宁了。 相对于人口简单的赵家来说,郑家就要复杂得多了。这两日小小在后门买个菜,就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郑夫人本是续弦,前头的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早已出嫁了。郑夫人进了门,生了长子,抬了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做了姨娘,还有郑老爷原先的一位老姨娘,再有上头大人赐下的美妾,三个妾侍整日里争风吃醋的倒也罢了,这位郑老爷为人倒是极好,想来外头的事情也是做得好的,可是家宅里头弄得乱七八糟的。三个姨娘各有所出,成天闹腾也就罢了。自搬回了松滋,宅子小了些,成日呆在一处,不是今日你少了根帕子,就是明日她多了盒胭脂的,吵阄不休。郑家早就成了这条街上的笑柄。 偏偏郑夫人又是个好的,陈氏也爱她说话直爽干脆的劲头,两人交情倒是极好。小小就只能摇头,这次郑夫人红着眼睛进了赵府,不晓得外头街上又要传出些什么谣言来,心里暗自思忖着要不要私下里提醒陈氏一声。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陈氏又不是傻的,还用得着自己提醒么? 不过看郑夫人那架势,只怕一时也走不了,少不得还要烧些热水备着。小小心里想着,带了西兰便去了后头厨房里。 听说郑夫人来了,张大娘迟疑了一下便问要不要加个菜。虽说刚吃过早饭,可保不齐郑夫人跟自家夫人聊上一聊,就要留下吃个午饭,若是要加菜,厨房里头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小小叹口气,只好又起了身往陈氏那里去。这就是家里没有下人的不便之处了,什么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本来叫西兰问一声也没所谓,可郑夫人那模样,要是让西兰见了,多少有些不妥,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得好。 刚进了厅门,离着陈氏的房间还有段距离,就听见郑夫人的声音:“……你说,我这么多年我容易么我?如今为了一个贱妾罢了,竟然当着儿女下人的面就呵斥我,我往后还怎么在这个家里做人啊?!” 听了这一声,小小立时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去。听口气,应该是郑老爷给了郑夫人没脸,这个时候,小小才不愿意往前凑呢。反正郑夫人也不是特意来吃饭的,加菜不加菜的没什么所谓,想着这点,小小出来招呼了西兰,两人便往前院去了。 一百五十七章 生气【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入了秋,前院不少花草都开始枯黄,清早张大娘刚清扫这一会儿功夫,又落了不少黄叶,看着便有几分杂乱。 左右无事,小小便挽了袖子,寻了扫帚要来清扫。唬得西兰赶紧来抢,说是有她在,怎么能让姑娘做这些事情。 两人正玩笑,大门儿便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上门? 西兰汉话说得不是很好,小小便叫她去放东西,自己上前开了大门 外头一辆两轮黑漆马车,门口立了一个中年男人,一副管事打扮,见开了门,笑着问道:“这里可是赵明礼赵大人府上?” 小小点头应是。那管事朝后招了招手,马车上下来两个丫头,细一看,可不正是红玉和碧莲两个? 那管事口气虽好,态度却不见得有几分卑下,指了指两个丫头,对小:“我家主母已经调教过了,特命我给赵大人送来。往日若是有所不当之处,还请赵大人见谅。我家主母说了,人已经给了赵家,便是赵家的人了,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若是赵大人不喜欢,直管随意打发就是。” 这话初一听倒还听得,可在嘴里一咂摸,竟是个强送的意思。小小不由心头火起,强按了下来,也笑着回道:“多谢你家主母好意了。只是我们赵家院子太小,住不下这许多人。既然这位大叔也说了随意我们赵家打发,那就请大叔将她们带走便是。家中还有客人慢走不送。” 说罢就要掩了院门。 这管事一愣,随即面上就露了几分讥讽之色道:“主人的事,你一个小丫头也做得主?还是引我们进去,待我替你美言几句,免得你被主人责罚。”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里走。 小小乐了,合着这位是把自己当丫头了?也是,她本来就不是赵家的正经小姐,平日在家也要做活身上也没穿什么绫罗绸缎的体面衣裳,不过粗布的寻常打扮罢了。也不相让,横了一步挡住这管事的去路道:“多谢这位大叔费心了。只是您口口声声说是将这两个丫头送给我们家大人,此时我们家大人不在,您还是等他在家再来吧!” 趁那管事发愣的时候,赶紧关了门,招呼西兰回去后院了。这事须得尽快禀报给陈氏知晓,人家送了一次又送二次,保不准还有第三次呢! 外头司马家的管事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司马也是大姓,虽说自家老爷只是旁支点了这穷乡僻壤的放了知县,可也从没人敢这样给过他没脸。这还是一个小丫头呢,想也知道这赵家人是什么德行了。他气呼呼地转身,招呼红玉碧莲两个上了马车,就把脾气全撒在了两个丫头身上:“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赵家人,连累我都跟着没脸!还有赵家那个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一看就让人清楚赵家的底细,果然是泥腿子出身,没点底蕴的……” 司马管事兀自发泄着不满红玉低着头没出声,碧莲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轻声说道:“司马管事那个不是赵家的丫头,是表小姐。” “哼!什么表小姐,不过是大少爷的童养媳罢了!”红玉跟着轻声附和了一句。她们俩在赵家日子也不算短,小小是天赐童养媳的事情也是街知巷闻的,因此想也没想就随口哼唧了出来。 司马管事却来了兴致,摩挲了一下手掌问道:“什么童养媳?怎么没听你们俩提过?快好好跟我说一说。 不提红玉和碧莲怎么分说赵家的事情,里头郑夫人哭了一场,觉得心情舒坦了不少抹着眼泪对陈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进来倒叫妹妹看笑话了。” 陈氏叫了小小打水,回头嗔怪地说道:“既然称我一声妹妹还说这些干什么?快些洗个脸,留下来用午饭吧!” 郑夫人摇摇头:“不了家里那一堆子事情,我若是不回去,还真当我怕了她们。”一面说,一面伸手净了面。小小见陈氏眼色,取了她惯用的面脂过来服侍郑夫人用了,将水交给西兰出去处理,回来就听见郑夫人跟陈氏聊起面脂胭脂的话题来,还约了陈氏过几日去江陵府瞧瞧。 这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购物、说话都是一种发泄的渠道,正巧陈氏也发愁松滋买不到什么好些的下人,立即点头应了,两人又说起出门的事情。 小小在旁边有些着急。午间赵明礼一般是不会回来的,可司马家的作态实在有些奇怪,她还是觉得尽管跟陈氏说一下得好。午膳,吃过饭陈氏照例是要小睡片刻的,等她睡了起来,差不多赵明礼就回来了。哪儿还有时间说这些? 好在郑夫人也没久■,两人议定了后日去江陵府,她便匆匆地走了,一副斗昂然的样子,看得陈氏在后头悄悄地笑。 送了郑夫人出门,她就对小小感慨:“好在咱家没有这些破事儿……” 小小苦笑了一下:“姨母也别高兴,只怕离得不远了。”说罢就将之前司马家又送了红玉和碧莲的事情说了一番,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那管事的态度着重点了一下,听得陈氏眉头直皱。 待小完,她才叹气道:“原以为送回去也就罢了,没成想居然还贴上来了,这司马家看来倒是个心诚的,只怕这事一时还完不了。”旁的也就没多说了,只叫小小去看看厨房饭好了没有。 果然一家人正用着午饭,赵明礼就怒气冲冲的进门了。不过见到一家人都正围桌吃饭,他脸色变了变,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推说有些疲累,往内室进去躺了。 天佑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跟进去问候了几句,倒叫赵明礼脸色缓和不少,不过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转个身脸就又垮了下来。 到松滋上任六年,虽说仕途未曾寸进,可在县衙里头,赵明礼的人缘一向是挺好的。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司马大人请他往后衙书房小酌一杯。自从到任之后,因为嫌弃后衙地方太小,司马大人一家另择了院子住下,后衙其实也是个空的。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上峰相邀,赵明礼怎么敢不去? 寒暄了几句,喝了几口酒,司马大人就说了几句自家的烦恼,什么妻子管得太多啊,下人管得不好啊,听得赵明礼直皱眉。之前虽在一起聚过一次,可到底私下里两人无甚私交,无缘无故地说这些私房话干什么?赵明礼便起了三分疑心,存了三分小心,再用了四分的谨慎,尽量不做回答。谁知说到最后,司马大人提了句早些时候送人过来,叫赵府的小丫头把管事拦在门外的事情,直把个赵明礼羞得满面通红。闹了半天,人家司马大人是在说自己呢! 这三分疑心、三分小心加上四分的谨慎,全酝酿成了十分的恼怒。自后衙书房出来,赵明礼就径自回了家,只是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不好说什么。强忍着等陈氏吃完进来,便劈头盖脸地训了陈氏一通,下午也懒得去衙门,扯了被子将脸一蒙便睡了。 本来看他脸色有些不对,陈氏便估摸着是早间小小拒了丫头的事情发了,陪着小意儿进来嘘寒问暖,岂料赵明礼一句也不问,就冲着她发了一顿脾气。气得陈氏捂着胸口,半晌也没缓过气来。 这也忒没道理了。不管如何,人是赵明礼送走的,早间的事情也只是听了司马家的一面之词,他回来竟然问也不问一句,就冲着自己发起脾气来。陈氏越想越呕,又想起早上郑夫人说自家内宅的事情,她还在心里暗笑郑家人多事杂,不是今儿倒了葡萄架,就是明儿碎了玉簪花的。照这模样看来,自己那被人拿捏的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坐了一会儿,陈氏便红着眼眶出了内室,叫厅堂里头等着的小小看个正着,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往椅子上坐了,天赐天佑上前担心地问道:“母亲,父亲的身体不打紧吧?” 陈氏拿帕子揉了揉眼睛,强笑道:“没甚大碍,只是累了想偷个闲罢了。你们俩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些去歇午觉,一会儿你们父亲起来,就该检查功课了。” 两个孩子将信将疑,天佑还要进去看看,叫天赐扯走了。父母之间有些不太对劲,虽说父亲在里头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可他还是听见了几个字眼,看样子应该是吵架了,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吵架。想到这里,天赐眼神一暗,不管父母为什么吵架,做儿子的总不好上前劝解什么,总不能说这个不对,那个对的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说也没有儿子管到父母事情的道理。若是想知道,只能悄悄问一问小小了。 这边小小正打了水进来,低声对陈氏说:“姨母先擦把脸吧。瞧刚才天赐哥哥那样,只怕也在担心您呢。别的不说,您也要问天赐哥哥、天佑哥哥想一想啊。”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陈氏眼泪又下来了:“天赐都这么大了,真不晓得相公在想些什么!”说罢又觉得有些失言,自己投了帕子捂住了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a.c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亲爱的书友b投出的小粉红。前些日子春困+拖延症发作,欠更加断更,我都不好意思爬出来了,这粉红实在收得有些不好意思,惭愧啊惭愧。 一百七十八章 送回【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丢了帕子,陈氏脸色也没见好上多少。里头赵明礼还在●着,小小轻手轻脚地进去取了陈氏惯用的面脂出来,陈氏一边往脸上抹,一边小声叹息:“看这光景,只怕晚些时候那两个丫头又该转来了・・・…” “什么?!”虽在意料之中,可晚些就送来,是不是也太急了点啊?这司马家的丫头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赶着贴着往外头送?小小实在是想不明白。 陈氏丢了面脂,对着镜子看了看依旧红肿的眼眶,轻声告诉她:“上峰笼络下属,送个丫头什么的也不奇怪。往日在成都,这样的事情还轮不着你姨父呢。只是这次也太奇怪了些,照理说,都拒了一次了,怎么也不会插手第二次。谁知又巴巴地送了过来?听你姨父那口气,今儿午间司马大人约莫说得有些……”她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得好,只得丢开了说正事:“……还是想想如何安排吧,总不能又撵到外头倒座去,不理会他们,也得给司马大人一份体面才是。” 小小就奇怪了,不过两个丫头罢了,听陈氏这口气,好像司马大人送两个丫头来,还是给了赵明礼多大体面似的。就是在她生活的前世,也没有哪个上级插手下级的家务事的道理,更何况这两个还是被赵家退货的。就是要送,起码也该换两个过来吧?她上前收了东西,把残水给西兰去收拾了,转来向陈氏请教:“姨母・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蹊跷。” “自然是蹊跷的,可如今也没办法了。”陈氏也没看她,把玩着手里的靶镜,半是无奈半是叹息地说道:“送两个丫头并不稀奇,奇怪的是身契又不给,这到底是送呢?还是借呢?若是借,这月钱怎么个算法?这人到底算是谁家的?岂不是一点章程也没有,乱了套了么?再者说了,能得司马大人这般看重・多半是家生子,便是送了身契给咱们,一大家子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算个什么事儿?咱家就是再缺使唤人,也不至于要找人家讨丫头使唤,这样的人,谁敢用?还是好好供着罢了。” 合着陈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小小能想到,没想到的,全叫她说了个透彻・倒叫小小刮目相看。原以为陈氏就是个柔顺的性子罢了,闹了半天这心里比谁都清楚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陈氏能想明白的,难道赵明礼就不明白么?小小暗自腹诽着,不由打量了内室的帘子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陈氏看出来了,她莞尔一笑道:“你姨父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只不过外头男人们的事情,可比我们手上的杂事复杂得多,他不高兴,多半也觉得司马大人手伸得太长,可又迫于是上峰・不好拒绝,吃了这亏,心里憋着火呢。唉・能怎么办?供着罢了。” 小小闻言黯然地低下头去,闹了半天,自己上午干的事情不但没有干好,还给赵明礼和陈氏都添了麻烦。要是早知道司马大人能如此没脸没皮,还不如高高兴兴地将那两个丫头收了,也省得赵明礼不高兴,连累陈氏也被说了一顿。 想到这里,小小瘪了瘪嘴・不好意思道:“都怪我鲁莽・倒给姨母姨父添了麻烦。” 陈氏仲手拨开她耳边的乱发,微微笑着说道:“好孩子・不怪体。你也是心疼我罢了,我心里晓得的。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好多都不是按着咱们的想法来进行,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小小沉重地点点头,有些感动,但是对于陈氏的说法并不怎么乐观。 都被赵家赶了出去,这次又能趾高气扬地重新进赵家的门儿,那俩丫头还说不定怎么得意呢。唉,这简单的小日子,怎么就越来越复杂起来。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陈氏所料,下午日头刚刚往西山近些,司马家的人又把两个丫头送了过来。 赵明礼依然避而不见,躲在房内装睡。陈氏出面接待了司马家的管事。 那管事的姿态倒是彬彬有礼,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赵夫人,这两个丫头不懂事,给您添了麻烦。如今我们主母已经调教过她们了,洒扫之类的粗活本就是她们的本份,更巧这两个丫头也都粗通文墨,给赵大人伺候枕席、夜读添灯也能服侍一二。若是再有什么不是,您只管叫人吩咐一声,我家主母一定登门赔罪。” 看着陈氏略有些涨红的脸庞,*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那管事心中有几分得意,按捺了心情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主母是想另挑两个合适的给您送来使唤,可一来老爷到松滋上任,手头带的人本就不多,二来家中也只有这●丫头年岁正合适,第三嘛,又识文断字,配得起赵大人这样的书香门第。想着贵府人手不多,总不能事事都叫赵夫人亲自料理,这才送了她们两个过来。往日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咱们家司马大人和赵大人同衙为官,也是缘分的面儿上,原谅一二。” 陈氏越听越怒,什么“伺候枕席”,什么“夜读添灯”,这不是摆明了说这两个丫头可不是一般服侍人的,是给赵明礼做妾的么?还有,什么叫“人手不多”,什么又算是“年岁正合适”,合着急吼吼地给赵家送了两个丫头,还是格外关怀了赵明礼么? 小小垂手站在陈氏身侧,心里暗暗鄙夷,弄了半天,这位司马夫人的意思,还是怪陈氏出身太低,配不上赵明礼,只有她的人才合适么? 那管事见没人接话,更是得意起来,掏了张帖子出来双手奉上:“咱们家夫人还说了,咱们家老爷和赵大人也是同僚,听说赵夫人精明能干,早就想结识一二。若是后日赵夫人有空,还请您过府一叙。” 小小接了帖子,奉给陈氏看了,陈氏这才开口感谢道:“本该是我先去拜访一下司马夫人才是。本想着司马大人刚刚上任,只怕夫人那边还没收拾妥当。若是司马夫人不嫌我讨厌,我也就厚着脸皮接了这帖子,改日再与你家主母一叙。”说着就端了茶。 这就是在赶人了,那管事事情已经办妥,也懒得多呆。叫碧莲红玉两个上前给赵夫人行了礼,这便回去覆命不提。 这头陈氏操劳了片刻,又叫赵明礼给训斥了一顿,本想发发火气,可没成想司马夫人还邀请她去玩。那些早已在心里打好腹稿的话,确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干脆早点送客,眼不见心不烦。 待那司马家的管事一走,陈氏也懒得看这两个可疑的家伙,索性叫小小安排她们的住处,自己便在厅堂里头坐了,拖着下班发起呆来。 院子格局又不大,前头院子里住着天赐天佑各一间房,还有书房、杂物间什么的,这两个丫头该如何安排。陈氏一想起来,就觉得头上发疼。随意说了那个丫头一句,她便把这两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小小,叫她来安排。 得了陈氏的吩咐,小小便叫了依旧垂手伺立的两个丫头出去了。 她早就想好了,还是将两个丫头放在跟张大娘一起的厨房里头,平日也得做一下洒扫的事情。虽然司马管事说得露骨,可小小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能懂什么?既然是丫头,那就住到丫头住的地方去吧! 领着他们穿过院子,一出院门儿,便感到有人在看。小小转头打量了一眼,不晓得是天赐,还是天佑。嗯,大概是天佑吧,依着天赐那个冷清的性子,才不耐烦管这些东西呢。 不过这一次她可料错了,前院书房里头隔着微敞的窗棂仔细打量的,真还不是天佑,是天赐。 见他们三人的身影往前头倒座去了,天赐这才叹了口气,把眼神挪回了书本上。 天佑正在抱怨:“这知县大人家是人口太多,还是嚼用不够?巴巴地把这两个又给送了回来,难怪今天父亲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好了。”在他的认知里头,人家送东西是好的,可也要看合不合收东西的人的心意。都已经送回去过一次了,怎么又送了过来。想了想,只有司马大人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这才拼命地往别家塞人。 见他抱怨时小嘴撅得老高,天赐也跟着点头:“不晓得到底是谁跟父亲说了什么,多半还是为了这两个丫头的事情,才闹得脸色不好。只盼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待会儿晚餐的时候,你也注意些,莫要又惹了父亲不快。” 赵明礼的确还板着一张脸。 他虽然称病在里头休息,可外头司马管事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自然晓得他既是来送丫头,也是来向陈氏示威的。到底是结发夫妻,想到这里,赵明礼心中更是不快,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出来,脸色都是一片寒霜。吓得本想说两句话的天佑也没敢出声,乖乖吃罢了饭,便和哥哥一同去了书房练习。 小小也没敢多呆,几口扒完了碗里的剩饭,说了声“吃好了”,便拖着步子回了后厨看张大娘收拾,留了空间让赵明礼夫妇好好说道一二。 一百七十九章 准备【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童养媳vip后面厨房里头,红玉和碧莲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不是她俩做出个斯文的模样,实在是这赵家的饭菜口味实在不合。司马氏本是杭都人,虽说司马大人只是家族旁支,娶的夫人也是大家里的庶出女,不过这饮食习惯跟出身可没什么关系,杭都菜讲究精致、清淡,而赵家自成都至施州至松滋,这几个地方的口味都是重油重盐。更何况小小捣鼓出了辣椒这个玩意儿,虽说外头不见售卖,可自家吃的从未少过。这样一来,口味就与碧莲红玉吃惯的杭都菜相去甚 上回来赵家,两人端着姨娘的架子,吃饭也是要求张大娘做这做那的,早就惹了张大娘厌弃。虽说这次依旧是高调入了赵家的门,好歹他们俩都晓得已经得罪了赵家上下,若是不夹着尾巴小心为人,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 主子吃饭的时候,立在旁边伺候,本想上前布菜,却被陈氏淡淡一句“歇着吧,我们家没这些个习惯。”就给拦了。可真退下去,俩人也不敢,饿着肚子立了半天,好容易收拾了来,菜又不合口味,勉强就着剩菜数着饭粒儿往嘴里扒拉,那模样,比大家小姐更像大家小 张大娘在一旁冷眼看着,既没催促,也没吱声,自顾自地收拾着。 小小进来后厨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般场景,虽说平常,到底这气氛有几分诡异。看着忙对自己行礼的二人,嘴里说了句“免礼快些吃饭吧。”心里多少有些疑惑,这两人难道是个傻的?明晓得不受自家人待见,还巴巴地贴上来做什么? 不过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问出口?掀开咸菜坛子看了看,便问张大娘:“家里的咸菜是不是剩得不多了?眼看着白露也过了,咱们也该开始预备些咸菜了。” 说起这个,张大娘立时来了兴趣:“是不多了,姑娘今年打算做哪几样?再教我一次吧,去年做出来的就是没有姑娘做的好吃呢!” 做咸菜小小见过做得最好的人还是小李氏,一别经年,不晓得施州老家那边如今是什么光景?她一边想着,一边笑着答道:“您这是夸我呢!我觉得您做得也挺好,只不过做得少了,不熟而已。” “那今年就让我练练手,姑娘就只动动嘴皮子罢了。 若是做错了,姑娘再指教也不迟。”张大娘一听就笑开了,这做咸菜也是门手艺,赵家的咸菜往年都是小小在做她也动过几次手了,明明是一样的做法,一样的调料,可出来的味道相去甚远,她也想跟着学一手。 小小笑着点了点头,任何人手艺受到夸奖,心情都会无比地好。她看向食不知味的红玉和碧莲,两人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她本想顺口问问“可还吃得习惯?”话没出口,先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人家吃不吃得习惯关她什么事啊? 这就好比前世的办公室同事在一处共事,相处时间不少,这个度就得把握好了。何况在她内心深处对着两个人还是有着淡淡的同情。像个摆设物件一样,被人送来送去,却半点反抗的权利也没有。再想想自己,当初陈氏把自己给二郎做童养媳的时候,何曾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不过也就是一点点同情罢了。 如果说赵家是个公司,小小是个打工的员工,那红玉和碧莲相当于上级公司空降进来的两个人。虽然安排的职务比较低微,但是同样会让所有的人有所抵触。陈氏就是小小的老板她才没那个闲心思去可怜别人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呢。 吃罢了饭张大娘快手快脚地就收了碗洗了,红玉和碧莲两个反而手足无措不晓得干什么好了。 从厨房出来厅堂里头已经被西兰打扫得干干净净,陈氏和赵明礼掩了门儿在说悄悄话不用人伺候。至于二位少爷的书房,下午陈氏就说过不用她们俩过去伺候,后头厨房里小小和张大娘正说着准备咸菜什么的,红玉和碧莲发现自己竟然不晓得做什么好,怏怏地回了倒座里头呆坐。 西兰在外头看得真切,抿嘴一笑,回了厨房帮着张大娘烧水,这一大家子人都要洗漱,灶上可要烧不少的水才够使呢。 小小倒是无聊起来,家里人一多,她手上也没了事情,倒觉得无聊了,真不晓得以前的那些大家闺秀们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事也不做,闲着都能干什么。难怪看着写那些大家族宅门儿里头的,成天就是斗来斗去,原来都是闲出来的。 想了想,叫西兰打了一小桶水,两人往后头花园子里头浇花去了。 一夜无话。 次日起来,早饭时小小偷眼看着,陈氏脸色倒是好了不少,想来昨夜赵明礼跟她夫妻夜话,也商量出了个结果。吃过饭,就剩了小小和陈氏独处时,果然陈氏说道:“那两个丫头,就先让她们呆着吧。左右咱家也不缺这一口饭食,只当供了两尊菩萨,只是看紧些,莫要惹出是非就行了。” 说到这节,她暗自好笑。司马家这般急吼吼地送了两个人来,赵明礼即便原有几分绮思的,也叫司马大人给气回去了。这样的人谁敢沾惹?赵明礼又不是个傻的,收下了,只当是全了自家体面。可人在家里如何安排,司马家总不能追着赶着来看吧?也幸亏昨日司马大人给赵明礼气受,要不放了这么两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在家里,陈氏还不晓得怎么担心呢。 小小笑眯眯地应了,可陈氏看着她的模样,心下又是一阵为难。 昨夜赵明礼特地提到了小小,觉得她太过有主意了,要陈氏好生敲打她一番。可这样的话叫陈氏如何出口?莫说在一处好些年,早就有了母女情分,就是近些年来,她本就是将小小按照心目中的媳妇模样调教的,只觉得小小甚合心意,自己一个眼神,就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更别提平日里为自己分忧解难。再者说了,如今小小可不是昔日的孤女一个,她还是土王义妹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田丰特地在临行前往赵家跑一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细一思忖,陈氏真是不晓得如何开口得好,神色间的为难让小小看个明白,却不晓得既然这两个丫头的事情都解决了,她还为难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陈氏还是轻言细语地开口说道:“小小,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我和你姨父的意思,是等你及笄便给你和天赐成亲。虽说你不是我嫡亲的侄女儿,可到底这些年的情分在这里,总不会亏待了你去。如今这家里人也不少了,西兰只服侍你,其他小事就让那两个来做。你就好生准备准备,给自己准备嫁妆罢。” 小小一愣,不晓得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个上头去了。不过他们算虚岁,十五及笄的话,三年时间准备,也确实不算长。只是她真不晓得要准备些什么,只好瞪圆了一双大眼望着陈氏。 见她这副模样,陈氏的心便没来由地一软,顺手将小小搂在了怀里,笑着说:“莫害羞,这嫁妆姨母给你准备。可是这嫁衣、铺笼帐盖什么的,总得你自己绣出来,裁出来罢?郑夫人不是邀了我们去江陵府么?正好借机给你挑几匹好料子,回来就该挑个吉日动手了。” 嫁衣、盖头、铺笼帐盖……小小光是听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她并不擅长女红,饶是陈氏手把手地教了这么多年,这刺绣裁衣什么的,只能叫堪堪入眼,算不得出彩,若是全由自己动手来做,只怕三年时间还是少的。 正说着,红玉领着郑夫人进来了。 远远瞧见,陈氏便松开了小小,顺手给她整了整衣角,这才站起来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姐姐今日气色倒好!”说着便叫红玉奉茶。 郑夫人连连摆手:“不用茶了,你且收拾一番,咱们上江陵府去!也是凑巧,正好老家有人给我家老爷送东西,一会儿还要往江陵府去,咱们将就这马车,也就顺个路好了!” 陈氏一听就乐了,她刚跟小起绣嫁妆、买布料的事情,这边郑夫人就邀她去江陵府,正是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赶紧打发小小去换衣裳,自己也换了衣裳,跟天赐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郑家的马车模样倒是朴素,黑漆车身,青色门帘,一匹杂色壮马拖着,低调而不张扬。 若是之前小小还不清楚,来了这么些年,她也晓得这时代的马车,就跟自己前世的宝马、奔驰一样,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东西。看来郑夫人的夫家真是不简单啊。 马车空间足够大,郑夫人带了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名唤夏雪,还带了个粗使的小丫头名唤双喜。陈氏带了碧莲,小小带了西兰,一行七人便往江陵府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c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亲爱的书友liqp.出的小粉红哦,谢谢了,ma・・・・・・一百七十九章准备 一百八十章 撞见【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左右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一车女人坐着,闲聊几句也就发过去了。 倒是郑夫人听说陈氏要给小小备嫁妆,感慨了一句:“这般好的模样儿,我还打算替我家俊儿求娶呢。订的是哪家公子?” 陈氏慈爱地摸了摸小小的头发说道:“我那妹子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我自然要为她打算才是。亲上加亲,留给自己做媳妇儿了。” 郑夫人一思量,天佑年纪还小,不用急着成亲,那就是大些的天赐了。立刻暗悔失言,她刚提的俊儿是自家庶子,若是惹恼了陈氏,岂不是平白添了麻烦?马上笑吟吟地顺着话题道:“日子定了?到时可别忘了叫我也去喝杯喜酒。”又对小:“果真是个有福的孩子!” 碧莲听着有些不屑,什么托付?不过是这童养媳说得好听些罢了,到底年纪小,又没有红玉那般稳沉,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却被紧挨着她坐着的西兰听得分明。当即就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来。 小小一直低着头装害羞,感觉到西兰挪过来还以为她有什么不适,正好抬头就看见西兰对碧莲露出的鄙夷之色,忍不住挽了西兰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抵着头说起悄悄话来。 这一幕叫碧莲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快。奈何形势没人强,低了头不晓得想些什么。 郑夫人怕陈氏着恼,说起如今时兴的嫁妆品种来。陈氏并没听清她的话・不过素来与郑夫人交好,两人倒是聊得快活,感觉还没说几句,江陵府已经到了。 这一路上郑夫人早就打算好了,先找了间酒楼停下马车,那车夫自有事情要办,然后一众女人在酒楼里定了个雅间,逛完街回来就可以吃饭,然后再返回松滋。 路上听着这安排的时候小小就一直笑・这怎么听都跟前世与朋友逛街一样,先找个停车场把车停好,再去血拼,完了大吃一顿,拎着战利品嚣张地返回驻地。这么想着,却发现那些记忆如同明信片一般,凝成了一个个定格的画面,甚至好友的相貌都已经模糊不清了。站在这异世的街头,她突然浮起一种名为“寂寞”的感觉,有些失神。 “姑娘・想什么呢?夫人叫你了。”前头陈氏和郑夫人都走出一段了,回头见小小还站在原地,冲她招了招手,西兰就立刻扶了她的手用腔调怪异的汉话提醒了一声。 这一叫好歹让小小回了魂,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她反手挽了西兰,两人快步追了上去。 江陵府是金江下游的重镇,更是荆湖北路的大城,仅是售卖各种东西的坊市便各有区分。有专售平民日用的,唤作“平市”;有专供达官贵人的・唤作“宝坊街”;也有针对中产阶级的,东西比平市的更好,价格比宝坊街的低廉・唤作“香坊街”。各自为阵,泾渭分明。 平市太过脏乱,宝坊街的东西大多只接受定制,对于陈氏和郑夫人来说,香坊街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一行人停留的酒楼本就在香坊街的范围之内,出了门边可以随意逛街了。 原来这香坊街也是有来由的。传说这条街上有一家老字号的胭脂铺子,因他家香粉、胭脂做得极好・大家都忘了这铺子原来的字号・只称“香粉铺”,在江陵只要提起“香粉铺”・谁人都晓得在哪里。久而久之,外地人来江陵・只要说要找的地方离着“香粉铺”多远,大家就知道是哪里。这香粉铺就成了江陵府的地标,附近再开的其他店铺,也以挨着香粉铺为荣,这一带也就被称为“香坊”了。 陈氏来过江陵府几次,自然对此知之甚详。可郑夫人刚刚回来落户,小小是个不怎么出门的,自然就带着她们先往香粉铺去看看。 走到门口,倒没有小小想象中那种人潮拥挤的场景出现。红棕色门脸儿三开大门,两层小楼与旁边的店铺看着一般高,上头一块黑色烫金牌匾“香粉铺”。进进出出的,看模样客人也不是特别多。 一进门,便有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迎上来,笑着行了个福礼问道:“几位夫人小姐请随便看看。”说罢便带着她们走近柜台,也不多言一句,态度亲切,并不让人觉得无礼。 小小低声问陈氏:“不是说顶顶有名么?也没见多少人啊。” 陈氏正看柜台上陈列的各种物品,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日日都有人来买,哪里会有好多人?再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叫人送进家里选的,哪里会自己跑出来买这些呢?” 小小一听,忍不住为各位夫人小姐们叹息一声,一个女人连街也不能逛,那还有什受可言?就是她前世经济窘迫,可也从没克制过自己的酿睛。买不起,挂个眼科总是没问题的吧。瘪了瘪嘴,没急着打量柜上的东西,先左右看了看。 叫她惊奇的是,这香粉铺子里头不仅有梳着妇人发式、姑娘发式的女人,还有不少男人。有的明显是下人打扮,有的还穿着圆领长衫,分明就是大家公子。哟,看那个胖子,还拿起柜上的香粉在手上试呢! 察觉到小小并没看柜上的东西,陈氏轻声呵斥了一句:“东张西望什么?别乱看了,你且帮我看看这合口脂颜色如何?” 小小赶紧应了一声,看向陈氏手上的东西。 小酒盅大小的一个扁盒子,里头是淡淡粉色的口脂这东西陈氏也有两盒,不过颜色比这个都要艳些,没有这个看着浅淡。再看柜上,一样的盒子,按着深浅不同,各种红色排排摆开,竟有好几十个盒子,看得小小一阵眼花。 陈氏毫不知情,又取了一盒略偏黄的淡红色叫小小看,她连连摆手,做了苦相道:“姨母自己挑吧,我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你这孩子!”陈氏斜了她一眼,到底无可奈何。学绣花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小对颜色真的不怎么敏感,真白色和珍珠白都分不清,要在上百个不同的红色里头挑出不同来,也确实难为她了。好在郑夫人是个同道中人,两人很快就说得热火朝天地。 旁边的女小二极有眼色,在旁指着柜上的口脂又说了几种不同,有桃花香味、茉莉香味、玉簪香味等等香味的不同,有的颜色能经久不衰,有的能保持唇部的润滑,小小在旁边听着咋舌,这也太惊人了吧,要不要分得这般仔细啊? 陈氏偶然回头,见她在旁边站着无趣,只好摇头叹息:“守着我做什么?你去旁边瞧瞧就是。” 这句话如同佛语纶音,小小大喜,带着西兰在店里走动起来。 说起来这店里的东西实在是多,各种胭脂、面脂、香粉、口脂、胰子、发油什么的,装在各式小小的瓷盒里头,上头还根据各种分类的不同压了浅浅的模印,光是看就叫人觉得喜爱,恨不得据为己有,也难怪这家铺子的生意如此之好了。 小小一边看着,一边悄悄腹诽,还记得前世看那些穿越文,女主穿越过去捣鼓什么香水胭脂的发大财,开铺子,可看了这个香粉铺,实在就觉得奇怪,那些人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 就说她刚看到的一套面脂、口脂、发油、胰子什么的,按着香味、使用的季节什么的分类,简直就是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西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胭脂,各种红色装在小小的盒子里,实在是可爱极了。若不是小小拉着,她恨不得将每一样都试上一试。旁边的女小二倒是极客气,挑了两样适合她这样小姑娘的请她只管试。西兰试得不亦乐乎,小小便在旁边随口说道:“你若是试颜色,就在手背上试,那里与脸上的颜色最为接近。若是想买,就在手腕内侧试一点,别买了回去过敏,又不能用。” 女小二听着将信将疑,看了小小好几眼,到底忍住了没有出声。西兰也不敢大声说话,凑近了小小轻声问道:“真的么?” 察觉到女小二的表情有些不对,小小暗悔失言,胡乱点了点头便往旁边走去,一不留神撞着了人。西兰赶紧拉住她,问她要不要紧,被撞的那人却笑了起来,惊喜中透出几分亲热:“小小姑娘?这可真是凑巧了。”又看向西兰,更是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咦,你怎么在这里?” 小小抬头一看,暗道运气真“好”,居然能在香粉铺子里头碰到熟人,这不是周公子又是哪位? 低头行了个礼,往他身边看了一看,只得一个随从,并没看见何七爷。虽然认识,可到底不熟,小小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转身,却被周公子叫住了:“你不是在松滋么?怎么上江陵府来了?可是看上这家的胭脂?喜欢哪些,我送给你。”一副长辈疼爱晚辈的语气。 铺子里头人本不多,这边的小动静已经惊动了陈氏,她走了过来,拉住小小,看着周公子一脸戒备的神色问道:“这位公子,小女无状,冲撞了公子,还请原谅则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a.c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好久没有更新这么多了。如果晚上有空,1点前还有一更。如果没有,咳咳,亲们就明天早上看吧……顶着锅盖爬走 一百八十一章 身份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见陈氏将自己拉到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小小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在后头轻轻扯了一下陈氏的衣裳,小声说道:“姨母,不要紧,是认识的。” 声音虽小,却逃不过周公子的耳朵,他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郑重地对陈氏行了一礼:“原来是赵夫人,在下有礼了。” 虽是行礼,却没有通名报姓,陈氏皱着眉侧身避了一避,心情有些复杂。 在容米遇见了周公子的事情,天赐天佑都跟她说过。对于这个说小小是自家子侄的人,陈氏原来是不置可否的。毕竟这天下太大,人有相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回了松滋这些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就是上次为了天赐入府学的事情,赵明礼去江陵何家,也未曾听七爷提起过这个人来,所以陈氏和赵明礼也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岂料今日到江陵府闲逛,竟然迎面撞上了,人家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倒叫陈氏不晓得怎么面对。 微微福了一福,陈氏牵过小道:“不小心撞着人家了,还不赔礼道歉?” 小小顺从地上前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是小女子不当心,真不好意思。” 周公子赶紧虚扶一把,笑着说:“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多礼?你……你们是来买香粉么?喜欢什么样的,随意挑就是。” 小小不知如何作答,看向陈氏她笑着退了半步道:“只是随意看看,不耽搁公子的事情了,我们先走一步。”说罢拉了小小,又叫了满脸打量之色的郑夫人,一路出门去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周公子轻声吩咐身边的随从:“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那随从有些忐忑道:“爷,这样不好吧。家里还没有回信呢!” “就是没有回信,我也敢断定这孩子定是茹姐儿。”周公子叹了口气,有些激动:“你看她那模样跟我大嫂起码有七分相似尤其她眉间那颗红痣……” “爷,小的多句嘴,”那随从打断了周公子的话,显然对他的举动不怎么认同:“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总不能因为这样貌上的相似就下这个判断。再说如今咱们是在南唐,您还是小心谨慎些得好。” 听了这话,周公子回身狠狠盯了他一眼,也不多言,抬腿就走了出去。可是外头大街上人潮熙熙,早就不见了陈氏一行人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失神,站在香粉铺门口发起呆来。 在香粉铺里撞见了周公子,小小倒没什么,实则是心里已经认定这副身子的爹娘定是同周公子认识,不过相认不相认她说得也算不得数,干脆就不去操心了。郑夫人则是望着陈氏不停打听,这位公子显然与陈氏并不相识,怎么一副相熟的模样,客气有礼的,还说什么随意挑选那意思是由他来结账? 听着郑夫人隐含刺探的问话,陈氏心里本就烦躁不安,嘴里也只得敷衍几句眼角余光却注意着身后,见那位周公子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随意挑了家看起来不错的绸缎庄进去了,陈氏便借着挑选布匹的时机,悄悄拉了小小问道:“那位周公子,到底是何人?” 小小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何七爷的好友什么的,就是上次跟您说过在容米见过一面然后从容米回来也是一起回来的。”关于周公子有可能是北周那边的人这件事,她想了想还是隐瞒了没说,只挑了前些日子跟陈氏说过的话回了。 陈氏叹了口气:“我瞧那位周公子的模样只怕认定了你是他家走失的亲人,如果真是,我和你姨父定然是不会拦着你回到亲人身边。怕就怕并不是这么回事。若是一不小心害了你一辈子,我这心里可就……” 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小小的神色,见她露出几分不解,心里又是叹气,可有的腌事情,她也不好意思说得那么明显。 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达官贵人什么的,偏爱搜罗那些小姑娘、小男孩的,到底是做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可是这些孩子总没有个好下场。陈氏这些年说是把小小当媳妇养着,可心里也是一直把她当自己闺女疼爱,虽假托了是姨母和外甥女,可实际也是母女情分了。这位何七爷相交的不是官场上的人,就是各地的大商户,反正就没有平头百姓,这位周公子看气度、衣着,也不是那么普通的人。 若真是小小的亲人还好说,如果不是,又不明不白地把孩子交出去,岂不是害了这孩子的一生? 小小并不知道这事让陈氏联想得那么多,那么远,只是以为陈氏怕她被人给骗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依偎着陈氏笑道:“姨母放心,虽说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忘了,可我也不是个傻的,总不能来个人,说是我的亲人,我就认了吧?再说了,还有姨母您呢!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我怕什么啊!” 这马屁拍得实在明显,尤其那句“吃过的盐比吃过的饭都多”更以前赵李氏常挂在嘴边的,饶是陈氏此刻心情不佳,也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罢罢罢,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担心那么多干什么,还是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转念一想,陈氏也就丢开了,只吩咐绸缎庄的伙计将那些大红、鹅黄、嫩绿的衣料取些来,花纹要寓意好些的,还有那大红的衣料,更是要好些的,用来做嫁衣的料子可不能马虎。郑夫人也晓得她此次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小小准备嫁妆,也跟着一起看起来。 一会儿觉得这个好,一会儿觉得那个也不错・如云似水的各色面料在几个女人手中滑过,看得旁边服侍的碧莲几个眼中满是欣羡的光彩。 此时北周帝都安都的一所大宅子之中,后宅的花厅里也摆满了各色布料,圆桌后坐了一个穿着墨绿撒金小袄的女人,也正挑选着布料。 花厅里安安静静的,旁边四个伺候的大丫头站在主人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连布庄送货的婆子也被这静谧的气氛感染,没有咋咋呼呼地上前推销・任由那位夫人自行挑拣。 外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夫人眉头一挑,旋即又冷了脸色。除了自家夫君,谁人敢在院子里头这样奔跑?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位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抖一下的大将军如此激动? 她挥挥手,在夫君进门之前吩咐道:“先收了退下吧,明日再看就是。”说罢便有服侍的粗使丫头上前收了桌上的布料,另端上茶水来。 厚重的门帘一挑,一个三十多岁的黑面男子喜气洋洋地冲了进来:“夫人,好消息!” 夫人冷了脸哼道:“什么好消息?又打了什么胜仗?爷・这都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情,跟我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冷言冷语的,脸上的冷漠丝毫没有因为面对的是自家夫君而有所化解。周围的丫头们不敢多呆,蹲身行礼之后退得一干二净。黑面男子也不气恼,上前亲热地搂了夫人一下,被她一下子甩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你看看,小三写来的信,咱们茹姐儿找到了!” “什么!”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也顾不得仪态・劈手就夺了信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边看・眼泪就跟着下来了。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帕子,手却哆嗦着,拾了两下都没有拾起来。 黑面男子叹了口气,亲手取了帕子给她拭泪,挨着她坐下,环住她双肩道:“还哭什么?这不是喜事么?” 那夫人自己拿了帕子擦了擦脸,不再挣扎夫君的怀抱,顺势往后一仰・倒在夫君怀里哽咽道:“怕就怕……又是竹篮打水・・・・・・” 若是小小在这里・定然要大吃一惊。这对夫妇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小小的亲生父母,她的脸型虽然还有点婴儿肥・但是看得出跟这黑面男子一样,下巴有点方・额头饱满,她的五官却跟这夫人一模一样,只分了大小略有不同罢了。尤其她的肤色,跟这位夫人一样,都是健康的象牙白,显得肌肤晶莹润滑的颜色。 周公子正是这位黑面男的胞弟,他写来的信,怎么会有差错?可越是期望,周夫人的心里就越是害怕,怕又是像往常一样,得到了一点半点的线索,临去一找,却又是香烟一般散落空中,没个实处。 叫了侍女进来取水净面之后,周夫人又捧了那封信看了两遍,不禁奇道:“南唐,怎么会是在南唐?谨之,当日你不是说那伙贼人是外蒙的么?怎么会把咱们茹姐儿丢到南唐去?” 黑面男先是大喜,而后便有些窘然。七年之前他身在边关与外蒙对战,家中就出了这么桩惨事,老母横死,幼女失踪。因是受前线战事牵连,这些年妻子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更别提如同新婚之时一般唤自己的字,顶多就是一个字“爷”。可这么多年追查下来,牵扯得实在太广,除了能在前线狠揍外蒙人出气,其他的他一个武夫真还没什么对策。可如今看来,若是幼女流落南唐,只怕这事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只能保持沉默。 周夫人见他不答话,登时大怒:“周伟,周谨之,周大将军真是好样的,这么多年追查下来,连自家女儿一点儿下落都没有,好,你好得很!” 说罢也不去看他脸色,只对门外大声唤自己的贴身婢女:“璎珞、素纨,快些去给我收拾东西,夫人我要出门!” “这大冷天儿的,你要去哪里?”周将军慌了,赶紧拉她。 “去哪儿?自然是去接我女儿!”周夫人横他一眼,甩开他就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aa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对不起,最近几天忙活别的去了。顺口吐槽一下,我就不明白有的人了,还个钱有那么难么?又不是几百上十万那么多,万把块钱而已,一拖一两年,老纸很烦有没有 一百八十二章 偷听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夫人到底没有走成。 且不说她是是主持一家中馈的主妇,要走哪里能那么简单?就是周将军的身份,也不是让她能随便出京的。 对于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们,朝廷一直都比较关注。一般情况下,将军在外征战,家眷都是留在京都,以防万一。虽说周将军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可是周家一门良将,周二爷还在前线不提,就是周将军的大公子,今年刚十五足岁的周良,如今也是少年猛将,授兵部郎中之衔,在前线周二爷麾下杀敌。 眼下进了冬,正是外蒙“打谷草”的时候,整个北方前线如临大敌,周夫人想要出京,而且是想要去南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周夫人自己也知道,不过是见丈夫态度不怎么好,说得一句气话罢了。最后也只是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小住几日消气罢了。 不过夫人既然如此说了,周将军赶紧写了一封信给周老三,又带了些银两过去,请他务必将孩子带回来,并且要重谢收养了茹姐儿的那家 周公子收到信,却为难起来,转脸对何七爷苦笑起来:“大哥叫我立刻把那孩子带回去。” 何七爷还是有些疑惑:“公子真的认为那个小小就是的吗?” “定然错不了。”周公子的口气十分肯定:“你是没有见过我大嫂,若是见了,一定认得出来。再说她眉间那颗红痣,这么明显的标记怎么也不可能弄错的。” 何七爷不敢答话。这些年来,他们找到的眉间有红痣,长得漂亮,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虽然不多,但也有五六个,费劲了周折送过去,那边一看就说不是。偏偏这个,早些年他还见过,就因为孩子一口的成都口音直接就否认了。现在周公子又说是的,岂不是说他何七爷干了蠢事? 况且他得到的消息说,小小跟赵家长子已经定了亲,而且已经在准备成亲的事情了。若是这个当头把人接走,到时又说不是,他跟赵明礼怎么交代?还有容米那边,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线,怎么处理? 何七爷真的头疼,赵家那边还好说,如今容米这头田丰出征一些琐碎的事情就是靠小小身边的那个西兰牵线处理,这当口把人给弄走了,怎么办? 这些事情周公子自然也知道,他为难的也是这个。本来要说,小小是自家人,跟容米那边有关系是最好。可问题在于把她弄回了北周,容米这头怎么办?总不能刚连上线的,又掉了吧? 其实最主要的问题都被两人忽略掉了,那就是周公子的身份。 要把人带走,总要告诉人家你是谁才行吧?就说是何七爷的朋友周公子?赵家会把人交出去么?难道跑去南唐一县主簿的家里说:我是北周大将军周伟的弟弟周信你家养的这个女子是我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周茹,所以我要带走。这可能么? 赵家那头,陈氏也正跟赵明礼说起这事:“・・・・・・看那周公子的相貌倒是挺正派的样子,可就是不晓得内里是不是也如此。相公,您看能不能向何七爷打听一下那位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赵明礼点点头:“这是自然。如若真是小小的亲人,咱们也算是做了一桩功德,好好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也是结桩善缘。” “那・・・・・・天赐和小小这桩婚事?”陈氏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她是早就把小小当儿媳妇一样看待、教导,虽说开始有些意难平可小小这孩子温柔、贴心对自己更是如同母女一般孺慕,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就丢开了最初那些想法,这些日子更是一心一意琢磨起给两个孩子办婚事要准备的东西。 这一头赵明礼倒是没有陈氏想得那么多妻子一提醒,他倒先楞了一下,随即开口道:“这有何妨?本来就是无媒无聘的,不过口头上说是童养媳罢了。我们家如今这状况,随便给天赐聘个好人家的闺女又有何难?只要你放出风声去,只怕多得是人上门来求哩!” 陈氏一听有些恼怒,侧了身子冷笑道:“相公这话说得好轻巧!当年妾身不满意这桩婚事,也是您劝我说自己带的孩子知根知底,可以好生调教。如今要丢开手去,就是无媒无聘的童养媳罢了。果然是你们赵家人的德行,一脉相承!” 她这话就是暗指赵家人不讲道理的作风,赵明礼一听也有些恼怒:“没来由地怎么又扯到这些事情上头去?你自己也说那位周公子仪表堂堂,他又跟七爷是朋友,你也不想想,能跟七爷相交的人家,是我们高攀得起的么?既是如此,不如隐下这童养媳的事情不提,好好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也是结桩善缘,何必又生些枝节?” 说了陈氏几句,见她眼眶微红,晓得她是舍不得小小,想到这孩子几年来在自己夫妻膝下如同女儿一般承欢孝顺的,赵明礼也有些心软,不禁放缓了口气,另择了一桩事情陈氏说起来:“施州老家来信了,说是大郎说了门亲事,就要成亲了・・・…” 两人背对着窗户坐在榻上说着话,却没看见窗外天佑佝偻着身影从窗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平息静气地听了几句,又悄悄去了书房。 一进门,天佑就转身掩了房门,走到书案前对正在提笔写字的天赐压低了声音道:“哥哥,出大事了!” 天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又是什么大事?你不是去后厨沏茶的么?茶呢?” “哎呀!这个时候了,你还记着茶!”天佑急吼吼地绕过书案,走到天赐身边・趴在他耳边把刚刚偷听到的话说了一遍,这才直起了身子说:“你说说,这个是不是比茶更重要?” 天赐没答话,只看着笔尖。一滴墨从笔尖掉下来,渗进了纸里,他也恍若未觉。 天佑急了:“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看着那滴墨渗了进去,天赐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站起来把那纸张揉做一团・回头平静地看着天佑反问道:“说什么?这样的事情自然有父亲、母亲做主,我们只要遵从就是了,跟着着急什么?” “那也不能无动于衷啊!”天佑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斜了天赐一步出了房门。“我去找小小!” 看着天佑蹬蹬就跑出去了,天赐又叹了口气。随手扯了张纸坐下来继续之前没有写完的功课。可是这笔怎么也下不去,心里全是刚才天佑告诉自己的事情。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那位周公子不但是见过的,而且也相处了几日。凭天赐不多的人生阅历,也感觉得出这位周公子的出身良好,而且看那衣着打扮・比自己家的情况只怕好上不止一点。 理智告诉他,让小小回到这样一个家里,对于女孩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实际上,真的很舍不得。 在成都买下小小的时候,她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每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和天佑,不能说话,可你看她的眼睛,却觉得什么都知道了。原本以为是一个很柔顺很乖的小女孩・居然也会打架,会撒泼,会用尽各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兄弟俩和母亲・甚至比自己做得更好。 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的,那次如果不是自己悄悄给她一块吃的,她肯定宁愿不声不响地饿上一天。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注意到她的吧? 平时倒还好,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一想到她要离开,怎么就觉得有点不适应呢? 小小端着茶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天赐正提着笔发呆。她看了眼书案上的纸张・上面空无一字・以为天赐是正为要下笔的东西出神,也没敢出声打搅・轻轻放下茶杯就转身便走。 一出门就碰上了探头探脑的天佑,一脸期待地迎上来:“小小・我哥说什么呢?” 小小就奇怪了:“说什么?什么都没说啊。你哥就坐着发呆呢。”疑惑地看了天佑一眼,小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天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说你哥要喝茶,有事跟我说,叫我沏茶送进去,可你哥根本就没发现我进去了,什么都没说啊!” 天佑一跺脚:“这人!” 小小看他那气恼的模样有些好笑,平日里总装得跟大人似的,可到底不如天赐一般稳重,稍不注意就漏了马脚出来,有心逗他一逗,便望着内院门处喊了一声:“姨父!” 天佑立即站住了,紧张地扯了一下衣襟,直着身子转过身去,却发现院子里头空无一人,抬手就指着小小:“好啊!我还为你担心呢,你还骗我!” 他那紧张的模样实在好笑,小小笑了一阵,听见这句,刚沉下去的疑惑又浮上心头:“什么为我担心?天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刚被她戏耍了一番,天佑不高兴了,撅着嘴扭头道:“哼!就是不告诉你!我去念书了,你回去吧!” 本以为小小应该上来拉着自己问个详细,谁知小小听了竟然也不追问,点头说:“是该念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罢竟然越过他就往内院去了,天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书房门口呆立了半晌,摇摇头进去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a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对手指・・・・・・最近・・・・・・那个……周末要陪孩子・・・・・・春天来了嘛,要去看看小鸟啊,小草啊啥的……然后……又迷上了做口金包・・・・・・然后……没人催稿・・・・・・那个・・・・…就断更了……掩面・・・・・・经常断更的好不?……微博账号就是作者名……欢迎催稿・`・・・・木有压力就木有动力・・・…拖延症患者一枚…… 一百八十三章 少年天佑的烦恼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连几日下来,天赐的作息一如以往,倒叫天佑有点看不镰了。 照他看来,天赐对小小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就说以往在施州的时候吧,天赐就特别照顾小小,有什么吃的都会留一点儿给小小,上回小小生病,也是他发现的。叫天佑自己可做不到那么上心,他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就拿最近这几天来说吧,先是父亲和母亲似乎又为什么事情生了气。虽然当着他们都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可是脸上的僵硬是骗不了人的。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儿,父亲和母亲也没怎么交谈过。看着母亲神色不愉,他也问过两句,都叫母亲一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就给搪塞过去了。 还有那两个丫头,每天倒是挺认真地收拾院子、打扫家什,可成天看着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叫人心里不舒服,不自觉地眈叫人想要提防起来。 再就是小小,现在也不怎么往厨房去了,成天就跟西兰两个闷在房里,除了吃饭,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搞得想跟她说两句话都说不上。上次好容易在院子里逮着她了,诳了她给天赐送了茶进去,可天赐什么都没说,小小也什么都没问,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上书院的事情了。 这书院天佑可真不想去,不提书院管得严,就说这放假,也是进了腊月里头才会放,一个月才沐休一日・这怎么能行?刚在先生那里过了几年苦日子,这还没松泛上半年呢,又给送进去关起来,这怎么得了? 这几桩事情成日在天佑心里翻腾,平时挺活泼的一个孩子竟然就忧思重重起来,就连陈氏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以为是赵明礼又给他布置了什么课业,埋怨赵明礼道:“天佑终归是个孩子,虽说玩心重了些・可平日念书也不是不努力的,何苦逼得他那般紧?这几日孩子连饭都不太吃了,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儿了!” 赵明礼莫名其妙-:“哪里有给他布置课业?本想着还有几日就该去书院了,这几日并没有拘着他,也就是每日十张大字罢了,旁的真没有再布置什么。” 不过陈氏既然这样说了,赵明礼也不由得关注起天佑来。晚晌吃饭时细细一打量,果然瘦了不少,吃罢晚饭就把天佑叫进自己书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天佑哪里敢将自己的小心思说给父亲?支支吾吾地说了好几句都没说清楚缘由。 看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赵明礼心里就来气。天赐本是长子,素来稳重些,天佑有些跳脱,要说两个儿子中间,他反倒为天佑操心的多些。不说旁的,一到了松滋就给他找先生,如今进书院,也是想尽了办法,在几家书院中间挑了又挑,犹豫了好些日子才下了决心。 结果这孩子・似乎一点儿也领会不到自己的苦心,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副畏缩的模样。想想天赐在这么大的时候・都能独自押送着家什从施州来到松滋了。这越想就越是生气,忍不住就呵斥了天佑几句,结果这孩子站在书案前就跟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低着头只不做声。 他摆出这副模样,赵明礼反倒训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声出了书房,没瞧见身后天佑拍着胸脯大松一口气的难看模样。 见赵明礼回了房里,正跟小小商量事情的陈氏赶紧支使了小小出去・一面端了茶上前・一面问道:“怎么样?天佑是怎么了?” 赵明礼接了茶在桌边坐下,也不说话・也不喝茶,只那么静静地坐着・倒叫陈氏看得心慌起来,一叠声地问:“天佑到底是怎么了?” 半晌赵明礼才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陈氏摇了摇头,口中却问道:“怎么天佑就怕我怕成那样?问他什么都不说话,连头也不抬起来看我一眼,唉……” 陈氏一听也愣住了,旋即就着急起来:“完了完了,莫不是这孩子又闯了什么祸事?不过这段日子他连大门也没有出过,哪里会去惹祸呢?”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赵明礼正反省自己这父亲是不是做得有些失职,猛然听陈氏说起闯祸的话来,顿时又是心头火起,到底想着天佑见着自己跟鹌鹑似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叹息了一回自去安置了。 可陈氏却不能放下心来。这个幺儿,平时就没有大儿稳重,说起来未免是自己太过娇惯了些,可从来跟自己是无话不说的,怎么突然就一副有了心事憔悴不已的模样?猛想到这里,思路就难免开阔了些,往那红玉碧莲两个丫头身上想去了。 原来在成都,自家也是用着几个小丫头的,可是回施州的时候就全打发了。算起来自天佑懂事以来,家里就人口简单,这突然来了两个人,莫不是起了心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了什么手脚吧? 悄悄看了一日,觉得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次两个丫头进了赵家,倒是老实不少,每日里也就做些洒扫庭院,擦桌抹窗的粗使活计,虽说偶尔抱怨两句,倒也没有往前头书房去凑。见了少爷也都挺守规矩的,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偷空找天赐来问问了。兄弟俩日夜起息都在一路,弟弟有什么心事,做哥哥的总该知道才对吧? 没等陈氏找天赐问话,何七爷的人上门来了。 来的是一位管事,不过投个帖子,说七爷带了朋友想来拜会一下赵明礼。刚一进门,消息就让天佑知道了。他顿时着急起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依旧做着课业的天赐:“哥哥,何家来人了。” 天赐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天佑急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何家来人,肯定是来讨要小小的。要是让小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那该怎么办啊?”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谁知天赐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性急的天佑可学不来他的沉稳,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拔腿就跑。天赐喊了一声,他却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留下天赐怔愣了片刻,又怕这家伙闹出什么事情,只得起身跟上。 一出门,正好碰上了送那管事离开的西兰,瞧这模样,肯定陈氏正跟小小商量事情呢。天佑便犹豫了一下,让后头出来的天赐赶上了。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哥哥,天佑突然就有种特别委屈的感觉,明明跟他的干系更大好吧?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天赐拍拍弟弟的背,轻声道:“回去做功课吧,晚间父亲还要检查呢!” 天佑负气地扭了头不去看他,更不乐意说话,抬腿就往后院走。 天赐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回拽,却被天佑一甩手挣脱了,回头冲着他大吼起来:“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就算小小不是你媳妇儿,这么多年下来,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她?赵天赐啊赵天赐,今儿我算是把你看明白了!” 面对弟弟的指责,天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摇摇头轻声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快些跟我回书房去!” “凭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啊?”天佑犯起混来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天佑声音不小,这一幕让西兰和在外头的红玉碧莲都瞧见了。红玉碧莲好奇地打量过来,西兰则快步回了后院,着急地跟陈氏和小道:“夫人快去看看吧,大少爷和二少爷吵架了!” 正跟小小商量明日事情的陈氏一听就急了,扶了小小的手走出来一瞧,大儿脸上是无奈的苦笑,小儿则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红玉和碧莲在一边探头探脑,不由心中就是一股郁气上来,脸上倒是不动声色,轻声唤他二人进来说话,没忘狠狠地盯了红玉和碧莲一眼。直瞪得两个小丫头低下头才作罢。 小小可没注意到那两个丫头的神色,前些日子她就发现这兄弟二人有些不对头了,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若不是今日何七爷的管事送来帖子说明日要来拜访,她还跟西兰关在房里裁布制衣呢。 不过看陈氏面上虽然淡淡的,可扶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想来也是有些动怒了。赶紧使个眼色叫西兰去泡茶,自己扶着陈氏回了后院,后头跟着满脸不忿的天佑和云淡风轻的天赐。 进了厅里,陈氏还没坐下,天佑就近身扑了过来,跪在陈氏膝前:“母亲,不要把小小送给周公子。那个周公子也不晓得是哪里人,只是说觉得小小像他家的孩子,若要不是,岂不是害了小小和哥哥么 陈氏一听,大惊失色:“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谁说要把小小送给周公子了?” 一边拉拔着儿子叫他起来说话,一边支开小小,只说是叫她去掩了院门。这事她也就是跟赵明礼说过几句,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这几日他魂不守舍神思不属的,就是为了这个?这么说来,难道小儿对小小起了什么别样心思不成? 这想法一多,看向小小的眼神就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复杂。天赐在一旁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叫糟,不由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就是他惹出来的事情,这下可真不知道母亲会如何决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ha.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亲爱的acf投出的催更票,可惜我昨天没有上,所以没有看到,那个……今天补可以不?雅安地震,俺们这儿也有强烈的震感,虚惊一场,愿大家都安好,为在灾区的人祈福。 一百八十四章 心思各异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对于自己的母亲,天赐一向非常清楚。在他接触不多的人里头,陈氏是个性格柔顺,单纯的人,想什么一般都摆在脸上,一颗心全都扑在如何让这个家的生计更加好过上头。 而天赐则不同,到了施州之后,似乎是一夜之间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默地挑了起来,在外头也跟跑马帮的人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别的不提,这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刚才弟弟一提小小,母亲便看了过去,那眼光不似以往的慈爱,而是带了几分审视和警惕,如此明显的不同,难道天赐看不出来么? 他上前一步轻声斥责弟弟:“不要浑说,母亲当小小如同女儿一般,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就将她送走?且不谈君子非礼勿听,你私自偷听父亲母亲的话已是不孝,怎么还能质疑母亲?” 天佑撅着嘴回道:“你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母亲当她是女儿,我难道不是当她是妹子?这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好?再者说了,你又不是没跟那个周公子打过照面,那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谁知道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 陈氏听得两兄弟的话,陡然心情就放松下来,横了天佑一眼道:“你这孩子,何时偷听了我跟你父亲的话,就在这儿捕风捉影的瞎猜度,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晚些等你父亲回来,可有得你受罪。” 天佑一听就赶紧拽着陈氏的袖子撒娇:“母亲行行好,不要告诉父亲。就是那日您和父亲说话・我听了几句,有些着急罢了・・・・・・” 陈氏摇头笑道:“你着急什么?就是你哥哥说的,我当小小如同女儿一般,难道还能害了她不成?”说着伸手抚摸着天佑的头发欣慰地说:“我儿长大了,也晓得关心其他的人了。只是何时多关心一下娘呢?” 天佑顿时红了脸,拉着陈氏的袖子不依不饶,天赐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规矩・・・・・・” 回头一瞪,天佑就想反驳・陈氏怕他们哥俩吵架,忙在一旁安抚道:“好了好了,天赐也少说两句,左右也没有外人在呢!” 正说着,小小端了茶进来,母子三人也就撇开了这事不提,静静喝起茶来。一杯喝完,陈氏便赶了他们俩出去,留下小小商量待客的事情。何府的管事说得明白,何七爷想带了朋友来拜会赵明礼・这朋友不用猜就晓得是谁。更何况在松滋定居几年了,何七爷可一直没有上赵宅来过,这宅子小,又没什么人手,该如何款待何七爷一行,可叫陈氏有些伤脑筋。 那管事进来出去也没避着谁,不过片刻功夫,赵宅上下都晓得了。张大娘忙着筹备明日的筵席,又担心自己的手艺上不得台面,丢了赵家的脸面。红玉碧莲两个倒闲了下来・无什么事可做。 平时除了干些粗活,陈氏也不让她们端茶倒水什么的,两人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提。 这宅子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外头进门处便是一溜倒厦,齐整的三个房间本就是准备的下人房。如今除了张大娘住了一间,余下两间就让她们俩给分了。 第二次送进来赵宅,虽然司马家管事的话说得硬,可到底回去的时候两人受了不少训斥。若不是司马家带过来得用的下人不多,怎么也不会又将她们俩送过来第二次。 说起来这也是司马家惯用的手段,笼络下官的时候送几个家生子进去・既掌握了下头人的动向・又把人紧紧攥在手里。偏在赵明礼这里吃了个闷亏,别人家男主人见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里能按捺得住?送到县丞家的两个,都已经被收用了・只等着生了孩儿就抬做姨娘。只有碧莲两个,居然被退了回去。 如今这两个的日子也不好过,且不说旧主那边盯得紧,就是赵家这边,上下皆是防范戒备之心,连茶水都不叫她们俩碰一下,外院的书房更是不许进。内院也就是每日用饭端茶能进去一趟,旁的时候连陈氏都见不着。碧莲还好,红玉却已是急了。 回了房,本想跟碧莲商量一下,可转念一想,红玉又改了主意,知会了张大娘一声,说是绣的帕子差几色丝线,便出门去了。 碧莲隔着窗子看她扭着腰出了门,冷笑了一声,转脸拣了前几日才开始做的鞋子扎起针来。 眼看就要入冬,这鞋底絮了些棉,扎得厚厚的,鞋面儿也是絮了夹棉,用的石青色的料子本有些暗沉,不过绣上一支翠绿欲滴的藤蔓,间或开着两三朵鹅黄的忍冬花,模样儿倒也乖巧。这是做给陈氏的。 碧莲想得倒是简单,如今既将她给了赵家,她就做好自己的本份,没必要掐着尖儿往上头凑。夫人将她送过来,无非是个防范拉拢的意思,可这赵家上下本就对她有了戒备之心,真想瞒普的事情,如何能打探出来?这家人也奇怪,男人都做了儿了,家里也就一个灶上的婆子,两个少爷连个小厮都没有,凡事都是自己动手,夫人也是自己动手,顶多就是那个表小姐帮着打个下手。幸得宅子不大,若是向以往家里那样的大宅子,一到晚上还不跟鬼屋似的? 要说做活,这些粗活以往自己做三等丫头的时候也是坐惯了,反而现在好多事情不用她们伸手,每日里也不是很多事,反倒闲了下来。这人一闲下来,想得就多了。自己本就是个下人,既然给了新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蠢笨点好些。陈氏是正堂夫人,又生了两个少爷,这位置做得稳稳的,何必往赵明礼身上下什么功夫? 红玉以往就在内院,有些事情反而不如她们在外院伺候的清楚。就说原来的二少爷身边那个管衣裳的春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就是那个给二少爷生下了孩子抬了姨娘的夏桃,也没见得到什么好,每日都得在二奶奶跟前立规矩,倒比往常做丫头的时候还要辛苦些,又是为的什么? 如今不过是听说何家的明日要来拜访,立刻就跟得了什么天大的内幕似的赶去报信,就是不晓得往后叫赵夫人晓得了,会是个什么下场?碧莲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在脑子里头计较着,微微冷笑。 身契还在司马家,难道就这样跟着赵家一辈子?莫说是自己,赵大人难道就不觉得膈应?这两口儿都是楞的,又不是做不出来再将人送走的事情,若是再被送回去,只怕在司马夫人跟前也讨不了好吧? 就跟碧莲想的一样,前头红玉刚出门,张大娘后脚就告诉了小小,就当着陈氏的面儿,将红玉的原话说了一遍。陈氏点点头,叫她下去了,这才对着小小笑道:“你瞧,这就沉不住气了。” 小小也觉得好笑,不是说大家族里头跳出来的都比较擅长于这些东西么?怎么这个红玉就跟个傻的一样,大喇喇地就敢往外头跑,也不怕再将她关在外头不让进来?嘴里跟着陈氏的话说道:“姨母说得奇怪,人家不过买几根线罢了,您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氏有些得意,没忘了教导小小道:“司马大人送她们来,是为的什么?不过就是为了知道我们这宅里的动静罢了。可惜咱们手头紧,这宅子里头也没养几个人。若是那些大户人家,出门倒是没有这么自由,不过什么门房上的,跑腿的,也少不了。倒也是辛苦了红玉姑娘,报个信还得自己亲自去一趟,若是我们家人多,撒几个铜钱出去还省了磨鞋的功夫。” 一席话听得西兰都绷不住抿嘴笑起来,小小更是笑出了声:“您倒好,还替她担心起鞋子来了。 “我不是担心,”陈氏摇摇头道:“这人多有人多的坏处。比如那有的大户人家,用的是家里几辈儿的奴婢,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当主子的反倒要吃他们的亏。明面儿倒是不敢怎么样,可私底下阳奉阴违的,胡乱嚼舌的,甚至用冷饭剩菜恶心人的,各种手段就多了去了。” 不说还好,越是说,陈氏越是担心起来。 何七爷带着朋友上门,想也知道是说讨要小小的事情。若真是人家的孩子,断没有拦着阻着不让小小去见亲爹娘的道理。可到底在自己跟前养了这么些年,苦日子也是一起熬过来的,又兼这些年里当儿媳妇教着,心情总是有些失落。 原以为这辈子小小就跟着自己了,谁知道冷不丁来了这么一桩。那位周公子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想到那些宅子里的阴私勾当,陈氏就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自己娘家不过是个商家,几个姨娘和嫡母之间日日都在过招,不说别的,若不是那些年自己一直谨小慎微,低眉顺目的,兼又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儿,能不能熬到出嫁都未可知。 陈氏眼中的小小,柔顺、体贴,也有几分灵巧,可仅凭这些,要在那种大宅里头生活可是远远不够的。再者隔了这么些年,她的爹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会不会将她的婚事胡乱处置,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让陈氏担心不已。 听她说起这些事情,小小倒有几分疑惑,扬起小脸问道:“好好儿的,您怎么就说起这些来了?” 陈氏这才收拾了几分情绪,丢开红玉不提,又问碧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a.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抱歉了,raarra童鞋,昨天没有开电脑,所以没有看到你的催更票,那个啥,我补偿行不?这两天攒点儿稿子,咱五月份每天双更好不?真是,很没脸,在写书一年了,我还没有拿过坑爹的全勤呢…… 一百八十五章 意外之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得知碧莲平日除了出来做活,就窝在房里做鞋,连房门都不怎么出,陈氏又给小小指点上了:“那个红玉那般的,倒还好些,想什么做什么都有迹可循。反倒是这个碧莲这般的,不乱说不乱动,就叫人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心思,倒比那个红玉难对付。” 小小有些无语,这算不算是不喜欢一个人看人家什么都是错的?往外头跑的固然明显,这个啥也没做的也保不准怀着什么鬼胎。不过小小自然不会傻到去跟陈氏说这些个,她说的也没什么错,这碧莲不晓得是个什么心思,只是如今还没显露出来罢了。若说一点儿心思也没有,那倒是假了。先不提她们两个都是青春少艾,就凭身契还在司马家手上这条,就不得不防她们。 两人说了几句,赵明礼下衙回来,陈氏忙跟他说明日何七爷要来的事情,小小便极有眼色地带着西兰退下去。 之前天佑那句话声音也没收敛,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有些酸酸涨涨的,似喜似悲。一块儿从小玩到大,当初还要她护在身后帮着打架的小屁孩儿居然长大了,还晓得关心起她的出路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竟然不晓得如何表达。 刚在屋子里,陈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不是听不懂,瞧那口气,只怕自己去见本尊的亲生爹娘是注定了。 想来也是・何七爷拿着当朋友,田丰都说不简单的人,想来真的是不简单吧?在这个世界里头,她见过的那种出身大家族的人,无非也就是容米田氏一族,那个周公子身上,有着跟他们一样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若是形容起来・无非得用“平易近人”四个字。若不是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又会伏下身来“近人”呢? 从古自今,无论什么国家和朝代,所谓的规则都是掌握在位于上层的少部分人手里,若是人家强行索要自己,就算赵明礼如今这个小小主簿的身份,想必也是没办法强留的。倒不如结个善缘,说不定哪天就会有用呢? 天赐眼瞧着已经往科举仕途的路上去了,天佑也正往这条路上奔着。赵家家底薄弱,若是再因为自己得罪了某些贵人・误了兄弟俩的前程,只怕是亲生女儿都饶恕不得,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半道上顺手买来的? 想到这一层,小小心里又有些憋闷,带着西兰回了房,呆呆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叹口气对西兰说:“帮我收了吧,幸好只是略动了动,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顺着她的眼光,西兰看向了搁在角落的针线筐子・里头是上次在府城买的布料。小小女红手艺向来不怎么样,那一匹大红遍地撒金的缎子陈氏没敢叫她动,只给了她一块儿月白的云纹细锦・让她先做贴身的里衣。这布料上的纹路是织造时生成的云纹,月白的料子上泛着柔润的莹光,最初可叫西兰惊讶了好一阵,摸都不敢去摸的。 思量了好几天,小小才开了剪,不过刚刚开始缝制,结果就面临离开的境地。 沉默着上前收拾东西的西兰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颇为惋惜。 小小别过了头。 若是没有这一遭・这块布就该变成自己和天赐成亲那日的里衣的。她女红不怎么样・还没敢动手剪男子里衣的样式,只剪了自己的・打算再练练手了去做男子样式的那件,现在想来倒是幸好没做・不然成了什么? 接着便想起刚刚天赐离去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自从到了松滋,尤其是中了秀才之后,这家伙的话就越来越少了。说得好听是稳重,可小小觉得用沉闷来形容更加准确。即使对于陈氏提出待自己及笄之后就与他完婚,这小子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同,之前提及自己要离开赵家的事情,天赐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来对这桩婚事他也是打从心底里不乐意的吧?小小自嘲地笑了笑,好在自己也没在这上头投什么心思进去,若是换了其他“正常”的女子,还说不定怎么伤心呢。 晚间把布料给陈氏送回去,又叫她退了回来,说是“一套衣裳难道我还舍不得?还寻思着你要离开了,怎么也得替你多准备两套好些的衣裳,也叫你爹娘看看,在我们家并不曾受到委屈。” 听了这话,小小只好默默地又把东西抱了回来。 次日赵明礼沐休,一早起来换了件见客的衣裳就等上了。陈氏不欲叫小小出面,打发她去厨房跟张大娘一块儿准备待客的点心、饭菜什么的,却叫了红玉和莲进来伺候,喜得红玉又回去换了件鹅黄的衣裳,好好收拾了一番,就是碧莲也禁不住露出喜色来。 何七爷跟周公子来得倒是早,想来是天刚亮一开城门就出来了,还带了很少露面的七奶奶过来,赵家少不得全家出来见了礼,赵明礼领着两位男客往外头书房坐了,七奶奶则留下来跟陈氏在后院厅里说话。 因是初次见赵家两个孩子,何七奶奶取了两个“蟾宫折桂”花样的荷包送了天赐和天佑,里头都是一样的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银裸子,又取了一个“喜上眉梢”花样的荷包问陈氏:“记得你家还有一位姑娘,额间一点红痣,人称‘小菩萨,的那位,怎么刚才没见着?” 陈氏脸上的笑就有些端不住了,僵了一下又重新端了笑道:“今日贵客临门,这孩子不放心,非得亲自在厨下盯着茶水点心。我们家里琐事一直都是她照料着,也就由她去了。七奶奶想见,叫她来给您磕个头就是。”说罢便叫红玉去请了小小过来。 见了礼,七奶奶拉着小小的手便啧啧称奇道:“这孩子,生得可真真跟那画儿上的菩萨似的,多好看啊!” 陈氏念了句佛,有些不悦道:“七奶奶不过是看她顺眼罢了,可别这样夸奖,孩子受不起哩!” 七奶奶不晓得陈氏信佛,楞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瞧我这嘴,还请菩萨莫要怪罪!” 小小任她拉着手,往回收了一下没收回来,有些尴尬地附和着笑了两声,眼光看向陈氏,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陈氏会意,便吩咐她去厨下看看糕点茶水都打点好了没有,又支使天赐兄弟俩自去看书。七奶奶也明白陈氏的意思,松了手任他们走了,反正接下来要说的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儿也不好说,倒不如支开了他们,她也好探探陈氏的口风。 实在是周公子的身份有些不好明说,若是不明不白地把小小带走,对赵家有些交代不过去。所以何七爷的意思,是叫七奶奶也探探陈氏的口风,毕竟妇人之间有些话倒比男人们好说。若是赵家不乐意,就让七奶奶劝一下陈氏。依着七爷对赵家的印象,这位赵夫人虽说看着柔顺,却可以当得赵明礼的家的。 小小出了门,摸了摸怀里还没揣热的荷包,回头看向厅里,七奶奶与陈氏年纪相仿,看起来却要年轻许多,说话为人看起来也是个爽朗的,若不是现下这个情况,陈氏能结交上七奶奶,未必就是件坏事,起码也多个平日走动的地方,多个聊天的人。 没等她往深里想,碧莲就神情紧张地闯了进来。小小微微皱眉,问她:“你不是在外头伺候茶水么?可是差了什么?” 碧莲福了一福,低头答道:“外头并不差什么。是,是司马大人和夫人来了,老爷叫我请夫人一同出去迎接一下。” 司马大人和夫人?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小小几乎是反射性地看向了立在厅门外等着传唤的红玉,不用说,昨日她出去定然是给旧主报信去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却跟没察觉到似的,甚至听见碧莲的话,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出来。 小小只得进去回禀了陈氏一声。陈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将红玉从头骂到了脚,嘴上却笑着对七奶奶说:“还请您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扶了小小便往外头去了。 刚出内院门儿,便看见司马大人和司马夫人带着管事、丫头,浩浩荡荡一行十几人往里头走来,赵明礼面带无奈之色在前头迎着。 不等赵明礼介绍,司马夫人便扬着帕子笑道:“这位就是赵夫人吧?前儿请你去我那儿坐坐,偏你贵人事忙,这不,我只好舔着脸上门儿找你来了。” 司马大人也拱拱手道:“叨扰贤伉俪了。不过是想着今日沐休,左右无事,陪着拙荆随意走走,还请夫人莫要怪我们唐突!” 赵明礼和陈氏满腹不满,但也不能真的撵人家回去,只好笑着迎了客人进来。 只是这院子太小,何家人便是避也无处可避,周公子和何七爷只好又带着七奶奶出来,几人一通见礼、寒暄,丫头、婆子、管事站了一堆,倒把个赵家小院吵得沸沸扬扬的。 重新叫了小小和天赐兄弟出来给司马大人见了礼,又赠了见面礼,小小便借口奉茶退了下去,一出门便长长松了口气,这都挤到一块儿了,真烦! 一百八十六章 喧闹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西兰上前来扶了小小的胳膊,她嗔笑着挣脱了去,一指头点西兰的额头上:“坏丫头,我又不是走不动路的老太太,扶着干什么呢?” 进来赵家一段时日,西兰的汉话说得算是顺溜了,至少以前好得多,但还是略带了丝异样的口音。她摸摸被戳的地方,做了个鬼脸嘟囔道:“姑娘以为奴婢乐意么?这几日夫人都说了奴婢好几次了,要把规矩学起来,什么跟着姑娘不离左右啦,行走间要扶着姑娘莫要摔着哪里什么的…・・・” 西兰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小小忍笑听着,一面带着她往后厨去,一面暗自思忖着司马大人两口儿巴巴地撵过来做什么。不是传说那位司马大人和夫人都是出身什么世家大族的么?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听说何七爷过来,也巴巴地撵过来是干什么? 说来好笑,到了这个时空也有好些年了,这些朝堂上的纠葛自己竟然是一概不知,赵明礼在这松滋县也颇有偏安一隅的意思,回家对于外头的大事也是只字不提的。如今要回去见似乎有些显赫身份的亲生爹娘,不晓得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片刻间便进了后厨,张大娘正忙活着。小小见了也懒怠寒暄,指了灶门前叫西兰烧火,自己挽了袖子系了围裙就要干活,唬得张大娘一叠声地说“这可不行。”到底因为临时多来了些人,忙活不开,还是让小小上了灶,自己在旁边打着下手。 家里人少,整治前头主人们的饭食都忙得脚不沾地,小小思忖了片刻,取了银子叫西兰去前头酒楼里头叫了三桌三等的席面,何七爷带来的下人一桌,司马大人家的下人多些须得两桌才够。西兰得了吩咐,晓得这是不能耽搁的,便赶紧去了。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红玉昂着头过来了。看见热气蒸腾油烟弥漫的厨房便皱了皱眉看见小小挽着袖子上灶,讶异了一瞬,到底还是压了心头的不屑,勉强一礼道:“表小姐,夫人叫奴婢来传个话。” 小小正抹着汗看小灶上头熬的汤,雾气蒸腾地也看不清红玉的表情,只淡淡问道:“何事?” 红玉低了头回道:“夫人说今儿客多需得分席。爷们儿一桌就开在院子里,女眷们就搁在内院厅里就是。” 小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烦得不行,也没空计较红玉的口气之类的,看着已经准备了大半的菜肴叹了口气。 张大娘已经愁容满面了:“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本就只备了一桌的酒菜,这个时候要开两桌,哪里去寻菜呢?” 这个缘故小小自然明白她也是为这个犯愁。且不说原本准备一桌的菜肴要分成两桌,就是这两桌,还有不同。爷们儿那桌人多些自然分量要多些,还得多备些下酒菜;女眷一桌人倒是少些,可菜品不能少了,不然就是丢的赵家的脸面。 本来这才何家过来,陈氏便存了一份好胜的心思。一来表示自家也不是那种仰人鼻息过活的贫寒之家,二来也得让人看到小小在这个家里过得是极舒坦的。这样无论事情谈得怎么样,自家说话的腰杆也要硬一些。 如今临时采买是来不及了,想到让西兰去定的酒席,小小便想着不如去打包几个好些的菜过来添上,到时席面上也要好看些。不过这种事情她虽然可以做主还是要知会陈氏一声才是,不然就是失礼了。 对于如何跟顶头上司相处,小小的经验还是较丰富的。她解了围裙,洗了手放下袖子,便自往后院厅里去了。 厅里倒是言笑盈盈,三个女人各有心思不过言语上倒还是和气。司马夫人倒是与赵明礼同姓,不过开头拉了陈氏做个幌子,与何七奶奶搭上了话,此刻正拿着款儿跟七奶奶说些杭都趣事,说话间也没冷落陈氏,气氛非常融洽。 小小进来冲着几位女眷行了礼,任由赵氏拉着自己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何七奶奶很给面子地捧了,小小和陈氏便跟着笑了一场,趁她们不注意,悄声将原委说了一遭,陈氏点头表示晓得,小小又退了出 吃过饭,何七爷便说府里还有事情,改日叨扰,拱手告辞了。他一说要走,司马大人哪里做得住?说是送何七爷一程,也跟着出了赵家的门。 不过顷刻间,方才还热闹到有些拥挤的赵家小院儿霎时清净了下来。陈氏揉揉额头,面露疲惫之色:“可算是走了。这若是多来上一次,说不得我又得病上一遭。” 残局自有张大娘和红玉碧莲两个收拾,西兰打了水,小小服侍陈氏净面更衣。 换了家常衣裳躺在床上,陈氏才长叹一声嘟囔道:“也不知这个时候上来凑什么热闹,正事儿儿也没说成。”言语间颇有几分不快。 小小抿嘴一笑:“姨母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快别心烦了,这天儿冷了起来,莫要再犯了旧症。” 陈氏闻言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倒是不急不燥的样子,跟……”天赐那孩子越来越像了。后半句到底含在了嘴里,没能说出来。 小小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反正周公子索要自己回家这事儿在赵家已经是明朗化了,她也不甚在意地开口直说道:“我急什么?反正我晓得您是舍不得我吃苦的,这事儿关系重大,您和姨父一定会替我把好关的。” 这倒是实话,如今赵明礼夫妇俩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陈氏舍不得小小,怕周家并非她的亲人,强行索要了去,又给这姑娘添一层伤心;但是赵明礼想得更多自己在这松滋县能过得舒坦,不能不说是承了人家何七爷的情。若是非得对何七爷遮掩的事情刨根问底,又有些却不过情面,实在是为难。 见小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陈氏的眼眶霎时就红了。她闭了眼别过脸去,轻声说道:“你虽不是我生的,这些年也跟我女儿没什么差别。若真是…・・・那倒罢了,如若不是,岂不是害了你?” 小小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赵家呆得时间长了,她倒有些懒怠起来,想到又要面临不可知的命运,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来了就是来了,避是避不过去的,只能迎头上前罢了。 想到这里,她勉强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道:“姨母先别说那个了,我都听您的。今儿这司马大人和夫人来得倒是有些蹊跷,您看她怎么办?” 这个“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不用明说。陈氏咬了咬牙,恨声道:“不是咱们家的,心就不在咱们家。我看今日司马夫人的样子,倒是挺巴结七奶奶的,就是不明白这其中是个什么缘故。只不过那两个,没有身契不说,人家都送来第二次了,再退,只怕对老爷的前程有些妨碍。先晾着她们就是,过几日定好了宅子,买了跟前服侍的,把她们打发得远些也就罢了。” 小小默然,似乎目前除了这个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倒是一直在边上伺候的西兰嘟囔着插嘴道:“那可真便宜了她们,在我们司治,这样的奴婢直接就从后山叉下去了……” 陈氏闻言笑道:“你们那是化外之地。再者说了,这两个可是上峰赠的,跟一般的丫头可不一样。 听陈氏答了话,西兰似乎感觉受到了肯定,仰了头大声答道:“有什么不一样?夫人不晓得,我们司治里头从来就没有身契这个说法,给了谁人就是谁人的奴婢,就算是给旧主递话,那也是背主,由得主人们随意处置的。” 陈氏听着,笑得眯了眼,接着又沉了脸对小小说道:“你瞧,这化外之地来的都晓得不能背主,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连这些个都不如了……” 这话就有些贬低西兰的意思了,小小怕西兰听了不舒服,冲她安抚地笑了一下,这才对陈氏说:“姨母,依着我看,这也不分什么世家大族,化外之地的,但凡是个人,就该晓得信义二字。这背主与不背主的,暂且不提,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行径,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您当主子呢?” 陈氏微微一笑:“还用你说?人家本就没把咱们当主子,说不得在人家心里,那头才是主子,咱们这儿不过是个・・・・・・是个・・・・・・” “是个什么?”外头传来一句问话,赵明礼掀帘走了进来。小小和西兰行了礼,赶紧退了下去。陈氏也要起来,叫赵明礼摆摆手示意她不用,也就又躺了下来问道:“回来了?七爷他们走了?” “走了,一直送到城门才回来的。”赵明礼摸摸桌上的茶水,见是温热的,便自己倒了一杯吃了,接着说道:“何七爷也跟我说了,这周公子家世显赫,只是不好明说,再者家中幼女走失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往后就不要多问了。” 陈氏一听,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何时说的?” 赵明礼过去挨着她坐下,将司马大人来之前,他们在书房里头的谈话告诉了她,最终说道:“估摸过几天就该来接人了,你给小小好生收拾一下,终是与我们一场缘分,莫要亏待了她,也叫人瞧不起我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diana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一百八十七章 临行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赵明礼一走,阖家上下便都晓得了小小不日就要鲽开的事情。 天佑乍一听就看向了天赐,天赐合了合眼,再睁开时清明一片,抓着天佑对陈氏行个礼便退了出去念书去了。 看他们兄弟二人的模样,陈氏一颗揣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说到底,天佑对小小超乎寻常的关心总是让她心里有些不怎么踏实,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想是几个孩子从小便在一处,又是一起吃过苦出来的,其他人更亲厚些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大儿子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了。要说小小是给他做童养媳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晓得,还是他自己应承下来的。可如今说小小要走,竟然脸上半点不舍之色都没有,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没看出来,还是儿子渐长心思深了。 想到原来日日抱在怀中的孩子一日大过一日,就连心思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看不出来了,陈氏不由有几分惆怅,微微有些失神,偏了头打量案上供的花儿。 眼角余光扫过外头,院子里红玉和碧莲正捉了扫帚和水桶洒扫庭院,心里更加烦躁。 这两个,撵也撵不得,退也退不得,卖更是卖不得,放在家里除了碍眼就没别的用处。若说最初送来时赵明礼还有那么几分绮丽的桃色心思,如今也早就丢开了去,就是回了家来远远望见,也就远远就避了开去。 尤其想到昨天不请自来的司马夫人赵氏,陈氏就是一阵恶心。端着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的款儿,又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一副既想讨好七奶奶,又有些放不下架子的模样,偏还来得不是时候。什么世家大族的?陈氏从鼻孔里头哼了一声,若真是在家族里头有些个分量的,能到松滋来做个县令? 周公子和何七爷才是真正世家大族里头出来的・对赵明礼贫寒相交,以礼相待不提,就是在小小这事上头,人家也是一副坦荡直率的样子。家世不好外泄・走失幼女不是什么光彩事,这话说得多么坦荡?细一想,点点滴滴不都是为了小小着想的么?这才是世家大族的风范。 又看了眼洒扫庭院还不忘了交头接耳的红玉和碧莲,陈氏心中不喜,思忖着不能把她们退掉或是卖掉,但是拘起来总是可以的。亲自起身去了后厨,吩咐张大娘看好后门・莫让那两个丫头走脱出去,又叫来小小和西兰,只说是家中事多,更要谨守门户,自内将大门闭了,无事不可开门。 简单吩咐下去,陈氏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微笑来。这家里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只需将这两处进出门户守紧了,又没有人给她们传递消息,且看她们还能使出什么法子去跟司马家通风报信。 安顿好了这些・陈氏便打叠起精神给小小准备行前的东西。 不收拾还好,一打点起来,倒叫陈氏心酸起来。 衣裳不过就是日常里头穿的那几身,首饰也不过几朵绢花,几条缎带,再没有更多的东西了。本想着待她及笄之后便与天赐完婚,如今年纪小,身量没长开,也就没置办什么东西,可是收拾出来一看・居然连一个箱笼都放不满,陈氏莫名地自责起来。转眼看看另一边儿,脸色更差。 去容米的时候,那边给置办的衣裙鞋袜还有各种首饰,居然满满地堆了三大箱子。两厢对,陈氏更觉得自己待小小太过苛刻′脸上一阵发烧。 小小倒不在意。对于提供食宿的公司能有多大意见?人家公司还给你置办衣裳呢,所以,有得穿就不错了。别的她真心没想那么多。 再者说了,乌龟有肉不在壳上,她手里攥着的可也不少了。除了陈氏看见的三大箱子东西,还有总计约莫五千两银子,近百两金子,这些存在钱庄的死物不提,贴身的衣裳里头还有这个院子的地契,以及田丰临走前交给她的庄子等等。 算下来,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远了不说,就是这条街上,怕是找不出她更加富有的人了。 陈氏可不晓得这些,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再过些日子天就更冷了,趁着还有几天,再给你添置几件冬衣,披风也要添置起来,这路上可不家里,冷得慌,还有大毛衣裳、羊皮靴子,每样也都添上些,路上也更暖和。” 小小甜甜一笑,上前挽了陈氏的手臂笑道:“晓得姨母最是心疼我了。不过添置东西还是免了吧。这眼看着天赐哥和天佑都要入学,束和年节礼就是一笔开支,再要进学,家中嚼用,哪里不得花银子,何必浪费?” 陈氏一想也是,再赵明礼不是也说了,那周公子家世显赫,自己家这小门小户的置办的东西,人家不定还瞧不起呢!既然这样巴巴地把人找了来,总不至于亏待的。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安了不少,不过还是说道:“如今自然是都依你的。只不过咱们一场缘分,我就亲手给你再做身衣裳,也莫嫌弃我手艺粗糙,只当留个念想罢了。” 小小自然不会再推,福身下去谢了,送了陈氏出去。回头却看见西兰一边收拾箱笼,一边撅着嘴不高兴,不禁笑着逗她:“这嘴上都能挂上油瓶儿了,这好好的,谁又惹了你不高兴?” 西兰笑了一笑答道:“奴婢哪里有不高兴,只不过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 见小小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她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成日里总听夫人说对您如何如何好,一场缘分,缘分一场的,可落到实处,”她朝还摊开着的箱笼呶了呶嘴接着说道:“还不都是虚的。瞧这些衣裳料子,我们大人预备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我们大人预备的,还是听说您乐意去司治观礼,草草备下的。这天天儿都在跟前的,若是真心疼您,就给做这么些个东西?” 小小笑了笑,走去拿起箱子里头那些无论手艺、布料都不算精致的衣裙,摩挲了片刻道:“料子虽说差了些,可这手艺还算过得去吧?都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呢!” 西兰这才晓得,讪讪笑了一声,又强辩道:“手艺不提,这料子总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奴婢没什么眼力,可也不是瞧不出来的。” “说哪里话呢!”小小觉得有必要跟这丫头好生谈谈,毕竟她是准备带着西兰一路走的,斥了她一句,想了想才开口道:“虽说顶着姨侄的名分,可说到底,我不过是路边随手捡来的,这还是姨父姨母好心,拿了一袋杂粮换的我。若不是他们救命之恩,此刻莫说抱怨衣裳,只怕是连命都没有的。这些年来,赵家不曾少了我的吃穿用度,姨母甚至放心我来掌管家中琐事,换了其他人家,可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见西兰露出思索的神色,她这才接着说道:“我们为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更要认清自己的本份。西兰,你是从容米出来的,容米与这里风情不一,规矩也有些不一样,你又真心护着我,自然是觉得我受了委屈。可是静心想想,我又不是姨母亲生的,凭什么人家就得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呢?我走,肯定是要带上你的。瞧那周公子的做派,只怕家中显赫,也更加复杂。我们先得认清自己的位置,再来想一想自己所得的,所想的,是不是跟自己站的位置一致。若是多了,就得掐断念头不再去想;若是短了,只管理直气壮地去要。该是你的,必少不了,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西兰想了一会儿,又轻声辩道:“可是我们大人,还有土王,对姑娘你不就是很好么?” 小小露了一丝苦笑,心说那是你不晓得我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罢了。嘴上还是敷衍道:“像你家大人和土王的,这天底下又有几个?” “那倒也是,像我们大人这样的好人可真不是很多。”说起这个,西兰颇是自豪,与有荣焉地昂着头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惹得小小笑了一回,又跟她一起收拾东西,轻声说笑着。 耳房窗下,天赐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静静伫立了片刻,终是抬腿出去了。 里头小小又跟西兰说起田丰留下的东西的事情来:“・・・・・・给你家大人送个信,问问我这走了,这边的铺子、庄子什么的该怎么办,还有你们留下的其他几个人,怎么安置得好?” 西兰手里拾掇着东西,头也没抬地回道:“大人当日将我们交给您,就是任凭您做主了,这样的事情,何必还跟大人问什么?反正奴婢定是要跟着您的,至于其他的那些人啊、庄子的,您随意处置了就是,不用问大人的。 小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日田丰说那些话,她就觉得这是在交代后事似的,如今听西兰这样说来,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却也更加不乐意随意处置田丰让她“代为保管”的东西,坚持写了封信,叫西兰送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w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亲爱的投出的催更,我紧赶慢赶算是在午夜之前码出来了。我这个叫懒病,得治啊・・・・・・还有亲给投的评价票,谢谢了!明天就是五一小假期了,祝愿大家都玩得愉快哟! 一百八十八章 离开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十月二十三,宜出行。 在赵家拜别赵氏夫妇的时候,小小就陪着陈氏哭了一场,旁边红玉碧莲也跟着落了几滴泪。此刻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之上,陈氏拉着小小的手舍不得放开,眼圈看着又红了起来。 周公子暗暗叹了口气,若是照这样耽搁下去,后头所有的计划都得变动。 自松滋乘船而下,可直达杭都。可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杭都,而是千里之外的安都。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还是会从松滋上船,之后在江陵下船,换乘马车往北归家。而客船载着药材继续往杭都去。 江陵接应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可若是一直这么耽搁下去,非得误了今儿的事情不可。思及此处,他便不耐地向何七爷使了个眼色。 得了周公子示意,何七爷便上前劝道:“赵夫人莫要伤心,这可是喜事,您就别哭了。”又说小小:“劝劝赵夫人,若是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小小正拿着帕子替陈氏拭泪,听了这话忽然有些不太高兴的感觉,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天赐说道:“想到这一去不复返的,家慈实在是太过伤心了。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把小小妹子当女儿一般抚育,从未离开过身边一日,这一去,不晓得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话明着是解释陈氏哭泣的原因,暗地里就有些指责何七爷过河拆桥,不近人情了。 两家如今也算是通家之好,不管最初是出于什么目的结识赵明礼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于赵家多少何七爷还是有几分在意,陡然听了天赐这句软中带硬的话,竟一时噎住了,不晓得如何作答才好。 赵明礼喝斥了天赐一声:“怎么跟七爷说话呢!还不快些给七爷赔礼?” 天赐撇撇嘴,装作忙着安慰陈氏没有听到这话的模样并不回身。赵明礼又羞又怒,涨红了脸皮说不出话来。 还是陈氏自己洒了几滴泪,心中略微好过些,冲着何七爷一行人遥遥下拜道:“叫七爷见笑了确如天赐所言,小小从来就没离过妾身身边,如今远行,还不晓得有无相见之日,实在有些情难自禁了。” 何七爷只好揭过不提,赵明礼也跟着劝陈氏道:“快开船了,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小小又对着赵氏夫妇拜了一拜这才带着西兰上了客船,立在船尾望去,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舍之情,默默垂了泪下来。 直到赵家众人的身影在码头渐渐消失,小小才带着西兰往自己舱房走去。 第一次坐船,西兰显得尤其兴奋,不过小小心情不怎么好,她也就强按捺了在船上四处看看的想法乖乖陪着小小进了舱房。 里头周公子正带着随从检查着舱中的东西,见小小进来犹红着眼眶,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若不是当年的变故,哪里会有今日?可转念想到还在安都翘首以待的大哥大嫂,心里又是一阵雀跃,这下子,大哥两口儿也该和好了吧? 那随从查验了一遭,对着主子微微点头表示无误,周公子便笑着对小小道:“这些东西粗糙得很,你先歇一会儿,左右不过个把时辰罢了,等下到江陵再说。” 小小看了看屋子里虽是船上的舱房,却也布置得非常舒适,哪里就粗糙了?还有,这船不是直通杭都的么?等下到江陵再说,说什么?按捺了满腹的不解,小小微微行礼并不多话,沉默着送了周公子出去。这才回过头问西兰:“你看看,咱们的包袱可在?” 西兰看了一番,悄悄告诉她:“随身的小物件倒是在,不过其他的东西都没见着呢!” 小小也不计较,只要随身的东西在就行了。便告诫西兰:“看周公子的意思,只怕路上有些变故,一定把随身的东西看好了,莫要丢失。” 西兰慎重地点头:“奴婢晓得了,一定看好咱们随身的东西,不离左右。” 小小这才稍稍安心,往床上坐了,闭目养神。两手往膝前一放,碰到腰间的荷包,心中就是一动。 临行前在码头上,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天赐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小纸包,她看过去,天赐却什么也没说,红着耳根就转开了视线。当时人多,小小也就没看,随手收在了荷包里。现在无事想起来,这才翻开来看看。 纸包里是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外头包着银票的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意思是怕小小出门在外少了银子傍身会吃了亏去。不知怎么,看见天赐手书的这一句话,小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就算是一直告诫自己把赵家当做公司,把天赐当做同事一般相处,这七年下来怎么还是有了不少感情的。 不是小小戒心重,实在是这种对所有人保持戒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上一世的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有的事情是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一世若说伤她最重的事情,莫过于刚至异世,在刘妈妈的细心呵护和陈氏等人的照料下慢慢敞开心扉,甚至有了种想要依靠的意图时,陈氏却将她作为交换给了大郎做童养媳。 经过那一次之后,小小愈发行事谨慎,宁愿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与人产生交往,也怕一旦敞开了会受到伤害。在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异世,她唯有自己可以依靠,就连那依靠别人的心思都不敢有。 就算如今这周公子说是贝己的家人,带自己回去见亲生爹娘,这其中的话能有几分真? 小小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就是现在,她已经上了何家的船,可赵氏夫妇依旧不晓得这位周公子到底姓甚名谁,是哪家的人,不过就因为何七爷一句带着暗示意味的话,便一丝挣扎也无地将她拱手让出。 何必想那么多?只怕在赵氏夫妇的内心深处,依旧当她是那个一袋粮食换来的小儿,为了前程随时可以割弃,更何况这位周公子非富即贵,有可能为赵家带来更好的前途呢? 若是可以以自己为交换,让天赐和天佑的前程走得更稳妥一些,赵氏夫妇会怎么选根本不用猜测。 小小能够明白,能够理解,但是无法接受。 她这头神游天外,船却已经到了江陵。周公子亲自带着随从来接她下船。 满腹疑惑地下了船,码头上已经有马车整装待发,他们一上车,马车就走动了。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低着头的小丫头,周公子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跟她说清楚情况。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杭都,而是安都。为了安全着想,船只载着药材继续往杭都去,而他们一行人则扮作商旅,往北自河南府出南唐境,入北周,直抵安都。 因为他这次往南唐本就是秘密而来,一路上遮人耳目,不仅要防着南唐人,还要防着北周方面的一些人。能够在南唐碰到小小纯属意外,可也就是因为这个意外,让回程更加艰险难料。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早就带着随从打马而行,不出十日便可出南唐境,只要入了北周,也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了。 可现在返程的时间会拉长不提,危险也更多,情况更加复杂,要不要跟孩子说清楚,他一时决断不了了。 嘘寒问暖说了几句话,见小小没有询问的意思,周公子倒放下心来,留了她跟西兰在车里,自己下车骑马去了。跟个女人一样呆在马车里,他可真是习惯不了,若不是因为小小,怕她害怕,他就是连这马车也不会上的。 周公子一出去,小小便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满面寒霜。 情况不对。若是往杭都去,只在江陵略做停留,他们根本就不用下船。那么现在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杭都,定是如同田丰所料一般,是北周了。 如今她手边能用到的,也就是田丰的人了,她问西兰:“你们大人的信可回来了?” 西兰正打量着马车内部,闻言回头道:“还没有。听说前方战事正吃紧,想来是没有这么快的。 小小又问:“那你们的人手可曾跟上来?” 西兰一听便坐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回道:“小姐,奴婢瞧着有些不对。这马车分明是为长途奔驰准备的,东西准备得极是齐整。不过咱们的人本是准备陆上跟着走的,刚下船的时候奴婢在码头瞧见他们了,就是不晓得跟上来没有,要到晚些时候才晓得。” 小小点了点头:“我也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只怕就如你家大人说的,那位周公子是北周人,这车队自然要往北周去了。算了,既然上了贼车,哪里就那么容易下来了,路上咱俩都警醒些,晚些时候投宿再看能不能跟你们的人联系上吧!” 西兰点头应了,二人怕外头驾车的人听了去,便不再提起,转而说起旁的闲话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秀发起舞童鞋投的小粉红。第一更先送上,第二更要稍微晚点。今天小长假最后一天,带着儿子疯玩了一天,要先把小祖宗给伺候了才能做其他的事情。我的小长假就是一个字总结:吃。你们呢? 一百八十九章 言之无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支车队本就是假扮商旅,驾车的,护送的都是跟着周公的随从和何七爷手下的精兵强将,个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小小跟西兰说话自以为小声,其实都叫前头驾车的听了去。还没等到晚间投宿,周公子就全都知道了。 他笑着同何七爷说道:“没看出来,我这小侄女手下还有些人,居然将我的来历打听了个**不离十啊!” 何七爷额头冒出冷汗,略一思索便回答道:“想是容米那头的人,那个西兰本就是田丰的贴身侍女,没想到居然给了小姐使用,想来田丰的那些人也都给了小姐了。” 周公子抬手紧了紧披风,笑容不变:“七爷不用紧张,我这次本就是想着出来散散心,倒也没有过多地掩人耳目,再者说了,咱们想着能跟容米那头搭上线,也特意漏了些消息过去,人家晓得几分倒也不为过。只不过这容米居然真是准备让小小做这个中间传话的,倒是稀了。” 何七爷整理了一下思绪,苦笑道:“小姐不过是个幌子,真跟咱们打交道的一直是那个田丰。只是没想到南唐突然抽调了他去福建那头打倭寇,所以把人手都留给小姐了才是。 但是咱们的底细,想必那头是一直没有摸清的。只不过没想到小姐居然是将军的爱女,只怕这次咱们的老底都要叫人兜光了。要不,您看是不是把那个西兰给……” 他并指成掌,轻轻挥了一下,周公子举起马鞭抬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不行!我看那个西兰跟小小亲热得很,莫要在回府前闹出事来,一路上警醒些也就是了。传令下去,左右翼再散开十里,莫要叫无关人等靠拢过来!” 旁边一个随从得令去了,周公子状似自言自语道:“本打算今儿把情况跟孩子说说的,看来倒是说不得了。这孩子还挺能折腾的。” 小小与西兰并不晓得队伍里发生的变化,乘了一会儿马车,两人有些无聊,各自昏昏睡去。再醒来时日已西斜,马车已经停下了。 掀开车帘一看,车队全都停了下来,此地并不是什么城镇、驿站,竟然是荒郊野外。马车围作一圈,中间已经燃起了篝火,显然是打算今日就在此处露营了。 小小有些惊与西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不解,只好稍稍收拾了一下,下了马车。 周公子跟何七爷闲适地坐在火堆边闲聊,远远望见小小和西兰过来,两人笑着站了起来,周公子笑道:“醒了?见你们俩都睡得挺香,也就没叫你们。” 小小行了礼微笑着点了点头,略作迟疑,对着更熟悉些的何七爷问道:“听说江陵府周边俱是繁华集镇怎么咱们在这郊外歇上了?” 何七爷看了眼周公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小声道:“你这位叔叔不耐烦一般的客栈酒楼,非得玩玩野外露宿,这不是没办法么?” 一两句话,就把周公子勾勒成了一副纨绔的模样,却也堵住了小小的话。 周公子在旁听了,有几分不耐烦,重重坐了下来,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那些酒楼啊客栈啊,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这野外呆着,别有几分意趣!” 小小也笑着带着西兰在旁边坐下,又问道:“之前不是说坐船么?这船也不坐了?” 周公子望着她露出两排白牙:“刚听七爷说,他初次见你便是在船上,想来你也是坐过船的。就是一条船再大也不过一块甲板,十来个房间,哪里有这陆行有趣?你年纪小,累不得,就陪着叔叔一块儿玩儿回去罢!”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对着小小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道:“差点忘了,这都要跟着我回去见你爹娘了,你却连声叔叔都没唤过,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快些唤我一声!” 突然说起这一遭,小小也有些脸红。她是尽量不跟周公子说话,往日从容米一路回来,交集也不算多,就是偶尔碰上了,也是唤声“周公子”,如今人家好心带着她回去见亲生爹娘,又自称是这具身体的亲戚,不唤这一声倒还真说不过去。 思及此处,她便红着脸站起来郑重行了一礼,口称“给叔叔见礼了。” 周公子脸上乐开了花,在怀里摸了摸,却红了脸道:“出门在外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我乖侄女儿做见面礼,待回了家再给你补上罢!” 小小并不在意此节,还是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给西兰使了个眼色。 西兰会意,借口要去方便,自避了开去。小小这才做出一副娇憨的模样问道:“叔叔,实不相瞒,小小幼时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家中是怎么样的情况更是不晓得,叔叔能跟我说说么?” 何七爷看了周公子一眼,有些好笑。他刚决定瞒着小小,结果人家自己就问起来了,且看这位爷如何应答?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只怕是糊弄不过去的。 周公子却皱了眉问道:“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他一面说,一面盯着小小,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 小小自幼失忆的事情他也听赵明礼提过几句,当时急着索要孩子,也没细问,此时听小小自己说起,便有些心下不定起来。他也仅仅是从相貌上确定这孩子定是自家大哥的爱女,可若不是,还不晓得大嫂会如何伤心。可这都把人带出来了,难道弄回去一看发现不是,又把人退回松滋么?转头看了何七爷一眼,那人却盯着篝火,似乎完全没听见他们俩说话的模样,周公子就有些郁闷了。 面对周公子的目光,小小却一脸坦荡地答道:“确实不记得了。听姨母说当日在成都府外乱葬岗子下头碰到我的时候,全身上下连件原本的衣裳都没有,随意扯了件死人衣裳披着,脖子上受了伤,将养了好些时日才能开口说话,问我以前的事情也都不知道,如今叫我回想・也更加没印象了。” 也不是没印象,初至的那日情形小小怎么也不会忘记,只不过她总不能说自己记得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有多深刻的记忆?只能假托是陈氏说的了。 这个周公子也听赵明礼说过,可是再听小小自己说起・他更是觉得伤心。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别过了头,半晌才道:“苦了你了。”那一年发生的变故太过惨烈,若是可以,他也想要忘记。 定了定神,他才对小小说道:“你爹,是我的嫡亲大哥・最是英明果断,你娘乃是书香门第,温柔贤惠。你还有个嫡亲哥哥,如今已经十五岁,跟着你二伯行事,也是个好男儿。府中还有你二伯娘,虽说嘴碎了些,人倒是不坏。你二伯家有两个姐姐・还有个弟弟,你叔叔我就在这里啦,你三婶也是个温柔贤惠的・我有一儿一女,都你小些。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不过不在府中。另外还有两位姑姑,不过都已经出嫁了,平日也难得回府一趟。” 好吧,这人口可真够多的,小小听了半天才算理清了些。不过什么叫做“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不过不在府中”呢?难道说亲爹还有外室,可要是外室,总不会跟自己说的吧? 再者说了半天,小小连自己亲爹亲娘姓甚名谁,做何营生都不晓得・只知道这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除此之外,旁的都不晓得了。这位周公子可真是个语言贫乏的人,说了半天就没说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来。 小小满头黑线,又问道:“我娘姓什么啊?长得漂亮么?我哥哥跟着二伯行事,是做什么营生呢?” 周公子楞了一下,思索片刻告诉她:“你娘姓沈,出身书香世家,相貌、风范自然是拔尖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漂亮了。你哥哥小时候倒是挺调皮的,自从你出事之后就稳重多了。唉,记得他小时候……”巴拉巴拉,竟是半点不提哥哥和二伯到底作何营生,光回忆过去了。 小小不好打断,只能耐着性子听着。没说几句,便有随从过来回禀,说晚餐已经得了,请各位主子用餐。 趁着吃饭的功夫,小小给转来的西兰使了个眼色,西兰沉着脸摇了摇头,小小心里便是“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晚间各人都席地而睡,周公子担心小小不适应在野地里露宿,怕她着凉伤了身体,叫她还是往马车上去睡。等到夜深人静,小小才悄声问西兰:“他们没有跟上来么?” 西兰语气沉缓:“奴婢借口要出恭,便有人给奴婢指了地方。本想借机往外头走一点看看,可是车队里的护卫防守得严,刚走了几步,就叫他们发现了,撵了奴婢回来。照奴婢看,这方圆两里之内都无旁人,只怕咱们的人要么是没跟上来,要么就是让他们给挡住了。” 小小沉吟片刻,只能说道:“罢了,先看看再说。若是叫他们挡住了倒也不怕,明日若是路过城镇,我找个借口让车队停下,你再去打探就是。可若是没跟上来,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西兰在黑暗里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小小应该看不见,忙开口说道:“奴婢知道了。小姐,奴婢总觉得这车队里的人都不简单,他们行路、行事的派头,都有些像咱们司治里头那些常常出去征战的人,而且个个带着兵刃不说,奴婢看到其他几辆马车上都有兵刃,防守的护卫也警惕地很哩!” “出门在外,自然该警惕些。 ”小小答了一句,半是告诉西兰,半是安慰自己。尽管她自己也晓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不怎么周公子东拉西扯了半天,就连父母的名字,家中的营生都不肯透露一二呢? 一百九十章 近乡情怯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起小小与西兰暗自留意,果然这支队伍防护得滴水不遇镇不过,一路疾驰,竟是不过七八日功夫便进了河南府。 北周与南唐的领土没有确切的分界线,一般来说均以黄河为界,从河南府渡河,过去就是北周了。 出乎小小意料之外,过河的地方并不是严阵以待,兵戈分明的。几队身着南唐军伍服饰的士兵抱着长枪懒洋洋地巡视着,过河的多是商旅,也有不少探亲访友的当地人,渡口上熙熙攘攘仿若集市一般。小小瞪大了眼,不是说这南唐与北周世代不合的么?可这边境上也未免太松散了些吧? 不过何七爷一行人显然没有这么想。 早在进入渡口之前,何七爷跟周公子就带上了帷帽,白纱垂至肩部,微风吹过,隐隐只见下巴,看不清容貌。小小也带着帷帽,但是垂下来的白纱更长一些,差不多遮住了整个身子。 虽然不太明白此举有什么意义,小小还是很听话地带上了。 渡口上过渡的船只早就安排好了。先行的随从们在渡口边包下了一座茶寮供周公子等人歇息,不过三刻钟,便禀报说行李都已经上了船,人也可以走了。 西兰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倒是小小精神好得多,一路上东张西望的,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小小则是早就腰酸背痛,这马车稍微坐一下倒也还好,可是一连坐了七八日光景,谁能受得了?撩起车帘看外头的风景?沙尘滚滚不提,除了树就是山,有啥好看的?尤其现在算是进了初冬,百绿凋零,看个什么景儿? 好容易下了马车到了渡口,又叫带上帷帽,隔着白纱什么都看不真切・更是失去了兴致。 扶着她的西兰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心下一喜,轻轻捏了小小一下,靠过去轻声道:“咱们的人跟上来了。” 小小心里也是一喜・不管怎么说,相对于何七爷跟这位神秘周公子,她倒更加相信田丰的人。去容米的那些日子,让她对土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就是憨厚、耿直,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尽心尽力,就像当日容米土王一系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她一样。 不过她们并没能跟后头的人搭上话・领头的一人遥遥对着西兰做了几个手势,西兰又低了头,扶着小小走过跳板上了船,这才急道:“小姐,怎么办?刚咱们的人说,他们过不了渡呢!” “啊?这是为什么?”小小惊了,一路上都没联系上,居然还能追到河南府来・可临到渡口居然过不了渡,这可怎么是好? 西兰为难道:“咱们土人并无文凭路引,出门在外的就极少・朝廷有法令‘蛮不出洞,,这一路上根本就不敢让人晓得身份,如今这渡口看着倒是松散,可若是过渡就非得要查验文凭,他们可怎么过渡?” 这个问题的难度太高深了,小小也无能为力,只能无奈地闭眼叹息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另一头周公子的随从自然也察觉到了,悄声禀报周公子之后,换来他一笑:“不用理他们・反正他们也过不了河。叫大家都警醒些,过了河更要打起精神。眼看没几日就能到家了,可别最后几步崴了脚!” 那随从领命去了,周公子站在已经的船上遥望着码头在心中赞叹:容米土人果然名不虚传,一路上都没见着他们的踪影,还以为早就甩开他们了・没成想居然这么快就能追到此处。不过可惜啊,终究是过不了河的。 下了船便是北周治地了。相南唐的散漫而言,北周的查验就要严苛得多了,这是小小的第一个感受。所有人排成两条纵队,依次从两张桌子前走过,校验文凭路引,勘合文书等物。 周公子一行人自然没有排队,有随从上前给那当值的头儿看了一样东西,那人便恭敬地朝着这方远远行了个礼,放他们一行人过关了。 小小望见这一幕,再看周公子虽然露出一个微笑点头致意,却并没有半分意外,对人家的恭敬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的疑云更加浓厚。这位周公子到底是北周方面的什么人?权势如此之大,就连必须进行的检验身份都可以不用? 在那边排队的人里,不乏衣着锦绣,通身富贵气派的人。对于他们立刻被放行的这一幕,也有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但是并没有人大声质疑。 在一群随从的护拥之下,他们很快就穿过了查验身份的关卡,进入到一座小型的,类似城镇的所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小小不过匆匆一瞥,便又上了马车,队伍向前继续行进。 过了黄河之后,天气的变化就更加明显了些。天气更加寒冷起来,小小带着的衣服并不足以抵挡这种寒冷。周公子倒是个细心的,一路走,一路给她添置衣裳。从羊毛毡的披风到大毛的皮衣皮裙应有尽有,如此三四日功夫下来,小小和西兰的行李倒是又多了两三个箱笼。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不再像是在南唐一般急速赶路,而是真的像游玩一般,遇到市集也会逛一逛,到了任一地都会去当地有名的景点看一看,尝尝当地的小吃什么的。 可是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进安都地界了,小小生病了。 她的病来势凶猛,上吐下泻。弄得马车里头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不提,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受到了影响。 到安都,周公子反而着急起来,派人先行回府中送信、请大夫,让整个队伍就地扎营,好让小小能好生休息一下。 如此一日功夫而已,小小的脸儿就受了一圈,下巴也尖了起来,脸色蜡黄蜡黄的,整个人都没了什么精神。西兰一边服侍她在马车上躺了,一边悄声抱怨:“都怪那个周公子,非要赶这么急,弄得小姐身子受不了,要不能受这么大的罪?偏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连个好些的大夫也没有,真是急死了人。不是说都快到了吗?他又不走了。小姐,你说这周公子到底想干什么啊?” 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自从在施州大病一场之后,小小从来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顶多就是偶尔阄个风寒,连药也不用吃,多喝些水,休息一下也就好了。可是一旦有了诱因,身体立刻招架不住,必然会是来势凶猛的大病。 这次出门就像西兰说的一样,之前赶得太急,既没能休息好,也没能吃好,身体到了一个极限一般,过了边境,突然寒冷许多的气候就成了一个诱因,让她身体里所有积存的不利的因素一起爆发出来。要是简单地说,也就只能归结为“水土不服”了。 “他想干什么我哪儿能知道?”小小有气无力地回了西兰一句,觉得就连多说几句话都非常吃力,不过眼下这状况,她不得不多嘱咐西兰两句:“这些话你可千万莫要再说了。从今日起,在有外人的时候,你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有什么也憋在心里,就咱们俩人的时候再商量。说是说到地儿了,可是你仔细想想,谁露过一句口风是到哪里?我们连这最终要到的地方到底是何处都不知道,哪里知道这周公子想要干什么?” 说完这一长串,小小觉得乏力得很,叫西兰倒了点热水,自己勉强端着喝了,觉得不支,沉沉睡了去。 见她睡着,西兰也不敢离开。掀起车帘看了外头一眼,那些随从们或坐或卧,一个个脸上俱是没什么表情,丝毫看不出归乡的欢喜,而周公子和何七爷更是不见踪迹。有心想要下去查探一番,奈何小小刚睡着,她又怕小小醒来见不着自己。思来想去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下车帘,给小小掖了掖被角,靠在她旁边睡了。 周公子正在另一辆马车里头闭目养神。 越是临近安都,他越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那是危险来临的征兆,他相信这感觉,因为在战场上这感觉救过自己的性命。可是叫他疑惑不解的是,已经进了自己的地盘儿了,危险会来自哪里? 警戒的命令已经散布了下去,周遭五里之内除了自己这一行人再无他人,哨探甚至往前一直衔接到了安都。可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所以他才会联系府里,让府里也派出人手接应。 至于小小,则是让他心头疑惑的另一个原因。这孩子过了河没几日,竟然上吐下泻的,他这行军的老手自然一眼看出乃是水土不服之症。本就是北周安都的孩子,怎么会回了家乡却水土不服起来?难道说自己真的搞错了,这孩子并不是茹姐儿? 一旦心中有了疑虑,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哪里错了。想到自己居然还早早带信给大哥大嫂,若这孩子不是,不晓得大哥和大嫂又会如何失望。他一阵懊恼,下了马车遥遥看了小小的车子一眼,叹了口气,又望向安都方向。 如今,只能叫府里接应的人来帮着掌眼了。 一百九十一章 确认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从睡梦中醒来,车厢里一片黑暗。 看来天已经黑了。小小微微有些失神,耳边传来西兰均匀的呼吸声,再侧耳倾听,外头安静得很,只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作响的声音。 大概是休息得久了,一时倒也睡不着。她起身将窗帘掀了一角向外望去,却看见篝火边立了好些人,粗粗数过去,大约有十来个,看不清相貌衣饰,只能勉强分辨出有男有女。 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太低,什么也听不见。突然有人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小小不由一阵心虚,赶紧将帘子放了下来,坐回了床上。 西兰惊醒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手往床上摸去,却摸到小小坐在床边,不由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小姐!” “小声些!”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小小赶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西兰禁不住紧张起来:“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有人来了!” 不用小小提醒,西兰也能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赶紧摸黑拿了外衣披上,又让小小躺下,掖了掖被角。 马车外传来周公子的声音:“小小,醒了没?” 西兰赶紧答话:“回公子,小姐醒了。” 车帘掀起来,有人递了一盏灯进来,外头周公子说道:“服侍你家小姐整理一下,大夫来了,给她好生瞧瞧。” 西兰接了灯笼挂在车壁,服侍小小穿了外套,略拢了拢头发才朝外头说道:“好了。” 便有一位年约三十,穿着青色褙子束着蓝色汗巾的妇人上来,先是定定地看了小小一眼,片刻失神之后便露出一个惊喜地笑容,趴在车内就向小小叩头,唬得小小和西兰赶紧避开・一左一右去拉她起来,她却抖着声音连道不敢,又别过了脸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才向小小说道:“让小姐见笑了,实在是……实在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夫人啊……” 外头周公子不耐烦地声音传了进来:“周妈妈・好了没有?” 周妈妈慌忙答道:“好了好了。”一边说,一边将小小扶到榻上躺了,车内又上来一位大夫。 诊脉、看舌,问了几个问题,那大夫就下去了。外头又递了热水进来,周妈妈服侍小小洗手净面,低着头绞帕子的时候・脸上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到盆里,她却一声不出,抿紧了唇出去了。 一番折腾之后,又送了热腾腾的饭食进来,周公子的声音隔着车壁响起:“小小,你就先歇息一下,药还要等会儿才得,大夫说得先吃点儿东西。今儿就好好休息罢・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进城了。” 小小答应了,跟西兰对视一眼,苦笑了一声。看这架势・至少今儿晚上是不会允许她下马车了,不知道这葫芦里头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外面周公子那头,出去的周妈妈抹了抹眼泪,冲着周公子就跪下了,周公子身边的随从赶紧上前要扶她起来,她却不肯,说:“三爷把咱们小姐给寻回来了,奴婢先替夫人给您磕头了!”说罢就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下去。 周公子半侧了身子,算是受了她的礼,又叫随从扶她起来・嗔怪道:“周妈妈是大嫂身边得用的人,怎么能给我行如此大礼?都是一家人,那也是我亲侄女儿,难道我能不管么?” 周妈妈赶紧陪上了笑脸:“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三爷可千万莫怪罪奴婢。” “不过・・・・・・”周公子话锋一转:“你可看清楚了?那确是茹姐儿没错?” 周妈妈想起刚刚见到的女童・忍不住又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点头说道:“一定是咱们小姐没错。她刚生下来就是奴婢抱着,别说七年不见,就是七十年不见奴婢也绝对错认不了。” 听了这话周公子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道:“你也晓得,茹姐儿自生下来我就没见过几回,这次在南唐实在是见她与大哥大嫂相貌相似,还有额间那一颗红痣,我也不敢擅自把人带回来。可临到家了,又怕不是,到时白白惹了大嫂伤心,这才带话请周妈妈您过来看看。” 周妈妈敛息低头恭敬地说:“奴婢不敢当,只是奴婢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请三爷派个人送奴婢回去,府里夫人还等着消息呢!” 马车里头,小小喝了药,漱了口,又躺了下来。车壁上挂着的灯笼散出莹润的光芒,西兰正收拾着东西,嘴里跟小小闲扯:“小姐,你说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怎么一进来就趴下来磕头,可把奴婢吓坏了。” 小小侧了身子,仲出手来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说:“大概是那边府里的人,可能是从小就见我的,周公子叫来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呀?这不是都到了么?刚才周公子还说明天一早就进城了。”反正四下无人,西兰说话就随意得多了。 小小叹了口气:“你想想,小时候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身上又没有个凭证什么的。我要是没猜错,刚才那个女人给我洗脸什么的,估计就是在找我身上的其他印迹呢。”这个时代,又不能验血,又不能对dna的,那个什么滴血认亲纯粹就是瞎话,为了慎重起见,这身子的家人肯定是会再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走丢的那个女儿。血脉是不容混淆的,就是在宽容了许多的前世,好多家庭不都是因为孩子的血统问题闹出矛盾的么? 不过她很怪的是,自己脸上除了那一滴红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了,可是刚才那女人分明在自己脸上找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失态地流泪。想到这里,她便叫西兰:“把镜子拿来。 西兰取了镜子,又把灯笼取了凑过来,仔细打量了小小几眼・不解地道:“您脸上除了这颗红痣显眼,别的真就没有什么了。唉,小姐你皮肤真好,连一丁点儿黑点都没有呢……”语气中满是羡慕。 小小对着镜子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懊恼。铜镜打磨的再是光滑,可是清晰度始终不够,更别提是在灯笼的微光之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可是听了西兰的话,她就忍不住乐了:“我还羡慕你呢,鼻梁上那点儿雀儿斑,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呀!”西兰生气了。取了她手上的镜子,挂了灯笼收拾东西,嘴里埋怨着:“小姐就是爱取笑,奴婢这脸幸亏是黑了些,若是跟小姐一样白,这脸上的斑点还不知道多吓人呢!您还笑话我!” “没有,我说真的。不是都跟你说过么?我觉得你脸上的这几点雀儿斑特别可爱。哎呀,我们西兰可是个漂亮丫头呢!”看她那副模样,小小忍不住笑出了声,暂时把明日要进城的事情丢到了一边,不去想它。 说实话,她真是有些紧张。 她这缕不属于这个灵魂占了这具身体,原以为就是跟着赵家算了,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亲生父母,真是叫人烦恼不已。万一哪里露出什么马脚,岂不是糟了?这还不提,这周家看样子非富即贵,刚刚她可瞧得仔细,给她绞帕子擦脸的那个女人,口称奴婢,可身上穿的衣料,手腕上戴的镯子,陈氏珍藏的嫁妆都要好。这还只是一个下人,那这家主人不晓得是如何的富贵。 若是她依然是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她跟赵家还有扯不断的干系。若是无事自然是好,可若是有了什么差池,难保这家人不会迁怒到赵家。天赐和天佑的前程都才刚刚开始,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受了连累,她如何能心安? 还有容米那头,走前倒是跟田紫霄送了个信过去,也没等到他的回信。给田丰的信倒是送走了,可是前线战事凶险,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小小一边想着,一边苦笑。本以为自己反正是个孤女,也没什么牵挂,没料想事到临头,居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牵挂,面对未知的命运,实在是忐忑难安。 这么想着,居然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正是好梦的时候,西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小姐,小姐,快醒醒,该起身了。” 强撑着睁开眼一眼,外头不知天亮没有,车厢内挂着灯笼,西兰依旧收拾妥当了,端了热水进来叫她梳洗。 今日的衣裳是昨日西兰特地收拾出来的。一袭粉色的小袄,配着粉蓝色绣着粉色花样的马面裙。因她未及笄,照例将头发挽做两个丫角,用陈氏给的坠铃铛的缎带系了,显得尤其娇俏可爱。 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小小并不十分喜欢。算起来她也是心理年龄三十来岁的人了,穿得这么娇嫩,实在有些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不过这可不能说出来,只能另寻了个借口道:“大冷天儿的,穿这个合适吗?这颜色也太嫩了些。” 西兰取了披风要给她披上,叫她摆手拦了。开玩笑吧?这可是在马车里头,用不着还披上披风吧? 周公子过来看了眼,倒是很满意的样子,只是看看衣裳眼中露出一丝遗憾道:“到底是路上成衣店买的,料子手工都差了些。等回了府,再让你母亲给你做好的。” 小小点点头,马车开动了。 一百九十二章 生变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骂都城里,小小的亲生母亲林氏也正在挑拣衣裳。各种裙子小袄铺了满炕,就连窗下的榻上也摊了好几样,梳妆台上四五个妆盒一并摊开,她却看了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 大丫头璎珞和素纨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指挥小丫头去后头库里开箱子,一会儿又要收拾被林氏扔到一边儿的东西。屋里屋外小丫头们川流不息,可是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没有半分不耐烦。 取了一件大红色暗纹的小袄在身前了,林氏转头问自己的心腹周妈妈:“这一件如何?” 周妈妈正是昨日夜里见过小小的那个妇人,她看了看林氏手里的小袄儿,在衣裳堆里取了一条十八锦的罗裙过来道:“夫人穿什么都好看。您看配这个怎么样?” 林氏看了看手里的衣裳,又丢了开去,嘴里嘟囔着:“太艳了些,还是选间素淡些的。”说着又伸手取了件米黄绣花的小袄儿过来。 周妈妈顺手接她丢开的衣裳给旁边伺候的小丫头,嘴里笑着说道:“夫人也是,今儿是小姐回来拜见您,怎么您倒弄得跟初次拜见婆婆似的隆重?” 话音刚落,指挥小丫头收拾东西的素纨就笑着接话道:“这话也就是周妈妈敢说,我们这些嘴笨的可不敢出声儿,只有在旁边儿辛苦的份儿。哎哟,奴婢这腿都站了一早上了……”说着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腿。 林氏回头笑骂了一句:“这轻狂的小蹄子,怕是嫌我嗦罢?什么嘴笨嘴巧的·既然你腿站着不爽快,就去垂花门儿上问问,三爷他们都到了哪里了?” 素纨笑着领命去了,林氏抬抬手,周妈妈挥退了小丫头,自己上前蘀她更衣,晓得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果然林氏轻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我的茹姐儿?” 周妈妈系着带子答道:“绝对没有看错。右边儿眉毛里头有颗小黑痣,那是二岁上头长出来的·除了咱们几个亲近的,外人都不晓得,哪里做得了假?” 林氏叹了口气,随即似喜似悲道:“七年了,茹姐儿可算找回来了。也幸亏老三谨慎,往日里带了那些孩子叫我看,哪一次不是场空欢喜?倒叫我听说有了她的消息先要害怕一场······” 周妈妈取了裙子蘀林氏系上:“所以老天爷都可怜您一片慈母之心,这不是叫三爷给遇上了,一路给您送回来了么?若是旁人只怕还要担心一二,可三爷不是外人·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抬头一看,林氏红了眼眶,泪珠含在眼里就要落下来,唬得周妈妈赶紧劝道:“您看看您,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快别落泪了。” 正好璎珞打了帘子进来瞧见,故意马了脸打岔道:“周妈妈又招惹夫人了?夫人您可别怜惜她,赶紧地舀大板子给她打出去,这大喜的日子还招夫人落泪,真是该好好教训了!” 打探消息的素纨也跟着进来了·笑着附和道:“可不能打,要是周姐夫心疼了,还不得找我们算账啊?” 两个丫头插科打诨·到底让林氏重新笑了起来:“愈发惯得你们没个王法了,连我跟前儿的老人也该打趣。 我是管教不了了,早早给你们俩配了小子,也好有人管教!” 素纨和璎珞都红了脸,旁边周妈妈看得笑来,打着圆场道:“都是逗夫人您开心罢了,您说这些什么?看把两位姑娘羞得。素纨姑娘,可曾问过没有·三爷和小姐还有多久到啊?” 感激地朝周妈妈投去一眼·素纨忍了羞意道:“周管事说了,已经派人往城门口迎去了·想是就快到了。” 林氏一听,哪里还有闲心同丫头们调笑·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终是觉得心急难耐,起身带了一院子的人往前头大门行去,又不停地打发人去看看给小姐收拾的院子准备好了没有,火墙升起来没有,屋子里还差不差什么。 听说林氏去了大门,周家老二,周明的媳妇儿黄氏嘟囔了一句:“偏就她事情多。”到底还是起了身,扶着婆子带着丫头也往前头去了。 半道上碰见了一脸喜色的老三媳妇韦氏,忍不住取笑道:“瞧瞧三弟妹这脸色,多好看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春天呢,笑得跟那海棠花儿似的。” 韦氏晓得这个二嫂,就是嘴碎了些,人并不坏,不过也有些看不起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因此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言。 黄氏并未察觉到韦氏的疏远,自顾自地凑拢来说:“听说茹姐儿找回来了,你吗?” 韦氏上前了半步,摇摇头只是笑。旁边她的贴身丫头名唤莺啼的笑着福了福身道:“二夫人莫见怪,实在是听说我们家爷回来了,夫人心急呢。您慢慢儿走,我们就先行一步了。”说罢跟上韦氏,把黄氏一行人落在了身后。 黄氏撇撇嘴:“摆什么架子!”旁边她的奶妈忙道:“好姑娘,你且少说两句罢。既然寻回茹姐儿的事情未明着说,您就当做不知道的也就是了,何必去跟三夫人说那些?” “明明阖府上下都晓得了,偏偏一个个都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这是瞒着谁人?不过就是欺负我们二爷是庶出的罢了!”黄氏绞着帕子,干脆顿了脚步跟自己的奶妈说起话来。 奶妈忙去握她的嘴:“哎哟,二夫人喂,您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府里就是爷们儿三兄弟住着,上头也没有公婆,大夫人一视同仁的,哪里分了什么嫡出庶出的?您这不是给那些嚼舌根子的递刀把子么?” 黄氏反握住了奶妈的手,撅了嘴没出声。 奶妈又劝她道:“再者说了,大夫人能找回茹姐儿也是喜事。想来也是怕弄错了,没有声张,您又何必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想到历年里因为这个事情,大嫂明里暗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黄氏心里一软,终是什么也没说,缓步往大门儿走了过去。 远远望见大门儿,却听见前头一阵喧嚣,隐隐有哭声传来,黄氏和奶妈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惊异,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因着今日迎接爱女归来,大夫人早就吩咐了下来,一大早就开了大门儿等候着。虽未明说找回茹姐儿的事情,但是这周府上下俱都晓得了,各人脸上都是喜色。自从七年前将军府遭逢大难,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大喜事。好容易大夫人苦尽甘来,寻回爱女,下人们早就打扫干净了门庭,只等着迎接三爷和小姐回府。谁知左等右等,离着预计的时间都过去半晌了,还是未见踪影。 正是心急的时候,跟着三爷的随从一身狼狈地打马回来,顿时惊呆了众人。再听他开口把事情一说,门口立时就lll了起来 大夫人林氏晕了过去,倒在周妈妈怀里,璎珞和素纨一边哭,一边叫请大夫。三夫人韦氏则红着眼,强作镇定地指挥下人把林氏抬进去,门口跪了一个随从,看衣裳正是家里的下人,他脸上、身上都是血,跪在门口低着头回话。 黄氏也惊惶了起来,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韦氏红着眼回过头来说道:“刚知道的,三爷他们一起程就遇了伏击,人手倒是没什么伤亡,可是茹姐儿被掳走了,正派人搜寻呢!” 说话间外院的管事带了人手过来,对几位夫人说道:“还请几位夫人先回去,我们这就过去。” 韦氏点点头:“有事尽快回报过来,自家也得谨守门户,防守严了。” 那管事点头应了。内院抬了软轿过来,将昏迷的林氏抬了回去,将军府里忙乱起来。 黄氏自然也只能回了自己院子,对着奶妈感叹道:“可见天下没有那十全十美的事情,正说茹姐儿找了回来,总算全了大嫂的心愿,谁想都到了家门口了,居然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呢?” 周公子也正懊恼:“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连城墙都能望见了,怎么就来了这么一遭?” 他对面站了几个随从,俱都垂着头默不做声。见状,周公子也只能叹道:“罢了,千防万防,没想到居然在家门口出事。能在城外设下埋伏的,想也晓得是哪几个。不过是看大哥二哥都在前线,欺我周家无人罢了。”又问随从:“搜寻的人手可有来回话的?” 有个随从上前了一步道:“这才刚散出去,还没有呢!” 另一个随从则说:“三爷,这事儿怪啊,那些人并未曾伤及我等性命,却把小姐掳了去,这到底是何缘故?” 周三爷周英烦的不行,按了按额头道:“谁知道是何缘故?这摆明了就是冲着茹姐儿来的。可茹姐儿刚寻回来,咱们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一边思索着,他的眼光渐渐锐利起来:“各部下去严查,看样子,只怕我们家还有内贼呢!” 随从们领命下去了,周英的头却更疼起来:“这下该如何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一百九三十三章 被困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鼻端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她小心伸出手摸了摸,背后有些潮湿,摸起来像是棉被的感觉,再下面的感觉有些久违的熟悉,是稻草。 还是在施州的时候睡过稻草呢!没想到今儿又睡上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还是早起穿的衣裳,不过大概是刚醒来不适应的缘故,觉得有些冷。头发散开了一边,她摸了摸,果然左侧有个大包,碰一下都疼,手上微微有些濡湿的感觉,难道是流血了? “西兰!西兰!”她轻声唤道,却没有听见回答。屏息静气地听了听,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呼吸的声音。她有些着急起来,西兰呢?去哪里呢?还是・・・・・・ 努力睁大眼想要适应这漆黑的环境,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做什么都是徒劳。她有些懊恼地蜷起了身子,抱住了膝盖。鞋子也不见了,两只脚冷得完全没有感觉,头脑倒是清醒了很多。 真是好笑,昨儿晚上还说今天就要进城,要见到亲生父母了,她还忐忑地睡不着觉瞎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想到今日却突然遭逢这样的变故。 马车刚一起程没多久,前头就传来车队护卫的暴喝声:“什么人?竟敢撒野!”接着是金属敲击的声音。外头车夫说了一句:“小姐,坐好!”马车便陡然加速,她与西兰跌做一团,混乱间不知怎么头就撞上了车壁,然后就晕了过去。 也是这身子近几日水土不服亏得很了,昨天刚吃了药觉得好点儿,没想到今天撞了下竟然会晕了过去。这下可好,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漆黑一团的,到底是个什么处境?小小可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咬咬牙,她摸索了一下,发现身下这张床并不宽・便试探着下了 地上脚还要冰,小小忍不住抖了一下,胡乱伸出双手摸索着朝前走去。她心里默数着,走到第四步的时候・手碰到了墙壁。往上摸过去,木头的,应该是窗户,有窗户那种一格格的感觉。可是除了一层纸,并没有别的什么。 外头似乎有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她赶紧把耳朵贴了上去・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声:“・・・・・・不行……吃的……饿死了・・・・・・”另有一人大概在做答,声音压得极低,什么也听不清楚,突然有人大声道:“大人若是怪罪,自有我一力承担!快去!” 连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声也没了。小小懊恼地叹了口气,顺着墙壁往旁边摸索,不过三步就摸到了门・她没敢扯动,顺着门儿继续往旁边摸,再过去三步・又是窗户,从窗户过去两步,就到了墙角,转过来不知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没穿鞋的脚撞得生疼,她忍不住就“哎哟”了一声蹲了下去。 外面的人显然听到了,门上响起铁链滑动的声音,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小小赶紧举起手挡住眼睛,感觉被刺瞎了一样。 门外的人冷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任由门敞着。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小小才放下手来。难怪这大白天的屋子里都漆黑一片,他们在门和窗户外头都蒙上了厚厚的黑布,一丝儿光线也透不进来。门外的人不见了踪影・小小打量了那扇洞开的门一会儿,外头是一片脏兮兮的庭院,不远处是一堵土黄色的泥墙。并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特征,连棵树都没有,看了一眼,她便转开了眼睛看向室内。 这大概是间柴房之类,幸亏她顺着右边儿摸过来,门边她最先摸到的窗户左边是一张桌子,再过去顺着墙码放着柴禾,要是黑漆漆地摸上去,说不定就会扎了手。而这边她踢到的是一口没有盖儿的破箱子,里头散放着一些破烂瓦罐儿什么的,难怪撞上去脚会生疼。再往里边儿靠墙就是之前她躺的那张破床了,上头的被子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没来由地叫人泛恶心。 除此之外,并无他物,没有西兰,也没她的鞋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短袄的男人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手里端了个碗。走到门口,门边伸出一双手来,接过碗往地上一顿,说了声:“吃饭!”然后那个瘸子似乎被踢了一脚,捂着肚子退后了几步,佝偻着腰走了。 小小迟疑地走过去一看,地上一个大碗里头盛着一碗面条,翠绿的葱花儿飘在面上,伴着丝丝香气倒是极为勾人食欲。她端了面,忍不住问了句:“我的丫头呢?” 门外那人也没露头,不耐烦地说了声:“没死!” 小小心下稍定,端着面坐回床上吃了起来。心下思量着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又把自己给捉到这里来呢?吃完了面,她大着胆子把面碗放到门外,侧头看去,墙边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懒洋洋地靠着,见她把碗放了出来,还探头往外看,哼了一声说道:“胆儿还不小呢!” 转过身来把小小往里一推就要关门。小小赶紧拉着门笑道:“这位大爷,别关门儿了,黑漆漆的我害怕。” 那蒙脸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儿。不过一会儿就把一扇窗上蒙的黑布给取了下来,虽然光线还是不怎么充足,小小却松了口气。至少,照目前看来,他们给自己吃的,也让屋子亮堂了,大概不会杀了自己吧? 靠着床边坐了,她忍痛摸了摸头,放下手一看,果然有血迹。不过血不多,想来应该不是很严重。可是,她闹不明白的是,这些人抓自己干什么呢?难道是准备找周家勒索钱财?还是周家的对头死敌之类的?西兰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又开了,西兰蒙着双眼,双手捆在背后被推了进来,一下摔倒在地上。 小小惊喜地唤着“西兰!”扑了过去,解开了她眼前的黑布,又给她解开了双手,两人抱做一团哭了起来。 外头门上敲了两声,传来守门人不耐烦的声音:“哭什么呢!烦死了!” 她们俩赶紧止住了啼哭,对望了一眼,同时泛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幸运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西兰扶着小小,一同在床前坐了,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小小也问西兰:“你还好吧?我们怎么到这人来了?” 西兰摇摇头,对她说起她被撞晕之后的事情来。小小被撞了头,晕了过去,西兰吓坏了,刚抱紧她,外头的车夫倒了进来,胸口插了一把刀,吓得西兰惊声叫起来。然后便有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探进头来,一掌击在西兰脑后,她便也晕了过去。 之后醒来的时候,眼前就被蒙上了黑布,手也被反绑了起来。有人问她是谁,问小小是谁,西兰就说了,结果对方并没有再问,而是把她带到了这里,再后来就是小小给她解除捆绑了。 还是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而且外头还有人守着,她也不敢跟西兰多说什么,摸了摸西兰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也就放了心。定下心来,她悄悄捏了一下小衣边缘,感觉藏在那里的银票、金珠子都还在,便松了口气。甭管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只要傍身的东西还在就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怎么也猜测不出来捉了他们俩的是什么人,坐了一会儿就到了天黑的时候。 夕阳西下,门被打开了,还是上午那个瘸子,端着一个盛着两碗面的盘子进来。这次守门人并没有再刁难那瘸子,吩咐他:“端进去 小小看着那瘸子,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而且越想越是没印象,只得丢开了不理,同西兰去吃面。西兰问她看什么,她也摇摇头不肯答话。 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隔着门窗什么也看不见,小小和西兰对视一眼,看向唯一透出光线的窗子,但是什么也瞧不见,只得继续吃面。 还是瘸子来收的碗,他低着头看不清脸,小小索性蹲了下来看过去,门外那人却一步垮进门来,吓得她往后一退坐在地上。西兰赶紧扶了她起来,两人抱做一团。进来的蒙脸人笑了一声,突然开口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小。”反正西兰都说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是哪里人?” “南唐荆湖北道松滋县人。” “那你到北周来是做什么?” “有位公子说是知道我父母是谁,带我来寻亲。” “哦?”那人显然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你父母是谁?” 小小摇了摇头:“不知道,周公子没说。我小时候遭了难,以前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 那人也就没再问,转身锁门出去了。 小小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有了心跳,却更加弄不清绑自己的人是什么意思。与西兰互相安慰了几句,依偎着躺下,静静思索起来。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一人,可不就是今日见过的那个瘸子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百九十四章 故 人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小小哆嗦着醒来。 虽然她和西兰勉强压抑着恶心感盖上了那黑漆漆的霉被子,可实在是太冷了。加上又担惊受怕的,根本就不可能睡踏实。夜间醒了好几次,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再醒来,门外阳光满地。 小小推醒了兀自沉睡的西兰。这丫头大概昨天受的惊吓太过,夜里还做了噩梦,手脚抽搐着似乎被魇住了似的。没想到了到了凌晨居然睡得实了,小小醒了她都没有醒。 摸了摸彼此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烫。若是此时又生病了,还不晓得能不能得到医治呢。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随便一场小风寒都可能要了人命,还是小心些得好。 大门洞开着,西兰不让小小地,自己走到门外探出头左右一瞧,回头困惑地说:“小姐,外头没人。” 大概是觉得专门派着人手守她们两个小女娃子有些过于谨慎了吧,所以把人手给撤走了。小小估摸着有这个可能,不过她可不敢大意地认为这地方就没有了人手看着。不过看着门外的阳光,倒是让人兴起一股子渴望,小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睡了一晚上霉被子,感觉自己全身都是一股子怪味,她现在不敢奢望洗澡换衣,而空晒晒太阳,去去霉气总是可以的吧? 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小小和西兰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站在院子里四围打量了一下。 外头是低矮的土黄色的墙壁,遥遥可以看见院墙外几棵高大的树木,叶子已经掉光了,只露出光秃秃的树枝。土墙上没有门,他们所在的小屋似乎是这土墙小院的尽头,也是同样土黄色的泥巴累就。不算大的院子另一侧是另一栋泥巴房子,和他们所呆的房子一样破烂,看不出什么不同。 瘸子从那房子和土墙交接的地方端着盘子慢慢走了过来,依旧是低垂着头似乎没有看她们一眼的打算。 小小突然开口对西兰说起话来。 “唉,好生生地怎么突然遭了这么一难,要是没走的话,大概眈该去施州老家看大郎哥成亲了。”小小满是感叹眼睛却盯着瘸子。 瘸子果然脚步一顿,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小小一眼,然后似乎看到了什么妖魔一样睁大了眼睛,然后依旧低下了头端着盘子走过来,与小小和西兰擦肩而过。 西兰不明所以,不过也晓得赵家有亲戚成亲的事情,跟着附和道:“那倒是走之前夫人正忙着打理东西呢,好像是咱们一走他们就要回施州那头观礼的,不过听说两位少爷要附学所以不去,天佑少爷还挺不高兴呢!” 看见瘸子把东西端进了屋里,小小一扯西兰,跟了进去,嘴里继续说道:“那是自然了。以往在施州的时候,大郎哥和二郎哥对我们可好呢!” 瘸子把盘子放在了屋里唯一的桌子上却没有急着走,看着小小嘴唇蠕动了几下,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小小?” 西兰吓了一跳挡在小小前头把她护在身后。小小拨开她走上前来,微微福了一礼喊道:“大老爷。” 瘸子瑟缩了一下,旋即低了头,歪歪斜斜地快步跑了出去,就像后头有鬼追着一样。 目睹这一切的西兰傻了眼:“小姐,这,这是谁啊?你怎么・……” 小小坐到了桌子边开始吃起东西来,听她说话,摆摆手脚她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应该没错这是老爷的大哥,失踪好几年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说罢悄悄附耳交代了西兰几句话。 昨日看到这瘸子的时候,小小就觉得面熟。思来想去,最终在记忆深处把赵老大挖了出来,几番印对觉得应该没错。今日开言试探,果然是他。就是不知道赵老大怎么瘸了腿,还跑到北周来了。难怪许多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没个音讯。 想到往年在赵家老宅,他那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样子,再看看他如今这身有残疾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在他身上应该发生了许多故事。虽说算是相认了,可是不晓得能起什么作用,但愿能帮着自己尽快脱困吧。 因怕外头有人监视,西兰没敢多问,赶紧吃完了东西又撺掇小小坐到门口去晒太阳。这屋里实在太冷,唯有多晒晒太阳才能获得一丝温暖。小小的鞋子不知去处,西兰想把自己的鞋子给她穿,可是小小比她年纪大,脚也要大些,穿不上她的鞋,身上的衣裳都是絮了棉花的小袄,想撕都撕不动。能撕动的贴身小衣里藏着她们的全部财产,可把西兰愁死了。 收碗的瘸子过来取了碗,西兰就拉住了他的衣襟哭着嚷道:“求大爷好心,赏我们小姐一双鞋子吧!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坏了,哪里去请大夫啊!” 瘸子看了小小一眼,从西兰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裳,端着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兰擦擦挤出来的泪水,挨着小小坐下悄声说道:“小姐,他没理我呢!” 反正是试试,小小也不以为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再说话。 关在这院子里也不晓得时辰,眼见日头高升,估摸着也该是午间了,可这院子里头并无一人过来。小小和西兰都饿了,高声喊了几句,土墙边转出一个蒙面人来喝斥道:“嚎什么呢!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啦?再嚷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看来暗处一直有人看着呢。西兰撅了嘴生气,小小却有些好笑。她们本就是阶下囚,人家给一口吃的就不错了,难道还要求人家一日三餐伺候尽心么? 一直等到日头西沉,瘸子才又端着盘子出现在土墙尽头。他进了屋,放下盘子,又从腰间抽出一双粗布鞋子丢在地上,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西兰欢呼一声从地上捧起鞋子来,招呼小小要给她穿上。 小小哪里肯,自己夺了鞋子过来。这鞋子用料、做工皆是粗糙得很,甚至鞋底处的线都没纳紧,有些松动了。小小心头一动,伸了指甲轻轻从松动的线头处仲进去掏了掏,果然掏出薄薄一张小纸条来。 纸条长不过一指,宽不过半寸,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今夜二更”四个字。这必然是赵老大写的了,小小赶紧嘱咐西兰:“晚上莫睡,警醒些!” 二人吃过东西,瘸子依旧低着头进来收了碗,并没什么异常之处。可小小不敢大意,同西兰对坐了,枯等着二更到来。 约莫二更时候,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轻一重的。小小赶紧拉了西兰,两人开门一看,外头正是瘸子赵老大。他二话没说,冲着小小招招手,小小和西兰便紧紧地跟住他往前走。 拐过那栋大屋子和土墙交接的尽头,原来是个小门儿,出了门儿恍惚是个菜园子或者花园子之类的。天太黑,小小和西兰什么也看不清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赵老大往前走。赵老大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不用照亮也晓得路径。 拐了两个弯,又是一堵土墙,上面一扇有些歪斜的门虚掩着。赵老大带着她们俩出了门儿便一路疾行起来,小小和西兰人小腿短,好在赵老大瘸着腿,走得也不算很快。不过一刻钟,几人便站在了一条大道旁边。 赵老大遥遥一指前方道:“你快走,顺着这条道走下去,天亮就能看见安都城门了。” 小小急了:“大老爷你呢?快跟我们一起走吧!” 赵老大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过隐没在黑暗里头谁也看不见,他沙哑着喉咙说:“还叫什么大老爷?我这副模样就怕拖累了你,还是不要走了。” 西兰更好奇的是其他的事情:“大老爷,这到底是哪里啊?看守我们的人呢?” 赵老大说:“这儿是个破田庄,离着安都城五十来里地,平日里也没个人来,前几日不知怎么上头有人过来这里,接着就把你们俩给弄来了。” 小小急道:“别说那么多了。大老爷,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大郎哥成亲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么?” 赵老大长叹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我这副模样,有何面目去见他们?你们快些走吧!昨儿开始,不知怎么田庄里来的那些人就少了许多,今儿的守卫更松散了些,晚上那些人索性都去歇息了,就叫我们几个人守着,要不我也没法子带你们出来。快走快走,过会儿要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可就晚了,他们都有马呢!” 小小苦劝了两句,赵老大愣是不肯走,西兰拉着小小不停地劝说,终于把小小拽走了。 她一面跟西兰摸黑疾行,一面回头望了望来路,心里感慨万千。赵老大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那样一个没有责任感,只知道吃喝玩乐偷奸耍滑的人,是怎么落到了瘸了腿的地步,又是怎么流落到了北周呢? 一路往前不知跑了多久,小小和西兰都汗湿了贴身的衣裳,头发贴在额头上,汗珠顺着脖子往下一直流。脚上的鞋并不合脚,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是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响动,在寂静的夜空里特别地明显。两人回头看去,远处有一列明亮的光线正在从身后接近,追兵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书友q13181童鞋投的小粉红,那个啥,真的挺不好意思来着……然后抱歉地跟大家说一下,今明天都只有一更,因为周末幼儿园放假来着……幼儿园上课的时候咱就来补。 一百九十百五章 脱逃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快跑!”西兰惊叫一声,拉着小小就发足狂奔起来。 小小已经累得不行了,跑?跑不动了。看后头的火光移动的速度,显然追兵是骑着马的,她们两个小姑娘能跑过四条腿的去? 她望了望四周,大道两旁是树林子,并不密,有些树叶子还没落光,和光秃秃的树木混在一起,黑乎乎的特别渗人。几乎是转念之间,她就拉了西兰下了大道,往旁边的树林子里头跑去。 西兰上气不接下气,疑惑地问:“小姐,你干什么啊?” “快躲起来!”小小脚下没了鞋,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泥土上,不知道是划破了还是被浸湿了,只觉得脚上湿乎乎的难受,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往里头走着。 西兰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的耐力比小小好,当即拉了上前,拉了小小往林子里穿行。 这一片林子都是北方常见的乔木,稀稀拉拉的,高是挺高大的,树木都不是很粗壮,看起来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西兰回头一看越来越接近的火光,急得快哭了:“小姐,没处藏啊!” 小小仰望了一眼树木,当机立断:“上树!” 好在西兰是山里野惯了的,一攀树干就爬了上去,又解了腰带下来,小小以及其难看的姿势也算是蹭了上去。 她顾不得自己钻心疼痛的脚,提醒西兰:“快,把裙子提起来,掖好!”两人趴在树上,又要小心掉下去,还要夹紧裙子,小小第一次痛恨这裙子为什么要做成这么多幅的,穿起来倒是好看,可是爬树也太不方便了些。 刚藏好,后头的火光就已经撵了过来五六个黑衣人骑着马,手持火把呼啸而过。 看他们跑远了,西兰松了口气道:“小姐,我们快跑!”说着就作势要下去。 小小拉住了她:“别急要是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西兰一想,好像也对,就不再辩驳,安心地扒着树干等着。 最痛苦的等待莫过于此,你只知道危险会来临,却不晓得危险会在什么时刻来临。小小从没有一刻有过现在的这种感觉,手指紧紧地扒住树干还得尽量屏住呼吸,生怕呼吸重了些就会压断身下本就不是很粗壮的树干。风吹过手指,没多久就觉得手冷得没什么知觉了,偏偏这个时候一阵疲惫的感觉袭了上来,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火光又从远处回来了。这次不像之前练成一线,而是在大道两旁的林子里头散落开来,看来追兵没有瞧见她们也想到了她们藏到林子里头。眼看着火光越来越接近,小小和西兰打起了精神,紧紧贴住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这次她看清楚了,追兵一共有六人,三人一组分散在大道两边,慢慢搜寻着,间或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两个刑子,跑到哪里去了!居然比咱们的马还快!” “罗嗦什么?跑不远的,有个丫头鞋都掉了,能跑多远?好好搜查,定是藏在林子里了。 “他娘的,这大半夜也不叫人好生睡觉偏来这么一出!” “早说了听大人的,一刀结果了就是,偏说吓死那丫头最好,还弄个屋子关起来,结果人也没关住,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那也赖不了我们啊!谁知道赵瘸子发了什么疯居然把那两个丫头给放走了?” 有人桀桀怪笑起来:“说不定是赵瘸子好那一口,想把小丫头……嘿嘿……” “呸!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他能下得去手?” “哎,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好多人就好那个呢!” 搜寻的人们竟然说笑起来,小小看着他们从树下走过,心跳如雷,生怕他们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们爬的树虽然有些高,可那些骑着马,若是一仰头,定是能看见她们。怪就怪着已经是初冬,好些树叶子都已经掉落了,若是这些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们。 所幸这些黑衣人只顾着看树后和地上,并没有抬头看,嘴里依旧闲扯着。 “这大冷天的,娘的,回去就把赵瘸子一刀宰了,害得老子跑这一趟!” “还宰什么?你踢他那一脚就够他受的了,说不定回去都已经死透了。” “那是当然了!不是我吹啊,我这腿上的功夫可是练了几十年的,上次那个拦了大人马车找事的,记得不?我一脚就把他肋骨给踹断了!” “行了,别吹了,还是赶紧找吧!要是找不到,你我兄弟都得受罚!” “唉,当时就把那丫头宰了多好?大人不是怕她认出自己来么?又怕得罪周家,那就直接宰了不就完了?” “你知道个屁!现在我们大人信佛了,知道吗?那个什么,不能杀生的” “呸!关在黑屋子里头把人吓死饿死就不是杀生了?还不如一刀下去干净呢!” 小小听着心里一紧,这么说来,赵老大是遭遇不测了吗?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心中的感受。对于赵老大,她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个不负责任,游手好闲的赵老大那里。为了莫须有的面子,对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去狠手,害得二郎瞎了眼、破了相。成日里游手好闲地,竟琢磨赵李氏的几个银子,甚至赵明礼一家回去施州老宅之后,更是打起了赵明礼的主意。借高利贷,然后骗了钱逃走,一去不复返。 不知道他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故事,居然流落到北周,还成了瘸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听这些黑衣人的口气,估计是被发现了,还被毒打了一顿。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能脱险,一定要救下他,送他回去施州跟妻儿团聚。不过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搜查他们的黑衣人举着火把,在林子里四处看着。这林子不大,根部藏不了什么人,哪里有人都一清二楚的,可他们就连一丝线索都没有发现,难道这俩丫头还能飞了不成?几人说着话,一路慢慢往来处走远,小小和西兰轻轻吐了口气出来,看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 直到火光渐渐消失,西兰才轻声道:“小姐,咱们下去吧?”小小摇摇头说:“不急,*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咱们跑不过他们,还不如在这儿多等会儿。这条命还不是自己的呢!” 西兰轻轻笑了起来:“小姐,我们这算是逃出来了吧?” 小小也笑了:“算是吧,不过还没完全逃出来呢,莫轻举妄动,多歇会儿,过会儿天就该亮了。” 两人在树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可树上总归舒服不到哪里去,不过之前为了怕追兵发现,她把两条腿都紧紧地提起来夹住,已经有些酸胀了。这会儿将腿放了下去,感觉好了很多。 刚坐好没有一会儿,远处的火光又亮了起来,这次出现的火把更多,人也更多。小小和西兰一惊,赶紧又收起了腿,抱住树干紧张起来。 这次搜寻的人更多了些,在林子里头搜寻的范围也要扩大了很多,可就是没有人想到往头上看一眼。想来也是,两个女孩子顶多跑到哪里藏起来罢了,怎么可能会爬到树上去呢? 接连的两次搜寻,黑衣人都跟树上的小小擦肩而过,他们扩大了两侧树林的搜寻范围,交谈更少了些。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黑衣人才渐渐退回来处。 小小这才放心一些,困意实在抵挡不住,抱着树干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盹来。 迷糊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警惕地看了一看,借着微弱的晨光看向西兰。她比小小爬得略高一点点,也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盹。感受到小小的目光,西兰就惊醒过来,往大道上看了看,也没法腾出手擦眼睛,便低下头在袖子上蹭了蹭。 小小打量了一下天色,还是不敢贸然提出下树沿着大道前行的想法,努力扒在树干上,看着天边逐渐亮起来。若是再不逃走,等天亮了这些人要找到自己就容易多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叫了西兰下了树,两人也不敢休息了,赶紧往安都城方向跑去。 昨夜赵老大告诉她们关押她们的那个田庄离安都城有五十来里地,一夜奔逃,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可若是一直在这大道上走下去也实在太招眼了些。远远看见道旁有间田舍,屋顶上还有炊烟升起。小小和西兰偷偷过去一看,田间院子旁搭着几件女人的外衣,大概是昨日晾上的,夜里没有收进去,衣裳只是半干。偷偷取了衣裳,小小和西兰两人换过了,将自己的裙子解了下来权作是给人家的赔偿。再解了头发结成一条大辫子,小小和西兰看起来就是两个寻常庄户人家的小姑娘,拉着手大摇大摆地沿着大道往安都城去了。 西兰皱皱眉头:“可惜没有鞋子,小姐,你脚疼不?” 小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袜子,已经黑漆漆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还是强打着笑脸说:“还行,能走。咱们快走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a.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昨天断更了,会在本周内吧周六欠的一更和昨天的两章补起来的,不要打赏了,不好意思的 一百九十六章 回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两人没敢上大道,沿着旁边的小路往安都城方向前行。天亮了,那些黑衣人失去了身影,不过大概是心里害怕,看着路上过去的行人,她看谁都像坏人。 西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个破篮子,扯了几把草放在篮子里头,与小小相扶走着,倒是挺像附近农家出来做活的女孩儿。她俩一直低着头,发式、衣裳都不起眼,倒也没引起路人的注意。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哪位大人的手下?能豢养这么多的人手,看来这位大人手中权势可不小啊!小小暗自思忖着,又回想起昨夜黑衣人追踪自己时的对话,看来这具身体本尊是见过那位大人,而且认识对方的,所以才想置自己于死地。只是人家并不知道这身体里的灵魂早就换了一个了。唉,想想自从穿越过来,好日子一天没过上,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的倒是少不了,也不晓得这身体本尊的家庭到底有多显赫,居然能招来这么多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连夜奔逃,担惊受怕不说,小小和西兰都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可还是打起了精神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直到看见周家的护卫。 周公子周英领头在前,尽管抵达了安都,但是出了这档子事情,听说大嫂当时听见消息就昏过去了,他也没好意思回府,一直在外搜索。沿着当日进城的路线逐渐散开,到如今已经搜索到安都方圆四十里了。已经三天了,小小和那个侍女却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丝毫下落都没有。就连当日劫车的黑衣人也失去了踪影。周英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不找到小小,他真没脸回府去见大嫂。 人生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给了人一个希望,然后又将这希望打破。周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该死的给了大嫂希望,又打破这希望的 内贼还没有清查出来・身边的任何人他都不敢信任,只得自己亲力亲为,希望老天开眼,早些寻回孩子。 小小也正希望老天开眼・早些让她碰到周府的人。她和西兰两个女孩,又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周安都,要往哪里去都是两眼一抹黑。想必自己失踪,周英总会派人寻找的吧?早些跟周府的人汇合,想必能安全一些。 终于老天听见了他们的祈祷,在大道上,小小和周家的护卫迎头相遇了。 远远望见周英・小小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西兰急得赶忙蹲下抱住她。两人的动作引起了周英的注意,近前一看大喜过望,一把将小小用披风裹住,带着人马回了周府。身后跟着的护卫们也松了口气,都回府了,因为这事儿连顿热乎的都吃不上,谁不心烦啊? 小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 她刚觉得清醒一些・耳边就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然后屋子里就嘈杂起来。 她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秀丽的面容打量着自己・虽然眼睛红肿,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小小一眼就能肯定,这的确是这身子的亲生母亲。因为,太相像了。 只是张了张嘴,便有人将她扶起来,靠在怀里,盯着自己的那位夫人接过一只碗,用调羹舀了一勺汤汁,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凑拢到她嘴边喂她喝水,嘴里温柔地说道:“先喝点儿水。”只这一句,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 小小有些头疼,陈氏就是个爱哭的了,这位亲生母亲不会也是个爱哭鬼吧? 她张嘴喝了一口,扶着她的那人拿帕子替她揩了揩嘴角・声音哽咽着劝道:“夫人,小姐已经回家了,您可不能再哭了。本就伤了身子,若是再病了可怎生是好?” 小小便看着那位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冲着小小伸出双手笑道:“我的茹姐儿受苦了,不过不要紧,回家了,娘保护你啊!” 几乎是刹那间,一股难言的酸涩感袭上心头,对这妇人的亲近之意从心底迸发出来,小小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主动凑上前去,还是这妇人将自己揽了过去,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也被“母亲”紧紧地拥住,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落泪。 小小心底骇然,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本性,而是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原主的意识,是血脉天性,任由时空的阻隔,生死的决断也无法割舍。 “母亲”的怀抱温柔而又坚硬,似乎可以抵挡任何外来的风雨,两世为人,小小第一次这样被人毫无保留地爱护着,即使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和冷淡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难怪歌谣里头都会唱:“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是野草。”只有母亲才会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爱都留给孩子,为孩子舍弃一切,为孩子抵挡一切的灾难。 素兰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劝阻,却见下了床的周妈妈冲自己悄悄摆手道:“等一会儿,等她们娘俩哭够了再说。”撅了撅嘴,到底没说什么退下了。 听见小小都哭得打嗝儿了,周妈妈才对素兰和璎珞使了个眼色,投了帕子来服侍夫人和小小擦脸,自己在旁边开口劝道:“夫人,哭了这一场可莫要再哭了,小姐回来了就是喜事,您还哭什么呢?” 小小擦了脸,羞涩地望着夫人笑了一笑,似乎是为刚才的失态表示抱歉。大夫人林氏一瞧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伸手摸着她的脸蛋儿不晓得说什么好。 探头看了眼屋子里头,亭亭玉立不下十来个丫头,看来本尊的亲爹娘真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想到跟自己一起的西兰,小小抿了抿嘴唇问道:“请问,西兰可曾带回来?就是跟着我一块儿的那个丫头。” 她这小心翼翼的语气,差点儿又惹得林氏落泪。璎珞伶俐地上前一福道:“那个丫头带回来了,安排在下人院子里头,小姐若是相见,奴婢使人去瞧瞧她醒了没有?” 小小赶紧拦道:“不用了,她也累坏了,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林氏可没空去关心一个丫头,随口赞道:“我的茹姐儿就是心善。茹姐儿,你可还记得娘?” 小小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道:“虽然一见夫人就觉得亲近,但是不敢欺瞒夫人,小小确实不认得您。” 林氏一听,又要落下泪来,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拨开了她颈间的乱发,看着脖子上那一条疤痕,哽咽着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儿回家了就会好的……” 之前小小回来,丫头们给她稍稍擦洗了一下,换了衣裳,自然将她全身上下都看过了。脖子上的旧痕,脚上腿上的新伤,已经惹得林氏哭了一场。想起三爷之前说她小时候遭难,被赵家救下的时候还曾伤了脖子,如何不晓得便是这条伤痕。 摸着那条痕迹,林氏语带怀念地说:“你小时候有个镶金的红宝石璎珞儿,那是你满月的时候你外婆送的,流光溢彩的,最得你喜欢了。因怕你弄丢,我特地叫多宝阁的打了条软金链子给你戴着,想是当日贼人夺这璎珞儿,撕扯间才会弄伤了你……”想到贼人为了夺这璎珞儿,将自己的宝贝脖子拉扯得血淋淋的样子,林氏就说不下去,恨不得能将那伙贼人千刀万剐。 小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日她就想脖子上的伤定然是撕扯什么物件儿的时候弄的,没想到居然是个镶金的红宝石璎珞儿,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哪里有能力保护这样贵重的财产,这不是招贼惦记么? 旁边的周妈妈见她又要落泪,赶紧上前打岔道:“夫人,小姐昏睡了一日,想必已经饿了,还是让小姐先吃点儿东西吧!” 林氏按了按嘴角,赶紧吩咐摆饭,又对小小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茹姐儿听话,你今日都未曾吃过东西,先用些软和的垫垫,待过两日好些了,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也不叫丫头们插手,亲自替小小披了件衣裳,围了围嘴儿,又端了水来叫她漱口,替她将乱发略挽了挽,这才让丫头们呈了饭食上来。 小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围嘴儿,自我催眠是为了不弄脏衣裳,强忍了不适吃饭。 有小丫头端了炕桌过来,上头摆了四样小菜,一碗粥,一碗面条,都是秀秀气气的小碗,颜色搭配得赏心悦目。 小小是真饿了,也懒得顾及什么餐桌礼仪,一气儿将那粥和面条一扫而光,问道:“这面还有么?” 林氏心底虽然惊诧,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让小丫头又上了一碗,小小吃了才觉得腹中好受些。 吃了饭,林氏又跟小小说了会儿话,直到周妈妈催促也不肯回房,非要跟小小共睡一床,守着小小。到底还是让周妈妈以小小脚上还有伤口为由给劝了下去,叫人搬了榻来,非跟小小呆在一个房间不可。 周妈妈和几个丫头轮流劝了一番,就是小小也说自己一个人睡惯了,可林氏异常坚持,最终还是跟小小共睡一室作罢。 ! 一百九十七章 往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林氏要增进母女感情,弥补这七年来的空缺,正好小小白了太久也睡不着,加之有心打听如今的境况,林氏便遣了服侍的丫头,两人聊起天来。 反正穿越之前的事情小小都不记得了,也说过失忆了,那就从自己有印象之后说起吧。 从遇见赵氏夫妇开始,到返回施州,如何在柔顺的陈氏和愚孝的赵明礼手下讨生活,如何应付刁蛮泼辣的赵李氏,又是如何因缘际会成了赵天赐的童养媳,缘何进城,上灶掌勺,收留田紫霄,再到赵明礼为官,迁至松滋等等,小小也没隐瞒什么,一一尽述了出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何七爷的真实身份只怕是个奸细,实际就是为这周家办事的。 所以她目前很好奇的在于,周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需要何七爷?要知道和顺堂开遍南唐各地,若这是个情报站,那么周家的情报网就大得离谱了。何七爷与赵明礼交好,不管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周家要知道自己过去几年的情况都是易如反掌。但是有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与从何七爷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过底牌不能尽露。小小手里的底牌就是跟容米田氏的交易。 何七爷也只知道她这个土王义妹是一层身份,目的是方便她代表容米田氏出面与何七爷联络。但是她到底跟容米田氏之间的关系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她不说,容米田氏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所以对于林氏,她也只说了当时田紫霄改名易姓住到赵家小院,两人结缘的事情,同样是那套“欲报赵家恩情,却碍于朝廷礼法,只得认自己为义妹”的说辞。 林氏自然是信了。 这些东西・早在小小对她述说之前,何七爷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老三周英,并且早在他们回到安都之前,周老三就将这些东西写进了信里・传回了安都。 可是看到是一回事,再听小小述说起来,她却一阵接一阵的心酸,背转了脸过去悄悄地拭泪。 虽说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她失去多年,好不容易的回来的孩子,可这分别多年的时间,无形中成了阻隔母女亲近的一层隔膜。孩子说的都是拣了好听的讲・可她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只怕是说也说不出来。 就是这府里的下人们,只怕也没有几个吃过那等苦楚。 小小说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口渴了,只刚撑起了身子,林氏便下榻给她倒了温水。小小接了水,不晓得该如何说才好,只得低头谢道:“多谢您了。”虽然晓得眼前的妇人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可最初的那股冲动过去,叫她喊出母亲来,实在是有些为难。 林氏并没计较・看她喝了水,按了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又问起她今次被掳的事情来。 小小照实说了,特意提到听见黑衣人说自己曾见过后头的主使,并且认识其人的事情来,赧然道:“您也知道我的情况,确实是自三岁以前的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是听那口气,只怕这人与・与咱家乃是熟识,您,您还是提醒一下,小心些才是。” 林氏叹了口气:“难为你了。不记得也好,不是什么好事,忘了更好些。” 小小趁机问道:“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会到南唐去?若不是有这一次・我还不晓得原来南唐离着北周有这么远呢!” 林氏略略沉吟了一刻,还是开口道:“你也长大了,咱们周家虽然几经劫难,但也都挺了过来,虽说你年纪尚幼,但是有些事情也该让你晓得了。” 小小赶忙打起精神,听她说话,这一听就吓了一跳。 原来这周家祖上并不是十分显赫,到了小小祖父一辈,才在战场上拼杀出了个正五品的千户之职。小小的父亲名唤周伟,十一岁便随着父亲上了战场,因为作战勇猛,更在对外蒙的战事中立下大功,十九岁便官至正三品的指挥使,拜辅国将军。庶弟周明,也是一条勇猛的汉子,虽然没有嫡长兄那般的受人瞩目,可也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一时间周家一门三将星,被誉为大周战神。 然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是周家老父年老体迈在一次战事中受了重伤,不治而亡。消息传来,周家老太太重病在床不起。紧跟着恰逢林氏母亲生日,林氏带着八岁的长子回家拜寿,留下染了风寒的嫡女在家调养。岂料突然有一伙贼人冲入了府中,劫走了嫡女茹姐儿,周家老太太受到惊吓,竟然一命呜呼了。 当时周伟和周明都在前线奋战,家中只有幼弟周英,变故一起,周家措不及防,家将们都忙着护卫周英,嫡女茹姐儿那头的人手不够,竟然就叫贼人得逞了。 事后当今圣上震怒,下旨彻查,却查出来当日出城的有一伙外蒙人。于是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被引导到了外蒙人身上,再加上周伟与周明正在前线与外蒙人作战,自然有人认为是外蒙奸细潜入京城,抓了周伟的嫡女想要胁迫他退兵。 可是追查下去却音讯全无,那些外蒙人出了城,便像长了翅膀一般,平空消失,一丝踪迹也无。 此事只得不了了之,只苦了林氏,失去了幼女,夜夜啼哭不休,更因为此事是因周伟而起,许多年来对夫君也没个好脸色。本来周伟能够回京的日子就不多,她摆了脸色,周伟亲近不得,白白便宜了身在边关的陈姨娘,本来就为周伟生下了长女,此后又给他添了一个庶子。 小小听得仔细,心底早就盘算开了。搞了半天,原来本尊的亲爹娘身份如此显赫,也难怪周公子,哦,不对,现在该叫三叔了。难怪三叔到了南唐不能透露身份,就是带着自己回了北周,也不愿意提早透露真实身份,实在是这其中牵扯太多了。 在南唐且不提,想必就是在北周,周家的政敌也是不少的。 每个朝代都有那么些人,将士们在前线抵御敌人的入侵,后头朝堂里成天耍嘴皮子的人为了一己私利还要扯一下后腿。更何况若是如同林氏所说,如今周家一门双将星,只怕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 七年的事情只怕还没有那么简单,恐怕还是内外勾结,要不怎么会有如今这遭变故呢?小小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磨起牙来,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是三岁时候的本尊看到了幕后主使的真容,这么些年过去了,能不能记得还是两说,怎么就急吼吼地要杀人灭口呢? 她这头想着没出声,那头林氏的话题已经转到内宅之事上头。 林氏出身书香门第,家族中并没有显赫的高官,但是门风一直很好,也是各大家族求娶的对象。周伟还是一个少年郎,没有当上辅国将军的时候,某年回京述职,途中偶遇坏了车辕的林氏,一见钟情,苦苦恳求林家,才求来了这段姻缘。之后周伟升职,自然能带家眷同行,他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呆在指挥使司,便在当地纳了一门妾侍,庶长女只比小小长一岁,后来又生了庶次子,比小小小两岁。就是怕庶次子日日在夫君面前晃悠,坏了长子与父亲的感情,林氏才狠狠心,在长子十二岁的时候,把他也送到了前线,如今已经三年了。 听见林氏扯到内宅的事情上头,小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女人啊,一旦生活的空间小了,眼界自然就变小了。如今周家的局势照她看来很是不好,她刚一回安都,对头的人手就派了出来,说明人家对周家的事情了若指掌,可这节骨眼儿上了,亲生老娘还记着一个妾侍,还有妾侍生的两个孩子,可见眼界也宽阔不到哪里去。 不过听了周家的事情,小小对于已经逝去的周家老太爷倒是印象很好。对嫡子庶子一视同仁,所以庶子也能取得一定的成就,造就周家一门双将星的佳话,就是不晓得接自己的三叔如今是个什么样的职位,想来应该也是不错的。 她打断了林氏的话,好奇地问道:“我还有个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能不打断了,要是让林氏再说下去,就是祥林嫂的碎碎念了。 一提起长子,林氏又是喜又是忧:“因你哥哥生在五月里头,所以你爹给他起名为艾,他呀以前可是个皮孩子,自从你出了事,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也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有保家护国的责任,读书练武都特别勤恳。自从三年前把他送去了你爹那儿,我还没有见过他呢!想必如今你回了家,今年你爹该带着他回家过年了。” 小小是白天睡的时间多,不觉得困,林氏是女儿刚刚归来,特别想跟她亲近。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已发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 待小小再醒过来,又是日上三竿了。 她睁开眼,看见阳光透过层层幔帐撒了进来,就晓得时间不早了。轻轻唤了声:“可有人吗?”外头便有清脆的声音答道:“小姐醒了?奴婢这就服侍您起身。” 两个丫头挽起幔帐,一个丫头捧了水盆,一个丫头捧了妆盒,另有一个丫头捧着痰盂,还有一个丫头褪了镯子预备服侍她洗漱。床前地下立着预备服侍她更衣、梳头的丫头婆子还有三、四个。 小小傻了眼,这周家该是有多富贵啊? ! 一百九十八章 规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仅仅是洗漱穿衣,便有不下八人服侍,真的是自己什么都不干了 小小一边腹诽着“万恶的封建主义”,一边紧张地在屋里张望,她刚到周府,熟悉的除了林氏,就是她身边的那个见过两面的周妈妈,不见这两人,她不由有些沮丧地问道:“那个・・・・・・夫人在哪里?” 服侍她净面的丫头笑着答了话,听声音正是之前答话的丫头:“小姐莫怕,夫人回房梳洗去了,一会儿就来。奴婢名唤素兰,是平日夫人身边伺候的,您有什么事儿叫奴婢去办是一样的。” 小小没接话,这丫头她有点儿印象,确实是昨日跟在林氏身边的。反正如今自己是刚刚归家的大小姐,是主子,不用看她们的脸色,镇定自若地问道:“我的丫头西兰呢?麻烦你去看看她可休息好了,我想见她。” 素兰咬了咬下唇为难地说道:“小姐,那个丫头不懂规矩,连话也说不太清楚,若是要到您身边服侍,还得学几日规矩才成。” 她咬着下唇的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不过小小可不吃这套,睁大了眼睛不解道:“我觉得她规矩挺好的,麻烦姐姐了,就去叫她来吧!若是她贪睡不肯起,你就说是我叫她的就是!” 素兰不晓得如何跟这位夫人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大小姐解释规矩的问题,这可不是小事,她们能进内院服侍的丫头,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层层的选拔,各种明里暗里的较量才进到内院的,那个粗鄙的小丫头连院子里头洒扫养花儿的都不如,怎么能近小姐的身边? 她一迟疑,小小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刚一下地,脚就疼得厉害。她微微动了动,觉得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就问:“我的鞋呢?给我,我找西兰去!” 一屋子人都跪下了,齐声劝阻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大夫说了不青k走动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找鞋。 小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莫非这就是陈氏往日说的,奴婢恶心主子了吧?想来也是,虽说自己占了个名分,可到底对于这周府来说,自己是个彻底的外人,人家的主子是周夫人林氏・可不是自己。 帘子掀开,周妈妈走了进来,赶紧上前把小小按在床上道:“好小姐,您可不能下地,大夫都说了,您这脚上的伤可得好生养着,要不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又回头斥责丫头们:“都瞎了眼了?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服侍小姐梳洗!?” 素兰哼了一声・起了身摸了摸水,觉得凉了点儿,叫小丫头重新兑 趁这功夫・小小拉了周妈妈怯生生地道:“周妈妈,您去看看我的小丫头西兰可曾起身了,我想她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周妈妈一听,马上答应了,一叠声地叫外头的小丫头去领西兰过来,又回头对小小说:“小姐,您说这多大点儿事,哪儿需要您亲自去?传个话就行了,您这样・可叫夫人心里怎么好受?” 素兰投了帕子过来,轻声答道:“妈妈莫怪我们没拦着小姐,那个小丫头没规没距的,我们也是怕她冲撞了小姐,这才没领她过来,谁知小姐竟闹着要亲自去寻她……” 得・这还没正式进入周府呢,就先斗上了?小小看了素兰一眼,她颜色并不十分出众,可是别有三分柔弱的风姿,说起话来也十分到位,听这话说的,倒是在给自己上眼药了,该说她是聪明呢,还是蠢呢? 周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板了脸看着她道:“小姐刚回府,一睁眼不见了夫人,害怕也是有的。那小丫头不懂规矩日后再教就是,小姐想见,还有什么见不得的么?” 素兰脸儿红了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她不再说话,服侍小小擦了脸、漱了口,又有小丫头捧了衣裳上来,周妈妈一边服侍小小更衣,一边嘴里唠叨着:“怎么这么瘦?小姐小的时候可胖了,小脸圆嘟嘟的,小手小脚就跟嫩藕似的,一节节的,看看现在都瘦成这样了。这衣裳是听说您要回来,夫人特地去云想楼给您定的,也不晓得有没有哪里不合适,不过没关系,咱们再做新的就是・・・・…” 穿好了衣裳,也不叫她下地,捧了梳妆盒子过来,亲手与她梳头,又是念叨她的头发不好,说明身体不好,要多做些补品给她补补身子之类。小小听着,心里有些感动,这位周妈妈一定不是普通人,定是林氏心腹之类,再看旁边立着的素兰,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刚梳好头,小丫头领着西兰进来了。 小小大喜过望,刚想站起来,就见西兰进了麝不疾不徐地行了一个福礼,口中汉话虽然发音不是很标准但是吐字清晰地道:“奴婢给小姐请安了。” 周妈妈眼睛一亮,这丫头哪里是没个规矩的样子?这一套礼行下来,就是宫里的妈妈也挑不出什么错。不晓得小姐是哪里得来的这样一个丫头,倒把屋里这些小蹄子都压了下去。 她眼睛一斜,果然见素兰脸色又难看了两分,心中暗笑起来。 小小嗔怪道:“西兰,咱们俩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过来!” 西兰顺从地走到床边,与小小两手相握湿了眼眶唤道:“小姐・・・…” 小小也是心生感慨,她跟西兰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仔细上下打量了西兰一番,她问道:“你可有伤?可吃饱了?可睡好了?” 西兰偷偷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觉得周妈妈等人在旁边说话不方便,小小便说要吃饭,打发了她们出去。周妈妈叫人传膳,却不放心她一个人,坚持要在旁边呆着,小小也没往心里去,随便她了。 叫西兰上床坐,西兰不肯,只往床边的踏板上坐了,仰着头跟小小说话。 小小俯下身子,轻声打趣她:“往日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有规矩的呢!” 西兰背对着周妈妈,想来对方瞧不见,撅了嘴瞪了小小一眼:“小姐真是!难道奴婢往日就没有规矩了么?您一见面就只顾着问奴婢吃了没有,难道奴婢就只知道吃不成?” 小小偷笑了一声,趴在床沿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是真没看出来。我看你行礼、说话都一板一眼的,往日不觉得,这不是跟她们一对比,觉得你特别厉害么?” 西兰得意地昂了昂头:“那是自然!不是奴婢自夸,奴婢真还没见过比咱们司治里头规矩更严的,要是奴婢连这些个都做不好,岂不是丢了咱们司治的脸面?” 好吧,小小想起容米一行,心下了然。一个连吃饭起卧都严格地遵从着旧唐宫廷礼节的地方,还能有哪里比那儿规矩更严,更到位?不提这个,她捏着西兰的手,柔声问道:“你还好吧?真没什么?要是哪儿不舒服可别忍着,若是你有个什么不好,我可没法跟你家大人交代 西兰也是心底一软,轻声答道:“您放心,奴婢从小野惯了,跑路爬树都不在话下,根本就没吃什么苦头。倒是小姐丢了鞋,伤了脚,可得好生将养着!”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小小挥挥手,不怎么在意地说道。见周妈妈没怎么注意自己这头,她贴近了西兰的耳朵轻声说道:“过几日我想办法给你家大人送封信,也省得叫他担心,你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西兰摇摇头:“大人既然让奴婢跟着小姐,自然就是听小姐的,奴婢没什么可说的。” 没说几句,林氏带着丫头端了膳食过来,见西兰在这里,笑着道:“多亏了这丫头一路上护着你,也难怪你们俩亲近了。” 小小趁机道:“我对这儿也不熟,您看,能不能让西兰继续跟着我,我也有个伴儿。” 没有听见小小喊自己母亲或者娘亲,林氏眼神暗了暗,却也知道这急不得,笑着同意了小小的要求,告诉她:“你也不小了,也该单独住个院子。不过你父亲没回来,咱们娘俩好生亲近几日,你就还是跟我一个院子住着吧。身边服侍的人手也不急,先慢慢挑着就是,这几日就让这个丫头跟着你就是。” 西兰见了周府的富贵,也怕跟小小分开,闻言欣喜地朝小小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十分高兴。 看见小小高兴的样子,林氏也不觉得累了,跟小小一起用了午膳,又慢慢给她说起府里的事情来,顺带没忘问西兰的来历。 小小照实说了,毫不意外地看到林氏和周妈妈惊讶的脸色,不知道对于西兰的来历,是让她们觉得太过离奇,还是之前周三爷跟何七爷没有说。她顾不上这些,又想起另一桩要紧事情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昨日醒来,才发现身上的衣裳都换了,不瞒您说,我那小衣里头藏了些银两,不晓得那些衣裳在哪里?” 那些衣裳当时换下来林氏就晓得了,闻言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咱们茹姐儿还有如此丰厚的身家呢!别担心,娘都替你收着,还有你三叔送进来的那几口箱子,都在房里没动过。等你能下床了,再自己清点去!” 小小听了,这才放了心。 ! 一百九十九章 琐碎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初回周府,小小便在林氏的关爱下开始了悠闲的享乐生涯 失去女儿多年,林氏恨不得能将天下最好的东西全捧到女儿面前来讨她欢心。可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每日里还有各种杂事要处理。为了能跟女儿相处的时间再多一些,林氏将所有的事情集中处理,每五日留出一个上午安排各类杂事,除非紧要的,皆循例而行,不用请示她。 小小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悠闲过,每日里除了睡,就是吃,安都城中各类吃食、玩物、锦缎、首饰流水一般送入将军府里。似乎要将七年的亏欠全部补足一般,短短几天时间里,林氏就为她定制了十来套大毛衣裳,还有平时穿的衣裳若干,手镯儿、项链儿这样的精巧玩物更是不知凡几,若不是周妈妈在旁边拦着,只怕林氏还会做得更多。 唯一叫林氏心中不舒坦的,就是小小一直没有唤过她一声“母亲”。为这个,林氏背地里不知抹了几回泪水了。周妈妈见她又拿帕子按眼角,压低了声音劝道:“夫人何必执着于一个称谓?小姐失了幼时的记忆,这么多年也不在您身边,想叫孩子亲近您,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行的。您对她好,她如何不知?只是这女儿家本就脸皮儿薄些,想是心里明白,嘴上叫不出口罢了。” 林氏回头看了眼小小的屋子,女儿正在里头午睡,她怕惊醒了孩子,也只得压低了声音对周妈妈说话:“你说的这些我又何曾不知?可是一想起来,这心里还是钻心的疼,若不是当年那事,我亲生亲养的闺女连一声娘都不叫我?” 这个事情非一朝一夕能成,周妈妈陪着林氏叹了口气,只得揭过不提。她在旁边儿看得分明,这位小姐并不是个糊涂的人・可就是因为太过明白,反而不愿意假意奉承,单从这一点儿来说,小姐是个单纯性子・倒没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德行。 因为小小刚回来,之前又受了惊吓,林氏一直把她放在自己院子里头将养着,莫说是外头一点风声没漏,就是老二媳妇黄氏,老三媳妇韦氏几次上门来问,也没叫孩子去拜见长辈。 林氏待小小的一片心・无非就是怕自家孩子受了委屈,宁愿礼数上差几分,也不能叫孩子吃亏。 黄氏出身不显,如同周英所说一般,是个嘴碎的,一点儿小事到了她嘴里都会变成泼天的大案。韦氏则恰恰相反,出身旧唐韦氏一族,先祖也相当显赫・不过到了北周之后略显颓势,正巧赶上周氏一族崛起,这才嫁给了老三周英。她本身出身大家・最重规矩礼仪,若是见了小小,还不知道会挑剔出什么毛病来。 作为长嫂,两个弟媳是什么德行,林氏心中一清二楚,因此就更不乐意让小小过早与她们见面,只说是叫小小养好了伤再说。 小小的伤已经好了,反正屋里只有西兰陪着,她便脱了袜子,扳过脚来看脚底的伤口・伤口上结的痂已经脱尽了,只有淡淡的几条痕迹。西兰看了便笑:“也不晓得是什么药这样好,不过十来日功夫,就已经全好了,再过段时间就连痕迹也没有了。” 小小也嘻嘻笑道:“就是没好也没什么,脚底板上头・谁能瞧见不成?你要是这么喜欢这药,不如我找夫人要一些给你就是!” 西兰一边帮她穿袜子,一边埋怨:“奴婢要这个干什么?奴婢小时候都是赤脚跑惯了的,这脚就跟铁板似的,哪里会受伤?” “伤药么,又不是脚上受伤才能用,有备无患呗!”小小穿了袜子,自己起来披了衣裳。虽然凡事不用自己动手就行,可她还是不习惯。 西兰知道她的习惯,也不帮着更衣,只是替她系了下带子什么的,一边忙活,一边笑道:“小姐,你又长胖了・・・・・・” 小小微,这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能不长胖么?她掂了掂脚,发现西兰比自己高些,有些郁闷地说道:“你怎么没长胖,还长高了?” 听见小小这郁闷的口吻,西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一愣,也笑了。她才十岁呢,着什么急啊! 笑声传了出去,晓得小小醒了,林氏赶紧同周妈妈走了进来,看见她站在床边忙上前扶住她道:“你的脚还没好呢!快躺着!” 握住自己的手掌传来温暖的热度,声音也是这般柔和,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呵护着,每天被这样照顾着,就是个铁打的人也会被感动的。小小不是铁打的心肠,尽管最开始对林氏诸多防备,可这些日子以来,林氏陪着她,守护着她,甚至因为怕她受委屈,不顾礼数挡着不让她去拜见长辈,她如何能不感动。 林氏还在絮叨:“虽说伤口已经好了,可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痕始终不妥,我已经托你外祖父寻了太医,听说宫里有一味‘白玉膏,,祛疤再好不过了,只可惜……” 小小笑着听她唠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就势在床沿坐了下来,轻声打断她道:“母亲,不用劳烦了……” “……只可惜药材难寻,每年都只得一丁点儿,据说宫里的娘娘们都不是个个都有的・・・・・・”林氏没听清,嘴里还念叨着,倒是旁边的周妈妈听见了,眼圈儿一红,拿手轻轻捅了林氏一下,林氏顿了顿,问刂道:“孩子,你说什么?” “我说母亲,您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身子还在长,这些疤痕什么的,再过些日子也就看不出来了。”第一声喊出了口,再喊就顺口多了,小小自然是亲热地又喊了一声。 林氏怔怔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揪着帕子就擦起了眼泪,难以置信地问周妈妈:“她喊我了?她喊我母亲了・・・・・・” 周妈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跟着点头,小小起来拉了林氏坐下,笑着说:“母亲您哭什么?就怕您嫌我聒噪呢!” 林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嘴里呐呐道:“怎么会呢?不烦,不烦……” 周妈妈也取了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对一屋子丫头说:“瞧咱们夫人,这都高兴傻了……” 小小把头轻轻靠在林氏肩上,感慨地说:“您要是不嫌,我就一直叫您就是。母亲・母亲・・・・・・”叫了两声,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踏实了,像是有一件心爱之极,缺又遗失多年的东西重新找了回来,那种欣喜的战栗感顺着脚跟直冲头顶,眼一热自己也忍不住滴了两滴泪出来。 西兰看她们母女相拥,心里也是高兴・本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想到小小叮嘱自己要少说话,也就抿紧了嘴不出声,只是望着她们俩笑,眼角也带着泪。 这一下午都把个林氏喜得没了边儿,守在小小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半步,对于小小的要求更是全部满足。 借这机会,小小也提出了拜见二婶、三婶的事情・她说:“我是晚辈,本就该早早拜见两位婶娘才是,只是前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再缺了礼数,就该叫人指着母亲的脊梁骨说闲话了。还有家里其他的亲戚,母亲看哪些长辈需要走动拜见的,您安排了就是。若是我礼数上有什么不妥当的,您还得指点我一下。” 所谓入乡随俗,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小小也想了很多事情。看林氏的态度,自己定然是这将军府走失的孩子没错。但是将军府不比赵家,无论是从所出的层面、交际的圈子还是本身的地位,都不是她之前的所见所闻可以比拟的。若是单论礼数・自己本来就没学过什么正经规矩,出去自然是要叫人笑话,就是人家没当着面儿说,背地里总会传些闲言碎语的。既然这样,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至少礼节上不能让人挑剔・而规矩做得好不好,都是可以再学的。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儿,这个道理小小是非常清楚的。就像前世她做业务一样,客户来自不同的阶层不同的领域,总要按照客户的不同拉近关系,然后才能谈到共同的话题上去找业务。如今妫‘既然已经进了将军府,自然是要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位置才是。 听了这话林氏非常欣慰,小小回来这些天都没有去拜见两位婶娘,三房还好点儿,二房那头可已经有些闲言传了出来,再者自己娘家那头不去一趟也说不过去。她本来怕委屈了孩子,但是小小既然这样说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觉得好,更觉得孩子一直在那种乡下人家呆着,却没有沾惹一丝小家子气,就连说句话也考虑得非常周详,不愧是自己的孩子,从根子上就错不了。 既然提起这头,晚间林氏就把家里的情况详细跟小小说了几句。 二房的周明虽然能干,到底是个庶子,原先老太太在的时候也不是很待见他,好在他自己是个成算的,跟着老爷子拼下了军功,不过这婚事上多少受连累,最后娶了工部一个所正的闺女黄氏。所正虽是六部京官,到底只有七品,这位所正老爷祖上本是工匠,到了他这辈供出来一个读书郎,在工部熬了许多年资历才到了这步,听说求娶的是将军府的二少爷,哪里会不答应?黄氏自定了这门亲就一直得意着,谁知进了门,大嫂娘家虽然没有高官,可是书香世家,在清流里头都是领军人物的,她比不过长嫂,只得认了。后头进门的三弟媳乃是出身世家大族,虽说已成颓势,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不是她比得过的,胸中约莫就积了一口怨气。 加之老二周明也是武将,镇守边关的常年不在家,二婶黄氏唯一的乐趣就是说说嘴了。 小小听着抿嘴一笑,自己这便宜老娘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说得这样好听,恐怕这位二婶娘就是个长舌妇,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吧? 三婶娘韦氏,提起她,林氏沉吟片刻,只道是个讲究规矩的,提醒小小只要注意尊重就行,旁的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小小自行脑补的信息就是,三婶娘是个古板老处女一般的人物,随时都要挑剔规矩礼仪什么的。既然林氏让她尊重着,那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其他的也不必多接触就是。 次日一早,林氏便早早提溜了小小起床,更衣洗漱,去给两位婶娘见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新文《新生旧爱》上传了,现言重生,小瘦子一枚,欢迎养肥。感谢j同学投出的更新票,昨个儿跟俺家小汉纸大战三百回合,因此断更了,今儿晚上回来了补,所以更新会让存稿君放在明日发出来。谢谢各位的支持! ! 二百章 见礼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将军府是周伟拜了辅国将军之后御赐的,虽比不得那些富贵的府邸一般规模宏大,也是一进院落套着一进院落,占地颇广。 大房居住的正院是占地最大的,里头又用花木或回廊或流水分作大小不一的五个小院和几处偏房。二房住了左侧的院落,三房的韦氏好清静,要了后头靠近花园子的院子,那儿有个侧门可以通到出府的夹道,三爷进出也方便些。 虽说一家人各分了院子住着,看起来生分了些,总好过日日聚在一处,多些口舌是非。 今日是小小第一次拜见家里人,各房的人带着丫头婆子齐聚前头的大厅,小小随着林氏还未进屋,就瞧见外头檐下齐溜溜站了一排丫头婆子,不由暗叹一声真是人多。 还没进去,便听见里头黄氏的声音格外响亮:“・・・・・・今儿可算能见着茹姐儿了,也不晓得养了这么些天儿,身子骨到底好了些没?唉,这茹姐儿也是个命苦的,投生在咱们这等富贵人家,怎么就遭了这么多难?这都进了安都地界儿了,还碰上了强人・・・・・・” 她这一席话明着是心疼茹姐儿,暗地里则刺了三爷周英,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将军府的人进了自家地盘儿,还出了那样的事情,这不是摆明了说周英没尽心么? 三房媳妇儿韦氏端着丫头奉上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懒得搭理她,只在心中冷笑,这二嫂是个性子要强的,偏管不住自己那张嘴,难道茹姐儿遭了这难,除了显得三爷无能,就对茹姐儿的名声无碍了?只顾着嘴上快活,若是让大嫂听见,自然有的是法子修理她。 正想着・门口的小丫头一打帘子,林氏带着小小进来了。 黄氏和韦氏齐齐起身,唤了一声“大嫂”,不约而同地打量起了林氏身后的小丫头。 韦氏没见过小小・黄氏是见过的,一眼看过去,立即深信这的确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眉眼同大嫂有着七分相似,额间一点红痣,不是她还能是谁?到底同为母亲,感同身受的・眼眶就热了一热,上前几步拉住了小小的手,对着林氏道:“嫂嫂可算心愿得偿了。” 她这一说,原本在外头听见她说话的林氏倒也拉不下脸了,回头对着小小说:“这是你二婶,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小小乖巧地上前喊了声:“二婶。” 黄氏胡乱答应两声,从手上抹下一串玉珠子来塞进小小手里:“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只是在京郊千佛寺开过光的・是个吉祥物件儿,给咱们茹姐儿去去晦气!” 小小看了眼林氏,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接了过来,对黄氏行礼道谢,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黄氏一眼。 她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相貌倒是挺周正的,就是嘴唇儿有些薄了,倒显出几分刻薄的样子来。不过想到昨日林氏告诉自己的话,想必两个妯娌里头,这是林氏比较喜欢的,态度上也就更恭敬了些。将那珠串儿戴上了手腕,细看是寻了各种不同颜色的玉料磨制的・东西好坏她看不出来,不过这珠串儿色彩缤纷,想也是年轻女孩儿佩戴的,知道这是黄氏用心挑选过的,就羞涩地笑着说道:“多谢二婶娘有心了,小小受之有愧。” 黄氏一愣・看向林氏问道:“小小?这是?” 林氏无奈地一笑:“茹姐在外头一直用的名儿,就当小名儿罢了,让家里人唤着就是。” 她们还没落座就聊上了,韦氏有些看不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还请大嫂上座吧。”这是提醒林氏,该让小小正经见过家里的长辈。 黄氏只得松开了小小的手,轻声嘟囔了一句:“咱家本就是粗人,偏她穷讲究。”说罢也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小小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位二婶倒是个趣人。 不过韦氏这一打岔,气氛就正经了起来。 林氏落了上座,西兰扶了小小,周妈妈在旁边陪着,先给黄氏见礼。黄氏笑了笑,见面礼已经给过了,便也不再给,见小小拜了一拜,便赶紧仲手要她起来,又指了自己身后的一个少女告诉她:“这是你二姐,名唤周荷。”周荷上前一步与小小见了礼,取了一方帕子给她,算是姊妹间的礼物,小小谢过了。 周妈妈又带了她给韦氏见礼,小小拜了下去,感觉韦氏挑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一转,并没多说什么,回身从近身丫头手上取了一个锦匣给她道:“一件玩物给姐儿拿去玩儿罢。”又对小小道:“萍姐儿有些发热,今日就没带她过来,等她大好了,再带她过来见过姐姐。” 小小连道不敢,收了匣子便乖巧地往林氏身边站了。林氏怕女儿久站太累,便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拘束?荷姐儿也坐下,站着怪累的。” 周荷显然性子有些像母亲,外向活泼,闻言笑着朝林氏微微一礼道:“那就谢过大伯娘了,您一说我还真有些累了呢 黄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责怪道:“还是这般没规矩,等你嫁了人,也是这般对待婆母么?” 周荷便抿了嘴笑,脸上不见一丝姑娘家的羞怯。 倒是韦氏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悦,问道:“荷姐儿的人家定下了么?” 她是嫂子,这话本也问得,可是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未免有些唐突了,何况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儿。果然黄氏听见就有些不喜,立刻还击道:“叫二嫂操心了,这不是她父亲还没回来么?这种事情,还是得男人家做主才好。” 林氏生怕她们俩当着小辈儿的面顶起来不好看,更何况这是自己女儿回家之后拜见长辈,当即岔了话对小小说:“小小,你二婶家还有一个弟弟,名唤周节,还有你三婶家的弟弟周茗,不过这会儿哥俩还在上学呢,要等下了学堂才能看见了。” 黄氏晓得林氏的好意闻言便笑道:“是哩,节哥儿虽说不如艾哥儿长进,可先生也说他是个极肯用功的,将来一定能有出息。”一句话既夸赞了自家孩子又捧了林氏,倒显出她极会说话的本事来。 偏偏旁边有个煞风景的韦氏,凑了一句另外两个女人都不爱听的:“咱家倒是还有几个人,不过一时半会儿的茹姐儿也瞧不见,都在边关呢。” 莫说另外两个女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就是小小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 小小自然知晓韦氏说的是谁,无非就是自家的姨娘陈氏和二房的姨娘孙氏。因怕爷们儿在边关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就派了心腹的人过去,这也是武将之家的一种惯例。虽说两个姨娘都是夫人身边的心腹丫头,可是要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这个欢喜的时候韦氏偏提这些,小小都要扶额叹息,这还是大家族里头出来的小姐?不是说那些小姐都是宅斗场里头历练出来的么?怎么这个韦氏倒像是个没心没肺的。 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下,黄氏心里气闷想也不想地就开口道:“三弟妹这是哪里话?不过两个下人罢了,还得跟咱们茹姐儿特地介绍不成?莫说她们不在京里,就是在也没有叫小姐去拜见下人的道理。三弟妹不是一向最重规矩么?” 韦氏也有些暗悔失言,说到底,还是林氏和小小进门之前黄氏说的那话把她刺激了。这周府,到底是将军府,不是自己的小院子,上头虽说没有婆婆,可还有个长嫂,行动虽然自由,可总是不怎么自在。大爷二爷都上了战场,拼杀出来了军功偏自己嫁的周老三,人才相貌倒是不错,就是游手好闲了些,成日里不是走马斗鸡,就是出入青楼楚馆。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姨娘通房的恶心人,可每每闻到三爷身上那香浓的脂粉味儿她就觉得呕不过。 也不是没同三爷闹过,开始两次周英还搭理她,后头干脆就懒得理她,将门一甩便自顾自地出去了。再反观大爷二爷,虽说外头有姨娘庶女的,可回了家跟嫂子都是亲亲热热的,就是二嫂黄氏那样的人,二爷也还是敬重着,自己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居然拿捏不住相公,她都不好意思回娘家说。 之前被黄氏暗刺了几句,此时见她们互相说着孩子如何出息的话题,她一时没压住,那话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黄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就拿她最看重的规矩说上事了,她也不怵,笑着说道:“那哪儿能呢?我是说还有在外头的蕙姐儿、莎姐儿和芹哥儿。说起来这蕙姐儿比茹姐儿还要年长一岁,也是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再说咱们茹姐儿也不小了,这么多年在外头,规矩都得捡起来才是。” 正好这就是林氏最不爱听的话,她摸了摸小小的头发,低了头没有出声。丈夫不在家,她得好好操持这一家人,不能离了心,可小小是她身上的那块逆鳞,她能忍着不发作就已经不错了。 她提起二房的庶女莎姐儿,黄氏心里也堵得慌,一时竟没出声。 突然有人笑着说道:“动不动就说什么相人家不相人家的,你们也太操心了!” 小小一看,不是刚坐下的荷姐儿是谁,她打了句岔,笑着站起来对林氏一福道:“大伯娘,您别怪我插嘴,实在是坐着怪没意思的,让妹妹去我那儿玩儿会儿,您同我母亲说话吧!” 林氏笑了,轻轻推了下小小,示意她起身,嘴里说道:“倒是我疏忽了,让你们小姑娘坐这儿也实在没意思,小小,你就跟荷姐儿玩去吧,只是当心些,莫受了凉。” 说话间荷姐儿就上来牵了小小的手,带着西兰周妈妈等一群丫头婆子,呼啦啦就出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w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再次推荐自己的新文《新生旧爱》,咋就没收藏呢?郁闷死我了……难道是觉得太瘦了??? ! 二百零一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出了门,周妈妈便取了轻暖的披风过来给小小披在肩上,西从旁边的小丫头手上拿了一个精巧的暖炉给塞进小小手里。荷姐儿微微皱了下眉,松开了牵着她的手,轻声嘟囔了一句:“麻烦!”不过也没丢下小小,站在一边等着她弄好。 小小看她还是之前在屋里那套衣裳,好心提醒道:“外头挺冷的,荷姐姐还是加件衣裳吧。” 旁边一个圆脸的妈妈,看样子是自小伺候荷姐儿的,闻言笑着递过披风来,对小小微微福身道:“多谢茹姐儿提醒着,我们荷姐儿就是粗心呢。”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披风往荷姐儿身上披去。荷姐儿却一挥手领头上了前,并不接受她的好意。那圆脸的妈妈也不在意,收了披风跟在她身后,看样子惯来如此的。 周妈妈怕小小多想,弯腰在她耳边说道:“荷姐儿身体可好呢,就是大冷天儿的,她都比旁人要少穿一件衣裳,何况这还不是特别冷的时候,更是不乐意穿厚重了,并不是特意要拂小姐的好意。” 小小点点头,并不在意,带着周妈妈等人跟着荷姐儿后头走了。 二房的院子在将军府左侧,将军府里头所有的院子都没个正经名字,大家一直“大夫人院子”“二夫人院子”地混叫着,因此小小一边走,周妈妈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解释着:“二夫人是个好热闹的,这院子里的规矩也比旁的院子松泛些,府里的小丫头子都爱往二夫人院子里头跑。荷姐儿也是个好相处的,想来是姐妹间还不太熟悉,您跟她多聊聊就知道了。” 有的时候,主子身边的奴才是什么态度,代表了主子的意愿。小小相信,掌管阖府上下的林氏对于二房的黄氏必然是比较喜爱的,这种喜爱体现在一些若有若无的纵容之上・比如刚才周妈妈说的小丫头子爱往二房院子里头跑,若不是林氏睁只眼闭只眼,谁敢跑去?当然这种喜爱是相对的,基础就是建立在林氏对韦氏的不喜之上。按说韦氏出身大家族・又是嫡亲的弟媳妇,林氏怎么也不会将喜恶做得那么明显,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林氏与韦氏之间必然还有些明面上大家都不知道的龌龊存在。 不过这些都不关小小的事,她只是个流落多年刚刚回家的孩子,有着府中权利最大的人――林氏的无限宠爱,这就是她在府中立身的根本和倚仗,所以她毋须想太多。 荷姐儿果然是个粗心的・也没留意后头的小小,大步流星走得飞快。自幼服侍她的奶妈何氏撵上她的时候都喘上粗气了,何妈妈拉着荷姐儿微微喘息地说道:“姐儿也慢着些,您走得这么快,莫说茹姐儿跟不上,就是奴婢们都走得汗流浃背了。” 荷姐儿往后看了一眼,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不是说外头野了这么些年么?怎么连个路都走不快,还不如・`・・・・”话没说完就叫何妈妈使劲捏了捏手・着急地朝她使眼色,她闷闷地咽了即将出口的话,撅着嘴儿立在一边儿等小小。 对于这个妹子・她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一来怜悯她幼年遭逢大难,流落民间,二来思及那母女分别的苦楚,光是想着就鼻酸。可是,这将军府里头原本只有两个女孩儿,韦氏所出的嫡女年仅三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唯独她已经悄然长成,被众人宠爱着,突然回来一个人・分走了大家对她的关注,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让她心情有些焦躁,尤其是小小进府之后一直没有露面,她缠了黄氏好些天,却一直没有见着小小的面,心里更是痒得厉害。 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小小不知道这位堂姐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评价,走到近前笑语盈盈地问道:“荷姐姐,咱们这是到了么?” “到了。进来吧!”被小小打断了思绪,荷姐儿愣了一下,把小小让进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这是在二房院子里头用花墙隔开的一处小小院落,花墙低矮,沿着墙根儿种着看不出什么品种的花木,只比花墙略高些,冬日看来很有几分萧瑟的意思。院子虽小,五脏俱全,荷姐儿带着小小进了主屋,当中的堂屋倒是不大,面积全都留给了两侧的房间。 小小进了门,由着西兰服侍着取了斗篷、手炉等物,禁不住打量起这姑娘家的闺房来。 一面高至屋顶的多宝格隔开了空间,上头摆放了不少的玩物,看样子并不是十分值钱,定是荷姐儿的心头爱物罢了。多宝格下头摆了一张小几,上头摆了几样果子,不过是冬日常见的,也没有什么稀奇。沿着墙根儿便是一面大炕,上头铺了半旧的水红色垫子,显出几分闺房意趣。 大炕对面就是窗户,底下设了一张长塌,窗台上摆了一只大肚儿瓶子,里头插了几枝菊花,鹅黄、雪白的花朵开得正艳,显得这屋子生机勃勃的。 小小一看,觉得这屋子简直是太合自己的心意了。荷姐儿请她上座,她也就不客气地脱鞋上了炕,倒把荷姐儿看得愣,随即缓缓坐下笑着说:“茹妹妹可大好了?” 这是问她之前受伤的事情,不知道三叔和母亲有没有跟家里人说详细的情况,她只是点头笑着回应:“不过小伤罢了,已经全好了。” 荷姐儿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道:“这伤了脚最是难受了,我小时候有次从树上跌下来崴了脚,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可憋死我了。” 从树上跌下来?看来这位堂姐果然是个顽皮的性子,小小想到她之前在正屋里的表现,不由起了几分亲近之意,往前凑了凑说:“可不是么?我都快憋死了,可母亲说脚上了需得好生养着,非不让我下床……”一边说着,一边还撅起了小嘴。 她这样子说不出的可爱,荷姐儿愣了一愣,倒觉得心里那股子焦躁的情绪下去了一些,也就笑着道:“这不是好了么?等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玩儿去,京里好玩儿的地方可多了!” “出去玩儿?咱们可以随意出府么?”小小有些没搞懂・她在松滋呆了六年,出门的机会屈指可数,陈氏本就不怎么爱热闹,再看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出门・她以为这个世界跟她前世印象里的古代应该是一样,女子大门儿不出,二门儿不迈的才是。 说起出去玩儿,荷姐儿来了精神,她眉头一挑道:“自然是可以了!这腊月了,再过些日子,父亲和大伯他们一回来・出门的机会反而少了。”说着她更是来了兴致,对小小说:“茹姐儿久不在家里不晓得,大伯和父亲他们一回来,家里上下都得围着他们转,哪里有时间出门去玩?再说临近过年,各家各户都得准备过年的事情,走动也不多。不过咱们安都临近年前可是热闹得紧呢・・・・・・” 她话音没落,旁边何妈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她说话注意些,却换来荷姐儿不满的回头一瞥,赶紧收声静气・只在心里暗叹,自家小姐性子还是直率了些,她这话里话外的,都将茹姐儿当作外人似的,可茹姐儿刚回来,这性子到底如何都不晓得,若是闹了起来就不好了。 听在小小耳朵里,这话除了将自己当外人,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炫耀之意,仿佛自己是个乡下人似的。不过小小也不在意・对于周府的这些人来说,自己可不是个外乡回来的乡巴佬么?她略做惊讶地问道:“父亲和二叔要回来了么?” “嗯,是要回来了,听说这次打了一个大胜仗,说不定圣上还要奖赏咱们父亲呢!”话虽这样说着,荷姐儿的口气里却没有几分欢喜・略顿了顿,她看了看左右,凑近小小低声说道:“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听母亲说,这次还要把那几个给带回来呢!” 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小小立刻反应过来“那几个”只怕是说的大房和二房的庶子庶女和姨娘们,不由有些困惑地问道:“不是说他们一直留在边关那边么,怎么突然又要回来?” 荷姐儿知道她刚回这个家,对家里好些情况不是很了解,很是耐烦地告诉她:“你们家的蕙姐儿比我都还要年长些,我母亲都开始给我相看人家了,难道她就不急?边关除了武夫就是穷鬼,不回京,难道嫁给那些粗人不成?” 小小心中暗道,只怕这回来相看人家的,除了自家的庶姐周蕙,还有二房的庶女周莎吧?难怪荷姐儿母女俩对自己这般客气,这是在跟大房拉同一战线呢吧?脸上却做出懵懂无知的表情问道:“边关难道就没有青年才俊了么?她们的事情,咱们父亲做主不就是了,还得巴巴地赶回来?” 荷姐儿斜了她一眼,又是欢喜她并不像其他那些闺中女儿听见说亲相人家的就脸红不说话,又是烦躁她长在乡野,对这些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破的事情蒙昧不知,一时倒不晓得怎么跟她说下去了,只说了句:“你这个傻子!” 说完又怕小小生气,赶紧补了一句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知道,我就给你细说就是。” 小小并不在意,露出了一个羞怯的表情怯怯道:“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取笑我,只是我以前的事情好多都不记得了,姐姐莫嫌我烦才是……” 自家弟弟皮得跟个猴子似的,姐弟俩见面就是吵架。三房的萍姐儿被韦氏管得紧,见了她只会拘谨地行礼,话也不多,何时有过一个弟妹像小小这般软糯地开口相求自己?荷姐儿作为姐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顿时兴起了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子的想法,拉过小小,姐妹俩头抵着头说起悄悄话来。 一旁伺候的周妈妈和何妈妈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郁闷,昨天放到存稿箱的怎么没有发出去?先手动发了,等俺回家继续码字……继续推荐自己的《新生旧爱》,精彩部分马上就到! ! 二百零二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跟荷姐儿说了会儿话,小小便觉得喜欢上了她。 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大气爽朗的感觉,干净纯粹犹如夏日的一捧溪水,一眼便可以望到底。也许正是因为有黄氏这样一个没什么城府的母亲,才会教养出这样纯粹的女儿来。 想到这里,小小便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没有谋面的三房妹妹萍姐儿是个什么样子呢?总裁深度爱minxiu 荷姐儿觉得刚归来的茹姐儿也不错。虽说村气了些,不过她对自己的态度挺好的,既不像外祖家的几个姐妹一般巴结奉承,也不像其他家的小姐一般,会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味道,对自己不卑不亢,倒真有几分朋友的感觉。 可惜两人刚说了没几句,林氏那头跟黄氏、韦氏周旋够了,便使人来叫小小回大房院子里头去。 姐妹俩依依惜别,都有些不舍。荷姐儿是难得碰上一个说得来的朋友,小小则是觉得还没打听够周家的事情。可是荷姐儿邀她再来坐坐,她却没有一口应承下来,她还拿不准周家几妯娌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因此笑着推脱道:“姐姐有什么舍不得的?不是说今儿两位弟弟散了学,全家一起吃饭么?到时你来叫我同去可好?” 周妈妈在旁瞧着暗暗点头,心中纳罕,听说收养茹姐儿的那户人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的小门小户罢了,可是看茹姐儿的样子,进退有礼并没什么小家子气,只能说这是血脉传承,天生就像了她的娘了。 回了大房院子,林氏正在正屋里头分派事情,见她进来脸上一派温和平静的笑容,身边跟着的周妈妈和西兰也是面带微笑,知道她定然跟荷姐儿相处得不错,心里放下一块大石。这些年来,京城周府里头只有荷姐儿一个,那孩子虽说天真烂漫,可到底骄纵了些,这其中自然不乏林氏的移情作用。如今自己亲生女儿回来,她还怕两姐妹相处不好,可看小小的脸色便晓得自己是白白担心了一场。 招呼小小在身边坐了,只问她“累不累、饿不饿”,只字不问她在荷姐儿那边相处的情形。 素纨端了茶进来,西兰便自然地上前来接,素纨却往旁边一让,避开了笑道:“妹妹刚陪小姐出去,快暖和暖和,这些琐事就让奴婢做吧。” 西兰微微撅了下嘴,一声不吭退到周妈妈身边站了,眼光却一直跟着素纨。 只见她将茶捧到小小手边,轻声笑道:“小姐快些喝盏茶,这可是夫人特意吩咐的,给您熬的红枣茶,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小枣文火慢炖的,这大冷天儿的喝了,最是补身子了。” 小小正跟林氏小声说话,见她捧了茶过来,又说了这么一长串,也不伸手去接,只笑着略点了下头。 素纨便有些尴尬。她本是林氏身边的二等丫头,原先跟着林氏陪嫁进来的几个大丫头年岁大了,都许了人,她们几个二等的自然提了一等,平日里颇是受人青眼。这些日子林氏一直在给小小挑房里伺候的,她年纪大了,放出去哪里还有府中这样风光的日子过?自然是要留在主子身边强些。想了想,不如调到小姐身边去,再过几年小姐年纪大了,定亲出嫁,她也许了人,正好可以跟过去做个管事妈妈,这好日子才能一直过下去。可是这些天以来,小姐身边不是那个西兰伺候着,就是精明的周妈妈跟着,竟然是半点机会也寻不见,如今这样当着两位主子卖好的事情,她怎么可以错过? 可小小不接她的话茬,她就没了辙,只得将茶摆在炕桌上,低了头退了回去。 身边的丫头有些异样心思,林氏自然感觉出来了,不过没想得多么严重。平日里她的确比较喜欢素纨,再者素纨这是想要伺候小小,又不是往儿子跟前凑,她也就不着急。倒是小小没有理着丫头,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跟这孩子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在做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样样都极好的。虽说规矩礼仪上略有瑕疵,这不是她以前在南唐,不熟悉北周的礼节么?再者说了,这孩子重情义,知进退,对身边的西兰,还有照顾她的周妈妈都是顶好的,性子自然也不是问题,怎么今日对素纨摆了脸色?都在一块儿相处这么久了,小小没理由不知道素纨璎珞是她身边得力的人,照理说不该如此啊。 更何况临近腊月,说不得过些日子周伟就该回来了。丈夫一回来,她总不能再留女儿住在自己屋子里头,得让她搬到其他屋,身边伺候的人手也得再挑一下,她还准备把素纨给小小用几天呢,看这样子,还是要先问过小小才行。 小小不知道林氏和素纨的心思,她只看到素纨老是针对西兰,今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197章并未深说,她便又把自己同田丰的交情细细说了一遍,从在施州后山给田丰一碗饭食,到田丰临行前将西兰托付给她,末了又细说了一遭自己到容米做客和在安都城外遇险的事情。 林氏听了神色有些松动,但是并未答话。小小又道:“母亲,我不喜欢素纨姐姐,不想要她跟我一处。” 林氏一听大吃一惊:“怎么了?可是她慢待了你?还是什么时候冲撞了你?”随即便想叫周妈妈进来细问。 小小赶紧抱住了她的手臂摇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女儿并不喜欢她罢了。”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发闷:“小小生长在乡野间,也学不来别人那样说话,只是觉得不喜欢素纨姐姐,所以不想跟她在一起罢了,并不是素纨姐姐不好。她是母亲得用的人,定然是个好的,只是小小不喜欢,大概是没有缘分罢了。还请母亲莫怪小小唐突。” 林氏听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哄道:“不喜欢就算了,你看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你喜欢哪个,只管开口就是,若是都不喜欢,明儿叫人牙子送几个进来选就是。你是我女儿,自然是以你喜欢的才好,咱们亲亲的母女俩,哪里来什么见怪不见怪的话?” 小小抿嘴一笑,将脸贴在林氏怀里蹭了蹭,这种有人无条件地维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想了想,指了旁边站着的璎珞:“母亲若是舍得,我想要跟璎珞姐姐一块儿。” 听到那头林氏母女俩提起自己的名字,璎珞耳朵微微动了动。 林氏顺着小小的手看了璎珞一眼,忍不住笑着拧了一下小小的腮:“你倒是精明,璎珞管着我屋里的帐,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怕是我这些丫头里最拔尖儿的了,你倒是挑剔,一下子就把最好的挑出来了。” 小小捂着脸撅起了嘴:“看嘛,母亲就是说得好听,我一说您就舍不得了。” 女儿撅着小嘴的模样实在可爱,林氏一颗心软得能滴出水来,莫说是一个丫头,只怕是小小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恨不得立刻摘下来,哪里会真的舍不得?转身便对璎珞招了招手,叫她过来给小小磕头。 小小坐着受了璎珞的礼,便算是璎珞的主子了。林氏这才对小小说:“左右你父亲还没回来,这些日子你就还是跟着我住着,让璎珞把手上的事情理顺了交给流苏,往后就让她跟西兰伺候你。不过西兰的规矩还要再学一学,你可别心疼才是。” 小小一听大喜过望,揪着林氏的袖子直撒娇,这就是确定了西兰给自己做贴身伺候的了,往后在这府里的身份也不同些。 虽然这些日子西兰自己没说,可是小小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出来这府里的其他人都对她有些排斥。一来是因为西兰是跟着自己从外边来的,老员工排斥新员工,正常。再者西兰来自被称作“蛮荒之地”的容米,就像大城市的人面对乡下人总会有些优越感一样,周府的下人们看西兰也跟看乡巴佬一样,有些蔑视。可是这样一来,西兰就不会再被周府的下人排斥了。 不过说起规矩,林氏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跟小小说道:“待过了这个年,母亲便去给你请位女先生回来,这闺中四艺、女红规矩什么的,你可都得学起来才是。总不能真的走出去丢了咱们周府的脸面才行。” 其实有的话林氏没说。 早间在正屋,小小跟荷姐儿走了之后,韦氏不冷不淡地又多了几句嘴,无非是从荷姐儿的婚事说到了小小的婚事上头。虽然孩子还小,当年的事情也是出于意外,可到底对孩子的名声有些影响。 茹姐儿是自己亲生的宝贝女儿,可她已经十二岁了,也该议亲了。若是真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这往后议亲也不好说,是得快些把规矩技艺都学起来才是。不过这样的想法林氏自己可以有,但是从别人嘴里,尤其是从韦氏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扯了两句,韦氏又将话题拐到即将回安都的两位姨娘身上,林氏听着烦闷不过,幸好有黄氏跟韦氏针锋相对的,这才让她稍微好受些,听她二人唇枪舌剑地拌了几句嘴,这才叫散了。 人虽然走了,可是说过的话始终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般压在林氏心上,面对女儿又不好说得,更叫人憋闷。总裁深度爱minxiu 韦氏想的什么,林氏自然心里有数。周府里头三位爷,虽说大家自己明白是各房过各房的,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一个府里住着,都姓周,自然就是一家人。若是小小真让人传出什么闲话来,荷姐儿、萍姐儿的名声自然会跟着受损。韦氏与三爷不合,一多半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怎么会肯因为小小让自己的女儿委屈?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都是女人,林氏能理解韦氏的心思,不过牵扯到了自己的女儿,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 小小也高兴不起来,这才休息了多久?又要开始折腾? 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字,勉强能认几个,女红仅仅算是入门,其他的画、琴、棋等都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本来闲着也没什么,可是想到要跟着先生仔细学习这些东西,她就一阵头疼。 跟林氏撒了一会儿娇,林氏却始终不曾松口,她只好悻悻地住了嘴,不再多言。 看着女儿的小脑袋刚还在怀里蹭着,突然就耷拉了下去,林氏心有不忍。别家的闺阁贵女都是从三、四岁就开始学习这些东西,自家的女儿因为意外耽搁这么些年,哪里还能继续耽搁下去?狠了狠心,没有理她。 说了一会儿话,林氏有些困了,小小便赶紧表示也想休息了,这才跟林氏分开。 西兰扶着小小进了日常起居的卧室,小小把自己往床上一丢,闲闲地靠着栏杆一靠,嘻嘻笑道:“累死了……” 上前替她脱鞋的西兰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您也小声些,要是叫周妈妈看见,又该说您没规矩了。” 小小叹了口气:“规矩、规矩,真是烦!往年也不见有什么规矩,不是照样过来了……” “那可不一样,这儿可是将军府,又不是赵家小院儿,随便您做主的。”西兰替她脱了鞋,又准备替她脱衣裳,却叫小小摆摆手挥开了:“我自己来。”说着不由想到一件事情:“你说,姨父和姨母知道我现在是在北周么?” 西兰咬了咬唇:“应该……知道吧?网不少字” 说起这个,小小有些无精打采的,恹恹地说道:“应该不知道吧。自从咱们进了这个院子,倒像是被关起来了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晓得了,谁知道周家有没有派人把咱们的信传回南唐去。” 西兰不确定,看着小小有些低落的模样,有心劝导一句,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能默不作声。 不想还罢,一思及赵家,小小忽然发现自己对赵家人甚是想念。记得临走时听说大郎娶媳妇了,也不知道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若是自己还跟赵明礼一家在一处,这次肯定是要跟着赵家回去施州的。还有陈氏,每年入冬的时候都会小病一场,,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不是又病了。 小小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怀念起来,怔怔地望着雕花精美的木床发起呆来。 旁边的耳室里头,素纨也在无精打采地坐着。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跟着小姐跟定了,谁知到后来这人选居然变成了璎珞,这下可怎么办? 这次周大爷周二爷带着姨娘、儿女着想,浩浩荡荡地回来了,可是按照北周的习俗,边关那头又不能离人,到时只怕会从他们中间另派一个过去服侍。素纨不想去边关吃那份苦楚,可若是林氏叫她去服侍周伟,她能不去么? 就算是生了孩子,抬了姨娘,可是在边关那种苦地方,这种荣耀向谁炫耀去?况且若是生了孩子,抬了姨娘,她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周府,更何况还要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母亲,实在没甚意思。 她神思不属地想着心事,璎珞进来出去几趟,她也没有发现。似乎刚过了没多久,便有粗使婆子将檐下挂着的红灯笼点燃了,红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素纨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赶去服侍林氏,生怕去晚了点惹了林氏不快。 小小又换了一身衣裳,晚间周家的两位少爷也该散学了,下午是阖家大宴,大家应该都会到,想必好久没见的周三爷周英也该在场才是。 正屋里已经坐了好些个人,荷姐儿也换过了衣裳,远远见林氏牵着小小进来,露出一个笑容,对着小小微微点头,递了个眼色过去。她换好了衣裳便闹着去叫小小,却被母亲阻止了,说是叫她多个心眼儿。她就不明白了,要那么多心眼儿干什么,看谁不顺眼不理她也就是了。 就比如韦氏。 难得今天周英在家,陪着她过来吃饭,临走时她说萍姐儿还没大好,还是不要抱过来,免得孩子受了凉。谁知周英不耐烦地说:“不过吃个饭罢了,能走几步路,这样就能受凉?你若是不乐意去不去就是,也没谁人求你!” 气得韦氏脸色紫涨,到底不愿意跟周英闹得太难看,跟着他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萍姐儿已经五岁,正是肆意妄为的时候,等了半天没见林氏等人过来,就有些不高兴地朗声问道:“母亲,我饿了,大伯娘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啊?” 韦氏本就心情不好,萍姐儿算是撞上了枪口,她没好气地训斥萍姐儿道:“整日就晓得吃,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萍姐儿本就是撒娇的成分居多,没成想被母亲训斥了几句,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周英一把抱过女儿,冲着韦氏不高兴地说:“你拿孩子出气干什么?不高兴回去就是!” 当着二房的面儿被如此奚落,韦氏脸上怎么下得来,眼圈一红,竟然也是要哭的样子。 林氏牵着小小进来时就正好看见这一幕,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打圆场道:“好好地这是怎么了?三弟妹莫恼,是不是三弟欺负你了,大嫂给你做主!” 韦氏哪里肯在林氏面前示弱,憋回了泪水强撑了笑颜道:“没什么,闲聊呢!” 林氏只好不再问,牵着小小入了席。 荷姐儿的屋子与小小住的房间不同,起居之所盘了火炕,卧室里头一样是床榻。姐妹俩头抵着头说了会儿闲话,倒是亲密起来,一直到林氏派人来叫小小回屋用餐,姐妹俩才散了。 临走时,荷姐儿兀自依依不舍,拉着小小的手要她明日再来玩。小小还没太弄清周府的状况,笑了一笑并没敢应承下来,任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回了大房院子。 林氏早已在房中候着了,见了女儿,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林氏早已在房中候着了,见了女儿,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林氏早已在房中候着了,见了女儿,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三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一顿饭吃下来,小小只觉得累得慌。 桌上的气氛太诡异了。 周三爷周英不时望着她笑一笑,仿佛他们有什么共同的小秘密似的,最先察觉到的是坐在他怀里的萍姐儿。对于这个抢去了父亲关注的姐姐,她半点好感也没有,更别提之前因为等她们自己还被母亲呵斥了。萍姐儿几乎是吃一口饭,就要瞪一眼小小,小小想要忽视掉都很难。因为萍姐儿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总裁深度爱minxiu 本来就胖乎乎的小脸蛋儿,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两腮鼓鼓的,特别像她前世见过的仓鼠,就是一个字形容:萌! 如果这样倒还罢了,紧跟着瞪小小的就是韦氏。她是桌上唯一一个有人布菜的。 周家众人用饭都是自己取用,多了几分家人的亲昵,偏偏韦氏一人,背后站了个丫头,替她布菜盛汤,一片宁静之中看起来非常突兀,违和感非常强烈。 不过周家吃饭也是讲究“食不言”,桌上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就是挨着小小坐着的荷姐儿,顶多也只是冲着她使眼色,并不说话。 荷姐儿使眼色的对象自然是三房一家。茗哥儿古板严谨,每一次伸出筷子的角度、尺寸似乎都是一样的,远些的菜色他干脆就不碰,不像二房的节哥儿,大大咧咧的,远些的菜干脆站起来夹,惹得韦氏朝他看了好几眼,全是一片不赞同的神色。 好在这顿饭到底是吃完了。 丫头捧了香茶上来,三位夫人的是当归药茶,女孩儿们是红枣茶,几位男士却都喝的白开水。察觉到这一点,小小微微侧了下头,寻思着这里头大约有什么讲究,看来要问一问荷姐儿才是。 林氏问了周英几句,无非是几日不曾见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小小这才知道,周英并没有任何职事,说是管着家中的庶务,实际上每日里顶着巡视铺子、田庄的名义到处玩耍作乐。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头,她一直猜测何七爷是替周家行事,在南唐卧底的情报人员,那么周三爷不可能是无所事事的才对。莫非他刚才一直对着自己眨眼睛,是要自己莫要泄露了什么?可是这些也不过是她的猜想罢了,明面儿上对着她的时候,何七爷跟周英一直是朋友关系,那他对着自己使眼色干什么? 正想着,就听见周英说道:“大嫂,不晓得明日小小可有空闲?我那个南唐做生意的朋友快回去了,想问问小小有没有信要带给赵家,若是方便的话,我明日带他上府里来一趟。” 林氏还没答话,韦氏便哼了一声答道:“姑娘回家了,跟那头自然断干净了,还有什么信好带?你什么南唐做生意的朋友,不要随随便便就往家里带些闲人。” 周英一听,转过脸去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儿到底没说什么。 林氏晓得些内情,悄声叹了口气道:“三弟的朋友要来,咱们自然该好生招待才是。就是你们回来麻烦人家一趟,也该好生谢过人家。偏生前些日子茹姐儿受了伤,一直养着,倒忘了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 又对韦氏道:“虽说已经回了家了,但是赵家人照顾茹姐儿多年,总是一份恩情,哪里能说断就断的?咱们也该好生谢过人家,这么些年来一直护着茹姐儿,没叫她吃什么苦头。茹姐儿想带信就带吧,我也有份厚礼,想请三弟的朋友带过去,谢过赵家老爷、夫人才是。” 韦氏还想说什么,被周英盯着,到底闭了嘴没有吭气。 黄氏也跟着林氏的话附和道:“嫂子说的极是,咱们周家虽然都是些武夫,但也不是那等不晓得知恩图报的,就是我这不识字的也晓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应该好生谢过人家才是。不枉嫂子日夜祈求,咱们茹姐儿好福气,碰上了赵夫人是个好心人,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啊!” 一席话既打击了韦氏,又捧了林氏、夸了小小,黄氏一席话说得面面俱到。韦氏听了心里憋闷得紧,偏人家又没有点名指姓,反击不得,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商定了这事,大家也就各自回了院子。 韦氏回房就躺下了,她今儿晚上实在是气得狠了,胸口生疼。本指望周英如同新婚时一般过来哄她两句,谁料周英见她躺下,竟然抬脚就走,口中对韦氏的奶娘说道:“夫人不舒服,你们好生伺候着,我今儿就去暖砚那儿了。” 暖砚是原本伺候周英的丫头,韦氏生长子周茗的时候给她开了脸,如今是周英的通房,只因一直没有生育,所以没有抬做姨娘,还是以暖砚称呼。总裁深度爱minxiu 这下韦氏真的伤心欲绝了,伏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二房院子里黄氏正在跟女儿悄悄嘱咐:“……你再见了茹姐儿,好生问问她跟三叔一路上回来都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南唐的生意人到底是什么人,做些什么生意?” 荷姐儿不耐烦地打断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跟我们又没甚干系,母亲您就别操心了。” 节哥儿也在一旁附和:“就是!茹姐姐回来了不就好了么?我瞧大伯母都精神多了,管她之前的那么多事干什么,母亲您别操心太多了,终归是大房的事嘛!” 黄氏看着一对儿女摇头埋怨道:“两个傻货!若是一般的生意人,你们三叔能往府里带?再者说了,我听说茹姐儿可有不少好东西,听说那箱笼里头的首饰、料子,就是安都城里也难得找出比那更好的。收养她的那户人家不过是个小小主簿,哪里能有那般的能力?还有她身边那个奇怪的丫头,她定然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 节哥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道:“母亲,您就是太喜欢操心了。好首饰、好衣裳那都是她的,关我们什么事?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黄氏啐了他一口,道:“不长进的东西!我若是不好好打听,不晓得便宜了谁去?说不定那些东西都是回来路上你们三叔给她置办的,那怎么行?既然给茹姐儿置办了,怎么也该给咱们荷姐儿置办才是,这做叔叔的一碗水可得端平。再说了,你姐姐眼看就要议亲了,我总得想点儿法子多给你姐姐置办点嫁妆不是?光靠你爹那点儿钱能成什么事?” 节哥儿听得不耐烦,扔下一句“困了”,起身便走。荷姐儿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口里嚷着:“弟弟莫走,我有事要问你。”姐弟俩一前一后逃也似地跑了出去,气得黄氏在屋里团团打转。 唯有大房院子里头一派温馨。 昏黄的灯光下,小小铺开了纸,提笔写信,西兰在一边儿研磨,林氏手里做着针线,不时慈爱地抬头看小小一眼。 写了一张,小小看了眼,拿起来揉了,又重新铺开一张纸,眉目间有几分迟疑。林氏看在眼里,并不催促,只是问她:“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就明儿再写便是,累坏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小小侧过头点了点,她倒不是累了,只是不晓得如何写这封信。 离开赵家她确实有些不舍,可真要提笔写信,她又不晓得写什么好。能把周家的真实情况写进去么?想了想,还是搁了笔,明日跟三叔问一问再写罢。 见她搁了笔,林氏便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唤了丫头进来二人梳洗,一边又问起了她在赵家生活的点滴。 这是林氏最感兴趣的话题,她恨不能知道过去的每一日里小小都做了些什么,仿佛这样才能弥补她失去女儿七年的遗憾。 小小也不嫌烦,掰开揉碎了一点点儿讲给林氏听。两人笑呵呵地一直说着,周妈妈在旁看着,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的夫人在失去女儿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夫人的苦没处可说,就是最初哭了几场,后头还是得强撑了笑脸应付往来人情家长里短。可也是因为这个,夫人跟大爷的感情越来越淡,看得她这做下人的都忍不住说了好几次嘴。也得亏夫人性子好,并没责怪她什么。 幸亏老天开眼,找回了小姐,要不然坠儿那个死丫头,哦,不对应该称呼陈姨娘,还不知道得瑟成什么样子。 母女俩躺到了床上,林氏才若有所指地说道:“你三婶娘只是刻板了些,心还是挺好的,有的事情,她不晓得,所以这日子也过得艰难,你是晚辈,千万莫要同她见气,跟姐妹们相处,也要好好地、客气些才是。” 小小忍不住扭头看了林氏一眼,昏暗的烛光下林氏的面孔模糊不清,一双眸子却闪闪发亮。小小暗忖,显然这位三叔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自己的母亲是知晓的,看来母亲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也是极其重要的。可是她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呢?这是提醒,还是警告呢? 林氏似乎不知道小小在想些什么,只是催她闭眼睡觉,一只手放在小小的被子上面轻轻拍着,就像哄着婴儿一般,小小很快便睡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四章大捷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次日吃过午饭,何七爷便以周英朋友的身份到了周府进行拜访,跟小小匆匆会面之后,带着小小写好的书信,林氏准备的礼物离开了。他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南唐江陵府旧宅,马上就要过年了,实在不能久留。 周府里头,送走了何七爷的周英正跟小小闲聊,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被自己搭救回来的侄女,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的是早上小小请教他该如何跟赵家写信的事情。当时小小开门见山地说:“三叔,我想给赵家那边写封信告知一下我的状况,也好让姨母他们放心,只是,这信该如何写呢?”总裁深度爱minxiu 周英狡黠一笑:“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呗,问我干什么?” 小小觉得自从回了安都周府,三叔就越发像个纨绔子弟,没有半点路上曾见到的沉稳干练,成天懒洋洋的,估计这就是他的伪装吧。也不戳破,只是装作惊讶地说道:“当真?那我可就照实写了啊!嗯,我爹是北周大将军,我二叔也是北周大将军,我三叔是谍报,何七爷是北周的卧底,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让周英捂住了嘴。他紧张地捂住小小的嘴,左右张望。幸要写信,碰面的地点选在书房里头,下人们都没有跟进来伺候,这丫头大放厥词也不晓得外头有人听见没有。 小小挣扎了两下,周英就势放开了手,到外头张望了一眼,见小丫头都远远地在墙根下头玩耍,这才回头怒斥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看来是动了气,小小却觉得格外舒坦,好像有一片始终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石头被搬开了似的,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连连摇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周英盯着她不放,浑身气势渐变,仿佛一只雄鹰盯上了一头绵羊一般。小小巍然不惧,本来就是,如今已经证实了她就是周家失踪的嫡女,若是真有什么事,自然有林氏顶着,她怕什么? 两人对峙片刻,周英陡然往椅子上一坐,抿着嘴露出了几分孩子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小知道这场对峙自己已经赢了,不过她可没打算告诉周英,之前田丰就已经摸到了一点儿他的底细,然后自己结合一些蛛丝马迹分析出来的,只是笑着说:“蒙的!” 那么也蒙得太准了些,周英看了小小一眼,懒得跟她求根问底,心里却有种半是庆幸半是自豪的感觉,这是我周家的血脉,这是我周家的子孙!这孩子,并不比艾哥儿逊色,只可惜是个女孩儿。 小小没有错过周英眼中的那一丝遗憾,却不明白他到底在遗憾什么,只是依旧说道:“我要给赵家姨母写一封信,给容米田土王去一封信,还有田丰,您看这信怎么写比较合适?” 周家的身份太过敏感,至少目前来说北周和南唐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善,她不想给赵明礼和田紫霄等人带来麻烦。 周英略一沉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指点她道:“这话也不要说得太白,含糊一些,也就不算欺骗了。”小小点了点头,还是有些黯然,若是可以,她一点儿也不想骗人,只是周家的身份太过特殊,由不得她随意处置。想了想,她便简约描述了一下周家的状况,只说是在安都做生意,家有余财,片语带过之后,只说林氏待她如何好,每日的生活起居之类的琐事。对于回到安都前的被劫等事只字不提。 想了想,她还是在给赵明礼的信中写了一句,说是在安都街上远远望见一个人,似乎像是赵老大,已经托人找寻过,却没有了下落。写完之后,摇摇头,还是揉了。还是不说算了。 当日被周英带人救下之后,周家人也确实找到了关押过小小的那处宅子,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宅院,里头确实有一间屋子如同小小所说,蒙上了厚实的黑布。赵老大的尸体就在那屋子里头被人发现了。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但是最后,他救了小小和西兰两条性命,周英派人替他收了尸,却没有入土,而是送到了义庄。若是有朝一日情况允许,还是让人家落叶归根的好。 不过对于赵家人来说,这样的消息无异于噩耗,所以小小思忖了片刻,还是掩藏了这个消息,有希望总比绝望强。 送走了信,小小又清闲了起来。倒是荷姐儿喜欢她做伴,时常邀约了她玩耍,等到节哥儿放了假,在家过了冬至,姐弟几个就忍不住想要上街玩耍。林氏怜惜他们孩子心性,不但没有阻止,还拿了一些银两给西兰,叫她们一同上街好生玩耍一日。 小小困了好些日子,终于能出门逛逛,实在是大喜过望。周府虽大,到底是在围墙里头,哪里有外头好玩?姐弟三个带了丫头小厮,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出了门。虽说北周对女子的限制甚至比南唐还要放松些,但是荷姐儿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平日出门的时候哪里有节哥儿多,于是节哥儿便成了导游,带着她们一起去逛。 临走前小小本想叫上茗哥儿,谁知荷姐儿一听说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反对,节哥儿也告诉她:“茹姐姐,你是不晓得三婶的规矩有多么严,轻易不会放茗哥儿出门,再说茗哥儿呆气得很,肯定不会同你们一起上街的。” 话虽如此,可是该做的面子情还是要做,若是韦氏晓得他们出去玩都没有叫三房的人,定然会不满。所以说叫与不叫,是个态度问题,而去与不去,则是让茗哥儿和韦氏自己商量的事情,与他们就没有关系。他们只需将该摆明的态度摆出来就是。总裁深度爱minxiu 韦氏听说这事果然惊讶了一下,哼了声道:“成日里就晓得玩,往后能有多大出息?”说完就叫身后的奶娘轻轻撞了一下,冲着她对茗哥儿使了个眼色。韦氏会意,便对茗哥儿说:“我懒怠行走,就不去了,你若是想玩,就跟他们一处便是。” 茗哥儿头也没抬地拒绝了:“先生还布置了好些课业,我得抓紧时间。” 韦氏听了大喜,在她看来,武将始终是要比文官低贱,唯有科举方是正道,她可不想儿子跟两位伯伯一样跑到前线厮杀,因此对儿子的回答相当满意,也就错过了茗哥儿低头一刹那遗憾的眼神。 得到回答,节哥儿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当先走出了门,荷姐儿跟小小手拉着手跟在后头。一路上小小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荷姐儿也不恼,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心里更是有几分自得。长房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跟个乡巴佬一样! 高高兴兴逛了一天回家,又听说一个好消息,周伟和周明率领的军队击溃了外蒙的进攻,逼退外蒙三百里,击杀外蒙五十万大军,而且俘获了外蒙大汗的爱子莫日根王子。消息传回安都,北周上下一片欢腾。经此一役,可保北周边境二十年安稳,周氏一门的声望更是一时达到了顶峰。 小小他们一进门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她一路小跑到大房院子里,林氏正高兴地吩咐下人们收拾院子,看这架势,估计周伟就快回来了。 “母亲,父亲快回来了是吗?”网不跳字。小小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从那个近代备受欺凌的世界穿越而来,她由衷地为这具身体的父亲是一位大英雄感到骄傲。 林氏将她揽在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拭去鬓边的汗水,嗔怪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跤。大捷是十余日前的事情,圣上已经下旨班师回朝,想必你父亲和二叔都已经在路上了。” 小小突然想起附带的那些人,忍不住问道:“那些人呢?也跟父亲他们一起回来吗?”网不跳字。 林氏自然晓得她说的那些人是谁,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欢喜的神情淡了几分道:“大军开拔之前他们应该就启程了,算算日子,约莫这两日就该到了吧。”说着便叫小小先去梳洗,一会儿就该用膳。自己叫了周妈妈过来商量这院子如何安置的事情。 小小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这些日子以来跟林氏相处,那种无微不至无处不在的关爱,让她有些沉沦,仿佛真的重新回到了十来岁的年纪,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似的。以往在陈氏身边日日小心提防,谨守言行的日子仿若隔世,这都是因为林氏对她太过溺爱,让她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狠狠地骂了自己一番,小小不断告诉自己要谨慎,要小心,重新收拾了心情,换过衣裳这才出来陪林氏用膳。席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氏脸色,心里担忧林氏因为姨娘和庶子庶女的到来会心情不好。林氏看她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心酸,禁不住说道:“你莫要担心,他们回来不回来都无所谓,你只需记住,你是我们周家的嫡女,任何人也无法在身份上越过你去。” 嫡女庶女什么的,小小倒真没什么切身的感受,只是小心应了声是。 林氏接着又道:“不过艾哥儿也该回来了,小小,你还记得哥哥吗?”网不跳字。 哥哥?小小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心中有丝浅浅的期盼。对了,自己还有一个嫡亲哥哥呢,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模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五章陈姨娘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随着大捷之后北周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整个周府如同一具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一般高速运作起来。 之前随着男主人长驻边关的几位主子一直没有回来过,这下回来,各处都要补足下人、修葺房舍、增添器皿。加之又是临近年节,各处庄子送年货的,铺子对账送红利的,把个周府弄得热闹极了。 三位夫人之中,最忙的当属林氏。这将军府里她是掌管全局的人,又有自己的嫁妆需要打理,每日忙得天昏地暗,请示下的婆子丫头鱼贯进出院子。怕搅了小小的生活,她干脆将回事的地方移到了垂花门边的花厅,这样既方便了外头的管事进来回话,也不会打搅到小小。总裁深度爱minxiu 倒是小小不好意思起来,非要赖着给林氏帮忙。想到周伟回来也该开始帮着小小想看人家了,这管家也是主妇的能力之一,林氏点了头,这才将小小带在身边。 黄氏跟林氏的状况差不多,不过她早早就将荷姐儿带在了身边。可怜荷姐儿对这些事情半点兴趣也没有,每日里只觉得无聊透顶,想要跑去找小小玩,却被告知小小也在跟着林氏学管家理帐,暗叹一声姐妹同病相怜,再跟在黄氏身边,觉得心情竟然好了些。 家中唯一不高兴的只有韦氏。她望着奶娘忿忿不平地说道:“他们立了功,自然有圣上奖赏,可咱们家三爷,也为这个家操持着,谁曾奖赏过他一分?外头还都说咱们三爷不务正业,却不晓得这将军府的庶务都是咱们爷操持着。真不晓得他瞎忙什么,那什么铺子田庄都是将军府的,就是日后分府单过,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奶娘只能苦笑安慰她一番。这些日子以来,三爷连正房的门都没有踏进过一步,夫妻俩话也不说,可见三爷真的恼了夫人。偏偏自家小姐依旧一副闺阁女儿作态,跟三爷拧起了小性子,也不肯服软,真不晓得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改善。 林氏跟小小商量了一下,叫她先搬进了给她预备好的那个小院儿,就挨着大房的正屋,花木蜿蜒隔开了小院儿与正屋院子,却又隐约可见。那小院儿更像是个花园,可是正房、倒座一应俱全,显然为了给她预备的这个小院子林氏花了不少心思。 没弄懂林氏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小还是很高兴地答应了,当天便带着璎珞和西兰将东西搬进了小院儿。这小院儿自成一统,一条小路通向外头,与正房院子相隔的花木间也留有一道空隙可供一人通过。院子的正屋是一座两层砖石小楼。楼上楼下都是三明两暗的格局,下头还带了一个小隔间,晚间要茶水宵夜也不用通过大厨房,很是方便。 小小的闺房安置在楼上,林氏还给她配备了书房、琴房。看到里头摆放的古琴,小小便想起了林氏说过年后请女先生授艺的事情,微微有些沮丧,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些方面有没有天赋,只希望莫要辜负了林氏的苦心才是。两间暗间,一间是丫头值夜的起居之所,另一间则直接做了库房。看着里头堆放得满满的东西,小小不由有些惊诧,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有这么多东西了?而且,还全是自己的? 抽空陪她去看房间的林氏见她一副惊讶的表情,不以为然地笑道:“都是些日常取用的小玩意儿,放得近些,你也好方便取用。母亲的库房里头还有不少好东西,待会儿你自己去挑来装饰房间,看上了什么只管拿走就是,反正早晚都是你的。”她这意思,就是自己的好东西都攒着准备给小小做嫁妆。 小小闻言笑道:“母亲还是留着给孙子吧,我哪儿用得着那么多东西?再者我年纪还小,用的东西太好也是浪费,只要合手也就是了。” 尽管她推辞了,林氏还是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库房,帮她又挑了许多好东西方才罢手。看着丫头们将铺笼帐盖、各式摆设放进小楼里头,林氏才对小小说道:“你那庶姐、庶弟要回来,只怕身边伺候的人不够,你将清源、清溪、清沐几个先借给母亲,我另赔你几个小丫头可好?” 这意思,是要在那两个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了,小小赶紧点头笑道:“本就是母亲安排她们来伺候我的,我跟母亲一块儿住着,倒叫她们闲了下来,母亲看需要分派她们去哪里,直管分派就是,问我做什么?” 林氏却觉得自己为了盯着庶子庶女抢了女儿的丫头,还是在前几日买来的小丫头里挑了四个齐整些,年岁跟小小不相上下的送了过来。这几个小丫头都是在人牙子那里培训好了的,不过刚刚进府,只能从三等丫头做起,因此小小身边两个大丫头便被璎珞和西兰占了,二等丫头便暂时空着,四个小丫头则重新起了名字叫黄鹂、翠柳、白鹭、青烟。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恶趣味罢了,她取名无能,偏这几个丫头一见面就跪下说没有名字,请主子赐名,小小思索了片刻,信手摘了一句唐诗用了,心里还窃喜若是往后再需要给丫头起名,就叫“西岭”“秋雪”“碧泊”“小船”罢了,正好凑成一首唐诗。 送小丫头过去的周妈妈见了,一阵好笑,回头当笑话讲给了林氏听,惹得林氏也笑了一天,干脆给小小住的小院儿取了名儿叫“雅韵院”,取笑她附庸风雅,乱用唐诗。 郑妈妈也从乡下回来了,她年岁与周妈妈相仿,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干练精明的模样。一见小小就红了眼圈,到底忍住了没有当面失态,背地里狠狠哭了一场,惹得林氏又跟着心酸了一回。 小小的雅韵院里头刚刚归置好,边听见门房上通报,大房的陈姨娘和二房的孙姨娘回来了。 两个姨娘和几个庶子庶女归来,自然不会大开正门,更不会有人迎接。林氏和黄氏得了消息,吩咐丫头领他们去各自安排好的地方歇息,旅途劳顿,今日就免了请安,明日再说。 二房那边如何不晓得,小小陪着林氏,知道陈姨娘领着两个孩子要来给林氏请安,却被外头周妈妈拦了,在院子里给林氏叩了头,算是请了安才下去。就算当着小小的面儿,周妈妈也忍不住说了句“狐媚子”,转头又掩了小小的耳朵哄她:“奴婢乱说呢,小姐没听见啊,别脏了您的耳朵。” 小小装聋作哑,晚些时候瞅着没人,悄悄叫了璎珞来问,璎珞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说得不清不楚,不过这狗血的剧情小小前世电视小说都看得多了,自动脑补之后,隐约猜测到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位陈姨娘也是林氏的陪嫁丫头,只不过是个二等的,名唤坠儿。当年趁着林氏怀着艾哥儿,跟大爷周伟闹别扭,周伟在外征战,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却又碰上娇气闹脾气,心里也是不快,借酒浇愁难免就喝多了些。这坠儿趁着老爷醉酒,不知廉耻地爬了床,气得林氏见了红,差点没有保住艾哥儿。周伟也是心生愧疚,要把坠儿远远地赶到庄子上去。岂料林氏冷冷道:“爷何必撵她,她有什么过错?就是爬了爷的床,若是爷没那意思,如何就能要了她的身子?如今这事儿已经出了,难道把人送走就能当没有发生么?爷先是欺负了我的丫头,这般行事,是叫我掩耳盗铃装糊涂,连我也要欺负了么?正好爷驻守边关,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如就带了她去罢了。”总裁深度爱minxiu 说罢便抬举坠儿做了姨娘,按着坠儿的本姓阖府上下都称作陈姨娘,打发她去了边关。 过程虽然说得含糊,但是林氏当时说的那话,璎珞倒是复述得清楚,一边说,一边脸上发出光来,完全是一副林氏狂热崇拜者的模样。别说是璎珞,就是小小听着这话,都可以想象得出林氏当年是多么威风霸气地说出这番话来。一边心疼林氏的不易,暗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一边对父亲周伟的印象减了几分。虽然她也知道,别说是这个三妻四妾完全合法化的社会里男人会这样,就是前世那个法制世界,全球各地都少不了这样的男人。可是作为女人,对于这样的男人实在难得有好感。 说起来林氏的处置已经是最好的方法,既顾全了周家的脸面,也维护了自己作为正室的尊严,逼迫周伟低头,利用周伟的愧疚之心掌握了安排通房妾侍的主动权,同时也兼顾了朝廷的惯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想。但是说到底,林氏心里始终是有一个疙瘩,对于陈姨娘的不满并没有因为近十年的分离而变淡,而是在心中慢慢沉淀发酵。只不过林氏一直大度隐忍,努力说服自己无视这一切。反正远在天边,眼不见心不烦的。 可是如今陈姨娘回来了,还带着素未谋面的庶子庶女。尤其是庶子,出生在小小失踪之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林氏对周伟的爱意就会消磨一分。当她为女儿的下落忧心忡忡魂不守舍之际,女儿的父亲还有心思七搞八搞的,任凭是谁,想起这个都会伤心绝望。 若是可能,她真想一辈子见不到陈姨娘和她的儿女,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六章 嫡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一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换,满身尘土地去给嫡母请安,却吃了一个闭门羹,蕙姐儿简直气坏了,不过她素来比较擅于隐忍,只是小声冲生母委屈地抱怨道:“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年方八岁的芹哥儿就没那么婉转了,大喇喇地说道:“什么意思?下马威呗!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来充军的,进了军营就先是一顿杀威棍,不分男女,打掉他们的锐气威风再说!她是拿这招对付我们呢!” 陈姨娘身材娇小,看起来更像南方女子一般,眉目温婉。她压低了声音着急地呵斥两个孩子:“浑说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大定府,由得你们作威作福的。”继而眉目间带了几分愁色,更显得姿容楚楚可怜,对着女儿嘱咐道:“蕙姐儿你可记住了,不能再叫我娘,要叫姨娘才是。这府里你们只有一个母亲,就是你们的嫡母。芹哥儿也记住了!” 蕙姐儿顿时湿了眼眶,小声说道:“娘,咱们何必这样委屈,我不要说亲,咱们不回京城,就在大定呆着不是挺好的么?” 陈姨娘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晓得大定府好?虽说不如安都丰饶富裕,可是胜在自由自在。自己这一双儿女自小在边关长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束缚,大爷在大定呆的日子不多,对这两个孩子也是颇多宠爱。尤其是蕙姐儿,自从茹姐儿失踪之后,大爷对女儿的那份感情全部移情到了蕙姐儿身上,加之大定富绅官员的追捧,这个女儿早就养成了娇蛮的性子,这一回来就要受到诸多约束,定然是难以适应安都的生活。 可是不回来怎么可能?且不说女儿大了总归是要说亲,就是儿子也得有个好些的学堂念书才行。大定的那些学堂如何能跟安都相比?若不是为了一双儿女,她又何必回到安都,在大定可逍遥自在多了。 不止是她,二房的孙姨娘是一样的想法,对于回到安都,两人既充满了期盼,又有些恐惧。 定了定神,她再次嘱咐一双儿女:“记住,一定要称呼我做姨娘,万万不可再喊娘了。夫人才是你们的母亲,待她恭敬些,蕙姐儿你的婚事只能夫人做主,老爷可不会管这些事情。你讨好了夫人,嫁得一户好人家,才是咱们回安都的目的。府中人口众多,跟各人相交要长些心眼,莫要糊里糊涂地叫人哄骗了去,有什么事直管悄悄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帮你们安排的。” 她这般殷切的叮嘱,引得蕙姐儿和芹哥儿也愁云惨雾的,感觉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是夫人派来的耳目,看谁也不敢放心。 一夜过去,林氏倒是调整好了心情,精神奕奕地满面红光。素纨开了衣箱,不晓得拿哪件衣裳出来得好,看着满箱子衣裳犯了难。周妈妈在旁边瞧着有几分不屑,暗道茹姐儿看人倒是准,她就一贯觉得这素纨有些不靠谱,说起话也有些冲:“素纨,你还在磨蹭什么呢?拣夫人常穿的衣裳取一件便罢,一个姨娘罢了,难道还要咱们夫人盛装打扮倒履相迎不成?” 素纨被冲了一句,虽然恼怒,也晓得周妈妈说的没错。一个姨娘罢了,还是趁着主子有孕,爬了男主子的床,若不是主子宽厚,这样背主的丫头就是个打死扔到乱葬岗上的下场,难道还要为迎接她而特意打扮?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取了林氏常穿的家常衣裳过来,对着周妈妈微微一福道:“多谢妈妈提醒,还请夫人宽恕,实在是夫人的好衣裳太多,奴婢都挑花了眼了。” 林氏心情极好,闻言笑道:“我衣裳很多?那倒也是,前些日子给小小做新衣裳,我也跟着做了几身,那箱子里头倒有不少衣裳不常穿了。呆会儿你挑挑,若是适合你们小姑娘的,就挑几件出来,你跟沙罗她们分了就是。” 沙罗是林氏新提上来的大丫头,沉默寡言,但是做事非常麻利,很得周妈妈喜欢。见林氏高兴,周妈妈也讨好着做起怪来:“夫人倒是好心,不过为什么就只赏她们小丫头,不赏我们这些婆子么?那可不行,奴婢也要!” 林氏看着她这模样就好笑,不由嗔道:“你从小姑娘的时候我就赏着,到如今也该攒了不少好东西还要倚老卖老找我讨么?就是不赏给你!” 小小正好掀了帘子进来,听见这句笑着问道:“母亲又在给谁赏东西?有周妈**,可不能忘了我的郑妈妈!” 听见这话,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林氏扶额叹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大早的都来找我讨东西了?我这点儿家底都快被你们掏空了!” 小小见林氏刚穿好衣裳还没梳头,走过去梳妆台上打开了林氏的妆盒,听见这句便笑道:“母亲的好东西多得是,叫什么穷啊?再嚷,我就把你这首饰匣儿给抱走了!” 林氏知道她是逗自己开心,闻言只是笑:“若是你抱得起,直管抱走就是,我也不拦着你。” 那妆盒形似一个小柜子,里头有明抽七层,还有两层暗格,各种首饰塞得满满的,莫说小小抱不动,这屋子里的女人们就没有一个能抱得动的。小小却挥手叫西兰:“快来,母亲把这盒子赏我了,快帮我抬回去!”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正在此时,外头的小丫头进来,附在周妈妈耳边说了句话,周妈妈眉头皱了皱,还是告诉林氏:“陈姨娘来了,带着蕙姐儿和芹哥儿在院子里头,要给夫人请安呢!” 林氏正笑得开怀,听见这句,慢慢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罢了,叫他们进来等吧,我梳了头就出去,别在院子里站着,把孩子冻坏了可不好。” 周妈妈应声出去了,小小看林氏似乎有些不开心,凑了拢来小声道:“母亲,若是不想见他们,不见就是了,别弄得自己心烦。” 林氏看着一派娇憨的女儿露出微笑道:“傻孩子,他们也是你父亲的孩子,也要唤我一声母亲,怎么能慢待呢?你一定要记住了,周家能兴旺,就是靠的团结,你二叔也是庶子,你瞧我待你二婶同你三婶可有什么不同?” 小小低头思索起来。林氏的意思,大约就是因为周家都是武将,讲究的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所以对待庶出的孩子与嫡出的孩子都是一般教养,这样才能保证在前线伤亡率高的情况下,依然有人能振兴家业。不得不说,相对于前世看过的那些描写嫡庶区别的文章和影视剧,周家的做法的确要高明一些。只不过嘛,想到母亲说的待二婶和三婶的区别上头,小小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待庶出二叔的夫人,您可要比对嫡出三叔的夫人亲密多了。 林氏挽了个斜斜的堕马髻,插了两支嵌南珠的赤金发簪,带着小小慢步出了内室,不忘低声叮嘱她对待蕙姐儿和芹哥儿要亲热些,毕竟是一家人。再者来说,林氏管得再严,也怕有鞭长莫及的地方,不能叫那些眼高手低的奴才因为觉得主母不喜欢庶出子女和姨娘就慢待了他们,这样毁坏的是周家的名声,于己并无益处。 这个道理小小倒是明白,就像在施州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觉得赵李氏的愚蠢简直是天下无敌。不去好生巴结出仕的次子,反倒屡次要求次子无限制地贴补不成器的大儿,甚至赵老大失踪之后,为了能掌握二房,不惜毁坏陈氏的名声。这样做的结果,人家只会说赵家家宅不宁,站在一旁捂嘴看笑话,同时也看轻了赵明礼和陈氏,对赵家能有什么好处? 赵李氏的心态,经过这么久,小小也分析过一二。无非就是拉扯几个孩子长大了,心中颇为自豪,而且当家做主地惯了,不习惯有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所以张明礼坚持念书、逃婚、在外成婚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让赵李氏对赵明礼喜爱不起来。爱屋及乌的心理影响,对于陈氏自然更加喜爱不起来。再者她也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子之中,赵老大最没有生存能力,反倒是自己不喜欢的次子赵明礼能力最强,所以就更加偏心赵老大这一股,要求老2贴补老大,想要用尽各种方法把老2手中的钱财逼干净,因为这样老2就失去了自理能力,只能在老宅呆着,任凭她驱使。 可是结果却事与愿违,不但将老2一家越推越远,渐渐跟她离了心,还给赵家的名声抹了黑。 不过这道理明白归明白,可真要实实在在地去做,小小觉得有些做不到。主要因为对于“姨娘”“庶出”这样的字眼,她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深深吸了口气,她告诫自己,如果实在无法把对方当做手足兄弟对待,就算是普通朋友最差,就算是同事吧,大家都在周府打工,担任着不同的职位,各自付出最大的努力,去谋求一份与付出等同的回报而已。 小小的回报已经得到了,就是林氏的关爱,这是她活了两辈子加起来最大的收获,而蕙姐儿需要的回报,应该就是一门好姻缘,这个就要看她的付出是否合格了。 想要什么都不做就拿工资,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二百零七章碰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小小牵着林氏的手一路出了内室,门边的小丫头打起帘子,她跟着林氏一进去,就看见正屋里三个人垂手而立,倒是极为恭敬的样子,只不过低着头看不清相貌。 林氏往屋子当中的堂上坐了,小小立刻挨了过去,林氏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坚定和自信,小小这才放心一些。 这是目前这个异世里她最在乎的人,她不希望她受伤,哪怕是一丁点儿。 不等丫头取了锦垫过来,陈姨娘立刻跪下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地对林氏叩头道:“奴婢给夫人请安了。” 林氏虚扶了一把,指了旁边的椅子叫陈姨娘坐下。旁边素纨扶了陈姨娘起来,她诚惶诚恐地说:“奴婢这么多年没能在夫人身边服侍,心中实在有愧,不敢当夫人赐座。” 林氏笑吟吟地说道:“这些年你服侍大爷尽心尽力,替周家开枝散叶,就是尽了本分,哪里称得上什么愧不愧的?快些坐下才是。” 陈姨娘哪里敢坐,转身指了身后的两个孩子道:“蕙姐儿和芹哥儿都生在大定,一直没能见到嫡母,孺慕得紧呢!”她话音一落,两个孩子也跪下来行了大礼,这次旁边伺候的丫头挺有眼色,及时递了锦垫过去,他们才没跪在地上。 林氏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亲手搀了两个孩子起来,笑吟吟地说道:“这就是蕙姐儿和芹哥儿啊?陈姨娘多年辛苦了,替大爷抚育了两个好孩子,瞧这模样,跟大爷可有**分相似呢!” 这是陈姨娘最自豪的地方。周艾她是见过的,像林氏多些,倒是她生的两个孩子,更像周伟,所以平时也颇得周伟的宠爱。不过这个时候她可不敢露出自得的神情来,恭谨地低了头道:“这是奴婢的福气。” 林氏一手拉着蕙姐儿,一手拉着芹哥儿,看了又看竟是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末了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芹哥儿,又从头上拔下一支南珠赤金簪子插在蕙姐儿头上说:“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拿着玩罢。” 刚才叩拜的时候两人都是闷声不吭,这个时候接了东西,推辞不得,蕙姐儿和芹哥儿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多谢母亲。”声音含含糊糊听不太清楚,可是落在林氏耳朵里头,却是放了一多半的心。 她伸手从后面一拽,把小小拉了出来道:“快给陈姨娘行个礼,替我谢过她这些年的辛劳。” 小小站到前头,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朝陈姨娘行礼,口中说道:“小小替母亲多谢陈姨娘照料父亲,照顾姐姐弟弟的辛苦了。” 陈姨娘慌忙避开了,连连摆手道:“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可不敢当小姐的礼。”接着才站直了身子好生打量了小小几眼,这个小姐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安都了,听说府里出了事,小姐也失踪了,前些日子找了回来的事情,她也是晓得。虽说私下里直犯嘀咕,说别是弄错了,为了哄回大爷随意抱了一个回来,可这一打量,登时就泄了这口气。 只因这丫头实在与林氏长得太像,要是细说起来,最像的还是周艾,结合了大爷和夫人相貌上的长处,更添了眉心嫣红的一点朱砂痣,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光。 小小站着任凭她打量了两眼,又侧过身对蕙姐儿和芹哥儿行了同辈的礼,笑吟吟地问道:“蕙姐姐好,芹弟弟好。”说罢不待他们有所回应,便站直了身子回到林氏身边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周蕙看着,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一腔怒气生生忍在了喉头,周芹冷冷地看了小小一眼,别过了头去。 小小才懒得理会他们,有林氏庇护着,她的日子可逍遥了,犯不着跟两个孩子置什么气,只当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便罢了。 将小小通身打量了一遭,周蕙笑着说道:“听说妹妹小时候失踪了,可是把父亲急得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如今你回来了,我们总算是放心了。”这话说得,似乎她跟周伟才是一家人,林氏和小小倒成了外人一般。林氏不愿与她斗嘴,失了身份,小小则是不屑跟她说什么,装作打量林氏头上的发簪,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周蕙还待再问,却被陈姨娘瞪了一眼,闷闷不乐地低了头暗自气闷。本来就是嘛,不晓得流落哪里这么些年,谁晓得在外头过的什么日子,如今不过是仗着自己嫡女身份罢了,还敢给自己脸色瞧。大定府府尹的女儿都得给自己赔笑脸,凭什么回来还得看她的脸色? 心中虽然不怎么高兴,不过样子总是要做做的,林氏便问了他们的起居,对住所是否满意,差什么只管找她开口等等,全是客套话。末了叫过清溪清源几个丫头来,当面赐给了周蕙和周芹,这一场会面才算是结束了。 林氏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反正衣裳发式都没什么问题,直接带着小小便去了垂花门。半路上碰见了荷姐儿,她带着二房庶女莎姐儿一块儿给林氏问了安,把小小给劫走了。 路上荷姐儿拉着小小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直就不搭理莎姐儿。小小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神态自若,并没有流露出不满,嘴角微微带笑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与自己的庶姐周蕙相比,印象分要高出好些。只是不晓得这莎姐儿是一贯如此还是装出来的了。 目的地自然是小小的院子,她刚刚有了独立的居所,荷姐儿说是要给她“暖房”,非拉着莎姐儿过来玩耍。小小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虽说不怎么限制出府,可是女孩子们还是关在府里的时候居多,难得有几个同龄的姑娘回来,可又是庶出的,让人心里膈应,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却没什么朋友。加上本来对荷姐儿的印象就挺好,莎姐儿看起来也还不错,小小自然便点头了。 进了院子,她还特意吩咐璎珞:“去看看蕙姐姐在做什么,就说莎堂姐和荷姐姐都在我这里玩,请她也来玩吧。” 璎珞迟疑了一下,点头去了。小小带着姐妹进了自己的小院儿,又吩咐把果子、吃食都拿上来。女孩子聚会么,零食可是少不了的。 落了座,莎姐儿郑重与小小见了礼,取了一块天青色的绣帕出来,说是自己做的,送给小小玩。接在手里一看,帕子上绣的几只绿草上开着黄色的小花,布料有些粗糙,针线也跟平日见的不一样,线要粗些,针脚细密,整个图案显得大气粗犷。 见小小打量,莎姐儿忙道:“茹堂妹莫嫌东西太粗,这是大定那边儿的样式,据说是从外蒙人织的毛毯花纹变化出来的,不算什么稀奇东西,只是有些别致,给堂妹做个玩物。” 小小还没说话,荷姐儿便在旁边撇嘴道:“你跟她客气什么?她从南唐来,见的稀奇、精致东西比你多了去了。哎呀,你们也别什么堂姐来堂妹去的,我们都唤她小小,你也别叫什么堂姐,就称莎姐姐就是。” 说话间一派天真烂漫,郑妈妈在旁看了荷姐儿一眼,心里有些恼怒,这不是贬损自家小姐么?但是看小小不以为意,也就忍了没出声。 倒是小小惊奇地看了莎姐儿一眼,荷姐儿率直天真不假,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之前对要回来的这几位她可没什么好脸色,不晓得这莎姐儿有什么奇处,竟然一个晚上罢了,就能让荷姐儿语带亲昵地说出这番话来,笑着答话道:“那我就谢谢莎姐姐了,我很喜欢呢!你可别听荷姐姐瞎说,我虽长在南唐,也不过生活在小户人家罢了,哪里见过什么精致稀奇的东西。” 说罢叫西兰:“去把我箱子里的口脂取来,总不能白占了莎姐姐的便宜。” 那是临走前买的香粉铺的口脂,每种颜色都有,虽不名贵,是个心意罢了,而且也要给荷姐儿做个面子不是? 果然抬头就瞧见荷姐儿轻快地冲自己一笑,转头得意地冲莎姐儿道:“莎妹妹,这次我可要沾你的光,占个便宜了。” 西兰取了口脂过来,放在桌上,荷姐儿见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讶异道:“这么大一盒,可要用到什么时候去?就是天天擦,只怕一辈子也用不完吧?网不少字” 小小对这个堂姐无语了,直接打开了盒子,叫她们挑。 盒子打开,荷姐儿和莎姐儿禁不住“啊”一声。原来这盒子内分了五层,里头全是酒盅大小的小瓷盒,每只瓷盒上头都是浅浅的不同样式的花纹。这样的东西就是当初小小也被深深吸引,何况这两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儿? 荷姐儿眼花缭乱,喃喃道:“你这是把人家铺子搬回了家了……”莎姐儿也在一边猛点头。 门口传来蕙姐儿的声音:“你们这是看什么呢?都快钻进去了!” 三人回头一看,蕙姐儿正往桌前走来。荷姐儿皱了皱眉,对着小小低声说:“也太没规矩了吧!”小小笑了一下,招呼蕙姐儿道:“蕙姐姐快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你也挑一盒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八章吵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蕙姐儿果然也不见礼,直直地朝着她们走去,莎姐儿见她过来,往后退了些,让开了一个位置,看得旁边几位小姐的奶娘、丫头都露出忿忿之色。/ 小小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指着盒子里头分的几层告诉姐姐们:“这是南唐江陵府有名的香粉铺子出的,都是日常使用的口脂,第一层的是红色,第二层的是黄色,第三层的是紫色,第四层的是橘色,最底下一层的都是透明没颜色的,只是香味不同罢了。” 看了看荷姐儿,她自橘色那层找了一只打开,递给荷姐儿:“荷姐姐皮肤不是顶白的,这个颜色最是衬你,若是要配擦了粉的,挑个浅红的也好看。”虽说是送给莎姐儿,但是亲疏远近她还是心里有数的,要是真的先给莎姐儿挑,荷姐儿肯定会不高兴。 荷姐儿接过来一看,里头是一点儿浅浅的橘色膏子,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柑橘味道,放在鼻下闻了闻道:“好香!可我是跟着占便宜的,还是让莎姐儿先挑一个吧!” 小小点了点头,往紫色那层翻找,旁边蕙姐儿笑道:“妹妹还有这么多好东西!送我几盒可好?” 她话音刚落,荷姐儿就不高兴了:“你是谁呀?没见过急巴巴地上前讨东西的!”莎姐儿见她过来就往自己后头缩了缩,离着桌子远了些,别人没有注意到,不代表莎姐儿身边的荷姐儿没有注意到,逮着机会立马就摆了脸色。 蕙姐儿一愣,没想到荷姐儿居然这么说话,小小叫她过来的,这屋里谁不晓得她是哪个?脸上一红,眼里噙了泪水,低着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小小叹了口气,都是十来岁的女孩子,能不能消停些?荷姐儿跟自己亲近,可是蕙姐儿是自己的庶姐,这分寸真不好把握,她笑着站起身来,对着荷姐儿一礼道:“荷姐姐莫生气,都是我的不是。这是咱家的蕙姐姐,我倒忘了没跟你见过面,忘了给你们引见了。” 荷姐儿只是为了维护莎姐儿发难,并不想要小小难堪,赶紧还了礼道:“小小快别这么说,我也是瞧见你的好东西心喜,忘了规矩了。”只字不提蕙姐儿,却隐射蕙姐儿没规矩。 话都说得这么明朗了,蕙姐儿还不明白就是傻瓜了,她赶紧朝荷姐儿行礼道:“荷妹妹快别这么说,都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给你赔礼了。” 荷姐儿可有可无地回了一礼,哼了声转身坐下,又拉了跟着站起来的莎姐儿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快别跟小小客气,只管挑了去就是。” 小小也顺势拉了蕙姐儿坐下,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人家正主儿都没开口呢,你倒成了打劫的了,还是姐姐呢,羞不羞?” 莎姐儿跟着笑了笑,感激地看向荷姐儿,荷姐儿却拉了她的手,指着盒子里头的口脂一一评论起来,这个颜色好看,这个盒子漂亮,末了还说:“小小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多挑几盒,岂不是白白担了这‘打劫’的名声?你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摆出来让我们挑!” 小小赶紧拉了莎姐儿求饶:“莎姐姐,你快说句话,这强盗借了你的名头要把我的好东西搬空呢!”荷姐儿便丢了手里的口脂去揪小小的脸,莎姐儿忙去抱她的胳膊,三个女孩儿闹成一团,唯独蕙姐儿有意无意地被排斥了。 蕙姐儿坐在旁边看她们嬉笑,心里暗恨,脸上还是笑着劝道:“几位妹妹都消停些吧,闹出汗来小心受凉。” 没人理会她。 她又冲着莎姐儿道:“莎妹妹也是,你那些胭脂水粉的也够多了,还要饶了我们茹妹妹的东西去,用得了这许多么?” 荷姐儿一听就不高兴了:“蕙堂姐,给你面子称你一声姐姐,我家妹妹轮不到你来管教,这东西多与少都是小小的心意,与你什么相干?” 往日真还没有人对蕙姐儿这般说过话,就是有那些嫉妒她讥讽她的,也都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招数,什么时候有人这样明着说出来的?又是气,又是羞,涨红了脸起身草草行个礼便掩面走了。 小小赶紧站起来吩咐璎珞:“快跟去看看。”扭头对荷姐儿无奈地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荷姐儿还是气呼呼的模样:“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德行,以为自己是谁啊?没规没矩的先不提,指手画脚地还想做谁的主呢?小小,不是我要拂你的面子,她也太过分了些!” 说罢又扭头问莎姐儿:“你们往日在大定,她也是这样么?” 莎姐儿苦笑了一下:“她是长姐……”四个字却说了很多东西,小小忍不住又打量了这个堂姐一眼,见她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估计往日就是蕙姐儿的菜,随意拿捏的。只是不晓得她是真的温婉贤淑,还是装出来的罢了。 荷姐儿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拉了莎姐儿的手亲热地说:“你别怕她,都回了家了,自然有我照顾你,她要是再欺负你,就是母亲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倒是实话,黄氏再是不喜姨娘庶女,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庶女被大房庶女欺负了去。更何况黄氏本来就是个嘴碎的,一张嘴平日就颇为尖利,若是得了理,更是不会饶人。 小小倒是好奇起来:“莎姐姐,往日在大定你们也是住在一处么?” 莎姐儿轻轻点了点头道:“住在一个府里,不过不在一个院子里头。其实,蕙堂姐人不坏,就是争强好胜了些,平时对我都很好的。” 荷姐儿跟小小对视一眼,估计这蕙姐儿的争强好胜可不是一丁点儿,要不然她们多年相处,怎么还是以“堂姐”称呼呢?就差划清界线了。 因为几盒口脂闹得姐妹斗气,小小也没了介绍的心思,见荷姐儿莎姐儿也没心思细看了,随意挑了几盒出来,叫西兰另拿盒子装了给莎姐儿带走。又取了一个盒子给荷姐儿:“我看姐姐平时也不爱涂脂抹粉的,这一盒里头面脂香粉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些浅淡的颜色,只不过全是荷花香味儿的,也是一套,倒是衬荷姐姐的名字,送姐姐拿去玩罢。” 荷姐儿这才笑了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 外头璎珞进来禀报:“蕙姐儿回了院子,奴婢瞧她一路哭回去的,只怕是心情不好,已经吩咐清溪他们仔细照料了。” 小小表示知道了,荷姐儿却又垮了脸:“倒还像我欺负了她一样,这是哭给谁看呢?莎妹妹,你不是说她争强好胜么?这么点儿小事都哭哭啼啼的,莫非她就是别人能哭些?” 莎姐儿有些惶恐:“若是闹到母亲跟前可怎么是好?” 荷姐儿“哼”了一声:“她若是敢闹,看我怎么收拾她!”又对小小说:“你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啊,谁是谁非你心里有数,要是大伯娘问起来,你可得帮理不帮亲!” 小小有些不解:“不过姐妹间几句玩笑罢了,还值得闹到母亲跟前?”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处理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拌了两句嘴而已,有必要捅到大人面前去么? 莎姐儿咬了咬嘴唇,为难道:“蕙堂姐性子要强,只怕不肯吃这个亏,就是她肯,陈姨娘素日看她如珠如宝,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小小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蕙姐儿这个性子全是陈姨娘宠出来的,不过也是,没有人娇宠,哪里会养成这样的性子。可这里又不是大定,不管原来你在大定如何风光,可回了安都周府,也不过是周府的一个庶女罢了,若是有眼色倒还罢了,一点眼色都没有的样子,还想不吃亏不受委屈,岂不是笑话? 荷姐儿一听冷笑着说道:“又没骂她又没打她,她吃了什么亏了?她若真是有脸闹,往后看我怎么收拾她。”说罢便问莎姐儿:“你们往日在大定都做些什么?一个府里住着,往来应该也挺多的吧?网不少字” 小小也对她们之前在大定的生活挺感兴趣,连连追问大定是个什么情形。 莎姐儿定定神,说起大定的人物风光来。 大定府是北周最北边的一个府城,离北周与外蒙的前线非常近,不到百里,民风彪悍豪迈。大定人相当一部分是往日的游牧民族定居之后慢慢迁徙过来的,汉人倒是不多,多是屯守的军户,所以不管男女老少都会骑马,擅饮酒。大定田地不多,粮食都从内地购买,这里主要是朝廷的马场,放养马匹、羊群等。 周伟作为镇守大定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在大定有自己的府邸,可他和弟弟周明,还有儿子周艾并不时常在府里,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前线军营。府里只住了两位姨娘带着未成年的庶子庶女,管教上也就难免松弛了些。 蕙姐儿是个爱热闹的,常常跟府城富绅官员家的小姐们一同玩耍,在大定的知名度还是相当高的。因为是最高长官的娇女,颇受众人追捧。相比之下莎姐儿就要寻常多了。她的亲生母亲孙姨娘是原来黄氏的陪嫁丫头,并没什么见识,拘束女儿按照寻常闺秀一般,不怎么允许她出门玩耍,约束她在家学习女红,厨艺等等。 荷姐儿一听眼都瞪圆了:“你还会下厨?” 莎姐儿羞涩地点了下头,不过还是胸有成竹地说:“我做的点心倒是不错,过几日做几样大定特有的点心请你们尝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零九章可劲折腾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送走了二房的姐妹俩,小小又取了一套桃花香味儿的脂粉出来,叫璎珞给蕙姐儿送过去。 看着璎珞屈膝领了东西出去,西兰在旁边儿不屑地说:“给她做什么?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怕送了去也不识好人心!” 小小揉了揉额头,这几个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莎姐儿虽然没说蕙姐儿一个字的不是,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只怕在大宁那边儿没少受蕙姐儿的气,偏荷姐儿那个直爽性子跟她还处得来,处处维护她的样子。 听见西兰的抱怨,小小忙说:“快打住!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她再有千分不是,也是我们这一房的姐姐,当着荷姐姐的面儿吃了这亏她已经够难堪的,若是闹到母亲跟前去,少不得又是我的不是。家和万事兴,何必纠结这些杂碎东西呢?” 郑妈妈在旁边儿听了宽慰地一笑:“还是我们小姐懂事。西兰,小姐抬举你做了贴身的大丫头,你这嘴可得紧着点儿。蕙姐儿再不好也轮不到我们说,别一不小心惹出祸事,还牵连了小姐。” 西兰抿了抿嘴,扭过头去,显然心中十分不服。 小小见她这副模样,赶忙抚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可郑妈妈这话是为了你好。这里是安都,不比咱们容米,蕙姐儿再有不是,她也是主子,你是丫头,她若真要收拾你,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西兰点点头,对郑妈妈说道:“谢谢郑妈妈提醒,奴婢也知道您是为了奴婢好,可是这心里就是觉得有气。” 小小倒不觉得稀奇,容米一行之后,她自然晓得容米司治中对于庶子庶女的态度,像田丰,只怕比普通的土人日子过得还要差些,若不是他挣了军功,估计在容米也没有立足之地。 倒是郑妈妈听小小提起容米,有些好奇,打定主意私下里问问西兰容米的情形,怎么看她的模样对于庶出身份很不待见似的。 几人说了没几句,璎珞回来了,走近了过来低声禀报道:“奴婢把小姐的东西送过去了,蕙姐儿还在哭,陈姨娘哄着她,奴婢说:‘这是茹姐儿叫奴婢给您送来的,姐妹几个都有,这是给您拿着玩儿的。’蕙姐儿没说话,陈姨娘收了放在桌上,可奴婢刚退到门口,就瞧见蕙姐儿发了脾气,把东西全给砸到了地上,说:‘谁稀罕她的破烂!’奴婢没做声,陈姨娘忙说是失手,奴婢也没说什么,就回来了。” 西兰一听,就对着小小露出一个“你看我说过吧”的笑容,郑妈妈也蹙了眉,小小却说:“罢了,别管她。送不送是我的心意,收不收是她的事情。这宁落一村不落一户的,到时别捡嘴说我没给她送就行了。” 郑妈妈点头道:“小姐说得是。之前的事情或许您作为主人有些不对,可蕙姐儿这态度,就全是她的不是了。” 小小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摆摆手道:“这家里的事情,哪里分得清楚谁的对错,左右日子能糊弄过去,叫母亲省心些也就是了。” 因为这句话,郑妈妈跟周妈妈私下里嘀咕:“咱们小姐可一点儿也不像小门小户长大的,大度、宽容,心思摆得也正,所以说这‘龙生龙,凤生凤’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妈妈听了也点头道:“可不是吗?蕙姐儿就跟坠儿那些德行一样,这回来还没几日,闹出来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桩了。跟你说个好笑的,昨个儿陈姨娘还跟夫人说,屋里丫头人手不够,要添两个人呢。” 郑妈妈奇道:“她是日子都活回去了吧?网不少字这人手多少都是有定制的,他们三个人,上下二十多个丫头伺候着,还不够呢?我们小姐身边算上院子里头粗使的和我也就是十一个人,小姐还整日说院子里头晃悠的人太多呢!” 周妈妈冷笑一声:“你还不明白她?这是借机向夫人表示院子小了,不够住呢!这大年下的,夫人手上事情本就不少,偏她还可劲折腾。” 不过陈姨娘既然提了,林氏也不好不安排。本来也是,大爷周伟就快回来了,总不能让姨娘跟女儿一个院子住着,多少也有些不方便。原本林氏没想那么多,是因为蕙姐儿和芹哥儿年纪都还不大,用不着另辟院子,给陈姨娘他们的那处院子也不小了,怎么都够使。如今陈姨娘这么一提,倒叫林氏真的有些为难起来。 分派院子,屋子里的摆设、用度、使唤的下人都得配齐。本来陈姨娘他们今年突然回转,府里准备得就不是很充足,不说别的,就是这各房的炭就没那么够使,如今都快过年了,上哪里去买炭? 这桩事情还没烦完,蕙姐儿那边又闹出事来,说是清溪摔了蕙姐儿心爱的杯子,正闹着要打了清溪撵出府去。 林氏真生气了,他们不回来什么事也没有,日子安安稳稳地,这一回来见天儿的都是事情闹腾,她又不是无所事事的人,眼看着两位爷回府,过年,祭祖等等事情都要安排,这一天折腾一桩地,有完没完呢? 直接就吩咐周妈妈:“去把清溪蕙姐儿都叫过来,若是奴大欺主,我定然绕不了这奴婢;若是借题发挥,也不能让那清溪受了委屈。” 小小听说这事儿赶到林氏院子里的时候,清溪和蕙姐儿、陈氏等人已经到了。 一进门儿就看见清溪跪着,头发散乱,脸颊通红,旁边儿站着清源、清沐两个也是一脸愤色。蕙姐儿和陈姨娘双目红肿站在林氏跟前,一脸委屈。 林氏坐在堂上,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喝着,见小小进来,忙招手叫她过去,又嗔怪郑妈妈:“大冷天儿的,不让小姐在屋里歇着,跑过来干什么?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郑妈妈低眉敛目应了一声,小小已经赖到了林氏怀里:“母亲不用担心,我穿得厚厚的,郑妈妈还给我烧了手炉,暖和着呢,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把手放到林氏手里,林氏摸了一下,确实热腾腾的,这才放了心问她:“大冷天儿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小小看了眼清溪几个,轻声说道:“听说清溪犯了错,好歹她们几个也伺候过我几天,过来看看。”这就是明摆着维护的意思。清溪伺候我的时候都没出过事,偏伺候蕙姐儿才几日功夫就出事了?林氏听着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当着女儿的面,林氏还是压了心头的火气,吩咐素纨道:“去用冷水投个帕子,让蕙姐儿和陈姨娘擦擦,瞧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素纨便带了小丫头投了帕子来,请陈姨娘和蕙姐儿坐了,去给她们敷眼睛。 蕙姐儿却一把扯过帕子,趴到林氏面前跪下哭了起来:“母亲疼爱蕙儿的心,蕙儿都知道。可恨那些奴婢却对母亲的意思阳奉阴违的,今日摔了杯子,明日就该打蕙儿的脸了。” 周妈妈和陈姨娘忙去拉她,她却挣脱了不肯起来。 林氏都气乐了,该说这丫头聪明还是蠢笨呢?堂堂小姐,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又哭又嚎的,这是自己把自己的脸面放到脚下去踩啊!就是为了跟自己唱对台戏,清除清溪这个嫡母安插进去的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板了脸,林氏喝斥道:“蕙姐儿还不快些起来,你一个大家闺秀这般哭诉,难道是我这嫡母欺辱于你了?” 这帽子扣得有点儿大,蕙姐儿一愣,周妈妈和陈姨娘趁势便把她拉起来按到了椅子上。陈姨娘赶紧向林氏福身行礼道:“夫人莫怪,蕙姐儿在边关长大,性子直爽了些,实在是这些奴婢欺主,蕙姐儿呕不过,并不是……” 林氏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什么?不是我这嫡母欺辱庶女么?那你且说说,不过一个杯子罢了,摔了也就摔了,做什么吵得阖府皆知?”又指清溪:“你上前来!” 清溪膝行着上前几步,抬起头,脸上的伤痕散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襟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陈姨娘瑟缩了一下,没敢出声。 林氏气道:“你瞧瞧这丫头,这脸上该是打的吧?网不少字谁打的?我们周府何时有过为了一个杯子就把人打成这样?这还是我指过去的人呢,这是打她么?是打我的脸吧?网不少字” 陈姨娘又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暗暗懊悔当时怎么没有拉住蕙姐儿。蕙姐儿这两天心情正是不好,只听见外头摔了杯子,她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蕙姐儿扯着这丫头一顿打,她这做娘的也不敢上前去拉。这时见了林氏,她突然就想起来以往给林氏做丫头的时候,林氏对自己人最是护短,如今蕙姐儿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丫头打成这样,就是撵了这丫头,蕙姐儿也讨不了好去。 偏偏蕙姐儿并不知道,还捂着帕子呜呜哭道:“一个丫头罢了,母亲,她将我最心爱的杯子给摔坏了,那可是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林氏听了这句,周身气势骤然一冷,小小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心中暗道这位庶姐真是不知死活。 蕙姐儿还在哭:“那套深谷幽兰的杯子本是一套,这坏了一个,一套也就没用了……” 林氏“啪”地拍了桌子:“好了!按照府中规矩,清溪降做三等丫头,罚两个月俸禄。蕙姐儿既然如此心爱这套杯子,就不该拿出来使用,想来你父亲送给你的也不过是赏玩的罢了,既是使用,必有损坏,过几**父亲回来,叫他再补你一套就是!都散了罢!” 堂上诸人都楞了,不明白林氏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个决定。林氏却懒得管那么多,站起来牵了小小便回了内室。 看她脸色不好,小小也不敢再问,亲手倒了杯茶捧给林氏,服侍她喝了,见她神色疲惫,又乖觉地站到林氏身后替她揉着肩膀。 心疼女儿年小力弱,林氏拍拍她的手疲惫地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忙活了,陪我坐会儿就是。” 小小挨着林氏坐下,靠在她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暗暗思忖林氏为什么突然不问过程,就做了处理。 照她看来,蕙姐儿大概还是年纪太小,心思不够深沉,即便是要发难,也不该对着嫡母派来的人发难。若是个机警的,只怕都该是将嫡母派来的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大面儿上挑不出来什么错处就行了。这刚回来几日的功夫,她就上窜下跳的,生怕这日子过得平淡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想必蕙姐儿是非常不满的吧?网不少字二等丫头降三等,要升回来还不是林氏一句话罢了,最主要的是,本来是想将清溪几个撵走,这下人没撵走,得罪的可是府里不少的下人。不说别的,清源清沐两个肯定是得罪了,有了清溪先例在前,还指望她们俩能多用心? 陈姨娘她们带回来的也就是四五个人,在这府里头想办什么事只怕都是不怎么行。如今得罪了老人一派的清溪等人,这几个下人想要融入府里的老人里头,只怕会更难。 歇了一会儿,林氏问小小:“小小,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不问缘由就处置了这事吗?”网不跳字。 小小歪着头想了想:“这还需要问缘由么?不过一个杯子罢了,她就把清溪打成那样,这是明摆着挑事呢!清溪虽然有错,您不是照着府里的规矩罚了么?至于蕙姐姐,让她猖狂几天又如何?” 林氏笑着说:“她猖狂,无非是仗着你父亲宠爱。可父亲为什么宠爱她?就是因为那些年失去了你。如今你回来了,你父亲还会像往常那般宠爱她?她如今这样折腾还好,这府里的人哪个还会去上杆子地巴结她?左右她在这府里也留不了两年了,等你父亲回来,给她定了人家,一份陪嫁也就打发了出去。搭理她还浪费了我的时间。再者就是你前日说的‘家和万事兴’,你父亲回来过年,自然是开心和睦些得好,只要她不瞎折腾,由他去又何妨?” 小小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母亲,您说年后要给我请先生,那蕙姐姐要不要跟着一起学呢?” 林氏这下笑开了怀:“你个鬼灵精!你姐姐自然也要请夫子,不过是请专门教规矩的妈妈,总不能她出了嫁,却让人说咱家女儿没规矩,带坏了一家子人的名声!” 好吧,小小服了,蕙姐儿你跟嫡母叫板干什么?收拾你的法子多了,只是看嫡母心情如何罢了。 不提这一桩,整个周府上下的气氛还是很开心的。二房的孙姨娘本也是黄氏的陪嫁,回了府里也跟以前伺候黄氏一样,每日晨昏定省,没两天就消除了黄氏的戒心,重新对她亲热起来。 莎姐儿性格温和,跟荷姐儿第203章哥儿还叫我出去呢,我先走了。” 陈姨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着他掀帘子出去了,蕙姐儿在旁边骂道:“这个白眼儿狼……”扭头看见陈姨娘眼角滑下泪水,扑过去抱住陈姨娘道:“娘你别哭,这不是还有我吗?”网不跳字。 母女俩抱着又哭了一场,旁边莺儿也忍不住跟着落泪,外头伺候的小丫头听见了,却都撇了撇嘴,一脸鄙视。 不过一刻钟,陈姨娘院子那边的事情就传回了林氏的耳朵,她听着周妈**诉说倒笑了起来:“往回没发现清源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偏这心里又还清楚,不是那些糊涂东西。说得好,我箱子里有只莲花样子的银钗子,拿去赏了她。” 周妈妈也笑:“奴婢替清源先谢过夫人赏了。夫人约莫是忘记了,她老子就是外头管大厨房采办的陆瞎子,眼睛不好使,一张嘴可利索得紧,买一斤肉都得饶回来一根骨头的主,这嘴皮子上头能吃了亏去?” 主仆两个又笑了一回,倒是小小听说了之后笑道:“要是我,陈姨娘给的钱也得拿着,叫她吃了亏还要肉疼才是!” 郑妈妈听了也笑:“小姐真是说笑,清源怎会要陈姨娘的钱哩?” 小小正色道:“为什么不要?一把年纪了还要小丫头教她做人做事,不教学费,难懂清源就白交了么?”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哄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章周伟归来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一十章周伟归来 腊月初三,北周征北大军带着荣耀和大捷自边关归来,入城献俘。 据说安都城里万人空巷,争先去看大军雄姿。据说皇帝派文武百官自百里外沿途迎接,十里亭处亲自接受献俘。据说征北大军军容整肃,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儿眼冒青光。据说…… 说法很多,一连串的进度报进府里,可是小小没时间也没机会出去,她正跟林氏在内室折腾衣裳。 “这件不好!我那件儿大红销金的马面裙呢?去取那个来!”林氏已经换了好几身儿衣裳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小小有些无聊,看着屋子里头人来人往地怕自己添乱,早就远远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看林氏折腾衣裳。这么久了,她衣裳还没选好,头发也还披散着没梳,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看来,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母亲是在乎得紧啊! 不知道这父亲是什么模样呢?还有哥哥,郑妈妈老说自己跟哥哥的样貌很像,而且以前哥哥很疼自己,自从自己失踪之后就变了性子,沉默寡言了起来,直到十岁上头父亲某次回家觉得儿子这样不太好,才把他带到了边关军队里头。期间哥哥就只回来过一次,母亲已经三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小小托着下巴神游天外,这边儿林氏好容易选好了衣裳,又叫周妈妈梳头。扭头看见小小穿着一身粉红小袄下头是深蓝色罗裙,头上只插了一支赤金嵌珍珠的钗子,不禁皱眉叫璎珞说:“去给茹姐儿换套衣裳,今儿这喜庆日子,她也穿得太素净了些,那些深蓝浅粉的就别穿了,穿得喜气点儿的。” 璎珞暗暗好笑,这母女俩性子差不多,审美上就天差地别了。林氏喜爱色彩浓重花样复杂的衣饰,小小却爱那些素雅端庄的,用林氏的话说就是“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姑娘”,当即告诉小小,牵着她回去换衣裳去了。 小小无奈,由得他们折腾,换了身玫红绣芙蓉的镶兔毛褙子,下头是同色的罗裙,裙摆也是大朵的芙蓉花,行走间隐约绽放。这还不算,璎珞替她拆了头啊,重新挽了个发髻,择了一套镶碎红宝的短钗,胸前带了一只赤金嵌白玉缀着火红璎珞的项圈儿,还要她套上两个金镯子,急得小小连连摆手:“好姐姐,再戴我就走不动路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扮得如此隆重,头上的钗子虽然短小,可到底分量在那儿,感觉头都重了好多似的,这浑身珠光宝气的,就连绣鞋都是玄色绣芙蓉花,用碎红宝缀了花瓣儿形状出来,还要戴上金镯子,只怕就成了移动的首饰展览铺了。 她求了饶,加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璎珞等人这才放过了她,去到林氏院子里头与大家汇合,准备一同去前头正门迎接周伟回府。 本来觉得自己打扮得已经够奢华了,结果去了一看,二房、三房的人也在那里,相比之下,自己还不算最夸张的,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林氏见女儿打扮好了过来,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颇有些遗憾地说:“时间不多,也就只能将就了,虽说寒酸了点儿,也还看得过去。” 小小额头冒汗,这还算寒酸么?回头看其他几个姐妹,确实自己比较寒酸了。 蕙姐儿带了一正副赤金点翠的头面,手腕上明晃晃两三个镯子;荷姐儿自然不用说,额头挂着一条吊饰,全是一般大小的粉色珍珠,颗颗饱满莹润,就是莎姐儿也是带了整幅头面,相比之下,自己确实算“寒酸”了。 看到小小的打扮,蕙姐儿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心中暗自鄙夷:果然是穷门小户长大的,听说刚找回来没几天,大约是林氏还没来得及给她打首饰吧? 小小走过去跟姐妹几个见了礼,荷姐儿忽然指着她的项圈奇道:“你这项圈儿倒跟我见过的不同,难道是珍宝坊出的新样式?听说前些日子大伯母给你置办了好些首饰,什么时候让我也开开眼界?” 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笑道:“这倒不是母亲置办的,是我原在南唐认识的一位贵人所赠。”这是当日在容米田紫霄的新婚夫人所赠,土人的东西,自然与荷姐儿他们惯常见的略有差别。荷姐儿似乎极有兴趣,带着莎姐儿拉着小小就走到一边嘀咕起来。 蕙姐儿在一边站着冷眼相看,陈姨娘见状摇了摇头,自觉往日太过娇惯她,这种情况也不跟姐妹们一处做耍,枯站在一旁跟个傻子似的。 林氏和黄氏说着话,韦氏不时插言两句,今日是个喜日子,黄氏也没心思卖弄口舌,一家人倒也说得乐呵。 没一会儿,周英喜气洋洋地进来说道:“大哥二哥已经从宫中谢赏出来了,一会儿就该回府了。” 众人一听喜不自胜,全家人口一齐喜气洋洋地朝大门处去了。陈姨娘趁机拉了蕙姐儿小声说道:“你也收敛些,莫要今日再惹什么事端?” 蕙姐儿横了她一眼,娇滴滴地答道:“姨娘说哪里话?父亲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生什么事端?您有这功夫不如提点一下弟弟,成日里跟着节哥儿厮混,昨日不晓得玩到什么时候才会房呢!” 见女儿毫不在意,陈姨娘也晓得是为哪般,无非就是往日周伟对她非常宠爱,便是犯了错也舍不得高声喝骂,若是见了她掉眼泪,周伟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当着发妻的面儿周伟不会纵容她,何况失踪多年的女儿找了回来,想也知道周伟会更疼哪一个。 可是女儿似乎并不明白。陈姨娘看向前头人群中小小隐约可现的裙角,心底暗叹一声,脚下未敢迟疑,快步跟上了人群。 小小满手是汗,牵着她的林氏感觉到了,低头慈爱地问:“小小还记得父亲的模样么?” 看见小小摇头,一如意料之中,林氏有些失望,也有些快意。女儿连娘都不记得了,还记得爹么?心中开始揣测女儿会不会一见着周伟就叫父亲,当初让她开口叫自己可是用了好几天呢!口中还是轻声抚慰道:“小小别紧张,你父亲是个很和蔼的人,还有哥哥也要回来了,小小开心么?” 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心,如何不开心?既然接受了林氏,自然也就要接受周伟和哥哥周艾。如今她已经把自己真正当成了周茹,见着亲人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可是心中依然禁不住地紧张,还有,一丝心虚。 若是这身体的本尊还在,还能被寻回来重新承欢父母膝下该多好? 富足强大的家庭,慈爱的母亲,和蔼的父亲,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这大概是每个女孩儿心目中最完美的家了。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附身到这女孩儿身上,享受这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街道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过片刻,一队骑士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小感觉手被握得很紧,抬头看林氏,脸上又是喜悦又是期盼,想必她也非常高兴和激动吧? 大门处静寂无声,骑士们临到门前翻身下马,一个身影便冲了过来,林氏牵着小小情不自禁地快步下了台阶迎上去,抱住了那人,不叫他下跪。 小小忍不住打量这个少年,个子比林氏高出少许,眉目果然与自己有九成相似,只是双眉间少了那颗红痣。他只唤了一声“母亲”便从眼里流下泪来。 这便是哥哥周艾了吧? 林氏话也说不清楚,扯着半跪的周艾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忽然想起身边的小小,忙推了她出来:“艾哥儿,你看,妹妹找回来了!” 周艾看向母亲身边这个个子只到胸膛的小姑娘,熟悉的眉眼间满是狡黠的笑意,上下打量着自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小小说不出话来。 后头周伟也走了过来,看到周艾跟妻子相拥而泣皱了皱眉头,再看见妻子身边的小姑娘,顾不得跟其他人打招呼,冲过去一把将小小抱了起来:“茹姐儿,是我的茹姐儿!” 小小正打量哥哥周艾,冷不防被人抱着举了起来,吓得直叫“母亲!哥哥!” 本来刚露出笑容的林氏立刻变了脸色,着急道:“大爷!快把小小放下来,你吓着她了!” 反观二房这边就正常多了,黄氏带着妾侍子女们上前给周明行了礼,周明淡淡点头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发疯的大哥那边怀疑地小声问黄氏:“那真是茹姐儿?” “大嫂说是,自然就是!”黄氏的回答颇有深意,周明微微皱了下眉头,打算稍后再找三弟问个清楚。 周伟笑着将小小放了下来,却没搭理林氏,有些讨:“茹姐儿,你还记得父亲么?我是你父亲呀!” 小小转到林氏身后,牵了林氏的手不答话。她刚才真的吓坏了,谁知道这位父亲突然就把她举了起来,而且她也不习惯让人抱着,虽然,那感觉挺好。 陈姨娘带着一双儿女上前请安,周伟草草点了个头,催促着回去。他还想好好看看女儿呢! 本章未完,后面内容请至白/金/小/説/网阅读。百度一下《白金小説网》。 (白金小説网).超速更新 二百一十二章挑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一十二章挑事 进了大门,各处躬立的下人们面带喜色地向主子请安,周伟心情极好,一一笑着应了,回头看到小小牵着林氏的手,旁边跟着大儿子,只觉得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完全一副阖家祥乐的美好画卷。 好不容易盼到父亲归来,却连眼角余光也没多给自己两眼,蕙姐儿说不出地气闷。几次想要上前,都被陈姨娘拉住了,挣了几次也没挣脱,再回头跟陈姨娘说话时,脸色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 “姨娘老拉着我干什么?快些放手!”刻意重重说了“姨娘”二字,尽管压低了声音,可语气中浓浓的不悦谁都听得出来。 这是在提醒她记得自己的身份?陈姨娘微楞了一下,虽然女儿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一种在人前被自己女儿羞辱的感觉袭上心头。她这一愣,蕙姐儿顺利地挣脱了她的手快步上前去了,芹哥儿在一旁看得真切,暗叹一声落后一步扶了陈姨娘。 前面的周伟等人毫无察觉。 进了二门,周伟与周明等人分别,三房人各回了自己院子。长途奔波回来,自然要先换过衣裳梳洗一下,艾哥儿回了自己的院子,林氏带着陈姨娘服侍周伟进了内室。 心里再是不舒服,可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总不能让周伟认为自己这些天委屈了陈姨娘吧?既然当年她认同了陈姨娘的身份,那么身为正室夫人该做的分内事自然会做到位。 陈姨娘受宠若惊,加上之前被女儿打击,心神激荡,进了内室也不过肃手侍立在一边儿,挂着得体的笑容,看向周伟的目光中带了一丝眷恋。 林氏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别人还好,到底不明当年的情形,可周妈妈是从头到尾都晓得的,除了不屑、鄙视之外,又带了那么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怜悯,客气地请陈姨娘在旁边坐下。 周伟毫无所知,让媳妇儿亲手服侍着散了发,只喜滋滋地说:“是咱们茹姐儿,真的是我的茹姐儿!哎呀,茹姐儿回来了,我带回来的箱笼里头有一个是特地给她的,呆会儿让人给她送去。不行,还是我自己给她好了。对了,你安排茹姐儿在哪个院子?” 一句句的絮叨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的,林氏听着心里却被幸福的感觉塞得满满的,轻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先洗洗再讨好孩子吧!瞧这一身脏得……” 周伟忽然板了脸:“谁说我讨好她了?我自己的女儿用得着讨好?吃了那么多苦头,我这是心疼她呢!” 大将军板了脸,自然有一种威严的气势,可是看在林氏眼里却像个大孩子似的,不过是用严肃的面孔掩饰自己的慌张罢了,轻声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心疼女儿。对了,你可别太过亲热,刚在门口就吓着孩子了。” “茹姐儿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往年小的时候,她最喜欢我抱着她举高高了!”大将军嘟囔了一声,背过脸去红了眼眶,不想林氏看到惹了伤心,推了她出去要自己梳洗。 林氏自然不放心,亲手服侍丈夫梳洗一来是做妻子的本份,二来是想检查一下他是否在前线受了伤,再者就是冷了丈夫这么些年,有意卖好罢了,夫妻两个在净房里拉扯一番,听得外头的丫头们都忍不住红着脸抿嘴直笑。 外头坐着等待的蕙姐儿却笑不出来。 尤其看见小小姿态优雅地坐下,端了杯子静静地喝茶,一点儿也没有半分焦灼不安的摸样。正房里服侍的丫头们还流水似的捧了点心上来,那副模样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头才好,再想到之前在门外父亲对自己的无视,心头那一股无名的邪火就烧得她坐立难安。 小小无意跟她搭话什么的,自己这个庶姐她也算是掂量出来了,性子刁蛮是肯定的,而且是个爱无事生非的主儿。今日是父亲和大哥回家的好日子,别去招惹她惹得大家不快活。再者对于父亲和哥哥她总有一种压迫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大概是占了原主身体的心虚,或者还有大哥和父亲身上那种威严感和凌厉感,都让她有些难以安心,一直思量着该怎么面对他们。 哥哥还好,身上的凌厉感没有那么浓烈,大概是经历战场厮杀没多久的缘故。而父亲则不同,久居上位的威严感,历经战场烽火洗礼的凌厉感,都让小小有种无法遁形的感觉,似乎自己的秘密会暴露于天下一般。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在这个时代,大概会把她当做占了原主身体的妖孽一般烧死吧? 她自己神游天外,那头蕙姐儿却已经坐不住了,频频向内室的门那里张望。小丫头捧了点心过来,她正扭头张望内室,手臂随着身体的动作往后摆动,正巧就打翻了小丫头手里捧的碟子,发出一声脆响。 大家都吓了一跳,小丫头赶紧跪下来收拾,蕙姐儿却已经厌恶地冲着那丫头喝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没长眼睛么?咱们府里怎么有你这么蠢笨的丫头,要是在大定我们府里,早就大板子打出去了!” 小小皱了皱眉头,不愿意跟她正面冲突,忍了口气没理她。 旁边伺候蕙姐儿的小丫头莺儿赶紧劝解:“小姐快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芹哥儿也赶紧息事宁人,叫那个丫头:“还不快些收拾了下去?笨手笨脚的!” 郑妈妈看这姐弟俩的做派没来由地腻味,轻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偏这声听在了蕙姐儿耳朵里头,她立即借题发挥起来,嘴里说道:“也就是母亲心肠好,由得你们散漫,是不是在外头野惯了受不了府里的规矩?一点子小事就毛毛躁躁地做不好,哪里有咱们将军府的半点气派?” 这含沙射影的,无非说的就是小小了,郑妈妈同璎珞西兰几个都扭了头去看小小,小小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轻声叫那个丫头:“收拾好了就下去吧,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蕙姐儿不高兴了,教训她道:“妹妹可不能这样好心,这样的奴才可不能惯着,你可不知道,这样的奴才往日姐姐我在大定可见得多了,这做主子的但凡手上软那么一点儿,这些丫头就能拿那些外头路七八糟的东西来恶心你。哟,我倒忘了妹妹也是从外头回来的,这样的招数想必比我更清楚些,倒是姐姐我多言了。”说罢好像说了什么特别可乐的事情一样拿帕子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自从回了安都,姐姐就好像突然蠢了起来,芹哥儿有些看不下去,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赶紧起身说去看看艾哥儿,抬脚跑了。 小小忍不住心里鄙视蕙姐儿,看吧,就连你亲弟弟都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你还得瑟什么。忽然就对蕙姐儿怜悯起来,脑子不清楚的人,你跟她计较什么?咱们正常人不能跟傻子计较,更何况这傻子还有点儿被害妄想症的意思,逮谁咬谁。 可是小小不出声,就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作为林氏安排到小小身边的特派员郑妈妈第一个就不同意了,她虽是下人,可是林氏身边贴身服侍的老妈妈了,在这府里的面子只怕比蕙姐儿还要大三分,当即沉了脸不悦道:“蕙姐儿还请慎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比奴婢清楚。您也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就不要什么‘大定我们府里’‘外头野惯’这样的浑说了。” 陈姨娘对蕙姐儿都没有说过这样的重话,更何曾被一个仆妇如此训斥?她怒得粉面赤红,指着郑妈妈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说着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对小小说道:“妹妹也不管一管,就由得一个下人这样欺负姐姐么?” 郑妈妈冷笑一声,站在小小身前道:“奴婢何曾‘欺负’过蕙姐儿您了?奴婢只不过照实说而已,若是蕙姐儿觉得奴婢说得不对,不如请夫人评判就是。” “你这是在拿母亲压我了?妹妹,你也不说话,就看你的奴才这么欺负我么?”蕙姐儿神情越发委屈,看向小小的眼神中带着控诉,似乎她才是罪魁祸首一般。 坐在郑妈妈背后看戏的小小楞了一下,啥?怎么又扯上自己了?喂,我一直很乖地坐着看戏没有出声的好吧?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您烦不烦啊? 小小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蕙姐儿心里那个气啊。她一跺脚,拿帕子捂着脸就往外头跑,莺儿赶紧一把拉住自家小姐。开玩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现在就等着将军梳洗了出来全家人正式见礼呢,这个时候蕙姐儿要是跑掉了,可怎么跟陈姨娘交代? 蕙姐儿就势歪在椅子上拿帕子捂着脸哭起来,不过在小小看来做假多过真戏,看她跑出去那个姿势,摆明了就是等着人拉的,说不定都跟那个莺儿配合好多次了。可蕙姐儿不能一直哭啊,总得有个台阶儿下吧?正常的贵族小姐们这个时候多少都会假意训斥自己奴婢两句,小小说郑妈妈两句,再给自己赔个不是,这梯子不就递过来了么?可是小小一副看戏的心态,郑妈妈为首的其他丫头们也是一脸鄙夷,这位小姐也太不讲究了吧,从头到尾就是她一个人在闹,还特来劲。因此除了莺儿在旁边劝着,其他人连个端水投帕子的都没有。蕙姐儿一时居然下不来台了。 还好收拾好了的艾哥儿跟芹哥儿两个正好过来了,芹哥儿一愣,上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蕙姐儿这才松了口气。 本章未完,后面内容请至白/金/小/説/网阅读。百度一下《白金小説网》。 (白金小説网).超速更新 二百一十三章争端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二百一十三章争端 好在只是一起吃个饭,蕙姐儿并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这让陈姨娘和林氏都松了口气。她折腾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种场合下若是出了丑,丢的可是大房的面子。 吃罢饭,周二爷便拉着周老三去了书房,对于小小的身份,他还是心存疑虑,必须向当事人询问清楚才行。也怪在大门口黄氏那句话让他有些多心了,虽然周家一直对于嫡庶一般培养,但是血脉不容混淆。再者周家如今的声势差不多达到了顶峰,若是孩子的身世让人诟病,对于周家挤进北周上层贵族的圈子就有很大的妨碍。 想起这个,周二爷就有种无力感。大哥一贯是个谨慎的人,大概是事关己身反而乱了分寸,自从知道找回了茹姐儿那个状态就一直比较奇怪。这些首尾细节什么的,倒不如他这个做弟弟的看得清楚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尽量帮大哥把事情弄个清楚,收拾一下一些遗留问题,倒也是应该的。 周大爷周伟确实没想到那么多,吃完了饭,他还不肯放了小小,一直拉着她说话。可是作为执掌生杀的大将军久了,真不知道跟女儿从何说起。小小又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只对哥哥周艾特别好奇,对于父亲连称呼都没有称呼过。林氏看这样也不是个事,便说今日大家忙了一天,也都累了,不如早些安置了。 周伟亲自送女儿回了院子,回来略作洗漱,躺在床上冲林氏发着牢骚:“你说茹姐儿是怎么回事?话也不爱跟我说,连叫也不肯叫我一声。原来小的时候,甭管我出门多久,这孩子见了我就扑上来的……”那语气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林氏叹了口气:“这些年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那场变故且不说,离开的时候才三岁多,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就连口音都变了,这心思哪里是一时能回来的?就是我,也是十几日之后才叫我一声母亲呢!” 这么一说周伟心里倒好受多了,顿时摩拳擦掌地有了斗志,对林氏说道:“圣上准了我十五日的假,不若趁这个机会我带孩子们出门玩玩,你也一起。说起来咱们夫妻俩好久没有一同回过你母亲家了,也带孩子去给外祖看看。” 提起娘家林氏却并不热络,淡然道:“临近年关,我这手里的事情多得忙不完,哪里有空跟你一块儿闲逛?你带着孩子们去也就罢了,我还有事呢!” 周伟并没注意到林氏没有提起回娘家的事情,心思转到另一件事上,晓得林氏会不开心,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说起孩子,开了年,给蕙姐儿找个礼仪嬷嬷管教一下,这孩子往常倒还是个好的,怎么大了反倒不懂事起来。” 林氏一听,撑臂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间带了淡淡的讽刺:“爷,别怪妾身心眼儿小,这蕙姐儿的脾气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他们母子几个在大宁守着,全了祖宗的规矩,妾身管不着,可谁家的女儿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成天疯疯癫癫的?往日的妾身也就不说了,反正您也没瞧见。就是今日这事儿,她这么闹腾,凭的是什么?不就是您惯着她么?这事,妾身不管,您爱找谁找谁去!”说罢躺下来,转身背对着周伟。 只要林氏用“爷”“妾身”这样的字眼,周伟就知道她是真动了怒气了,本想说她心眼儿小吧,人家自己都已经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伸手搂了林氏腆着脸小声哄她:“我不过就这么一提,你倒跟我置上气了。你要不乐意就罢了,何必生气呢?这气坏了身子,茹姐儿更得不理我了。蕙姐儿的事,你若是不爱理,不管了就是……” 话没说完,林氏腾地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地端正了脸色说道:“我可真不敢不管。眼看蕙姐儿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若是真没规矩,出去带坏的是我们茹姐儿的名声。你放心,我不过心里呕不过,这么一说罢了。早就托人打听好的女先生,打算开年了给茹姐儿上课,到时一并找了就是。” 周伟形喜于色,一把将林氏搂进了怀里,撅着嘴就凑了过去:“就知道我家夫人是个识大体的,来,让夫君我亲一个!” 林氏一边推他,一边说道:“先说好了,人我给找,学不学得出来可不关我的事……”话未说完,小嘴便被周伟吞了进去。 也不晓得这夫妻两个如何胡闹,次日小小去正屋请安的时候,周伟已经出了门,林氏却还在梳妆。她进了内室,眼尖地瞥见林氏未穿好的衣领下头一抹吻痕,低着头闷笑不已。 林氏心中羞愤,又不好对女儿摆脸色,只说早膳已经好了,叫小小出去先吃着,别饿坏了。 小小也不揭穿她,盯着林氏红彤彤的脸颊瞧了两眼,笑着出了内室。 因周伟等人回来了,陈姨娘也带着蕙姐儿芹哥儿过来请安,早膳便摆在了花厅。小小过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芹哥儿和艾哥儿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去军营里头啊?”芹哥儿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比刚回来的时候有生气多了。 艾哥儿似乎也挺喜欢这个弟弟,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什么时候拉得开我送你的那张弓,大概就差不多了。” 蕙姐儿在一旁看着满脸不悦,这个弟弟素来对父亲和哥哥特别仰慕,见了他们就忘了身在何处似的,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能跟哥哥一样?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小小进门恰好就听见这句,顿时觉得不痛快起来。这个蕙姐儿,一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谁都应该捧着她一丝儿委屈都受不得似的,一时又不住提醒弟弟庶出的身份,这算是挑拨离间还是自卑过度以自满掩饰? 花厅里头就几个孩子,陈姨娘去林氏面前服侍了,墙根下站的小丫头哪里敢抬头,就是艾哥儿和芹哥儿,猛然听到这么一句也不晓得说什么得好。 小小笑吟吟地迈进了花厅,盯着蕙姐儿问道:“姐姐这话可糊涂了。芹哥儿什么身份?自然是周家的儿郎,你我的弟弟。也对,是跟哥哥不一样,他还小嘛,拉不开弓也是正常的。”说着转脸看满面通红的芹哥儿,端着姐姐的架子打趣道:“芹哥儿可得多吃些,待会儿我们比比谁吃得多,好吗?”13看網网不跳字。 芹哥儿正是又羞又囧,听到小小给她解了围,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说来芹哥儿只是被陈姨娘娇惯了些纨绔习气,是非黑白观念还在形成当中,有点儿懵懂。可是他并不傻,自然感觉得到小小对他的示好。 蕙姐儿却不同,也许是女孩儿早慧一些,心里本又存着气,对小小递过来的梯子视而不见,横了一眼道:“你少在那里讨好卖乖,假惺惺的……”昨日回去她就是这么想的,反正她和嫡母、小小是处不好的,也就当着父亲做个面子,没有父亲在的时候,一定要争个上风才是。 艾哥儿有心维护,可女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他也不知如何插嘴得好,一时也就没开口。 倒是站在小小身边的璎珞年长沉稳,咳了一声道:“之前看见老爷回了房了,这么久也该过来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示意蕙姐儿适可而止,若是让老爷夫人听见,可没她的好果子吃。 小小趁机接话岔道:“你瞧见了?我都没有注意呢!” 艾哥儿也跟着这话往下说:“应当是从角门儿过来的吧?13看網网不少字早上我跟父亲去松泛了一下身子,弟弟往后也早些起来,咱们一块儿。” 芹哥儿一听,眼睛放出光来:“我也可以吗?”13看網网不跳字。 “自然可以。”艾哥儿点点头,表情很是温和:“你若是能来最好,用不了一年应当就能拉开那张弓了。” 哥哥接了话,小小自然不能冷场,拉了艾哥儿的袖子急切地问:“哥哥,哥哥,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吧!” 看着攀住自己胳膊的小手,艾哥儿有些恍惚,记忆里妹妹撒娇耍赖都会拉了他的胳膊不松手。那个记忆深处的身影,似乎在跟眼前这个小丫头重合起来,眉眼间就笑得更加开怀:“你若是吃得了苦,一起来也就是了。” 他们三个一处说得热闹,被冷落在一旁的蕙姐儿却快气炸了,手里的帕子搅成了麻花,听见小小说也想早上跟着父亲哥哥一处习武,忍不住讥讽道:“你能去干什么?只不过想要去父亲面前邀宠罢了,假惺惺的给谁人看呢!” 这是蕙姐儿第二次对小小说“假惺惺”了,小小深深地领悟了“推己及人”这个词的意思。大概是蕙姐儿自己常常带着面具过活,所以看谁都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虽说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但是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小小真的很烦,而且是腻。就像吃菜的时候吃出一只鼻涕虫来,没什么害,但是恶心。与其这样,倒不如一次解决了的好。 “蕙姐姐,你到底在争什么?到底想争什么?是父亲的宠爱吗?”13看網网不跳字。盯着蕙姐儿的眼睛,小小很认真的问到。 但是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只觉得小小周身气势忽然变了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凌厉。 终于出手了!蕙姐儿有些兴奋,几次试探小小,出拳却像打在棉花上似的,叫她说不出的难受。小小这么一问,她有种终于找到对手的感觉,怎么能不兴奋?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惶恐地说道:“你说什么呢?茹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都想好了,稍微拖延一下,最好拖到父亲过来的时候,让他看看这个他辛苦寻找多年的宝贝女儿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粗言恶语逼迫长姐的模样,这样一来茹姐儿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陡降,她依然是周家最受宠爱的,唯一的女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三章争端 二百一十四章斥责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二百一十四章斥责 其实周伟和林氏、陈姨娘已经到了。 说是花厅,不过是正房旁边的隔间,因为北地天寒,屋子中间用木扇隔开之后,依然做了重重的垂幙,声音听得清楚,却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蕙姐儿说:“……假惺惺的给谁看呢!” 陈姨娘心急想要说话,却被周伟一个手势打断了,他很惊讶,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向温顺知礼的长女会用这样尖酸的语气说话,接着小小的话就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回头看林氏,她却不心急,嘴角甚至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听见里头小小清脆的童音说道:“姐姐不用问什么意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是问问你,你到底是想要什么?身为女儿家,一来无非衣裳首饰,胭脂花粉。这些东西母亲从未苛刻过你,我看你身上穿戴不比我差,甚至有的比我的更好,想来你不是争这个。若说是亲事姻缘,你年纪也还不大,犯不着操心这个,父亲母亲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往日我流落南唐,你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享尽父亲的宠爱,生怕我回来分了父亲对你的关爱罢了。可是我想了想,觉得这个也不靠谱。你我都是父亲的女儿,有我的,自然也不会少的你的,你到底在争什么?到底想要争什么?” “你知道什么!你和我能一样么?说是茹姐儿,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你凭什么占着嫡女的位置!若不是你,说不定父亲会将我记在母亲名下,我才是周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蕙姐儿似乎被人戳破了心事,声音尖利,语无伦次起来。 小小轻笑一声:“姐姐,我是不是父亲母亲的女儿轮不着你来置喙,便是我没在这个家之前,你也没有见过我的面,从何质疑我的身份?若说嫡庶,可能旁人家分得清楚,我们家有这个必要么?大房就你我两个女儿,嫡庶有什么区别?更别提你之前挑拨芹哥儿的话,若是传到父亲耳里,你可曾想过后果?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只是因为嫡庶之分闹得祸起萧墙,难道就是大家的体面?自从你回来,处处拿捏着这些个无足轻重的小事做文章,你烦不烦?” 蕙姐儿似乎被触动了心事,声音低落下来:“你懂个什么?若是像你说的一般无足轻重,世人怎么会处处针对庶出子女?” “那是世人,不是周家!”小小真是对这个傻了吧唧的姑娘无语了:“你且看二叔,不一样是庶出,不一样上阵杀敌立下功勋?他哪一点比父亲和三叔差了?你身为周家女儿,只看到世人区分嫡庶的规矩,却忘了一家人和睦相处的人情,真是配不上这个姓氏!” 话音刚落,周伟大笑着领头走了进来:“茹姐儿说得对,无论嫡庶都是一家人,总该和睦相处,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才对,蕙姐儿,你想偏了。用罢早膳,回房去将家谱抄十遍吧!” 只一句话,便将这事做了处理,小小一听,估计这位在外头定是听了一会儿了,至少听见了自己说的周家嫡庶论。早您干嘛去了,早些出来也省得浪费这些口水啊,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撅起了嘴。 蕙姐儿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茹姐儿的话,吃罢饭就老老实实地回了房。 周伟高兴得很,茹姐儿的对于家族的认知感很强,要知道她刚刚回家不过一两月罢了,更叫他高兴的是刚才茹姐儿说话的时候称呼自己为“父亲”,这可比林氏说的十好几天才叫自己母亲来得快。忍不住就乐滋滋地冲着林氏使了个眼色。 林氏可没收到,她正疑惑为什么茹姐儿会对蕙姐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要好生跟几个孩子说说话,便支使周伟道:“爷刚回来,想必还有朋友要拜访,我就不留您了,晚间您若是不回来吃饭,就派人给家里递个信就是。” 周伟不乐意了:“我这刚进家门儿呢,你怎么就把我朝外头撵?我没什么朋友要拜访,今儿就在家好生陪下我的乖女儿!” 话音未落,外头小丫头低着头进来禀报:“大爷,二爷和三爷有事找您相商,在外书房等您呢!” 林氏一听就乐了,转头看见周伟瞧着小小满脸不舍的样子就作势撵他:“快些去吧,二叔他们找你要紧,孩子都回来了,什么时候不能陪呢?” 周伟一想也是,不舍地摸了摸小小的头,嘱咐儿子好生陪一下母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大爷临走那副样子实在好笑,半点不像往日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屋里的仆从们个个憋着笑,艾哥儿看着也摇头,他很少见父亲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打量了一下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妹妹,却是紧紧靠着林氏,对周伟并没有半点不舍。 从小小本心来说,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周茹的事实,也接受了母亲和哥哥,可是要她接受这位父亲,实在还需要一些时间。面对周伟的时候,她总有种局促不安的感觉,似乎所有的秘密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毫无保留的样子。也许只有她自己感觉到周伟对自己审视而玩味的眼光,在别人眼里,周伟对她可是一心维护,尽心宠爱着。 不说别的,就是昨晚上送到自己小院的那只箱子,里头全是各种首饰玩物,一件比一件精巧华贵。就是郑妈妈这见惯了富贵荣华的也忍不住惊叹了好一会儿,说明这些东西就是京里也是少见的。难怪蕙姐儿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想必都是往年周伟宠爱蕙姐儿的时候给她的。 当大将军蛮有“钱途”的嘛……小小看似听着林氏与艾哥儿说话,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艾哥儿一边跟林氏聊天,眼角一直注意着小小,见她双眼无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早在回家之前,他就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一些茹姐儿的事情,可是乍一见面时的心情激荡之后,许多疑虑浮上了心头。 流落南唐,土王义妹,最早种植使用辣果儿的人……这些都是他见到小小之前的印象,真正相处不过一日,他却在小小身上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还别说,早间在花厅言辞凌厉地逼问蕙姐儿的模样,倒是很有几分母亲的气势。只是,据说一直生长在南唐一个小官之家的小小,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如此凌厉的言辞呢?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是已经足够一个小小的女童长成一个少女,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不为他们所知的事情,这个小小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茹姐儿呢? 艾哥儿相信母亲一定不会认错,自己的母亲自己晓得,尤其是妹妹最初失踪的那一年,曾经有好些女童说是自家走失的妹子,可母亲只远远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所以这个妹子,母亲说是,那就一定是。 转念又想到早间蕙姐儿说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茹姐儿”这样的话,莫非是这家里有下人嚼舌头根子不成? 思绪渐渐飘远,回答林氏的问话也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林氏只当是艾哥儿离开自己太久,有些生疏了,也不以为意,心道过几日也就好了。这孩子自小离开自己身边,到那苦寒偏远的大宁历练,还不晓得吃过了多少苦头,也难怪孩子不像往常一样跟自己亲近。转念想起一事来,问艾哥儿道:“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亲事也该定下来才是。” 猛然听这一句,艾哥儿红了脸道:“我急什么?倒是如今妹妹年纪也不算小了,母亲可曾带她出去走动?” 林氏回头看了女儿一眼摇头道:“我打算让她在家再将息些日子,左右小小年纪也不算大,多留她两年就是。” 听见提到自己名字,小小回过神来,因不晓得林氏和艾哥儿说的什么,只是依偎着林氏甜甜地笑,林氏就更加不舍,心说还是女儿贴心,哪里像大儿子,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就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陪着林氏说了一会儿话,艾哥儿便起身告辞了。林氏也不好再拘着小小,也撵了她出去玩,说她:“也别成日在家里呆着,左右你哥哥回来了,叫他带你上街玩儿去!” 艾哥儿也笑:“这几日正是安都热闹的时候,我也好几年没赶过这趟热闹了,要是小小想去,咱们叫上蕙姐儿和芹哥儿一同逛逛去?” 一听要叫蕙姐儿,小小顿时失了兴趣,跟她在一处能有什么好逛的?摇摇头推辞道:“天儿太冷,实在不想动弹,哥哥若是想去,莫要管我,只管去就是了。” 艾哥儿又劝了一回,小小推辞了,他也不好叫蕙姐儿,单带了芹哥儿出门玩耍去了。 小小也不好再往林氏面前去晃悠,一个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正觉得有些无聊,忽有丫头禀道:“外头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茹姐儿的朋友,大爷叫茹姐儿往外书房去看看。” 这倒奇怪了,自己在这北周门也没有出过几次,哪里来的朋友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四章斥责 二百一十五章贵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二百一十五章贵客 因是见客,小小便在璎珞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西兰跟着一个小厮匆匆往外院去了。 将军府分内外两院,虽说北周民风开放,对于男女之防并不严格,但是小小依旧照着往年在南唐生活的习惯一般,很少往二门外去。算起来,回了将军府这几个月,也就是跟荷姐儿他们上过一趟街,再就是周伟回来的时候出了一趟大门。 璎珞年纪不算小了,前些日子母亲还在说开春之后要放一批丫头出去,准备问问璎珞自己的意思,还教了她不少如何笼络人心的法子,意思是打算让小小做这好人,往后就让璎珞做管事妈妈,跟着小小做事。 这样一来,往外头跑倒不好带上璎珞了,只能带上西兰。这家里的大小丫头她都只刚刚混了个脸熟,还不是很熟悉,既然外头说是自己的朋友,还是带上西兰妥当一些。 一路想着便到了外院,小厮通报之后,另有人领了小小进去,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 小小神色坦荡,任他打量。这大概是父亲身边的亲兵之类,行走的姿势中便可以看出他是惯在军中行事的模样,话也不多,能让父亲放在身边的,定是极为稳妥亲近之人,让他打量一下也没什么。 说是书房,其实又是一个院子。四周用青石砖墙围起,墙角下干干净净,也没有内院常见的花木之类,只是房前的青石砖地上摆了几盆常青树,绿油油的看起来颇有生机。除了小小进来的正门,墙角边各有一个角门不知道通向哪里,小小只是打量了一眼,目光便略了过去。 到了门口,那亲兵便退下了,让小小自己进门。西兰打起帘子,一股带着茶香的热气便扑面而来,进门却发觉温度并不比外头高上多少。 见父亲三兄弟都在堂上端坐,小小也没四处打量,规规矩矩行礼问安,起身却不见外人,便好奇地问道:“不是说有人找我么?人呢?” 周伟还没答话,三叔周英便笑着答道:“来客一路风尘仆仆,先去清洗更衣了,你且稍待片刻。” 二叔周明按捺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向小小问道:“茹姐儿是怎么成了容米土王的义妹?” 听这口气,莫非来客是容米田氏不成?难道是田丰?小小心中一喜,转头对上西兰的目光,也是含着惊喜,两人微一对目,她立刻收拾了心情恭敬地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当时正好三叔在场,他也晓得一些情况。” 周明这话问得突兀,还有几分诘问和质疑,周伟爱女心切,本有些不喜,可听了小小的回答,立刻笑着冲周明呶了呶嘴,露出一副顽童的模样。周明则是一脸诧异,没明白小小怎么突然将这球踢到了老三处。 周英苦笑一声:“二哥,她聪明着呢,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一说,不止周明,就连周伟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周英一般,周英又加了一句:“虽不中亦不远矣,若是假以时日……” 可惜这话还没说完,帘外小厮便禀报道:“田大人来了。” 田大人?小小兴奋地同西兰对视一眼,目光投向门外。帘子一动,进来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正是田丰。 小小讶异地惊呼道:“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换来田丰颇为不满地一瞪眼,他向周氏三兄弟行了礼,这才端起惯常的嬉皮笑脸看向小小。小小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快步走过去草草行了个礼,语带埋怨地道:“你怎么黑成这样了?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倭寇都打完了么?可有受了伤?哎呀不对,你不是说土人不可出硐的么,那你是怎么到了北周的……” 语如连珠,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若不是碍着周氏三兄弟在场,田丰早就翻了白眼儿了。后头西兰笑得满脸是泪,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后头,待小小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一长串话,才上前跪下依着容米土人的礼节行了大礼。 上头周伟显然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看着女儿跟一个生人如此亲近,13看網嫉妒得发红了。周英倒是晓得一二,眼角余光扫过大哥的模样暗自好笑,唯有周明一脸思索的模样,甚是严肃。 看着西兰行完了礼,周伟作为长兄咳嗽了一声道:“茹姐儿快些坐下,瞧你这模样成何体统?且待田大人喝口茶再说也不迟啊!” 小小倒是依言做了,不过坐在田丰身边,惹得周伟又是一阵气闷。 似是解释小小的疑问,又似乎是向周氏兄弟解释自己的来意,田丰笑着说道:“收到你走前留下的信,我就已经在回程的半途上了。只不过要先将族人带回司治一一抚恤整顿,这一耽搁就是几个月。左右我在司治里头也是闲人一个,便向土王大人求了个恩典,给你送点儿年货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礼单递给小小。 不待西兰动手,小小自己便伸手接了,随手放下也没看,嘴里依旧不满地嘟囔道:“你倒是走得干脆,还说什么有事再联络就是,可这路上一耽搁黄花菜都凉了,你瞧瞧,这都几个月的事情了,还非得让你这个时候跑过来。” 又兴致勃勃地问他:“你的仗打赢了没?” 这个问题周氏三兄弟也挺感兴趣,周二爷周明忍不住出声问道:“田大人抗击倭寇,这可是保家卫国的不世之功啊!” 说起这个田丰兴致倒不高,只淡淡道:“惨胜罢了,哪里比得上周大将军一门双将星,击退外蒙人百余里,这才称得上是不世之功啊!” 看他神色,只怕其中另有蹊跷,可是当着周伟等人的面小小也不好细问,撅着嘴道:“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不是说蛮不出峒么?你是怎么跑到北周来的?” 田丰挤了挤眼睛:“山人自有妙计。”却不肯多言,想必他们自有渠道,不愿意当着周氏兄弟的面细说。 小小顿时觉得无趣,还不如往年在南唐松滋的小院里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回了自己的家,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瞧她那副模样田丰就忍不住手痒,想要揉一揉小丫头的头发,但是当着周氏兄弟的面也不敢伸手,只好言安慰她道:“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过些日子你若是有空陪我出去逛一下这安都城可好?” 这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儿就邀约上了,周伟心里火气腾就上来了,站起身道:“田大人原来疲乏,我这里备下了薄酒一桌,还请田大人赏脸一起喝上一杯。” 红果果的怒意不加掩饰,田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一路往安都疾行而来,刚进城就听说这位周大将军也是刚回来没几日,想必对自己要拐了小小出去玩心中不满呢! 周明脸色惭愧,周英扭了头忍不住发噱,这个大哥,都是大将军了,这性子还是跟孩子似的率直,若不是亲眼见着他前线杀敌,这还以为是哪个爱女心切的傻爹呢! 听见父亲说要跟田丰喝酒,小小也不好久留,冲着田丰眨了眨眼,示意往后再说。 田丰也点点头,反正他要在安都呆些日子,有些话要跟周氏兄弟讲,当着小小的面儿倒不好说,也巴不得小小离开。 午间便在外院摆了一桌酒,周氏三兄弟款待田丰,又叫了艾哥儿出去作陪,芹哥儿节哥儿听说了羡慕不已不说。荷姐儿莎姐儿听说了,也相约去小小院子看南方送来的年货。 小小有些不耐烦,她自己都还没有细看,她们就凑拢来了。当面又不好说,只说人家刚来,这年货什么的还没送进院子里收拾,待她收拾好了再请姐妹们来玩,哄了荷姐儿莎姐儿转去。 指明送给小小的箱笼俱是藤编,半人高的箱笼整整二十只,抬了放到房里占了大半间房。林氏瞧着好笑,找小小要了礼单来看,嘴里打趣道:“原来听说咱们小小是土王义妹还没觉得什么,看这架势,还真有点土司公主的意思了。这么多东西,别把将军府的家底儿折腾光了也还不了礼啊!” 小小笑了一笑,这才拿了单子出来看。 原来这二十只箱笼里头倒有两只是赵家托了田丰一路带来的,其余的或是容米土司公中置办的,或是田紫霄夫妇置办的,或是田丰置办的,甚至田琦也置办了一份,零零总总凑了二十只箱笼。 不过这礼单只列明哪几只箱笼是哪几个人置办的,却没有列明里头装的是些什么,小小心中疑惑,只得挨个儿打开来看。 排在最末的两只箱笼是赵家托人带来的,打开一看,藤箱里头密密地封了一层油布,另有箱内物品的清单,无非是些脂粉铺的香糕脂粉,陈氏给她做的衣裙鞋袜,天赐画的画,天佑写的字等等。另一只箱笼里头都是陈氏带给小小的一些杂碎东西,甚至还有用小坛子封好的腌鱼咸菜之类。小小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又是愧疚又是无奈,这大老远的,难为陈氏惦记着自己,可是自己却欺瞒着她,这份心意终究是辜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五章贵客 二百一十六章图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 二百一十六章图谋(肥章含昨日欠更) 终究是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如今回想起在施州和松滋的日子,竟是甜多苦少,小小摸着陈氏给自己做的衣裳,不由发了痴,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林氏在旁边看着叹息了一声,搂了她在怀里抚慰,转脸看见西兰也是一脸唏嘘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大过年的,你们两个倒是别伤心了。” 说得小小和西兰都有些不好意思,郑妈妈忙在旁边说道:“这也说明咱们茹姐儿是个重情义的,不是那种薄凉的人。” 林氏听着这话没应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蕙姐儿,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周妈妈瞧着不好,连忙凑趣道:“不是说还有南边的土王给咱们茹姐儿捎的东西么?好小姐,快打开让老婆子也开开眼界。” 璎珞晓得她是凑趣,故作不屑的模样道:“能比奴婢们大上多少?成天就老婆子老婆子地挂在嘴边,您既然年纪大了,也该是见多识广的,怎么眼皮子就这么浅呢?将军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还要巴巴地……” 话没说完就叫周妈妈一把拧在腮上:“这小蹄子,跟了茹姐儿几天功夫就不把老奴放在眼里了!” 璎珞一声怪叫,往林氏和小小身后躲,嘴里还叫唤着:“茹姐儿快给奴婢做主,您瞧周妈妈还说不得了!” 她们一番笑闹下来,倒是叫小小心中的感伤冲淡了好些,依言打开了容米司治送来的那几口箱子叫大家看。 整整一箱子穿插着金丝银线的西兰卡普,一箱子各色首饰玩物,一箱子各种药材补品,还有零零碎碎一些衣料首饰等等,总共装了十来箱。里头的礼单上清楚明白地列明了哪些是给小小的,又有哪些是送给周府诸人的。 林氏看着礼单,心中惊诧万分,这容米土司的能量实在惊人,居然连周府内有几房人口,各房分别是哪些主子统统列得清楚明白,仅仅看到这礼单林氏便白了面孔,低声吩咐周妈妈:“去问问大爷那边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问他。” 周妈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小小和西兰都没发觉,她们正向林氏等人展示容米送来的东西。西兰展开了一块花纹古朴的西兰卡普,小小便笑:“这土人的织锦名叫‘西兰卡普’,嗯,倒是跟咱们西兰的名儿一样。” 丫头们看着这花里胡哨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织物啧啧称奇,就是林氏也拿在手中摸了又摸,问西兰道:“这样的织锦是拿来做什么的?这么厚实,也不能做衣裳啊。” 西兰笑着解释:“夫人不晓得,这是我们容米特有的,一般是姑娘们给自己织的嫁妆,虽不能裁衣裳,但是用来做被子、坐垫什么的倒是极好。容米是山地,比较潮湿,这西兰卡普最是防潮了。” 小丫头们听见“嫁妆”俱都红了脸,郑妈妈奇道:“难道你们那里的姑娘都是打小就定亲了不成?” “那倒不是,他们土人都是归土王的,有点像土王的奴隶似的,男人们闲时打猎,战时打仗,女人们就下地耕田,织布纺线。这织锦也是上贡给南唐皇上的贡品,听说所有的女孩子都会织,说是嫁妆,真到出嫁的时候能攒下来的也没多少。”这个小小知道,看西兰神色有些黯然,便帮她答了一句。 北周倒没听说过这个,就是常年对战的外蒙人,帐下的奴隶也是两军对垒时捉去的俘虏,还没有听说过将自己治下的子民当奴隶的。林氏和郑妈妈都听得楞了,西兰倒是浑不在意,在旁边答了句:“是呢,像奴婢就是没有姓氏的。” “没有姓氏?我倒一直以为你姓西呢,还说这土人的姓氏就是奇怪,跟咱们不一样。”林氏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 小小说起这个也有些不太自然,毕竟她骨子里是从那个众生平等的世界过来的,因此只对林氏摇了摇头。 西兰倒是一脸坦然地笑着:“奴婢就叫西兰,跟这西兰卡普的西兰一样,都是咱们土语里头花朵的意思,哪里有那福气能得土王赐姓呢。我们土人里头,只有跟着土王出战立下了战功的,才有那个福气赐姓。赐了姓就不是奴隶了,还能住进王城里头去呢!” 不知为何,郑妈妈等人听在耳朵里都是唏嘘不已,两相对比之下,倒觉得自己等人虽然是奴籍,可这日子总是有个盼头。林氏和周伟都不是什么苛刻人的主子,且不说如今将军的声势如日中天,走出去就是那些为官的也要高看他们这些奴才一两分。若是往后做得好,全家脱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哪里像西兰这样,祖祖辈辈都是奴隶的身份,连个姓都没有,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活计还要交给土王的。 看了一回,小小便让西兰领着几个小丫头把东西收拾出来,自己跟着林氏先去吃饭。 虽然原来就晓得小小在南唐的一些事情,母女俩聊天也说了不少,但是见着南唐那头送来的东西,林氏这心里还是怎么都安不下心来。用罢午饭,便遣了服侍的下人,只留了周妈妈、郑妈妈服侍着,俩人说起私房话来。 相处了这些时日,林氏也晓得自己女儿是个直性子的,也不绕圈子,直接问她:“你不是去过容米么?那土司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细细与我说一遍。” 小小奇道:“往日不是都跟母亲说过么?莫非是母亲觉得容米送过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妥?” 林氏叹了口气:“我晓得你是个聪慧的,家里的事情不是我们非要你瞒着,只是这趟容米送来的东西,竟是连咱们府中一个人都没有落下,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小小一听,便知道林氏指的是上次往南唐带的信,想来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三叔把内容都告诉林氏了。瞬间便明白林氏的是个什么意思,毕竟自己对人家一无所知,人家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是在朝廷的有意封锁之下,对周府诸人都了若指掌,这让林氏非常不安。于是也不含糊,又从搭救了田丰开始,到搬进施州城,收留田紫霄,一直到去参加田紫霄的婚礼,认了结义兄妹的事情,细细对林氏说了一遍。 林氏一直皱着眉细细听着,努力平息小小话语中最初几年的艰难生活让她难受的感觉,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可是听完了还是有些不解:“照你这么说,这容米土司兵力强盛,但是南唐朝廷对他们也管得挺严,可怎么这个田丰大人能跑到咱们北周来,还对咱们家的事情这么了解呢?莫非他们有……”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意思小小已经明白了,点点头回答道:“想来他们定是有些路子,而且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不晓得他们所谋为何罢了。” 林氏皱了皱眉没说话。这次周伟的归来也透着蹊跷,先是遣了在边关的陈姨娘等人归来,接着大军归来说是可保北方边境十余年安稳。论理来说,北方边境安稳了,圣上会将周伟等人挪挪地方,不可能任他在军中坐大。但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有所补偿,但是周伟就是献俘那日入宫面圣,并没有任何封赏或是调令,也没有解下手中的军权。这就透了几分不同寻常,周伟素来也不瞒她什么,这几日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的,只要能告诉林氏的,周伟都说了。 按照周伟的推论,只怕朝廷准备对南唐动手了。 若是这样说来,容米的作为也就有了可解释的地方,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小小那话,他们所图为何? 外间院子里头一片饭后的狼藉,桌下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个酒罐子,男人们推杯换盏,却是越喝越来劲。周伟、周明都是军旅中人,酒量颇好;田丰是土人,也是从小酒罐子里头泡大的,不见醉态。唯一有了酒意的,只怕就是周英。两个兄长有意无意的照顾,他倒也喝得不算多,除了有些晕晕乎乎的,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酒过三巡,话也就说开了。 周伟散开了领口,丝毫不见平日大将军的威严,倒是有几分痞气地斜着眼睛毫不客气地对田丰举了举杯:“我女儿叫你一声叔叔,我也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往年在南唐茹姐儿多亏了你照拂,这一杯是哥哥我感谢你的!” 田丰推开了杯子笑道:“周大哥这由头好没意思,之前喝过一杯了不说,我跟小小投缘,照顾她是应该的,哪里值当你感谢?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周明一听哈哈笑着提起了酒罐子:“田兄弟是个爽快人,咱们再喝一杯!” 田丰伸手盖住了杯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明说道:“周二哥既然说我是爽快人,兄弟我也不藏着掖着,喝了这么多,我还真不明白今天你们哥仨灌我这么多酒是为了哪一般。不如咱们都敞开了说,也别弄这些虚的了。” 说得周伟老脸一红,周明倒是面不改色:“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兄弟都觉得跟田兄弟你投缘,这才一杯接一杯地喝,哪里有什么实的虚的?”一边说,一边冲着周英使眼色,示意他也说两句。可是周英醉眼迷蒙看不清楚,自己大哥又是个不爱说场面话的,一时竟没有人接他的话茬,田丰就看着好笑。 “周二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您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我也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人,能说的我都告诉你。”田丰的话说得直白,周明还没什么,周伟倒是嘀咕了一句“跟茹姐儿似的”,听在田丰耳朵里就跟一阵风似的,也没听清楚。 不过田丰既然都挑开了话头,周伟也懒得敷衍,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摸上咱们将军府的?” 田丰拈了一筷子小菜,笑着说道:“初次跟周三哥见面,我就估摸着周三哥是北周的人。后来说小小是您家走失的女儿,这到底是哪家,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也不是什么特别费劲的事情。” 这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被南唐皇帝约束着不能离开司治的土司能有这份能力,其中深意就值得玩味了。 周伟与周明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问道:“那你不留在你们容米过年,跑到北周来干什么?” 田丰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道:“我虽姓田,到底在咱们司治里头不是个受待见的。这不正好赶上土王要给他的义妹捎带些年货杂物,我就又舔着脸跟着过来了呗。过年什么的倒无所谓,只不过我跟小小也算是患难之交,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罢了。” “她回了自己的家,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周伟听着就有些吃醋,这口气,倒显得他跟小小比跟自己这个父亲都要熟稔几分,若不是田丰年岁大了小小太多,保不准周伟就要想到旁路上去了。 田丰忽的露出一个冷笑:“好?我倒不晓得小小都进了安都地界,居然还叫人掳了去算什么好?话说回来,不知当日劫持小小的贼人周大将军可曾寻得其下落?” 说起这件事周伟便心头火烧,时至今日,那些掳掠小小的黑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儿影子都抓不着,想到这里,忍不住狠狠瞪了有了几分醉态的周英一眼。周英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赶紧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深吸了一口气,周伟压了那火气沉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只怕周大将军是身不由己吧?13看網网不少字”田丰却像毫无所觉,又在周伟心头上加了把火,无视周伟鼓出来的眼睛,兀自娓娓说道:“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我一进北周地界,就听说周大将军打了胜仗,可保北周边境十余年,甚至是二十年光景。周家如今名声鹊起,难道周将军就不怕变成那藏入库中的弓箭,烹为佳肴的走狗么?” 周伟饮尽一杯酒,勾了勾嘴角道:“我们陛下岂是那等目光短浅的,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田兄弟也说得太没有水平了。” 田丰丝毫没觉得被周伟鄙夷了,反而越发有兴致地问道:“那照这么来说,北周皇帝是准备一统中原了?” 这话就有些逾越了,周大爷,周二爷皆未敢接话,周英似乎清醒了几分,警惕地望着田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丰笑道:“周三哥何必惊讶?若说你家陛下没有一统中原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会放任你们与我容米频繁接触。那辣果儿何老七让我们种了好些年,没有百万担也有八十万担,南唐市面上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可我们一过北周,就听说北周军中新增一味吃食,即使在北疆大雪纷飞之时饮下一碗,也会立即全身火热发汗,哎呀,这可真是好东西啊!闹了半天,何老七让我们弄的辣果儿全卖到北周了?您说,要是我家土王再递个折子,把这事说一说……” 周英脸色发青。这辣果儿是何老七倒腾来的不错,他们也没想着一直藏起来,本是想过了这两年就让何家那头在南唐把这东西作为调味料卖到各大酒楼里。只是没想到突然打了外蒙一个大捷,将士回京献俘,想必是回京的将士们一时不察走漏了风声。再者北周南唐一直对立,封锁消息也是正常。可是这事若是让容米土司这般捅出来,在南唐经营已久的何家这条暗线就废了,更别提这线上栓着的大蚂蚱——太医院使何家大爷。 田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周氏三兄弟的脸色,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周伟周明皆沉吟不语,周英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看了两个哥哥一眼,问道:“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容米封地,世袭罔替。”田丰轻轻吐出八个字,听在周家兄弟三人耳朵里却是一惊。 周伟不屑:“凭什么?” 周明疑惑:“只是这样?” 周英哂笑:“好大的胃口。” 显然兄弟三人并没有想到一处。 田丰也不着急,一一解释道:“我容米田氏自古偏居深山,不问世事,可不代表世人就能放过我们。自初唐自今,田氏一族承上意掌一方山民家事已近七百年,自问无愧于天地。可是咱们南唐的历代皇上,嘿嘿,防着我们跟防贼似的,使唤起来却拿我们当狗一样。什么蛮不出洞汉不入山,我们土人处处低人一等,就是农耕都比外世落后,更别提穿衣的布,做菜的盐。我们土兵上阵拼杀,朝廷不给一个字儿的军饷,由得我们土兵拿着竹矛啃着草根去杀敌。这倒罢了,前些年司治内乱,朝廷坐视不理,若不是我杀了覃氏,只怕这容米田氏一脉早就绝迹于天地之间。这样的圣上……嘿嘿……” 说着说着,田丰面色赤红,他饮了杯酒,压下心头怒火,略平了气息挂了惯常的嬉皮笑脸说道:“自入了北周境内,见到军容整肃,民众安居,官员敬业,比之南唐那乱糟糟的,嗨,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北周皇帝无意一统天下,我也就不提这话茬了,可两位周将军回京不调防,不卸职,可见北周皇帝也是个有成算的。再者咱跟周家哥哥们也不算外人了,我也才敢开口提这么一提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挺像,可若是深思难免也有漏洞,但是一则大家都喝了几杯,就是往外传了出去,也不过酒话罢了,就算传回南唐,眼看如今南唐军队与容米土兵的差异,南唐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不知道。 先是诉说容米不易,土兵强力,继而点出北周野望,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周家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吭声。 封地与土司治就是两码事了。一旦封地,朝廷就不能不闻不问,得派流官教化,可上头还有个土王“世袭罔替”,等于是朝廷帮着土王把这一方深山建设起来。容米田氏胃口确实不小,但是对于北周目前的情况来说,又是一块香饵,周伟周明两个听着都非常动心。 当日献俘之后面圣,皇帝也隐约点出想对南唐动兵的意思,若是得了容米这内应相助,再有往常布下的暗桩,一同里应外合,拿下南唐指日可待。 见周家三兄弟不说话,田丰又道:“我容米土司的情况,想必周三哥也亲眼见识过,湖广土司领头之人,非我容米莫属。” 周伟忍不住又跟周明对视了一眼,这意思是只要容米土司登高一呼,湖广诸位土司皆会相应。 湖广乃是南唐腹地,若是从这里开始乱了起来,加上沿海倭寇的袭扰,北面北周的进攻,任凭南唐有多大能耐,也必将败亡。 话已经说开到了这个份上,周伟作为周家当家人也必须表态了,他略微沉吟便道:“临近新年,皇上就快封印了,晚上我就写折子,明日进宫面圣。只是此事也非一日两日之功,田兄弟少不得要在我北周多盘桓些时日了。” 田丰笑得开怀:“那是自然。今日刚跟小小见了一面,都没好好说上话,若是府中不嫌我们乡野之人太过粗鄙,我就厚着脸皮赖在贵府过年了。” 内院里头,林氏也正跟小小说起过年的事情:“你今年刚回来,本想好好跟你一块儿过个新年,谁晓得陈姨娘他们也回来了。这府中的事情多,街上也杂乱,你就安生在府里呆着,等过完了年,母亲领你上街玩去。”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林氏特意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旁边郑妈妈已然明白过来,疑惑地问道:“夫人,那往各府拜年的时候就不带茹姐儿么?” 林氏微微摇头:“让茹姐儿好生歇着。她刚回来,这京里正是各种传言都有的时候,连蕙姐儿都说出‘谁晓得她是不是’的浑话,外头还指不定怎么说呢。倒不如让她安生在家里好好过个年,待流言平息几天,春宴的时候再往各府拜访。反正不过那几家相好的,也不会有那些不识相的说浑话。可这过年时节不一样,什么妖魔鬼怪各府都有,别害我的茹姐儿伤心。” 言辞恳切,全是一片慈母心肠,小小点点头,依偎在林氏怀里:“我都听母亲的。” “真是母亲的小棉袄!”林氏笑着捧着小小的脸蛋儿亲了一口,转头吩咐周妈妈:“蕙姐儿那头你就上心照应一二,莫要到时候丢了府里的脸面就成,旁的也不用管她,横竖也留不了几年了。” 周妈妈躬身应是,低头下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六章图谋 二百一十七章林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一十七章林家 北周过年的风俗与南唐略有差异,尤其是一大家子人在一处,更是繁琐不便。小小一直呆在府里,没事就去寻田丰说说话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田丰所谋之事也急不得,安心住在外院的客房里头,没事儿就跟小小说说话,或是往街上溜达一圈儿,倒是没什么焦急的神色。 唯一叫小小觉得蹊跷的事情,就是过年林氏居然都没有回娘家。初二那日黄氏和韦氏都回了娘家,可林氏却毫无所动。想起之前三叔说自己母亲出身书香世家,那么也就是说明林氏娘家还有人,为什么就没回娘家呢?就是上头老人不在了,与兄弟之间也有走动才是。 可是看着林氏明显不怎么好的脸色,小小没敢问,晚些抽了时间悄悄地问郑妈妈。 郑妈妈和周妈妈都是跟着林氏从林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对于林氏娘家的事情应该也知道一二。听了小小的问题,郑妈妈犹豫起来,小小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若是实在隐晦,不告诉我也就是了,只是看着母亲伤心,我这心里有些不好受。” 郑妈妈叹了口气,欣慰地笑道:“茹姐儿心疼母亲,真是夫人的贴心小袄儿。只是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唉……” 一听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小小反而起了八卦之心,缠着郑妈妈要她说。 郑妈妈看旁边也没有外人,便按了小小在床上,自己坐在脚踏上细细说起其中的纠葛。 原来当日周伟还未授大将军,在京郊偶遇林氏,一见倾心,头脑一热便央了媒人去林家提亲。林家人口众多,也有在朝为官的,可都不过是六、七品的小官,往上数几辈儿倒是有进了进士,授了翰林院编修的。文人本就轻武,听说提亲的是个武官,心下便有几分不乐意,林氏的父亲便要推辞,可林氏母亲却道家计艰难,不应该再苛求儿女婚事,老两口一人一个意见,怎么也说不拢。 偏这话传到了林氏耳里,少女情窦初开,对于上过战场的男人本就有种英雄崇拜的情结,又听说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伟。想到他一副相貌堂堂,有礼有节的模样,就倾心了三分。 林氏母亲知道女儿乐意,自然更是坚持要让林氏嫁给周伟,林氏父亲拗不过,只得点头答应,两家合八字,换了庚帖,只等着日子到了再过小定。 谁知刚过了没几日,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就为自家长子求娶林氏,林氏父亲登时就反悔了。要知道那个时候周伟不过是个千户而已,又是军职,哪里比得上国子监祭酒的长子金贵?更何况求娶的那位已经中了举人,据说学问极好,只等着金榜题名了。 林氏父亲要退婚,碍于清流书香的面子又拉不下那个脸,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不知怎么让林氏晓得了父亲打算退婚的事情,扒拉了一把剪刀就冲到了父亲书房,说:“一女不嫁二夫,若是父亲不要脸面,铁了心要退婚,女儿也只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全了林家的脸面!” 当时就把林氏父亲气个仰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可到底也没好意思娶退婚。 林氏出了嫁,三朝回门,林氏父亲居然避而不见周伟,把林氏气得眼泪直流,也没依着规矩在娘家过夜,天不黑就回了家。 自此之后,林氏与娘家几乎就行同陌路了。 没过几年,周伟前线杀敌有功,圣心独宠,官职也是节节高升。林家人又跟林氏恢复了走动,虽然觉得娘家人披着书香世家的皮子,却行着势力眼的做法,到底是自家亲人,林氏也就跟娘家继续走动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几年也还好,前些日子林氏与周伟使小性儿,还回娘家去小住了几日。可回家一说茹姐儿找到了,除了林老太太是真心替女儿欢喜,其余个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原来看着林氏一直在寻找闺女儿,想必是要个女儿的,这么些年都没有找到,好几房都想把自家女儿过继给林氏,可陡然一听说寻到了,心里都不是滋味儿起来。 读书人弯弯肠子不少,连带着面对林氏的时候,就透露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说要看准了,别是周老三随便找的一个糊弄林氏之类的话。林氏一听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敲打了几个亲戚一顿,回头却被林老爷子教训了一顿,说她“女生外向”“不知孝悌”什么的。 本来是回家散心的,结果心没散开,却憋了一肚子的气。这还没完,林老爷子回头又教训了林老太太一顿,把老太太也气得不轻,叫人带了信给闺女,说只当是没了林家这门亲,没事也不用走动就是。 这一波三折的,听得小小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其中内情居然是这样,算得上是旧怨加新仇了。想了想,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该回门的时候母亲也没回去,也没带我回去认外祖,就不怕人说什么?” 郑妈妈替她掖了下被角,笑着说:“风言风语是有些,不过夫人说了‘若是连面子也不屑去做,干脆就撕扯个干净,莫连带着茹姐儿跟着受委屈’。您是没有去过林家,可不晓得,他们人多,说起话来跟唱戏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一环套着一环,稍不注意就让他们给绕了进去。再者老太太如今也没在府里住着,搬到京郊的大悲寺里,说是要给您祈福。老太太都不在家,夫人还会去干嘛?” 这……看来林老太太也是个心坚气傲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个要强的林氏呢?小小对于未曾谋面的外祖母倒是更加好奇起来。次日起来穿戴了,便跑到林氏卧房里,挽住正梳头的林氏胳膊一阵乱摇:“母亲,这年都快过完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儿啊?” 林氏被她摇得头晕,忙把她往下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卖痴呢?过几日就带你出去玩可好?京里自十二起便有灯会了,咱们叫上你父亲,一起去逛逛就是!” 小小一听,觉得有趣,可她主要目的不是灯会,规规矩矩在林氏身边站了笑道:“灯会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几盏灯罢了。母亲疼我,咱们去大悲寺逛庙会吧。我可都听郑妈妈说了,大悲寺过年有庙会,可热闹呢!” 林氏正对着靶镜看头上的发簪,一听就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郑妈妈,见对方含笑对自己点点头,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个个都不省心!好啦,就听你的逛庙会去就是!” 小小还不肯作罢,往前凑拢好像在看林氏耳边的簪花,嘴里轻轻说道:“哪有让外祖母一个人在庙里过年的?您也不早说,要不咱们把外祖母接回家过元宵吧?13看網网不少字” 林氏眼眶一红还没答话,周伟带着一头热汗掀了帘子进来,朗声道:“小小这话说得在理,你可得好生说一下你母亲,我可是早就说了把岳母接进府里来,偏你母亲不乐意!”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周伟也跟着叫起了小小,处处顺着、捧着她,只指望她能跟自己再亲近些。 小小诧异地看向他:“父亲怎么听见的?您还没进屋呢,我可是跟母亲说悄悄话呢!” 周伟随手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撇了撇嘴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你自以为声音小,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呢!”眼角却斜向小小,等着看女儿露出崇拜的神色来。 谁知小小却对林氏说:“母亲,往后咱俩说话就得当心了,外头叫人守着,要不然父亲耳朵这么灵便,也不能说他坏话了!” 周伟眼一瞪:“你们母女俩在一块儿就是为了说我的坏话么?” 林氏已经掩了脸上的神色,嗔怪周伟道:“出了一身的臭汗,还不快去洗洗,等着在这儿熏坏我们小小么?” 小小一听,就向周伟做了一个鬼脸,惹得周伟哈哈大笑,转身自去洗漱。她自己则惦记着要去逛庙会,要去接外祖母,唧唧喳喳缠着林氏说个不停。 吃过了早饭,全家上下都知道了要去逛庙会的事情。就是素日来不怎么高兴的蕙姐儿也露出了笑脸,芹哥儿更是缠着艾哥儿问个不停:“京里的庙会热闹不?好玩吗?有好吃的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小丫头们也蠢蠢欲动起来,思量着主子会不会带上自己,该穿什么衣裳去才合适等等。 周伟回头跟周明周英一商量,他们两家都不打算去。庙会人太多,怕出什么意外,老大家是有其他的事情,他们跟着去也不合适。得知这个消息,荷姐儿闷闷不乐了起来,还是小小许诺给她带好吃好玩的才开了笑脸。 一时间安排车辆、下人、随行的护卫,去大悲寺预定禅房,给老太太送信什么的,让林氏里外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间小小才想起来似乎漏掉了一个人,赶紧往林氏房里来问,又叫西兰去问田丰要不要一起去。田丰自然是满口答应,林氏却犯了难,不知道如何安排是好,去问周伟,他倒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不用管他那么多,他手下也有些人,到时跟我们爷仨一块儿就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七章林家 二百一十八章大悲寺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一十八章大悲寺 正月十二一大早,将军府的侧门悄悄打开,一列骑士混合着马车组成的车队悄悄自安都北门出了城。 起来得实在太早了些,小小有点不习惯,上马车时就跟钓鱼似的头一点一点的。林氏看着心疼,临时调整了安排,自己同小小带着周妈妈、璎珞一辆车,让蕙姐儿同陈姨娘一辆车,另有郑妈妈带着几个服侍的小丫头一辆车坐了。 上了车,林氏一把揽过小小,让她趴在自己的膝上小憩,璎珞从暗格里取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给小小搭上,林氏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轻声哼唱着不知曲调的歌谣。 外头周伟带着艾哥儿芹哥儿骑着马。芹哥儿许久没有骑马,高兴得不得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就没停过,艾哥儿好脾气地有问必答,后头周伟看着忍不住泛起了笑容。田丰骑马跟在后头不觉有些羡慕,嗯,好像是该成家了才是。 在城里被约束着不能放马奔腾,出了城门,芹哥儿吆喝一声就让马儿撒开蹄子快速奔跑起来,艾哥儿赶紧跟了上去。陈姨娘在车里听见,紧张地掀开窗上的帘子张望了一下,叮嘱小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周伟也带着人跟了上去,这才放心一些。回头看女儿撅着嘴闷闷不乐,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好容易全家出府一趟,撅着嘴还不高兴呢?” 蕙姐儿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没有答话,心里说不出地别扭。在她心里,这一家人自然是娘亲弟弟和父亲,可回了安都,嫡母才是正经的母亲,还有那个茹姐儿,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还不是拿捏嫡女的架子不愿同自己坐同一辆车,结果让她跟娘亲坐了同一辆车。 听说这大悲寺乃是安都有名的寺院,上香的富贵人家不知凡几,到时让人家看见自己同姨娘在同一辆车上下来,不正是坐实了自己是将军府不受宠的庶女,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若是让小小知道她这番心思,只怕又要摇头无语。一边为自己的生母抱不平,另一边又嫌弃生母带给她的庶女身份,这种自相矛盾而又扭曲的心思,真不晓得是从何处生出来的。 陪着芹哥儿放马肆意奔跑了一段,艾哥儿也觉着心胸舒爽,眼见父亲带着护卫跟了过来,他不放心还在后头的女眷们,拨转马头又跑了回去。将马儿速度放慢,挨近了林氏的马车朗声问道:“母亲,妹妹醒了没?” 林氏还没答话,小小一把撩开了帘子,露出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笑着说道:“醒了。哥哥你这就骑马回来了?” 看着她的笑脸艾哥儿心底一软,放柔了声音答道:“嗯。再往前去人又多了,怕纵马伤了人,也不放心你们。” 小小看他骑在马上英姿勃发的模样心底羡慕,也没注意去听他说的什么,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只往他胯下的马上瞄,只差在脸上写下“我想骑马”几个字来。艾哥儿看着好笑,心底又有些发酸。若不是离家这些年,他的妹子也该跟这安都城里的贵女一般,肆意风流,哪里会连马都不会骑?戏谑地望着小小问道:“我的追风漂亮吧?13看網网不少字” 追风?这名字真是没有新意,小小腹诽了一句,还是很羡慕:“漂亮。哥哥能让我骑一会儿么?” 林氏听着一双儿女说话,脸上一直漾着笑意,听到这一句却赶紧出言阻拦:“小小,今儿天还冷呢,咱们别出去吹风,待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再叫你父亲教你骑马就是。”一面说着,一面凑上车窗同儿子说话:“艾哥儿也慢着些,去看看芹哥儿和你父亲回来了没有。就说我说的,前头人多,莫要惊扰了平民生出是非,快些回来赶路才是。” 艾哥儿看着小小瞬间低落下去的神色,忍不住失笑,同妹妹和母亲招呼了一声便催马去找父亲了。 林氏忙拉下了小小手里的车帘笑着嗔她:“听见艾哥儿说话就蹦了起来,也不看看你这模样?快些靠过来,我帮你再拢拢头发,就快到大悲寺了。” 小小柔顺地靠了过去,任凭林氏帮她解了头发又重新梳拢,好奇地问道:“大悲寺是安都最有名的寺庙么?” 林氏点头答道:“不错。相传则天大圣皇帝曾在感业寺出家为尼,本朝太祖皇帝继位之后,将李氏供奉的感业寺一带扩建,供奉弥勒佛,因为传说大圣皇帝是婆罗门女转世,也有传说她是弥勒佛转世,弥勒佛大慈大笔,广济天下,所以叫大悲寺。” 照这么说来,这大悲寺岂不是北周的皇家寺庙了?小小不由兴起几分神往,只盼着快些到达才是。 马车继续前行不过两刻钟,外头便人声喧哗起来。她忍不住想要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被林氏阻止了,说:“既然带你们出来玩,自然会让你们玩个够,何必这样掀了帘子偷摸着看,过会儿大大方方看个够就是了。” 小小暗自吐了下舌头,忙规规矩矩地坐好。林氏见了莞尔一笑,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大悲寺便到了。 周妈妈当先下了车,周伟亲自来扶她们,将小小伸手抱了下来。小小一看,眼前一片建筑顺着山势迤逦而上,脚下是整洁的大道,身边皆是身挂布袋,手持香烛前来上香的人群。 周府护卫们结成两列,护着他们一行人往前行走。 林氏牵了小小的手,一边走一边轻声告诉她:“大悲寺前五百步内不可摆摊,庙会都在另一头,先跟好了我们,待会儿再让你跟哥哥去玩。” 小小点点头,她也不想再次同林氏失散,紧紧握住了林氏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艾哥儿同芹哥儿跟在他们身后,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生怕人流太多,一个不小心把妹子给挤不见了。 大悲寺山门四格五扇,正门紧闭,想必是只有皇亲贵戚来的时候才会洞开。周府一行人在知客僧的引领下自左侧的门进了寺内,先领着他们去大殿上了香,供奉了香油。便有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妈妈迎了上来。 林氏口称“顾妈妈”,便叫小小同艾哥儿上前见礼,那老妈妈侧身避了,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道:“奴婢哪里受得起,大姑奶奶莫要折杀奴婢了。老夫人还在等着呢,奴婢领您先过去。” 一行人跟着顾妈妈绕过大殿,穿过一扇月洞门,又转了几道弯,来到一处精舍之前。门口的小丫头远远看见林氏等人过来,屈膝福了福身,眉开眼笑地进去禀报。顾妈妈并没急着进去,跟着林氏一处低声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心里难受……” 林氏微微点头,拉着小小的手紧了紧,抬脚往前走。 精舍的帘子掀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小丫头走了出来。周伟赶紧几步上前,跪倒在地磕头道:“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了。” 他这一上前,其余众人也加快了脚步,上前跪倒在地,请安声此起彼伏。 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扶了女儿女婿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小,拉了她在眼前笑道:“这是茹姐儿吧?13看網网不少字菩萨保佑,可算是回来了。” 小小又叫了一声“外祖母”,喜得林老太太连声答应。旁边顾妈妈笑着说道:“老夫人这一高兴就忘了,还让大家在外头冻着呢!” 林老太太拉着小小不松手,摇摇头说:“老了老了,这人都不中用了。” 林氏赶紧上前扶了她,嘴里说着:“您哪里就老了?大过年的偏说这些没意思的。”说着便扶了林老太太,一行人进了房中。 进了屋,林氏又带着姨娘儿女们重新见礼。老太太心里高兴,给每个孩子都给了见面礼,又另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戴到小小手腕上,含着泪对欲出言阻止的林氏道:“不值个什么,只要保佑咱们茹姐儿平平安安就好。” 林氏也红了眼眶:“母亲,这还是您出嫁时外祖母给您的,多少年不见您离了手边,就这么给了茹姐儿,她小孩子怎么受得起?” 林老太太嗔怪道:“有什么受不起的?不过是我这做外祖母的一片心意罢了。” 小小摸着光滑细腻的佛珠,看见林老太太花白的头发,鼻子也有些发酸,起身又要跪下给林老太太行礼,却被老人家一把抱在怀里。 周伟瞧着这气氛不太好,开口说对林氏道:“你陪岳母说说话,我带孩子们出去逛逛去。”留下陈姨娘和周妈妈等人,起身带了几个孩子出了门。 小小有些不舍,可是瞧着林氏的模样似乎跟老太太有话想私下说,也就起身跟了出去。出了门,便听见蕙姐儿轻快的声音:“父亲,快带我去庙会看看,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小小抬头看去,蕙姐儿扬着笑脸看向周伟,周伟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出来的精舍方向,一时竟然没理蕙姐儿,蕙姐儿又唤了一声,抓了周伟的袖子撒娇。周伟有些尴尬,手一挥扯出了衣袖,低声训斥道:“成什么样子?先在庙里逛逛,待会儿再出去。”说罢便领着护卫走了。蕙姐儿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回头见小小正看着自己,脸上红了一红,瞪了她一眼便带着莺儿赶紧走了。 小小觉得莫名其妙,耸了耸肩,发现艾哥儿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后头还有一个小尾巴芹哥儿,不由心中一暖,软软地叫了声“哥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八章大悲寺 二百一十九章庙会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一十九章庙会 走出了精舍所在的小院子,小小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院子里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了那一排小小的精舍之中,冬日的暖阳从头顶悠悠洒下来,映照在屋顶尚未消融的残雪之上,一派平淡。可是那个刚刚谋面的老妇人显然是个不平淡的人,要不怎么会在此处隐居,就连过年也不愿意回去呢? 林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艾哥儿轻轻推了发愣的小小一下,她这才丢开了神游的思绪,跟上了前头父亲的脚步出了这间小院。 大悲寺占地颇广,自太祖皇帝改建感业寺之后,在原来皇家寺院感业寺的基础上又大举扩建,如今的大悲寺实际上是一所占地近千亩的综合性建筑。除了一般寺院都有的山门、大殿、罗汉堂、藏经阁等等建筑之外,大悲寺周边供富人家休憩的精舍也是一大特色。 早在决定要往大悲寺来的时候,周家就已经派人在大悲寺定了一个小院子,可是因为新年礼佛的人多,加之京中不少豪门人家有礼佛的也在大悲寺长期包租着院子,所以周家只定到了一间小些的精舍。 简简单单的小院里只有六七个房间,若是一人一间实在铺陈不开。好在林氏早就得了回报,安排下人们早早地准备好了,两个哥儿一间房,两个姐儿一间房,周伟夫妇俩一间房,陈姨娘并几个丫头一间房歇脚,另两间房让男女仆人分开休息。 待小小他们进到院子的时候,茶水已经烧好了。坐在烧得暖和的炕上,喝着热茶,小小不由再一次感叹剥削阶层真是太会享受了。 一进门,蕙姐儿就要莺儿打开带来的包袱服侍她更衣。莺儿取了衣裳出来,她却不换,瞪着小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小小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的衣裳倒也不用换,也方便走动,径自带着璎珞和西兰掀了帘子出去了。 璎珞还没说什么,西兰忍不住瘪了瘪嘴,小小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安慰,璎珞在旁看着就是一笑:“茹姐儿倒比蕙姐儿像是姐姐,处处忍让着她。也亏了是您,若是换了旁人……”后头的话就有些逾越了,璎珞咽了没说,可意思也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白。 小小笑了笑:“本就是一家人,何苦在外头闹得难堪,损的还不是周家的脸面,与我有什么好处?”她是真不在意,蕙姐儿只是刁蛮些,若说心眼儿倒不是很多,七情六欲都在脸上写着,就是林氏说的话,左右她在家里也留不了两年,何苦跟她起什么纷争? 不过,若是欺到自己脸上来了,她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辱的就是了。 郑妈妈带着个提着水壶的小丫头过来,一见小小在门外站着,脸上浮起不悦的神色,呵斥璎珞道:“你是怎么伺候茹姐儿的?这大冷天儿的就让主子在外头站着,若是落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小小赶紧将璎珞往身后一拉,笑着对郑妈妈说道:“您快别怪她,是我自己想出来走走,在屋子里头闷了这么久我都闷坏了,只想着早些去外头逛逛呢!” 郑妈妈果然放过了璎珞,指挥小丫头将水提进去,上前来握了握她的手,觉得一片温热,这才放柔了声音说道:“好茹姐儿,老奴知道您这是心疼璎珞这小丫头,可若是惹了风寒,不是又叫夫人伤心么?快些进去擦把脸,呆会儿咱们就出门逛去。” 左右已经出来站了一会儿,想必里头蕙姐儿衣裳也该换得差不多了,小小点点头,顺从地跟着郑妈妈一同进去了。 蕙姐儿果然换了一身鲜亮衣裳,正在重新梳头。她胸前挂了黄澄澄的赤金嵌多宝项圈,手边放着一盒子首饰,莺儿正帮她往头上插着一套蜜蜡的累丝钗子,配上她那一身银红销金的衣裙倒也亮眼,看在小小等人眼中却只有“富贵逼人”四个字。 小小觉得,她就只差在脸上刻上“有钱”两个字儿,呆会儿要去逛庙会,这副模样是怕没人来抢还是怎么? 郑妈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皱着眉忍不住说道:“蕙姐儿,您这衣裳、首饰也太打眼了些……” 话没说完就叫蕙姐儿不悦地打断了:“我爱穿戴什么是我的事,轮不着你来管!”说罢自己将那钗子往头上一插,带着莺儿一打帘子出去了,一副不愿与小小等人共处一室的模样。 郑妈妈目瞪口呆,西兰忍不住啐道:“不识好歹!”璎珞也安慰郑妈妈道:“您快别生气了。” 小小也跟郑妈妈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奴不敢。”郑妈妈回过神来,赶紧躬身告了罪,也不再提起蕙姐儿的事情,心里将她恨了个透心凉,手里却赶紧帮小小拾掇起来。 说是拾掇,也不过是擦了把脸,重新抹了点子面脂。小小脸嫩,用不着那些胭脂等物,至于穿戴本就是林氏行前替她准备好的,简单又便于行动,头发梳做两根辫子,用珍珠缀的发带盘成两个丫角,显得尤其可爱。 男人们也只是喝了口茶,擦了把脸就出来了,等到小小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忙向众人说道:“我来晚了。” 艾哥儿走到她身边笑道:“我们也刚出来,哪里晚了?”看着妹子穿着粉红色绣小红梅的小袄,亭亭玉立犹如一枝娇俏的红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去摸她的头。 小小将头一偏,娇嗔着拍了下艾哥儿的手:“哥哥讨厌,这可是母亲帮我梳的头呢!” 艾哥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陪在了小小身边。 说是一起,实则周伟同田丰一处逛着,艾哥儿陪着小小,后头缀着芹哥儿,蕙姐儿带着莺儿落了单,心头百般不快。走了没几步,便上前对正跟田丰聊天的周伟说道:“父亲,女儿想去外头庙会逛逛,这寺院里头好生无趣呢!” 周伟一想,这寺院里头确实没什么意思,今日上香的人也不少,若是一个不小心让香火烫着了孩子倒是不好,便允了蕙姐儿的意思。点了几个护卫分作几组,负责各位主子,让他们往外头庙会上逛去。 对于安全,他倒是挺放心的。且不说周府的护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就是艾哥儿也是战场上几进几出下来的,保护几个女子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让他们带上太多下人。 这倒是没什么。蕙姐儿本就只带了莺儿一个,艾哥儿芹哥儿也都只带了一个服侍的小厮,就是小小身边人多了些。不待小小开口,郑妈妈便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抓了璎珞作伴,让西兰跟着小小上街去。 西兰知道这是郑妈妈向自己示好,忙表示会照顾好小小,只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安排好了人手,小小等人便跟着艾哥儿自大悲寺的东南角出了门。原来这大悲寺实际不止一处大门,之前他们进来的山门乃是正门,遥对安都,西南角的侧门出去,则是后山,而往东南角的侧门出去,便是市集。 南唐佛教并不兴盛,小小赶过场,倒是没有逛过庙会。出了门步行不过一刻钟的模样便是大悲寺的庙会了。 这是一处宽阔的所在,人潮拥挤,无法看到整个地方完整的模样。从小小站的地方看过去,只见街道两旁俱是白墙红瓦的建筑,有两层,也有三层的,最高的当属前方中心一座四层高的小楼。这些小楼全是各种店铺,店铺与店铺只见还有摆着小摊子做小生意的人,还有些人将物品放在篮子里,在人群中穿插兜售。前方的人群中不时响起喝彩声、锣鼓声,想必是哪里的野戏班子在卖艺,整个场面只有热闹二字可以形容。 去往大宁边关之前,周艾也是这安都城里的纨绔子弟之一,虽说他性格阴沉了些,但也有几个知交好友,外出跑马途中,这大悲寺边的市集也是常来的。见下头三个弟妹一副惊讶的模样,忙开口告诉他们:“这大悲寺旁边的市集本就热闹,今日又是庙会,人就更多了。你们一定得跟紧我,千万莫要走丢了。”说罢又吩咐了护卫一声,这才牵着小小领着蕙姐儿芹哥儿走入了人群之中。 小小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这完全就是一副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嘛。瞧这两旁店铺挑出来的招牌、幌子,接踵摩肩穿流不息的人潮,简直比前世的商场大抢购还要热闹。 可惜她年纪小,个子也不够高,人一多就看不到什么东西,急得她拉着艾哥儿就往前钻。好容易站到了街边,发现果然好玩。有吹糖人的,捏小像的,卖各种小首饰小摆件的,各种泥捏的小动物,陶瓷烧的小花小朵,反正是什么看着都稀奇。 这些粗鄙东西,周艾自然看不上眼,不过看着小小感兴趣,也就由着她,悄悄挣脱了手张开双臂不让人流撞着她了。 小小聚精会神地欣赏了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粗喘的声音:“小姐你也跑得太快了,奴婢差点儿就没追上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西兰。小小看她额头都冒了汗,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就走了这么远,难为西兰是怎么跟上来的,忙歉意地说:“都怪我看入迷了,倒把你给忘了。”西兰喘着粗气,摇摇手表示无碍。小小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只有哥哥在自己身边,其余的人都不见了,便有些着急起来,对艾哥儿说:“哥哥,怎么办?好像跟蕙姐儿他们走散了。” 艾哥儿笑着安慰她:“不要紧,本就人多,他们有护卫跟着,出不来差错。倒是你,看了这么久,可有喜欢的?哥哥买给你。” 小小赧然一笑,她不过是看个新鲜,要说喜欢,样样都喜欢,可要是跟自己那些家底相比,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太过粗鄙,算不得精品,微微摇头道:“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一十九章庙会 二百二十章表哥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章表哥 两人正说话,小小忽然就见周艾身形一动,脸色一整,散发出一股子凌厉的气势看向身后,颇有几分周伟的神韵。 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艾哥儿,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见了来人,周艾气势一收,无奈地闪开身子叫了声“成方表哥。”又回头对小小说:“这是大舅舅的长子成方表哥,你不记得了吧?网不少字” 小小往他身后一看,是个面白如玉的年轻公子,听哥哥的话是大舅舅的儿子,微微福身唤了声“成方表哥”,便将身子缩在了周艾身后,低着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不是她太过小心,只是林氏与娘家关系不怎么好,哥哥的口吻也有些无奈,这人她不认识,更拿不准该如何对待,小心些总是没错。 林成方却一步跨了过来,惊讶道:“果然是茹姐儿,早就听说把你找回来了,总也不见大姑母带你上门,今儿倒凑巧,可算让我遇见了。” 他们堵在人家摊子前说话,摊主虽有些不耐烦,但见几人身上衣饰华贵,只好陪着笑脸干站着。倒是周艾有些尴尬,拉了林成方道:“这儿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往前走几步。” 林成方依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打量小小,嘴里对周艾说道:“那些人还说又是谁家找了个相似的来糊弄大姑母呢,真该让他们见见茹姐儿。啧啧,瞧这模样,跟小时候一点儿也没变,谁人见了都晓得是你妹子不是?” 周艾厌烦他说起这些事情,回了安都不过几日,他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乐意让小小知道外头的浑话,因此脸上就露出几分不悦,岔了话道:“成方表哥不在府里好生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成方道:“别提了,祖母一直不肯回府,前几日祖父又发了脾气,这不?今儿我娘就赶着来请祖母回去,总不能一直让祖母在庙里住着吧?网不少字也太没规矩了。” 小小听着就有几分别扭。既然是请外祖母回府,那他这位长孙怎么不在跟前伺候,跑到庙会上闲逛来了? 周艾却晓得多些。自家外祖母同大舅母向来不合,想必林成方也是不想在跟前受到牵连,这才跑出来闲逛,不过这从礼法上怎么也都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跟这位表哥素来也不是特别亲近,再者母亲跟外祖家关系一向也不是很好,自然不肯多说什么,只是听着林成方的口气心中颇为不悦,冷冷道:“既然是请外祖母回府,你怎么不跟着去伺候,反倒跑这儿闲逛来了?” 林成方讪笑了两声道:“你又不是不晓得祖母不喜欢我,我就不过去凑这热闹了。倒是在府里憋了这么久,散散心也好。”说罢又问周艾:“你可是跟着大军一路回来的?听说这次还捉了外蒙的王子,可是真的?” 这个话题让大家都不怎么尴尬,周艾也松了口气,跟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没说几句便走到了那四层小楼跟前。 那四层小楼是一家饭馆,名曰“悠然居”,一行人进了大门,林成方便熟稔地吩咐小二:“二楼寻个靠窗的雅间去。” 小二为难道:“不瞒公子,今日庙会,二楼的雅间都已满了,倒是四楼还有一间,看风景也是极好的,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林成方一听就哑了口。 这悠然居的雅间价格不菲,越是往上的越贵,他包里的银两在二楼请个客倒是无所谓,可若是上了四楼就不好说了。可是当着表弟表妹的面儿又怕落了面子,抬脚踢那小二道:“四楼就四楼罢了,还问什么?前头带路!” 周艾晓得林家并不宽裕,对于子弟们的管教也严,忍了笑意低头对小小悄声道:“咱们这位表哥是个爱摆阔的主,你可别替他省,呆会儿拣那些好的菜要就是!” 小小一听也觉得好笑,这意思是说林成方是个爱打肿脸充胖子的,呆会儿要好好宰他一顿。没想到哥哥也有如此狡黠的一面,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牵着西兰的手跟着上了四楼。 这悠然居里正中是一个高台,楼上回廊绕着呈环形,将那高台拱在中央,这样一来台上的表演整栋楼里都可以观赏到。有那些喜欢看表演的客人,叫了雅间却在栏杆前靠着观看,今日这悠然居生意很好,从楼下看去,整栋楼里都是人影。 此时高台上正说的是周伟攻打外蒙,活捉王子的故事,讲到精彩处,人们欢声应和,热闹非常。 听见这段子,小小就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心里暗暗记着,回去要说给林氏听。一时不防,脚下踩空,往后倒了下去。恰好旁边正有几个年轻公子下楼,当中一位穿天青色锦袍的就伸手拉了小小一把。小小赶紧道谢。 周艾听见后头的响动,也赶紧回身拉住了小小,暗暗责怪自己太不小心,嘴里对着那位锦袍公子道谢。 那一行人中有人笑道:“睿铮,你这可是英雄救美呢!” 那锦袍公子脸红了一红,回头斥道:“才喝了几杯?浑说什么呢?”对周艾兄妹俩致歉道:“朋友们玩笑罢了,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周艾听见本有些不高兴,但是人家都道歉了,反倒不好说什么,再次致谢之后准备离开,谁知林成方激动地冲对方一行人中激动道:“王公子,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 被称作王公子的那人本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周艾他们,听见林成方打招呼,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里就带了几分倨傲,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也不答话。 林成方也不觉得难堪,反倒下来几步对他行礼,热情地邀约道:“王公子今日也来逛庙会么?小弟今日跟表弟表妹一同过来逛逛,王公子可吃过饭了,要不要一同用些?” 那王公子没答话,旁边的人冷笑道:“没瞧见我们刚从楼上下来么?真是没眼色的。”又招呼其余众人:“快些走罢,这楼梯本就狭窄莫挡了人家的生意!” 没想到林成方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周艾和小小都有些愕然,继而是羞怒和好笑,这么个没眼色又做出一副巴结样子的,居然是自家表哥。周艾也推了推林成方笑道:“表哥快走几步,我可是饿坏了。” 林成方这才对那王公子作揖送别,看着他们下楼了才上楼,一边走一边回首对周艾说道:“你不认识王公子么?他可是王大人的爱子,就是户部尚书王澄泓王大人呀!” 小小在后头听见感觉额头冒汗,户部尚书?意思是这王公子是权臣之后了,可林家不是书香世家的清流么?怎么这位表哥还一副阿谀的模样? 忽的感觉袖子被西兰扯了扯,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你看,那个叫睿铮的公子一直回头看你呢!” 顺着楼梯往下看去,果然看见他们一行人正下了楼梯往外走,那个拉了小小,被唤作“睿铮”的公子正频频抬头相望,突然与小小视线对上,便猛然低下头去。同行有人发现了他的模样,也抬头看过来,见小小正往下望,哄然大笑起来。 小小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有些好笑,可是看着那位睿铮公子身上的天青色锦袍,不知怎么就想起赵天赐来。记得赵天赐也有一件同样颜色的锦袍,还是去容米参加土王婚礼的时候田丰给他们置办的。回了松滋之后就没见他穿过了。 想起赵天赐,难免就想起柔顺爱哭的陈氏,调皮的天佑,刻板的赵明礼,小小不由有些怔怔地出起神来。 周艾走在前头听林成方讲那王公子如何跋扈,如何纨绔,颇有些不耐烦,回头去看小小,正好瞧见她发呆,赶紧回身拉了她一下,轻声说道:“刚刚差点跌倒,怎么又出起神来?已经到了,快进来吧。” 这雅间布置的倒也清爽,周艾让小小往窗边的位置坐了,自己坐在她身边,指了窗外叫她看,告诉她:“这里地势虽不算高,可这楼高,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大悲寺的大雄宝殿呢!” 小小张望了一下,果然能看见大雄宝殿,也不说话,笑着点了点头。 自打进了雅间,林成方一直盯着小小打量,见她不怎么说话,心道到底是从外头找回来的,小家子气得很,还不如家里的庶妹大方,先将小小看轻了两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茹表妹还记得我么?小时候你来我家,我们还见过呢。” 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一个仅仅是见过的人?小小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懒得跟这位表哥说话。这人相貌倒是不错,就是想起之前他巴结王公子的一幕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哪里耐烦跟他说什么? 周艾还是好脾气地替妹妹解释道:“时日太久,茹姐儿哪里记得,倒是劳成方表哥挂念了。” 林成方笑着摆手,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道:“年纪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好在茹表妹总算是否极泰来,回了大姑母身边,不用受那骨肉分离颠沛流离的苦楚了。不过艾哥儿你回来了也不曾来找我玩,等下要罚你一杯酒才行。” 这话周艾还是爱听,自然笑着答应了,反正他在军中已经把酒量练出来了,虽还不算大,可是灌倒林成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点了菜送上来,又温了酒,周艾与林成方就一边吃饭一边说起话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章表哥 二百二十一章流言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一章流言 从悠然居的窗户望出去,远处是逶迤的群山,大悲寺的塔林、宝殿,下头是正逛着庙会的人流,稍远些摆摊的,卖艺的也都清晰可见。 小小对于吃饭没什么兴致,倒是看着下头的人群颇为有趣,只略吃了两筷子菜就趴到一旁的窗户上往下看。西兰陪在一边,两个女孩子低声说着话,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周艾看着心头暖烘烘的。 林成方与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心不在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小小回头,也就礼貌地点了点头,凑近了周艾低声问道:“你给我说个准话,这个,真的是茹姐儿吧?网不少字” 周艾瞪了他一眼,若是别人这么说,他早就一拳招呼上去了,可是林成方毕竟是表哥,只能压了突然冒起来的火气低声回答:“你自己不会看么?我自己的妹子怎么可能认错?” 林成方也不恼,低声告诉他:“不是我不信,都是听说大姑母找回了茹姐儿,可谁也没见过,就连祖父都忍不住猜测。本以为你们过年要回去,谁知也没见着人,我爹和二叔几次给你爹递帖子,你爹也不见……” 这意思是指摘自己父亲不会处事么?周艾冷冷哼了一声,夹了一筷子小菜塞进嘴里,并不理会。林成方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忍不住地心虚。 他也知道这样说长辈们的事情有些过分,可他也好奇不是?听说大姑母找回了茹表妹的消息,林家就像炸了锅似的,每日往他爹娘处打听消息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偏偏大姑母似乎跟祖父闹了什么矛盾,连过年也不回去,那些旁支偏房的私下里可是嚼碎了舌根子。要不然今日母亲也不会自告奋勇地来接祖母了,实则是避开那些亲戚。 可周家的态度也实在奇怪,周茹找回来的消息早就暗地里传遍了安都,可以说上至皇亲下至奴仆,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可到如今为止,也没听说过周茹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就是过年往周府拜会的夫人小姐们也没见过周茹,因此各种流言都有了,还有些甚至说得有些不堪。 周艾刚回安都不久,自然不会晓得外头的流言蜚语,可是林成方成日里浪荡,加之林家本就有些乱,听了满耳朵都是。周家似乎并不着急,一直也没个态度出来,他倒是有些着急了。见周艾神色冷冷的,也不怎么答话,只好贴近了周艾的耳朵,小声告诉他说:“茹表妹找回来了是件喜事,可你家这态度实在奇怪,你是不晓得,如今上我家来打探消息的人都快把门槛挤破了。” 周艾下意识地看了小小一眼,见她正兴高采烈地拉着西兰看街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跟林成方之间的小动作,这才往旁稍稍挪了点身子,离着林成方稍微远点,低声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林成方红了红脸,他虽然不长进,可也知道“非礼勿言”的,叫他跟个碎嘴婆子一样说那些是非,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只是想到最近家里的一团乱,还是忍了羞意低声告诉周艾:“说什么的都有。本家这边的好几个都说,你母亲是不想从林家过继女儿,所以才对外说茹表妹找回来了,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外头传的就难听了,有说茹表妹是从那个地方弄回来的,还有说她,说她……” 林家想过继一个女孩儿给林氏的事情,周艾还是第一次听到,闻言有些怔愣,再听见林成方后头说的那些语焉不详但肯定不是好话的模糊言语,霎时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林成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竟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坐到了地上。 小小也被吓到了,回头见周艾生气,林成方倒地,忙开口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周艾这才回过神来,叫林成方的小厮把他拉起来,自己哄小小道:“没怎么,跟成方表哥闹着玩呢!” 小小担心地看了林成方一眼,嘴里埋怨周艾道:“瞧你把成方表哥吓成什么样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拍什么桌子,吓了我一跳。” 周艾嘿嘿直笑,岔了话不提,问她:“街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么?” 小小点了点头,随口答道:“还行。”眼睛往窗外看去,正巧看见蕙姐儿在莺儿的搀扶下往这边挤了过来,旁边两个护卫跟着,可是并不见芹哥儿,便“咦”了一声道:“我瞧见蕙姐姐了,可是芹弟弟怎么没看见呢?” 周艾也凑过去探出头看了一眼,瞧见蕙姐儿进了对面一家银楼,芹哥儿还在后头翻看摊子上的东西,便指了芹哥儿叫小小看:“还在后头呢,有护卫跟着,不妨事的。” 林成方看他们兄妹俩说得热闹,也凑了过来问道:“是你家边关的那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竟是没听说呢。” 周艾懒得跟他说自家长短,扭了脸不理他,小小怕林成方下不来台,笑着答道:“是我们家蕙姐姐和芹弟弟,只比哥哥他们早几天到家呢。” 林成方觉得跟周艾继续相处下去实在危险,便问周艾:“人多也热闹,不如叫了蕙表姐和芹表弟上来坐会吧?网不少字” 周艾一想也是,转身吩咐护卫去叫那两人上来。总归自己是长兄,出门在外应该多看顾着下头的弟弟妹妹一些才是。 护卫下去没几息功夫,便找到了蕙姐儿和芹哥儿。蕙姐儿正逛得兴起,本不想上去,倒是芹哥儿听说周艾在上头,欢呼雀跃,只得一同上来了。 进了雅间,蕙姐儿一眼便看到了面如白玉的林成方,脸一红就低下头去不知想些什么。周艾替他们引见了,她便抬了头大方地上前见礼,笑吟吟地问候道:“原来是成方表哥,我们刚从边关回来,不识礼数,给表哥赔罪了。” 先是低头,然后叫了成方表哥,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表哥,这称呼进步地可真够快的。小小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芹哥儿也跟着行礼叫了人,便站到了周艾身边说都看到了什么什么大宁没有的东西。周艾非常有耐心地听着他说话,还叫他“看上什么买回家慢慢玩便是。”一副温和的长兄做派,也就没有留意到蕙姐儿的异样。 不过他即使看到了估计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样。倒是小小看着心中一动,莫非蕙姐儿看上林成方了不成? 再回头看林成方,他正陪着周艾同芹哥儿说话,言辞间温文有礼,丝毫不见之前对着王公子的那副阿谀之态。严格来说,林成方也算是挺英俊的了。个头跟周艾差不多高,肤色白皙,跟林氏相似的大眼睛漆黑闪耀,加之散发出的书香气息,与周家男人身上铁血凌厉的气息完全不同,倒也有几分吸引人的本钱。 不是小小眼睛利,实在是蕙姐儿的做派太过明显。进门之后只是跟小小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凳子上,虽然脸上带笑微微倾身做出听着芹哥儿说话的模样,可一双眼睛不时往林成方身上偷偷瞄着,双腮酡红略带羞涩的神情,怎么看都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要不要这么早熟啊?小小望天翻了个白眼,上次说蕙姐儿才多大来着?十三吧好像,这搁前世也就是个刚上初中的年纪,可搁这会儿居然都晓得看男人了。瞧瞧,眼睛偷看一下,在林成方察觉之前又赶紧垂下眼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抛媚眼啊! 周艾跟芹哥儿说话未曾察觉,林成方这个浪荡子如何察觉不到?只是装着没去理她罢了,心里早就骂开了。不过一个庶女罢了,真要算起来,她算自己哪门子的“表妹”?跟着周家沾了几分光,居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表示对自己有兴趣,这边关回来的果然缺乏管教。若是旁人家的,他兴许还会调戏一番,可她是大姑父家的,眼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林成方可不是傻子。 小小见林成方不为所动,还以为蕙姐儿的媚眼儿抛给了瞎子,自个儿在一旁偷着乐了起来。 芹哥儿说得差不多了,周艾笑着叫他再吃些东西,也没忘了照顾妹妹,至于蕙姐儿,则被他华丽丽地忽视了。敢给小小脸色看,难道他还要照顾蕙姐儿不成? 可惜这冷遇的感觉蕙姐儿并没有感受到,她正思量着林成方。 这次回安都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帮她找一门婚事,这是陈姨娘早就告诉了她的,否则她也不会因为失了父亲的欢心而着急了。嫡母不怎么待见自己,她不是感觉不出来,若是有父亲帮着说两句,或者干脆能让父亲帮自己定下婚事,肯定比嫡母定下的要好。 就比如眼前的表哥。林家虽然没什么功名,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林成方与其他人不同的气质,温文有礼的举止,和气可亲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这才是自己寻觅的良人。而且她若是能跟林成方在一起,对于周家和林家来说,是亲上加亲,想必林氏也不会不乐意。 可惜她想得不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忘记了林成方是林家的长子嫡孙,而她只是周府的庶女,只这一条也注定了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此刻她正晕乎着,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几个男孩儿说话告一段落之后,蕙姐儿便见机同林成方搭起话来,无非就是讲述自己在大宁边关的生活之类,林成方一听也确实来了兴趣,应和起来。这场面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倒是周艾突然发现小小噙着一抹怪异的笑容,看着正在说话的蕙姐儿和林成方,突然有了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一章流言 二百二十二章被劫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二章被劫 吃罢了饭,小二又送上了香茗。几人慢悠悠地品着茶,各有想法。 林成方出了大头,自然不愿意一丝儿消息都挖不出来。他父亲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今日母亲来接祖母铁定是接不回去的,若是没有点关于周家的消息,回去之后父亲还不知会给母亲什么样的脸色瞧。为着这个,自然拉着周艾不停说话。 周艾还惦记着之前小小那一抹怪笑,觉着小小的视线一直在林成方和蕙姐儿身上打转,可是男人心粗,愣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同,见小小也不急着起身,他也就不急着叫走,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林成方。 蕙姐儿自然是最不愿意走的那个。时常从陈姨娘嘴里听说林家是书香世家,门风如何清贵,本来心里还有些不屑,可今日见了林成方,顿时一颗芳心都系了上去,只盼着能多跟林成方相处一会儿最好,哪里舍得走开。 小小本就是看戏的心态,瞧着楼下街上的人流不减,挤着也累,还不如在这里多坐片刻歇歇脚。再等上一会儿,就是他们不走,父亲也该使人来叫了。 唯一坐不住的就是芹哥儿了。他孩子心性,本就坐不住,这吃饱了之后,惦记着还有好些热闹没瞧,再听哥哥与成方表哥说话实在无趣得紧,早就不耐烦了。 茶过三遍,林成方愣是没能从周艾嘴里敲出一点儿东西,心里也不耐烦起来。恰好这时跟着周艾等人的护卫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周艾便拱拱手要告辞,蕙姐儿再是不舍,也只得跟着周艾起身下楼,可一双眼睛简直跟生在了林成方身上似的,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对来。 周艾心头不快,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催着快些走,说家里送信该回府了。 芹哥儿往前奏了两步,回头见蕙姐儿还在磨蹭,便有些不悦道:“蕙姐姐慢腾腾地还在磨蹭什么?这街上人多,挤出去还得要一会儿呢,快走几步吧!” 没想到是自己的亲弟弟搅了好事,蕙姐儿心头暗恨,又不好斥责弟弟,只得跟着周艾等人与林成方行礼,快步往大悲寺方向走去。 她心事重重,低着头走路也快,一时竟然把莺儿都甩在了身后。小小怕人多走散了,叫了她一声,她却不应,脚下步子更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入了人群之中。 周艾见了自然不高兴,眼见护卫跟了上去,放下心来安抚小小:“别担心,有咱们家护卫跟着呢,不会有事的。”他还以为小小是想起自己不明不白就跟家人失散的缘故担心蕙姐儿,心中对小小的怜惜更甚,悄悄对她说道:“虽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慢些走,你也没好生逛上一逛,买些小东西呢。” 小小从未将自己当做是真正的小孩儿,见了林氏给她准备的精巧事物,哪里瞧得上这街边粗制滥造的东西,不过哥哥的心意倒是令她感动,笑着回答道:“小东西有甚要紧?要是看上喜欢的,我一定求哥哥给我弄来。” 芹哥儿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好哥哥,前头有锣鼓声,我在楼上瞧见过的,是个耍猴儿的,让我过去看看可好?就看一眼。” 周艾刚点点头,他便蹦跳着往前挤去了,周艾忙吩咐陪着他的护卫:“照顾好哥儿,稍后直接回寺里跟我们汇合就是。” 见他安排事物有条不紊,小小忍不住打趣他:“难怪父亲放心哥哥带着我们,你可真够细心的。” 周艾笑了笑,并未辩解,反而问她:“之前在悠然居吃饭的时候,我瞧你一直在笑,是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呢?” 小小迟疑了一下,想到周艾对待蕙姐儿并没有对待芹哥儿那么亲热,反倒透着疏离和不喜,想来告诉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于是轻声把蕙姐儿凝视林成方的事情说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瞧着蕙姐儿那模样,似乎对成方表哥挺有好感呢!” 后头这句她是想过的,总不能直接说她感觉蕙姐儿对林成方有些别样心思吧?网不少字这话从她这样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周艾听着却蔑视地一笑:“她倒是心大。”跟着又嘱咐小小:“这话你可千万不能浑说,你一个未嫁女孩儿议论这个总是不好,没得叫她带累了你的闺誉。” 小小顿时觉得天雷滚滚,她只想到自己一个小孩子若是看出这些不太妥当,可没想到从哥哥的立场,却联系到了未婚、闺誉这些上头,暗悔自己思维还是跟这个世界不够同步,立刻很虚心地应了声“是”。 周艾想着这事却皱了眉头,叮嘱小小道:“回家你把这事好生同母亲说一下,成方表哥虽好,林家却是个不怎么样的,别到时闹出事故来不好收场。” 说起林家小小就觉得奇怪,一直以来大家都告诉她林家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可是从林氏和林老太太的反应,还有此刻周艾的言语,似乎都对林家的评价不怎么高,这是怎么回事?左右身边没有外人,也就直接问周艾道:“哥哥,不是说林家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么?怎么你又说是不怎么样的?” 周艾红了红脸,林家再不济也是他的外祖家,似乎说了坏话总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小小是自己的嫡亲妹子,也不晓得那头母亲同外祖母是怎么处理的,可这血脉联系是斩不断的,总不能叫嫡亲妹子两眼一抹黑,日后着了他们的算计。稍微措辞了一下,低声对小小道:“书香世家勉强算得上,可这清流门第四个字也就林家自己这么认为,旁人都是当着笑话在瞧。林家往上几代还有人入仕为官,可从咱们外祖父到如今成方表哥这三代,就没有一个入仕为官的,算什么清流?不过是林家男丁皆举业,同年也挺多,大家都捧着他们罢了。” “林家人口多,也挺乱。就咱们外祖父这一辈,如今还在世的还有四人,咱们外祖父同三叔祖是嫡系,另两人是旁支。外祖父家中有五位舅舅,除了大舅舅是嫡出,其余四位皆是庶出,除了咱们母亲,还有两位姨妈,也是庶出。今日见到的成方表哥是大舅舅的嫡子,下头还有一个嫡亲弟弟,两个庶出弟弟和三个庶出妹妹。” 小小一听就凌乱了:“这么多庶子庶女的,那该有多少姨娘妾室,这家里该多乱啊?” 周艾冷笑一声:“是够乱的。”往年母亲与外祖家关系不怎么好,还没那么乱,自从父亲封了大将军,这一个个都往周府来,那段时间可把母亲给折磨得不行。如今连过年都不回去也好,至少他是讨厌以往去外祖家被一堆人围着假惺惺的讨好。想到若是朝廷用兵,他自然是要跟着父亲出征,可妹子年岁渐长,母亲一定会带着她出席各种聚会,那些小姐们的阴私手段他往年也是听说过的,忍不住就告诫小小:“反正你只记住一条,见了林家的人,能绕路就绕路,绕不过就不理睬,别跟他们碰上面,扯上关系就成。” 哥哥居然对林家人如此反感,小小奇了:“那你今天不是跟成方表哥走得挺近的么?咱们刚还一块儿吃饭呢。” 周艾叹了口气:“成方表哥就是爱玩了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可惜生在林家那个乱糟糟的地方。再者说了,他是大舅舅的嫡子,就是看着母亲的面子,待他也是该不同些才是。” 小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古人的家族庞大,不说别的,就是刚哥哥说的这一堆亲戚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若是真到了跟前,还不晓得该怎么称呼,她自然会能避则避,若是避不过,就是哥哥说的,不理睬也就是了。 正说着,忽听前头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呼,听声音像是蕙姐儿,兄妹俩对视一步挤了过去。 可惜为时已晚。 前头耍猴儿的圈子外围人群散开一片,蕙姐儿倒在地上鬓发散乱,衣裳也脏兮兮的,芹哥儿和莺儿正去扶她起来,她却倒在地上大哭,怎么也不肯起身。 周艾看了一下,只见旁边立了一个护卫,另外三个都不见了人影,心知是出了事,招了那护卫来问。小小快步上前也同芹哥儿一同去扶她,她却只顾着大哭,死活不肯起身。 扯了两下没扯起来人,小小气了,叫了西兰上前,两人合力生生将蕙姐儿拽了起来,忍不住说她:“蕙姐姐快别哭了,这街上人多眼杂的,你也不怕丢了面子,跟这儿像泼妇似的嚎叫,难道好看么?” 蕙姐儿抽抽噎噎地哭到:“都是你,要来逛什么庙会。这下可好,我的簪子、项圈儿全叫人抢去了。” 小小仔细往她身上一打量,果然她头上的蜜蜡钗子,胸前的赤金项圈都不见了踪影,忙问莺儿:“你们小姐的东西呢?” 莺儿也吓得直哭,话都说不出来。蕙姐儿却不依不饶地怪上了小小:“都怪你,都怪你,若是不逛着劳什子庙会,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小小懒得跟她胡搅蛮缠,叫莺儿扶了她,转身对周艾说道:“哥哥,这可怎生是好?蕙姐姐的东西都丢了。” 周艾看着蕙姐儿那副模样心里就烦,若不是她打扮地跟个银楼似的,那些下三滥的人怎么会盯上她?可对着小小还是和颜悦色:“不要紧,护卫们已经追去了。咱们还是先回寺里才是。” 这时芹哥儿走过来红着眼睛对周艾道:“哥哥,真不怪我。我也不知道蕙姐姐怎么就被挤倒了,人又多,一散开就变作这副模样了。” 周艾只得又安抚了芹哥儿几句,带着他们赶快回了寺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二章被劫 二百二十三章 回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三章回府 大悲寺的侧门遥遥在望,周伟和田丰就带着其他的护卫迎了出来。 一见父亲,蕙姐儿哇一声又哭上了。她是真的伤心啊,好容易有机会逛一下安都的庙会,小姑娘么,自然是想打扮地漂亮些,谁成想碰上这么一件闹心事。她也是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了一会儿,回头发现没人跟上,只好又回头去找芹哥儿他们,结果瞧见芹哥儿跟那些平民家的脏孩子一样挤在人堆里头看耍猴。蕙姐儿自然看不顺眼,拉了他要走,芹哥儿正看得兴起,自然也是不肯走的。两人才说了几句,蕙姐儿便忍不住伸手拉扯,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其他人,也不知是谁推倒了蕙姐儿,混乱中她倒在地上还被踩踏了几脚,这样的羞辱是蕙姐儿从未受过的,此刻见了父亲,更是觉得伤心。 “父亲,我,我把您赐给我的那套蜜蜡钗子弄丢了……”蕙姐儿哭得伤心,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本以为周伟会关怀安慰自己一番,谁知他只说了句:“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就越过自己走向小小,蹲下身子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看了一番,问她:“你可还好?没有受伤吧?网不少字”又转头训斥周艾:“叫你好生看护着弟弟妹妹,你是怎么看护的?” 小小赶紧替周艾辩护了几句,就是芹哥儿也敢接替周艾说起好话来,本来他就觉得蕙姐儿被推搡是自找的,此刻更是将她丢失了贵重物品的责任全推到她自己头上去了。 他们几个那头亲热友爱,竟是把个蕙姐儿丢在了一边格格不入起来,蕙姐儿气得脸色发白,也顾不上哭了,小跑着往寺里去了。 谁知见了陈姨娘也没得到安慰,倒又是被数落一通,责怪她不该带着如此贵重的首饰上街,年纪也不小了,竟不知道“财不露白”云云。 蕙姐儿简直要气疯了,提脚就把陈姨娘撵出了房去,自己大哭了一场。 小小等人回了寺内,稍作休整便准备回府。林氏只说林老太太有事,让周妈妈前去通传了一声,也没正式告别便启程回府了。 小小不知道这其中应该遵循什么礼节,倒是周艾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起来。正常来说,即便是没有请到林老太太回周府,林氏和周伟也该带着他们去磕头拜别才是。更别提他已经从林成方那里知道大舅母同样在寺中,可林氏与周伟都没提及此事,更叫他心里疑惑起来。 上马车之前,他便与小小悄声通了个气,让小小最好能跟林氏打听一下。 其实不用周艾说,小小也是准备打听的。 他们逛了街回来之后,林氏的脸色就非常难看,即使是见了自己一双儿女,也是强打着精神问了两句,心思明显飘到了别的地方。周伟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看他跟林氏的互动,显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长辈的事情么,如果她稍加打探,林氏乐意告诉她就听了,若是林氏不愿意说,她也就不想细问。有的事情不要知道得太多。 不过蕙姐儿的异常还是要告诉林氏一声地好。反正车上的人都是林氏和自己的心腹,也不用怕这些话传了出去,她便悄声将今日在庙会上遇见林成方,上悠然居吃饭,之后蕙姐儿盯着人家看的事情了。 林氏冷冷笑道:“她倒心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靠上方哥儿?”周妈妈轻轻捏了下林氏的手,她回头拍了周妈妈一下:“怕什么?她想什么以为我都不知道?莫说别的,今日她那什么首饰被劫,还不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小小一听,就晓得今日在寺内厢房发生的些许争执林氏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于蕙姐儿丢了首饰,林氏一直冷眼旁观着没说什么。 回想起在寺内碰见大嫂的情景,林氏的嘴角浮起了淡淡的讽刺:“若不是不合适,我倒真想把她丢进林家去,那一家子腌臜货色,倒也适合她。” 居然这样说自己娘家,小小惊异地睁大了眼:“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妈妈是一直陪着林氏的,想起之前的情形就红了眼眶:“茹姐儿快别提了,真真是……” 林氏猛地坐直了身子,俏脸气地通红,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什么别提?枉我还叫她一声大嫂,居然一见面儿就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倒罢了,她本就是怕担责任爱推脱的,可她居然来跟我说什么茹姐儿不妥当,还跟我提什么过继?我呸,她也开得了这个口!” 得,还不用小小打探,林氏自己就说了。 当时林家大*奶说了这些浑话,莫说林氏,就是林老太太都气得半死,直说叫人把林大爷请来,要休了这个儿媳妇。老人年纪大了,加之最近住在寺里生活清苦,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过去,闹得兵荒马乱的。 好容易醒过来,拉着林氏的手就只掉眼泪,说林家对不起她,叫她之后只当是没有这个娘家的。 林大*奶旁边伺候着,又被老太太数落几句,心中气愤,忍不住言语间又挤兑了林氏几句,把老太太气得不轻。要不是林氏在旁边劝着,林老太太非跳下床扇她几个嘴巴才是。 林老太太气不过,非叫周伟去把林家大爷即刻叫来。母亲教训哥哥、嫂子,林氏这个出了阁的妹子自然不好在一边呆着,正巧此时小小他们回来了,说是要回府,她也只好丢开了老太太那头先行回府。 想起临走前要去向老太太磕头辞别,老太太都不让见面,可见也是铁了心叫林氏跟家里断绝往来了。 小小听了半天,加上自己强大的脑补,勉强算是明白了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想起哥哥跟自己说过的林家的混乱情况,只能沉默。家里都乱成这样不成体统的,难怪老太太连过年都不乐意回家去。 回府之后稍稍梳洗了一下,出来却瞧见起居室里放了一个小包袱。小小打开一看,都是庙会上卖的那些小面人儿,小摆件儿什么的,还有一匣子耳环钗子之类,不禁楞了楞,问璎珞道:“这是哪里来的?” 西兰忙在旁边答道:“璎珞姐姐怕也不晓得,这是刚才艾哥儿送来的,说是之前庙会上小姐没瞧见什么中意的,可也不能少了这些小玩意儿,送给姐妹们解闷儿也好。” 小小感动了,这是哥哥发现自己没有给二房、三房的带礼物,特地置办了让自己送礼的。 大概只有哥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吧?网不少字习惯了所有事情都靠自己,突然有一个什么都替自己设想周全的哥哥,小小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西兰又捧出一个匣子来:“这是大人托奴婢给小姐带进来的,也是在庙会上看到的小玩意儿。” 小小有些汗颜,自己都忘记了要给别人带礼物,可是人家都惦记着她。打开一看,是一对细瓷桃花的镇纸,花朵妖娆多姿,花枝缠绕蜿蜒,既可以合在一处,又可以拆做一双。到了周府小小也见了不少好东西,这镇纸虽是瓷器,可是瓷质细腻,栩栩如生,只怕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不晓得从哪里寻来的。 不过田丰送的东西,小小拿的还少了么?更别提如今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容米田氏同将军府拉上了关系,小小自然收得心安理得,只淡淡说了句:“叫叔叔破费了。”随手交给璎珞叫她摆到书房里头去。 郑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提了起来,服侍了小小安寝,便赶紧去了林氏那里,将这事告诉了林氏。 林氏一听也不安起来,进了内室问周伟道:“那个田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居然送了这么一样东西给小小。”说罢将那桃花镇纸的模样描绘了一番给周伟听。又抱怨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么个东西送给咱们小小,他又跟小小旧时相识,莫不是生了什么别样心思吧?网不少字” 周伟已经躺下了,听见这话笑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林氏道:“若是别人你定然是不管的,可摊上小小你怎么就糊涂了。且不说他们年纪相差太远,再者田丰乃是土王的叔叔,跟咱们小小隔着辈分,怎么会有那些心思?” “要说这对镇纸还是我带着他买的,他只说是送给一个至交好友,没想到居然是小小。哎呀,不愧是咱们周家的孩子……”周伟说着说着就变到夸奖自己头上去了。不过林氏听着倒是放了心,听着他夸奖周家人如何如何,忍不住刺他道:“我看你们周家的种也不是个个都好,蕙姐儿的东西可曾寻回来了?” 提起蕙姐儿周伟顿时就没了兴致,摇摇头道:“护卫们说是看见三个人夺了东西,可庙会上人太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迹。明日再让人往下头寻摸一番,若是寻不回来也就罢了。” 林氏明白他的意思,是从官面儿上追查不到,只能往那些下九流的门道里头打听一番。不过这可能性很小,她也听郑妈妈描述过当时蕙姐儿的穿戴,那蜜蜡钗子不是周府定制的,是周伟在大宁送给蕙姐儿的,上头自然没有什么记号之类,不好追查。赤金项圈就更不好追查,说不定为了好销赃,早就让贼人绞断了换了钱。 当即也不再纠缠,夫妻二人安置入睡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三章回府 二百二十四章 弹劾(joycf的翅膀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四章弹劾【joycf的翅膀加】 出了正月十五,就算是过完了年。 因为庙会上的不愉快,带累今年的灯会周府没有一个人外出看灯,好好的年节气氛淡了不少,荷姐儿对于蕙姐儿更是厌恶起来。 早在皇帝开印之前,周伟便将容米田氏来人的事情写了个密折递进了大内。皇帝只传话说年后再说,此事又被暂时搁置下来。不过田丰倒不着急,这事本就不是一次能成的,北周皇帝没有定论就是最好的,他本也没指望一次能谋划成功。 谁知道第一天朝会,周大将军就被弹劾了,罪名有四,一曰私扣缴获,二曰克扣军饷、吃空饷,三曰贪功冒进,四曰坑杀俘虏。不止罪名惊骇,罪证确凿,御史更是当堂呈上了证物之一:蜜蜡钗子一套。 蜜蜡便是琥珀的一种,历来是外蒙贵族喜好的饰品,这套蜜蜡钗子做工华美,用料上乘,也是外蒙贵族的风格,更重要的是:这套钗子是周府庶出小姐平日佩戴之物。平日佩戴便是这样的好东西了,谁知道周大将军截留了多少好东西没有上缴? 只要有战争,便一定会有战利品。论理来说,这些战利品都是应该即时上缴,可实际上的惯例,一般都是上缴一些意思意思,剩下的都让将军到小兵层层瓜分了。打仗可是提着脑袋玩的事情,没有利益诱惑,谁去给你卖命? 可惯例总归是惯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东西,这陡然拱上了明处,自然朝臣们的口水都像下雨似的往周大将军头上喷去。 皇帝生气了,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消息传回周府,林氏看着跪在堂下泪如雨下的蕙姐儿皱起了眉头,也不开口叫她起来,实在是懒得说她了。谁知道这么套蜜蜡钗子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呢? 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有的事情林氏比内宅的女人们看得更真切些。这四条罪名论起来,最微不足道的就是第一条,其他什么坑杀俘虏、贪功冒进、吃空饷什么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皇帝震怒,但不至于让皇帝对周伟产生隔阂,毕竟皇帝正准备攻打南唐,正是用人之际。 可是这私扣缴获又是最凶险的一条,触到了皇帝的逆鳞。你周伟扣下了缴获不要紧,可你居然把好的都留给了自己,就连家中的庶女日常惯用的都比上进宫中的要好,你把皇帝置于何处? 南唐富庶人尽皆知,若是用你去攻打南唐,等缴获运回安都,皇帝陛下能捞到几成好处? 忍不住又瞪了啼哭的蕙姐儿一眼,这倒霉玩意儿,怎么偏偏这罪证就落实在她那里? 周艾有官职在身,想法自然同林氏相近,可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小小说道:“母亲还是先让蕙姐姐起来吧。这事其实也不能怪蕙姐姐,只怕是有心人早就盯上了咱们府里,蕙姐姐丢的蜜蜡钗子只是恰逢其会做了个由头罢了。” 林氏如何不知?本想敲打一下蕙姐儿,不过女儿既然开了口,便叫蕙姐儿起身,罚她禁足,不得出房门一步,直到周伟回来之后再说。 陈姨娘带着哭肿了眼睛的蕙姐儿走了,周艾这才对林氏说道:“妹妹说的跟我想的一样,母亲,咱们现在不能慌,先等父亲回来再说。还请母亲约束下人,莫要在这当口惹出是非,又落人口实才是。” 林氏略微感到安慰,对于蕙姐儿她已经是气得没语言了,好在自己一双儿女还是成才的。周艾到战场上历练了几年,面对这种突发*况能冷静对待还好,可喜的是女儿也能临危不乱,思维冷静而且缜密,实在是极为难得。 小小正想着这其中的问题,那几条罪名看似凶险,针对周伟,实则针对的是当今皇帝,试探的是当今皇帝对周伟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周家下手呢?难道他们就不怕此时针对周伟,乱了军心么? 刚听说了消息的周英也匆匆赶了过来,听说林氏已经约束了下人,松了一口气道:“是我关心则乱了,就怕大嫂听说了消息乱了阵脚。这事没那么简单,其余的等大哥二哥回来才晓得。” “怎么?朝会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散了么?你大哥二哥还没回来?”林氏有些疑惑,消息都说皇帝拂袖而去散了朝会,怎么周伟周明还没有回来呢? 周英摇了摇头:“散了朝会陛下宣了大哥二哥觐见,应该还有一会儿吧。” 小小紧张起来:“陛下不会把父亲和二叔抓了吧?网不少字” 周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呢?虽有弹劾,但无定论,若是就这样把大哥下狱问罪,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小小汗了一下,狗血古装剧害死人啊。 林氏忙道:“小叔来得正怕是有人针对咱们家,可我细想了一下,你大哥二哥出征在外,朝中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所知有限,不如小叔帮着参考一下,咱们周府又是得罪了何人?” 周英苦笑道:“可能是所有人。不过大嫂且放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啊?”小小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自从小小蒙出了周英的身份,周英也就没把她当做寻常孩子一般对待了,闻言细细为她解释起来:“朝中的人,无非两类,一是勋贵,二是朝臣。文臣求稳,对于历年用兵本就不满,几次提出和亲外蒙,都叫大哥挡了回去,自然对大哥颇有怨言。我朝往年乃是勋贵掌兵权,自先帝起渐渐剥了勋贵手中的兵权,任用将才,你父亲也是勋贵的眼中钉。至于武将,眼看着你父亲刚大败外蒙,他们这些安居庙堂的连汤都没有喝上,岂不是会将你父亲视作眼中钉?” “所以,咱们周家只能忠于陛下,周家,是孤臣。”周英最后下了结论。 小小惊愕了,难怪过年时自家门庭冷落,上门拜年的也不过是父亲或者二叔的手下、同僚,安都的京官不少,上门跟周家打交道的少之又少,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所谓孤臣,便是孤立无助的臣子,除了忠心与皇帝陛下,没有别的选择。周家,就是皇帝陛下手中的一把刀,任凭挥使,可若是失了帝心,倾覆只在眨眼之间。 话说到这里,事情基本已经明了了。这弹劾与其说是参奏周伟的罪名,不如说是在试探皇帝对周家的底线,看看在皇帝心中,周家到底有多少重量。若是皇帝露出半分对周伟的恶意,不用皇帝动手,一旁眈眈而视的群臣勋贵们就会立即扑上来将周家咬得骨架子也不留下。 刚刚吃过午饭,周伟和周明回了府。虽然略显疲倦,但是看起来精神奕奕,想必与皇帝的私下见面并没有什么问题,林氏见了放下一半的心来。服侍周伟吃完了饭,这才问他与皇帝私下见面的事情。 周伟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这才将其中详情娓娓道来。 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皇帝怎么看不出来?周家自先帝起,就是为皇帝培养的一把利刃,眼下正是取得对外蒙的大捷,扬眉吐气,图谋南唐的时候,皇帝自然不可能自毁长城。因此只是将周伟周明叫到御书房里训斥了一番,说他们“一屋不扫何以安天下”,表示了对周伟内宅管理混乱的不满,当然是比较隐晦的,并没有明说。 至于御史的弹劾,就算是走个过场也要走的。调查的事情会交给兵部,这就已经表明了皇帝维护周伟的态度,底下人自然知道如何去做,至于结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最后皇帝提起了周伟失而复得的嫡女,显得非常有兴趣,周伟推测,估计不久就会有旨意下来,宣小小入宫了。 林氏一听就紧张起来,周家是忠于皇帝的不假,可是小小是她的心头肉,怎么舍得让孩子往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去?深宫之中阴私太多,若是一时不察,送了性命也说不定。 结果傍晚时分,便有小黄门往周家来,奉皇太后懿旨,宣周茹入宫觐见。因为怕周茹不知道规矩,还特地“借”了两位礼仪嬷嬷给周家,教导周茹三天规矩,三天之后再入宫。 林氏立即行动起来,先是检查了小小的衣裳,幸而她刚回家林氏就给她做了不少新衣裳,满满的两大柜子,还有一半是没上过身的,选一套合适的出来到时入宫用就可以了。还有搭配的首饰、鞋袜、佩饰等等,若有缺漏的便立刻叫人去做,这可是入宫,马虎不得。 还有礼仪嬷嬷,虽然只来周家教导小小三天规矩,可也怠慢不得。打扫客房、规整器物摆设,又是一桩事情。 小小心思倒没在这些事情上头,一来觉得穿到这异世能进宫,也算是“到此一游”不枉此生了,心中有些兴奋和期待。可一想到礼仪嬷嬷,就难免联想到著名的“容嬷嬷”,小心肝儿乱跳一把的。还有要突击三天学规矩,不晓得有多么辛苦,心情更是忐忑。 荷姐儿莎姐儿听说了,倒是非常羡慕,跑过来恭贺小小,就连三房的韦氏,也派了萍姐儿的奶妈过来表示了恭贺。唯有被禁足的蕙姐儿听说了这消息,又砸了一套茶具,哭了整整一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四章弹劾【joycf的翅膀加】 二百二十五章 入宫(joycf的风筝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二十五章入宫【joycf的风筝加】 该来的总是要来。 太阳还未升起,宫里派来的礼仪嬷嬷就到了周府。林氏忙热情地接待了两位礼仪嬷嬷,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其中一位郑嬷嬷据说是太后身边服侍的,这就更不一般,表示的是太后对小小的看重。林氏又是紧张又是欣喜,给两位嬷嬷包了两个大红包,又赶紧叫小小前来拜见。 小小行了礼,看向两人,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像容嬷嬷那样的一定是剧情需要,宫里陪伴贵人的怎么可能有那样容貌的人?这两位礼仪嬷嬷看起来不到四十,只比林氏年长一些,相貌端庄秀丽,就是没什么表情,显得呆板了一点。不过想来也是,教导礼仪规范什么的,自然是跟着规矩行事,比较刻板一些也能理解。 三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双方合作还是挺愉快的。林氏本就打算过完年给小小请女先生,这礼仪规范也是其中之一,若是能有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导小小更好,自然会趁此机会同两位嬷嬷拉近关系。郑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不做打算,可是另一位温嬷嬷只是寻常女官罢了,总不能老死在宫禁之中。因此林氏对两位嬷嬷格外上心,不止奉送了红包,更是在吃食、起卧各方面加以礼遇,让两位嬷嬷对周府好感倍增。 自从发现西兰对于旧唐礼仪比较精通之后,小小就暗地里向她请教了一些,虽然只学了几个月的功夫,不过也算是初见成效,学起来也还不算辛苦。 嬷嬷们教导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因为时间紧迫,主要教给小小的,是宫内各位贵人该如何称呼,见了该如何行礼,都有些什么避讳等等。反正也没说会留饭,这饮食的规矩就不用教了,其他的只要不出差错就好。 真到了入宫这天,一大早小小就被折腾起来了。虽说平日里她起得也挺早,大概清晨6点多就起床了,可今天实在是太早了,天边连一丝鱼肚白都还没现,就被折腾起来,沐浴、更衣、梳妆什么的。小小坚决拒绝了郑妈妈要给她上妆抹粉的好意,也只肯做寻常的丫角打扮,还是在头上梳两条辫子,盘成两个丫髻,用缀着银铃的嫩绿色缎带系了,配上同色嫩绿的小袄,月白绣枝叶纹的罗裙,看上去就像初春亭亭玉立的小嫩芽似的,格外惹人喜爱。 这也是小小的目的。她相貌是挺漂亮,可是宫里漂亮的女子少了吗?还不如打扮地偏小一些,到时就是碰上什么为难的情况,卖下萌,说是小孩子也可以糊弄得过去。 林氏也是有诰命在身的三品淑人,也按品级妆扮起来,陪着小小入宫。 一路上见小小格外紧张,林氏忙安慰她道:“别紧张,太后和皇后都挺和蔼的,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孩子的。” 入了宫,有小黄门领着她们顺着古老的夹道一路前行,换了三个小黄门交接,才到了太后的甘露殿。进去行了礼,便听见一个温和的女声说道:“快些起来,地上冷得很,别冻坏了孩子。” 林氏和小小谢恩起身,因为嬷嬷的教导,小小也不敢抬头,乖顺地站在林氏身边低头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早就痒痒地想要抬头去看。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太后先是让宫女赐了座,又叫小小:“可怜的孩子,抬头让哀家看看。” 小小依言上前,笑眯眯地抬头看向太后,只见殿堂正中的高榻上斜卧着一位贵妇,面如满月,细长柳眉,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发乌黑,只斜斜插了一只点翠凤钗,看起来倒是和蔼地很。 她这一抬头,太后就笑着对林氏说:“早就听说你生了一双好儿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瞧这孩子真跟观世音菩萨座前龙女一般,真真惹人爱。”又叫了小小上前,问她年纪、喜好、平日在家做什么之类。 小小带着微笑,只当太后是一位大客户,甜甜地答道:“回禀太后娘娘,茹儿虚岁十二,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嗯,就是爱吃零嘴。” 话音刚落,忽听外头传报:“皇后娘娘同六公主来了。” 这位六公主显然极得太后喜爱,一听就笑着说道:“这猴儿定是听说宫里来了年岁相当的小姑娘,要不然才不会往本宫这老婆子这边跑呢!” 说话间皇后同公主就进了殿内,小小忙同林氏起身行礼,皇后同公主又给太后行过礼,那位六公主便咯咯笑着跑到太后身边,拉住了太后的手臂撒娇道:“还没进门就听见您说清婉的坏话呢,皇祖母不喜欢清婉了么?” 皇后有些不太高兴,轻声斥责道:“清婉胡闹什么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般撒娇。” 太后笑着制止了皇后:“你也别训她了,就是因为不小了,还能胡闹几年?” 皇后应了声“是”,笑着说六公主:“瞧你皇祖母多疼你。” 说罢又看了林氏和小小一眼,温柔地笑着说:“这是周将军的妻女吧?网不少字快些坐吧,毋需那般客气。” 林氏和小小又谢了恩,斜签着身子坐了。进个宫真是累,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又是叩头又是谢恩,都折腾了好几遍了,小小想要伸展一下略有些酸痛的腿脚,又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地竖着耳朵。 上头六公主显然同太后感情极好,腻歪了一阵子,便听见太后道:“你也下去坐好,你瞧周将军的女儿,不过十二岁,历经坎坷吃尽了苦头,可这规矩比你学得好多了。” 小小一听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不是她太过紧张,而是太后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拉仇恨啊。 果然皇后也来了兴趣,问林氏道:“这就是前些日子传说的那位流落南唐又失而复得的?真是极难得啊,苦了你这么些年,终是得偿所愿了。” 林氏红着眼眶起身答话:“多谢皇后娘娘惦记,臣妾日夜祷告,这才寻回了女儿,可见上苍还是怜悯世人苦楚的。” 六公主则跑到小小跟前问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流落南唐的?快些让我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小小苦笑着抬起头来向公主行了一礼,六公主立刻跑回了皇后身边咋呼起来:“母后快看,她跟观音菩萨似的,眉间都有颗红痣呢!” 皇后忙掩了她的口道:“童言无忌,菩萨莫怪!”太后也急忙制止六公主:“可别这么说!” 小小忙扑扇着眼睛卖萌:“不敢当公主夸奖,是公主心怀慈悲,所以所见皆佛。” 北周皇室皆信奉佛教,太后闻言来了兴致,问道:“此话怎讲?” 小小说的是前世看过的东坡轶事一则,这个异世没有宋朝,也就没有苏东坡和佛印了,她略定了定神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往年茹儿在南唐时,听抚养茹儿的姨母说的。一位隐士与高僧参禅,隐士问高僧:‘以大师慧眼看来,在下是个什么模样?’高僧答道:‘以贫僧看来,施主如我佛金身。’那位隐士大喜,见高僧胖胖乎乎的,便打趣道:‘可是在在下眼中,大师却如路边牛粪一堆。’高僧并未生气,只说:‘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皆佛。’旁人便笑那位隐士毫无慧根,心中无佛还敢与高僧参禅,羞得那位隐士掩面而逃。” 太后同皇后一听都笑了起来,这是红果果地捧了六公主一下。皇后见太后高兴,便顺着问道:“看来你南唐那位姨母也是个心中有佛的,你在南唐生活多年,觉得是南唐好,还是北周好?” 林氏一听就提起了心来,小小只是微笑一下:“自然是家里好。”她稍微模糊了一下,不直接说是北周好还是南唐好,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不如装糊涂,糊弄过去。 谁知皇后竟不依不饶:“听说南唐物产丰饶,人才辈出,你在那里生活多年,难道就不想念么?” 小小往林氏看了一眼,满脸依恋之色:“南唐虽好,不是吾乡。茹儿有母亲,有父亲,有哥哥,莫说南唐丰饶,就是南唐金银遍地,也比不上家里安乐。”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看见太后眼中露出警告的眼光,忙打住了问题,不敢继续说话。倒是六公主无所顾忌,问小小:“听说你在南唐流落民间,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网不少字自然是觉得家里好了,母后,你说是不是?”意思是因为小小在南唐并没过上好日子,如今回了北周做了大将军的女儿,就像是突然飞上枝头一般,自然是觉得北周好了。 皇后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也太过顽皮,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呢!” 小小暗叹了口气,大概他们是觉得自己在南唐的经历实在不堪,所以非要一再提起,要让自己难受。可是说实话,她还真没觉得在南唐的日子有多难过,如今回想起来全是乐趣和甜蜜,自由自在,倒比现在成日关在内宅的无聊日子有趣得多。不过太后并没说什么,那么今日宣自己进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虽然疑惑,可眼下她只能笑着说道:“公主说得是,南唐是否丰饶茹儿不晓得,茹儿在南唐的姨母家也是小门小户,上山拾柴,下田种地,烧火挑水,伺弄饭菜的粗活倒是做了不少,到如今竟然还不识得几个字。” 有的人就是这样,听说别人过得不好,心理就比较平衡了。比如自己的婚姻生活并不是很好,可若是听说另有一个人的婚姻比自己还要惨些,顿时心里就会好受很多。还有的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做,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看见谁过得凄惨就掉两滴眼泪,就像前世大家看韩剧跟着瞎哭一样。 太后和皇后等人显然属于后者,听见小小的讲述竟是红了眼眶,皇后还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林氏更不必说,虽不晓得小小为什么将在南唐的经历讲得那般凄惨,可听着就是一阵心酸。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说:“这孩子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罢了,别说这些个招人眼泪了。清婉陪着你茹儿妹妹去园子里玩去,跟本宫这个老太婆坐着好无趣吧?网不少字” 六公主谢恩笑道:“还是皇祖母疼我,晓得清婉是个坐不住的。”说罢转身招呼小小:“茹儿妹妹,咱们去园子里玩去,御花园里梅花开得正好,咱们也去踏雪赏梅吧!” 小小压根儿就不想去,这冷飕飕的天气,不在屋子里头好生呆着,跑到园子里头受冻有什么好玩的?可是太后发话,公主相邀,她敢不去?只得谢了恩,披上披风跟着六公主出了门。 出了甘露殿的大门,六公主便狡黠地一笑,对小小说:“茹儿妹妹,御花园的梅花开了没几枝,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往前头的小花园子去,那里的梅花开得倒多些。” 这宫殿的格局形式与小小前世略微熟知的紫禁城完全不同,也不懂小花园子和御花园有什么差别。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当下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公主的提议。六公主喜笑颜开,带着小小转上另一条夹道,一路问她在家都做些什么,南唐有些好玩的之类。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蕙姐儿身上:“这次你那庶姐可是出了个大风头,她那套蜜蜡钗子你可见过?我听说上头嵌的蜜蜡都是拳头大小,华美异常呢!” 小小听着好笑,这算是来了正头,果然皇家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当即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哪里有那么大?姐姐那套钗子茹儿也看过一眼,不过小指头的指甲盖儿那么大点。” 六公主显然不信:“我虽然没见着,可见过的人不少呢,都说有拳头那么大。” 小小忙躬身致歉:“不敢欺瞒公主。公主您想想,若是有拳头那么大,一套四只全插在头上,该是个什么模样?” 六公主想象了一下一个少女头上插了四只拳头大的宝石钗子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那顶着也难受得慌呢!” 小小这才松了口气,心却提得更高了,不知道公主还有多少后招。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转进一处小园子,果然如公主所说,满园梅花飘香,梅林中有一个小亭子,周围用锦幔围着,只留了面对梅林的一扇空着,里头已经烧好了炭盆,与屋子里头一样暖和。桌上摆了些小点心和果露,六公主带着小小进去坐了,热情地邀请她吃点心。 小小谢恩落了座,略用了几口,表达了一下称赞之意,便听见六公主问道:“不过说来也奇怪,那钗子既然是你庶姐日常佩戴的,怎么又会落到御史手中去?” 又来了。小小苦笑一下:“公主不知道,这事实在凑巧。正月十二父亲带我们去大悲寺逛庙会,人太多,不知怎么挤倒了蕙姐姐,当时混乱中人多手杂,等蕙姐姐起来头上插的钗子,胸前带的项圈都不见了踪影。说来也是蕙姐姐的错,她久居边关,见安都繁华很是羡慕,难得有机会出门一趟,急于显摆,这才有这遭祸事。” 同样难得出一趟宫门的六公主自然能理解女孩子这种心理,能上街自然想把自己拾掇得漂亮一些,加上那个周蕙是常年偏居边关的,自然小家子气了些。可是想起那套蜜蜡钗子,她的口吻还是有些不好:“不过那么好的蜜蜡钗子,莫说你蕙姐姐想要显摆了,就是我若得了这么件好东西,也会忍不住显摆的。” 小小笑得纯真:“公主真是说笑了,北周富有天下,那样的东西您若是见了,一定不屑一顾,也就是那些御史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才那么大题小做的。” 六公主眼中射出精光来:“照这么说,你还见过比那个更好的东西?” 小小只做不知,懵懵懂懂地点头道:“茹儿没什么见识,不说别的,就是您头上这只红色的钗子,也比那个蜜蜡的漂亮得多了。” 六公主有些着恼,可转念一想这个周茹流落民间多年,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还什么红色的钗子,这可是上品的红珊瑚她都不认识,真是没见识。不过听到她的话心里还是挺舒服的,摸了摸头上的钗子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求了父皇好久才弄来的。”又问小小:“虽说你那庶姐丢失钗子也不是有意,可是那日我听父皇说,要治她的罪,说不定连你家都要获罪呢!” 她本以为小小要大惊失色,谁知小小只是镇定地点头。她以为小小不懂这获罪是什么意思,又补了一句:“你们全家都要获罪哦,说不定要满门抄斩或者发配边疆什么的,你害怕不害怕?” 小小正色道:“茹儿不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六公主疑惑了:“你就不知道害怕么?再说了,是你父亲犯下的罪行,你也要获罪。啧啧,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呢!” 小小一拂袖起身拜了下去:“公主殿下慎言。茹儿虽是不识字的稚童,也不晓得父亲的公事,但是茹儿知道陛下并未给父亲定罪,何来犯下罪行一说?即使陛下要惩罚父亲,茹儿是父亲的女儿,自然与父亲共进退,何来害怕之说?” 她一直笑mimi的,突然正色来了这么一通,六公主一时愣住了,不晓得如何应对才好。 亭外忽然响起几声掌声,小小回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身着玄色圆领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自己的父亲走在他身边,望着自己递了个眼色。小小心里立时明白,这就是北周的皇帝陛下,估计一早就站在亭外听着了,赶紧又跟在六公主后头拜了下去。 皇帝叫了他们起身,盯着小小看了几眼,回头对周伟道:“周将军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周伟面无表情地答道:“多谢陛下夸奖。” 六公主不依了,跑过去挨在皇帝身边亲手给斟了一杯果露,嘴里嗔道:“父皇真是,您的好女儿在这儿呢!” 皇帝笑了一笑,看向小小问道:“刚才清婉已经问过你了,朕还是想问,若是你父亲获罪,你自然就没有如今的锦衣玉食,你就不害怕么?” 小小挺直了脊梁:“回禀陛下,茹儿不害怕。” 皇帝显然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致,又问她:“为什么不害怕?” 小小低着头道:“陛下圣明,若是觉得父亲有罪,那定然是有罪的,犯错自当受罚,天经地义。”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皇帝挑了挑眉,又问她:“可你之前流落南唐,受尽苦楚,如今回家都没几天,又跟着你父亲获罪,你就不觉得冤枉么?”说着他半开玩笑道:“若是没有回到北周,说不定就不会跟着你父亲获罪受苦了。” 小小摇摇头:“茹儿生为周家女儿,受父母恩泽,自然该承担起身为周家女儿的责任,与父亲共进退。天下岂有心存侥幸的?” 皇帝不满她的态度,又问:“朕的意思是,犯错的是你父亲,又不是你,若是你也牵连进去,岂不觉得冤枉?” 小小有些无语,这皇帝为什么就老指着这个问题不放,好像真的要降罪给周伟一家似的,脸上还是挺严肃地回答:“回陛下的话,茹儿能享受锦衣玉食,是受父亲庇护,同享陛下恩泽,若是陛下降罪,茹儿自然也该与父亲共进退。既然享受,自然要付出,天下没有白白获得而不付出的道理。” 皇帝咂摸了一下她的话,忽然笑了起来,回头对周伟说道:“你这女儿倒是个明白的,虽生长于民间,见识倒是不凡呢!” 周伟还是面无表情:“多谢陛下夸奖。” 皇帝抿嘴笑着叫小小起身:“你父亲真是无趣,成日就板着张脸,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好女儿,真是……” 六公主一直没说话,闻言又是上去撒娇了一番,惹得皇帝大笑,却打发她道:“朕要跟周将军父女说说话,你去告诉太后一声,就说周小姐在朕这里,呆会儿直接出宫,莫要叫周淑人久等了。” 这是要支开六公主单独同自己说话了,小小低着头皱了皱眉头,暗自思量皇帝要问什么,悄悄看了眼父亲,周伟立在皇帝身后冲她眨了眨眼,她这才安下心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二十五章入宫【joycf的风筝加】 二百二十六章 郡主【joycf的扇子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屏退了左右,皇帝叫周伟同小小都坐了,和颜悦色地问小小“你是如何同容米田氏相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小小忽然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实际宣召她入宫的是皇帝,只是借用了太后的名义罢了。所谓六公主带她赏梅,也不过是用一个稳妥的方式把她送到皇帝面前罢了。当即便将自己与容米的渊源细细讲述了一遍,半点也没敢隐瞒。 皇帝听着连连点头,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周伟道:“你这女儿虽然经历坎坷了些,倒是个有福的,这些事情居然都让她碰上,果然应了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俗谚呢!” 周伟恭敬地说了句场面话:“都是托陛下洪福罢了。” 皇帝哑然失笑:“你这人,就是太过呆板了些,无趣,无趣。” 既然皇帝招她进宫问及容米的事情,是不是代表皇帝准备与容米合作,那么也就是说皇帝的确在考虑攻打南唐的事宜了。这样一来,之前御史弹劾周伟的事情估计也会不了了之。小小心里默想着,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皇帝的问话。 皇帝颇为详细地问了容米的风土人情,包括容米的地理位置,田丰、田紫霄等人的品性等等,直到临近午膳时分,才放了小小父女俩离 出了宫门,林氏早就坐在马车里头候着了,见他们父女二人归来,一把将小小抱在怀里看了个仔细,生怕小小有丝毫差错似的,惹得周伟不悦道:“没见识的女人,皇上难道会把小小怎么着么?” 林氏瞪了他一眼,抱紧了小小不撒手,嘴里小声嘀咕道:“那谁知道呢!” 周伟听个正着,瘪了瘪嘴不好说什么,小小见状赶紧告诉林氏:“母亲・咱们快些回府吧,我都饿死了!” 林氏一听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催促车夫驾车回府,别饿坏了她的心尖尖。 小小确实累坏了・虽没干什么体力活,走多少路,可这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此刻坐在温暖的马车里松懈下来,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似的,提不起精神来。看今日皇帝这态度,对于御史的弹劾算是过去了・问了那么多关于容米的事情,大概这才是今日皇帝宣召的意思。毕竟自己跟容米田氏有那么一层关系,又恰好是周伟的女儿,也算是自己人了,皇帝想要过问容米的事情,估计这北周就没有人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那么接下来,应该是要召田丰入宫了吧? 出乎小小意料之外,皇帝并没有召田丰入宫的意思・而是在宫外微服与田丰见了一次面。至于谈了些什么,田丰自然闭口不言,小小虽然好奇・但也晓得有的事情不用知道太多。 朝堂之上也因为弹劾周伟的几条罪名打起了口水战。周伟同周明老神在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惹得不少人牙痒痒的,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才能解恨。御史们分作两帮,每天互相喷口水喷得不亦乐乎,不少大臣也觉出味儿来,站到了周伟这边,坚持认为周伟是冤枉的,不能在刚刚取得胜利的时候冤枉了周伟,导致军心散漫等等。 皇帝倒是坐在宝座上看起了好戏,等他们争执了七八日・该扯的也差不多扯得够了,这才宣布了对于周伟的处罚:罚俸一年,算是平息了朝内的纷争。可紧接着皇太后又降下了旨意,说是怜悯周伟的女儿周茹自幼坎坷,皇太后觉得这闺女流落民间也没养歪,人才优秀・气质出众,所以封周茹为郡主。 这下大家算是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了,闹了半天这群人就给皇帝陛下唱了一场猴戏,先不说对于周伟那个啥罚俸一年根本就不痛不痒的一个惩罚,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不管是弹劾周伟的,还是维护周伟的,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了。紧接着这道封周伟嫡女为郡主的恩旨,就是摆明了皇帝对于周伟一直十分信任,并不曾有半点怀疑。 虽然只是封为郡主,并没有食邑和封号,可也是一种态度。这下所有针对周伟的反面声音全部没了,再看不清形势的就是傻瓜了。 小小觉得有些纳闷儿,自她面见太后那日到这个封赏下来已经近十日功夫了,若是皇帝只是因为周伟的缘故封赏,只怕早就该有旨意下来,可是过了这么久才下了这道旨意,那么这意思就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是没有猜错,这道旨意实际上是像容米田氏示好。毕竟双方就算达成共识也不可能签下文书什么的,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反悔呢?谋夺南唐疆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事情,于北周来说,这是一统中原的好时机,于田氏来说,若有不慎,就是通敌卖国,全族覆灭的大事。而将土王的义妹封为郡主,实则就表示了北周的一个态度,看,你的妹子我都会好好照顾着,若是成事,咱更不会亏待了你。 得,闹了半天,咱成了标志性建筑了。 小小花了两三天时间算是想通了这其中的深意,感觉哭笑不得。从认识容米田氏开始,她的人生走向就很诡异,总是不由自主地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头。明明她什么都做好吧?这样想起来真有点冤枉的感觉。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想通了心情也就通透了,再看看宫里赐下来的各式玩物摆设,还有紧赶着送来的郡主朝服,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咱都没费什么劲,居然混成了郡主了。 除了周氏三兄弟并林氏,家里的其他人并不晓得这其中的种种关节,黄氏心里酸得要死,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就砸到了茹姐儿头上,回头冲周明一唠叨,被周明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完了虽然心里委屈,到底也明白了茹姐儿这个郡主的封号只是皇帝安抚周伟的一种手段,再想起前段时间周伟被弹劾全家上下担惊受怕的感觉,心里倒也好受多了。回头见了荷姐儿莎姐儿也嘱咐了几句,所幸荷姐儿本就是个直爽性子,虽说心里羡慕小小,可回头姐妹们碰了头,小小哄了她几句,又送了几件精巧玩物给她,倒也不把这郡主的头衔当回事了。 韦氏嘴上倒是不饶人:“不过是个郡主头衔罢了,又没有食邑又没有封号的,值个什么?也就他们那些没见识的以为有多了不起呢!”回了房,却气得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三五天才下来走动。周英开始还劝解了两句,谁知夫妻俩话不投机,又吵了起来。周英借此机会便出门办事去了,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 心中最是不舒服的当属蕙姐儿,听小黄门颁了恩旨,再见呈上来的那郡主服饰,当时蕙姐儿就捂着胸口直嚷难受。 林氏赶紧叫请了大夫,把蕙姐儿送回了院子里头,大夫诊了脉,又说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肝火旺了些,再有些思虑过度,叫好生休养,平日莫要烦愁太多。林氏听了大夫的话,倒在意料之中,周伟还有些不信,直问:“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来的烦愁,怎么会肝火过旺,思虑过度呢?” 不过周伟又不是傻子,回头略一想就明白蕙姐儿是在忧虑些什么,禁不住就恼火起来。最近他是偏疼了小小一些没错,可一来蕙姐儿本就是长姐,让着妹妹些是本分。再者小小流落南唐多年,他只是想弥补一下小小,但是并没有疏忽蕙姐儿什么,怎么蕙姐儿就要处处与小小去比,还非要占一点强处才肯?往年倒觉得这孩子挺乖巧懂事的,怎么现在居然犯了混? 本来教养女儿该是嫡母的事情,不该他这做父亲的来管。 可往年在大宁他也娇惯了蕙姐儿这么些年,现在刚回林氏身边就叫她去管着,周伟也有些说不出口,只好抽了个空闲,自己去看了蕙姐儿一遭。 本来见父亲来看望自己,蕙姐儿还是挺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自从茹姐儿归家,父亲眼里就只看得到她。她本就是嫡女,又是失而复得,父亲已经对她够宠爱了,如今又封了郡主,跟自己之间的差异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了。想到这个,难免就想到若是茹姐儿没有回来,这郡主的封号不是只能落到自己头上?越发有种心爱之物被茹姐儿夺走的感觉,拉着父亲的袖子就大哭起来,撒娇卖痴地要父亲补偿她。 周伟听她哭了一会儿,开始还好言好语地安慰着,蕙姐儿也就愈发放肆起来,一时口漏,竟然说出“若是没有茹姐儿,这一切都合该是我的”这样的话来,周伟登时大怒,甩开她便快步走了。 回头见了林氏,周伟还是怒不可遏,也不好说其中缘由,只便告诉林氏,蕙姐儿自今日起开始禁足,不得出房门半步。又催促林氏快些把给孩子们请的女先生请回来,眼看着几个孩子年岁都渐长了,更要多识些规矩,莫丢了将军府的脸面,影响亲事。 二百二十七章 一统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出了正月,小小的生活进入了井然有序的状态。 林氏为小小千挑万选的几位师傅也进了府里,另拨了一处院子给几位女师傅居住,又收拾专门上课的小院。除了小小,将军府里其他的几位姐儿同样要上学堂,只是萍姐儿太小,韦氏心疼女儿,拒绝了林氏的好意。黄氏倒是个精明的,听说林氏有意让几个女孩儿在一处上课,立即赶来谢了林氏,收拾两份整齐体面的束,把荷姐儿与莎姐儿也送了过来。 林氏给小小安排的课程并不复杂,一位师傅教琴,一位师傅教导书法与绘画,顺带也指点一下女孩儿们的棋艺。教导礼仪的师傅是与小小有过三日师徒缘分的温嬷嬷,这也是因为小小得了郡主的封号,特意进宫向皇太后求来的恩典。女红师傅是从锦绣坊请来的一位绣娘,本来周家的女儿不用以此为生,可是起码的针线功夫要能拿得出手才行。 除了这些之外,林氏又给她们增加了骑射这一门,师傅就更好找了,家里的护卫个个都是个中高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足以做师傅了。 书法与礼仪是每日都有的,绘画、弹琴、下棋与女红每日轮换着来,毕竟只是陶冶情操而已,不必精通的。骑射则是每隔十日出去城外溜达一圈,小小的理解就是相当于体育课一样,每周一次了。 不过一个月的课程走下来,小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书法、绘画、下棋她不如从小就接受过这些的荷姐儿,女红不如莎姐儿,弹琴比不上蕙姐儿和荷姐儿,骑马上头,蕙姐儿更是甩了她几条街。唯一能稍有成就感一点的就是礼仪了,可这也是在西兰不停给她开小灶,外加随时练习不曾松懈的基础之上。 别的不说,小小觉得书法和骑马自己很有必要加强才行。字如其人她本来底子就薄弱,又不像荷姐儿她们自幼就受到一定的熏陶,若是不更勤奋些,只怕往后就是学堂里垫底的人了。至于骑马小小想得更简单,就如同在前世学习游泳一样,不求精通,但是也能自救,万一碰上个什么事情,比如上次被人劫持那种的,起码抢匹马她能逃走的几率也要大一些不是? 书法么?勤能补拙师傅规定一日习五百个字,她就写三千个字。师傅说她的字毫无力度,她就在手腕上悬一块石头来写。初时确实辛苦,每晚入睡时手腕都酸痛不已,心疼得林氏眼泪直掉,周艾更是每日都带着药酒来替她活络血脉。不过习惯了之后倒也成效显著,现在师傅都说她进步很快。 弹琴也是一样,小小虽然悟性不如荷姐儿可乐感还是不错,就是指法一直跟不上去,师傅也只能说她:“确实勤奋只是可惜了些。”这个小小就不强求了,毕竟音乐还是得有天赋的,要不怎么像贝多芬那种天才几千年也才出一两个嘛。 唯一叫小小头疼的就是女红。本来她还以为自己有些底子,往年在南唐陈氏也教了她一些基本的针法,可跟着绣娘一学,顿时觉得自己往年学的东西都是渣渣。绣娘教的针法,演示的示范,她看着简直如同云山雾罩,摸不清头脑。若说把两块布如何连在一起她还是知晓,可是要拿着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在布上绣出图案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一个多月过去,几个姐妹都可以开始学着绣简单的图案了,唯有她连针都还捉不住,绣出来的针脚粗细不均,歪歪扭扭。这且不提,一行线绣下来手指头要被戳好几次,就连绣娘都说教导了那么多女孩子,她是生平仅见的最没有天赋的人。 本来小小觉得同书法一样,多练习,勤能补拙。可有次见了萍姐儿跟着韦氏学绣的小花朵儿,小小只能叹息这天赋的缺失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唯有骑射这门让她最感觉放松。本来这门她是垫底,莫说生长于边关的蕙姐儿莎姐儿骑上马儿英姿飒爽,就是荷姐儿骑马也比她熟稔得多,可是她本就是把这骑马当做体育课对待,心态好了,自然也就学得快些。加上这具身体的协调性确实很好,让小小也不得不怀疑是周伟的优良基因在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一个多月不过五次骑马的功夫,她已经能熟练地控制马儿了。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匆匆溜走。 先是二月中旬田丰终于告别了安都,带着小小托付给田紫霄以及赵家的礼物启程返回南唐。紧接着周伟接到皇帝密令,带着周艾周明离开了安都,周府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丈夫儿子皆离了家,虽知是皇帝密令,暂时也没听说有战事,可林氏还是止不住地担心。连带着同样担心周明的黄氏往大房院子来的时机也多了些,两个女人更加亲近起来。 自从封了小小做郡主的消息传出之后,今年邀请周家参加春宴的人家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林氏实在没有心情应付,想着蕙姐儿因为丈夫的禁足令也不好出席,除了关系特别亲近的几家,其余能推的都一一推了。就是非得参加的也只是带了黄氏一同前去,孩子们一个都没有带,对外只说是在家学规矩,礼仪规矩没学好,不好意思出来丢人。 安都上层都晓得小小流落南唐的事情,闻言自然是尽信的,说酸话讽刺的人也有,奈何林氏更担心的是丈夫与儿子,倒也没把那些暗地里的消息放在心上。 三月末,北周以匡复正统为名对南唐发出檄文,指南唐为逆贼,意欲讨伐南唐。以周伟为大将军,陈兵三十万于黄河北岸,只待皇帝一呼,便可渡江作战。 南唐自然不肯,两国打了一个来月的口水仗,还没分出个子丑寅卯,以容米为首的湖广土司们揭竿而起,指责南唐朝廷压榨土民,视土民为猪狗,要求公平对待。随后云贵土司附和・土人军队只用了一旬功夫,便将附近的成都府、江陵府等地占领。 北周立刻发兵南下,南唐内外交迫,疲于应对。加上南唐偏安数百年・若论人才风流,奢华享乐倒是敢为天下表率,可这军事力量早就是外强中干,不到两年,除了都城所在的浙江府及沿海一带,其余领土皆成了北周的领地。 早在战事初起,小小便接到了田丰使人带来的消息・得知赵氏一家都在田紫霄的指示下受到了严密的保护,这才放下心来。 各路土人义军与北周达成一致,皆改了北周旗号,投入北周阵营。土兵也与北周大军并肩作战,成为了攻打南唐都城的主要力量。 又过了一年,北周军队陈兵杭都城下,南唐皇帝抵死不降,却难逃上苍之意・暴病身亡。南唐太子懦弱不肯迎战,率文武百官大开城门,跪迎北周军队入城。至此・北周一统天下,改国号为大周,南唐正式成为了历史上的一抹印记。 不过这些消息听在小小耳朵里,感觉又不一样。她总觉得南唐皇帝的暴病没那么简单,别人不知道,她可晓得南唐太医院院使就是何七爷的嫡亲大哥,想来也是同何七爷一样,是北周的一条暗线罢了,说不定南唐皇帝的所谓“暴病”就是被他弄死的呢? 当然这些个也只能想想,她可是万万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这些年同林氏亲近・周英偶尔回报周伟等人的消息时也没回避她,所以她也看得出来,虽然林氏比黄氏、韦氏等人知道的东西更多些,可何七爷的真实身份,只怕林氏是不晓得的。 紧跟着就是热闹喧哗的泰山封禅,大肆封赏。容米田氏如愿得到了以容米为中心・合并了周遭小土司的广大封地,封容米郡王,并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虽是郡王,但实际上除了能享受封地的出产税赋,实际权力还是要交由朝廷,由朝廷派来流官统治,就是个闲散王爷罢了。但是小小觉得田紫霄倒是个挺明智的人,与其兵权在握,让皇帝心生疑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交出去,安享一世富贵罢了。再者说了,朝廷派来流官统治,相应的各项基础措施比如学宫、官衙之类也会设置起来。容米虽是深山,但是民众受到教化,自然经济才能增长,长远来看,实在是一项流芳百世的大好事。只不过这样一来,也许容米土人也就慢慢与其他地方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了,那些颇具民族特色的土锦、哭嫁等特产习俗,也许以后就会泯然于历史长河之中。小小想到这里,未免有些黯然。 不过战事结束,作为领军之人的周伟等人终于又可以返回家中,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大周皇帝亲率太子、百官往黄河岸边迎接南征大军,周伟当场交释兵权,皇帝再三挽留不得,当场封了周伟为昌武公,封周明为兴武候,周艾授金吾卫副指挥,这就是天子亲军了。 消息传回安都,阖府欢庆,小小也松了口气。如今天下一统,父亲这样的骁勇战将难免面临良弓藏,走狗烹的局面,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交释了兵权,自然就打消了皇帝的疑心,皇帝自然也会做出一副大度宽容的样子,许给周家富贵前程。 唯一不高兴的还是只有韦氏,大伯二伯都成了公侯,唯有周英一介白身,这叫她怎么能欢喜得起来。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又要做出一副欢喜的模样,背地里不晓得流了多少泪水,暗恨父母怎么把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家伙,因此同妯娌们单独相处的时候,难免脸上就不好看起来。 周明封了候,自然是要分府别居,黄氏这些日子也高兴地等待皇帝的后续安排。照惯例,周英都封了候,皇帝会赐下宅子的,她正欢喜地操心这宅子该如何陈设等等。跟大伯、三叔住了这么多年,开头是上面有婆婆,后来丈夫出征在外,家里都是大嫂主持中馈,如今终于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叫她如何不开心,如何不高兴? 林氏看着两个妯娌的反应,又是为难又是好笑。为难的是周英虽然做了许多事情,可都是无法明言的,皇帝会不会另有安排不知道,可就如今这状况看起来,暂时是不会有新的旨意下来了。 那么三房该怎么办? 二房一时新贵,黄氏倒是得意得紧,可一不留神,她那份小家子气就表露无疑,就几天功夫,不过是答谢上门恭贺的客人,便闹了不少笑话。如今都还在一个府里住着,难免带累大房声誉。 还有自家的艾哥儿、蕙姐儿,都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却都还没有定下来,小小明年就要及笄,一时间林氏竟然有种不知从何忙起的感觉,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只盼能早些将这一团乱的家事理个清楚。 二百二十八章 惊慌【joycf的扇子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大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小一辈的孩子却要悠闲多了。 芹哥儿一年多前就搬到了外院,林氏将他送到了京城有名的书院就读,另请了师傅教导他的武艺。一年多下来,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周家的种,读书是调皮得要死,成绩也是书院里头垫底的那种,骑射武艺倒是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自从芹哥儿搬了出去,节哥儿也成天磨着黄氏不放。黄氏有些小家子气不假,可在儿女的教育上头倒也不含糊,立刻问了林氏的同意,请林氏在芹哥儿旁边拨了个院子,把节哥儿也搬了出去。小兄弟俩有了伴儿,越发要好起来。 女孩子之中却分作两帮,蕙姐儿一个人是一帮,荷姐儿跟小小要好,莎姐儿是荷姐儿的跟班儿,三个人自称了一派。若不是好些方面蕙姐儿比小小强得多,只怕蕙姐儿早就要呕死了。 没错,小小就是女孩儿里头垫底的那个。除了书法能拿得出手一些,礼仪、骑射只比莎姐儿好些,其余下棋、弹琴、女红是永远在垫底的那个。按小小自己算的“平均成绩”和“总成绩”,她就是几个女孩儿里头最差的。 不过现在咱又不是应试教育,也不用靠这个考试啥的,稍微差点也无所谓。反正小小看林氏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也就放心地摸起鱼来。 对于小小的安排,林氏早就想得通透。如今周家已经是鼎盛到了一个顶峰,以军功起家一步迈入了勋贵的行列。这样一来,女儿的选择就更加宽广些,说句不知羞的,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她才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迷了心窍。自家娇养的女儿,就算是嫁人也要选一家对自己女儿的好的。那些书法弹琴啥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没有又不是过了日子。至于针线女红,周家的女儿怎么会嫁到小门小户还需要自己动手裁衣? 所以小小只需要快快乐乐地玩就好了・其余的自有当娘的操心。 不过小小还好,目前最让林氏头疼的就是艾哥儿和蕙姐儿。蕙姐儿的事情林氏发脾气的时候倒是说得轻巧,可从来就没有女孩儿家的亲事让父亲去操心的规矩,还不是得让做嫡母的相看。这真是上不得也下不得・虽说如今周家在大周风头无俩,可是蕙姐儿的亲事当真不好办。门不当户不对的,自然不能考虑,可门第相对的,适合蕙姐儿的真还没有几个。家底好些人家的嫡子自然是不会娶一个庶女,愿意的都是庶子,不是被嫡母捧杀着养废了・就是畏畏缩缩没什么见识的。有些人家倒是乐意让嫡子娶蕙姐儿,可都是家底不怎么样,摆明了一门心思利用周家的关系往上爬的。 前后挑拣了一个来月,林氏也没相看到合适的人选。 再就是自己的亲子周艾。周艾已经虚岁二十了,若不是一直出征在外耽搁着,换了别人家,怕是娃儿都已经生了两三个了。 这找媳妇比找女婿更难找,林氏眼光虽挑剔・可自家的情况自家心里清楚,满京城悄悄打听下来,总觉得没有一个合意的。 小小这日自充作学堂的院子归来・换了身衣裳便去林氏院子里头。父亲不在家,她打定主意要多陪陪母亲,还没进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小丫头们一副屏息静气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连已经嫁了出去又作为媳妇子回到院子伺候的素纨,如今叫陈二家的,都在外头檐下站着,看那模样,像是在守着屋子不叫人靠近似的。 小小心下生疑,扶着西兰走了过去。陈二家的远远看见・立即上前笑着行礼招呼道:“三小姐。” 这也是林氏定下的,几个女孩儿年岁渐长,再称呼姐儿就有些轻浮了,依着一家人的排行分别称呼排次,蕙姐儿最长,其次是荷姐儿・小小行三,莎姐儿行四,最幼是萍姐儿。男孩儿也是一样,皆按排行称呼少爷。 陈二家的上前行了礼,也晓得三小姐是夫人心尖尖上的肉,可是夫人有过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也只能为难地阻拦道:“三小姐,夫人在屋里有事,要不您回去歇会儿再来?” 小小更是疑惑,母亲有事从来不瞒着自己,怎么会突然有什么事呢?她张望了紧闭房门的正房一眼,转问陈二家的:“夫人屋子里还有谁人?” 陈二家的低了头:“还有,还有周妈妈。” 小小自然不信:“周妈妈自然是陪着母亲左右不离片刻,哪个都晓得,你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怕是还有别人吧?” 陈二家的干脆将眼一闭,跪了下来,一副抵死不说的模样:“好小姐,您就莫要为难奴婢了!” 小小扭了头懒得说她,西兰上前扶她道:“姐姐快些起来,这一院子的人看着呢,你这么一跪,不晓得还以为是三小姐把你给怎么了,若是传出去带累了小姐的闺誉你这不是害三小姐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陈二家的登时就出了一身冷汗。伺候主子这么多年,林氏并不是个很苛刻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但是作为贴身伺候的,她也知道若是犯了林氏的忌讳,下场绝对会非常凄惨。可今次的事情是林氏吩咐她守着屋子不让人过来,小小此刻却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她真真两难起来。 西兰也看出来小小非常想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状靠近陈二家的,轻声说到:“姐姐快莫要糊涂了,夫人对三小姐怎么样你又不是不晓得,就算是天大的窟窿,在咱们夫人眼里,也不过是绣花针戳了一下罢了。这府里的事情夫人谁都瞒着,肯定也不会瞒着咱们小姐。此刻你倒是做了恶人,不过转眼咱们三小姐一样会晓得,何必这个时候惹了她不高兴呢?” 一席话又是劝又是哄的,可陈二家的就是咬死了不松口,也不放小小进去,倒叫小小越发好奇起来。 正僵持着,正房的门开了,周妈妈托着空茶壶叫小丫头上茶,一开门就看见小小,先愣住了。 小小可不管那么多,满脸委屈地看着周妈妈:“母亲在忙什么呢?我还没近这门儿就给拦下了,不行,我今儿非得进去。” 本来以为周妈妈总得拦一下下吧,谁知她捂着嘴直笑,叫小小只管进去就是,只把西兰给拦在了外头。 小小进了内室一看,禁不住喜笑颜开地扑了过去:“母亲瞒得好紧,原来是父亲回来了。”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对啊,都没听说皇帝陛下回来,怎么自己老爸先回了安都了?围着周伟看了一圈,眼睛上下扫着,嘿嘿怪笑却不言语。 这几年周伟虽然出征在外,跟小小之间的感情却要好了不少,每隔一月定会带一封信给小小,父女俩倒像笔友似的很快亲近起来。 算起来,皇帝在黄河岸边迎接大军还是五天前的事情,周家封侯的消息是三天前传回安都的。 大军应该还保护着皇帝陛下在返回安都的途中才对,可父亲怎么就已经回了安都了?小小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大事值得父亲赶在大军进城之前返回,她唯一想到的可能嘛…… 一边想着,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氏的肚子上,两眼亮晶晶地靠在林氏身边:“母亲,你是不是要给我生小弟弟了?” 周伟刚刚梳洗完坐下来,闻言腾地站起来看向端坐着的林氏,满脸惊喜:“你有了?” 林氏一脸无奈地左看右看,这父女俩,真是・・・・・・饶是这般年纪,林氏还是红了脸,训斥小小道:“你父亲是悄悄回来的,本就不欲叫人知道。你既然晓得了,还是把嘴巴闭紧才是,瞎猜度什么?”又说周伟:“你也是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当你猴急猴急地赶回来,还是这般掩人耳目的,还不快些说清楚?”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丈夫一眼。他出征三年未归,自己有什么有?小小是个孩子不懂事,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犯浑么? 周伟笑着摸了下头,坐下来正了脸色道:“前日夜间宿营,陛下晚膳时叫我相陪,听陛下的口气,是想给咱们小小赐婚。” 林氏和小小大吃一惊,对视一眼,还是林氏定了定神问道:“怎么突然想到给小小赐婚呢?” 周伟脸色晦明难辨:“不知道。陛下心思难以揣测,似乎是随口一说,可是提起咱们小小的年纪,再细数京中适龄男儿,竟然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我实在拿不准陛下的意思,又怕陛下早有准备,让太后或者皇后召了你入宫,金口玉言一开,这事就难办了。” 原来竟是为这事偷偷回来的,小小感动得不得了,亲手接了周妈妈捧进来的茶,与父亲斟了一杯。 林氏斟酌了一下,又问周伟:“你看陛下的意思,是准备把我们家小小赐给哪家?” 周伟迟疑道:“若没猜错,多半是勋贵之家了。” 二百二十九章 坦言【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勋贵之家?”林氏一听就白了脸。 小小不解,但是看周伟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晓得这里头估计有些门道,立即问道:“若是勋贵,有什么不对的么?” 周伟摇头不语,林氏绞着帕子,脸上慢慢回复了血色,口中喃喃道:“不行,勋贵绝对不行。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怎么能嫁到那种地方去?” 看他们两口儿的样子,小小都急乐了,这还只是皇帝刚透了这么一个意思,就弄得好似明日就要将她嫁出去似的。忙坐到林氏身边扶着她的手臂,顺口说道:“母亲莫急,这不是皇帝刚透了这么个意思么?又没有旨意下来,您急什么啊?” 周伟也烦躁得不行,耐着性子告诉她:“你知道什么,陛下自然不会下旨,哪里有陛下管到臣子的家务事的?怕就怕是陛下将消息传回了宫里,太后下了懿旨,这事就毫无挽回余地了。若不是担心这个,我何苦连夜赶路回来?赶快商量商量,我还得赶回去呢。 林氏何尝不知他不可久留,这个消息就跟晴天霹雳似的,叫她如何应付?之前倒是一直有帮蕙姐儿留意人家,可那些不是庶子就是家底太薄的,怎么配得起她的茹姐儿?再说了,就是有那合适的,也不可能在几日功夫里完成相看、合八字、换庚贴、下小定等程序。若是女方赶着撵着,那往后小小过了门,岂不是低人一头,要多生多少闲气? 小小不明白这婚礼的各项程序,倒不明白林氏的苦恼,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父亲母亲都说勋贵不可以,而且看他们的神色,只怕问题还不小呢。 前思后想半天,林氏也没想出个法子急得在屋里团团打转。小小见他们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便叫周妈妈去吩咐简单上些饭食,总不能因为发愁就不吃饭吧? 外头蕙姐儿也来了一遭,被陈二家的一拦转身就走了。虽说最近嫡母在操持她的婚事,她也听了陈姨娘的意思多往林氏面前走动,可到底这心气儿顺不过来。若是做些表面功夫她也乐意,可林氏不叫她去,她更落得省事、开心。 小小听了消息,夸奖了陈二家的两句,又叫西兰回去自己院子传话就说母亲不适,自己相陪。她是怕荷姐儿找上门来,又生出枝节。 周妈妈端了饭进来,周伟倒是饿得很了,吃了不少。可林氏心急如焚,哪里吃得饭去?勉强喝了两口汤便停了筷子,怔怔地出神。 她那样子叫小小看着心惊,完全一副钻了牛角尖不碰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忙又问了勋贵的事情,只想着引林氏多说两句话也好。女儿再三相询,林氏纵是愁肠百结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原来如今大周的勋贵阶层基本就是个摆设并没有多少实权。兵权尽在周伟之手,献了出去之后,皇帝也不会把好不容从勋贵手里夺回来的再分回去。没了实权只有空衔的勋贵人家看着是鲜花着锦,实则内里早就已经腐朽不堪。那些勋贵家的少爷们,成日里斗鸡走狗,流连花街粉巷,更有甚者,近些年流行起了玩小倌。至于什么学小戏,养外室,炼丹修道痴迷手艺的,更是数不胜数。 不是林氏夸张,大周原来的那批勋贵之家里头,要找个好苗子简直比沙漠中找一粒金砂还要难。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女儿,若是进了那些人的家门,岂不是跟进了火坑没什么区别? 小小一听也没了什么好心情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把她指给勋贵之家,难道又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实在是深奥啊深奥。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想起一件对林氏等人隐瞒了许久,久到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有些踟蹰地开口问道:“临时找一桩婚事确实来不及,可若是女儿本就有婚约在身,陛下和太后总不能给我赐婚的吧?” 周伟楞了一下说到:“那是自然。可问题是要赶在旨意下来之前给你弄桩婚事既不容易,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啊!” 林氏也说:“小小倒跟母亲想到一处去了。可原来我是想着待你及笄之后再相看婚事,只想留你在我身边多呆几年。可若是陛下起了这个念头,说不定旨意过几天就下来了,这几日功夫,哪里去寻一桩如意姻缘来?” 小小起身跪倒在双亲面前,正色道:“父亲母亲请听女儿说。” 周伟夫妻俩吓了一跳,林氏伸手便去拉她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就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快些起来说话,莫要做傻事了,我和你父亲定不会眼睁睁地见你跳进火坑的。” 小小有些好笑,忍不住露出笑意放开了林氏的手,想到自己即将说的事情,又端正了脸色直挺挺地跪着道:“母亲且听女儿说。实在是这件事情…・・・”她有些为难地红了脸,但还是接着说道:“这件事不是女儿瞒着父亲母亲,往日没说,是怕二位伤心。这些年女儿在周家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也差不多快忘记了,若不是今日父亲说起这赐婚的事情,说不定女儿就真的忘了。女儿身有婚约呢!” 饶是千军万马阵前也指挥若定的周伟,听了这话都吃惊地立即站了起来,林氏更是惊呼一声捂住了口,周妈妈也吓得抖了一抖,忙去开门又将小丫头们赶远了些,自己也站了出去把门。唯有西兰一听,顿时明白小小说得是什么,默默爬到她后头跟着跪下了。伟手都抖了起来,半张着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好容易镇定来坐了,气呼呼地叫林氏:“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里用林氏开口,小小立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交代了。这故事前因后果比较长,从二郎受伤瞎了眼,赵老大欠下高利贷不知所踪开始,赵明礼拿了陈氏的私房钱还了高利贷,陈氏欲与王氏交好,答应将当时还是奴仆身份的小小给二郎做童养媳。后来赵李氏作梗,王氏毁约・言谈中相激,小小成了赵天赐的童养媳。 林氏听着就抽噎起来,末了小小还自以为聪明地补上了一句:“这事情施州府的人都晓得,松滋县赵家左近的邻居也都是晓得的。若是陛下不相信・自可以遣人相询。天赐哥早就中了秀才,这些年战乱纷纷,也未曾再进学。前些日子还捎了信来,说是赵家姨父已经致仕没做那主簿,回了施州府定居做田舍翁去了。天赐哥哥也,也还没成亲……” 话没说完,就叫林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哭着说道:“我苦命的女儿,这事怎么从未听你提及?” 周伟一掌拍在桌上,一声巨响伴着零碎声音,原来是将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他面皮紫涨,显然是气得狠了,半晌方道:“欺人太甚!枉我还当他们一家是好人照拂你许多年・特意约束手下兵士毋得滋扰,闹了半天根本就是一家子趁人之危的混帐东西!” 林氏也擦着眼泪跟着骂起来:“还说什么一家子读书人?果然仗义多在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亏我每年还备着礼物只当亲戚一般走动・这哪里是什么亲戚?分明就是仇人!这读书的就每一个好东西,都跟……一样!”有几个字声音低微,可小小靠得近,听得清楚,分明就是“林家人”三个字。 啊!这效果好像跟设想的有些出入啊?小小傻了眼。 她原以为这事说出来,顶多父母觉得她往日受了苦楚,心疼一些,自己再说几句反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这事圆了过去,也好就拿着这婚约去堵皇帝的嘴。怎么结果变成了对赵家的大肆控诉呢? 这是哪里出了错? 她站了起来拉着林氏的袖子急忙说:“母亲・这不是说陛下要给我赐婚的事情么?如今告诉陛下我有这婚约在身,陛下总不能给我赐婚了吧?” “童养媳算什么婚约!呸!”周伟气恨难消,早就将陛下可能赐婚的意图丢到了一边,暗悔之前征南的时候该趁机给女儿报仇。咦,不对,那赵家人一直是容米田氏照料着的・他也没有时间去见过免。这么说来・・・・・・他瞪着眼睛看向小小:“容米郡王知道你曾是赵家童养媳的事情?” 小小点头:“知道啊!我不是说过么?田丰曾在我家做过好几个月的下人呢,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家伙!”周伟磨了磨牙,恨不得咬上田丰一口都好。征南的时候没少跟那家伙打交道,也算是并肩作战了,对于这个土人青年他很是欣赏,可此刻听说这件事田丰也知道,却一直没有对自己提过,心里立刻就把田丰给恨上了,根本就没注意小小称呼田丰的问题。 倒是林氏注意到了,而且她立即就联想到了当年田丰赠给小小的那对桃花镇纸,如今那镇纸都是小小常用的心爱之物,顿时觉得抓住了点什么,再来细想又不见了。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正色道:“童养媳如何能算婚约?无媒无聘,也不曾换庚帖,下小定,那是贫贱之人才会买卖儿女的腌事情,怎么能登得大雅之堂?入得陛下龙耳?莫要让陛下以为我们故意推脱,反倒弄巧成拙了。” 好吧,办法是想了,细节部分可不是小小的长处,要怎么弄就随便你们去打点了。反正小小的想法就一条,既然皇帝欲让自家与勋贵联姻,而父亲不愿意,那么就让父亲自己去想办法吧。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就算顶着郡主的招牌,穿着伯爵嫡女的外衣,也逃不了受人摆布的命运。 于是小小淡然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对父母说道:“反正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么些了,若是你们觉得不行,那就你们想办法去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以下内容免费】感谢送来粽子的jaycf童鞋,mkhtexas童鞋、加菲81童鞋,谢谢1872童鞋的粉红,感谢jaqcb童鞋的扇子……我……我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看见打赏觉得晴天霹雳天崩地裂天空晦暗【以下省略一百字】的作者了……跪求别打赏了……顶不住啊……小身板儿不行啊……压力山大……有订阅我就很开心了……jayeb童鞋,你一把扇子接一把扇子的,我真的很无地自容的……泪。-……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如果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可能又会像再璀璨那个时候一样,把文文变成月刊了。我这个人,注意力不集中,经常码字的时候就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尤其我现在还在带孩子啥的,占精力的其他事也比较多,所以文文的更新速度一直不怎么理想。不过,肯定不会坑,我保证,然后努力督促自己以后都拿全勤不断更,请大家监督吧!【以上内容免费的】 二百三十章 搪塞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伟是前一日晚饭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因为是偷偷的,除了几个亲近的就没别人知道。反正皇帝带着太子百官什么的全体出动,他周伟向来是个谁都不怎么亲近的,也能避得过去,但是时间久了可不行。 回家把这事一说,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又多了件事情压在心头。周伟只是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匆匆吃了点东西,赶在日落前又悄悄地走了。若是顺利,天亮之前就可以赶回大军驻地与皇帝等人汇合才是。 天刚亮的时候,周伟便偷偷回了自己的营帐。见父亲进来,周艾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亲自打水服侍周伟洗了把脸,小声把他走后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昨日晚膳时分皇帝遣人过来叫周伟去吃饭,周艾假说父亲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皇帝,就没有去。内侍并没有进营帐内,听了之后便回去复命了,之后也没有再来过。倒是二叔周明听说了之后赶了过来,晓得周伟因为皇帝透了要给小小赐婚的消息赶回安都去了,又气又笑地走了。 周伟听说了就些汗颜。大概是因为周明跟着周老爷子在边关一同长大的缘故,倒比周伟显得更加持重一些,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更像是长兄。 擦了把脸,周伟便丢了帕子去找二弟,两人在路上碰了个正着,周明一把就将周伟拉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头,急忙问道:“路上可还好?没有人发现你吧?”周伟摇摇头:“人员庞杂,我拿的下头兵士的腰牌,想来是没人发现的。” 周明想起他急忙跑回去的事情,就忍不住松了口气,指责周伟道:“大哥,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说你如今都是昌武伯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艾哥儿都要比你稳重得多!” 周伟瞪了他一眼:“若是你的荷姐儿只怕你比我还着急!” 好心说他一句,却被顶了回去,噎得周明一愣,转念想想也是不由放缓了口气闷闷道:“可有了应对的法子?你可别说你白跑了一趟。”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周伟就心烦,一拍大腿道:“快别提了。小小那倒霉孩子,居然在南唐吃过那样的苦楚・・・・・・”说着就把小小曾经为童养媳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才愤愤道:“亏了我们还将那赵家做恩人一样待着,早知如此,我亲自带兵去踏平了他们家!” 周明倒是点头:“其实这说法倒也是不错・・・・・・” “不错什么?!”周伟一听弟弟居然也这样说不由就瞪大了眼睛准备反驳,却听见周艾一路叫着“父亲”寻了过来,说是皇帝召了他一同去进早膳。他只得急忙又赶到中军的御驾处去了。 见到周伟满脸疲色,眼中还有红血丝,确实与平日英气勃勃的模样出入太大,本有些怀疑的皇帝彻底打消了疑虑,叫了内侍去传太医,要给周伟请脉。 周伟赶紧推辞了只说是连日行军有些疲倦,加之他交释了兵权,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需要收尾所以累了点,倒不是什么生病。太医过来诊了脉,也只说略染风寒,有些疲累,只要多休息就好了。皇帝这才放了心。 屏退了左右,帐内除了皇帝与周伟,就只留了一个贴身内侍。周伟也不用皇帝招呼,懒洋洋地坐下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问道:“陛下,一大早急急诏臣过来又是怎么?” 皇帝也伸长了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听说你病了,还以为你是因为要给你家女儿赐婚的事情不爽快,同朕闹脾气呢!” 这君臣相处的诡异景象,那内侍早就见怪不怪眼观鼻鼻观心地悄然立在帐内的一角。 周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脸上泛起一丝为难之色,似乎又羞于启齿似的开了口:“陛下,那个,真要给我家茹姐儿赐婚啊?” 皇帝微微合了眼睛,反问道:“难道不能给你家茹姐儿赐婚?” “这・・・・・・”周伟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非常大的决心才说道:“陛下,本来这个事儿倒是一桩美事,可是,臣有隐情啊!” “什么隐情?谨之与朕的关系,难道也不能说么?说出来让朕也听听,要不弄出一对怨偶,谨之岂不是下半辈子都要暗地里埋怨朕?”皇帝这话半开玩笑,半含怒气。 周伟叹了口气道:“陛下也晓得我家茹姐儿幼年流落南唐,幸得一户赵姓人家相救,养到十岁上头才叫外出闲逛的老三碰见给寻回来 虽说这不是什么丑事,可是对女孩儿的闺阁名誉总是有些影响,不说旁的,那段时间安都的谣言可是不少,就是到了如今,茹姐儿也是一直在家闭门不出,生怕沾惹了是非实,当年在南唐,她的遭遇真是一波三折,当时的实际情况并不是赵家人救的茹姐儿,是买的。” 皇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买的?这么说来……” “是,茹姐儿是贱籍。”周伟苦笑了一下,摊了摊双手道:“这还不算,后来赵家养着茹姐儿,是给他家大小子当童养媳养着的。再后来,是赵家老爷到松滋为官,怕名声上不好听,才叫茹姐儿改了口管他们叫‘姨父、姨母,。” 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皇帝也不是不晓得周茹的事情,这里头还有一件干系,由不得他不去注意。听着周伟的话倒与他晓得的能够吻合,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脸上还是现了同仇敌忾的怒气道:“童养媳罢了,如今茹姐儿已经认祖归宗,自然跟他们赵家再无干系。再者说了,越是这样,朕越要给茹姐儿寻一门好亲事!瞎了他们的狗眼,居然敢将我大周的郡主充作奴籍!” 可是周伟听了,脸上并没有如同皇帝想像的那样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吃了黄连似的模样。皇帝有些生气,这反应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不乐意接受赐婚嘛。 谁知周伟说道:“可是,可是我家那个茹姐儿居然是个死犟的性子,非说童养媳也是定的亲事,不能反悔,还什么一女不嫁二夫的混话都说出来了。原想着这也不算个什么,我堂堂大将军的女儿,想嫁谁不行啊?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啊?这南征下来,臣也托人照料了那赵家人一二,算是还了当年他们替臣养女儿的情分,可这一打听,那赵家儿郎确实还挺不错,在那个江陵府大小还算是个神童,去岁刚过了府试,成了举子,倒也还配得上茹姐儿。可臣心里这股气怎么都不能消,前日陛下要给茹姐儿赐婚,臣就一夜没睡好。 又想着顺着女儿心意,又觉得陛下挑的更好,折腾了几天都没睡好了。” 说完着一大段话,周伟还做出一副出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担子的表情,好像他真因为到底将茹姐儿嫁给赵天赐,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接受赐婚非常纠结似的。其实他跟周明虽然没有说上几句就被叫了过来,心里却有了个底,既然周明也觉得以这句话来堵陛下的口最好,那就照这个说了呗。 皇帝听了哭笑不得,拿手点着周伟只是笑:“你啊你,皇后老说朕太宠着清婉了,可跟你一比,朕对清婉就算严格的了。你这是找回来的女儿还是祖宗啊?这儿女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好,放着朕给挑的栋梁不要,非要顺着茹姐儿的意思。她一个女孩子知道什么?你也太放纵她了。” 周伟哼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收起了腿,回复了正规正矩的坐姿,脸上可疑地红了一片,嘴里强辩道:“陛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年为了找她都快把臣给逼疯了,臣那个婆娘更是,连房门都・・・・・・哎呀,反正臣当时就想,只要能把她找回来,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臣也想法子去给她弄一颗下来。” 皇帝还要说什么,外头却有小黄门高声禀报有下臣求见,他只好笑着住了口,放了满脸不自在的周伟离开。 出了明黄色的营帐,周伟头也没回地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倒头便睡了。 处理完了临时的会见,皇帝空闲下来,忍不住又想起了早上跟周伟的碰面,独自坐着好笑起来。那个一直静声陪在一边的内侍低声道:“皇上对昌武伯也太过放纵了些,他这是明摆着抗旨・・・・・・” 皇帝一听,顿时没了笑容,扭头看着他道:“你也是自小就跟着朕的老人了,难道朕就是那般好脾气的么?朕用的人是什么德行,朕的心里有数。周伟这人,知进退、识大体,不过是太重情了些,旁的可比那些人好得多了。这些话莫要再说,若有下次,朕也就不给你留体面了。” 那内侍默默跪倒了皇帝身后,不敢再出声。 皇帝却忽然想起了往事,记得第一次见到周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夏末秋初的季节。那个为了保护自己第一次杀人呕吐不止的少年,一边哭一边在溪边洗着衣服上的血痕,还不忘记安慰受惊吓的自己。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变,可是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多多爱妈妈童鞋的评价,感谢21872的小粉红,爪子谢谢你们的支持。今天有事,所以更新很晚,正在继续码。不过童鞋们还是早些睡美容觉去吧,明天起来看一样的。 二百三十一章 散心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三十一章散心 天已大亮,大房院子里都已经洒扫干净,各处的小丫头有条不紊地忙活着,一派平和。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小丫头们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说话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跟平时欢快跳脱的模样有所差别。显然是主母心情不好,做下人的也跟着提心吊胆。 小小带着西兰一进院子就注意到了,她并没有先进正房,倒是拐到充作茶水间的耳室里头,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陈二家的,招招手叫她拢来问道:“母亲还没消气么?”陈二家的摇摇头:“早膳只进了大半碗粥,小菜都没动呢。” 小小叹口气,还是转身往正房请安去了。 她就不明白,说穿了自己曾经是童养媳的事情,怎么会让林氏生这么大的气?昨日父亲悄悄走了之后,听说了消息的三叔赶来,都没从母亲那里得到个好脸色,显然是母亲连三叔一同气上了。可怜三叔不晓得其中缘由,莫名其妙地被刺了几句,一脸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皇帝说是赐婚,到底只是一个意图,并没有旨意下来,小小也不敢乱说,看着三叔没精神的样子也只能说声抱歉,不敢提真正的缘由。 昨夜她回去之后也好好想过了,与其盲婚哑嫁,她倒更情愿嫁给天赐,至少是认识的熟人,总比那些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好。这个时代女子身不由己,即使她如今贵为国公嫡女,顶着郡主的封号,实际上又比那个在施州的小丫头小小好上多少呢? 给林氏请了安,看林氏还是一脸郁郁不乐意搭理她的模样,小小也觉得有些无趣,一路低着头不说话回了自己的院子。 西兰见她的模样,晓得她是憋屈得紧了,拉了好几句话见她也不接,想了想便建议道:“小姐,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上街走走去?” 小小想了下也是,告诉郑妈妈了一声,带上两个护卫出了门。 两个护卫是周伟临行前特意留给小小的,并不是周家的下人,认真算起来也是军中的同僚,只不过受了伤,战阵杀敌有些影响罢了。小小不是个很爱出门的,这几年里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说她要单独出门,两个护卫楞了一愣,倒也没多说什么,往外头要了马车便带上小小出去了。 安都的变化不是很大,可是走在街上的人们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些,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议论收了南唐的事情,关于南唐的猜测、想象也成为了大家嘴里主要的谈资。贩卖南唐特色货物的铺子也多了起来,绸缎庄里来自南唐特有的绸缎等物价格也略降了些,人人脸上都是一脸喜气。 可是小小心中有事,低着头一通乱逛,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蒙头蒙脑地逛了一通,莫说是西兰,就是两个护卫都觉得有些累了,小小从自己的心事里回过神来,见他们一脸疲惫,有些不安,便笑着对那两个护卫之中的刘安说:“刘姐夫,我上街的时候少,你看哪家酒楼的饭菜好吃些,带我们过去尝尝呗!” 刘安往年伤了腿,走路有些微跛,一年前娶了小小身边璎珞,叫他一声姐夫是抬举璎珞,也是一句玩笑话罢了。西兰听着就笑着附和:“是啊,刘姐夫可要找那又贵又好吃的,咱们小姐的银子都没处花去,呆会儿你给璎珞姐姐也带些点心回去。” 刘安没什么心眼儿,听见这话脸红得跟灯笼似的,回头看了眼同来的温大牛,他也是一脸的笑,并不出言帮忙。虽然与这位三小姐接触不多,可是从自家媳妇那里他也听说了不少,三小姐性子好,三小姐温柔,可是三小姐认定的事情,谁人反驳也没用。他本有心劝小小回家,可一想到璎珞的叮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嗯了一声带着小小他们去酒楼。 刘安挑的是一家叫“闻香阁”的大酒楼,正是饭点儿,大堂里头坐无虚席,人声鼎沸,恰巧上头的雅间也没有了,西兰等人听了也有些为难。那小二是个机灵的,赶紧说道:“虽然没有雅间了,可是二楼靠窗还有两张空桌,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妨去那边坐,小的再取个屏风来遮挡着,跟雅间也没甚区别。” 反正是出来散心,小小也没那么多讲究,觉得小二的提议也不错,便抬腿上了二楼。 正好有两张靠窗的桌子腾了出来,小小带着西兰坐了一桌,拿屏风挡了,外头紧挨着就是刘安和温大牛,既安全又保证了私密性,小小挺满意的,还不忘了打趣刘安:“你也别客气,捡那些好吃的点就是,还有点心果子也包一些,等下带回去给璎珞。” 西兰见她心情好了,自然也开心,叫了小二按着小小的口味点了几样菜,嘴里不停说着话哄小小开心。 菜肴上来小小倒是楞了一愣,一道辣子鸡丁,一道醋溜菘菜,还有一碗三鲜汤,没想到这辣椒已经在酒楼里头推广开了。不由又回想起当年与天赐一同种那几颗辣椒苗的事情,有些恍惚起来。 忽然听见外头一桌书生说话,言语间模糊有“恩科”等字眼,小小禁不住站起来走到屏风旁边细听,原来是几个书生聊天说圣上可能开恩科取士的事情,不禁又有些欢喜。 虽然相隔南北,但是与赵家的书信联系也一直没有断过,她也晓得去年天赐就已经中了举人,就是天佑前年也已经是秀才身份了,若是开恩科的话,那么天赐也会上京赶考的吧?网不少字 没等她细想,外头那几个书生却又说到了这次降服南唐,一统天下的事情上头,言语间就带上了周伟,提起往年御史弹劾周伟克扣缴获什么的事情上头,听得小小心头火烧,到底碍着是在外头酒楼里,并没有发作。 回来吃了两筷子菜,再侧耳细听,竟然越说越不像话,什么周伟杀进南唐宫城,抢劫宫中珍宝,侮辱宫女的都出来了,这样的无稽之谈居然还有人附和,说军队里头周氏父子兄弟把持大权,什么交释兵权不过是向陛下献媚,气得小小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外头刘安和温大牛都是跟着周伟厮杀出来的,若不是伤了身体,只怕攻打南唐也少不了他们,听见有人诋毁周伟,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只是身上挂着的职责是保护小小,这才一直按捺着没有出声。听见里头拍了桌子,刘安立即站起来朗声问道:“小姐,要不要教训一下这几个满口瞎说的家伙?” 声音挺大,一时邻桌几个聊得热火朝天的书生都回过头来,其中一人冷笑道:“这位兄台口气不小,我等闲聊几句,碍着了你什么事?” 屏风里小小冷笑一声道:“刘大哥理他们作甚?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也值得你出手?” 几个书生都生气了,之前说话那人皱着眉头道:“这位小姐好没道理,小生吃酒闲聊,你却出言不逊,这是哪家女儿的家教?” “家教如何自有我父母管教,轮不着你来评说。可你们还好意思自称‘小生’,难道就忘了圣人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么?可见尔等父母白费了束脩,先生白费了功夫,教出你们这样不忠不义的人来。”小小心里正不舒服,有人凑上来岂有不打脸的道理? 那几个书生当即跳了起来,嚷着:“哪家的小姐,真是一副伶牙俐齿好口才,说话也太过阴毒了些!”“就是,碍着你什么了?” 小小站到屏风边,朗声说道:“战士们阵前浴血厮杀,可到了尔等口中,竟成了趁人之危打家劫舍之辈。尔等饱读圣贤诗书,不思为国效力,坐在这酒楼中高声谈笑,肆意侮辱有功之臣,散播谣言,难道这就是尔等读书人的风范?” 一句话说得其中几人脸色讪讪,还是有人怪笑道:“你这小娘子知道什么?难道那周伟做得,我等还说不得么?” 二楼一隅的争执早就惊动了其余的人,不少人睁大了眼睛围观,也有雅间的客人走出来看是出了什么事。那书生见人一多,更是兴奋道:“周伟劣迹斑斑,往年便有御史奏他私扣缴获贪冒军功,只不过是陛下用人之际,不与他计较罢了。这南唐富庶人尽皆知,你怎晓得周伟没在其中中饱私囊,要不然他急急地交释兵权干什么?不就是向陛下献媚么?” 这话一听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围观的人忍不住低声交谈起来。 小小站在屏风边听得真切,提高了声音道:“这话真是好笑!周大将军若德行有亏,自有陛下圣意决断,莫非这位公子是自认比陛下更加圣明不成?你说周大将军中饱私囊,你可在旁边看得真切?可有账册证据?大庭广众之下随口胡诌,难道还不是散播谣言?说来周大将军也是可怜,若是不交释兵权,你可以说他拥兵自重,这兵权交了出去,你又说他像陛下献媚,真是两难啊,啧啧……” 后头几句隐含讥诮,听得围观的人忍不住笑了一笑,便有人低声附和道:“可不是么?怎么做都有说法,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小小未等那几个书生答话,紧跟着问道:“话说回来,这军队是大周的军队,兵权自然也是陛下的兵权,怎么到了尔等口中,倒像是周大将军养的私军一般呢?啧啧,周大将军真是好本事,养得起几十万的私兵哩!” 这话就更加诛心了,几个书生互相对视一眼,谁也不敢接话,只得丢下饭前,拿袖子掩了面目奔下楼去。 旁观者一见,更觉得这几个书生是心虚所为,有那些好事的还在旁边大叫:“别走啊!难道怕了这小娘子不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三十一章散心 二百三十二章 思慕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三十二章思慕 大家一通哄笑,渐渐散去。其中一个小厮打扮的走回一间雅间,对正在用餐的三位公子笑道:“几个书生议论昌武伯的闲话,叫一个小娘子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首座那人一愣:“小娘子?是哪家小娘子?” 那小厮躬身笑着回应:“回爷的话,那小娘子坐在屏风里头,并未曾瞧见是谁。” 坐在首座的年轻公子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忍不住乐出了声:“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好口才,那些穷酸整日议论这个议论那个的,这次可碰到扎手的了。” 下首两人也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留着短须的回头对那小厮道:“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小姐?正好咱们秦大人还没议亲,若是门户齐整些的,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呢!” 被打趣的秦睿铮却有些不快,给他斟了杯酒道:“见明才喝了几杯?这就说起混话来了,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人家小姐的闺誉?” 留着短须的钱见明饮了一口,瞪大了眼睛问道:“莫非你还惦念着周家小姐不成?这都三四年了,那周家小姐平素也不出门,就连踏青之类的聚会也去得少,真不晓得你是着了什么魔?” 居于首座的杜伯清来了兴致,不顾秦睿铮的囧色,忙拉着钱见明问道:“快好生说说,什么周家小姐?我不过外放几年罢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 秦睿铮忙亲自执壶替他二人斟酒,嘴里拦着钱见明对杜伯清说道:“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是个爱起哄的,听他瞎说什么?咱们几人好久没见,说那些无关的干什么?” 钱见明哪里肯住嘴,吃吃笑起来指着秦睿铮对杜伯清说:“瞧,这不就恼了?还是四年前在悠然居撞见一位小姐,眉间一点红痣,生的貌美,咱们睿铮一见倾心。后来使人一打听,是周大将军的家眷,这不就爱慕上了?这几年里头也不晓得拒了几家的提亲,愁得秦夫人白发都多生了几根呢!” 杜伯清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看着秦睿铮俊脸赤红,跟着就笑了起来:“没想到睿铮还是个痴情种子!只是若真是周家小姐,难怪秦夫人不肯提亲了。” 钱见明叹了口气附和道:“可不是么?就算是哪家勋贵的小姐,只怕也好说一些,偏是周伟家的。就是周家肯,只怕秦大人也不会肯的。” 这秦大人指的便是秦睿铮的父亲,时任礼部尚书,最是个刻板的性子,最看不起粗俗的周伟,朝中众人皆知。他们三人都不是白身,秦睿铮刚选了鸿胪寺寺丞,钱见明在礼部秦尚书手下做主事,杜伯清略差一些,刚从同知位置上调任回京,任命还未下来,对于朝中之事皆不陌生,如何不晓得秦睿铮求娶周家女该有多么困难?一时便沉默起来。 恰好下去打探消息的小厮进来,躬身禀报道:“楼下的马车上是将军府的标记,那两个坐在外头的护卫也是将军府的衣饰,想来那位小姐是周将军府上的,只不过不晓得是哪一位了。” 杜伯清一听就笑了起来,拉了秦睿铮道:“快去看看,说不定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那一位呢!”钱见明也跟着起哄,不由分说夹着秦睿铮出了雅间。 正巧小小吃完饭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挽着西兰的手臂同刘安说话。 秦睿铮一见就愣住了,远远看着她比几年前略高的身影,嘴角不由浮出一抹笑来。 杜伯清一看就晓得估计是了,悄悄拍了拍钱见明,见他点头,这才肯定。扭头欲打趣秦睿铮几句,却看见他一副傻楞的模样,也不上前,就站着傻笑,忍不住一推他的背道:“快些上去攀谈两句,思慕几年连人家是哪位都不晓得,真是白费了心思。” 谁知秦睿铮趔趄一步稳住了身形,却不肯上前。再看那位小姐似乎已经说完了话,在丫头护卫的簇拥下往楼下走去,杜伯清忍不住高声唤道:“还请小姐留步!” 这声音似乎是叫的自己?小小有些纳闷地回头,看见三个年轻公子并肩而立,看衣着相貌都不是一般人,便站住了脚步,礼貌地行礼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叫我?” 她这一回头,杜伯清将她相貌看得真切,忍不住扭头又看了秦睿铮一眼。这小姐果然好风采、好相貌,难怪睿铮几年来念念不忘。又伸手拍了呆愣的秦睿铮一下,见他面红耳赤只不开口,只好无奈地笑着说道:“在下听见小姐驳斥那帮穷酸,实在是说得极好,忍不住想要结识一下,还请小姐莫怪。” 当时只顾着撒气,哪里想到还会有人因为那些话想要认识自己,小小也不想惹麻烦,礼貌地回答道:“多些公子抬爱,不过是义愤之言罢了。结识倒不必了,我一个闺阁女儿,也不爱出门走动。若是公子无事,小女就先告辞了。”说罢又施了一礼,翩翩下楼去了。 杜伯清见秦睿铮一双眼睛跟着人家的身影远去,嘴唇蠕动几下却一言不发,拉着钱见明将他取笑了一番不提。 小小下了楼,径自回了府里。逛了大半天,又有人让她解了气,心里觉得舒坦了不少。想着林氏还没解气,带了几样打包回来的点心便去了林氏那里。 林氏还在午睡,周妈妈在旁边正绣一个小肚兜。她儿媳妇怀上了身子,左右她这做奶奶的成天事情也不多,便想着给小孙子做点儿小玩意儿。小小一进来她便看到了,忙放了手里的活计起身迎了她进来,低声说道:“夫人还在小睡呢,听说您出门去了,有些担心。您可曾用过午膳了?” 小小点点头,叫西兰将点心拿进来,告诉周妈妈:“在外头酒楼里吃了些,我尝着闻香阁的点心不错,带了些回来给母亲尝尝。另有一包给周妈妈带家去,那包大的就让小丫头们尝尝吧。” 周妈妈接了点心,笑着说道:“知道您孝敬夫人,连奴婢们都惦记着,奴婢替小丫头谢您赏了。” 小小忙嗔她道:“周妈妈可是母亲面前第一有面子的,什么赏不赏的,不过吃着好玩叫大家都尝尝罢了。您要是还这么客气,往后就不给你们带了。” 旁边西兰也跟着凑趣,故意苦着脸说:“周妈妈快别谢小姐了,她一年也难得出门一趟,吃了这回,还不晓得有没有下回呢!” “你这丫头!”小小回头作势要掐她的嘴,她忙往周妈妈背后躲。里头林氏模糊中听见外头的声音,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可是小小回来了?” 小小丢了西兰不理,忙进去坐在母亲床前,歉意地说:“女儿回来了。已经在外头吃过了东西,带了些点心给您尝尝。可是刚才我们说话吵着您了?您别理我,快睡吧。” 林氏本想说她两句,转念又想到女儿难得出门一趟,还惦记着给自己带点心,怎么也板不起脸了。往里躺了点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你是刚回来吧?不少字逛了一早上也该累了,陪我再睡一会儿。” 见她开了笑脸,小小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挨着林氏躺了,没过一会儿便睡熟了过去。 林氏却了无睡意。看着跟自己快差不多高的小小,她伸手把她脸上一丝调皮的头发掠到了耳后,小小睡得极熟,连嘴角也没有动一下。这孩子,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出门,除了跟荷姐儿几个上一下课,就是陪着自己说话,难得今天出门逛了大半天,怕是累坏了吧。 自从小小回来之后,她心里那个一直隐隐作痛的缺口才算是补上了,到如今相处四年下来,满是甜蜜。这样体贴孝顺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原是私心想多留小小几年,却没想到陛下起了赐婚的心思。其实周伟回来一提这个,她也明白陛下的考虑。无非是要将周家架起来,但是又不肯放了周家,若是往后再起兵事,少不得还要用周家的人。 儿女联姻倒是最便宜的手段,联姻嘛,结两姓之好,两个家族就绑在了一处。与其他的臣子结这门亲,陛下不放心;若是赐给其他的皇子,又没有适龄的,总不能让自家孩子去做侧妃。除了关系较好的几家勋贵,倒是没了其他选择。勋贵与朝臣不同,都是看着天子的脸色吃饭的,这点倒是与周家目前的状况有些相似。可是为了怕那些勋贵夺权,陛下将他们养的如同废物一般,哪有配得上自家小小的好儿郎? 林氏还不知道周伟已经用小小曾为赵家童养媳的事情回了陛下,只暗恨自己往年将孩子保护太过,那些圈子里的聚会也舍不得小小去,怕她听了闲话不高兴。在她看来,赵家是万万不可的,不提他家原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小官罢了,更何况如今南唐已经收复,那赵家男主人辞官在家,靠着几个田庄做个富家翁罢了。就算那个赵天赐再是上进,这入朝为官的事情,没有前辈提携,没有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拼死了他也只能做到一个六七品的小官而已。她的小小,值得更好的夫婿,赵天赐终非良配。 想到这节,林氏再也躺不下去,悄悄起身唤了周妈妈进来梳洗。自己把近几天收到的帖子拿出来翻检了一遍。自从周伟封为昌武伯的消息传回来,上门递帖子攀关系的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多是邀约去庄子上赏花之类的。 林氏挑拣了半天,终于选到一张可心的,时间是半个月之后,发起人是如今的鸿胪寺卿金次山的夫人祝氏,原是自己相好的闺阁姐妹,虽说出嫁之后各自夫婿一文一武往来得少了,可到底关系还是极好的。那个时候周伟他们也该回来了,家中也不算忙得很,出去走动一下倒也有那个时间。 说不定出去走动一下,也能将长子和庶女的婚事定下来,想到还有两个未成亲的,林氏就一阵头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三十二章思慕 二百三十三章 赠礼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三十三章赠礼 五日之后,南征大军还朝,一同归来的还有作为质子的原南唐太子,如今的安乐王。当着大周天子、文武百官以及安乐王的长长车队入城时,引发了大周建国以来第一次大型拥堵,各地百姓齐聚京城,观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接着便是大宴宾客,封赏众臣。当日皇帝亲口御封了周伟为昌武伯,可绶印蟒袍等物并没有到位,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正式赐给了周家。 周明也得了御赐的宅邸,周英终于从暗地里浮上了明面,授兵部郎中。周家皆大欢喜,三房人口各自分府别居,妯娌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起来。 自从周明封了兴武候的消息传回来,黄氏就开始积极地准备起来,等宅子赐下来一看,隔着原来的将军府,如今的昌武伯府也近,只三条街的工夫,那宅子也收拾得齐整,不用另行修葺,黄氏立即乐滋滋地带着一家子人搬了过去。 相比黄氏的欣喜,荷姐儿却依依不舍。三个房头的女孩子自小一块儿长大,又是一处跟着先生进学,如今分了府,倒生出几分离别愁绪来,就是看素来不顺眼的蕙姐儿也和善了许多。这日他们离开,荷姐儿拉着小小很是洒了几滴眼泪,直到黄氏一再催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小小却没有那么多离愁,只是觉得好笑。不过几条街的距离罢了,若是有心,便是连马车也不用,走几步就到了,哪里需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荷姐儿已经及笄,亲事也有了眉目,对方是周明手下的亲将,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实在是家中困苦投笔从戎的。正巧赶上了北伐南征的几场战事,立了功劳,如今领着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头衔,虽只是个七品的,但是在天子脚下做官,比那军队里头强了许多。 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未来十年之内,大周都不会再有大型的战事了。 挽着西兰的手臂转身回去,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回房,先往林氏的房里去了。 二房三房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林氏同周伟正闹别扭,全家的心情都跟着好不起来。原因无他,还是小小的婚事。周伟一回来便说对陛下提了小小的婚事,用的便是小小曾为赵家童养媳的借口,皇帝似乎也松了口,再没提过给小小赐婚的事情。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就意味着把这事情捅破天了么?林氏正想办法给小小重新说一门好亲事,没想到周伟在后头拉了后腿,气得当时就把周伟撵出了门,不肯见他。 一进林氏的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小小便晓得林氏大约是去了花厅安排家中杂事,抬脚就要走。身后却传来周艾的叫声:“妹妹这是准备往哪里去呢?” 小小一喜,提着裙子便跑了过去,亲昵地拉着哥哥的手臂笑道:“你怎么还在家?不用去当值的么?” 周艾有些尴尬,谁家快及笄的妹子还这般稚童似的拉着哥哥的手臂撒娇呢?可是不得不承认小小这亲昵的态度让他心情极好,笑着回答道:“刚回来,陛下让我们都好生休整一番,过几日再去应卯。” 又问小小:“不是去送荷姐儿吗?怎么弄了这么久?都等你半天了。” 提起荷姐儿小小便有些无奈,双手比划着告诉周艾:“不过隔了几条街罢了,荷姐姐却似生离死别一般,哭了这么大一滩泪水。要不是二婶催促,说不定我还在门口站着看她哭呢!对了,哥哥等我干什么啊?” 周艾歪了歪头笑道:“我听母亲说你平素在家也不怎么出门,莫不是那年在大悲寺庙会上吓着呢?左右今儿哥哥无事,带你逛街去可好?” 本以为这丫头会欢呼着答应,谁知她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不去。二婶三婶他们刚搬走,母亲又要整肃下人,又要安排院子里的杂事,忙得很,我还是多陪陪母亲。” 周艾楞了一下,转念有些愧疚,可他今日带小小出去是有其他的事情,非得拐了她出去不可,便笑着打趣她道:“你能帮什么忙?不过是端茶倒水罢了,只怕这些事周妈妈他们还要比你伺候得好些,快别添乱了,跟着哥哥出去玩罢。” 小小推辞不过,只好回房换了件素淡些的衣裳,戴了不怎么起眼的首饰,这才跟着周艾出了门。 周艾领着她直接去了酒楼,没坐一会儿,便上来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小小这才晓得周艾是要带着她看房子,便笑着同他玩笑:“哥哥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娇娥,打算金屋藏娇?可哪有哥哥养外室叫妹妹挑房子的?我还是不去了吧。” 周艾狠狠瞪了她一眼,轻声呵斥:“好好的女儿家,哪里学来的混话。这不是你要到及笄礼了么,哥哥是个粗人,想不出送你什么好,正好手上有些银两,挑个院子送你,想来怎么都比那些不中用的金银器物强些。” 小小吓了一跳,心中又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对周艾说:“送什么院子?难道哥哥是想赶我出门了不成?你有那些银两快些自己存着,若是日后嫂子知道我花费你的私房银子,还不得恨死了我这小姑子去?” 说起这个周艾倒也不像那些儿郎一般害羞,瞪了眼凶她:“什么嫂子?还不晓得在哪里呢!我自己的妹子想怎么疼就怎么疼。我是听说南唐那边豪商众多,说不定这两年他们就要把生意做到安都来,到时这安都城里好些的院子只怕都是价格不菲。趁着如今还算便宜,先给你置办一个。反正你不是要及笄了么,我这做哥哥的总要弄一份拿得出手的礼才行。不过哥哥我是个粗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好坏,干脆叫你自己来看,莫跟哥哥客气,只要你喜欢的,哥哥都给你弄到。” 一席话说得小小红了眼眶。虽说已经逐渐适应了周家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宠爱,可是哥哥这样对待自己,还是让她心里暖烘烘的,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见她红了眼眶,周艾想要逗她开心,忙继续说道:“不过一个院子罢了,也值当你这样。这次往南边去,听说父亲弄了好几个庄子,都是记的你的名字,那可都比这安都的院子值钱多了。” 小小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仰头笑道:“父亲弄庄子还不是有你的份,倒巴巴地说得好像全部是给我存的一样,也不想想我要那么多庄子做什么。” 周艾的目光顿时惆怅起来:“大约是留着给你做陪嫁吧!”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弥足珍贵,可自己娇生惯养的妹子在身边呆不了几年就得嫁到另一个男人家里,叫他怎么舍得?可也不能把妹子留成老姑娘,前思后想,大概只有为妹子多准备一些陪嫁,让她未来也能过上好日子。父亲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不少字 气氛突然就悲伤而温馨起来,兄妹俩不再说话。 花了一天的时间,小小与周艾跟着牙人跑了六处地方,最终定下来一处干净整洁的院子,据说是某位被罢黜的朝廷命官留下的。五进的大院子带一个花园子,里头还有花房,作价白银一万八千两,附赠整套家具以及下人三房。小小觉得太贵,周艾则是极为满意,直接拍了银子便让牙人去办手续,上的小小的名字。 揣着热乎乎的房契,小小有些木然了。好吧,她也承认那么大一套房子带上好的家具和下人一万八千两确实不算贵,可是哥哥眉头不皱地就拍了银子出来,这家伙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啊? 周艾看她一脸恍惚,忙不停嘱咐她这事谁也不能说,不然林氏要是晓得他手里有这么多私房银子,一定会缴了去替他管起来。 看哥哥那副紧张的样子,小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扑哧一笑,忽然觉得这样的哥哥真实多了。对自己太好的那个,实在是让她接受得很心虚啊。 都快到家门口了,倒是发生了一点小事故。不知哪家的马车与周家马车相对而行,速度太快,两车相遇时不知怎么就碰了一下。对方倒是极有礼节,立刻就停了车过来问候,周艾下车一看,原本和缓的脸色却骤然绷紧,哼了一声道:“还道是谁家的车夫把式太烂,原来是杜公子家的,这也难怪,你们都是做锦绣文章的,自然操控不好马匹了,既然如此,下次就别再驾着马车出行了。” 小小从未听哥哥说得如此刻薄,有些惊讶地掀了车帘探头去看,只见一位有些眼熟的锦衣公子站在周艾跟前,脸色也不怎么好,唇角动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周兄何必如此,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玩笑罢了。这次本是我家不对,让你受惊了。” 周艾冷冷哼了一声,不想理他,抱了抱拳转过身来,看见妹子正探头探脑,怕是受了惊吓。他瞬间消了余怒,笑着走过去说道:“小小看什么呢?不过是个认识的人罢了。” 杜伯清车里正式的秦睿铮,听见外头争执,他也探出头来,顺着周艾的身影望过去,恰好看见小小笑着掀开车帘让周艾进去的模样,登时楞住了,脑海中只回想着周艾那声“小小”,心中满是欢喜,原来她真是周家女儿,她叫小小么? 小小见他傻乎乎的模样,立刻想起来这两人是谁,旁边的西兰也笑了起来:“这不是那天闻香阁里碰到的傻公子么?” 周艾一听起了警觉,再看见秦睿铮那副傻愣愣的模样,气呼呼地一把扯下帘子掩得严实,连声催促车夫快些回家。扭头问西兰:“什么闻香阁的傻公子?你这丫头快些说清楚!” 西兰便一五一十地将前几日逛街的事情说了,听得周艾拍着大腿连声叫好,小小却觉得有些窘迫,脸上绯红一片。 看着妹子羞红了脸,周艾忽然想到刚才从杜家马车里探出头来傻乎乎的那个公子,突然就犯起愁来。跟杜伯清一路的,人家的公子哥,这样的也不是自家妹子的良配。唉,妹子大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百三十三章赠礼 二百三十四章 解决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林氏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正在院子中同两个媳妇子说话。周艾打了声招呼,便说要洗漱一番离去了。林氏拉着小小的手嗔怪道:“又跑到哪里去闲逛了?艾哥儿也是,好容易在家歇几日,也没说多陪陪我,尽往外头跑。今天更好,把你也拐出去了。” 小小赶紧替哥哥求情:“哥哥都是大人了,自然在家里坐不住,好母亲,你就别说他了。” “你呀!”林氏说归说,实则对于一双儿女能多出去走动也是挺看好的。不过过几日便要带小小出门做客,少不得又要叮嘱她一番。小小本就逛了圈有些累,再听林氏唠叨便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说蕙姐儿也要去,猛地坐直了身体看向林氏。 林氏见她吃惊,抿嘴笑了一下道:“怎么?你不喜欢同蕙姐儿一同出去么?那就不叫她去好了。” 小小赶紧解释道:“不是。只是往日母亲出门做客,都没有带上蕙姐儿,怎么这次想起来了?” 本来女孩子一般十岁之后便可以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也是方便她们觅得良婿的意思。 自从蕙姐儿遭了周伟的厌弃,林氏出门的次数又少,自然就不曾带上她。可如今蕙姐儿已经年岁不小了,连荷姐儿都定了亲,她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林氏也跟着暗暗着急起来。若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传出去,指不定就成了她这嫡母如何打压庶女的怪话。再加上蕙姐儿的寝室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是她的一块心病,这次既然想好了要带小小出门,自然也不能落下蕙姐儿。 这千般思绪只在转瞬之间,林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尚未及笄的女儿说起,只叫了周妈妈来先伺候她洗漱一番。待小小洗漱完毕,出来看见蕙姐儿恭敬地立在林氏面前,不由楞了一愣,回头无言地看向周妈妈意思是她怎么来了? 周妈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最近几年以来,除了上学的时候,其他时间小小都很少碰到蕙姐儿,对于她的定义也从一开始的姐姐转变为了普通同学。小小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实在没办法对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强烈敌意的蕙姐儿产生任何好感。 这几年周伟出征在外,除了偶尔问一下功课之外,林氏对蕙姐儿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和管束,只求在自己手上莫要出问题就好了。对于蕙姐儿平素偶尔出门赴约什么的,多半都是点头即准。可是因为没有嫡母带着出席各种场合,蕙姐儿并没有真正进入安都的交际圈子,她这才晓得为什么陈姨娘老是对自己说要对嫡母恭顺些。可惜已经晚了。 听说林氏要带着她和小小出席金府的赏花宴她立刻就欣喜了起来。为着这次宴会林氏又给她和小小做了新衣,定了时新首饰,一得到自己的那份儿,她便叫莺儿挑了几样,说是自己年纪小,不知道穿什么比较好,端着东西找林氏讨教来了。 见了小小,蕙姐儿主动笑着行了礼走过去拉着小小的手道:“妹妹成日深居简出的,难得见上你一面,今日可算是凑了巧你也快来帮我挑挑,看看我穿什么比较好看?” 小小忍了一下,勉强将胳膊上站起来的汗毛抚顺了,抬手摸了摸鬓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拽出来,笑着回道:“蕙姐姐真是爱说笑,我素来不是个爱打扮的,哪里晓得如何搭配?不过姐姐生得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这种突然而来的亲热劲有点儿叫人受不了,小小敬谢不敏。至于服饰搭配什么的她真的是两眼一抹黑,那什么复杂的褙子、半臂、襦裙、罗裙、湘裙之间的细微差别,她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而且蕙姐儿的相貌随了陈姨娘,生得娇柔,只可惜身量随了周伟,挺拔修长加上她时不时扮出一副柔弱恭顺的模样,还不如发脾气时生气勃勃的来得好看。 蕙姐儿倒无所谓,她今日主要的示好对象是林氏,只要林氏开了口,她也就达到目的了。至于小小,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不招惹倒是更好。 林氏翻看了一下莺儿托盘中的几件衣裳,略皱了皱眉道:“太过素淡了些,你们小姑娘还是穿得鲜艳些得好。我记得你做的新衣理由有一条玫红的系胸百花落地裙,就穿那个吧!配那月白的半袖一定好看。” 小小知道林氏说的那件衣裳,她也做了一条,不过是葱绿的,上头是各色的花朵,自胸部至裙摆,由小而大,渐次开放,确实非常漂亮。 蕙姐儿一听也高兴了,她就是怕林氏觉得自己抢了小小的风头,不让她打扮太过,所以才谨慎地请林氏参考衣饰。林氏指的那条玫红的裙子也是她特别喜欢的,高高兴兴地叫上莺儿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氏同小小都有些无奈,相对笑了一眼,懒得说她犯傻。本就是预备着带她去谋一段好姻缘,林氏自然会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者小小年岁渐长,相貌也长开了,她的美丽是那种艳丽而不媚俗的,再加上额间的红痣,更添了几分端庄。玫红那种过于浓烈张扬的颜色并不适合小小,她也不会傻到同蕙姐儿相争。 小丫头将早就预备下的果子端了上来,林氏便招呼小小吃果子,一边同她说起家里的事情。如今二房、三房搬了出去,府里倒显得清静了许多,林氏预备将院子重新划分一下,各自起了名字安排用途。再加上周伟封了国公,这府里相应的门庭也要改建一下,外院还打算辟出一块空地做他们父子的演武之地,后头花园也要重新安排一下,零零碎碎地算下来,工程倒是不小。 自家人住的房子,自然要尽量做到舒适妥帖。林氏准备依着家里各人的喜好,将院子重新划分之后,入了秋末凉爽些的季节再请工匠来动土。 小小当然是举手欢迎的,跟林氏头凑着头地商量了一会儿,周伟回来了,叫上蕙姐儿芹哥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饭,各自散去。 去金府做客倒是一番风顺,两个第一次参加到安都社交场合的女孩儿各自收了一堆礼物。这也是小小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嫡庶之别。她收到的礼物档次成色都比蕙姐儿的好了太多,回程的马车上蕙姐儿话也少了很多,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烂了,强忍着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林氏心里也不舒服。祝氏是她的闺蜜,两人自小相识,说话也直接得多,没什么遮掩,祝氏悄悄告诉她,如今周府已经位晋国公,可不能再像往常一般嫡庶不分,须得将这规矩立起来。这涉及到往后世子位的承袭,家族的传承,周家可再也不是那个上阵父子兵的时候了,就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出来给陛下看。 回到家,林氏便与周伟说了一宿的悄悄话,至于最后怎么定,估计要过些日子才晓得。 随后小小同蕙姐儿的交际便忽然多了起来。 黄氏成了新任的侯爵夫人,府中尝尝举办大小宴会,每次都会叫了她们姐妹俩过去,倒也认识了好几位年龄相当的小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小和蕙姐儿都没有交到那种非常要好的朋友。小小是觉得自己始终心态没有改变过来,同她们说不到一处去,至于蕙姐儿朋友没有交到,倒是不小心得罪了人,闹得荷姐儿给她善后,对她愈发没有了好眼色。 不管怎么说,几次出入这样的宴会之后,俩人的交际圈子算是宽广了起来。接踵而至的赏花宴、诗会、游园等各种活动的帖子如雪片般飞来。蕙姐儿是每场必到,差不多每隔三五日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小小则开始腻烦起来,隔三差五地告病不去,私底下便落了一个不好相处的名声。 不过这种活动参与得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刚进腊月,便有人上门给蕙姐儿提亲,对方是京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的幺子,虽是庶出,可是这位同知本就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一个庶女已经出嫁,嫡子哥哥也已经成亲。转运盐使司同知官职虽不高,但确实是个肥差,家底颇为丰厚,到时这庶子分家出去过,日子也定然是极好过的。周伟只略一打听,立刻变同意了。 因为替祖母守孝,那庶子已经十八岁了,两家一合计,便定了开春之后四月二十八的婚期,虽然紧了点,可日子选得极好。加上送去钦天监合八字,批得也极好,周府算是过了一个好年。 解决了蕙姐儿的亲事,可周艾的尚未解决。林氏愁怨地发现,自从自家成了国公府,怎么儿子的亲事更艰难了?小门小户的她看不上,勋贵出身的又怕太过娇气。幸亏新年将近,只好把这事丢在一边不理,全副精力投入到过年的事情当中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要感谢nachaaer童鞋捉虫虫,确实是我写着写着就疏忽了,颠三倒四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二百三十五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ps火车晚点了刚到家因为没有存稿,所以发的是昨天的帝,是为了保住全勤来的……稍等更新。夜猫子童鞋可以守候一下,要上班上课的童鞋明天早上再看吧!对不起对不起…… 林氏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正在院子中同两个媳妇子说话。周艾打了声招呼,便说要洗漱一番离去了。林氏拉着小小的手嗔怪道:“又跑到哪里去闲逛了?艾哥儿也是,好容易在家歇几日,也没说多陪陪我,尽往外头跑。今天更好,把你也拐出去了。” 小小赶紧替哥哥求情:“哥哥都是大人了,自然在家里坐不住,好母亲,你就别说他了。” “你呀!”林氏说归说,实则对于一双儿女能多出去走动也是挺看好的。 不过过几日便要带小小出门做客,少不得又要叮嘱她一番。小小本就逛了圈有些累,再听林氏唠叨便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说蕙姐儿也要去,猛地坐直了身体看向林氏。 林氏见她吃惊,抿嘴笑了一下道:“怎么?你不喜欢同蕙姐儿一同出去么?那就不叫她去好了。” 小小赶紧解释道:“不是。只是往日母亲出门做客,都没有带上蕙姐儿,怎么这次想起来了?” 本来女孩子一般十岁之后便可以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也是方便她们觅得良婿的意思。自从蕙姐儿遭了周伟的厌弃,林氏出门的次数又少,自然就不曾带上她。可如今蕙姐儿已经年岁不小了,连荷姐儿都定了亲,她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林氏也跟着暗暗着急起来。若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传出去,指不定就成了她这嫡母如何打压庶女的怪话。再加上蕙姐儿的寝室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是她的一块心病,这次既然想好了要带小小出门自然也不能落下蕙姐儿。 这千般思绪只在转瞬之间,林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尚未及笄的女儿说起,只叫了周妈妈来先伺候她洗漱一番。待小小洗漱完毕,出来看见蕙姐儿恭敬地立在林氏面前不由楞了一愣,回头无言地看向周妈妈,意思是她怎么来了? 周妈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最近几年以来,除了上学的时候,其他时间小小都很少碰到蕙姐儿,对于她的定义也从一开始的姐姐转变为了普通同学。小小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实在没办法对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强烈敌意的蕙姐儿产生任何好感。 这几年周伟出征在外除了偶尔问一下功课之外,林氏对蕙姐儿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和管束,只求在自己手上莫要出问题就好了。对于蕙姐儿平素偶尔出门赴约什么的,多半都是点头即准。可是因为没有嫡母带着出席各种场合,蕙姐儿并没有真正进入安都的交际圈子,她这才晓得为什么陈姨娘老是对自己说要对嫡母恭顺些。可惜已经晚了。 听说林氏要带着她和小小出席金府的赏花宴,她立刻就欣喜了起来。为着这次宴会林氏又给她和小小做了新衣,定了时新首饰一得到自己的那份儿,她便叫莺儿挑了几样,说是自己年纪小不知道穿什么比较好,端着东西找林氏讨教来了。 见了小小,蕙姐儿主动笑着行了礼,走过去拉着小小的手道:“妹妹成日深居简出的,难得见上你一面,今日可算是凑了巧,你也快来帮我挑挑,看看我穿什么比较好看?” 小小忍了一下,勉强将胳膊上站起来的汗毛抚顺了,抬手摸了摸鬓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拽出来,笑着回道:“蕙姐姐真是爱说笑,我素来不是个爱打扮的,哪里晓得如何搭配?不过姐姐生得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这种突然而来的亲热劲有点儿叫人受不了,小小敬谢不敏。至于服饰搭配什么的她真的是两眼一抹黑,那什么复杂的褙子、半臂、襦裙、罗裙、湘裙之间的细微差别,她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而且蕙姐儿的相貌随了陈姨娘,生得娇柔,只可惜身量随了周伟,挺拔修长,加上她时不时扮出一副柔弱恭顺的模样,还不如发脾气时生气勃勃的来得好看。 蕙姐儿倒无所谓,她今日主要的示好对象是林氏,只要林氏开了口,她也就达到目的了。至于小小,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不招惹倒是更好。 林氏翻看了一下莺儿托盘中的几件衣裳,略皱了皱眉道:“太过素淡了些,你们小姑娘还是穿得鲜艳些得好。我记得你做的新衣理由有一条玫红的系胸百花落地裙,就穿那个吧!配那月白的半袖 小小知道林氏说的那件衣裳,她也做了一条,不过是葱绿的,上头是各色的花朵,自胸部至裙摆,由小而大,渐次开放,确实非常漂亮 蕙姐儿一听也高兴了,她就是怕林氏觉得自己抢了小小的风头,不让她打扮太过,所以才谨慎地请林氏参考衣饰。 林氏指的那条玫红的裙子也是她特别喜欢的,高高兴兴地叫上莺儿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氏同小小都有些无奈,相对笑了一眼,懒得说她犯傻。本就是预备着带她去谋一段好姻缘,林氏自然会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者小小年岁渐长,相貌也长开了,她的美丽是那种艳丽而不媚俗的,再加上额间的红痣,更添了几分端庄。玫红那种过于浓烈张扬的颜色并不适合小小,她也不会傻到同蕙姐儿相争。 小丫头将早就预备下的果子端了上来,林氏便招呼小小吃果子,一边同她说起家里的事情。如今二房、三房搬了出去,府里倒显得清静了许多,林氏预备将院子重新划分一下,各自起了名字安排用途。再加上周伟封了国公,这府里相应的门庭也要改建一下,外院还打算辟出一块空地做他们父子的演武之地,后头花园也要重新安排一下,零零碎碎地算下来,工程倒是不小。 自家人住的房子,自然要尽量做到舒适妥帖。林氏准备依着家里各人的喜好,将院子重新划分之后,入了秋末凉爽些的季节再请工匠来动土。 小小当然是举手欢迎的,跟林氏头凑着头地商量了一会儿,周伟回来了,叫上蕙姐儿芹哥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饭,各自散去。 去金府做客倒是一番风顺,两个第一次参加到安都社交场合的女孩儿各自收了一堆礼物。这也是小小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嫡庶之别。她收到的礼物档次成色都比蕙姐儿的好了太多,回程的马车上蕙姐儿话也少了很多,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烂了,强忍着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林氏心里也不舒服。祝氏是她的闺蜜,两人自小相识,说话也直接得多,没什么遮掩,祝氏悄悄告诉她,如今周府已经位晋国公,可不能再像往常一般嫡庶不分,须得将这规矩立起来。这涉及到往后世子位的承袭,家族的传承,周家可再也不是那个上阵父子兵的时候了,就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出来给陛下看。 回到家,林氏便与周伟说了一宿的悄悄话,至于最后怎么定,估计要过些日子才晓得。 随后小小同蕙姐儿的交际便忽然多了起来。黄氏成了新任的侯爵夫人,府中尝尝举办大小宴会,每次都会叫了她们姐妹俩过去,倒也认识了好几位年龄相当的小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小和蕙姐儿都没有交到那种非常要好的朋友。小小是觉得自己始终心态没有改变过来,同她们说不到一处去,至于蕙姐儿朋友没有交到,倒是不小心得罪了人,闹得荷姐儿给她善后,对她愈发没有了好眼色。 不管怎么说,几次出入这样的宴会之后,俩人的交际圈子算是宽广了起来。接踵而至的赏花宴、诗会、游园等各种活动的帖子如雪片般飞来。蕙姐儿是每场必到,差不多每隔三五日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小小则开始腻烦起来,隔三差五地告病不去,私底下便落了一个不好相处的名声。 不过这种活动参与得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刚进腊月,便有人上门给蕙姐儿提亲,对方是京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的幺子,虽是庶出,可是这位同知本就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一个庶女已经出嫁,嫡子哥哥也已经成亲。转运盐使司同知官职虽不高,但确实是个肥差,家底颇为丰厚,到时这庶子分家出去过,日子也定然是极好过的。周伟只略一打听,立刻变同意了。 因为替祖母守孝,那庶子已经十八岁了,两家一合计,便定了开春之后四月二十八的婚期,虽然紧了点,可日子选得极好。加上送去钦天监合八字,批得也极好,周府算是过了一个好年。 解决了蕙姐儿的亲事,可周艾的尚未解决。林氏愁怨地发现,自从自家成了国公府,怎么儿子的亲事更艰难了?小门小户的她看不上,勋贵出身的又怕太过娇气。幸亏新年将近,只好把这事丢在一边不理,全副精力投入到过年的事情当中来。 二百三十六章 气闷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陈姨娘好起来了,芹哥儿特地买了糕点回来去看望她叫小丫头将做成梅花、桃花模样的糕点端上来,亲手捧给陈姨娘说:“姨娘快尝尝,这叫花糕,是新开的一家糕点铺子里卖的,听说掌柜的是南唐人,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糕点的,这味道果然把其他家的都比下去了。我今儿可是一大早就去排队,才买到这么一点儿呢!” 享受着儿子的孝心,陈姨娘觉得前些日子的病痛折磨都不算什么了,心里甜滋滋的,还是没有忘了问:“可给夫人和你父亲送了?你可不能忘记孝顺你父亲了,还有大少爷和大小姐,三小姐,可都送了么?” 芹哥儿的笑容明亮而又张扬:“你快些吃吧,不用操心那些。母亲那边我去送了,她还夸奖我是个孝顺的孩子呢,可是这糕点本就不多,母亲没收,叫我带给你多吃些。这糕点本来就是哥哥带我去买的,他若喜欢自会去买,姨娘就不用担心了。” 陈姨娘吃了两块,想起今日本事上学的日子,有些惶恐地问道:“芹哥儿今日不用上学么?特地去给姨娘买糕点,若是被先生晓得了可怎么好?” 芹哥儿笑着摇头:“好姨娘,你就别操心了,果然是母亲说的,你就是心思太过细腻,总爱操心我和姐姐,这才忧思成疾。如今皇上开了恩科,我们那位先生也摩拳擦掌有意应考,如今正忙着备考呢,学里也改为了隔日一去,今日正是放假的日子,不会耽搁功课。” 见他句句都说叫自己不要操心,可是答起自己的问题又格外周详,陈姨娘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日蕙姐儿过来的情景,眼神黯了一黯,还是打起精神笑吟吟地陪着芹哥儿说会儿话。 芹哥儿一走陈姨娘便扶着小丫头的手往林氏屋里去请安,刚到了门口却被周妈妈拦了下来,只是笑着说夫人说过了,叫她安心养病不用顾忌这些虚礼。陈姨娘听了楞了一愣,在屋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了。 周妈妈进来报给了林氏知晓,林氏只叹了口气,旁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林氏也尽量说服自己对着她平心静气些,对着蕙姐儿芹哥儿的心态也比往日里好了很多,可是每当看见陈姨娘那张脸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就像一个陈年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疤,但是每当看到总会想起受伤时撕心裂肺的痛苦。 小小正陪着林氏说话,见她听说陈姨娘来请安的消息脸色就不好,心里隐隐有些知晓缘由,面上还是装作不晓得一般对林氏说:“母亲倒是心怀宽广,我见金夫人家里,对着庶子庶女都没什么好脸色也不让他们跟自己的姨娘多接触。若是她们晓得您是如何对待陈姨娘和芹哥儿他们,只怕要说您是观音菩萨了。 这马屁拍得太过明显,饶是林氏心情正低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道:“菩萨快些饶了她,不过是小孩儿胡言乱语罢了。你也真是个怪胎,对着菩萨连面儿上的尊重都没有,小心菩萨晚上入梦教训你!” 想着小小正好说起陈姨娘这一节,林氏有心教她,便将心里话告诉她道:“你也晓得我们家从来就不论嫡庶,皆是一碗水端平的,便是如今你父亲晋了国公,可是你们这一辈也不过两个兄弟,两个姐妹能互相扶持着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何必非把这嫡庶分得那般清楚?若芹哥儿是个不成器的,往后不但帮不到你和艾哥儿,说不得还得给你们拖后腿,那才是真正的捣乱呢!再者说了,蕙姐儿同芹哥儿总是陈姨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在她身边长到了那么大,我便是做什么手脚也不能割断这母子情分,又何必去做那恶人呢?” 小小忙讨好地替林氏按着肩膀道:“那也是母亲你好心。我看金夫人家那两个妹妹,都是一副畏畏缩缩见不得人的模样,若说不是她刻意教导的,我才不相信呢!” 林氏转身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嗔怪道:“这样的话也是你说得的?各家的日子自有各家的过法,她喜欢,夫君也不嫌弃,这日子便可以这般过。只不过我可告诉你,莫要将这嫡庶看得太过严重,那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母亲这话我可没明白。”小小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母亲对于庶子庶女什么的看不顺眼,跟林家的那一堆破事儿有关系呢,可是听她这话,竟是半点儿也没放在心上的意思。 林氏自然也想起了娘家,摇头一笑道“嫡也好,庶也罢,终归不过是个出身而已,这其中选择的权利既不在姨娘,也不在孩子,都是那做父亲的意思。男人若是变了心,家里不乱扯也会到外头去,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不从那祸根子上头下功夫,光盯着女人孩子有什么用处?” 这话说得露骨,周妈妈同郑妈妈站在旁边都有些替自家主子害臊,可那母女俩似乎并不觉得这言辞有什么过分,小小还点着头附和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与其去盯着丫头姨娘们,还不如管好自家的男人才是正经。若那男人没那份心思,便是有人花上十成功夫,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 郑妈妈简直就快晕倒了,这母女俩……听听小姐说的都是些什么?传出去说国公府的妇人和郡主闲来谈论这些,这怕都没人肯信。她看了眼周妈妈,却见她只是一脸地笑,暗恼这家伙只做壁上观,自己终于忍不住抢在林氏开口前插嘴道:“小姐今儿不是要去三爷府里的么?时候不早了,不如奴婢陪您过去吧?” 说得正欢的母女俩被打断话头,林氏诧异道:“去你三叔那儿?是有什么事吗?” 小小悄悄瞪了郑妈妈一眼,见她眼睛盯着脚尖似乎没看到的样子,只好告诉林氏:“是江陵府有信来,三叔已经叫人给我送过来了,不用去取。” 听见“江陵府”三个字,林氏就警觉起来,挺直了背脊问小小:“信里说什么了?” 即使她不问,小小也是要告诉她的,可看着陈氏做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小小心里竟有些抵触,语气也不如之前轻快:“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些赵家近况。再者皇上开了恩科,天赐哥已经有举人身份,想要上京赶考,天佑哥在家左右无聊,也打算跟着一块儿来。” 这件事本来就要跟林氏商量的,虽说一直瞒着赵家那边,只说自己的家里是富商身份,可是赵天赐来了安都,断没有叫他去住客栈的道理,普通的中等人家来个亲戚也招待得了,更何况小小一直伪称自家是富商呢?就算没有一间院子,可一间房总是有的吧? 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跟一家主母商量才是,小小本想着找个机会再跟林氏提,反正这时间还早,陈氏也只是在来信中提了一句罢了,并没有做什么要求。可是林氏这幅样子立刻便让她觉得事情不顺利起来。 果然林氏冷笑道:“这是挟恩求报吧?什么进京赶考,怕是来打秋风的。罢了,到时你也莫要出面,我叫周妈妈去见上一面,打发了就是。” 周妈妈在旁边听着暗自着急,不明白林氏之前说起对待庶子姨娘都还好好的,怎么差不多的事情轮到了自己女儿身上,立刻就不清楚起来。不管那家人对小姐如何,至少庇护小姐安稳长到了十来岁,小姐那几年里头多少都对赵家人有份依赖之情。夫人这样说,只怕是小姐面上不显,心里也会不开心的。 谁知小小坐到了林氏身边,轻声说道:“母亲快别这么说。当日赵家姨父救下我的时候,可从未想过要我回报什么,不过是因为姨母一片慈悲心肠罢了。就算是我回了家,可您看这么些年来,他们可曾来信要过一针二线?我知道后来您请三叔给赵家送了银子过去,姨父姨母坚辞不受,天赐哥还特地写信告诉我,叫我不用这般客气,要我好生伺候您二老。如今不过是姨母在信中提到一句罢了,左右日子又还远着,到时咱们再行安排就是。可若是像您说的就叫周妈妈去打发人家,那咱们周家成了什么?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岂不是又给父亲添些烦恼?” 她说的道理林氏自然晓得,可是想起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居然在那种乡下地方吃苦受累,还顶着一个童养媳的身份,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此时她正在气头上,便是心里明白,耳朵里也听不进去小小的话。气呼呼地站起身道:“知道你向着他们,罢了,我也累了,反正你年岁渐长,自有主张,我又何苦做这恶人?”说罢一甩袖便回里屋躺着去了。 小小没法子,只好冲着周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多劝母亲几句,自己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jaycf童鞋打赏的扇子……汗…… 潜水继续码字去……求别打赏了 二百三十七章 错认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回到自己房里,小小只留了西兰伺候,将其余的人都遣出内室。.郑妈妈有些担心地向西兰使了个眼色,这才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可惜西兰并不晓得之前发生在夫人房间里的事情,以为小小只不过是单纯地心情不好,郑妈妈叫自己小心些伺候。再看小小坐在梳妆镜前自己卸了钗环,忙走过去仲手帮忙,口里问道:“这大白天的,小姐就把头发散了,是不准备出门了么?” 小小正闷着,听她提起出门,眼前倒是一亮,指了指头发说道:“替我挽个男子的发式,咱们偷偷出门逛一逛去。” 西兰闻言只是有些诧异,手下倒是没停,替小小挽了个男子发式,颇有几分兴奋地问道:“小姐这是准备换了男装出去么?您且稍等,奴婢替您寻件大少爷的旧衣来。” 小小正有此意,寻了个去大哥那边借书的借口便打发西兰去了,又告诉郑妈妈自己想要躺上一会儿,有西兰陪着就行,不用他们进来伺候。 周艾不在家,不过兄妹俩关系好,西兰很轻易地就弄到了一件周艾旧时的衣物,粗粗改了两针,让小小换上一看,好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再寻条勒额遮住眉间的红痣,看起来简直同周艾一模一样。 对着镜子照了照,小小看这西兰换上小厮服色,俩人偷偷避开旁人,趁着前头院子里正进来一车砖石料有些忙乱,匆匆出门去了。 不过她们主仆俩的行事又如何能逃得过郑妈妈的眼睛?不过想着小小不开心,也就未曾阻拦。 只是看着她们俩人的模样有些好笑,也有些担心,转身将这事告诉了林氏。谁知林氏并没生气,只是笑着说了句:“随她去罢。”竟也真的丢开了手不管了。 因是偷跑出来的,俩人也没用车,信步而行。小小反正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干脆就随意乱走,反正是散心嘛。 大街上倒是十分热闹,贩卖小吃果子的小贩,高声叫卖的店家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抬着轿子的脚夫,一副活生生的生活画卷。 小小的心情开朗了很多。 说实话,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林氏对于自己是赵天赐童养媳的过去那般在意,还笃定地认为赵家是想要挟恩图报,而且对赵家人十分厌恶的样子。这次提起这事,本来就是因为皇帝想要给自己赐婚不过拿来做个借口罢了。当自己重回周家的那一天,赵家只怕就已经息了那份心思,这么多年来通信之类的,也从未提及一二。这两年里,赵家人同自己一直保持着联系,可是赵天赐写来的信同天佑一样,字里行间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是说说陈氏说说赵家的近况。 小小觉得,赵天赐是把自己当做一家人一样对待的,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若硬是要说有,就是那信里的遣词、语气,比以往两人在赵家相处的时候还要疏远了不少。赵天佑则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写信来无非是诉苦书院里头管得有多严,好容易回家歇上一日,还要被赵明礼接着操练,让他大感吃不消。他虽比天赐灵活通透一些,可这学问上确实不如天赐,就连这秀才也是连续考了两年才过。 这次天下一统,皇帝又开了恩科。赵明礼虽辞官致仕在家做个田舍翁却也没有放松对兄弟二人的管教,他的意思,是让天佑今秋下场,若是能博个举子的名分,来变可以同天赐一起上京参加院试。若是不过,来年春闱便让天赐一个人上京便可天佑就不许去了。天佑又想上京玩耍,又担心过不了秋闱,头疼不已,字里行间都是请小小帮他说说情的意思。 看着那封信,小小似乎又看到了天佑苦着脸的模样,不由莞尔。西兰在旁边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殷勤道:“小・・・・・・小少爷别老是低着头往前冲,咱们既然出来了,可得好生逛一逛呢!” 小小回头拿折扇敲了她一记,轻声说道:“你这家伙,府里样样不缺,你还缺得了什么?随意走走也就罢了,有什么好逛的?”说完见西兰的眼光老是往那些脂粉铺子、绣庄成衣店上头瞄,赶紧警告她说:“你可别忘了咱们穿的男装,总不能去跟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挤着买胭脂吧?” 西兰咧嘴一笑:“瞧您说的,奴……奴才就是那么没眼界的人么?不过少爷,咱们也不能就在大街上乱走吧?奴才这脚都有些酸了呢!” “不是脚酸,只怕是嘴馋了吧”小小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瞧见前面有间茶楼,信步走了去。 秦睿铮正好看见她带着西兰走进茶楼的侧影,心下一喜,见不着周家姑娘,见着周艾也好啊。上次在巷子里偶遇,他见到了周艾,一打听才晓得周艾是天子近卫金吾卫的副指挥,而且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不是那些花拳绣腿的花架子。不用他刻意打听,昌武公周府如今在大周人气正旺,坊间传言也挺多。加上周艾在金吾卫当差,他也时常能遇上,只是苦于无法跟周艾熟识起来,一直引以为憾。 这时竟然在街上看见周艾,他欢喜得不得了,只想赶快追进去借机与周艾搭上话,跟着便进了茶楼。 一进茶楼反而不见了周艾的踪迹,他有些烦躁,又有几分不确定。刚才那个少年,看侧脸确实是周艾无疑,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细想缘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管睁大了眼睛在茶楼里头四处寻找。 跟着他的小厮松香有些奇怪,自家公子进了茶楼,却不急着找个地方坐下,就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便开口提醒道:“少爷,不如先找张桌子坐下。您也告诉奴才您是在找什么,奴才也能帮您找不是?” 秦睿铮嗯了一声,随意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了,回头一看,“周艾”就坐在自己的侧后方,笑着上前招呼道:“周大人好雅兴……” 小小正等着小二端点心上来,突然听见旁边有人打招呼,暗叫“不好”,她虽然与周艾容貌相似,可是个头就同周艾差远了,身体也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壮实,没想到遇见哥哥的熟人了,这可怎么是好? 算了,不管他,一口咬定他是认错了人,想来人家也不会纠缠。结果抬头一看,原来是见过两次的那位公子,只得起身点头道:“请坐。” 她这一起身,秦睿铮立刻就看出不对劲了,周艾跟自己差不多高,可眼前这个“周艾”身高顶多到自己下巴,分明是个西贝货。转念一想,秦睿铮立刻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了,忍不住惊讶道:“周小姐怎么这身打扮?” 小小赶紧竖了根手指在唇前做噤声的示意,她女扮男装跑出来玩,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没成想会遇到个“熟人”。瞪了眼睛小声说他:“公子低声些,您这么大的声音,只怕要把全茶楼的人都引过来呢!” 秦睿铮左右一望,并没见人扭头往这边看,可还是有些紧张她一个姑娘家做男装打扮,同样小声答道:“你怎么要做这身打扮?” 小小有些尴尬,嘴里解释道:“好玩罢了。公子还是唤我周少爷就是。对了,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呢?” “我姓秦,你叫我睿铮就是。”看着小小双颊酡红,一瞪眼的时候秋波流转,秦睿铮便觉得脚下有些发软,顺势便在小小对面坐了,知趣地没有再问,而是说起了茶水饮食等物。 小小松了口气,也就笑着附和了几句。秦睿铮便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搜肠刮肚地拣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说给小小听。 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松香看着自家少爷的表现有些惊讶,不由多打量了小小一眼,他跟着秦睿铮前后伺候,也见过周大人几面,不得不说,这西贝货确实长得挺像周大人的,可少爷这般高兴又是为了哪般? 莫非・・・・・・他悄悄打量了坐在少爷对面的女子同她背后的做小厮打扮的侍女一眼,心中暗乐,莫非是少爷瞧上了人家? 感觉到松香打量的目光,西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个奴才罢了,也敢这样打量小姐,是想不要命了么?本来对秦睿铮的印象还不错的,可看他带的这小厮一副没规矩的模样,顿时将这好感去了五分。 小小倒是真对这位秦公子有了几分好感,不说别的,这茶楼里端上来的各式点心,就能让这位秦公子说个没完,一会儿扯上秘方什么的,一会儿又扯上传说之类,她权当听故事的。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还有专人给讲各种轶闻趣事,简直就是人间最舒服的享受了。 秦睿铮正讲到兴头上,忽然旁边那桌拍了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盘都跳了起来,拍桌子的那人还没察觉,正伸长了脖子说:“南唐旧地人人崇尚奢华,哪里还有安心做学问的人?” 二百三十八章 护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那人声音极大,茶楼中的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过去,甚至两角落里用绣屏围起来的桌子也有人出来看了一眼。 同桌似乎有人想要辩驳,奈何被同伴制止,红着脸喘着粗气低头没有做声。 那人似乎得到了故里一般,得意洋洋地环视了同桌人一眼道:“若不是南唐奢靡之风盛行,咱们哪能那么容易就将南唐吞并下来?照我说,陛下根本没必要开这个恩科,那些南唐蛮子不过一群耽于享乐的废人罢了,若是上京应试,也不过平添笑料。”说着斜眼去瞧同桌的一个青年男子,语带轻蔑地道:“也就是司马兄胸怀宽厚,说什么南唐还是有不少能人异士,那些奇技淫巧又怎么能登大雅之堂?” 被称作司马兄的人正是之前急红了脸的那人,闻言顾不得同伴在底下扯他的衣襟,冷笑着回应道:“孙兄从未离过安都一步,又安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陛下圣明,为广纳贤才开恩科取士,难道你比陛下还要聪明?” 这话得反着听,意思就是陛下难道不如你聪明了?小小听着就莞尔一笑,侧了头饶有兴致地打量隔壁桌的人来。 秦睿铮在旁看着眼都直了。几年未见,这小娘子出落得更是如娇花一般秀丽,只不过微微一笑便叫他失了心神。就算是昌武公府的女儿又如何,他一定要娶她为妻! 不过对于旁桌夺去了心上人的注意力,秦睿铮还是有些不满,他扭头看了隔壁桌一眼,看穿戴应该是几个读书人,只不过都不认识,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人物,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殷勤地劝周家小姐用点心。可惜除了惹来她背后的黑俏丫头警告的一瞪眼之外,周家小姐只是随意嗯嗯了两声・注意力全放到隔壁桌的争论上头去了。 那两个书生正争执得厉害。 孙姓那人听见司马那人讽刺自己,冷笑着冲宫城方向一拱手道:“陛下圣明,开我大周百年盛世,何须你来言说?只不过这广开恩科・时间却又定在明年,摆明了是方便南唐旧地那些人抓紧时间温习,替他们留一两分面子,指望他们不要输得太惨罢了。司马兄台埋头苦读,自然不能领会陛下心意。” 司马姓的那人也毫不示弱:“陛下心意岂是我等小民可随意揣测的?我只是觉得孙兄对南方人成见太深,好意提点你一句罢了。你若是不领情,说不定来年春闱大意失荆州・金榜无名岂不是可惜?” 一同坐着的人见他两人犹如斗鸡一般谁也不服谁,赶紧打起了圆场:“哎呀,孙兄快些饮茶,司马兄不过说些去男方游历的见闻罢了,大家只当个乐子,你又何必跟他较劲呢?” 孙姓书生顺梯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笑道:“我哪里敢跟司马兄台较劲?只不过看见有人不过往南唐旧地走了一圈,便被那花花世界迷了心窍・有心叫他顿悟罢了?” 这还不算是较劲?那姓司马的也不理他,转身对另一人说道:“我观南唐旧地,尊师重教・每一县皆有知名大儒,每一府不但有官办书院、府学,还有民间自办的书院若干,向学之风甚于北地。说不定来年春闱金榜之上,大半都是南地学子。就连陛下新封的容米郡王,听说也是一位好学上进之士呢!蛮人尚且如此,何况传承千年的汉人学子?” 听见他提起容米郡王,西兰乐得眉开眼笑,同回头的小小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谁知那孙姓书生听了却不屑道:“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听说那蛮子还是生吃肉・渴饮血的野人一般,若不是陛下仁慈,赐他个郡王当当,怕是连砖瓦房子都没住过呢!” 旁边同他交好的几人听了附和着大笑起来。小小赶紧回头去看西兰,可惜为时已晚,西兰拧着眉头呸了一声道:“无知书生!” 这一声娇斥声音清脆响亮・笑得正欢的几人闻言楞了一愣,回头来看,正对那孙姓书生不满的司马书生听了个正着,起身预向西兰行礼,却见他一副小厮打扮,便转到小小跟前行礼道:“学生惭愧啊!” 秦睿铮有些恼火了,你们几个人争辩,关我们什么事情?赶紧站到小小面前回了一礼道:“小仆无状,打搅各位的兴致了。” 西兰柳眉倒竖,便是小小也有些生气了,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当即横跨一步站了出来,抬起下颔一副高傲的模样点头道:“你姓司马?倒是比那些傻子有见识些。听说兄台游历南唐旧地,可曾见到过容米郡王?郡王殿下文采风流,我一直敬佩得紧呢。 好歹咱也是田紫霄的义妹,西兰都出声了,怎么也不能堕了容米田氏的风头才是。 秦睿铮被驳了面子,却没生气,反倒欢喜这周家小姐竟有几分男儿血性。不过同书生争论最是吃力讨好的事情,怎么能让她去趟这浑水?他来不及细想,低声对小小说:“他们争得厉害,咱们只当个乐子听着就是,莫要多管闲事。” 小小往旁边退了半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多谢秦公子好心,只是我最听不得男人如同长舌妇一般传闲话,散谣言,你说这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就连非礼勿听,非礼无言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克己复礼,做什么道德文章?” 秦睿铮一愣,没想到她还懂得《论语》,不由好感又上了一层。 可是那头孙姓书生却不乐意了,梗着脖子扭头不客气地叫道:“那位小公子,你家书童胡乱插嘴也就罢了,你倒还来唧唧歪歪,教训谁人呢!” 司马姓的书生离小小近,看见他身上的衣裳,腰间的玉佩都是上好物件,心想自己几个同窗随意瞎扯,斗上几句嘴倒也罢了,可若是惹上贵人,只怕生出是非来,忙回到自己那桌拉住孙姓书生道:“罢了,孙兄,不过闲谈而已,并不关人家小公子的事情,还是莫要生些事端。” 谁知孙姓书生并不领他的情,回头怒斥道:“司马明浩,你少在这里充甚好人,不是你提起的么?如今人家骂我们非君子之为呢,你假惺惺的干什么?” 又走到小小面前打量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看年岁未及弱冠,不知你是从哪里听说了容米郡王文采风流,还‘一直敬佩得紧,。小弟弟,为人不能乱说瞎话的。” 小小回身坐到自己位置上抿了口茶水,也不拿正眼看他,垮了脸道:“你是谁家哥哥?没来由地就跟我攀亲戚,莫非是看我穿着富贵,想要图谋什么?再者说了,我从哪里听说容米郡王跟你有什么相干?我倒要问问你是从哪里听说容米人是生吃肉渴饮血的蛮子?” 孙姓书生气红了脸:“你这黄口小儿倒是牙尖嘴利,我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用得着图谋你什么?容米蛮子天下皆知,倒是从未曾听说过容米郡王文采风流什么的,莫非你跟那些蛮子沾亲带故的?瞧你这德行,披上锦衣也没个斯文模样。” 小小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是极是极,你不提这节,我还真不晓得所谓‘沐猴而冠,‘衣冠禽兽,该做何解。”回头对西兰笑道:“快取二两银子,打赏给这耍猴儿的罢!” 她这态度不止激怒了孙姓书生和他的朋友,便是秦睿铮也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忙阻拦她道:“不过口舌之争罢了,莫要折辱人家。” 可是西兰听见小小这话高兴得很,在荷包里头翻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子,丢到孙姓书生脚下,洋洋得意道:“我们少爷赏你的。” 那群书生涨红了脸,便是原来说容米郡王好学的司马明浩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这位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太过分了。”旁观的众人也指着小小指责起来,觉得他太无聊了些。 小小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冷冷地看着孙姓书生道:“如何?被人折辱的滋味可还好受?之前你言语无状折辱南唐学子,折辱容米郡王,甚至质疑陛下的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被你折辱的人是何感受?如今自己品尝到了,这滋味可让你舒服?不怕告诉你,小爷我同容米郡王交情非同一般,我身后这小仆,正是你口中那‘生吃肉渴饮血,的‘容米野人,。正好今日叫小爷我碰上了,刚巧小爷我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要不然真想直接揍你一顿。” 一席话说完,旁边人立刻口风一转,幸灾乐祸道:“原来是叫正主儿撞上了。”也有人笑:“这倒是凑巧,可看那小厮文质彬彬的,真看不出来是容米人呢!” 秦睿铮听见她这一席话,赶紧打起了圆场,假意呵斥小小:“你也太过顽劣了。”又对涨红了脸的孙姓书生作揖赔礼道:“小弟年幼,爱胡闹了些・・・・・・” 话未说完却叫小小打断:“秦公子,咱们萍水相逢,周某当不得你这声小弟,您抬爱了。”说罢叫西兰丢了茶钱,抬脚便走。 西兰得意洋洋地跟在小小身后,走了两步又回身朗声诵道:“多是溪清候,幽光倍可人。林高烟欲澹,霄净野无尘。暮响急依水,凉飕细入筠。值兹天气好,把酌亦须频。此乃容米郡王十岁所做,不知各位郎君听来还算工整否?”说罢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出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dianc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二百三十九章 喜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俊俏的小公子带着精灵的小厮扬长而去,留下一首五言绝句l茶楼里头的人不由细细回味,孙姓书生低着头,连脖子根儿都发红了,不知想些什么,司马明浩则反复念着:“林高烟欲澹,霄净野无尘。”一副痴态。 众人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居然带了个容米来的下仆,可他一口道地的官话,又不像是从南方来的。有人便向秦睿铮和他的小厮打听起来。 松香哪里晓得那对主仆的来历,只是听自家少爷唤了声对方一声“小姐”,约莫着是哪家的贵女易装出来闲逛的,哪里敢乱说一个字。秦睿铮瘫坐着,望着小小离去的方向一脸苦闷:“她恼了,她一定是恼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门的小小可听不见他的懊恼之语,刚有人让她出了通气,她如今心情正好,带着西兰犹如两只斗胜了的小公鸡似的,趾高气扬地往回走着。后头被林氏叫出来跟着她的两个护卫在茶楼看了个完整版,一边偷偷嘀咕着小姐果然厉害,一边悄悄跟在她身后,直到见她一路闲逛着回了国公府,这才悄然往下人房那头去了。 既然是偷偷溜出去的,自然也得偷偷溜回来。郑妈妈见她带着西兰,猫着腰从花园的墙根儿一路溜过来,心底好笑,面上还是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正经模样,估摸着她跟西兰都该换好衣服了,这才去敲门催吃饭。 两个护卫进来禀报的时候,正好周伟也在,他如今这国公就是个闲职,不过是大朝会上去点个卯罢了,每日在家不是找军中旧友下棋喝酒,便是骑了马去庄子上射猎,日子过得很是悠闲。听完护卫们的禀报,周伟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小小有大将之风,随口几句话便能将读书人说得哑口无言,不愧是将门女儿。 林氏横了他一眼,当着护卫们也没说什么・可待护卫下人们一走,身边没了人,这才忧愁起来:“爷倒是听了个乐呵,可若是孩子这番行径传扬出去,少不得又该被人说是好口舌之争,往后可怎么说婆家?” 周伟摸了摸打理得齐整的短须,笑着说道:“怕什么?难道我周家女儿还怕无人求娶么?且不说那个赵家小子我瞧着不错・便是稍微露个口风,只怕陛下便要急吼吼地赶上来给她做主哩。小小都还没及笄,你操心个什么劲?” 这席话恰好又碰到了林氏心里那根刺,她撂下脸子转身就走,丢下周伟一个人莫名其妙。 连带的对着小小也打不起好脸色来,一连几日脸上都不见开晴,还是周艾沐休回来才露了笑脸。 好在小小的婚事也不是最紧急的,蕙姐儿四月就要出嫁・如今已经进了二月里,林氏忙活得脚不沾地,渐渐也就丢开了手去・不再理会小小那档子事情了。 临出嫁前,林氏当着周伟的面,叫来了蕙姐儿并陈姨娘,将嫁妆单子拿给她看,告诉她道:“往日你父亲赏给你的玩意儿都是你的私房,你自己收好便是了。家里只有你同小小两个女孩儿,我也不会亏了你去,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只管说了来,咱们再议就是。” 蕙姐儿忙展开手里厚厚的一叠单子去看・大笔的有三个庄子,一个在安都左近,两个在南边。安都城里的铺面两处,虽不是正大街的繁华铺面,可位置也是极好,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离着那同知家不过三条巷子・还给置办了一个三进小院。此外还有陪嫁的衣裳布匹若干,古玩首饰若干,花梨家具若干,压箱底钱五千两。算下来足足一百零八抬嫁妆,小到恭桶顶针,大到房产银两,样样不缺,竟是出乎蕙姐儿意料之外的丰厚,她一看过去竟傻了眼,呐呐难言。 陈姨娘见她表情惊诧,以为是林氏苛刻,脸上便带了楚楚可怜的神态看向周伟,谁知周伟见了她的模样非但没有半点怜悯,反倒瞪了眼睛喝道:“怎么?莫非还不满意么?” 这嫁妆单子周伟也是看过的,为此还特地感谢了林氏一番。他自然晓得林氏从来就不喜爬了床的陈姨娘,连带的对蕙姐儿芹哥儿自然也欢喜不起来,可是作为主母,林氏做得已经足够尽职了,他只感到愧疚,一直盘算着要如何向林氏表达一下谢意。此时见陈姨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自然就生了怒气。 蕙姐儿忙起身道:“父亲这话叫女儿好生羞愧,女儿哪里有不满意的,实在是,实在是太多了,女儿受之有愧。”一面说着,一面诚心诚意地向林氏跪了下去,这大概是她见到林氏以来跪得最实在,谢得最实心的一次了。 自从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她才发现林氏是一位多么好的嫡母,一来没有刻意打压,二来也没有刻意贬低,但凡是公中出银子置办的,小小有什么,她也会有一份同样的,从不偏颇。哪里像她认识的有些人家,嫡母面慈苦不是将庶子女折腾得有苦难言,就是将庶子女看做联姻的一个工具,甚至是随意买卖送人的物件儿罢了。 林氏抬手示意,自有小丫头上前扶了她起来坐了,林氏这才开口继续道:“今日叫你来,是你的陪房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你自己若是觉得院子里哪些人想要带去的,只管报了名字给我,庄子上的庄头都是你父亲给你选的,勤劳可靠。铺子如今也是租了出去了,日后你想要继续租与他人也罢,或是收回来做点生意也罢,都是极好的位置。旁的也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下去再想想了告诉我一声就是。” 蕙姐儿又对林氏致了谢,同陈姨娘一道走了。 陈姨娘一路上抓心挠肺地难受,只恨快些将那单子夺在手里来瞧瞧上头是些什么东西,谁知蕙姐儿竟是给她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径自回房将单子收好了,又自行挑拣下人不提。 到了送妆那一日,长长的嫁妆盒子自国公府抬出,颜色鲜艳的锦缎,样式新奇的首饰简直晃花了那些看热闹人的眼睛,纷纷称颂国公夫人心怀大度,对个庶女也如此得好,不由猜想谁家能娶了她的嫡女去,只怕那嫁妆更是不菲。 同知夫人见了这一百多抬嫁妆,立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婚后待蕙姐儿宽松和蔼,打定了主意要抱紧昌武公府这棵大树,因此蕙姐儿的日子倒是过得极为舒心。 这桩婚事之后另有一个好处,就是上门打听周艾情况的人多了起来。一个对庶女也能如此好的嫡母,一定也会是一个好婆婆,周艾的行情顿时在安都城里看涨起来,不但那些勋贵盯上了周艾,就是那些平素与周家往来不多的文臣也纷纷打听起来。谁家没有女儿,谁家又舍得娇养的女儿到婆家吃苦呢? 这倒是出乎林氏的意料之外,不过也算是个惊喜了,她开始带着小小频频到访别家夫人的宴请,六月里便相看好了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孙女,那姑娘模样端庄,神态和蔼持重,非常适合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职 谁知回来同周艾一说,周艾居然不同意,林氏再三追问,他便红了脸出门说是办差,惹得林氏心上心下,生怕他是在外头被那些妖媚女子勾引了,欲叫周伟去打听一下,可周伟正好跑到庄子上去了,家里护卫也只得几个,竟是没有合用的人手。还是周妈妈在旁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小小,安排了任务便叫她去了。 小小有些好笑,谁家夫人跟自己母亲似的,操心儿子婚事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是都说“媒妁之命父母之言”么?可在他们家似乎就没有这条似的,蕙姐儿也是自行相看了男方才定下来的,这到了哥哥更好,哥哥不乐意,竟叫妹妹去打探情况。真不晓得该说林氏是开明还是懵懂了。 好容易等到周艾沐休,小小一大早便扑了过去,幸好去得早,不然哥哥又躲出了门去。自从家里收拾妥当了,这地方也大了起来,周艾又避着林氏,连带地小小都好些日子没有好生同周艾说过话了。 因此一逮到周艾,小小就不撒手了,无论他去何处,小小都要跟着。周艾被缠得没了法子,只得拱手求饶道:“妹妹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总跟在我后头算什么事儿?” 小小眨巴着眼睛做悲伤状:“哥哥不喜欢我了!” 周艾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又不晓得如何安抚已经长到自己肩膀高的妹子,总不能像小时候一般哄她吃糖吧?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赶紧哄道:“哥哥怎么不喜欢你了?” 小小撅了嘴不高兴:“我都问过凤歌了,他说你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出门,你却提也不提,只想甩脱了我自己玩去,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什么?” 凤歌是周艾的小厮,模样倒是平凡,可是长了一双眼角高高拉起犹如戏剧脸谱似的凤眼,所以叫做凤歌。原来周艾打仗的时候就是他帐下的小兵,如今干脆就做了周艾的小厮,很得周艾看重。 听见是凤歌出卖了自己,周艾懊恼地嘟囔了一声:“这个马屁精!”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哄小小:“我原打算今日同几个旧日同僚聚一下,都是男人,你去也不方便,所以才未曾告诉你的。好妹妹,听话,哥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见旧日同僚用得着偷偷摸摸?小小自然不信,直嚷要换了男装同周艾一同出去玩,并且威胁道若是不允,她就去跟林氏说。 唬得周艾无法,只得甘拜下风,命她换了身利落些的装束,一同骑马出门去。 二百四十章 周艾亲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兄妹俩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周艾一脸无奈,小小一脸窃喜。 把小小送进了二门,周艾有心嘱咐两句,这丫头却脚下生风地跑走了。周艾只得摸了摸脑袋回了自己的院子,苦笑着思忖怕是瞒不住了,等下该如何跟母亲交代呢? 小小好似没有看到周艾的无奈一般,飞快地跑到林氏院子里头,也顾不上先行洗漱,拉着林氏便咬起了耳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原来周艾果然自己相中了一位姑娘,小小见那姑娘形容举止,估摸着也是大家出身,只是哥哥不肯说,她也没问出来,只晓得那姑娘姓秦,比自己年长三岁,如今芳龄二八。相貌并不是顶好,难得的是一管好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小小本以为哥哥喜欢的,应该是那种英姿飒爽的豪爽女子,却没想到他竟看上了这个举止温柔的秦姑娘,虽有些意外,但是只要哥哥喜欢,不就是最好的么? 谁知听着小小的话,林氏的脸色却并没有露出他意料中的欢喜,反倒是一脸沉思,小小刚想要问,却被林氏打发了下去,弄得她心里忐忑不安。 晚间林氏便去了外院,回来心情也好不起来。那秦姑娘是礼部秦尚书的闺女,虽是庶出,但秦尚书并无女儿,只得两子,这庶女自幼便是养在秦夫人膝下,跟嫡出的倒也没什么区别。可问题在于这位秦尚书与周伟素来不合,朝野皆知,若是求娶他家女儿,只怕会多出不少事端。也难怪周艾只敢与秦姑娘私下见面,却不敢同家里人商量。 少年慕艾倒是正常,林氏几番追问,也确定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什么逾矩之处,加之每次见面周艾做得小心,并不曾落下把柄让旁人知晓,更没有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林氏半是赞叹儿子懂事,半是忧心。这心中有了个合适的,难怪说什么人家他都不在意了。 林氏揣着心事回到主院,瞧见一屋子冷清,不由就烦躁起来。小小虽然懂事贴心,可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拿哥哥的婚事去同她商量?况且这事还关系到周伟那头朝廷上的事情。她一个女人家如何好出面?可恨周伟一出门就是十几天大半月的不归家,这有遇上事情了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辗转反侧了一夜,起来林氏眼圈便有些发青。饶是用粉掩饰了,可还是让小小瞧出端倪来,不由心中愧疚,想来是自己撞破了哥哥的好事,母亲却觉得有些不妥。晚上思虑过多,影响了睡眠。 有心想要同母亲多聊一下,可林氏却忽然忙碌了起来,日日都要出门,不是去赴侯府的赏花宴,就是去找旧时的手帕交。还要留出时间处理府里的杂事,不过几日功夫,人就瘦了一圈下来。 偏偏这次周伟不知起了什么兴致。竟然带着护卫一路往南走,说是无事去赏玩一番。一家人不知是真是假,可人都在外头了,只能由得他去。 见林氏繁忙,小小便同她商量。将府中杂事接过一些来管,林氏只管庶务。那些采买之类的事情就交由她来处理便罢。这国公府里主子也不多,日常开销什么的也不是很大,林氏也教过小小一些,便留了周妈妈与她帮忙,自己依然忙着出门去了。 平素周秦两家并没什么来往,秦家的情况林氏只知道个大概,既然儿子看上了人家的闺女,林氏少不得也要想想法子圆了儿子的心愿。虽说父母之命在先,可若是两厢情愿,自然婚后更加和谐。周家如今贵为国公,林氏唯一的心愿大概就是让一双儿女都能有个好些的未来。可那位秦姑娘毕竟是庶女,到底让嫡母养成了什么性子,能不能撑得起国公府的未来,是否适合做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还有秦家是否能够结亲,不求他们能给周艾带来什么什么实际上的支持,只要他们不拖周艾的后腿就好,所以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情况,都是林氏要考察的方面。 婚姻,结两姓之好,从来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关乎两个家族。 可是这些东西林氏又不好明着打听,只能暗地里想法子多跟秦家人碰上,自己打量一二,颇费了不少功夫。 可惜两家人素来圈子就不同,林氏奔波了一些时日也没个头绪,倒是不好的传言听说了不少,生了一肚子闷气。原来这位秦姑娘曾经定过两次亲,一次是幼年时她嫡母玩笑,将她许给自家侄子,做个娃娃亲。也是口头上一说罢了,两家倒也没有交换什么信物。谁知那位表少爷之后不过一年便意外溺水死了,这亲事自然就做罢。后来秦姑娘十多岁上头,又有秦夫人的手帕交觉得这姑娘相貌可人,两家刚换了庚帖,那位公子却在花街跟人争风吃醋打了一架,抬回家没两个时辰便掉了气。这样一来,秦姑娘就传出个“克夫”的名声,再也没有人上门求娶过,要不怎么一十六了还没有定亲呢? 小小从周妈妈那里听说这事,不过是一笑罢了。那两位死去的少爷,死因都不在秦姑娘身上,却无端端地背了这个黑锅,这姑娘也是个可怜的。 可轮到林氏就不会这样想了,儿子再是喜欢这姑娘,可性命更加要紧,“克”与不“克”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可哪个母亲敢拿儿子的性命来开这个玩笑? 趁着周艾轮值回家,林氏便直接把这事告诉了周艾,也说了自己的顾虑。谁知周艾淡然一笑道:“那是他们没那福气消受美人罢了,儿子武将出身,这身上别的不多,煞气还是足的,谁克谁还不晓得呢!” 一席话说得林氏又喜又辈。喜得是儿子长成了堂堂男子汉,有主见,有担当;悲的是前途未卜,心中担心。再说一直没跟秦夫人搭上话,不晓得从哪里入手去说合这门亲事得好。 这一拖便到了最热的七月份,刚进七月,出门已久的周伟终于回来了。林氏少不得将他一顿埋怨,又把心中这烦恼一提,周伟哈哈大笑起来:“秦嵂那老匹夫虽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不过他家家教严,儿子也都是出息的,想来那闺女也该是不错。夫人莫愁不好提这婚事,我去请陛下赐婚,他不肯也得肯,肯也得肯。” 说罢竟真的换了衣裳入宫面圣去了。 三日后果然宫里有了消息,皇太后亲下懿旨为秦氏淑女与周氏儿郎赐婚。周伟接了旨意,干脆又上奏请立周艾为世子,这下子婚礼的规格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秦家懵里懵懂地接了旨,秦尚书气得不行,进宫面圣表示委屈。这太后的赐婚虽然是荣耀,可一般都是事先问过双方意见的,哪里像这次他们秦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皇帝自然装糊涂,只推说皇太后的意思。秦尚书又不能求见太后,辗转托人打听,才晓得是周伟求来的旨意,心中愈发有气,又心疼唯一的娇女要嫁到周家一门武夫的家里,更是伤心了好一阵。可到底不敢抗旨,只能磨磨蹭蹭地进行着婚礼的程序。 秦睿铮也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妹妹嫁给了周艾,他还怎么娶周家小姐?父亲对庶出妹妹嫁给周家都这般不高兴,若是他再提想要娶周家小姐,只怕父亲会气得将他赶出门去。 秦氏一家唉声叹气,唯有秦小姐一人独乐,又怕父母看出端倪,每日在人前装出一副哀怨的模样,避进闺房里开心得觉也睡不着,眼下青黑一片,秦夫人还以为是女儿心里难受不得安眠,又对她多一层爱怜不提。 周伟请了旨回来,自觉立了功劳,见阖家喜庆起来,这才对林氏诉说这些日子自己干什么去了。 原来最初他不过是往安都附近的几个庄子去看了看,后来越走越远,有心说去置办下来的每个庄子上都看一圈,若有个什么特产之类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谁知这一走竟就走到了南唐旧地。江陵府附近乃是鱼米之乡,当时征战,他也在那边趁乱收了几个庄子,便说过去看一看。 既然到了江陵府,便想起赵明礼一家人来,干脆就扮作北地的客商,往赵家去看了一番。 如今赵明礼早已辞官不做,在江陵府左近置办了几个小庄子,做起了田舍翁。赵家如今就安家在松滋与江陵之间的一处庄园之上。庄子倒没有特别整治,一副农家田园风光,只在庄子东角上单僻了一处小院,算作赵家兄弟俩的书房。赵家次子赵天佑正预备参加秋闱,由哥哥赵天赐领着刻苦攻读。 因是假借过路客商歇脚,周伟并没有见到赵家兄弟俩,不过对于赵明礼的印象还算不错。少不得就当着林氏的面儿说了赵家一些好话,听得林氏心头火起,正想讽刺他两句,周伟却一转口,说待周艾成了婚,生了儿女,不如也学赵明礼一样,同林氏住到庄子上去。日间种几亩薄田,夜来赏一湾新月,才是神仙过得日子。 林氏嫁与周伟多年,周伟常年在外征战,哪里曾过上这般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听他这一说,不禁痴了。 见哄住了夫人,周伟这才悄悄告诉小小,赵家打算,无论赵天佑秋闱是否得中,年底便叫赵天赐上京赶考。 二百四十一章 天赐上京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赵天赐年前就要上京来准备春闱的事情,小小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脸上反而不知道该露出是喜还是愁的表情,竟有些纠结的模样。 周伟看了就轻声叹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她说:“小小,虽说拿你原来是童养媳的事情做借口回了圣上,不过你若是不喜欢那个赵天赐,父亲我自然也有办法应对圣上。反正都随你的心意,你要怎么办,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你母亲那边,也不用你担心,她是个心软的,只是这些年叫……磨得伤心了些,到底本性在那里,不会为难了赵家人的。” 小小听了心里感动,在这个时代里,像周伟这样对女儿好得没边,甚至算得上是宠爱女儿的男人,实在是极少数了。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勋贵之家里头,又有几个女儿能嫁得随心所欲,而不是作为维系家族关系的棋子呢? 她捉住了周伟的袖子,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作四个字:“谢谢父亲。” 周伟又是尴尬又是得意,别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哪里还有像这样拉着父亲的袖子撒娇的?老脸红了红,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小见他不见了平时哄林氏的伶俐劲儿,笑了一回倒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忙对周伟说:“父亲,往日我一直也没告诉赵家咱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次天赐哥哥上京,我该怎么办啊?” 往年没有将周家的真实身份告诉赵家人,是周英同她商量过的,毕竟那个时候两国的关系摆在那里,赵明礼又做着南唐的官,怕有什么牵扯生出意外来。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赵天赐上了安都,自然会晓得周家的真实情况。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有欺骗之嫌了么?不管什么情况,想起这节小小还是有些心虚,忙向父亲讨主意。 周伟倒觉得没什么,这种情况稍微一说也就解释清楚了,他跟赵明礼见过面,觉得他是个端方君子,想来被赵明礼寄予厚望的赵天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能够理解这种情况,便大包大揽地道:“这个就交给父亲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待过几日你母亲心情好些了。我来跟他商量赵家侄子的住处,你就去忙活那个吧。” 既然父亲揽了过去,小小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就点头应了。 过了中秋之后,小小就快及笄了。林氏很是看重这件事情,一早就开始准备起来,规模做得并不是很大,只请了二房三房的亲戚。并几个通家之好手帕交之类的朋友。毕竟这是小小人生中的大事,林氏不欲张扬,但也不想太过马虎,尺度就不好拿捏了。想了想,还是做得低调些,也少给周伟惹些是非。 待正礼那一日。倒是有惊喜,皇后赐了一枚多宝点翠牡丹簪给小小,这可是莫大的恩宠。不用说,定然是皇帝的意思。不过这样一来,小小的及笄礼便又上了一个档次,喜得林氏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容米田氏与赵家恭贺小小及笄的礼物早就送了过来。田紫霄一如既往的大手笔。送了白玉、红宝、金丝累珠的头面各一套,赵家送来的则是一套陈氏估摸着做的衣服。从里衣到裙子、半臂、披帛样样齐全,虽不是顶好的料子,但也是上等的丝绸,全是林氏一针一线自作的。赵家兄弟俩则是共同买的一支青玉荷叶簪,赵天佑还信中抱怨,说陈氏管他严得很,平时也没什么零花钱,所以才跟哥哥一块儿送的这枚簪子,叫她切莫忘记了里头也有自己出的一份,莫要光记着赵天赐的情谊了。 小小看了莞尔一笑,估算着时间,赵天佑也该参加秋闱了,只是不晓得能不能中个举人。 趁这个机会,周伟便重提了赵天赐进京赶考的事情,林氏瞧着赵家送来的礼物,心里相当熨贴,又禁不住周伟小意奉承,终是松了口。当即吩咐在外院周艾与芹哥儿的院子旁边另收拾一个出来,那院子有个角门通向夹巷,走几步就是侧门,出入自由也极方便。 小小知道了也忍不住笑,林氏果然是周伟说的本性心软,若真是把天赐当做一般亲戚,直接安排到客苑也就是了,何必单独收拾院子呢? 巴结讨好了林氏一回,她便带着郑妈妈刘家的等人去看院子去了,惹得林氏望着周妈妈抱怨“女生外向”,主仆两个笑了半晌不提。 说是同周艾与芹哥儿的院子挨着,实则隔着还有一段抄手游廊,院子用粉墙与外头隔开,墙上开了各式漏景窗,沿着墙根儿种了一排低矮的花木,依着墙角是一株高大的桂花树,如今正开得热闹,满院飘香。 这院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正面是一排明暗五间的青砖房,靠着旁边还有三间略低矮些的房间。小小粗略算了一下,用来做卧室、起居室、书房,还有茶水间和下人房什么的都是够了。 这次府里改建,房子里全都建上了火墙,没有向以往那样盘炕,这样一来便是冬日冷些,也只需将火墙烧上,用拔步床也可以,不用担心天赐不习惯睡炕了。 不过时日还早了些,等天赐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了,摆设什么的可以慢慢挑选,不用急于一时,小小略看了看便放过了不提,只在心里暗暗思忖要怎么安排得好。 九月中便收到了江陵的来信,果然赵天佑落了第,赵明礼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拘着他继续苦读,务必要三年后继续下场。赵天赐则决定十月底动身往安都来。毕竟春闱在二月初,路上若是走得慢些也要一个月左右,等到了安都就是腊月了。 赵天赐也正有这个意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想借着往安都来的机会,慢慢整理一下心情,游览一下北地的名山大川。反正周家在安都有产业,他又不像别的举子一样急着去安都找地方住,倒不如把时间花来做些以前一直想做的事情,看些以前未能目睹的风景。 可是这样一来,安都这边就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抵达了。自冬月底,周伟便派了个管事往安都城临近的潘家镇去等着。潘家镇距离安都约莫百来里,是进入安都的南大门,所有往安都来的南方人都会从这里入城。 一直等到腊月初三,还是没有消息,小小便不由有些焦躁起来。算算时日,便是路上走得慢些,赵天赐也该到了才是,怎么还没有到?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看着女儿焦躁的模样,林氏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对于未曾谋面的赵天赐印象也更加差了起来,心里暗暗盘算待见到了赵天赐该怎么为难他一番才好。 小小又是焦躁,又是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就在信里坦白说明周家的情况好了。本想着这种事情瞒了许多年,还是当面讲比较好,可没想到这么久都没有接到赵天赐,若是他跟管事错过了,自己进了安都,哪里能打听得到“富商周家”的地方? 直到腊月初六,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腊八粥的时候,才有了赵天赐的消息。 他确实同在潘家镇迎接的周家管事错过了。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赵天赐一路北上,碰见不少同为南唐旧民去安都赶考的举子,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比较谈得来,一路赏玩风景,顺便谈论诗词什么的,走得也就随意了些。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从潘家镇经过,而是绕路去了更北边一点的游玩,然后直接自北门进入安都,自然也就遇不上周家来接他的人。 初四他便到了安都,同一起来的举子找了家客栈安置下来之后,这才想着去周家拜访一下。可是一打听,确实没有人知道安都城里的富商周氏,想着往年带给小小的信都是通过容米田氏或者何七爷,他倒也乖觉,径直找到了安都城里的和顺堂。 自从天下一统之后,和顺堂倒也正正经经地做起了药铺生意,有何七爷这个大功臣的面子挡在前头,生意也做得蒸蒸日上。听说是从江陵府来的何家旧友,掌柜的没敢怠慢,忙叫了安都城里的大管事过来。 都快过年了,何七爷自然是在江陵祖宅,还好这位大管事是跟着何七爷做了多年的老人,往日往周家送信也多是他经手的。听掌柜的说是江陵来的,姓赵,他这心里就咯噔上了,先好生安置了赵天赐,赶紧就往周三爷府上去了。 赵天赐不晓得自己往年送过来的信要经过这么多道手续,留下住宿的客栈地址,便回去等消息。 小小得了信,反倒踌躇起来,若是贸然就领了赵天赐家来,好像有些不好。她还没拿定主意怎么办,周伟就换了衣裳出来,笑眯眯地对她说:“既然是恩人来了,你还磨蹭什么,快点换了衣裳去接来才是。” 既然有父亲出面,小小定了心神,欢欢喜喜地换了衣裳,带上西兰跟着父亲出门去了。 ps: 感谢大老虎的姐给的评价票,感谢joycf的打赏,掩面。。。 二百四十二章 重逢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赐所居的客栈在北城,离着靠近宫城的昌武公府有段距离。坐上了马车,小小的心里却有些忐忑起来,几年没见了,天赐还是印象中那个哥哥的模样么?他会不会生气自己隐瞒周家的身份?见了面该说什么才好? 西兰坐在一边儿瞧着她神游天外,不由有些好笑,凑拢小小的耳边打趣道:“小姐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不是就要见到天赐少爷了么,您就别想那么多了。” 小小定了定神,回头认真地对西兰说:“如果有人骗了你好几年,你会不会原谅他?” “啊?”西兰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微微楞了一下,皱眉思忖了片刻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可大可小吧。不过这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话没说完,她便看见自家小姐的眼神又看向了虚空,显然有些心事,只好将最后“您骗天赐少爷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昌武公府的队伍来到客栈的时候,很是引起了轰动。这客栈靠近北城,档次只能算是中下,何时来过这样的贵客?领头的那位大老爷骑着高头大马,旁边一队护卫约莫十来人也是身手矫健,后头还有一辆看起来就很华贵的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的派头。 掌柜的眼尖,赶紧迎了出来,身后不少投宿用饭的人也跟出来看热闹。 只见那位大老爷下了马,转身走近马车。车里先是下来了两个容貌秀丽的小姑娘,瞧着服色一样,应是丫头。紧跟着一个肤色微黑,但是看起来挺精明的小姑娘下了马车,转身又从车里扶出来一位披着大毛斗篷的小姐。斗篷边儿上是寸许长的白色皮毛,头套遮住了头脸。只隐约可见她樱红的小嘴和光洁圆润的下巴,引得不少看热闹的年轻举子目光都灼热起来。那“金榜题名时”前头还有一句“洞房花烛夜”呢,这些年轻的举子哪个都存了几分金榜题名得遇佳人的心思,见那位小姐似乎是在打量这客栈,好几个年轻举子都忍不住摸了摸鬓角,整了整衣襟。 西兰站在小小身边也正打量这间看起来不怎么豪华的客栈,自然也就瞧见了那些举子的动作,忍不住掩嘴直乐,悄悄对小小说:“小姐,您看门口那几个。以为自己多齐整似的。” 小小捏了捏她的手臂,没有答话,这丫头。说了好些年要她谨言慎行,可总是改不了这爱说爱笑的个性。 不用周伟上前,自有护卫与那掌柜的打听赵天赐的下处,好言驱散了围在门口张望的举子。若不是国公爷有言在先,他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听说是来找赵天赐的。掌柜的赶紧吩咐小二去请人,又收拾了几张桌子请这些贵客坐下,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自家客栈里还有这些贵人的什么亲戚不成? 赵天赐刚从后头房间出来,便有同来的举子笑他:“早叫你来看热闹,你还说要静心念书。不看。闹了半天这热闹是找你的啊?赵天赐,一路上可真没看出来啊!”语气有些巴结,也有些微酸意。赵天赐顾不上回答。只略笑笑算是答复,走近那占了整个客栈大堂约莫一半的人群,朗声问道:“小生赵天赐,不知是哪位朋友找我?” 神情警惕的护卫一听,纷纷露出恭敬的神色让开路来。赵天赐这才看见人群中坐着的壮汉和后头披着斗篷的少女,自然也就看见了紧挨着那少女站的丫头。模样依稀是西兰。 不待他仔细辨认,那披着斗篷的少女一把揭下了头套,笑嘻嘻地紧走几步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儿唤道:“天赐哥哥!” “小小?!”赵天赐又惊又喜,差点就想把她一把拉住,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对着她上下打量。只见小小披着墨绿滚白边儿的大毛斗篷,依稀露出里头月白秀翠竹的裙摆,头上插着的正是自己和天佑合送她的及笄礼,那只碧玉荷叶簪,耳边吊了一对绿莹莹的翡翠耳坠子,越发衬得小脸莹白。 天赐有些看痴了,小小只抬头打量,有些不悦地皱了皱鼻子说:“我还以为我长高了,怎么你还是比我高这么多?”一边说,一边伸手比了比,她头顶只到天赐下巴的位置,小时候刚离开松滋那会儿,好像天赐也只比她高一个头,这么多年了,天赐还是比她高。西兰看她这幅不服气的模样,忍俊不禁,也上前给赵天赐行礼问好。 周伟也在仔细打量赵天赐,这孩子跟赵明礼长得挺像,尤其那股子气质更是相似,温润如玉。他也没看漏赵天赐看到小小时眼中蹦出的惊喜,还有他打量小小时嘴角带出的笑意,心中有些宽慰。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个大活人坐在这儿他怎么就跟没看见似的,又有些生气,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一声。 天赐一听便有些羞愧,那边还坐着小小的长辈呢,怎么就没上前打招呼。小小听见了,倒是挺关心的,回身走到周伟身前问道:“父亲怎么了?可是之前骑马受了风?回头您还是跟女儿一起坐马车吧,这大冷天儿的别着凉了。” 周伟这下真是呛着了,狠狠瞪了小小一眼,她捂着嘴笑了笑,这才正色说:“父亲,这便是赵天赐。” 天赐一听,立刻上前行了个大礼道:“见过周伯父,乍见妹妹竟是忘了给伯父行礼,还请伯父见谅。” 见他态度诚恳,周伟便点了点头叫他起来,和蔼地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赐且收拾一下东西,回府再说吧。” 天赐听了却露出犹豫之色来,他是想过去安都了拜访一下小小家里,主要是想看看小小是不是如同她在信里写的生活的那么好,倒还真的没有想过要住到周府去。他一犹豫,小小便上前说道:“天赐哥哥,哪里有你到了安都却住客栈的道理?这不是拿我当外人看待了么。知道你要上京赶考我们就开始准备了,府里样样都有,我母亲特地准备了一个院子,若是你平日想出门会友,也是极方便的。” 周伟也说道:“你既然来了安都,哪里有在客栈住着的道理?快些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你便是。” 天赐本就不是一个拘泥的性子,来安都之前父母虽然交代不要麻烦周府,可若是不去,倒显得太过见外了些,当即便点了头,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他是上京赶考,也刚到没两日,没置办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些家常衣裳和书本笔墨等物,不过片刻便收拾好了,轻轻巧巧一个书箧背在身后便好。同他一起上京的几个南地举子又羡又妒,酸话一筐筐地往外头冒,天赐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既然收拾好了东西,周伟大手一挥,抬脚便走。天赐出门一看,周伟同护卫们俱是高头大马,身手利落,小小乘坐的马车也是一对黑马,车身虽是黑色,但四周垂吊着的璎珞无不显示这马车不仅是值钱,而且是有些来头,脚下便有些迟疑。 小小跟在他身侧,见他有些困惑的神色,禁不住苦笑道:“天赐哥哥,咱们先上车。车上我再同你说可好?” 天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颇大,角落里燃着一只小鼎,熏得满车幽香。坐垫、靠背都是暗红牡丹纹路的锦缎,半旧的样子,看来是常用的。他正打量,周伟也上了车,便赶紧收拾了眼光,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了。 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将目光投向父亲,您可是不止一次地说了交给您处理的,女儿可都看您了。 周伟被她的目光催促,摸了摸短须只得开口道:“那个,天赐贤侄啊……” 天赐赶紧拱手:“小侄不敢。” 周伟最讨厌动不动就行礼了,这也是他讨厌那些文官的原因之一,不管说个什么事,就行礼来行礼去的,没来由地耽搁时间。可是要跟天赐说的这事,还是有些心虚,只摆了摆手道:“不用如此多礼。我还是唤你天赐吧。” 天赐依他的意思没有行礼,只是抬起头温文一笑道:“周伯父有事但请吩咐。” 周伟又摸了摸短须,不晓得怎么开口说这事,只得将目光投向小小,女儿啊,这事好像还是你说比较好啊…… 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父亲不是大将军么?怎么这么点子小事反倒不敢了?再看天赐的模样,脸上带笑,眼中却满是防备,心里不禁有些难受,想了想还是低头开口道:“天赐哥哥,对不起。” 反正低着头看不见天赐的脸色,一咬牙就把一席话全都说了:“天赐哥哥,往年只告诉你们我父亲是商人,其实一直是骗你们的。其实我父亲便是大周原来的镇国将军,如今的昌武公周伟。这事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们,实在是往年两国相交,我怕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给姨父招惹麻烦,所以才一直没说的。” 她刚说完,周伟也赶紧接着说道:“天赐啊,你莫要生气。因为这个小小一直担心来着,从知道你要来安都,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是啊,天赐少爷,小姐这段时间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就是怕你知道了怪她,你不会怪她吧?”西兰也赶紧开口道,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小姐问有人欺骗自己好几年自己会怎么想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本能地,她选择了赶紧开口替小小辩护。 小小抬起头看向天赐,见他脸上一片冷淡,暗暗叫了声“糟糕!”天赐所居的客栈在北城,离着靠近宫城的昌武公府有段距离。坐上了马车,小小的心里却有些忐忑起来,几年没见了,天赐还是印象中那个哥哥的模样么?他会不会生气自己隐瞒周家的身份?见了面该说什么才好? 西兰坐在一边儿瞧着她神游天外,不由有些好笑,凑拢小小的耳边打趣道:“小姐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不是就要见到天赐少爷了么,您就别想那么多了。” 小小定了定神,回头认真地对西兰说:“如果有人骗了你好几年,你会不会原谅他?” “啊?”西兰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微微楞了一下,皱眉思忖了片刻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可大可小吧。不过这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话没说完,她便看见自家小姐的眼神又看向了虚空,显然有些心事,只好将最后“您骗天赐少爷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昌武公府的队伍来到客栈的时候,很是引起了轰动。这客栈靠近北城,档次只能算是中下,何时来过这样的贵客?领头的那位大老爷骑着高头大马,旁边一队护卫约莫十来人也是身手矫健,后头还有一辆看起来就很华贵的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的派头。 掌柜的眼尖,赶紧迎了出来,身后不少投宿用饭的人也跟出来看热闹。 只见那位大老爷下了马,转身走近马车。车里先是下来了两个容貌秀丽的小姑娘,瞧着服色一样,应是丫头。紧跟着一个肤色微黑,但是看起来挺精明的小姑娘下了马车,转身又从车里扶出来一位披着大毛斗篷的小姐。斗篷边儿上是寸许长的白色皮毛,头套遮住了头脸。只隐约可见她樱红的小嘴和光洁圆润的下巴,引得不少看热闹的年轻举子目光都灼热起来。那“金榜题名时”前头还有一句“洞房花烛夜”呢,这些年轻的举子哪个都存了几分金榜题名得遇佳人的心思,见那位小姐似乎是在打量这客栈,好几个年轻举子都忍不住摸了摸鬓角,整了整衣襟。 西兰站在小小身边也正打量这间看起来不怎么豪华的客栈,自然也就瞧见了那些举子的动作,忍不住掩嘴直乐,悄悄对小小说:“小姐,您看门口那几个。以为自己多齐整似的。” 小小捏了捏她的手臂,没有答话,这丫头。说了好些年要她谨言慎行,可总是改不了这爱说爱笑的个性。 不用周伟上前,自有护卫与那掌柜的打听赵天赐的下处,好言驱散了围在门口张望的举子。若不是国公爷有言在先,他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听说是来找赵天赐的。掌柜的赶紧吩咐小二去请人,又收拾了几张桌子请这些贵客坐下,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自家客栈里还有这些贵人的什么亲戚不成? 赵天赐刚从后头房间出来,便有同来的举子笑他:“早叫你来看热闹,你还说要静心念书。不看。闹了半天这热闹是找你的啊?赵天赐,一路上可真没看出来啊!”语气有些巴结,也有些微酸意。赵天赐顾不上回答。只略笑笑算是答复,走近那占了整个客栈大堂约莫一半的人群,朗声问道:“小生赵天赐,不知是哪位朋友找我?” 神情警惕的护卫一听,纷纷露出恭敬的神色让开路来。赵天赐这才看见人群中坐着的壮汉和后头披着斗篷的少女,自然也就看见了紧挨着那少女站的丫头。模样依稀是西兰。 不待他仔细辨认,那披着斗篷的少女一把揭下了头套,笑嘻嘻地紧走几步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儿唤道:“天赐哥哥!” “小小?!”赵天赐又惊又喜,差点就想把她一把拉住,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对着她上下打量。只见小小披着墨绿滚白边儿的大毛斗篷,依稀露出里头月白秀翠竹的裙摆,头上插着的正是自己和天佑合送她的及笄礼,那只碧玉荷叶簪,耳边吊了一对绿莹莹的翡翠耳坠子,越发衬得小脸莹白。 天赐有些看痴了,小小只抬头打量,有些不悦地皱了皱鼻子说:“我还以为我长高了,怎么你还是比我高这么多?”一边说,一边伸手比了比,她头顶只到天赐下巴的位置,小时候刚离开松滋那会儿,好像天赐也只比她高一个头,这么多年了,天赐还是比她高。西兰看她这幅不服气的模样,忍俊不禁,也上前给赵天赐行礼问好。 周伟也在仔细打量赵天赐,这孩子跟赵明礼长得挺像,尤其那股子气质更是相似,温润如玉。他也没看漏赵天赐看到小小时眼中蹦出的惊喜,还有他打量小小时嘴角带出的笑意,心中有些宽慰。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个大活人坐在这儿他怎么就跟没看见似的,又有些生气,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一声。 天赐一听便有些羞愧,那边还坐着小小的长辈呢,怎么就没上前打招呼。小小听见了,倒是挺关心的,回身走到周伟身前问道:“父亲怎么了?可是之前骑马受了风?回头您还是跟女儿一起坐马车吧,这大冷天儿的别着凉了。” 周伟这下真是呛着了,狠狠瞪了小小一眼,她捂着嘴笑了笑,这才正色说:“父亲,这便是赵天赐。” 天赐一听,立刻上前行了个大礼道:“见过周伯父,乍见妹妹竟是忘了给伯父行礼,还请伯父见谅。” 见他态度诚恳,周伟便点了点头叫他起来,和蔼地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赐且收拾一下东西,回府再说吧。” 天赐听了却露出犹豫之色来,他是想过去安都了拜访一下小小家里,主要是想看看小小是不是如同她在信里写的生活的那么好,倒还真的没有想过要住到周府去。他一犹豫,小小便上前说道:“天赐哥哥,哪里有你到了安都却住客栈的道理?这不是拿我当外人看待了么。知道你要上京赶考我们就开始准备了,府里样样都有,我母亲特地准备了一个院子,若是你平日想出门会友,也是极方便的。” 周伟也说道:“你既然来了安都,哪里有在客栈住着的道理?快些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你便是。” 天赐本就不是一个拘泥的性子,来安都之前父母虽然交代不要麻烦周府,可若是不去,倒显得太过见外了些,当即便点了头,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他是上京赶考,也刚到没两日,没置办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些家常衣裳和书本笔墨等物,不过片刻便收拾好了,轻轻巧巧一个书箧背在身后便好。同他一起上京的几个南地举子又羡又妒,酸话一筐筐地往外头冒,天赐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既然收拾好了东西,周伟大手一挥,抬脚便走。天赐出门一看,周伟同护卫们俱是高头大马,身手利落,小小乘坐的马车也是一对黑马,车身虽是黑色,但四周垂吊着的璎珞无不显示这马车不仅是值钱,而且是有些来头,脚下便有些迟疑。 小小跟在他身侧,见他有些困惑的神色,禁不住苦笑道:“天赐哥哥,咱们先上车。车上我再同你说可好?” 天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颇大,角落里燃着一只小鼎,熏得满车幽香。坐垫、靠背都是暗红牡丹纹路的锦缎,半旧的样子,看来是常用的。他正打量,周伟也上了车,便赶紧收拾了眼光,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了。 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将目光投向父亲,您可是不止一次地说了交给您处理的,女儿可都看您了。 周伟被她的目光催促,摸了摸短须只得开口道:“那个,天赐贤侄啊……” 天赐赶紧拱手:“小侄不敢。” 周伟最讨厌动不动就行礼了,这也是他讨厌那些文官的原因之一,不管说个什么事,就行礼来行礼去的,没来由地耽搁时间。可是要跟天赐说的这事,还是有些心虚,只摆了摆手道:“不用如此多礼。我还是唤你天赐吧。” 天赐依他的意思没有行礼,只是抬起头温文一笑道:“周伯父有事但请吩咐。” 周伟又摸了摸短须,不晓得怎么开口说这事,只得将目光投向小小,女儿啊,这事好像还是你说比较好啊…… 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父亲不是大将军么?怎么这么点子小事反倒不敢了?再看天赐的模样,脸上带笑,眼中却满是防备,心里不禁有些难受,想了想还是低头开口道:“天赐哥哥,对不起。” 反正低着头看不见天赐的脸色,一咬牙就把一席话全都说了:“天赐哥哥,往年只告诉你们我父亲是商人,其实一直是骗你们的。其实我父亲便是大周原来的镇国将军,如今的昌武公周伟。这事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们,实在是往年两国相交,我怕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给姨父招惹麻烦,所以才一直没说的。” 她刚说完,周伟也赶紧接着说道:“天赐啊,你莫要生气。因为这个小小一直担心来着,从知道你要来安都,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是啊,天赐少爷,小姐这段时间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就是怕你知道了怪她,你不会怪她吧?”西兰也赶紧开口道,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小姐问有人欺骗自己好几年自己会怎么想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本能地,她选择了赶紧开口替小小辩护。 小小抬起头看向天赐,见他脸上一片冷淡,暗暗叫了声“糟糕!” 二百四十三章 解释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车内一片寂静,马车轮子压过路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就连周伟这种经历过无数生死阵仗的人都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倒是对赵天赐的印象又好了一分,这年轻人气势倒是不弱。 赵天赐闭上了眼,似乎是不愿看到小小,双手握在身侧也捏成了拳头,半晌方开口问道:“若是我这次不会上京赶考呢?你就打算瞒一辈子么?是怕我们晓得你家富贵无双权势滔天所以会粘上来么?”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小小也来了脾气,可想到总归是自己隐瞒了这么久,站不住道理,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若是你这次不来,我也准备告诉写信告诉你们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天下一统,便是咱们两家大张旗鼓地来往,也不怕会给姨父带来麻烦……” “那若是我这次不上京,你打算何时说明这事?”天赐打断了小小的话,语气也不怎么好。毕竟谁被欺骗了好几年心中都会有些不高兴。 小小低了头道:“原本我及笄之前就打算写信的。可想着你要上京来,还是当面告诉你比较有诚意一些……” “去岁南唐便纳入大周版图了,我父亲也早就辞了南唐的官,做什么还要迟迟不说?若是不想同我们再扯上什么关系,又何必叫我去你家?这份情谊我赵天赐有些受不起,还请周小姐吩咐马车停下,让小生自去罢。”赵天赐扭了头,似乎是懒得再看小小一般。 周伟看他态度激烈,有心想要打个圆场,便嘿嘿笑着开口道:“那个,天赐贤侄啊……” 赵天赐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往后退坐一点以示尊敬。口中却道:“不敢当国公爷抬爱,您还是叫小生赵天赐吧!” 得,跟文人打交道周伟真不擅长,若是旁人,他早就开吼了,可对这个年轻人真是重也重不得,轻也轻不得,不知如何下手,只能看向女儿。 小小忍不住脾气了,挺直了背脊猛抬头道:“赵天赐你什么意思?我承认欺骗你们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想着怕给姨父招惹麻烦么?且不说姨父那主簿的职位做得有多辛苦,便是后头天佑又得罪了陈老三,不是说他老子是兵部尚书么?若是一时不慎叫人抓住把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也不是有心隐瞒,也诚心给你道歉了,你却这样!还有,你看着我父亲这国公爷看起来光鲜,可其中又多艰难?外头是生死战场刀光剑影。朝内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他的主意,我容易么我?一想到欺瞒你们这事,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说到后头,她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眼眶也红了起来。周伟一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自己捧在手心里头的宝贝女儿居然让这个赵天赐给欺负了。管他是不是有恩有仇呢,先丢出去。他一打定主意,一双蒲扇似的大手便伸向赵天赐。 谁知赵天赐却一下扑到小小面前。着急地抓住她的手道:“你,你,你别哭啊!我没怪你,我,我也不是诚心要这么干的。都是天佑逼我的。” 小小扭过身子不愿意理他,西兰也插着腰道:“天赐少爷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不原谅我们小姐。天佑少爷都没在这儿,你还攀扯他!” 赵天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小小,嘴里不停地说着:“真不骗你,小小妹妹,你快别哭了,真是天佑逼我的。他偷偷跟着我出了江陵府,我不敢带他上京,非要送他回去,他不干,逼着我答应逗逗你。他说往日没少让你管教,这次一定要好好捉弄你一番……还说我要是不这么干,他……唉,你看信就晓得了。” 他脸色赤红,颇有些狼狈的样子,说得也断断续续,听得周伟一头雾水,没明白这事跟没进京的赵天佑怎么又扯上了关系,只拿眼去看女儿。小小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来,没急着拆开,却升起另一个疑惑来,问天赐道:“你们早就知道这事了?” 天赐赧然一笑:“是,田叔叔自安都回容米,在咱们家盘桓了几日。” 意思便是当时田丰自安都回容米的时候,便顺路去江陵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 周伟有些疑惑,追问了几句,天赐这才解释道,原来早在周英带走小小的时候,他们就曾经猜测过周英是北周人,而且看模样身手似乎是军旅中人。田丰在军旅中打滚了许多年,对于军人的气息自然是熟悉而敏感的。待从安都返回容米时,路过江陵府,便把这事告诉了赵家人。也就是因为这层原因,赵明礼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用周家几次给过来的钱财在江陵府附近购置了田庄,辞去了官职安心做田舍翁。朝中大事总是说不定的,能少也麻烦就少些麻烦,反正赵明礼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旁的奢望也就没有什么了。 但是对于周家,陈氏的意思是,小小不提这事,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自然是少些枝节首尾最好。 小小同周伟都是第一次知道赵明礼辞官是因为知道周家的真实身份怕带来麻烦的缘故,闻言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小小赶紧拆开了赵天佑的信。 信纸不过两张,果然是天佑的笔迹和口气,先是问小小有没有被天赐吓到,而后诉说了一番往日小小管自己多严多严,对大哥却很好的牢骚,最后为自己想的这个点子沾沾自喜不已。 不过小小奇怪的是,赵天佑是用什么要挟天赐非要如此做不可呢?若是天赐没有这样做,他远在千里之外也不会知道,可他怎么就能保证天赐一定会这样做呢? 没等小小问出声,周府到了。 下得车来,看见大门上御赐的“昌武公府”的牌匾,两旁高大的石狮,一股威严感扑面而来。赵天赐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昌武公府周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望向小小的神色也就带了几分复杂。不过片刻。他便掩去了面上的情绪,自己背着书箧一脸淡然地站在门口等候周伟。 周伟见他先是露出惊叹,不过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心中对这年轻人又高看了一分,点点头,带着女儿和赵天赐自大门入内。转过影壁,穿过夹道,先带着这个年轻人去给林氏瞧瞧。 一路上有往来的仆佣奴婢身着统一服色的衣裳匆匆而过,见了他们一行人,远远地便退后行礼。天赐暗中打量。见他们进退有度,举止从容,不由得更加谨慎了些。眼也不敢到处乱瞄,生怕一不小心闹出什么笑话来。 进了主院,林氏扶着周妈妈起身迎了出来,满脸笑容:“这就是天赐贤侄吧?快些进来,外头可冷?”一面拉了小小问她是不是饿了。满是慈母的温柔。 天赐见着不知怎么却有些警惕,他总觉得林氏看着自己虽然满脸笑容,可眼中冰寒一片,只有对着小小的时候关心切切。 小小一派小女儿的天真之态,摇摇头说不饿,自有小丫头上前替她取了斗篷。忙活个不停。 待林氏和周伟坐了上座,赵天赐这才上前恭敬地行礼,又代赵明礼夫妇问了好。转身自书箧中取了一个小包袱出来笑着说道:“家慈本想叫小侄带些家乡特产给伯父、伯母尝尝。奈何路途遥远,小侄又只得一人之力,带不了许多。这是家慈的一点心意,还请伯父、伯母莫要嫌弃。” 林氏笑了一下,叫周妈妈取了。并不急着打开,口中客套道:“令堂实在是太客气了。都说了两家本是亲戚,何必如此多礼?你孤身上京本就不便,何必带这些繁琐物件?倒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说罢又叫周妈妈取了一套文房四宝出来,赠与赵天赐算是见面礼。指了小厮带路,让赵天赐先去院子里头安置,呆会儿晚饭再详谈不迟。 赵天赐行礼谢过出了门,总觉得那位周夫人的眼光如同针刺一般盯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快,却也疑惑为什么小小的母亲对自己一副防备的姿态,而且好似甚为不喜。不过想到小小见到自己时露出的如花笑颜,赔礼道歉时的小心翼翼,还有周伟在旁诚恳的模样,都不似作假,只是略迟疑了一下,便往院子里先行安置去了。 他刚出门,林氏就收了脸上的笑容,冷着脸对周伟道:“他一个后进晚生,也值得国公爷您亲自去迎,真是好大的面子!” 周伟父女二人对视着苦笑了一下,还是周伟开口哄道:“他虽是小辈,不过我亲自去一趟,也是表明咱们对赵家的态度,给他们赵家面子嘛。再者说了,夫人难道不觉得这后生仪表非凡,气质温雅,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林氏摇摇头笑着道:“我又没有国公爷的慧眼,哪里看的出来什么?不过这话我可先说到前头,你要给他们赵家面子是你的事情,我这心里可还记恨他们拿我女儿做童养媳的事情,所以亲戚的本分我做到,旁的可别提!” 小小听着也有些不开心,刚才母亲赠天赐见面礼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太对,国公府什么没有,居然拿一套看起来普通不过的文房赠给天赐做见面礼,便是平日芹哥儿用的,似乎都比那个好上许多。母亲这脾气大的,竟是连面子也懒得做了。 她便上前挽了林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别老是提这事了不好吗?天赐哥哥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姨母早就给他定下了亲事。您又何必老是拿这事说道呢?女儿听着都羞得慌哩!” 对着女儿撒娇林氏倒板不起脸来,只是近看她眼眶有些红肿,以为是乍见了天赐喜极而泣了,便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和蔼地说道:“好好好,那便不提这遭罢了。瞧你这一身尘土的,快些回房换了衣裳休息一下,折腾大半天的,也累了。” 小小笑着谢过了林氏,回房换了衣裳,想了想,还是领着西兰往外头给赵天赐准备的院子去了。 ps: 感谢joycf童鞋的平安符,来啵个 二百四十四章 别后【joycf的扇子加】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天赐所居的院子是林氏安排下来的,里头一应摆设都是小小精心挑选过的。价值暂且不提,无一不是精巧淡雅之物。 西兰打起帘子小小进屋的时候,赵天赐已经梳洗过了,正背着手看墙上的一副烟雨秋钓图。小小见他看得入神,便轻声唤了声“天赐哥哥”,笑着问道:“你的东西可都归置好了?可有缺什么?你可莫同我见外,到我家与到你家也没什么分别。” 天赐自嘲地笑了一笑:“哪里有什么缺的。这里都布置得很好,我到这里便如同掉进了富贵窝里一般,还没谢过伯母的细心安排呢!” 小小见他有些不太高兴,以为是哪里还有安排得不够妥帖的,忙道:“这外院住着我哥哥和弟弟,家中父亲管教得严,并没有丫头伺候,每日里只是有婆子小厮打扫庭院。这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厮,一个名唤松塔,一个名唤松针,都是府里信得过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赵天赐见她有些紧张着急的模样,心里就是一暖,柔声说道:“真的已经安排得极是妥帖了。我之前住的那客栈里都是烧的火炕,我还以为你们府里也是,还怕不习惯呢。没想到屋里也是安排的床榻,书房里的摆设也同原先松滋那书房的差不多,定是你细心安排的吧?真是谢谢你多费心了。” 西兰见他们都说得客套,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几年没见,天赐少爷和小姐确实生分不少。不过这院子里一草一木还真的都是小姐细心吩咐安排的,前后好几个月呢,可把府里几个库房都翻遍了。” 这话说得小小和天赐都有些尴尬,小小忙掩饰似的责怪西兰道:“你这话可真不少!没见我们都干站着么,还不快叫些茶水点心进来!” 西兰笑着出去吩咐了。转身进来一看,小小和天赐都入了座,可还是没什么话说的样子,更觉得好笑,捂着嘴站在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还是天赐打破了这尴尬,有些歉意地说道:“小小妹妹,之前的事情你可真别怪我,都是天佑那家伙出的馊主意,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小小奇怪了:“莫非你有什么把柄捏在天佑手里?” 天赐一听红了脸。不肯明说,转而说起了赵家的现状。 小小走后,周家每逢年节必要送银两、节礼过来。何七爷也同赵明礼关系更加亲密起来,两家时常走动。后来知道了小小家里的真实情况,加上赵明礼被新来的知县大人刁难,干脆就辞了官。托了何家的照顾,在江陵府附近买了一个三百亩的田庄。阖家搬过去过起了“悠然南山”的田园生活,倒也惬意。家中境况好了之后,陈氏的身体也慢慢地将养好了,往年秋冬常犯的咳嗽如今也不怎么再犯,有时间除了裁衣绣花,便是同郑夫人、何夫人邀约逛街。 那年小小刚走没多久。他们全家又回了一次施州老家。大郎娶了媳妇,大房一支便分出来另过,天赐临走前听说二郎也说上了亲事。正在筹备。这些年赵明礼也接济了老家不少,赵家在施州府左近也置办了一些产业,生活富足无忧。可是赵李氏依旧是个爱找茬的性子,大房搬了出去之后,她同三房的赵老三一同过活。谁知小李氏却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作风,强硬了起来。若是赵李氏一折腾,她也不同赵李氏争执,转身便走也不理会。赵李氏又气病了一回,如今瘫痪在床起不来身,话也说不清楚了。 还好赵老三是个孝顺的,每日除了下地照看庄稼,便是回家伺候老娘,现在是谭家坝出了名的孝子贤孙,顶着这个名头,小李氏做得倒也还本分,该吃的饭,该用的药从不短缺,也叫人指摘不出来什么。 只是大房的王氏始终是个不安分的,分家出去另过之后,总是爱摆着婆婆谱拿捏媳妇。大郎媳妇倒也温顺,从不顶撞她,可大郎心疼媳妇,倒是顶撞了王氏几回。听说若不是想着二郎和二妞还没说亲事,王氏行为只怕更加夸张些。 听着这些事情,小小倒是津津有味。赵家老宅那帮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算起来就连小李氏也不是个好的,暗中做了不少挑灯拨火的事情,只是做得隐晦不叫人知晓罢了。 只不过让小小觉得诧异的是,往日赵家二房同老宅都差不多恩断义绝了,怎么赵明礼日子好过了还敢跟他们扯上关系,难道就不怕那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么?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然,毕竟是亲母子,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赵明礼那德行,没有个半斤油的家底的时候都会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家底丰厚了,自然是想着能接济便接济些。仔细想想,估计赵明礼还是往日被闹怕了,要不他怎么宁愿在江陵府买地安居,也不乐意回施州老家呢?还是怕老宅那些人的嘛。 这么想着,不由便想起了那些在施州最苦的日子。那时自己露出不乐意给二郎做童养媳的意思时,若不是天赐塞给自己窝头,只怕自己就该饿肚子了。还有那次生病,也是天赐发现的。后来进了城,陈氏无用,赵明礼赶考,自己和天赐撑起一个家。再后来到了松滋县,天赐教自己写字……零零总总的散碎记忆,如今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未变,眼角眉梢更显得硬朗的男子,小小不由脸颊有些发热,忙装作喝水的模样拿袖子掩了脸,心中骂自己昏了头,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居然对着一个男人脸红起来。 赵天赐也正望着小小有些发愣。小时候自己亲口答应要小小做自己的童养媳,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内心里真就是把小小当自己媳妇看待的。有事帮着她做,有话说给她听。奈何那个时候小小根本不懂得这些,眼看着黄毛小丫头渐渐长大,却突然来了亲人要领她回家。那个时候天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好似一件自己珍藏许久的物品突然叫别人看到了,强夺了去。 自从他年岁渐长,家中也不是没有媒婆登门,特别是中了举人之后,登门的人更是相当多,可都叫他借口要继续进学,不能分心给婉拒了。陈氏只是叹气,赵明礼就说得直白,之前只说小小是富贵人家出身,那些家族都忌讳这些个东西,叫他莫要再想。后来得知了周家的真实身份,赵明礼便直接告诉他,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周家的门户不是他们攀得上的。 天赐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里那股子念头却如同深深扎根的参天大树一般,不是一斧子就能砍倒的。 若不是自己一时不察,写下那些情诗叫天佑瞧见,他怎么会握住了把柄叫自己戏耍小小?想到这里,天赐有些懊恼,又有些愧疚,觉得都是自己不该,害得小小伤心。当时看见小小眼泪快下来了,他就乱了分寸。 抬头打量坐在旁边的小小,她长大了,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更显精致,莹白的皮肤吹弹可破,称着头上步摇垂下的粉色珍珠,似乎比那珍珠更显得莹润。天赐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火辣辣的视线投到小小身上,她怎么能察觉不到?抬头见天赐的痴迷的模样,赶紧开口说道:“天赐哥哥,我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们。不过这个消息不算好,你先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姨父。” 赵天赐忙收敛了心神,疑惑道:“什么事?” 小小坦然道:“赵大老爷赵明仁在安都,不过他已经身故了,我叫人收敛了尸首,如今停在安都城外的义庄里。” “什么!”赵天赐大惊失色,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消息,难掩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提大伯收尸?我大伯是怎么死的?他怎么跑到安都来了?”虽说对于这个大伯全无好感,可是乍然听见关于他的消息,尤其还是死讯,赵天赐实在是难掩惊讶。毕竟大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便是赵明礼偶尔提起,也认定他是死在了哪里,可是在安都这事就不同了,想当初两国对峙,赵明仁是如何从南唐施州跑到了北周安都呢? 可惜随着赵明仁的身故,这一切都成了未解之谜。小小没有隐瞒,将自己刚刚返回安都遭人劫持,之后在被囚禁的地方见到赵明仁,赵明仁又是如何搭救她。待她脱险之后托三叔去寻赵明仁,却只见到尸体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天赐。 赵天赐沉思片刻,起身朝小小长揖到地:“多谢小小妹子替我大伯操办后事。我这就写信给父亲,总不能让大伯漂泊在外,他再有不是,也还是落叶归根地好。” 小小赶紧起身避开,摇摇头道:“天赐哥哥又跟我见外了。不提我认识大老爷一场,便是后来他救了我,也是与我有恩。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恩怨分明,何况他已经身故,死者为大,替他操持身后事也是我该做的。” 天赐不肯,坚持代大郎二郎给小小行了礼,这便去书房写信了。 小小出了门,叫过服侍的松塔松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去了林氏那里讨好卖乖。林氏显然对赵明礼心中不喜,虽说面上答应放开了这事,可小小还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林氏心里不快,连带得天赐也会受委屈,自然要去周旋一番不提。 二百四十五章 年前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心里惦记着要去林氏面前讨好卖乖一番,可去了林氏那里一看,小丫头们都远远地散开了在玩,周妈妈带着大丫头在檐下坐着闲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小脸一红,没有做声便转身走了。 恰好明日周艾沐休,晚些出来一瞧,家里来了客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赵天赐一番,见他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就先生了三分好感,待晓得是江陵府赵家过来的,更是亲热了几分,拍着胸脯道自己在金吾卫当差,若是赵天赐有什么事只管报他的名号,便是五城兵马司的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他这番示好,不晓得金吾卫具体情况的赵天赐自然是满口感谢,芹哥儿和小小都只捂了嘴偷偷地笑。堂堂金吾卫副指挥使的名头,难道跟五城兵马司那些痞子敢不买账?还说什么给三分面子,这也太谦虚了。 周艾次日沐休,便热情地邀约赵天赐出门去玩,一听说去玩,芹哥儿也在旁边眨巴起了眼睛,满是期盼。谁知赵天赐竟然拒绝了,说自己是来上京赶考的,眼见时日不多,理应刻苦攻读,若是要游玩,待过了春闱之后有的是时间。 他说的道理也不错,周伟捻须微微点头,又发现了这年轻人一个优点。倒是芹哥儿听说不出去玩,懊恼地垮了双肩,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周艾看在眼里,立刻在他耳边承诺到时带他去玩,这才让芹哥儿开了笑脸。小小立即在一旁撒娇,周艾只见她微微皱眉便投了降,百般逗乐,答应带上各种好吃好玩的回府,小小这才笑了起来。 天赐见他们一家言笑殷殷,晓得小小不但生活富足。而且颇受家中长辈疼爱,心里倒是放了心,可不知怎么的又有些失落。回了院子楞了一回,早早便歇下了。 自那次日开始,天赐禀明了周伟要闭门苦读,周伟自然点头,叫他专心读书,不用顾虑。他回了院子便叫松针掩了院门,不放闲杂人等入内。每日饭菜也只送到门口,由松塔、松针拿进去。竟是真的一心刻苦起来,不出房门一步。 小小自然有些担心,她的理念里头。这读书是个劳逸结合的事情,哪里有成日闷在房里读书不出门的?岂不是闷都闷坏了,身体久不锻炼,也必然虚弱。可是去了两三次,松塔都说赵公子叫她放心。并不曾开门放她进去。小小没了法子,除了吩咐厨房多注意赵天赐的饮食之外,倒没了其他的法子。 初时一两日倒也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便是林氏也惊奇起来。 周家三个房头上下几辈人都没个读书种子,对这闭门苦读的事情倒没觉着什么。可林氏的娘家虽然有些乱,到底也算是正经的读书人家,自然对这事情了解得多。闭门苦读说起来倒是简单。实则最难。一来掩了房门谁也不晓得你是在做什么,便是日日在里头睡大觉也没人晓得,更有那些荒唐的,从侧门换了衣裳出去鬼混,对外也可以说是在闭门苦读。 二来读书这事甚为枯燥。尤其这经济文章不同其他,又不是游记话本那些闲散杂书。最是枯燥乏味。常年浸淫此道的都少有能耐得住寂寞去潜心钻研的,更何况这未及冠的少年? 林氏掌管国公府,府里的大小事务自然逃不脱她的眼睛。看了一段时间,赵天赐竟然是真的在房内苦读不倦,倒是生出几分佩服之心来。少年人能有这份恒心毅力,心智不凡,只怕确实如周伟所说,将来非池中物。 周氏日夜与她做伴,自然看得出来她心事松动了一些,忙悄悄告诉了小小,却叫小小闹了个大红脸。 如今这境况,若是她说自己真同天赐没有什么,只怕都没人会信了。 这样一想,小小真是懊恼不已。说起来自从到这异世,她也没做什么,只是这运气特别好罢了。比如遇到赵明礼夫妇俩,比如阴差阳错认识容米田氏,这一件件一桩桩的,除了老天爷眷顾,她还真是没出什么力。再后头认回了周家亲生父母,更是如同掉进了福窝窝一般,这几年将养下来,她同这大周土生土长的贵族小姐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想起这异世里的女子地位,就还是有一种森森的无力感。像周伟夫妇这般疼爱她的真的实在是太少了,那些贵族女子不分嫡庶,无一不是联姻的工具,维系家族关系的棋子,似乎她们这一生的价值就是结婚生子一般。 凭着如今周家昌武公的身份,拥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对小小来说自然易如反掌,可是一想到要与其他的女人共用一个丈夫,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这种精神上的洁癖是她前世自小教育养成,深植于内心深处,完全无法改变的。只要想到以后自己如同其他那些贵妇人一般,不但要与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还要费心为那个男人安排妾侍,养育其他的子女,她就一阵无语。 便是林氏与周伟这般的感情,婚前相识,情投意合,可周伟还不是弄出了小妾庶子什么的让林氏伤心不已么?虽然都说是陈姨娘爬床,可男女之间那回事儿,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林氏的例子摆在眼前,小小可不敢对这婚姻报以什么过高的期望。 小小倒是真的考虑过嫁给赵天赐的问题。之前皇帝预备给她赐婚的时候,已经用自己是赵天赐童养媳的事情当过一次挡箭牌了,倒也名正言顺。再说赵天赐从小对自己也挺好,实在不好处理的话,将就着过一辈子也成。 当然小小还有一个最消极的想法,那就是先找个人成亲,万一跟公婆妯娌处不好,或者跟老公处不好就和离。反正周伟心疼自己,一定会给自己做后盾,和离啥的都不成问题。到时和离了之后,自己就在城外找个小庄子住着,每天弄点好吃的,闲时养养花草,或者出门溜达一圈儿,想想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好的。 反正自己是一个人来到的这个异世,还是一个人过完下半辈子比较好。说不准哪天她睁开眼又回了那个贫穷但是随心所欲的地方了呢? 心里打定了主意,突然就觉得安稳了下来,好像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打定了主意之后,心里感觉更踏实了一些。加之这进了腊月,天气冷,事情多,林氏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每天都是睡得饱饱的,不过几日功夫竟然又胖了一圈,一张脸变得圆嘟嘟的。 西兰一边替小小整理着身上的新衣,一边悄悄在心里叹气,小姐这些日子又长胖了,瞧这腰带,往回一条汗巾子绕上三圈还有多的垂下来,如今只能勉强系上三圈了,只怕这个年过完,莫说春装要新做,就是刚做的冬衣恐怕也要小了。 郑妈妈正替小小扶正头上的发钗,听见西兰叹气,低头见她正摆弄汗巾,便晓得她在烦恼什么,不由仔细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番,后退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女孩儿嘛,就是要胖点儿才好。到底是亲父母家,瞧瞧这才回来几年,个子就串了一大截,模样儿也长开了,俏生生一副画中佳人的模样。 任凭她们俩收拾打量了半天,小小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轻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今日哥哥的准岳家前来还礼,秦夫人亲自来了是极难得的,林氏唤了她相陪,她只得匆匆回来换了套见客的衣裳。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既然是秦夫人,还是客气些的好。 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本来这节礼由女婿送过去也就是,岳家不用回礼。可秦夫人亲自来回礼,是表示对周家的尊重和敬意,少不得要热情相陪才是。小小虽不耐烦这些交际,也晓得这种情况下叫她去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她只要陪着笑脸做上一会儿就可以走人。烦恼的是更衣换装太麻烦了些。 扶着西兰带着郑妈妈往主院过去,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想着最近几日的安排。三叔周英又升了半级,三婶儿韦氏正是春风得意,提出来各府分开团个年也比较热闹些。黄氏惯爱热闹,林氏可有可无,自然同意了。这样一来,原本的一日团年就变成了三日,从自家开始,腊月二十七往下直到二十九,周家大房、二房、三房轮流做主家主持团年宴席。腊月三十宫中大宴,周伟夫妇、周明夫妇都是够了品级要进宫的。加之如今周艾在金吾卫当差,御前伺候着,算起来周伟家到时就剩了小小同芹哥儿在家,再加上赵天赐,有些冷清了。 不过宫中赐宴散得也早,来得及一家人守岁。家中事情早就是安排好了的,林氏也教了小小几年了,坐镇家中还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天赐那头,二十来天都没见他露过面了,也不晓得他这闭门苦读读得怎么样了,可别闹坏了身子,就没法同陈氏交代了。 路程不远,小小心思才转了几个圈,迎客的花厅就到了。远远地便听见里头传来的说笑声,看来秦夫人跟林氏倒是聊得拢来,再看外头檐下站的几个媳妇子,也都是衣着干净整洁,举止利落的模样。小小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堆一起一脸的笑容走了进去。 ps: joycf童鞋,跪求不要再打赏了。。。。愁啊。。。。欠债还没还完啊。。。。 二百四十六章 揣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虽是寒冬腊月,周府的花厅里头依然是暖若春日,林氏陪着秦夫人坐在上首,背后的长案上供着一盆半开的水仙,整个屋子里笑语盈盈,暗香浮动。 小小进来请了安,还未拜下去便叫秦夫人亲热地扶了起来,笑着对她道:“快些起来,天气冷,可莫要冻坏了。”又转头对林氏说:“难怪周夫人不带郡主出门,这么漂亮的人儿若是叫他们看见了,只怕早就跑到周府来抢了。” 嘴里说着话,可拉着小小的手并未松开,紧紧拉着她上下打量。 小小觉得她那眼光怎么都叫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可面上又不能显露出来,心中便有些疑惑起来,忍不住悄悄抬眸打量秦夫人。 只见秦夫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神态和蔼,容貌端庄,看起来似乎是保养得很好的样子,可是眼角的皱纹和眼下的青黑眼圈,就连脂粉也遮掩不了,显得她格外憔悴。小小恍惚记得秦家一直同自己父亲关系不好,若是换了以往,这种回礼的事情随意打发个管事来便可以,秦夫人何必亲自走这一趟? 此时秦夫人心中也在暗叹,这周家郡主容貌出众,温柔有礼,难怪儿子一见倾心,挂记心头这么多年,这也是缘分啊。若不是前几天小年自家人相聚,见儿子愁眉不展,一说亲事两字他就满不耐烦的模样让秦夫人起了疑心,要不然还真不晓得爱子喜欢周家郡主都好几年了。 看着眼前的周家郡主貌美端庄,可秦夫人也没忽略她眼底的那丝尴尬之色,细细打量了一番,从手腕上褪了只八宝金丝镯子赠给了她。 小小见这镯子虽然华贵,倒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玩意儿,看秦夫人常佩戴的,应该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接了镯子便退到了一边,陪着秦夫人坐了一会儿。林氏留秦夫人吃饭,她却不肯,跟林氏闲话了两句便起身走了,林氏母女一直送到二门上去。 见客人走了,小小才问林氏:“母亲是往秦府送了什么好东西?惹得秦夫人特地过来回礼,不是说他们家一直不喜欢跟咱家结亲,怎地又这么重视起来?” 林氏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不能当着小小的面儿说,只是笑着道:“朝堂的事情咱们不懂。不过这结亲是结百年之好,她乐意过来,也是给咱们家做体面。只管好生招呼着就是,哪来那么多话呢?” 小小闻言不再相问,打量起新收的这只八宝金丝镯子。秦夫人体态丰满,手腕比小小粗些,这只镯子看来她是没法儿戴了。不过这镯子虽不是最近流行的款式,但是属于比较经典的那种,用金丝累就,上面分别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红宝、蓝宝、白玉、蜜蜡等各色宝石,说是八宝,实则细数下来有零碎上十种宝石。嵌在小指粗细的金丝底子上显得流光溢彩,光华四射。 对于见惯了各色奇珍异宝的周家众人来说,这镯子确实算不上贵重。不过这五彩缤纷的色彩和玲珑剔透的样式。显然更适合未婚女子佩戴,林氏在旁边瞧着就“咦”了一声,叫小小把镯子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心里暗自有了计较。还给小小叫她好生收拾着不提。 待小小一走,她便问周妈妈:“记得当初议亲的时候。似乎说秦小姐家里人口不多,上头就只几位哥哥?” 周妈妈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夫人记得没错。秦尚书膝下只得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是秦夫人所出,长子中了秀才之后一直没什么长进,管着外头的铺子,媳妇是吏部左侍郎的次女。次子还未成婚,如今在鸿胪寺谋了个寺丞之职。秦小姐虽然不是嫡出,亲生娘也是正正经经纳进门的良妾,似乎是秦老太太的侄女什么的,不过产后血崩,生下秦小姐没几日就去了。自小就记在秦夫人名下,也是秦夫人自己拉扯着长大的。” 林氏摆了摆手:“不倒不是说她。既然艾哥儿喜欢,国公爷都求了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秦夫人今日这来意,我总觉得有些心里不安似的。” 周妈妈忙道:“要不奴婢把礼品单子拿来,您再看看?” “不过循规蹈矩的东西,也没甚看头。我只是在想秦夫人今日可对咱们小小特别亲热,莫非……”林氏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 周妈妈一直跟在旁边,自然也看出来了有些不对劲,服侍着林氏起身换了家常衣裳,抿着嘴挥退了左右服侍的小丫头,这才轻声问道:“夫人是怕秦夫人看上咱们茹姐儿了?” 林氏微微点头:“你瞧她今日特地亲自过来,又说想见见咱家的孩子,艾哥儿还在宫里当值,芹哥儿有什么好看,摆明了就是想见小小。你可看见她给小小那只镯子?虽不算名贵,算是个普通见面礼吧,可也瞧得出来是特地挑了的。若说她没甚心思,我可不信。” 周妈妈笑着宽她的心:“也许是您想多了。自打赵少爷住进来,您这精神就一直紧绷着,成天紧张兮兮的。要奴婢说啊,也就是咱们郡主实在是太过惹人疼爱,秦夫人也是不放心女儿嫁进来跟小姑子好不好相处,想着看一眼罢了。” “但愿如此吧。”林氏笑着应了一句,心想秦夫人应该不会如同自己想的那样,略微宽了宽心。都不是普通人家,哥哥娶了妹妹,妹妹又嫁给哥哥,这算是怎么回事?再者说了,秦尚书不是一直跟自家老爷不合么?嫁个闺女都拖拖拉拉的,怎么还会肯娶自家女儿回去做媳妇?但愿真是自己想多了。 小小也觉得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到了脑后,回房将收到的镯子交给了西兰,叫她登了簿子收好,自己换了衣裳坐下来练字。 这豪门小姐的生活的确悠闲,越是临近年关,反而越是没什么事情可做。家中该处理的事情早就在十五之前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庄子上该送来的年货各处也规整好了。如今家里的丫头婆子,多是跟过周伟的下属亲眷,对于府里的忠诚度也很高,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可操心。 自从前年周府各房分府别居之后,请的几位女先生也就各自散了,只有温嬷嬷留了下来,跟郑妈妈一起管着小小房里的事情。实际上两位上了年纪的妈妈都不怎么管事,小小的财政大权是交给西兰负责,衣裳鞋袜和屋里的琐事则是两个大丫头小可和小爱分别管着,再加上已经升格成了刘家媳妇的璎珞。小小的院子里就诡异地出现了一副岗位多人手少的局面。 林氏倒是提过要给小小把四个大丫头配齐,这身边服侍的人通常还有另一层含义。可是小小拒绝了之后,她转念想到如今的陈姨娘。立马就提不起那兴致来,由得小小自己去闹。反正到目前为止,小小那院子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家里人口也不多,这身边服侍的空额就莫名其妙地一直空闲了下来。 小小一边写字。一边没忘了吩咐西兰:“去看看天赐哥哥今日在做什么?这都在房里窝了二十来天了,也没见他出门走动走动,莫要窝在房里窝出病来了。” “呸呸呸!”西兰作势打了自己嘴一下,瞪着眼睛看小小:“这大过年的,小姐您也注意一些,不管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您也太不忌讳了。”说罢还是照着小小的吩咐,往外院去了。 她前脚一走,旁边的小可就皱着眉道:“小姐您也太惯着西兰姐姐了。瞧她什么话都敢说,您也不教训教训她!” 小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教训什么?她也没说错,原就是我说话口无忌讳的。” 温嬷嬷一直觉得小小待几个丫头都太过宽容,闻言就冷了脸对小可说道:“小姐做什么需要你来教么?” 被她瞪着眼睛一看,小可就觉得身上一冷。忙低了头委屈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罢了罢了。”小小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这院子里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妨碍着我练字!” 小可红着眼眶看了温嬷嬷一眼,行礼退了下去。待她出了门,温嬷嬷才对小小说道:“小姐,您这性子也太好了些,这些小丫头心思都活泛得很,可不能一味宠着。” 小小眼睛盯着纸张,写完了一个字,这才回头对温嬷嬷笑着说:“嬷嬷放心,我这心里有数的很。我脾气虽然好,但也容不得那些欺到我头上来的,平日里调笑一两句也就罢了,若是拿我当傻子,我也不会就那么惯着她们的。” 温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位国公府的娇娇女,可跟她往日里见过的那些贵女们不一样。两人相处也有几年了,她也看得出来小小虽然面上温和,实则性子是个极坳的主儿,只得忍了劝诫的话,想着反正准备跟着这位养老了,自己帮着多看着些也就是了。 西兰出去问了一下,回来却惊奇道:“小姐,今日倒是奇了。松针说天赐少爷一大早就带着松塔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ps: 感谢蒲蒲彤彤投出的小粉红。另告某些看d文的读者,爪子没打算太监,爪子更新确实慢,童养媳的走向连爪子自己都觉得诡异,可是亲爱的,您看的d文站没有贴更新跟爪子好像没有毛线关系。俺也从来没说过什么看d文的咋样不好啥的,现在网上都这样,说也没用。可是你看的d文站没更新关俺啥子事情啊?这算不算躺枪啊?爪子表示很桑心。。。难道我还得跑到d文站去帮更不成?我脑子进水了?正版d文的是非之争俺不参与,也不想说,因为俺以前也看过d文,没那个脸往道德制高点上头站,不过拜托,d文站没更新作者真的管不了,谢谢了哈! 二百四十七章 访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天赐居然出了门,小小倒有些惊讶了:“他舍得出门啦?我还以为他要在房里呆到春闱开始为止呢!” 西兰也挺感兴趣的,走近些小声笑谑道:“那奴婢去跟松针说一声,天赐少爷回来就告诉您他去哪儿了。” 小小扭头看了西兰一眼,心里有些不悦,同时也在反思是不是像温嬷嬷说的那样,自己对她太过好了些。若是平常闺蜜,悄悄说一两句倒也没所谓,可现在书房里除了她们俩人,还有温嬷嬷也在旁边呢。这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可禁不住细想,这岂不是说自己与天赐关系不一般么? 果然小小还没想好怎么说,温嬷嬷就黑了脸道:“西兰,你这是什么话?赵少爷不过暂居苦读,为来年春闱做准备罢了,又不是府中下人,去哪里不用跟任何人报备。你这话可将府里主子置于何地?若是让外头人晓得,岂不是要说咱们昌武公府仗势欺人?” 西兰吓了一跳,看见温嬷嬷黑了脸就忍不住害怕,再扭头看小小,她不但没有为自己解围说情,反倒是一脸不赞同地摇头道:“西兰,说话之前需三思,你自己想想吧。” 她有些委屈,瘪着嘴应了声“是”,走到书桌边伺候了起来。 小小悄悄叹了口气,先是小可,再是西兰,莫非自己对她们真像温嬷嬷所说的太过放纵了些?心烦意乱的,也就没了写字的心情,推说想看会儿书,和衣躺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举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见她睡得熟,西兰取了床薄被来替她搭上,转身发现温嬷嬷招手叫她。便叫了小爱进来服侍,跟着温嬷嬷出去了。 两人进了侧面的茶水间,遣了照料的粗使婆子,温嬷嬷冷声教训道:“西兰,你可知你今日说的话有何不妥?” 西兰是个聪明的,略一思索也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虽有点委屈小小没给自己解围,还是诚恳地点头道:“西兰知错,还请嬷嬷看在相处的情分上,多教导西兰一些才是。” 她态度不错。看样子确实是想通了,温嬷嬷松了口气,跟聪明人说话还是省心些。不过有的话还是要讲明白。遂拉了西兰的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性子怎么还是如此莽撞?你自己想想你这话,传出去可是要出乱子的。浅些来说,赵少爷不过暂居,怎么可能出门入内的都跟主子禀报。他说了,那是他知礼,他不说,也是他的私事,咱们做奴婢的哪里能置言?要是往深里说,赵少爷与小姐都是未婚。你这话可不是污他二人私相授受,坏了小姐的名声?素来你都是最得小姐看重的,若是因你的缘故坏了小姐的名声。莫看夫人待下宽和,可碰上这种事情,你能有个好果子吃?” 西兰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实在是往年见他们相处如兄妹一般,天赐凡事也跟小小有商有量的。没想过那么多。猛被温嬷嬷点破,西兰禁不住后背挺直。额头冒汗,心里更是自责起来。 见她的神情,温嬷嬷便晓得她明白了里头的厉害,又提点了她两句,这才回了房。 晚饭前赵天赐便回来了。他是惦记着那几个同来的老乡,怕他们孤身在外诸多不便,思及年关将至,想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众人见他过去,自然是欢迎之至,围着他打听那日来接他的人家,打听小小的事情,或是奉承,或是嘲讽的,倒也热闹。天赐性子像赵明礼多些,这些应酬事体倒不如天佑,没几句就叫人套出话来。晓得他如今住在昌武公府,顿时说什么的都有。 在小小看来,北周攻下南唐,是天下一统的好事。可是在南唐遗民心中,北周便是掠夺了家园的强盗,而昌武公周伟更是首当其冲的仇恨目标。这可是国仇,同来的几个南唐举子晓得了他与昌武公府的渊源,顿时便将仇恨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他是叛徒、走狗。气得赵天赐拂袖便去,连马车也没叫,一路往府里疾行。 同行的松塔也是愤愤不平。伺候赵公子几十天,他只觉得这位赵公子是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每日里除了念书便是写字,因为对读书人的敬畏,对他也颇多好感。可是今日这事他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他本就是周家的家生子,听见那些话的时候只差刷了袖子上前揍人了,若不是怕赵公子为难,大耳刮子早就扇了过去。 可赵公子也就是起初辩驳了几句,后头就没说什么,最后干脆还直接甩手走人。瞧着在前头疾行的身影,松塔暗暗啐了一口。国公府从上到下对赵公子可算够好的了,每日的饭食都是小姐吩咐过,夫人嘱咐过的,可赵公子居然……莫非,赵公子心里也有那些想法不成? 赵天赐此时心中正是困惑、郁闷、压抑各种情绪交加。打从心底来说,国号是大周还是南唐,对他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北周攻打江陵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记得当时风闻北周军队到了江陵府城下,还没等大家紧张起来,便听说知府大人献了城,然后街上一如既往,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他的生活自然就更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者自从晓得小小家在北周之后,他便气馁两国对峙,往后难得见上小小一面,乍听说南唐失败,并入北周版图,他心中竟然还有些隐隐的欣喜。 可今日与一路走过来的旧友相聚,他这心里忍不住便想,莫非自己真是冷血无情,从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抬头看看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听见各处响亮的叫卖声,若不是景致不同,一切与松滋和江陵都没什么差别。人同样是人,生活也同样在过,改朝换代,所谓的亡国只恨,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可若是重要,为什么他们也要进京应试呢? 赵天赐有些迷茫,顺着人流挤进了集市,逛了一圈随手买了些零碎物件,便回了周府。 林氏自然晓得他出去的事情,不过拨了靠近角门的院子给他,本就是方便他出入的,只是叮嘱了两句在外小心注意些,便也揭过不提了。不过对于他出门一趟还记得给自己带些礼物,觉得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心里评价隐隐又高了两分。 腊月二十七是国公府的家宴,一大早府里就热闹起来,周家二房、三房早早便过府来,一片欢声笑语。男人们在外头书房聊天,节哥儿也是准备科考入仕的,倒是跟赵天赐颇为谈得来,茗哥儿小大人似的端坐不动,芹哥儿是个活泼的,早就按捺不住,只想着出去玩耍。周伟见他们几个小的似乎都不自在,打发了艾哥儿带着他们出去玩耍,自家兄弟三人围炉闲话。 内院女眷们之间也是相谈甚欢。周英有了实职,韦氏又怀了身孕,心情相当地好,便连萍姐儿拘得也没那么紧了,任由她跟在小小和荷姐儿、莎姐儿后头乱转,脸上满是笑容。 黄氏则更得意些,荷姐儿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前几天刚下了小定,节哥儿又出息,她便也难得地没有处处刁难韦氏,妯娌三个坐着聊天,气氛也极是融洽。 接连下来的两天,二房三房也办了团年小宴,小小每日都要起来折腾,竟觉得有些累得慌,只盼着这走街串巷的拜大年活动能够早些结束,自己也可以好生休息一下。 腊月二十九,刚到周英家没一会儿,皇帝便派了贴身的大太监宣召周伟进宫,周伟只得赶紧回府换了衣裳进宫去,一走便是大半天,闹得全家老小都跟着担忧不已。幸好晚饭前倒是回来了,兄弟三个悄声商议了一番,吃过晚饭便散了各自家去。 待回了国公府,不等林氏和小小追问,他便说了去宫里的事情。皇帝陛下闲来无事,心血来潮招他进宫聊天,然后临走前顺口说了一句让小小明天也进宫参加宫宴。 闲来无事心血来潮什么的绝对都是假的,不过小小和林氏也不会去追问,能告诉家人的事情周伟一般都会说,这样遮掩的话,只能说大周又要兴起战事了。不过母女俩最关心的是为什么皇帝要召小小参加宫宴。虽说小小有个郡主的头衔,但是并没有正式封号,这就跟有实权和荣誉称号一个道理。这郡主头衔是一种类似于朝廷颁发的奖励,历年来发出去的也不少,按照惯例都是不用进宫,在家遥拜一下就行了。突然要小小进宫,林氏就不由得往小小的婚事上头去想,可是已经成年的两位皇子都已经娶了正妃,皇帝再是想要拉拢也不会将小小赐给某一位皇子做侧妃的。可不是还有几位王爷吗?嗯,雍王世子好像已经到了婚配年龄了…… 她一晚上胡思乱想的,忍不住就告诉了周伟,听得周伟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有些苦涩:“夫人,你放心,皇上不会把小小赐给皇亲贵胄的。”因为,皇上不会放心的。 二百四十八章 年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府的一大家子人都去参加宫宴,顿时府里就冷清了下来,下人们面上虽然带着过年的喜气,到底松懈了几分,看着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今日国公爷和夫人带着少爷小姐去了宫里,临走前将周妈妈留下同陈姨娘坐镇府中,叫了赵天赐和芹哥儿一同坐着闲话,倒也还不算冷清得厉害。 听说赵天赐十六岁上头就中了举人,陈姨娘有些惊讶,更有些钦佩,拉着芹哥儿就要他向赵天赐请教一二。奈何芹哥儿本就对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不怎么上心,好容易等到过年可以好生玩耍,哪里坐得住?勉强在椅子上陪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要走。陈姨娘不让,母子两个拉扯起来。 赵天赐在一旁看着就有些尴尬。虽说周府上下对他都挺恭敬的,可他总是觉得不适应,况且这个时候人家亲娘俩拉扯,他一个外人杵着也不像,借口有些乏了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松针守着院子,见赵天赐匆匆回来了,便有些惊讶,拿眼去看松塔,见他微微摇头,也就不多问什么。两个小厮服侍赵天赐除了大衣裳,洗了洗手,赵天赐便说要看会儿书,将他两个赶了出去。 他两个也不以为意。这位赵少爷脾气挺好的,就是不喜欢看书练字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打搅,他们两人也乐得偷闲,钻进了旁边的茶水间烤火烧栗子吃。 自从那日从客栈回来,赵天赐就一直有些恍惚。灭国之仇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可若是重要为什么又要参加大周的恩科?若是恩科得中,授了官,做得岂不是大周的官?做了大周的官难道就不是叛国么?为什么那些人一听说自己从小就跟昌武公府的人相识,便立刻变了脸色说自己是叛国贼,好似南唐覆灭就是因为自己认识了昌武公府的人一般…… 这些问题他都想了好几日了,越想越是头疼。就像一个被猫咪玩乱了的线团,找不着头绪,乱七八糟的一团疙瘩。闭了闭眼睛,他索性不再去想,提笔练起字来,心绪渐渐平静。 正院的耳房里头,陈姨娘拉着芹哥儿非不让他出去,不止周妈妈在旁边看着皱眉,后来的郑妈妈、温嬷嬷等人脸色也挺不好看。 陈姨娘正数落芹哥儿:“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呢?赵公子都中了举子了,学问定然是好的。叫你向他请教一二,你问问便是,怕什么?” 芹哥儿低头看着陈姨娘紧紧拽着的袖子。无奈地解释:“姨娘,我不是都说了么?那什么制艺文章的,我真没兴趣。再者说了,咱们周家都是沙场历练出来的,那些文章什么的。请教有什么用处?我自己有几两重自己有数,何必去讨没趣?” 陈姨娘一听就竖了柳眉:“他敢!吃着国公府,用着国公府的,不过问他一问罢了,他还敢不教给你么?” 芹哥儿真无语了:“姨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妈妈和郑妈妈还克制着。温嬷嬷就有些听不下去了,黑了脸道:“姨娘说话也注意些分寸。赵公子不过借居而已……” “咦,你这奴才倒真是好笑。我跟我儿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插嘴啦?”话没说完,便叫陈姨娘给打断了。 这话一说,芹哥儿真有些呆不下去了,甩脱了袖子出门招呼上自己的小厮飞快地跑了。周妈妈一跺脚。忙追了出去。 温嬷嬷素来就看不得陈姨娘,认为林氏对她太过宽容。今日听她这一句话,简直就快气炸了,这不分尊卑上下的,传了出去对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都不好。不过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脸上并不显露什么,只是淡淡说道:“陈姨娘仔细想想自己这话,也得管好你这张嘴,莫要出了事还不晓得这祸是从哪里来的!” 说罢横了陈姨娘一眼,同郑妈妈相携出去了。留下陈姨娘气得心口发疼。 等到宫宴结束后林氏等人刚刚回府,便有服侍陈姨娘的小丫头来报,说陈姨娘胸口疼,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了。林氏暗道晦气,吩咐开了库房先拿点子养心丸之类的药用一下,又嘱咐小丫头叫陈姨娘好生休息。安排完了,看周伟坐在那里脸色并不怎么好,叹了口气还是问道:“你也过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儿?” 周伟皱着眉道:“看什么看?走之前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便折腾出病来?这大年三十的,上哪里去给她请大夫?先让她自己将养一日,若是明日不好就去寻大夫来吧。”说罢也嘀咕了一声“晦气!” 夫妻俩卸了朝服大妆,换了家常衣裳出来,见小小和周艾也收拾好了,加上芹哥儿同天赐,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坐着吃年夜饭。 芹哥儿同周艾最是要好,坐在周艾身边满是笑容地问道:“哥哥,宫宴好玩么?” 周艾摇头道:“不好玩。” 芹哥儿有些失望:“那有什么好吃的?听说陛下一顿饭要用九九八十一道菜呢,都是龙肝凤髓的,一定特别好吃吧?” 小小听着有趣,便侧头打趣道:“你也知道是听说了,才没那么多菜呢!我们坐的小几上前后也就二十来道菜吧,还都是冷的。唉,皇上真可怜。” 这话一说,周伟林氏等人同时瞪她:“闭嘴!”她缩了缩脖子,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抬头却正好对上天赐含笑的目光,不知怎么脸颊就有些发起烫来。 天赐想起往年小时候,小小也常做这个动作,显得又是调皮又是好看,虽说母亲总说女孩儿这样做不够端庄,可她总也改不了。说错了话,或者是做什么小动作被人抓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缩缩脖子再吐吐舌头,可爱极了。 桌上顿时气氛有些冷,还好有芹哥儿在,他小声地向周艾求证:“哥哥,你们真的吃的残羹冷炙啊?” 周艾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回头见父亲好似并不特别在意,也就低了头小声说:“倒不是残羹冷炙,只不过预备得早了些,待行礼什么的过后,端上来可不就冷了?” 芹哥儿点点头,怜悯地看向周艾:“那哥哥快些喝碗热汤,暖暖肠胃。”说着真的起身亲手盛起汤来,先给周伟和林氏各敬了一碗,又敬了客人赵天赐,然后小心翼翼地满满盛了一碗给周艾,只差小狗似的摇尾巴了。 周伟看在眼里,心中轻声叹气,口里还是表扬芹哥儿懂事,顺口问起陈姨娘的病来。这是给芹哥儿面子,也算是抬举陈姨娘,府里的人口虽然不多,可见风使舵的下人哪里都有,有的事情不过是家主一句话罢了,他也很乐意顺口说这一句。 谁知芹哥儿听后并没多说什么,甚至给陈姨娘求医的话都没说一句,只是淡淡地答道大约是天气冷受了风寒。周伟心里犯疑,看了林氏一眼,意思是叫她问下是怎么回事儿。 林氏点头应下了,心里更多的却是在疑惑今日进宫的事情。特地说要带小小进宫,可进宫之后皇上和皇后等人也没有特意召见她,就连上前问话也没叫她,闹得林氏满腹疑惑,不明白皇上此举是个什么意思。 周伟也不明白,不过皇上的举动做臣子的如何揣测得出来?他一个粗人,自然是想不通就不想了,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就是兄弟几个相聚的时候多了些,好几日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抬回来的。 守岁之夜过后,郑妈妈自然将陈姨娘的作为高速了林氏,她听完根本就不生气,只是觉得无语之极。往年跟着自己做小丫头的时候好像也挺聪明的,要不怎么能趁着自己怀上艾哥儿的时候爬上周伟的床?如今蕙姐儿嫁了好人家,芹哥儿也大了,怎么日子好过了她反倒糊涂起来?不过一个姨娘罢了,自己要作死难道林氏还去拦着不成?因是大过年的,好容易请来了大夫,诊治下来也不外乎是思虑过度,肝火太旺之类的结论,药倒是开了不少,可陈姨娘的病却丝毫没有起色。 听说了这事,蕙姐儿特地回府来看了一回。如今她家里正准备分家,婆婆说是过完年就叫他们小两口分出去单过,她也正忙活,哪里顾得上照顾陈姨娘?不过带了些补品,略坐了一坐便匆匆走了。 芹哥儿倒是常来看看,可毕竟是内院,他一个男孩子老是在里头呆着也不好。每次陈姨娘还没说上两句话,他便抬脚要走,反倒成了他去一次,陈姨娘的病就重一分。 过年也只忙活那么一两天,热闹一过,天赐在安都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自然就捧着书本又钻进书房用起功来。有了之前的例子,周家上下也不管他,只是将饭菜单做,用小小的话说是专门准备的考生餐,保证营养。隔三差五小小还亲自下厨操刀,做上一两个江陵口味的小菜,惹得林氏周伟都跟着眼红不已。 不过林氏最近也忙活起来,从正月十二开始,各府夫人邀请她过府赏花、小宴的帖子就多了起来,还都指明了要带上小小。林氏隐约有些明白皇上叫小小参加宫宴的意图了,可是跟小小一说,她都说不愿意出门,林氏只得推拒了好些人家的帖子,心里却更加笃定小小看上了赵天赐,暗自叫苦不提。 二百四十九章 林氏的烦恼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林氏暗自牙疼,可又不能对皇帝陛下说什么,只能回房找周伟出气。当然出气最后变成了什么大家可想而知,只是周伟并没有得逞的开心,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郁闷。 确切地说,皇帝陛下是着急了,要他表态。虽然周家已经交释了兵权,但是如今北周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中层军官都是周系人马,人虽然不在军中,但是威望犹在。自一统天下之后,皇帝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顺心得很,总有那么几个打着“反周复唐”旗号的跳梁小丑出来蹦跶一下,还有东南沿海的倭患,西南山地的苗乱,规模虽然都不大,可是小虱子咬人不但让人心烦,也让人恶心。 好吧,皇帝陛下的纠结在于目前除了周伟和周英兄弟俩,真正的大将基本没有。朝中倒是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上位,可是皇帝陛下不放心。若是让周伟重新上前线去,这个莽夫肯定是开心的,可是皇帝陛下就不开心了,所谓功高震主嘛。 所以皇帝陛下需要周伟表态,表示自己的确是一个纯臣,不与任何势力结党,而这个表示的方法,皇帝陛下已经暗示了,就是看他将女儿嫁给哪家。 这些东西是周伟揣测出来的内容,不得不说已经无限接近了真相,可是叫他为了向皇帝陛下表忠心就随便把小小嫁给某个没落的,对皇权毫无威胁的勋贵,他办不到。 就周伟看来,赵天赐其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出身低,性子直,也挺单纯的,更重要的是家里人口简单,就算女儿嫁过去了也一定能立得住脚。而且那日去客栈接那小子。他也看出来了,赵天赐对自己女儿有那么点意思。这让他又是得意又是伤心,这样的人对小小肯定会好,可是他的出身也决定了他即使踏入仕途也走不了多远。算了,顶多到时候把嫁妆给闺女准备多些,就算赵天赐做不了大官,起码小小一辈子能够富足地生活也就够了。 不过这些周伟可不敢告诉林氏,否则以林氏的性子又得担心,目前就只能哄着,再就是看赵天赐春闱考得怎么样了。若是他连进士都中不了。周伟不介意重新在前来赶考的青年才俊里头为小小挑选一个夫婿。 一家人都不晓得周伟心里的想法,日子该过还是在过。 赵天赐继续闭门苦读,小小便关照厨房每日多做些好吃的。生怕他在考试前夕闹出拉肚子、风寒什么的耽误了春闱。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赵天赐安安稳稳地走进了贡院的大门。 春闱由礼部主考,故又称礼试,考三场,每场三天。共考九天。不得不说这对于考生的身体、精力、心理素质都是一次检验,这九天里吃喝拉撒都在贡院,万一有个什么不适也只能硬挺着,每年应试完毕从贡院里头抬出来的考生总有那么十来个。想到赵天赐之前也一直闭门不出,小小有些担心。可人已经进去了,到底怎么样还是等九天后再说呗。 回到家里突然有些无聊起来。小小干脆去了林氏那里。 林氏正在检查周艾纳征要用的东西,见她来了,抬了下眼皮不高兴地道:“小姐今儿真是好兴致。舍得往我这院子来了?” 小小便有些尴尬,哥哥就快成婚,三日后便是纳征,是男方送聘礼下大定的日子,母亲都忙活了好些时候了。可自己这段时间就顾着赵天赐那头,确实有些疏忽了。赶紧磨蹭到林氏身边坐下。讨好地替她捏着后背:“我不是每日都往母亲这里来么?见您忙着,女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躲个清闲罢了。母亲,大定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能让女儿做的事情,您尽管说就是!” 林氏也不回头看她,哼了一声道:“罢了,谁敢使唤小姐啊,三日后就是大定,只要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就放了心了。” 小小闻言瘪了瘪小嘴,回头冲周妈妈使了个眼色。 周妈妈赶紧笑着同林氏轻声道:“夫人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哪里用得着小姐帮忙?再者说了,也没有哪家哥哥成亲,还要妹子帮忙的道理。咱们又不是那寒门小户的,小姐就好好地等着拿嫂子的红包好了。” 林氏检查了一遍聘礼单子,确定并无遗漏,转头吩咐周妈妈带人去再核对一遍东西,这才放松下来同小小说:“你哥哥成了亲,可算了结我一桩心事。都说那秦家小姐是个好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小小还想着自己最近光关注天赐春闱的事情去了,竟疏忽了家里也正是事情多且忙的时候,思忖着该如何跟林氏赔罪,哄一哄她,谁知转头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竟是对新媳妇进门有些忐忑的样子,惹得小小忍不住发噱。 林氏没注意到小小的脸色,兀自念叨:“那秦家姑娘,我本不怎么看好,再是养在嫡母跟前,总归是个妾生的,唉,这出身就不比说了。秦尚书跟你父亲素来不合,这两家居然成了亲家,你说这事……算了,只要你哥哥喜欢,我也就不说了。可你瞧瞧你哥哥,他倒好,这离着成亲也不过二十多日了,成天没心没肺地,没说早点跟宫里告了假出来,他倒好,往宫里去当值,这家里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管了……” 小小听着林氏数落周艾,从没有早些告假,一直数落到小时候偷懒不肯练功,再数下去只怕连尿床的事情都要拿出来说了,听着就忍不住好笑。可心里转念一想,林氏不会是紧张吧?平日里看着挺精明能干的一个人,这会儿紧张什么啊? 莫非……小小一想就笑了起来:“母亲,你可是要喝媳妇茶做婆婆的人了,莫不是在紧张吧?” 这话一出,旁边的郑妈妈西兰等人都握着嘴笑了起来,林氏身边服侍的媳妇子陈二家的忍不住打趣道:“可不是小姐说的这样么?咱们夫人总算当上了婆婆,心里紧张呢!” 林氏嗔怪道:“真是平日惯坏了你们,竟连我也打趣起来,等会儿告诉周妈妈,都罚一个月月钱!” 众人齐齐憋了笑应是,林氏回头掐了小小的腮帮子道:“你这小丫头,居然连亲娘也打趣起来,看我怎么罚你!” 小小就势滚到了林氏怀里,揪着林氏的裙子假意抹眼泪:“好母亲,你就饶了女儿吧,女儿再也不敢笑你了!” 周伟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闹哄哄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小小犯了什么事?夫人莫气坏了身子,让为夫替你出气就是。” 这下子大家笑得更开心了,林氏红了脸,推开小小嗔道:“混说什么?都快做爷爷的人了,嘴里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小小忙掸了衣裳站起来给周伟请安,又笑着告诉周伟:“母亲头一次喝媳妇茶,正紧张呢,生怕新嫂子进门了,哥哥就忘了母亲,正担心呢!” 周伟将眼一瞪:“他敢,看老子不打折这小兔崽子的腿!” 正在宫里谢赏的周艾莫名打了个冷噤,捧上皇帝陛下赐的一对碧玉如意,恭敬地向皇帝谢恩。 皇帝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比你父亲年轻时英俊得多。”夸赞了一句,突然转口问道:“听说你家江陵来的亲戚此次也参加了恩科,艾哥儿觉得他能否高中啊?” 周艾并不奇怪皇帝知道赵天赐借居自家的事情,低着头思索了一下苦笑着答道:“臣只是粗通文墨,并不晓得赵天赐的情况如何。” 皇帝见他答得直爽,试探地说道:“听说这赵天赐与你妹子也是青梅竹马,若是他今科高中,朕就给他和你妹子赐婚,你觉得如何?” 周艾一听,心就紧紧提了起来,赶紧答道:“臣代妹子谢过皇上厚爱,只是婚姻大事,臣不敢妄言,不过陛下若觉得这赵天赐好,那定然是个好的。” 皇帝见他答得滴水不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跟你老子一样狡猾。”脸上还是笑呵呵地叫周艾退下了。 直到从宫里出来,周艾才觉得松了口气,春寒料峭的天气,后背竟然一片湿润。苦笑着摇摇头,这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想到皇帝居然又起了给小小赐婚的心思,当下马不停蹄赶紧回了府里。 林氏见了皇帝赐下的如意,正欢喜用来做聘礼的第一抬更加体面,接着就听周艾说了皇帝说若是赵天赐高中,便给他与小小赐婚的消息。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烦躁,欢喜的是一双儿女都得了赐婚,便是勋贵之家也不多见,由此可见自家多受皇室恩宠。烦躁的是她本就不愿小小嫁给赵天赐,若是赵天赐真能高中留在京中还好,若是外放,女儿岂不是又离了自己身边? 可这样一来,林氏也晓得小小估计只有嫁给赵天赐了,不由暗暗烦恼,这满城的男儿竟没有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若是早些将小小的亲事定下来,不就没了这些烦恼? 二百五十章 天赐高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三月芳菲,草长莺飞。虽然离着三月还有两天,可阳光中已经带上了暖融融的热度,枝头的嫩芽也有一指头长,隔着窗子远远望去一树稚嫩的绿意,让人打从心底里都愉快起来。 小丫头敲了敲门,隔着门禀报:“姨娘的药好了。”清源叹了口气,从窗外收回目光,走过去从小丫头手里端了药,放到了床前的小桌上头。 床上帐幔低垂,陈姨娘侧身朝里躺着,一只手搭在身侧,手腕上的镯子松松地靠在手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清源收拾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唤了几声“姨娘”她也不理,只好站在旁边劝道:“姨娘快些趁热把药喝了吧,再过几日就是大少爷成亲的大喜日子了,您就不想养好身子,替芹哥儿挑挑媳妇儿么?” 陈姨娘头也没回,长叹一声幽幽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了,可我就算等到那个时候,也没那个福气,谁叫我……” 清源当初是跟清溪清沐几个一同分来服侍陈姨娘和蕙姐儿的,清溪被蕙姐儿发落做了三等丫头,没两天就叫人调去了外头客苑服侍,听说已经相好了亲事,过些日子就出嫁了。清沐倒是没降等,前几年夫人开恩,放还了她的身契,又替她说了亲事,如今在下头田庄上做庄头娘子。只有自己,年岁不到放出去的时候,跟着陈姨娘继续苦熬着。 虽说看不上陈姨娘的做派德行,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便是铁打的人心也暖了几分,她是真看着陈姨娘这幅模样着急。自从正月头就病倒,到如今也快两个月了,起初国公爷和夫人还过来看一眼,紧跟着忙活大少爷的婚事。看也不来看一眼,只是打发个人来问一声罢了。想到这里,清源便有些无奈,要她说,陈姨娘真是没得救了。 好说歹说总算叫陈姨娘把这碗药喝了下去,清源服侍她睡下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打发小丫头守着,自己往前头去找林氏了。 刚进林氏的主院,便听见外头门上放起了鞭炮声。她不由一愣,心说今日哪里来的喜事,眼看见陈二家的笑眯眯地进来报喜道:“看榜的人回来了。赵少爷高中一甲十二名呢!” 小小正帮着林氏分派检查哥哥婚礼的人手调度,听见这话笑开了颜,问道:“可告诉天赐哥哥了?” 陈二家的笑着点头:“告诉松针了。想来送喜报的官差就快到门上了,国公爷也去外头院子找赵少爷了。” 小小一听就缩回了正下地的腿:“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林氏盯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盖住脸上的笑。吩咐周妈妈道:“快些去准备红封,今日大家都赏一串钱,咱们也沾沾赵少爷的喜气。” 下人们一听喜笑颜开,纷纷打趣道:“这哪里是沾赵少爷的喜气,分明是占夫人的便宜哩!” 林氏高兴,也懒得反驳。任由他们玩笑了一阵,抬头忽然看见站在帘子边的清源,忙叫她过来问道:“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姨娘可还好?” 清源行了礼。规规矩矩答道:“回夫人的话,姨娘这两日不但没见好,反倒瞧着更重了些,您看是不是请大夫还是过府来再诊诊脉?” 林氏点头沉吟了一下,回头对周妈妈道:“我听说太医院新来的何太医瞧这些忧虑过重。风寒入体的病症极是拿手。你拿国公爷的帖子去太医院,看何太医在不在?” 周妈妈听着就有些为难:“夫人。咱家不是那些轻狂人家,这样,不太好吧?” 林氏刚刚因为赵天赐高中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抚着额头挥手道:“她也跟了我近十年,总不能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这么病着吧?艾哥儿就快成亲了,下头还有芹哥儿,那可是她亲生的。万一……将来还不都得怨恨到我头上?” 小小见周妈妈为难的样子,心念一动,侧了头问道:“这何太医可是从江南来的?” 周妈妈便点头:“正是呢!听说以往是南边太医院的院判呢,医术极好的。” 小小便笑着说道:“那你们何必舍近求远?周妈妈,听我的,你去三叔府上,就说咱们府上姨娘都病了两个来月了,让三叔叫何太医过来瞧瞧就是。” 林氏听她这一说,也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并不阻拦,笑着嗔怪小小:“你个小人精,就知道使唤你三叔!”微微对周妈妈了点了下头,示意照小小说的办理,又叫了清源过来道:“你也别离得久了,回去替我好生看顾陈姨娘,平时没事多陪她说说话。芹哥儿这阵子帮着他哥哥四处送帖子,待他回来,我叫他去陈姨娘那里看看。那边若是缺什么,你也别藏着掖着,只管过来问周妈妈要就是。” 清源点头应了,同周妈妈一起退了出去。 小小看林氏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了,面上浮起一丝疲惫的神色,忙知趣地道:“母亲若是累了,女儿服侍您先歇一会儿就是。” 林氏往后靠了靠,伸展了身子摇头道:“哪里就那么累得慌?只是想起陈姨娘,心里堵得慌。”不过这些与周妈妈私下说说罢了,当着女儿的面老是说似乎不好,陈姨娘还病着呢,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了,对喜事也有些冲撞。转口便撵小小:“不是说赵天赐中了一甲了么?你还不去门口看热闹?” 母女俩闲话几句,正好周妈妈回来了,小小晓得她们俩还有话要说,笑嘻嘻地带着西兰往外头院子去了。 送喜报的官差还没过来,赵天赐穿了一身簇新的月白夹棉圆领长衫,披了鸦青色的斗篷正站在院子里与周伟说话,瞧见小小进来,脸上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周伟瞧着心里就不舒坦,回过身来,见女儿还是先给自己行了礼,又在自己身边站着并没有往天赐跟前凑,心里又得意起来。跟赵天赐说话的语气就更加和蔼了:“……你的家信可曾写好了?待会儿拿给松针就是,我让人给你送回江陵去,快得很,最多十日功夫,你爹娘就能收到了,让他们也早些开心一下。” 赵天赐后退一步,诚心诚意地长揖到地:“多些伯父照料……” 他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小就感觉到周伟身子一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果然周伟立刻扶他起来道:“快别弄这些虚礼,我最受不了这个。” 小小忍不住掩了口大笑起来。大概是在军中时间太长,周伟确实跟说话文绉绉的人不怎么来往,总觉得不知道如何同人家相处。现在赵天赐弄出这么个模样,周伟可不是要不自在么? 正笑着,报喜的官差到了大门口,周伟就跟自己儿子高中了似的,高高兴兴地出面应酬官差,打发了红封,又吩咐抬了一筐喜钱在门口撒给前来恭贺、讨要赏钱的闲杂人等。小小一边笑一边摇头,周家没几个读书的种子,父亲大概是好容易看见有个读书厉害些的,便立刻激动了起来。就跟她前世的那个世界一样,大家对于读书人,尤其是学历高,学问深的人,总是保持着一种敬畏。这种敬畏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对于知识的敬畏。 门口的热闹还没散,里头林氏便遣人来通知他们,说是厨房特地为赵天赐整治了一桌好菜,给他庆贺。紧跟着出门送喜帖的周艾和芹哥儿回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不提。 席间一时高兴,周艾和周伟就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连带着也劝起赵天赐的酒来。赵天赐哪里是他们两个老兵油子的对手,不过三两杯下肚,整个人就开始晕乎起来。林氏瞧着不对,赶紧轰开了那父子俩,把赵天赐扶到一边先歇着,叫厨房煮醒酒汤上来。 芹哥儿吃了饭,好奇地问赵天赐:“不是说第一名就是状元公么?怎么没听见报喜的人说状元是哪个?” 林氏听见了就笑:“瞧瞧咱们家这几个,果然不是读书的料。这状元公是殿试的时候皇上御笔钦点的,哪里是这贡院里头考出来的?你这孩子,读书粗心大意也就罢了,连这些个先生也没告诉你么?” 芹哥儿赧然一笑,抬了头洋洋自得道:“母亲不用怪我粗心,我只要识得几个字便也够了,日后我可是要跟父亲一样上战场杀敌的。” 他昂着头的模样犹如一只趾高气扬的小公鸡,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林氏更是感慨万千,当初刚回安都的时候,这孩子可是连一声母亲也懒得叫,如今倒是跟自己亲热起来。转念想到陈姨娘,忙嘱咐他道:“你姨娘的身子一直没怎么见好,我请了何太医过来问诊,说是午饭之后就到。你先去姨娘那边看看,何太医来了你就迎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要问清楚,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 自己亲生的娘亲,芹哥儿怎么会不在意。此时听林氏说得坦荡,他也大大方方地点头应了下来,还反过来劝慰林氏莫要太过操劳。 小小瞧着暗自点头,陈姨娘母子三个里头,蕙姐儿掐尖儿要强了些,心眼儿虽然小,可到底不算坏,不过嫁人了之后反倒好得多了,芹哥儿也不是个糊涂蛋,分得清轻重,要说陈姨娘的日子也挺好过的了,不晓得她到底折腾什么。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赵天赐正看着自己,有些出神的样子,她便笑着打趣他:“天赐哥哥莫不是高兴疯了?怎么这眼珠子都不转了?” ps: 感谢谁是我家的太后投出的评价票,感谢joycf的平安符。。。 二百五十一章 愉悦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天赐本坐在一边偷偷打量小小,没成想被她叫破了,霎时耳根滚烫起来。好在本就喝得多了,面红耳赤的,倒也看不出来。他忙借着拿醒酒汤的功夫,遮掩着自己的尴尬。 醒酒汤酸酸甜甜的,不像往回小小做的酸辣汤,一下肚子就一股子味道直冲喉头。就像如今的小小,举止间皆是大家风范,再也不是那个满头尘埃挤在灶间忙活的小丫头了,天赐看见她歪着头看自己微微地笑,耳边一对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塞应着眉间那颗红痣,格外妖娆,一时竟觉得醒酒汤甜得发腻,不晓得说什么好。 林氏是过来人,清楚地瞧见了天赐眼里一闪而过的迷恋,再回头看自己精灵可爱的女儿,忍不住替天赐叹了口气。这段日子天赐在自家住着,她算是看出来了,天赐确实对小小有意,可自己这女儿平日里倒是挺精明的,这事上却无知无觉似的,半点开窍的样子都没有。 再看周伟和周艾父子俩喝得正欢,芹哥儿已经往陈姨娘院子去等何太医了,只得开口打个圆场:“天赐也喝得不少,快些回去歇着,只怕这几日上门邀你的同窗也有不少。这进学也不是闭门造车,有那空闲还是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身体也重要呢!” 赵天赐喝了醒酒汤,听见林氏这一席话,点头应是,站起身来一步三摇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那头周伟和周艾也喝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在自己家里,当着林氏的面儿不过解个瘾头罢了,并没敢多喝。小小体贴地替他们端了醒酒汤,忍不住打趣面色微红的周艾:“倒没看出来哥哥酒量不小。再过两日你娶嫂子过门儿,可别喝醉了耽误良辰美景啊!” 周艾正待自吹一番,林氏忍不住一指头戳到了小小的脑门儿上:“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有你这么消遣哥哥的么?吩咐你做给你嫂子的见面礼可做好了?别到时候认亲你拿不出东西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小一听就立刻苦了脸向周艾赔不是:“好哥哥快些帮我说句话吧,全家上下都晓得我女红功夫差得很,母亲还非要我绣帕子送给新嫂子,你可千万要替我说两句好话,别让新嫂子嫌弃我才是啊!” 她这一作怪,全家都哄笑起来,林氏也不好赶着逼她,只在心里暗暗盘算要找两个擅长女红的丫头,不要到时候小小出了嫁。连绣个帕子也绣不好,白白遭了婆家嫌弃。这么一想,似乎小小嫁给天赐倒也不错。他家里人口简单。门户也低,想来陈氏亲手把小小带大的,也不会学那些恶婆婆一般为难她…… 趁她走神,小小赶紧冲周伟父子俩草草行了个礼,躲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三月初四。周艾成亲。 钦天监挑选的日子定然是不错的,艳阳高照,就连阳光都喜气洋洋的。小小却累坏了,来的客人太多,各家小姐都是由她出面招呼,相熟的本就不多。更有那些不认识却想上来攀关系的,扯着她不停闲话。一天下来,她脸都笑僵了。 次日新媳妇见礼。虽说之前见过一面,可小小惊奇地发现这秦家小姐,哦,不对,如今该称少奶奶了。看起来倒比之前更加漂亮了几分。若说之前她是柔弱中带着坚韧,宛如白茉莉一样的美丽。那么如今她的笑容就增添了不少色彩,显得大气明媚许多。 小小忍不住笑着看向周艾,从进门开始,他的眼睛就粘在秦氏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似的,偶尔两人视线交错,秦氏微微侧头,周艾立马就傻笑。唉,平日看起来挺精干的小伙子,如今也傻了。 秦氏给小小的见面礼照例是一双亲手做的鞋子,浅绿做底,上面是变幻了花纹缠枝纠结的牡丹,花朵不大,更显得精致可爱,这手艺可比小小的强多了。她有些赧然地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只大红绣百合的荷包,寓意百年好合,那绣工嘛,咳咳,只看荷姐儿打趣的眼神就晓得了。 秦氏之前也有听周艾说过他这妹子不擅女红,看这荷包花样新巧,不过绣工一般,便晓得是小姑子亲手做的,心里倒觉得感激。双手接了过来却一愣,荷包里有东西。一般来说,这种见面礼的荷包就是个意思,里头并不会放什么东西,可这荷包微微鼓起,有些沉手,显然是装了东西的,摸着像是……石头? 小小冲她狡黠地挤了挤眼睛,秦氏虽然狐疑,还是笑着接了,并没多言。回了房间打开一看,里头竟是一只红翡雕琢的枣子把件儿,两颗枣儿歪着靠在一起,红绿交加的石纹被雕成了枣子的外皮,放在手中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精巧可爱。秦氏见了,自然晓得这是祝她早生贵子的意思,不由又是害羞,又是感激小小的好意。她忙告诉周艾:“你瞧妹妹给我的?是不是太贵重了些,这怎么好意思收?” 周艾偏头一看,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个。倒真是个好东西!还是前些年容米那边送来的一块红翡,虽然红得漂亮,可到底只有小半个拳头大小,不晓得做个什么好,没想到她倒心思巧,居然寻人雕了这么对惟妙惟肖的枣儿。这是她做妹子的心意,你收下便是,哪里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秦氏还是从嫁妆中寻了一块眉心点痣的羊脂玉米勒佩,又亲手打了络子系上送给小小,姑嫂两个更加亲近起来不提。 周艾成亲,照惯例有十日假期,三朝回门之后他便闲了下来,寻思着带上娇妻外出踏青游玩。还没想好去哪里,却叫小小知道了,也吵着要出去玩。倒不是小小不识趣,她是看着天赐中了贡士之后,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徜徉酒楼茶肆,依旧在府里呆着读书,就跟没中之前一样。她心里有些疑惑。不是说这同年得中的都要邀约了出门游玩,谈诗作赋什么的吗?怎么天赐还是在府里闷着?也不怕闷出病来么? 正好听见嫂子提起周艾说要一同出去玩的事情,虽然觉得做电灯泡有些不太好,不过小小理直气壮地想着,反正周艾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往后相处的日子长得很,也不在乎这一天,厚着脸皮跑去同林氏说也要出去。林氏自然不准,她还指望着早些抱上孙子呢,哪里肯让小小去做搅局的人?倒是周艾心疼妹子。主动提出干脆阖府一同出游,就当是春来踏青了。 这么一说,便是林氏也动了心。 最近这一两年她可真是累坏了。先是蕙姐儿出嫁。接着艾哥儿成亲,还有期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掺杂着,回想起来,出府踏青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看了看最近收到的帖子,倒有几家邀约赴春宴的。不过都不是非去不可的那种。林氏当即便婉拒了,拿黄历来看了个日子,决定阖府出游。 消息传出,国公府上下都欢喜起来。 主子们还好,想出门便出门就是,可下人们难得有机会出府去玩。尤其紧跟着几位主子服侍的,更是出门的机会不多。莫说小可小爱这样的小丫头欢呼雀跃,就是温嬷嬷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笑容。 日子定下来。西兰几个就全忙活开了,出门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吃食、用具等物都要收拾打理。小小瞧他们那副模样,简直恨不得把整个院子都给带出去。搞得特别隆重的样子,惊得小歇目结舌。忙对头挨着头商量的西兰和小可小爱还有郑妈妈等人说:“不过出去踏青,顶多早间出门,晚饭前便回来了,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吧?” 郑妈妈笑着道:“小姐说得轻巧,这外头的东西哪里有自己家的使来方便趁手?咱们国公府又不是没有车拉,横竖不会叫您抬着就是。您若是觉着无聊,不如出去逛一会儿,奴婢们再斟酌一下就是。” 小可拿着笔,小爱正报:“官窑甜瓷的茶具杯碟,都是小姐惯用的,啊,还有香炉不能忘记了……” 这些人……小小摇了摇头,知道说不动她们,干脆起身叫了西兰一同出去逛会儿,只盼到出行的那日,莫要东西太多装不下就是。 信步走着,便走到了外头院子里。周艾成婚后另居了一处院子,原来的院子便改做了外书房,此时里头没人,竟显得有些冷清。小小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抬脚便走,迎头却撞见了赵天赐。 “天赐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小小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往他背后一看,并不见松塔和松针的身影,感觉有些奇怪。这两个家伙自从天赐中了贡士之后,也觉得自己跟着沾了光,赵天赐走到哪里他们必然是要跟到哪里的,怎么会像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赵天赐乍见了小小,脸上微微发红,压了心中的惊喜也笑着同她招呼:“随便走走,散散步。你不是说我成日闷着,怕会闷出病来么?” 小小点头应道:“那是自然,你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定是有好处的。松塔和松针呢?”她并没放过这个问题,以为是在自己不晓得的情况下让赵天赐被仆从欺负了,声音便有些发冷。 赵天赐虽不善交际,却也听得出来小小有些生气,忙解释道:“不是说准备一同出府踏青么?他们两个正合计要带些什么东西呢。我都说了好几次不用,他们也不听,倒嫌我在一旁聒噪,将我撵出来了。” 西兰听见,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小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跟我一样,我也是被郑妈妈他们给撵出来了,说我碍事呢!” ps: 感谢寂寞的猫捉的虫子,其实里头bug很多,主要是关于古代常识方面的积累不够,闹的笑话不少,也就是大家懒得跟我计较罢了。唉,对我这种没啥文化的人来说,写古言真是蛋疼乳酸啊,我当初咋就这么想写这个呢? 二百五十二章 倾心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坦荡的微笑犹如枝头缓缓绽放的花蕊,衬着身后的阳光和青砖墙,天赐竟有些恍惚。他忙摇了摇头,似乎要甩开什么似的,应和了一句“是吗?”便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了。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小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这春寒乍暖的时候,最是容易染上风寒了,她上前一步抬起手,嘴里关心地问道:“天赐哥哥怎么了?这天看着暖和了,可早晚还是凉得很,莫要因为中午热就穿得少了,若一个不小心……” 话没说完,赵天赐退后一步急匆匆地打断道:“我去看看松针他们收拾成什么样子了。”说罢便转身跑走了,那模样竟然有些狼狈似的, 小小抬起的手还没放下,见他那副模样诧异地问西兰道:“天赐哥哥这是怎么了?我手上有脏东西?” 西兰也觉得惊讶,撅了撅嘴想表示不满,可一想到赵天赐匆匆转身的模样又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上前挽了小小的手道:“管他呢,这么多人服侍着,哪里就会出错了。” 小小想不通也就懒得去想,挽了西兰的手两人说说笑笑地又慢慢转回去了。 到了次日出行的时候,饶是小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周伟父子三人骑马,赵天赐带着两个小厮一辆车,林氏独自一辆车,小小陪着嫂子一辆车,还有跟来的丫头婆子,使用物品,又是三辆车,加上随行的护卫们,浩浩荡荡一长溜车队,那阵仗可真是不小。 安都踏青,首选自然是曲江池。那里遍植芙蓉,如今正是芙蓉盛开的季节,是贵族少男少女们踏青的必到之地,可是像昌武公府这般阖府出游的倒真是极少。勋贵之家里头,像昌武公府这般人口简单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上头没有婆婆,中间没有复杂的妯娌关系,下头没有叫人操心的庶子庶女,林氏的好福气不晓得让多少人妒红了眼。谁能想到二十年前不过是个寻常武官的周伟如今能成为大周一等的豪门国公呢? 秦氏在闺阁之中时就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闺秀。秦夫人待她倒好,一直把她当做真正的贵族少女一般教养,虽不曾打马街前。可这芙蓉园里,曲江池畔也是常来的。一下车,便有好几个也在附近游玩的旧时好友见了,遣了下人过来打招呼,秦氏少不得一一回礼。 小小最不耐烦这些。见她有些忙,便打了个招呼,去寻林氏。远远却看见周伟亲自扶了林氏在赏花,她抿嘴一乐,真不好意思凑上前去做电灯泡了。回头对跟着自己的郑妈妈等人道:“左近都是家里人,也没什么事。西兰陪着我,你们也都各自去逛就是。” 小可小爱自然是欢欣,郑妈妈便有些踌躇。温嬷嬷上前拉了她道:“老姐姐,小姐又没说错,都是家里人跟着,还有这么多护卫,能出什么事情?就让小姐松快松快吧!” 郑妈妈这才放了心。与温嬷嬷一同离开了。 远处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碧蓝的天空上飞舞着几只纸鸢。不知是哪家的女儿正扯着线跑得欢快,娇嫩的芙蓉花开得正艳,或是雪白,或是艳红,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色,映衬着曲江池水的碧绿,难怪会成为这安都城中踏青的首选之处。 小小没什么文采,一笔字苦练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得先生一个“还可以”的评语,倒是有心想要效仿穿越前辈们诗兴大发一下,可那些在学校里头学过的诗词歌赋早就还给了老师。现在的先生倒是教了几首诗词,不过小小自认不是风雅之人,也就懒得抒发一番,只是看着花儿娇美,也忍不住凑近了嗅一嗅香味儿。 她刚将脸凑过去,却被西兰一把拉住:“小姐小心些!这花里蜂儿蝶儿的可不少,莫要叫蜜蜂蛰了脸可不好。” 啊,倒真没想到这节,她仔细一打量,花丛飞舞的蜜蜂还真不少,立即点点头道:“还是西兰你细心,这要是在脸上蛰上一口,可就真没办法出门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赵天赐的声音:“那你还不站远些?” 小小闻言回头一笑,退后两步走到赵天赐面前笑道:“你不去曲江池畔凑热闹,来这里看什么花儿?” 来之前就听秦氏提过,旧唐惯例,读书人高中进士之后,会在曲江池大摆筵席,结社歌赋,流传至今,这曲江池已经成了文人墨客聚会饮宴之处,倒不分中没中进士的区别了。 自从院试的名单出来之后,这曲江池畔便进入了夜夜欢歌的状态,即使这大白天的,也能看见池面水波上的各色花船,顺着微风传来歌唱声、吟诵声、叫好声。不用说,这定然是哪位上了榜的新晋贡士在宴请同年。 反观赵天赐,就真让人觉得奇怪,自从张榜之后,他也就是欢喜了那么一瞬,之后继续闭门不出,也没有人上门邀约,他也没有出过门。就连周伟都说这情况不太对头,可又看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毕竟他一介武夫,对文人的东西倒真是摸不着头脑。 小小也觉得奇怪,虽说还没到金榜题名之时,可赵天赐不是还有朋友一同上京赶考的么?怎么也没见他们来邀约一番?今日她还以为到了曲江池他总该碰上同年,然后寒暄一番,结伴去赴一下诗会啥的,这才是新晋贡士同志的正常生活吧?可现在赵天赐的神色竟有些苦闷似的。 心中一动,小小轻声说道:“天赐哥哥,咱们走走吧。” 赵天赐微微颔首,顺着花径与小小相偕漫步起来,西兰同松针远远跟在后头。 转过花径,眼前是一片绵延的芙蓉花海,开得绚丽而肆无忌惮地张扬。赵天赐吐出一口浊气,侧首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小,她正欣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似乎很是享受这风景似的,单纯的高兴。 这神情真的很熟悉,往年在施州,在松滋,在最艰难的那几年里头,她的脸上也时常挂着这样的笑容,似乎从未因为眼前的困难而沮丧一般。赵天赐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开口说道:“小小,我觉得很累。” 话一出口,自己也忍不住楞了一愣。看到小小投过来鼓励的眼神,就像还是在松滋小院那个狭窄的厨房里头一样,就像没有经过思索一般。赵天赐脱口便说了起来:“你说,我究竟算是南唐人,还是大周人?若是南唐人,大周灭了南唐,这是国仇。我来安都应试,岂不是不忠不孝?若是大周人,可为什么大家都会说:‘看,他们是南唐来的。’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赶考……” 光耀门楣也好,光宗耀祖也罢,似乎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原先的北周士子排外。就是在贡院应试之时,对于他们南唐士子的查验都要严格得多,而同来的南唐士子则将他视为叛徒一般。他不晓得自己此次进京赶考,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小小惊讶地挑了挑眉,她真的不晓得赵天赐最近烦闷的是这个事情。经历过前世那“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的时代,再乍听见赵天赐的烦恼,真的有些虚幻的感觉。所以她问道:“这个难道很重要吗?” 她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东西?!赵天赐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失望还是自嘲。他扭头看着开得绚烂的芙蓉花,轻声笑道:“罢了……” 小小却道:“南唐也好。北周也罢,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你这是纠结过去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烦恼的,何况这又不是你造成的事情,天下一统,此乃大势所趋,岂是你一个小人物能够左右的?” 赵天赐也无法理解她的看法,狐疑地问:“这难道不重要么?北周灭了南唐,此乃灭国之恨啊,不共戴天的。” 小小嗤笑道:“若是南唐强大,那就应该是南唐灭了北周,正是因为南唐积弱,所以才会被动挨打,失了土地,一代帝王沦为阶下之囚。再者说了,谁做皇帝很重要么?谁做皇帝,太阳都要升起,饿了都要吃饭,晚上都要睡觉,有什么区别?” 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语大逆不道,赵天赐惊得变了脸色,不及多想伸手便捂住了小小的嘴,警告道:“小小慎言!” 小小不满地瞅了他一眼,牵动嘴角触到了赵天赐的掌心。 天赐只觉得掌心温热地一动,心弦也跟着一跳,不知怎么竟想到小小最爱做的那个吐舌头的动作,心神荡漾,却觉得掌心滚烫,赶紧缩回了手掌背到身后,低下头,耳根已经是一片赤红。他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女子这般亲近过,尤其眼前还是自己少年倾心的小人儿,更觉得此时自己居然生出这等心思实在是太过卑劣,可那声道歉的话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小还以为是自己所说让他惊骇了,想来也是,跟一个正统的“古人”说这些是有些过分了。想了想轻声道:“是我一时不察,天赐哥哥莫怪。不过当今陛下雄才伟略,既然开恩科大举取士,也是想让这天下百姓过得富足安宁。再说这南唐北周,几百年前本是一家,如今大周统一天下,何尝不是顺应天意呢?天赐哥哥,你又何须想得太多呢?” 这话算是说得委婉了,不过天赐此时正羞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小小还待开口再说几句,后头西兰却禀报道:“小姐,夫人唤您和赵少爷过去呢!” ps: 感谢紫雪缘同学投出的小粉红哦!呵呵,爪子家买新车,前后奔波了两天,总算提了车,把一系列手续给办妥了。跑得向狗一样累啊,两天啥事也没干成,真累,要是所有的手续可以在一地儿全部办完就好了。。。 二百五十三章 恬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其实林氏那头早就收拾好了场地,派了小丫头来叫小小过去歇息。只是三个下人看见她和赵天赐聊天,不约而同地没有上前打搅。隔得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小小和天赐说话的声音都挺低,远远地只看见天赐逾矩的举动,三个人就都吓傻了眼。 最后还是西兰最先反应过来,警告地瞪了小丫头和松针一眼,这才开口禀报。 小小心知也不能说得太深了,回头冲西兰答应一声,便同天赐顺着小丫头领的路过去了。 曲江池虽然名为“池”,可在小小看来也跟前世的著名景点颐和园里头那个昆明湖差不多了,极为广阔的一片水域,映着春日的暖阳波光粼粼,配上亭台楼榭,也是风景宜人。这里实际上是由官方管理,对平民开放的旅游胜地,早在定下了踏青的计划时,昌武公府便过来打了招呼,包下了池畔的一座双层小楼。此时再经大家一打理,俨然成为了周家专用的场地。 此时林氏与周伟,秦氏与周艾各自在二楼占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一边闲聊一边打量着风景,芹哥儿则拖着一只纸鸢乱跑,不知道是技术不太过关还是怎么回事,那纸鸢歪歪斜斜的,就是飞不上去。他倒也不恼,兀自跑得痛快。 远远瞧见小小同赵天赐过来,大家立刻就望了过去,芹哥儿高声唤道:“茹姐姐,快过来,就等你了!” 小小也大声答应了一声,立刻就看见林氏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还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秦氏回头似乎是看了林氏那桌一眼,拿帕子捂着嘴笑,林氏则扭过了头去,跟周伟说起话来。 肯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小小坏心地想着。平日里林氏对她要求特别严格,再是宠爱,这规矩上头从来也不许她错上半分,只是会前脚刚训斥她,后头便送来吃食、玩物等等,似乎是在弥补之前训斥她的事实一般。 果然刚到楼下,温嬷嬷迎面走来,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冲赵天赐行礼道:“国公爷和夫人在上头等着呢,两位快些上去吧。” 看来幸好是在外头。若是在家,少不得温嬷嬷又会唠叨一番才肯作罢。 小小忍住了想要吐舌头的**,背过脸冲着西兰挤了挤眼睛。定下心神上了二楼。 二楼四面都是大开窗,各有不同的风景,或是临水,或是赏花,或是遥见远处的皇室离宫。每一扇窗子外头都像一幅画似的。 林氏等人正坐在靠近水面的那边,小小看林氏脸色有些不好,走近行了个礼便道:“出门有一会儿了,我都饿了。” 果然林氏一听便嗔怪她:“饿了还逛那么远?快些过来用些点心,还不到吃饭的点儿呢,怎么就饿了?” 周伟忍不住冲女儿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神色。也就是对她,林氏才能立刻改变态度,若是换了别人。铁定是要先训斥一番的。他看向赵天赐,指了指下首的凳子道:“天赐也坐会儿吧,这芙蓉园景色颇是秀丽,你若是喜欢,慢慢逛就是。” 天赐点头应了声。坐在了周伟的下首,看着对面小小斯文地吃点心。林氏不时在旁边嗔她两句,实际上却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一声,所以小小浑不在意地笑得没心没肺。 周艾本陪着秦氏说话,见他们过来了,也拉了秦氏过来道:“我们也来蹭些点心,莫叫妹妹一个人吃光了。” 小小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看到满脸是笑的秦氏,忍不住打趣道:“哥哥成了亲,倒像是年纪更小了些似的,嫂子你可真命苦,还得宠着他,让着他一些才是。” 秦氏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加上林氏这个婆婆素来对自己也挺好的,便笑着答了句:“那是自然。”说罢看向周伟,眼光中满是脉脉温情。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小小觉得哥哥的执意求娶也是有眼光的,瞧他们两口儿也是幸福的模样,便望着他们笑。周伟却想起了年轻时候常陪着林氏外出的模样,与如今儿子媳妇的样子如出一辙,笑着去看林氏。 赵天赐看着又是羡慕又是失落,看了眼小小,低下头去喝茶。 林氏看着就叹了口气。之前天赐同小小从花径那头走过来的时候,她饶是对赵家再多不喜,也不得不叹一声这孩子的相貌、气度都配得上自家女儿,瞧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多么登对?可一想到之前赵家让小小做童养媳的事情,她这心里便不是个滋味,再者赵天赐就算特别喜欢小小,可出身终究太低,配不起自家门楣。小小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应该有更加适合她的男子才是。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前来求娶小小的那些人家,真还没有哪一个子弟的才干相貌能比赵天赐更出色些的,这么一想,心情便复杂了些,看着赵天赐暗暗摇头。 这样一来,竟然就没人说话,场面有些冷。周艾正是新婚,眼里除了秦氏哪里还看得到别人,根本也就察觉不了这气氛的微妙变化,秦氏是新进门的媳妇,就算婆婆对自己再好,终究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加上自己是庶女出身,就更觉得自己在国公府众人面前矮了三分,此时见婆婆面色不愉,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端着茶杯低头不语。 周伟看看天赐,又瞧一眼小小,并没有感觉到因为林氏不愉带来的气氛的微妙变化,只在心里计较着赵天赐若是高中,便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未尝不可。若是名次考得好,自己腆着老脸去跟陛下说一声,放个好些的地方做官,正好可以让小小跟去。虽说身边离了小小有些舍不得,可是小两口在一处才是过日子,哪像自己当年,京城边关两处跑着,惹了林氏不高兴不说,还招致后头的祸事,若不是把小小找回来了,估计林氏跟自己怄这气能怄到进棺材。 一桌人心思各异,赵天赐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他抬起头来,林氏便移开了目光,同周伟说起中午安排的膳食来。周伟也收回了目光,天赐这才感觉身上的压力轻些,暗暗松了口气。 小小也察觉到了之前的气氛有些不对,她还以为是自己玩笑得过火了些,忙拉着秦氏说话,又向周艾说好话,秦氏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周艾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小小,一双眼却长在秦氏身上移不开。 见儿子这不争气的模样,林氏又是好笑又有些酸意,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了。不过也好,旧时的手帕交们大多当上了奶奶,若是小两口感情好,说不定明年她也可以抱上大孙子而论,这么一想,林氏便撵周艾小两口儿自己去玩,她也下了楼赏起花来。小小陪着她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纯属多事,借口有些累了遍回了小楼歇息。上来却没看见赵天赐,据说是被某位路过的同乡远远瞧见,邀他说话去了。 小小便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再好的花,看得多了,也就有些腻味。曲江池上的船倒是不少,可都是提前被别人包下的,还有些就是花船,她虽想去泛舟游玩一番,又觉得找船麻烦,只好托着腮依着窗边看看景色。这小楼上视野的确不错,从楼上望下去,小小很快找到了亲人们的身影。周伟扶着林氏漫步在花丛中,周艾则跟秦氏并肩立在水边,两人温和的笑容十分相似,看得小小捂嘴偷乐。 她的视线扫过园景,看到了好几家同样前来踏青的人,其中有几个认识的少女,不过小小跟人家不是很熟悉,也没想着去打招呼。 还有芹哥儿,拉着纸鸢已经跑得远了,小厮和护卫跟着,想来也没什么事情。可是一圈看下来,都没有看到赵天赐的身影,她倒有些奇怪起来。 起身在四面窗子处都张望了一眼,确实没有找到赵天赐。这芙蓉园里除了少数有女眷停留的地方会用自家的幔帐遮挡起来,其余的地方都是一览无余,那些绚烂的芙蓉花最高也不过及腰高,根本就藏不住人,这一个大活人上哪里去了? 转了圈,小小突然有些好笑。她虽觉得要替陈氏照料一下天赐,可到底来说天赐也不是她什么人,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说他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能丢了不成?自己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了。 没过一会儿,天赐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扫之前的沉闷之色,就连走路也显得轻快起来。 惹得西兰都忍不住悄声问小小:“天赐少爷干什么去了?您瞧他这模样跟捡了金子似的。”小小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忙站好了仿佛没说过似的,不过小小也挺好奇天赐做什么去了,出去一趟回来这精神面貌就大不一样了。 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天赐也不说,恰好周伟等人转来了,小小便只好住了嘴不提。 ps: 感谢joycf打赏的平安符,能高抬贵手别打赏了么?汗。。。新车刚回家,其实我跟老公都不会开,昨天陪他去练车晚上回来完了,所以今天的更新也晚了点,不好意思呵。 二百五十四章 奇遇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之后的几天里赵天赐显然心情一直很好,也不再闷头读书,而是开始频繁地出门。 周家众人不以为意,年轻人嘛,自然应该活泼一些得好,若是连个朋友也没有,往后该如何行事立足? 小小虽然有些好奇天赐都去干什么了,可是问他也只是说跟朋友见面讨论时文。小小也不好再问,这段时间她往外院跑得太勤便,林氏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是再跑上几趟,只怕就会发火了。 周艾的新婚假期结束,开始回宫里正常轮值,隔上五六天才会回来一趟。林氏有心将府里的事情慢慢交给秦氏,每日带了秦氏在身边帮着管家,看样子竟是想尽快让秦氏上手的意思。秦氏自幼养在秦夫人膝下,到底不是亲生的,总是心里隔了一层。进了周家得了婆母看重,也使出十分气力来学习,让林氏很是喜欢,婆媳俩相处得极好,倒是没有别人家的那些争斗之类的。 只是小小就难免有些无聊起来。 看着天气晴好,周伟也总算不再往外头瞎跑,可他改不了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每日总要纵马出去跑上一圈,小小也就央求了周伟,跟着一同去跑马。可她那点骑术在周伟眼里真是不够看的,每日的跑马放松最后都成了周伟指点她的骑术,连带的西兰也学了起来。 微风拂面,换了轻薄春装的少男少女们结伴同游,安都处处弥漫着春天特有的浪漫与温情,可小小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衣来张口的日子过得久了,竟然让她前所未有地迷茫起来,似乎整个人的状态都低迷了下来,这种空虚,让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少了。常常发呆。前世每日为了生活汲汲营营,今生先苦后甜,可现在这种安稳富足的生活并不是自己付出了努力得来的,反思起来,似乎全部都是运气,是上天的眷顾。 然后呢?嫁人,相夫教子过完一生? 嫁给谁呢? 说实话,小小认识的男子实在有限,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嫁给赵天赐靠谱一点。早早相识。天赐对自己也还不错,总比嫁给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要好得多。至于喜欢不喜欢,小小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只能说比较熟悉吧。远远够不上喜欢的程度。 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那种乍见之下砰然心动的甜蜜,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所以若是说喜欢赵天赐,实在是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可是如今林氏同周伟似乎对赵天赐挺满意的。加上之前为了拒绝皇帝的指婚,似乎自己就只剩下了嫁给赵天赐这一个结果。 想明白了之后,小小竟然有些沮丧起来。 随着殿试的临近,天赐逐渐又恢复了闭门苦读的生活,而西兰则发现小小发呆神游的次数多了起来,就连跑马的时候。也时常拉住了马匹对着远方发呆。 小姐有心事了。 小小的异状也落到了郑妈妈和温嬷嬷眼中,她们俩自然不敢隐瞒,悄悄报给了林氏。林氏听了又喜又愁。喜得是女儿总算是长大了,开窍了,愁的是不晓得女儿成天在思量什么,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的男儿又难以启齿? 这个女儿找回来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看着不失天真烂漫。到底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心思深了很多。林氏每每想起来,就有些心酸。有些无奈,总归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虽然亲近,到底少了几分母女间无话不谈的亲昵。就像上次小小自己说曾做了赵家童养媳的事情,若不是情势到了那一步,想来她宁肯一辈子也不会开口。 想起这件事情,林氏心里便有些浮躁。见了天赐这孩子之后,她倒也是蛮喜欢的,可是一想到赵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自然舍不得让女儿嫁过去,不过若是女儿喜欢,嫁过去倒也无妨。小小还有个郡主的封号呢,大不了到时让温嬷嬷一同陪嫁过去,帮着拿捏赵家人就是。 小小并不知道林氏的想法,她只是年龄渐长,许多之前未曾考虑过的问题浮现出来,一时有些纠结罢了。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恍然发觉竟然已经是四月份,天赐殿试的时间到了。 对于赵天赐参加殿试,周府一家人都比较淡定,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人,虽然有祝福的情绪,但是若赵天赐考得不好跟周家也没多大的关系。在大周,中了举人就可以选官了,进士出身不过是更高一些而已,可是再高,对于已经跻身勋贵之家的周府来说,相对都低了些。林氏还是有些纠结,因为周伟已经悄悄跟她商量过了,只要赵天赐中了进士,不管是几甲几名,都会择日把他和小小的亲事定下来。虽然心里有些不舒坦,到底这些事情还是以周伟的意见为主,不过若是赵天赐的名词太低,这门亲事终归有些不太好看,林氏倒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赵天赐的殿试。 刚一进门,赵天赐便去给林氏和周伟问了好,略说了几句便退下了。小小在一旁瞧着他神色激动,心底有些疑惑,盘算着他刚考试完回来,有话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便也没有跟出去。 谁知随后赵天赐便打发了松针过来,说是有事跟小小说,她心中疑虑更甚,带着西兰便往约好的外院去了。 周艾成亲之后,原本的院子改作了书房,实际上常过去的也就是天赐一个,这会面的地方便是在外书房里头。小小进去的时候,天赐正背着手望着窗外,乍一看竟有些像赵明礼的样子。 听见脚步声,天赐回过头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兴奋与激动,兴冲冲地说:“小小,你猜我今日见着谁了?” 小小轻笑一声:“这么激动做什么?见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既然是殿试,自然是在皇上的金銮殿上举行,还有内阁大人们陪侍在旁,哪个晓得你是见了谁这般激动啊。 赵天赐显然还没有从激动中回复过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他居然是皇上,唉,当时我就觉得他风采非凡,可真没想到他就是皇上啊!”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不过小小还是听懂了一些,按着天赐的意思,他之前已经见过皇帝的面了,于是小小疑惑地问道:“你何时见过皇上了?” “就是去踏青的那次啊!”天赐冲口而出,说罢想起来小小曾经问过自己这事,可自己一直没有清楚明白地说过,带了几分歉意向她微微颔首道:“抱歉,小小,上次我们一同去曲江池踏青,后来你不是问我怎么心情忽然变好了么?我就是那次见到皇上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原来当日赵天赐心情不好,下了周家小楼,独自在曲江池畔发了一会儿呆,觉得站得脚有些酸了,便抬腿往最近的一处水榭走去歇脚。他不知道水榭中已经有了人,正欲进去,却被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拦了,里头的人听见动静,出来问了一声,听赵天赐说是从江南来的士子,便极客气地请他进去坐了。 里头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带着一位女眷,身边还有几个伺候的下人。见有女眷,赵天赐便拱手准备告辞,谁知那中年文士听说他是从江南南唐旧地而来,参加此次恩科的举子,非常感兴趣地邀他坐下相谈。聊了几句南唐旧地的风光人情之类,赵天赐觉得这位中年文士风采非凡,言谈恳切,不由谈兴大发,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自己的烦恼上头。 那中年文士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有些惊奇地问赵天赐是怎么看,他还在琢磨之前小小说的话,便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家妹子说了,南唐北周本就是同根同源,天下一统也是大势所趋,并不值得如此挂心伤神。” 中年文士捻须笑道:“你家妹子倒是见识不凡,只怕比许多男儿都要强些,那你还烦恼什么?且不说南唐已灭,这做经济学问,本就是为了入仕济民,上能替圣上分忧,下能照顾百姓,方是一个好官。与其纠结这些莫须有的国仇家恨,倒不如想想到底为什么要入仕为官?” 赵天赐咀嚼了几遍,脸上慢慢放出神采:“自然是为百姓谋福祉。”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指着他道:“这不就完了么?” 他的一番话犹如清风,拨云见月,赵天赐明了了本心,自然心情就松快起来,闲谈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直到最后,他也只知道那中年文士身边的人都称他黄老爷,还寻思着殿试之后再寻这位“黄老爷”致以谢意。谁知今日殿试之时,进了大殿离着龙座尚远,也不敢抬头随意张望,并没有发现异样。待文章做到一半,皇上下了御座在应试士子之间随意走动,他不经意地抬头,竟然发现皇帝陛下就是那日见过的“黄老爷”。 思及之前与皇帝的偶遇,怎么能叫他不激动呢? 小小一听,顿觉狗血淋头,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能叫天赐碰上,看样子,这次殿试赵天赐的名字是低不到哪里去了。 ps: 肠炎,上吐下泻,然后住院。(╯‵□′)╯︵┻━┻,就是吃了两块前天的西瓜么?还放在冰箱里的,谁知道搞得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滴?所以各位亲们,千万不要因为心疼东西吃剩的,半个西瓜不超过十块钱,老纸住院花了两千大洋啊你妹! 二百五十五章 遗憾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果然不出小小所料,五天后放榜,赵天赐被钦点为今科探花郎。 这是个很微妙的位置,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比名列第一的状元和榜眼更加引人注意。不过据上街看了新晋进士们打马游街的下人回来说,这探花确实只有赵天赐能担当了。第一名的状元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第二名的榜眼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年岁不算太大,不过三十出头,可是那相貌比起赵天赐来确实差了很多。 不得不说,赵天赐虽然相貌不算特别俊美的类型,但是满身温润如玉的君子气息,配上铮铮男儿的英挺相貌,比状元和榜眼更加惹人注目。 北地女子本就豪迈奔放些,赵天赐打马归来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身上簇新的官服沾了不少或深或浅的印记,据一直跟在旁边伺候的松针说,是围观的小姐们丢过来的花朵给沾上去的,还有其他的手帕荷包之类,更是丢过来了一大堆。 天赐被这些热情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弄得有几分狼狈,面色通红一副腼腆的样子,没成想更得了围观者的喜爱,没等他回府,便有不少打听到天赐寄居昌武公府的朝中官员过来探听他的消息。 林氏带着秦氏一一接待了,不过话可都没敢乱说,只是好生生地将来人款待一番,整个昌武公府看起来倒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只不过小小略有几分疑惑,天赐的并不算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努力也确实够努力了,不过这聪明伶俐的劲儿真要细说起来,估计还不如天佑。想必这次恩科中比他的文章做得好,背景更加硬的也不在少数,可怎么偏偏就是他被今上点为榜眼?想了想。揣摩皇帝的心思小小也不擅长,便也就丢开了不提,只当他是运气好,殿试前就见了皇帝的面,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罢了。 事实却是如同小小的疑惑一般,今次恩科是大周第一次南北士子齐聚,参加殿试的超过一千多人,其中北地士子占多数,南方士子虽少,也有四百余人。可是这个比例让南北士子都不怎么满意。北地士子自视甚高。如同小小之前遇见的那样看不起南方士子的大有人在,觉得他们能占到比例的三成已经是烧了高香。谁知南方士子自诩出身文章锦绣之地,对这个上榜比例也不满意。认为主考有偏袒北地士子的嫌疑。 早在殿试之前,南北士子之间就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所幸并未酿成大祸。但是这些冲突已经蔓延到了朝堂,好几次大朝会上都有官员提起这事,闹得皇帝烦不胜烦。其中又牵扯到南北士林之争。倒叫皇帝为难起来。 皇帝心里一烦,干脆白龙鱼服入市井,去曲江池散心,也想看看这些士子到底闹腾个什么劲。没成想刚坐下没有多久,便遇到了赵天赐。言谈之间虽未曾通名报姓,却对赵天赐生出几分喜爱来。他坦坦荡荡。侃侃而谈,身上既有南方文人特有的清雅,又带了几分北人的直爽。或者说是憨傻劲儿。再到了殿试之后看了赵天赐的文章,虽未振聋发聩的锦绣之句,却显得质朴可爱,当即便弃了几分满纸锦绣的卷子,御笔钦点赵天赐为探花。 其实皇帝还有一层深意。只是不好对人言说罢了。赵天赐到底是什么人,早在他住进昌武公府的时候便有人报上来。既然周伟曾经婉言以童养媳这等在皇帝看来有些荒谬的借口拒绝了赐婚。那么皇帝也不介意赏给赵天赐一个好些的出身,让小小的出嫁能够更加风光一些。 一跃成为天子门生,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当晚赵天赐便写了信回江陵报喜,一直折腾到凌晨时分才入眠。接下来几天各种宴请更是多到他无法推脱,接连好几天都是醉醺醺地回来。 小小只是有些担心天赐的身体,林氏就更加不悦了,私下里对周伟抱怨道:“就算是春风得意,也不能忘形到这个地步。” 周伟无所谓地笑道:“少年人嘛,一跃龙门天下皆知,还不让他得意一番么?” 话是没错,可林氏总觉得天赐显得轻浮了些,蹙眉不悦道:“便是得意,也好歹收敛些,这还是借住在咱们家呢?若是在自己家里,还不定轻狂成什么样儿去!你说这个样子,怎么叫我放心将小小嫁给他?” 周伟惊喜地一回头:“怎么?你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吧?哈哈哈,我就说嘛,咱们女儿的眼光其实也不错。” 没想到一时不察说漏了嘴,林氏就有些别扭起来。新科探花郎,配自家女儿也算是般配了,可之前她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让小小嫁给赵家的,如今就这么吐了口,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甘愿。也不理周伟的话,径自洗漱了安歇不提。 次日早起,秦氏和小小过来请安,她打发秦氏去管事那里,单留了小小母女私话。 看着女儿跟自己相似的容貌愈发秀美,再不似刚接回府时那单薄的模样,林氏眼眶就有些发热。这才几年功夫,女儿就大到可以嫁人了。定了定心神,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带着你嫂子管家,倒是疏忽了你。听郑妈妈说你近来时常发呆,可是有了什么心事,与母亲说说可好?” 小小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春来困顿了一些,倒叫母亲担心了。” 她说得轻松,林氏却认定小小是犯了相思,对象自然就是赵天赐,说起话来不由就带了几分微酸:“到底是长大了,便是有什么事情也不爱同母亲说了。若有什么事可别瞒着我,母亲也可帮你参谋一二不是?” 小小笑了笑,走过去紧挨着林氏坐下,歪了头靠在她肩上亲昵地道:“真没什么,平日里女儿有什么事瞒过母亲?总不能叫女儿瞎编胡扯地连累母亲担心吧?” 林氏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语带感慨地道:“罢了,你不乐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天赐如今中了探花,过几日就该选官,紧跟着也该回乡祭祖了,我看你的婚事也该筹划起来了。” 怎么一转眼就说到婚事上头了?小小有些错愕,旋即低下了头去。虽说心里明白如今的情况自己嫁给天赐是个最好的选择,可到底心里有那么一丝遗憾。哪个女孩儿不渴望一段炽热的恋情呢?就这么顺势而为地嫁了人,多少都有几分不甘的吧? 见她的模样,林氏以为她是害羞,也不去打趣她,只是笑着说道:“女大不堪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往日我是不忿赵家那么对待你,可天赐这个孩子我看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如今他又中了探花郎,有咱们家护着,前途自然是好的。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再者你们自幼相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总比将你嫁给那些素未谋面的强。” 一字一句,尽是从她的角度为她打算,小小听着心底软成一片,只能点头。 她一字不答,林氏也不好说得太多,哪里有做父母的去跟儿女商量婚事的问题,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只不过她偏疼这个女儿多些,自然希望给女儿最好的才是。想来小小并不开口,也是女儿家的娇羞。林氏也就住口不提,转而说起家里的琐事来。 小小从主院出来,如同踩在云端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到坐下来让西兰塞了杯茶进手里也未发觉。西兰只当她得偿所愿,欢喜得傻了,细看她脸上却又没有一丝欢喜的模样,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想问又不敢问,叹了口气立在一边陪着。 都说这婚事犹如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坦白来说,照着她目前的身份和以往跟陈氏相处的情谊,若是嫁给了天赐,往后在赵家的日子一定是好过的。可是心里总有些遗憾和不甘,都怨自己往日过得糊涂,竟是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这里的女子都嫁得早,怎么自己还总觉得自己年纪小,一时不会轮到呢?原以为就算是嫁给天赐,依着林氏对自己的疼爱,怎么也会多留自己两年,可今日听林氏的意思,竟像是准备让她早早跟天赐成亲,好跟他一同回乡祭祖的模样。 正发呆,小可在门外禀报道:“赵公子回来了,带了些吃食过来,说是拿给小姐的。” 小小猛然一惊,西兰忙吩咐道:“拿进来就是。” 小可端着一个食盒进来笑道:“听松针说是赵公子今日去茶楼与同年相聚,正好碰上那茶楼有做得极地道的江南点心,特特叫松针送了些回来给小姐品尝。”一面说,一面打开食盒将两碟小点心摆在了桌上。 小小一看,确实是江陵常见的点心,一味艾草糕,一味千层酥,都是往年江陵春日里应景常见的,没想到如今安都也有贩售了。 西兰递了筷子过来,小小摆摆手,又问小可:“母亲那里可有?” 小可笑眯眯地答道:“小姐尽管放心就是,阖府都有的,便是陈姨娘那里,赵公子也备了一份。” 话音未落,小爱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小姐,前头来了宫里的旨意,夫人叫您赶紧换了衣服去接旨!” 二百五十六章 缘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艾在宫内当值,周伟一早就被叫进宫里陪皇帝说话,此时周家接旨的主子,便只有林氏、秦氏、小小与恰好在家的芹哥儿四人。 大概是觉得周伟一介武夫没有几分文墨,圣旨的内容并不长,也没有特别艰深,大意便是皇太后觉得小小聪慧可人,感念周伟为国家出力良多,又培养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儿,特进封周茹为“敏茹郡主”,食邑八百户,赏金珠一斛,白银五百两,内造头面五付。皇太后年事已高,特免周茹进宫谢恩。 摆香案,下跪,接旨。 拿了上等的红封赏了颁旨的太监,又安排了体面的管事送他们出去,林氏回头一看,小小一脸疑惑,芹哥儿则是欢喜非常。果然还是个孩子,林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挤出笑脸来吩咐道:“今日喜事临门,大家都加一个月的月钱吧!” 下人们自然是欢喜鼓舞,芹哥儿也笑着凑过来恭贺小小:“恭喜姐姐,贺喜姐姐!母亲,我也要讨赏,沾沾姐姐的喜气。” 林氏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轻轻拍了芹哥儿一下,笑着打发他道:“你着什么急?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必然少不了你的好东西。” 芹哥儿不是傻的,听了林氏这话,再看姐姐嫂子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气,自然也就有几分沉吟,笑着应了是,带着小厮出去了。 女人们自然是一同回了林氏的院子。 看着供在案上的圣旨,小小并没有十分担心,只是有些疑惑:“母亲,这毫无来由地,怎么又想起来封赏我了?之前不是已经封了郡主的名号了么?又来一遭是干什么?” 秦氏心中有些猜测,奈何当着婆母的面儿不好说,只是拉着小小的手道:“有封号的郡主与没封号的郡主可是天差地别。甭管是怎么回事,总归是件好事啊。”话虽如此说,但是脸上的忧思并未掩饰。 林氏叹了口气:“你父亲大约明白是怎么个情形,如今这封赏已经接了,只得待你父亲回家再说。好在旨意说了不用你进宫谢恩,倒不用折腾一番,也省了不少事。” 小小点了点头,见林氏也是一脸不解,便转头拉了秦氏问起这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区别。 好在秦氏自小也是在各家嫡女堆儿里混大的,对此颇为了解。一五一十地向她解释起来。 按大周律,郡主身份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皇室血脉。比如各位王爷的嫡女,生下来便是郡主身份;另一种则是皇室恩典,对有功之臣的家眷的赏赐,是一种荣誉的象征。但是有封号的则不一样,不管是皇室血脉。还是皇室恩典的,有了封号的就相当与有了官职一般,另有一份俸禄收入,就是之前圣旨上提到的食邑。这收入一直到享受封号的人身死,才由朝廷收回。当然所谓的食邑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并不是真的将一个有着八百户人家的城镇划分出去。而是相当于八百户人家的税收。 有了封号的郡主,等同于没有封号的公主一般,享受参加皇室大型庆典的权利。并在庆典上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在大周的女子中间,已经是极高的荣耀了。放眼当朝,除了如今的小小,只有另一位文慧郡主,她的父亲是先帝的第十一子。与如今的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亲是圣上的亲表妹。文慧郡主乃是正室嫡出长女,身份尊贵,自出生便得了这个封号。 小小听着,不知如何冷汗就下来了。人家文慧郡主是身份尊贵,她是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皇帝赐给封号?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莫不是皇帝要给自己刷上一层尊贵些的金漆,送自己去和亲什么的吧?可如今大周天下一统,四邦臣服,哪里有需要用女子和亲的呢? 林氏看她们姑嫂俩说话,心里倒是欣慰得很,可另一方面闹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眼看着周伟还没回来,心里便有些着急,昂首往外望了几次。 临近晌午,周伟打发人回来传信,说是宫里留饭,叫他们不必等自己,自行吃饭就是。 林氏一听,便松了口气。往日里宫里也不是没有留过周伟用饭,这次周伟特地叫人送信回来,意思却不在饭食上头,无非是叫家里人不要担心,之前的事情他心里有数,只管放心就是。 直到快掌灯的时候,周伟才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到府里,随意擦了擦脸之后,看着一脸疑惑的妻子和女儿,他这才叹口气讲了皇帝赐旨的缘由。 简单点来说,因为这次恩科取士是第一次南北士子的大比,被御笔点为探花的赵天赐陡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大多数老臣觉得皇帝对南方士子太过优待,毕竟赵天赐的真实水平在那儿摆着,确实有点不够看。但是皇帝圣心独宠,已经点了赵天赐为探花了,如何能笼络南方士子竭尽全力为大周办事,成了最近朝堂上争议比较大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文人们一旦讨论起这样的事情来,得到的最后结果就是要牺牲一个女人。不少大臣建议皇帝下嫁一位公主给赵天赐,一来通过联姻的举措稳定南方士子,二来驸马是不担任实权的,也就不用担心赵天赐为首的南方士子会影响到朝堂里北方派系的势力。 皇帝并不这么想。 开科是为天下取士,而如今的科举已然成了某些北方大族的囊中之物,朝堂上暮气沉沉。南方士子便是皇帝看好的新鲜血液,他们能替朝堂带来生机,同时也能将某些逐渐脱离皇帝控制的家族拉回轨道,甚至推下朝堂。 联姻可以,但不能是公主。 皇帝还是挺喜欢赵天赐的,虽然这个年轻人文采并不是特别出众,可是在赵天赐的身上皇帝看到了一股朝气,还有一份死心塌地。有没有才华不要紧,可以学,赵天赐只要不是个傻子,经过十年二十年的磨砺,必然能成一方能吏。尤其是赵天赐的死心眼,这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忠诚。眼看着自己年纪逐渐大了,总得挑选几个对皇室忠诚又有能力的留给新君。 赵天赐便是皇帝准备留给新君的能臣。 这样一来,联姻的对象必然不能是公主。可赵天赐不是跟周家的嫡女有娃娃亲么?那正好,周茹也算得上出身显赫,周家也是皇帝扶持的新兴勋贵,只是底子略薄了些。那也没关系,给周茹弄个堪比公主的身份,这桩婚事不就合了大家的意愿了么? 小小“敏茹郡主”的封号就是这么来的。 周伟讲得挺慢,并没有详细地说明最近皇帝找他聊天到底聊了些什么,而是结合近来朝堂的风向,皇帝的意图,把自己推测之后的结论告诉了林氏母女俩。 其实这段分析已经相当接近于实情了,只是周伟也不知道的是,不知什么时候陛下最宠爱的六公主也瞧见了赵天赐,央求皇帝赐婚。对于赵天赐的安排,皇帝是想先放他到外头去做几年小官,自然舍不得最宠爱的女儿跟着吃苦,不过正好周伟说自家女儿喜欢赵天赐,那就顺水推舟了呗。 当然这嫁女和娶媳不一样,若是皇帝下旨赐婚,照着他与周伟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倒有点像是强迫赵天赐娶周家女儿一般。因此这赐封的圣旨,实际上放出的也是催促赵天赐求娶的信号。 “若是不出所料,大概明日陛下便会宣天赐进宫了。”周伟叹了一声,算是做了总结,看向陷入思绪中的小小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有些闹不明白了。之前听见小小说起与赵家的纠葛,他以为女儿多少对赵天赐有些情谊,可这些日子看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前几天却又听见林氏说小小添了心事,约莫是因为赵天赐的缘故。刚才那番话说完,小小明显是在思索着,可脸上并没有几分女孩子听见自己婚事的娇羞,就连脸也没有红一下。他是真弄不懂女儿和那小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赵天赐确实是心中有小小的,自从第一次在客栈见到赵天赐,他看见小小时眼中那分神采,骗不了身为父亲的周伟。可如今这情形,周伟真是有些郁闷了,他站起身来歪了歪脖子,笑着对林氏说道:“今日陪陛下喝了几杯,倒没吃什么东西,你去吩咐厨下给我煮一碗面来吃吧!”又撵小小:“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小小起身微微福了一下,带着西兰回自己院子去了。 次日一早,果然有小黄门来传赵天赐入宫见驾。他不知所以,赶忙换了衣裳进宫去了。小小听说之后,心里更是茫然起来,照这样看来,自己是非嫁赵天赐不可了?这坑爹的封建社会,换在前世,这年龄不过是刚上高中而已,要是谁有点男女心思,被老师发现都得叫家长的好不? 去林氏院子坐一会儿吧,林氏却一副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正吩咐下人们开了私库清点东西。小小便坐不下去,只好回去胡乱找了本书翻看。 ps: 断更的人是可耻的,断更的人天天来大姨妈。所以俺没啥好说,断更就是断更了呗。感谢joycf亲的打赏和评价票,感谢candyyau亲的打赏,默默爬开。 二百五十七章 无题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接下来的发展一如周伟预料之中一般,天赐被皇帝叫进宫说话,林氏嘴里不说,却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秦氏,自己开始打点准备给小小的嫁妆。 大周习俗,自从女儿出生开始,做母亲的便要准备女儿的嫁妆。虽然小小曾经失踪好些年,林氏一直觉得女儿命不该绝,即使是无数人劝诱,也从未停下过替女儿置办嫁妆的进程。加上周伟常年在外征战,缴获无数,不提那些金银珠宝,就是狐裘虎皮也不在少数,铺陈开来满满一个院子都是,带动得下人们也是喜气洋洋。 唯有小小高兴不起来。 自从得了消息,她便总觉得如在梦中一般,好似迷迷糊糊地就要嫁人了一般。按照前世正常的轨迹,应该是认识某一个让人砰然心动的男子,然后几番接触后互相钟情,有意或无意地捅破那层窗户纸,结为连理,共同为了小家和儿女来奋斗。可现在她什么也没做,居然就要嫁人了? 而赵天赐自从中了探花之后,拜座师、赴宴席,应酬不断,虽说常着人带些小吃小玩物给她,可也有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难道他也愿意这样就娶了自己不成? 真是夜来莫说鬼,白天莫提人,刚想到此节,便见西兰轻笑着禀报道:“天赐少爷叫了人来,想请姑娘去说说话。” 小小见她眼中一片戏谑,没来由地就有些心烦,本想拒绝,话倒嘴边却成了:“在哪里?” 还是约在外院的大书房。 松针在门外站着,一见小小过来便笑着行礼道:“小姐可算来了,我们公子可等了有一会儿了。” 小小站住脚,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着他道:“我倒不晓得你的身契已经给了赵公子了么?一口一个我们公子,倒是忠心得很哩!” 松针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小甩手进去了。西兰回头冲他无奈地一笑。如今松针松塔两个拨给了赵天赐使用,至少目前的主子便是赵天赐,这“我们公子”的说法倒也没错,只不过西兰也吃不透小小是哪里来的火气,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天赐在屋里也听见了门口的话,见跟着小小进来的是西兰,便也没有避讳地皱眉说道:“小小妹子这是何必,松针是个口快的,若是犯了什么忌讳,还请你宽心一些。” 小小冷着脸坐下。西兰也不敢叫外头伺候的人进来,自己接了茶放在她手边,在她身后站了。冲着天赐使眼色,示意小小心情不好,要他别再胡乱说什么。 可惜天赐一双眼长在小小身上,并没看见西兰的好意,又见小小只拿着茶小口饮着。并不搭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喝了几口茶,将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平歇了下去,小小这才开口问道:“天赐哥哥叫我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天赐如同惊醒一般,“啊”一声红了脸。呐呐了两声说道:“我已经跟伯父伯母提过,大约明日就从府里搬出去,今日是跟你辞别的。” “搬出去?搬去哪里?这好好的。搬走做什么?”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小小惊讶地问道。天赐却不答话,只是一张脸霎时红了起来,扭了头去看窗外。 小小不解,却听见身后西兰轻笑出声。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西兰赶紧止了笑,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朵说道:“天赐少爷肯定是跟国公爷和夫人提亲了。” 提亲和搬出去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小小强按了心中疑惑。打起笑脸来问道:“不知天赐哥哥搬到哪里去了?” 天赐红着脸道:“倒也不远,就在旁边的灯笼胡同里头,听说也是你家的一处院子。今日已经派人过去清理了,明日就搬。只是没想到住进府里没几个月时间,倒有了不少行李,这几本书册我懒得搬动,请妹妹帮我保管几日可行?” 小小微微皱眉,后头西兰已经笑得不行,奈何今日小小心情不好,她只得强忍着。天赐少爷可真是打得好主意,搬出去住几日的功夫罢了,行李自然不好搬动,不如将书册这样沉重的物事托给小姐,到时嫁过去,自然就一并带过去了。 可惜小小没想那么多,以为真是应邀帮天赐保管一下东西,当即便张口答应了。 天赐红着脸,小小蒙昧不知的模样,又让西兰暗笑了一场。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小小叫西兰接了天赐托付的书册,便准备起身离开,谁知天赐叫住她,突然蹦出一句:“小小妹子,我,我很高兴……” 西兰终于忍不住,跑到门外大笑起来,小小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却听见天赐接着说道:“若不是圣上提点,我还怕委屈了你,如今,如今我也算配得上你了吧?” 听了这话,小小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回身草草福了一福,看也不看天赐一眼,逃也似的拉着西兰走了。若是她回头,会看见天赐红着脸一直撵出院子来,凝视着她离去的身影。 饶是小小再迷糊,此时也乱了心神,回到房里胡思乱想了一回,突然想到西兰说天赐搬出去定然是跟国公爷提亲的话,赶紧起身往林氏院子过去,想要问个究竟。 林氏正在周妈妈商量事情,听说小小过来,忙收了单子问她:“这时候怎么想起来过来,不是说了这几天我这院子里忙乱么?” 小小见左右服侍的都是母亲的心腹,还是不放心,使个眼色让其余人等都退下了,这才告诉林氏道:“之前天赐哥哥跟我说明日要搬出去,可有这事?” 林氏点点头,觉得女儿有些大惊小怪,不以为意地道:“是有这事,早间已经派人过去收拾院子了,好在那处院子也常有人打扫,略清理一番便能住进去。” 小小眨巴着眼疑惑地问道:“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 林氏一听,捂着嘴轻笑起来:“自然得搬出去才行。总不能媒人上门,问名纳征的,就从内院到外院吧?你这孩子,平日里管家的事情倒也学得用心,上头蕙姐儿出嫁,你哥哥成亲也跟着看过来的,怎么就不开窍呢?” 小小却怔愣住了:“这么快么?” 林氏以为是女儿舍不得离开家,她又何尝舍得女儿这么快就出嫁,不由心中悲切,伸手把小小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本来天赐倒是个守礼的好孩子,说要请父母过来出面。可圣上说了,他来做主,务必让天赐在祭祖前成亲,全了大小登科,锦衣还乡。唉,就是委屈了我们小小了。本来依着母亲,还想多留你两年呢!” 林氏的口气勾起了小小的心事,她刚过了几年奢靡安稳的好日子,如今这一出嫁,必然不同在家一般舒适,靠着母亲的怀抱,心中一悲,眼眶就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哽咽:“母亲,我也舍不得你……” 这下林氏本就悲切的心情更加忍不住,抱着小小便抽噎了起来。 周妈妈在外头听见母女两个居然哭了起来,忙使人打了水进来劝道:“夫人和小姐这是哭什么呢?这说得好好的,莫又拌了嘴不成?快些止了眼泪,肿了眼睛国公爷回来可要心疼呢!” 她一番插科打诨下来,这母女两个才算是止了泪,又重新净面梳洗不提。 次日一早赵天赐便搬了出去,接着媒人便上了门。 媒人也不是外人,正是周家的亲家,礼部尚书秦大人。皇帝想着他们两家本就是姻亲,有心将这件事情做得漂亮,便将这便宜媒人让秦大人来做。 提了亲,接着便是合八字。 等到钦天监“天作之合”的批文出来时,南方士子探花郎求娶昌武公嫡女敏茹郡主的消息也悄悄传遍了京城。 听说敏茹郡主生得好相貌,恰似观音菩萨座前龙女一般;听说敏茹郡主幼年多灾,流落南唐,恰好被探花郎一家所救;听说探花郎对敏茹郡主一见钟情,两人是青梅竹马;听说敏茹郡主被昌武公寻回之后,依旧对探花郎痴心不改…… 一个传言叠加一个传言,愈演愈烈,茶楼里好事的说书人直接就拿来改了一部说书的大戏,哎呀,郡主是个有福之人,幼年多灾,得遇探花郎一家解救,如今回归豪门,自然不忘了回报救命恩人,探花郎也是个年少长情的,因为痴恋郡主,不知推拒了多少好亲事,如今两人终于历经磨难能够结为夫妇,都是菩萨保佑,上天保佑呀! 这样的段子每日在京城各处茶楼里头上演,不知赚去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泪,一时之间,敏茹郡主与赵天赐的婚事成了大周百姓嘴里最热闹的谈资。 朝堂之上的众位大佬也满意了。 赵天赐求娶敏茹郡主,这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大家都自觉高了一头,而且用姻亲这层关系栓牢了南方士子,更妙的是周伟孤家寡人的,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各方势力和大佬们都表示了高度的满意和赞扬。 婚礼之期还没到,便有不少人上门赠礼表示恭贺之意。 在婚礼的日期之前下来的,是赵天赐的任命。 二百五十八+259备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天赐的官职出乎众人意料的低,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县令,可位置却很有讲究,是南唐旧都杭都,如今的杭州治下的余杭县。 看来陛下果然存了好生磨砺赵天赐的意图。 自从收了南唐旧地之后,这旧都杭州一直是大周治理南唐旧地的重地,任命的官员无一不是忠心耿耿,胸怀大志的人手。别的地方南唐官员留任的占了十之七八,可杭州顶多只留了十之一二。 尤其是小小听说了这任命之后,也瞬间亮了亮眼。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好差事啊,陛下果然很是欣赏这位新晋的门生。 由于任命的品级并不算很高,朝中各派并没有太大的反响。南地富有不假,可要从里头捞出油水来,还得看上头的那位手指缝里漏出多少来。如今这位皇帝可不是昏聩之人,从他嘴里抠肉出来,完全得看皇帝老子高兴不高兴。说白了,若是皇帝老子不爽,你没贪也是贪了,若是皇帝看你顺眼,就比照一下之前御史弹劾周伟的事情吧。 任命下来之后,小小的婚期也提上了议程。 赵天赐从接了任命开始,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回乡祭祖,着九月二十八之前到任,也就是说小小的婚期必然得定在夏日里头。 林氏颇多不满,也只得接了钦天监给出来的日子,七月二十嫁女。眼看都已经进了六月份,更是让林氏忙得脚不沾地起来。 松针松塔连带着他们爷娘兄弟一家,全部送给了赵天赐使唤。赵天赐身边无人,也晓得这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便将钦天监拟好的日子送回了江陵,方便家里安排娶妇的一应事宜。 如今小小是有了封号的郡主,一应婚俗礼仪自然不能按照普通勋贵人家的来。钦天监核算日子、吉凶,礼部也派了人来协助,好歹将这些琐碎事情井井有条地安排了下去。 林氏这才松了口气,只专心拾掇给小小准备的陪嫁,忍不住还是向周伟问道:“莫非皇上是觉着我们家底子薄,办不好这样的大事,特地给小小加了封号免得堕了面子不成?” 周伟心中称是,口里还是哄道:“哪里的话!皇上褒奖小小的缘由你又不是不晓得,明明是先封赏了小小,才有礼部帮着打点的事情。怎么会是皇上怕你办事不利呢?”不过林氏说得倒也是实话,自家崛起太快,莫说是那些世家勋贵的规矩。便是家里四司六局都不曾完备,可他也不忍心责备林氏,毕竟自己都是个兵油子出身,难道怪林氏办事不利么? 到底林氏自家人知自家事,还是请了世家出身的三弟妹韦氏来相帮。有了韦氏在一旁指点关节。家里的事情才办得妥帖一些。 韦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两岁多了,正是满地乱跑捉不住的时候。本来林氏相邀她是不想来的,毕竟往年她就看不上林氏这个妯娌,可如今小小的婚事乃是全城目光所向,若是处理不好。少不得会带累自家女儿名声,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黄氏见林氏邀了韦氏帮忙,却没有邀请自己。心里不满,少不得在家发了一通脾气。周明早就觉得她太过小家子气,又蓄养了两房知冷知热的美妾,越发就看黄氏不上眼,还是已经定了亲的莎姐儿从中说合了一番。好歹将黄氏也送去给林氏帮忙不提。 可惜黄氏眼力劲儿虽好,做了几日候夫人却大不如往常。林氏与韦氏商量事情。她也少不得在中间参言一番,妯娌几个又生了几番闲气不提。 不过这热闹的一切仿佛都跟小小没有了什么关系。 她每日里的晨昏定省也叫林氏免了,除了看看闲书,写几个大字,规整东西,似乎便没有了别的事情做。有心想说做上一番女红,直接叫林氏给笑了一番,想到陈氏也是晓得自己底子的,便也没有没有强求,只拿了些散碎布头做着好玩罢了。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她反抗或是置喙的权利,小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闲着看大家为她忙活。好在人多,倒是不用她操什么心。 六月底,云裳坊定制的嫁衣也送了来。因是夏日,穿不得厚重的,定的嫁衣也是用的碧罗烟的料子,最是轻薄透气吸汗。可在这碧罗烟上绣花,却耗了云裳坊不少功夫,听说是最顶尖的十二个绣娘没日没夜地赶了近一个月才赶制出来的。 正红双鱼戏莲的肚兜,取了连生贵子的彩头;撒满了金线合欢花的及地襦裙,寓意夫妻合欢美好;里层碧罗烟的中衣是绣的鸾凤和鸣,外层碧罗烟的广袖长衣上是金线嵌宝的百鸟朝凤,当然为了避讳,自然没有百鸟,意思意思绣了些喜鹊、大雁等寓意美好的纹饰罢了。 但是仅仅这样意思意思,那衣裳上少说也有七八十只活灵活现的各式鸟儿。试衣那日小小一层层穿戴起来,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大红包。可是看在林氏等人的眼中,两层碧罗烟隐隐约约,行走间那些凤啊,鸟啊的,似乎要从衣裳上飞出来一般,满意得不得了。 再有当日所用的首饰,倒也不是小小以为的凤冠,盖头,而是一整套红宝点翠的首饰,头上六只衔珠飞凤钗,一对凤纹发插,额间一条凤纹滴红宝额饰,巴掌大一块云锦盖头,边上垂下无数米粒大小的红宝珠链,影影绰绰挡住新人面孔,叫人看不真切。 这一套首饰还有项链、项圈、臂钏一对,手钏一对,戒指一对,压裙一对,零零散散算下来几十件,是皇后娘娘特意赐下的御制精品,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可小小看着唯一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累。 若是成亲当日要将这一整套首饰全部戴在身上,那得多累啊! 可是照着礼部给出的婚礼进程来看,这一身她还不止穿一日,而是两日。七月二十京城发嫁,八月初九江陵行礼。路上倒不用穿着,可想想那两日穿着,真是想想都累得慌。 郑妈妈和温嬷嬷自然是给了小小做陪嫁的嬷嬷,想着西兰本是容米那边的人,实际上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如今也是有小可小爱两人,再就只有四个小些的二等丫头和八个三等丫头,几个粗使婆子。 林氏正愁这婚期定得太急,一时找不出来合适的陪嫁家人,宫里又赐了四个大宫女,八个小宫女并两个老嬷嬷出来。这下可算是解了林氏的燃眉之急。 于是待小小看到陪嫁单子上仅家人这一项便有了好几十号人的时候,少不得目瞪口呆了一番。 林氏没瞧见小小的脸色,正一一指了给她看。 宫里赐的两个老嬷嬷。实际年纪都不算太大,四十出头,没什么牵挂的。一个精于药石调理,一个算得一手好帐,都是有一技之长的。那几个宫女也是姿色中上。各有所长,并无家人拖累的。交割了身契,这十四个人便完全是属于小小的私有物品了。 其余的田地房产、金银首饰等物自然不必细说,光是压箱钱,林氏便给小小准备了五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其余各色一分到五两不等的各色金银小裸子更是装了满满一箱。 小小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女儿陪嫁丰厚,莫说金银。便是连那些子孙桶衣料之类的东西都要陪嫁,意味着嫁出去的女儿腰杆硬,不用婆家的钱财也能养活自己,在婆家能说得起话来。而且若是夫妻不和,无论和离或是休弃。夫家也不能夺了女子的陪嫁,这都是写进了律法之中的。 民间嫁女。倾家荡产者也不在少数。可听说归听说,真看到自己厚厚的如同一本书一般的陪嫁单子,小小还是只能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来,拉着林氏道:“这,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林氏也正愁苦,嫁妆太多,装出来远远不止一百二十八抬,可要是再装起来,也就太出风头了,这对女儿可不好。不过听女儿说多,她还是皱着眉道:“哪里多了?早先不晓得你要嫁去南方,这大毛的衣裳、毛皮也确实多了些。听说南方倒没有我们这里冷,只怕是做不了太大的用处,可那些好点的云锦、烟纱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许多,花色颜色我也不太看得上,衣料还是少了些……” 小小瞪了眼:“还少啊?这一辈子都传不完啊!” 林氏笑了:“傻女儿,你穿不完还有我的孙子、孙女呢!小孩子皮肤细嫩,可不能粗麻烂布的瞎往身上套……” 小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母亲歪楼也歪得太快,怎么话一转就说到了孩子身上去了,这不是还远着么?当即把那沉甸甸书册一般的陪嫁单子往林氏手里一放,嗔怪道:“您还嫌少,我还嫌多呢!莫要因为嫁了女儿,便掏空了家底,看哥哥回来不找您扯皮才怪!” 话音未落,丫头打起帘子,周艾带着秦氏进来了,笑着问道:“妹妹又在作怪,我有什么找母亲扯皮的?好男儿自有手脚,不用吃用父母的!” 小小一眼扫过去,恰好看见秦氏看着哥哥露出肯定、钦佩的目光,心中大定,嘴里还是笑着打趣道:“哥哥说得好听,莫要到时东西拉出了门,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放心,哥哥我自然不会后悔!”周艾笑着接了一句,转向林氏问道:“母亲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吩咐秦氏便是,她年纪小,少历练,您同三婶儿议事,也带着她多学些东西,好替您分忧才是。” 林氏扫了一眼笑吟吟的秦氏,笑着应道:“教她什么?我自己都好些地方不明白,若不是你三婶儿帮衬着,外头有亲家照看着,都不晓得怎么行事呢!艾哥儿,到时你送亲过去,路上可得照看好你妹子才是。” 听林氏说起送亲的事情,周艾正了正脸色,对林氏说道:“母亲,我正想跟您说送亲这事呢!我寻思着妹子嫁妆丰厚,路上虽有护卫,到底还是不太安稳,不如先拨些人手过去。一来将嫁妆送一些先去,二来也好看看江陵那头布置得怎么样了。” 林氏一鼓掌,笑着说道:“正愁你妹子嫁妆太多实在打眼,这倒是个好办法,先送一些出去,到时出嫁那日少装几台,也省的人家犯红眼病不是?”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她便笑着问儿子:“可同你父亲商量过了?若是先送一些过去,也该启程了,还要安排得力的家将。也得准备一番才是。” 周艾点点头道:“早间父亲进宫前提了两句,不如等父亲回来,再细细商议一番才是。” 他们母子俩一来一往说得热闹。小小叹了口气,觉得插不上嘴,眼角余光扫过秦氏,只见她略低了头,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的模样。并不似平日里温顺乖巧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明明刚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耐烦起来? 转念一想,觉得多半是因为自己嫁资太过丰厚,嫂子有些触景伤情。再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总归不是从秦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当时陪嫁虽然也不少,可是相比自己的,到底是少了很多。 不过像周家这样大手笔嫁女儿的。只怕当朝都找不出第二家来,便是公主出嫁,只怕也不过如此。说到底,还是周伟那几年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果然还是战争最能发财啊。 小小就有这个本事。正想着这事,忽然便能跳到另一事上去。完了心中也不做多想,跟着心思又飘到别处去。 秦氏确实心中有些嫉妒,国公府富贵确实不假,可她万没有想到小姑子出嫁公婆一付掏老本的姿态,眼看那嫁妆单子都快赶上一本书厚了,心里如何舒服得起来?低着头想起当日自己出嫁,满打满算也不过九十八台嫁妆,还是嫡母仁厚,没学那些人家尽给的一些虚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小小一比,她本来在手帕交中引以为傲的资本,似乎都不算什么了。转念又琢磨周艾那句“好男儿不吃用父母”的,觉得又是骄傲,又是伤感,唇边总算露出一丝儿微笑来。 是了,小姑子出嫁,后头小叔子是庶出,只有自家相公乃是正经的国公府世子爷,便是往后公婆俩百年归世,家底也在这里,必然是留给相公的。而且周艾又有出息,哪里还怕挣不来银子? 只盼望日后自己女儿出嫁,也能有小姑子这般风光体面。 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小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抬了头嘴角微翘,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林氏性子比较直爽,当家做主惯了,她倒真怕秦氏跟林氏关系不和,日后吵闹得家宅不宁,不过见秦氏露了笑,约莫她是想通了。忽然又见她将手放到小腹处,突然福至心灵,嚷出声来:“嫂子莫是有喜了?” 一言惊翻了三个人。林氏同周艾自然是又惊又疑,秦氏却羞赧得不行,红了脸别过头去,嘴里嗔道:“小姑子果然是愁嫁了……”话未说完,便觉失言,掩了口更加羞恼,一张粉面红得快滴出水来。 林氏略微有些不快,抬手轻轻打了小小一下,责怪她道:“你这没羞的,这话也是胡乱嚷嚷的?” 小小赶忙起身向秦氏赔罪:“都是小妹无状,还请嫂嫂莫怪。” 秦氏哪里敢怪,这可是国公府的心肝宝贝,赶紧还了礼,让了几句。到底被这一惊,几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周艾坐了一会儿,便带着秦氏走了。 眼看他们的身影刚出院子,林氏便拧了小小的腮帮子道:“你这张嘴!” 小小赶紧求饶,周妈妈也在一旁笑着劝道:“夫人莫要生气了,小姐不过一时嘴快。莫说是小姐,便是老奴,见了世子夫人将手搭在腹上,也看着像是有了孩儿的模样呢!”一句话便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番。 林氏这才松了手,有些烦闷地叹道:“原想着艾哥儿自小便离了我身边,拿着命拼回来的前程,我也不愿多拘着她。那秦氏虽说是个庶出的,到底是自幼便记在嫡母名下充作嫡女娇养的,国公爷也说秦尚书家风好得很,我一开始也觉得她是个性子好的,谁知道这日子一久……” 话没说完,便转头对着小小说:“小小,那赵家人你也是从小就跟着长大的,情分不同旁人。可这嫁过去便是他家媳妇,又与你小时候,与在家时节不同,你可一定要谨记了,切莫骄狂轻浮,没得叫人看了笑话又生嫌弃。” 小小自然是一个劲的点头,倚在林氏身上,看着那厚厚一册的嫁妆单子,心里莫名就悲切起来。 周伟又是晚饭时分才回到府里,刚刚梳洗落座,下人们便开始摆饭。小小自然是留在林氏院子一同吃饭,三人刚刚拿起筷子,周艾便带着秦氏进门来了。林氏心里不快,皮笑肉不笑地没什么好脸色,小小之前口误,脸上也有些下不来,行了礼问了好,便不再多说。周伟瞧着气氛诡异,有些莫名其妙,不晓得自己出门半天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二百六十章 出嫁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艾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先是小心翼翼地安置了满脸羞涩的秦氏坐下,这才转头冲父母喜滋滋地说道:“婉姐儿约莫是有了身孕了,多谢之前妹妹提醒!”一边说,一边冲小小做了个揖。 没人理会他一个武将作揖不伦不类的模样,三人俱是瞪大了眼。周伟一乐,哈哈就从口中冲了出来,林氏倒还镇定些,皱了眉问道:“可请大夫号过脉了?” 秦氏听见这话,脸色变黯了一下,周艾不觉,笑着答道:“还不曾。不过婉姐儿身边服侍的老嬷嬷是个有经验的,照她看来多半错不了。” 这下便是小小也在心里暗自责怪哥哥有些鲁莽了,子嗣大事,岂是一个身边的嬷嬷说有便有的?这晚上阖家聚餐的时候说了出来,若是一场虚惊,少不得母亲和嫂子之间又添层隔阂,转脸看林氏果然脸色不怎么好,赶紧开口说道:“还是请位大夫来看下好些。少不得讨父亲一张名帖,去请位太医瞧瞧。” 不用女儿发话,林氏也准备请太医的,当即便吩咐周妈妈拿了昌武公的名帖去了,又细问了两句。 其实秦氏本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若没有八分把握也不敢对周艾说出这话,见婆婆果真去请太医,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不过一会儿,宫里太医便过来诊脉,果真是喜脉,日子尚浅,不过一月有余。林氏与周伟自然是笑开了花,打赏太医,吩咐厨房,又提点秦氏身边人各种避讳不提,一直闹到夜里,林氏还是喜得合不拢嘴。 不过秦氏有了身孕,家里的事务少不得要分些出来。避免太过操劳。林氏与周伟商量了一番,反正小小出嫁在即,干脆便接了三弟妹韦氏家来住着,全力配合礼部打点小小成婚事宜,自己将家里的事情管起来,让秦氏多歇息才是。 周伟自然乐得听林氏安排,反正这家里的事务,他从来都不怎么插手。不过转念想到赵天赐那头不知准备得如何,次日起便往天赐那边去得勤便一些。 赵家长辈并没有在京中,天赐倒是闲适。试过了婚礼当日要用的礼服,其余事宜全有礼部操办,他也闲适下来。不时上街逛一逛,打算挑些礼品回乡馈赠才好。 再说江陵那边,知道小小封了敏茹郡主的封号,不日将于天赐成亲,陈氏自然是喜上眉梢。可在哪里操办婚礼的问题,难免又与赵明礼起了一番争执。 虽说已经离了施州府十余载,可在赵明礼心中,既然是回乡成亲,当然要回施州府才是。陈氏哪里肯?她自己生的儿子,带的媳妇。如此的好姻缘好亲家,关施州那帮子人什么事?再说了,如今在江陵已经置办下了这么多产业。自然是准备与赵明礼在江陵落地养老,哪里有儿子成亲还往施州跑的意思? 赵明礼心思不同。当年两次离开施州,多少都有些灰溜溜的意思,便是往松滋上任那回,也是跟老宅那头闹得不可开交。好容易有个机会挣一挣面子,如何不回施州夸耀一番? 任是平时表现得再内敛的男人。也逃不脱面子这关。 礼部的人上门问了好几次,这夫妻俩始终就没争论出一个结果来,急得礼部的官员也是一肚子火气:“赵老爷,赵夫人,若是贤伉俪再商量不出来一个结果,耽搁了郡主的喜事,皇上治罪下来,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赵氏夫妇俩这才暂停了争论,惶恐起来。倒是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赵天佑嗤笑道:“父亲母亲也莫要争执了,依得儿子说,还是就在江陵办得好。施州路途遥远,行路坎坷,这进出费时费力,若是耽搁了哥哥赴任,岂不是误了哥哥前程?” 是啊,还有这一件事呢!不过是办个婚礼而已,还要往余杭赴任呢,赵明礼这才想通,不过脸上到底下不来,垮着脸丢一下一句:“那就在江陵算了。”转身回房去给施州老宅那边写信了。 陈氏一肚子怨气无处可诉,冲着天佑唠唠叨叨:“真不晓得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往年咱们从施州出来,真跟逃难差不多了,这会儿偏又想回去显摆。也不瞧瞧他家那几个亲戚,哪一个是成样出挑的?” 已经身长玉立的天佑忙悟了耳朵往外逃:“母亲稍坐,我有事去问问钱大人。” 钱大人是负责总理江陵这边娶亲事宜的礼部官员,说要找他不过是个托词,天佑实在是受不了家里的这个氛围,借故逃脱罢了。不过既然出来了,少不得追上钱大人多问两句。 其实礼部也是按着在江陵娶亲来安排的,郡主落脚的地方,喜轿的规格,都是有着严格的定制,不能逾越了去,自然需要尽心。好在容米郡王自称也是郡主的娘家哥哥,大方地让了一处江陵城中的大宅出来,言明是送给郡主的,由得他们摆弄。 没想到各种事宜都进行了好几天了,赵家又传信说要去施州行礼,差点没叫钱大人两眼发黑。好在果然是劝下来了,如今日子又紧,事务又多,少不得要寻个赵家的明白人接洽一番。左右看来,只怕就是这位郡马的弟弟清醒一点。一听赵天佑有事请教,钱大人自然欣然领命,两人便往大宅去了。 这大宅是作为郡主出阁之地使用,原本一切皆有定制不说,礼部拨付的款项也不多。可禁不住小小有个当将军的爹,还有个做郡王的义兄,都是拿着银子不当回事的主,将这宅子周围的几所小宅买了下来,修葺一番之后变成了一座三进三出带了一个大花园一个小花园的大宅子。 赵家的行礼及成亲之处则安排在了临近江陵城的一处庄子,本就是赵家人常住的,维护得极好,面积虽不算定大,不过用作行礼之处也是尽够了。 六月底,小小的第一批嫁妆,全是大件的家具摆设以及粗使家人二十余人便上了路。七月初二。小小自昌武公府出嫁,周艾带着护卫送嫁,当日直出京都,至昌武公京郊的庄子歇脚。这一日不过是仪式,午膳前发嫁,实际到达庄子的时候,不过两个时辰,还没到晚间用餐的时候。 八十八抬嫁妆看起来不多,不过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且不说前三抬分别是皇帝、皇太后、皇后赐下的如意、福禄寿三星、摆设等物,后头的各式珠宝首饰。皮毛衣料,古玩珍品简直就是晃花了围观者的眼睛。 你说这么多好东西得遭多少人惦记啊?谁去抢?你敢吗?人家亲哥哥送亲,那是战场上血海里厮杀出来的大将军。随行的护卫不下三百余人,全是一身煞气,谁敢去抢? 敏茹郡主带来的谈资又多了很多新鲜的话题,京城各家酒楼的说书人也多得了不少打赏,不过这一切都跟急急赶路的小小没有任何关系。她一路上的主要工作就是吃和睡。外加同宫里赐下来的四个大宫女和两个嬷嬷联系感情。这都是往后跟在身边得用的人,当然也不排除里头有皇帝安排下来的眼线。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小小自己自然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但是必然得在天赐赴任之前能将这些人笼在手心里头,免得出什么岔子才是。 四个大宫女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分别名为墨兰。粉桃,青竹,紫玉。当然一见面就忙着表忠心要主子改名。小小觉得麻烦,推说改了对皇太后大不敬,拒绝了。没想到不但获得了几个宫女感激钦佩的眼神,更是让郑妈妈和温嬷嬷好生表扬了一番。 自认为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小小也懒得深究原因,笑纳了各种夸奖。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西兰倒是同那几个小宫女打得火热,不过几天功夫。墨兰几个便成了贴身伺候小小的,乐得西兰整天跟小宫女和嬷嬷们混在一处,各得其乐。 对于这婚事,小小自然只能接受。前世不是有句话很出名么?“生活就像xo,你若是不能反抗,那么便享受吧!” 如今这婚事已经不是小小与赵天赐之间的事情,更超过了结两姓之好的地步,直接上升到了影响国家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高度上头去了。想想人家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一个老头子,还是跟另一位公主同嫁,与无数女人同事一夫,人家占着大唐强盛的后台都不能私奔或者逃婚啥的。定着一个郡主名头实际上毫无根基的小小能怎么样? 再者说了,赵天赐好歹还是探花郎,算得上青梅竹马,容貌不俗,风度翩翩,据说当时皇榜一出来,好多高官显贵都拉拢他,想将自家女儿嫁给他的。这样一对比,赵天赐总比松赞干布好太多了吧?小小你还想什么有的没有的?什么爱情?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快别逗了! 无数番自我催眠之后,小小的情绪自然好了很多,偶有那么一丝惆怅也叫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就是命,由不得你不认。 自从天赐搬出去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即使是那日昌武公府拜别父母,也只影影绰绰隔着珠帘扫了天赐一眼。之后这一路行来,更是一面都没有见着。小小心中并无失落,虽说有些奇怪,想到大约是风俗约定未婚男女婚前不能见面,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天赐不同,几次想要远远看上小小一眼都未能如愿,他倒莫名失落起来。只是每当想到再有几日到了江陵,便是拜堂成亲小登科,心中又才火热几分。对于送行的大舅哥周艾,更是亲热得不得了。周艾一个武夫,虽说也觉得这妹婿挺满意的,可一想到妹子要嫁给这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家的男子,还有那童养媳一说,加上家中媳妇刚又了身孕,对着赵天赐的脸色便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虽是送嫁,沿途安排得倒也得当,渡了河之后没几日,便入了江陵地界,城廓遥遥在望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百六十一章 成亲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城中的歇脚处早已安排妥当,便是素来最挑剔的郑妈妈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一路车马劳顿,一行人休息了两天才算缓过气来。 赵天赐在城门处便与小小一行人分开,自回家中面见父母和弟弟,陈氏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加流泪不提,就是赵明礼也难得开了笑脸,并未挑剔天赐,拍着他的肩膀连说“好孩子”,当日专为天赐所设的接风宴上,赵明礼醉得一塌糊涂。 小小那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先是容米郡王携了王妃与世子过来,接着便是江陵的大小官员,驻军的各级将领,还有城中豪绅富户。被命名为郡主府的豪宅之前,马车络绎不绝。得亏四位嬷嬷在旁,将那些不够品级的挡了,各种拜帖丢了一大半出去。剩下的一小半里头,有的只需要小小出来现个面,自有嬷嬷们招呼款待,有的则需要小小应酬两句,便可以端茶送客。饶是如此,依然将小小累得够呛。 这大热的天儿,穿着见客的大衣裳已经足够辛苦,何况还要与各人周旋?幸得出嫁之日紧张,为了郡主的婚礼能够正常进行,自有礼部派来的官儿们出面,将各处的应酬挡了,小小只需安心备嫁就成。 按照钦天监测算的吉时,小小需卯时起身,香汤沐浴。可到了时辰,小小只觉得昏昏欲睡,不乐意起来。墨兰与粉桃两个叫了半天,眼看就要误了吉时,只好求助西兰。还好西兰跟着小小的日子长,晓得她的德行,伸手掀了被子,强将她推着坐了起来,着人送了一碗温温的酸梅汤来。 刚喝了一口。小小便推了碗,苦着脸对西兰道:“叫郑妈妈过来一下。” 若不是婚礼当日说不得“糟了”“完了”“不好”等等字眼,小小早就咒骂出声,她的小日子来了。 郑妈妈一听也有些奇怪,小小的小日子一向准得很,若是按着时间,合该还有六七天才是,怎么就早了呢?宫里赐下的孙嬷嬷精于药石调理,听说之后匆匆赶来宽慰道:“郡主莫慌张,想是初至江陵。路上辛劳,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郑妈妈等人这才放了心,忙将酸梅汤撤了。服侍小小喝了一碗红糖益母草,又各自准备一番。 小小忙拉了温嬷嬷来小声吩咐:“这大热的天,各种仪式本就繁琐,如今我小日子来了,更是体弱受不得累。还请嬷嬷与礼部的大人们商量一番。这仪式之类能简单些的便简单些,实在是怕出了丑,丧了皇家威仪。” 温嬷嬷何曾不知,又去连忙安排不提。 那头赵天赐换了同样碧罗烟做的吉服,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过巷去迎小小,虽被晒得满头是汗。却毫不觉得酷暑难耐,只在心里暗暗描画红色珠帘掀起来,小小的脸儿是何等绝色。可旁边跟着一同前去的傧相们却跟他想法不同。一个个只觉得这太阳真是太过毒辣,只想快些将新娘接回去完事便好。 小小换了吉服,也没擦粉描眉,只素净着一张脸儿,略在唇上点了一点胭脂。斜斜靠在床柱上打起精神听着外头的声音。 因是以娶媳为主,拦门、催妆的程序在京里已经进行。赵天赐一到,送上花轿这边儿的事情就完了。 自江陵城内至赵家庄子,一路张灯结彩,不少百姓聚集在路旁等着看郡主的花轿。虽说都晓得不可能见到郡主的模样,可大家还是很兴奋,呼朋引伴地对着花轿指指点点。 到了庄子上,轿子自正门而入,直进正厅,大红毛毡铺在地上,太后赐下的两位嬷嬷扶着小小下了轿,入了正厅,在司仪的唱诵下与赵天赐叩拜天地、君上、父母,之后送入洞房。坐床、结发、撒帐等等仪式都进行得很快,天赐自往前头去敬酒招待宾客,小小早已疲惫不堪,早一天过来的青竹和紫玉忙收拾了隔间伺候她沐浴更衣,服侍她歇下不提。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暗沉。夏日里天黑得晚,看样子已经是不早了。小小盯着头顶大红绣百合纹的帐子发了一会儿呆,方才醒悟过来已经完成了仪式嫁做人妇了。她轻轻唤了一声,青竹与紫玉两个忙进来打了帐帘,伺候她净面。 小小便问:“什么时辰了?” 青竹轻声答道:“亥时刚过。郡主可饿了?厨下备着浓浓的鸡汤,给您下碗面来可好?” 她这一说,小小倒真觉得有些饿了,点点头,青竹便吩咐了外头的小丫头去准备,又对小小说道:“前头筵席刚散,郡马喝醉了,松针已是服侍郡马在旁边歇下了。” 这丫头挺机敏,小小不见西兰墨兰等人,又问他们是如何安置的,青竹歪了歪头答道:“启禀郡主,这边庄子房舍不多,只有奴婢四个同西兰姐姐,郑妈妈温嬷嬷留下伺候,其余人等都留在城里郡主府中。今日奴婢同粉桃当值,若是郡主有事,奴婢这就去叫他们。” 小小忙拦道:“也没什么事情,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天儿也不早了,不必去叫他们,让大家好生安歇一日才是。” 青竹谢了一句,外头小丫头捧了面来,她忙与粉桃两个摆开伺候小小用膳。小小一日未曾吃什么东西,见那鸡汤熬得清亮,不见一丝油腥,配着绿菜叶儿红萝卜丝,看着就格外有食欲,吃了一碗,又喝了半盏汤,方觉饱足。 青竹与粉桃两个忙收拾了,又提了温水进来替她擦汗。一番劳动之下,把西兰几个惊起来了,忙进来向她请安,倒叫小小满怀愧疚:“不过觉得有些累了,多睡了一会儿到这个时辰,倒害的你们不能好睡,还陪着我瞎混什么,快些各自安歇去吧!” 众人叩头谢了退下,西兰却不肯,说要陪着小小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小小晓得她定是有话要说,让青竹几个退下了,扶着她的手两人走到了院子里头。 不知何处的桂花开得早,晚风中传来隐隐的桂花香味,小小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是又回到江陵了。” 西兰扑哧一笑:“这大概便是那些戏文里头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吧?要不然天赐少爷这样的,怎么就跟小姐牵上了姻缘呢?” “你这性子总是管不住!都说了你多少年了,叫你谨言慎行,可我看你全都拿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罢了。”小小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说她得好。 西兰只当是小小羞赧,并不在意,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大人便想来看望一下小姐,只是司治那边事情太多,他一时赶不过来。今儿方收到大人的信,说是过几日便到。” 她说的“大人”是指田丰。如今容米改土归流,原来的司治依着各司之名设县,统归施州一府。只是容米到底是老家,土人们依旧称其为“司治”。容米土王改封郡王之后,阖府移至江陵,只是容米到底是祖宗家业,依然有人留守,这留守之人便是田丰,领着正五品的千户之职。 因是军职,一般不得离开卫所,田丰离开容米一趟非常不易,想来为了这次的江陵之行,定然是费尽了心力。小小想到这里,心中便觉得温暖,忙问西兰:“他过几日能到?到时咱们迎他去。” 西兰也挺高兴,主仆两个商量着安置田丰在郡主府住下,如何布置房间,如何安排人手等等。 走了几圈,郑妈妈便出来劝道:“小姐还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敬茶认亲,总不能叫长辈们久等吧!” 次日的程序的确多而繁琐,小小之前也听温嬷嬷说过程序,忙回房躺下。可是不晓得是白天睡得时间太长还是怎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值夜的是粉桃,听见小小那头的响动,忙起身问道:“郡主可是觉得太热,要不奴婢替您打扇便是。” 小小忙摆手道:“可能是下晌睡得久了,这会儿竟有些睡不着。热倒是不热,不用打扇,你也莫管我,自去睡就是。” 粉桃一板一眼地答道:“郡主都没睡,奴婢如何睡得着?” 路上相处几日,小小知道这粉桃有些像温嬷嬷,最是循规蹈矩的,知道叫她不用管自己她也不会听,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你把这帐子挽起来,将那边窗子开一扇,屋里确实有些闷热。” 粉桃忙一一做了,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服侍小小用了,自己将铺盖搬了过来,在脚踏上铺开躺下。 小小奢靡的生活也过了好几年了,只是这随侍的丫头在脚踏上睡着,她总是有些不习惯。见粉桃往脚踏上躺下,不禁有些头疼,想着明日仪式完成了,还是跟郑妈妈再商量一下,将这几个丫头分别安排职司,也省得她们老跟着自己瞎转。 若是田丰来了,西兰她也不好再留。当日西兰便是田丰托付给自己照顾的,之前大局定下,田丰只说路途遥远,不可打发西兰一个人上路。如今这境况,西兰自然要还归田丰那边,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顶着奴仆的身份过一辈子。还有自己手上那几个田丰的房产地契等物,也是时候交还给田丰才是。 想到这里,忽又觉得有些奇怪,自己都成亲了,似乎没听说田丰成家,莫非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成?难道田紫霄也没为他操心过这终身大事?胡思乱想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睡意上涌,小小渐渐睡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百六十二章 奉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次日一早起身,小小的房里就忙活开了。 因着小小的郡主身份,今日的敬茶得分两个程序来。先是赵氏家人包括天赐在内,向小小行礼,因为她是有了封号的郡主,代表的是朝廷,从身份上来说,自然得接受赵家人的叩拜。 之后回房换衣,以媳妇的身份向赵氏的家人们端茶问好,这是人伦孝义,不可马虎。 先着了郡主的大礼服,按品梳妆,小小在正厅坐了,赵氏族人进来叩拜问好。小小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虽说之前便听说赵明礼将施州老宅的家人接了过来参加儿子的婚礼,可她真还没想到到得这么齐全,居然连瘫痪在床的赵李氏都抬了过来。 赵李氏瘫痪在床,如何行礼?小小忙开口免了赵李氏的礼,受了其余人等三拜九叩的大礼,起身回房更衣。 今日还是新婚,丫头们照旧把小小打扮得如同红包一般,红色长裙拖地,淡粉窄袖衫外头套着大红半臂,头上梳做惊鸿髻,斜斜插了一支牡丹钗,另点了几只指甲大小的碧蓝点翠形在发间,显得高贵端庄又不失灵动。 想了想,刚才大家都向她叩拜的场面实在有些惊人,小小便只带了西兰与墨兰,好歹是做人媳妇的,总不能太过威风显得跋扈了些。 天赐候在正厅外头,按照习俗,这敬茶需是夫妇二人同去,远远望见小小只带了两个丫头,天赐便是忍不住一笑。他就知道,小小是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不会像刚才三婶所言的那般,拿捏什么架子体面。 走近了,天赐瞧着小小的模样只觉心中甜蜜。看着她满脸笑容一如既往,竟是忍不住看呆了去。直到小小走到跟前,关切地问道:“天赐哥哥,可是昨日醉酒还没醒?” 天赐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身后却传来隐隐的笑声,听着似乎是天佑。 这下天赐的脸更红了,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对小小说道:“走吧!” 堂上坐了赵李氏,赵明礼和陈氏三人。 见新人进来,便有仆妇将蒲团放在赵李氏跟前。丫头递了茶上来,小小与天赐接了,口称“奶奶”双手将茶奉上。 赵李氏如今虽说瘫痪在床。口齿不清,可手还是能动的,接了天赐的茶,略饮了一口,放了荷包。转身接了小小的茶,却不急着饮,张口“啊啊”了两声,没人听清说的什么。看她那表情,约莫是想教训小小来着。 她身后立着一个面孔白净的妇人,笑着上前说道:“老太太看见孙媳妇心中高兴哩。竟是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说罢自赵李氏手中拿下茶杯,嘴里说着:“老太太手不稳,还是放着。莫要烫着了。”也不去看赵李氏瞬间变得黑乎乎的脸色,自后头丫头手中将另一个荷包放了,又说了句吉祥话,退到了后头。 小小看着有趣,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眼角余光却看见陈氏微微颔首,想必这妇人是陈氏安排的。只在心里暗暗一笑,起身跟着天赐给赵明礼敬茶。 还没跪下,赵李氏终于将话说出来了:“小……娼妇……” 众人一惊,扭头见赵李氏正恶狠狠地盯着之前那妇人,才知她说的不是小小,纷纷将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赵明礼脸色自然不好看,陈氏眼皮子也不抬,吩咐旁边的下人:“天气这么热,老太太受不了了,还不送她回房?” 一声应诺,便有两个健壮的仆妇上前将赵李氏左右夹出门外。 小小只在心里瘪嘴,这赵李氏,多少年的性子都没改过来,都过成这般德行了,还是一副混帐模样。 众人只当瞧不见,没一个人理会,只有赵老三往门口多看了一眼,被小李氏轻轻扯了下衣裳,赶紧回过头来。 赵明礼脸色不好,强撑了笑脸接了新人茶,放了红包。到了陈氏那里,她更是亲手将小小扶了起来,笑着在红包之外,又从手上捋下簇新的一对赤金缠丝如意镯子道:“好孩子,我晓得你不缺这个,可总归是我一番心意,也算是全了我一个念想,快些接着罢。” 她都这样说了,小小自然不能推辞,笑着道了谢,顺手戴在了手腕上,陈氏一见也笑得万分开怀。 接着是大房的王氏。接了小小的茶,她给的见面礼是一只赤金累丝的钗子,倒叫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这些年来,虽说赵明礼也时常照拂大房的,可依照王氏的性子,如何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见面礼。 见小小有推拒之意,王氏忙道:“好孩子,快些拿着。我这舔着脸自称一声你大伯母,若不是受你的恩德,大郎他爹也回不了家,待会儿叫大郎几个给你磕头,多谢你了……” 说到后头,竟然目带泪光,有些哽咽起来。 小小心下恻然,赵老大纵有千般不对,到最后也算是英雄了一场,称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难得施州风气开放,可王氏愣是守着大郎二郎和二妞,把几个孩子拉拔长大,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忙伸手接了,又亲手取了帕子给她。 小李氏在一旁看着有些发堵。她原本想着,小小今时不同往日,定然瞧不起几个银钱,也就准备了一个荷包,放了一对儿银裸子,可今日一看,不说比照陈氏这个正经婆母,就是王氏那个破落户居然出手也这么大方,这一下岂不是将她堵到了墙角上头? 本来赵明礼往日就照顾自家良多,若是她今日出手太低,岂不是脸面上过不去,日后还如何等着赵明礼这支人的提携? 正想着到底如何是好,小小与天赐便过来敬茶了。她狠了狠心,将头上带的一对如意钗放进茶盘,根本就没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脸色,只觉得心中疼得不行,脸上如火在烧。 赵老三抬头看了主位上头的赵明礼夫妇一眼,又回头看向妻子,暗骂她上不得场面。好在小小与天赐并未多说什么,起了身与平辈见礼。 大郎已经成了亲,媳妇是个圆脸儿的模样,一笑两个酒窝,手中牵着一个小姑娘,约莫三岁大小,也穿得干干净净的,看样子日子过得挺好。二郎却显得有些阴沉,他一只眼已经瞎了,天赐走之前说好的亲事又出了变故,谁知前些日子天赐中了探花又尚了郡主的消息传回施州,提亲说媒的陡然便多了起来。也不晓得是为什么,瞧见天赐他总觉得一肚子火气无处可发。二妞也长成了大姑娘,哪里还有半点小时候邋遢的模样,羞涩地笑着向小小微微福身。 赵老三家的大妞已经出了嫁,此时已有了身孕,自然不能跟来贺喜。五郎长得倒跟小李氏很像,性子却有些像赵老三,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一圈亲戚见完,小小又让墨兰将自己的见面礼奉送出去。长辈们都是一双鞋子,平辈的姑娘们都是一根手帕并一个香包,男孩们都是一对荷包,唯一的小姑娘则是=一对锁片。 小李氏接了鞋子一看,宝蓝色的鞋面上绣着浅黄色玉簪花,花心是米粒大小的白玉,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这一双鞋子,谁敢穿出去啊?不想叫赵老三看见,忙撇过了头去,暗道等下回房要好生叮嘱小李氏一番才是。 这些手帕荷包鞋子等物,自然不是小小做的,她的针线功夫只是平常,这些做给夫家的东西总是拿不出手。林氏想着她是郡主之尊下嫁,哪里会有机会动针线,捡着云裳坊里头好些的针线准备了一大堆,背着她赏人。不过奉给赵家人的,自然是拣的最好的针线。 除了这些,小小还另备了给各人的礼物,不过没有必要此时拿出来,待行前一一奉送也就是了。 不停地下跪奉茶,小小的衣裳又汗湿了,陈氏瞧见忙道:“天气太热,不如大家各自回房歇一会儿,午饭时再聚如何?” 各人自然说好,天赐便领着小小起身告退,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 虽是一个庄子,但因一家人常年住着,修葺得同城中的宅子没多大的区别,不同的只在于并没有铺上青砖地面,隔上高墙,院落之间或是引活水做溪流,或是植花木为间隔,加上原本就有的好些高大树木,倒也是处处绿荫,阵阵蝉鸣,微风拂过之处,只叫人觉得清爽。 小小却感觉不到清爽。她小日子来了,本就容易疲惫,这一早上又是大礼服又是奉茶的,汗流浃背,只恨不得快些回房坐下歇息一番得好。偏天赐想要小意温存,只带着她沿绿荫处慢慢行去。风景虽好,可她哪里有心情看甚风景? 她不耐烦,天赐自然察觉到了。他却以为是自己昨夜醉了酒,没有能好好陪伴小小,心中愧疚得很,只想着抱住小小温存一番。 可回了院子,眼瞧着小小进了房间,他想跟进去,却被温嬷嬷拦住:“郡马爷,郡主身子不适,请您另室休息吧!” 天赐一愣,随即想到昔时听说这公主与驸马之间的一些传说,登时勃然大怒:“我与郡主乃是夫妻,你这奴才拦着我是干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百六十三章 梦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却说天赐欲要跟着小小入内,却叫温嬷嬷拦住了,当下勃然大怒发作起来。小丫头们不熟悉天赐的为人,以为这位本就是个跋扈的主子,低了头默不作声。温嬷嬷一张心下不耻,脸上却一丝儿颜色也没有变过。主子的斥责甚至打骂报复,她在深宫里头见得多了,天赐这样的,还不够她放在眼里,当即低了头横跨一步拦在门口道:“还请郡马爷息怒,确实是郡主身子不适。这一早上的折腾,郡马爷也累了吧?不如先去梳洗歇息一番?” 松针松塔两个也赶紧上前来:“郡马爷,咱们先过去换件衣裳再过来?” 赵天赐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好好,都是好样的!” 此时他才陡然发现,这屋里屋外的仆佣下人们,竟然全部是小小带来的,自然是心向着小小。更不用提温嬷嬷和墨竹等人,那是太后赏下来的,里头还挂着皇家的脸面。可这一口气含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竟然刺得他胸口闷闷作痛,加上昨日宿醉,早上一番折腾,更觉得精力不济,两眼有些发花。 粉桃迎了出来,朝着温嬷嬷使了个眼色,又对天赐行礼道:“郡马爷莫恼,郡主请您进去歇息一会儿。” 天赐顾不得许多,按着额角便跟了进去。温嬷嬷对粉桃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粉桃朝着里间比了个手势,示意郡主安排的,便不再多话,也自离开了。 昨日坐床、结发之时,天赐满心都是欢喜,并没有来得及打量这间新房。此时一进屋子,只觉得遍体生凉,舒服得不得了,细一看。屋子四角都放了冰盆,映着浅绿的窗纱,自然比外头凉快。 这一打量之后,心情自然就好得多了。粉桃端了早已备好的酸梅汤上来,天赐仰头喝了一碗,浇熄了心头火气,反思之下便有些后悔刚才做的事情,只觉得臀下椅子硬得咯人,有些坐不住。 小小沐浴完了出来,瞧见的就是天赐一副坐不稳地模样。左挪一下右挪一下的,不禁有些好笑。之前天赐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在里头都听见了,还说这人年纪大脾气也渐长。小小还挺生气地打算出来跟他顶上两句,可一瞧他那副模样,忐忑不安的,哪里还有之前骂温嬷嬷的威风?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天赐什么都好,就是温吞吞的。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其实拗得要命,整个一副包裹在温柔外表下的臭石头性子。 这样的性子,用外热内冷似乎都形容得不够确切,因为对外赵天赐也没能热乎到哪里去。就好比在施州的时候被赵明礼伤了心,这么多年过去。对着赵明礼这位父亲,他始终都是淡淡的。不像赵天佑,终究是小孩儿心性占得多一些。对父亲还有几分孺慕之情在。 同样的,小小丝毫不怀疑赵天赐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见色心动的事情来。他是一个严守礼教的君子,才会为了一时失态呵斥了温嬷嬷感到不安。 后头的净房另有小门,墨兰与粉桃收拾了小小的贴身物品,自有粗使丫头收拾善后。郑妈妈端了一碗红糖银耳羹进来,服侍小小略进一些。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看向赵天赐。他也感觉到了这种排斥,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小小用的银耳羹,便说道:“大热的天儿,你也用碗酸梅汤,凉快得多。” 郑妈妈略皱了皱眉,仗着身份老成些,笑着说道:“小姐身子不适,吃不得那个。” 又一次听见小小身子不适的话,天赐这才正视起来,没再认为是托词,而是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墨兰几个红了脸,小小吃完了羹,抹了抹嘴角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小日子来了。” “小日子”是什么?天赐有些茫然。 郑妈妈收着碗,轻声斥道:“小姐真是,这话也好说得。”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天赐好好相处,这样的小事何必要瞒着他?小小没同郑妈妈分辨,只是看着天赐疲倦地笑了笑道:“天赐哥哥不热么?去洗洗换件衣裳吧,我困了,先歇一会儿。”说罢侧身躺下,真的闭眼歇息去了。 墨兰替她搭了床薄被在胸腹间,粉桃回头看了眼坐着不动的天赐,又看了眼墨兰,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退了下去。 天赐见人都退了干净,坐到床边伸手拍小小的肩膀:“小小,你生气了?” 没有回音,他歪头看了看,果然已经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去后头净房里头略做洗漱。 他一走,小小便睁开了眼。既然打定主意好生相处,那么天赐这性子必然要磨练一下,好男人都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何况天赐对自己本来就不错。只不过小小有些头疼的是,今次因为小日子避开了同房,那能拖到几时呢? 天赐略擦洗了一番,带着清新的澡豆味儿也上了床。小小顿时紧张起来,可感觉这人在身边躺下便没了动静,心情才略微放松。不知不觉睡意上涌,真的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小小走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又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她正坐在一把底下可以滑动的奇怪椅子上,双手在黑色的方块上敲击着,还不时抬头看一下正对着头的方形盒子。 “小小!”有人喊她,她应声而答,却发现声音和动作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她仿佛是在某人身上看着一场表演似的。 喊她的人是一个衣着暴露夸张的女子,正冲着她挤眉弄眼:“陈经理叫你进去呐,看样子心情可不怎么好。” 她点点头,起身整了整衣服下摆,踩着高跟鞋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子,敲了敲门,听见“进来”才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宽大的办公桌后头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衣打着暗红色领带的男人,头发很短。看见她进来就开始大声咆哮起来:“苏小小,你到底还想不想做?盛天的单子怎么黄了?你不是都跟进了一个多月么了?你要是不行你早说啊!多得是人去做,你就生生地拖着,现在拖没了,好了吧?”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犹如鼓擂,却挺起了胸毫不示弱地回答:“陈经理这个结论也下得太早了吧?人家盛天什么时候说不跟咱么合作了?您就知道这单子黄了,那盛天现在把业务交给谁啦?” “你还嘴硬!”陈经理气得站了起来,撑在办公桌上的手拍着文件砰砰作响:“盛天从今年起的采购计划全部采用招标的方式,我刚得到的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苏小小。你业务一直挺好是没错,可是这也不能抹灭你把业务丢了的事实!” “您都说了是招标,这招标还没开始呢。您就知道咱们进不了啦?”小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头回荡,心里却明悟经理的刁难无非是想在最后的关头把自己换下来,让他的小三顶上。这笔单子带来的利润可不小,赶得上整个销售部一年业绩的五分之一了,若不是因为盛天里头有自己一个同样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朋友。怎么也轮不上自己这家小公司。 可越是这样,小小知道自己越不能退缩,毫不怯懦地跟顶头上司顶着干。她似乎在梦中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心头渐渐火热起来。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一个人跑进来撞到了小小身上,她往旁边一跌。却听见有人唤道:“郡主,醒醒,快吃饭了!” 小小睁开眼。一时茫然起来。 原来是做了个梦,竟然梦到了好久都没有回忆过的前世。小小没有动,眨了眨眼,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悄悄没入发中。 墨兰看得真切。忙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罢了。”小小支起身子问道:“什么时辰了?郡马爷呢?” 墨兰扶了她坐起来,没再追问,只是答道:“夫人遣人来说是都到前头用饭,郡马爷已经起身了,在后头净房里呢!” 小小点了点头,顺着墨兰的手力坐了起来,起身更衣梳洗不提。 午饭时没见赵李氏,陈氏说天气热,老人家耐不住,便不出来吃了。一家人虽说有些尴尬,到底这顿饭吃得也还顺利,没有闹什么事出来。不过瞧着王氏等人对自己小心翼翼,小李氏笨拙地巴结奉承的模样,小小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不是好笑,而是觉得有些难受。怎么说呢,就像是喝了大半碗的汤,突然在碗底瞧见一只苍蝇,有些恶心罢了。 她偷眼看了看陈氏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以为陈氏会觉得趾高气扬或是得意呢,看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吃罢午饭,王氏和小李氏各带了自家人各自安顿休息不提,赵明礼要回房午睡,陈氏则拉着小小说了两句闲话。 按照江陵这边的习俗,本该是出嫁女三日之后回门,奈何周艾那边一心二用的,早已是跟赵家约好了明日回门,后日便要动身回京都去。赵明礼哪里敢摆架子,自然是一百个同意。陈氏想着小小远嫁过来,跟家里人亲近的日子也不多了,便同小小商量,今日下午便放了她回门,待后日周艾离开后再回来。 “都是一家人了,那些个虚礼什么的就不用在意了。若是往后有机会,你再上京回娘家也行。”陈氏这番安排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有感而发罢了。她本身出身不高,姨娘虽是良妾,到底不过是个妾罢了,因此两年前陈氏的亲生母亲过世,也是后来才报了个信,莫说是回去见最后一面,便是连披麻戴孝都不成。因此想起远嫁的苦楚,特意安排让小小可以多跟亲兄长相处两日。 二百六十四章 所得所失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二百六十四章 陈氏对着小小是越看越爱,原本她只是怜悯这孩子,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她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郡主,还是当朝国公的女儿。这样的孩子,也只有自家天赐才配得上了。幸亏当年有个童养媳的前因在那里,不然哪里能轮到天赐? 心里明白这其中的轻重,陈氏对着小小难免就带了几分讨好。 小小有些索然无味。 陈氏这人其实算不上特别好或者特别坏,想来当年赵明礼在成都府混不下去,跟陈氏也不是没有关系的。性子软,耳根子也有些软,人家多说了两句头脑就跟着人家的思路走了,完全没办法坚持自己的意见。 就比如说让小小提前回门。 换了任何一家的婆婆,即使儿媳妇身份再高,也不可能提前放儿媳妇提前回门。说是体谅儿媳妇远嫁不易,可是说到底来,这提前回门总会让别人看轻了去,显得婆婆特别讨好巴结儿媳妇似的。 赵李氏就是这么认为的。陈氏派来的仆妇将她架回房之后,老婆子瘫在床上口齿不清地骂了好一会儿才消停。可是就连赵老三也懒得理会她了,如今这情势,谁人看不清楚?何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得罪了二嫂和侄媳妇。赵李氏骂了一阵子,众人只做听不见,纷纷邀约明日去城里逛一逛,就算不买什么东西,回去也好吹嘘一番不是? 却说小小同天赐上了马车,径自往江陵城中的郡主府而去。两人对坐车中,无言以对,莫名便有几分尴尬。 小小是沉浸在之前的梦境中不能自拔,天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了自己的气,也不晓得开口说什么好。 所幸赵家庄子离城并不算远。没多远便进了城,远远便可望见郡主府。 周艾早得了赵家送来的消息,也是凑巧,何七爷过来拜访,此时便与周艾一同迎了出来。 天赐下了车,转身小心地伸出手来,小小见他有些忐忑,忍不住笑了笑,顺从地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抬头看见迎上来的周艾,虽只隔了一日而已。却也觉得心中有些挂念,笑着唤了声“哥哥”还没行礼,便叫周艾拉住了上下打量。 何七爷赶紧过来行礼。口称“郡主”,瞧那姿势似是要拜下去大礼参见。 周艾兄妹俩吓了一跳,赶紧扶他起来,小小更是嗔道:“何叔叔毋须行礼,您本就是长辈。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了我么?” 何七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颔下蓄起一缕短须,闻言忙道:“郡主这是哪里话,您是郡主,小民大礼参见是本分,哪里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何七爷本就以周家下属自居。小小与周艾辈分虽低些,也是主子,更何况小小身为郡主代表着朝廷体面。他自然觉得该行礼参见,言语间并无半分勉强或是讨好,一派坦然之色。 周艾也笑着说道:“七爷莫要多礼了,咱们也快些进屋,都在这大街上站着。岂不是让人看热闹么?” 小小回头一看,可不是么。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或是艳羡或是好奇地看着他们。再看落后一步的赵天赐,面上也有几分不耐之色,忙笑着招呼大家先进去再说。 听说陈氏做主让小小早些回门,周艾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何七爷拉着说话,将赵天赐晾在了一边。 江陵的郡主府里又没有女性亲眷,小小回门也不过是自己回了内院休息,天色尚早,赵天赐自然不能跟过去,只得跟周艾等人一处坐着。 本来觉得一路上跟周艾都相处得还不错,何七爷也是父亲旧识,三人坐着怎么都能找到话题。可是很快赵天赐就发现他们两人的谈话自己完全插不上嘴,什么南货北货,什么管事田庄,说的全是些庶务杂事。既无圣人之言,也无风花雪月,天赐最初还想张口,后来听着听着竟然有些听不太懂,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周艾冷落了,可是又不敢跟大舅子说什么,只得起身背着手装作欣赏花厅墙上的书画。 何七爷看了看旁边的赵天赐一眼,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最初见着的时候还好,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就成了个“两耳不闻”的性子。如今中了探花,更添了一层傲气,也难怪世子爷要磨他一磨。 不过何七爷料错的是,周艾并不是想要磨赵天赐的性子,他只是单纯地生气而已。 就像任何一个心疼妹子的哥哥,在满怀欣喜将妹子背上了花轿之后,接着涌上心头的情绪就是不舍之后的怀疑。 赵天赐会对小小好吗?自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掌上明珠,如今嫁做人妇,还能像在家时一样无忧无虑么? 父母都未能到场,背负着全家的期望远至江陵的周艾,又担心家中怀孕的娇妻,又担心刚刚出嫁的妹子,心里头憋了一股子火气,只能全向着赵天赐去撒了。 其实天赐也有些无辜,这火气多少也有些莫名其妙了。 晚饭时分小小换了家常衣裳出来,何七爷早已告辞离开了,这一顿家宴,就是小小夫妻与周艾三人。天赐与哥哥之间不怎么融洽的气氛她自然能感觉到,不过她不打算插手,顺其自然就行了。 反正自己已经嫁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何必多说呢? 吃罢晚饭,赵天赐起身告辞,要先去休息,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对兄妹,周艾的脸色这才好点,哼,算你识相! 可是真就自己跟妹妹两人对坐,周艾倒局促起来。开始只是怕妹子受欺负,想着如何给妹子撑腰,可如今他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叫他一个男人婆婆妈妈地去问妹妹,婆家人对你好不好之类的么? 周艾慢慢红了脸,小小瞧着好笑,打趣道:“这江陵倒比安都热些,好端端地在屋子里头坐着哥哥都热红了脸了。” 周艾不晓得说什么好,只无奈地看着她叹道:“都嫁了人了,可不比以往在家里,多少收敛些。”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得不对,自家妹子最是温润性子不讨嫌的,就算是有错,肯定也是赵家那些村夫村妇无知冒犯了她,赶紧又补上一句:“可也不能一味柔顺,若是有人欺负你,只管狠狠地打回去。咱家留在这边的人也不少,若是还打不过,给哥哥带信就是!” 小小心里暖融融的,眼眶有些发热,忙低了头掩饰地笑道:“哥哥真是说笑,谁敢欺负了我去?那顶上人头还要不要了?倒是你,急吼吼地叮嘱我这些,莫不是急着回去看嫂子吧?” 周艾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想起自家留在这边的家人护卫也不算少了,便稍稍放了心,跟小小说起江陵这边庄子的事情来。 当日周伟趁着攻打南唐之际,在南边收了几个庄子,只是这江陵府一带势力犬牙交错,几个庄子周伟都不是特别满意罢了。此次小小出嫁,便一股脑地给了小小,往后便是她的私产了。 靠天天会垮,靠地地会塌,男人也是会变心的,唯有这庄子和银钱,握在手中才是真金白银的实在。小小当即也打起了精神来,认真听周伟交代。 之前小憩片刻居然会梦到久远的前世,小小便一直在琢磨。记得刚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时,她一如前世一般敢冲敢闯,性子急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性子竟然变得温顺柔和起来?若说是掩饰,也未免太过成功,竟然连自己都给欺瞒了过去。 就说嫁给赵天赐这事,即便是当时怕皇帝赐婚随口扯的借口挡一挡,可若是真心想要跳出这樊笼,哪里会没有办法? 说到底,就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整个人懈怠了,从心理上就懒散了起来。 这样要不得啊要不得。 等倒周艾一走,自己又是独身留在江陵,难道之后有什么事情,真还去指望身边的仆从下人不成? 这主子与仆从下人的关系,也跟前世的上下级关系没什么两样。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若是自己这个主子都强硬不起来,难道指望仆从给主子撑腰不成? 所以小小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得尽快找回前世那种勇往直前的劲头,顶着这“敏茹郡主”的身份,背靠娘家昌武公府的大山,好好把这日子过起来才行。 至于天赐,小小承认,若是说喜欢实在有些勉强,便是连动心都未曾开始的。若说没有遗憾确实是假,不过既然已经成了夫妻,也是那句话,好好把日子过气来才是正经。 爱情这东西,前世今生两辈子对小小都是奢侈的。前世她身无长物孤儿出身,消费不起这样的奢侈品。今生她倒是有了强硬的亲人,可惜这位置不同了,身上的责任也就不同了,享受着奢华生活的同时,必然要牺牲某些东西。 因为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小小从前世就明白,而且一直是奉此为座右铭。 二百六十五章 若有所思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与周艾聊了一会儿,小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静静倾听着周艾的交代。 哪个庄子里的庄头温顺,哪个又过于老实,哪个精明需要注意……零零总总地,交代了一大堆,也不管小小有没有记住,他只顾着一股脑地往外说,生怕说得慢了就会交代得有遗漏似的。 不过确实也是,小小明日才是正式回门,按照安排,周艾后日便得走了。因此两人都特别重视这久违的亲情,情愿时间再慢着些,能多陪哥哥(妹妹)一晚上得好。 待小小扶着墨兰的手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不早。小小问了一句,天赐已经洗漱过,在住院的东厢歇下了。 小小心里莫名一紧,东厢是住院上房,之前她住的时候那里就是作为主卧布置的,难道天赐竟自己睡到了主卧里头?小小面上不显,脚下加快了步子迈进房里一看,并没有瞧见天赐的人影。转身问房里伺候的丫头小可,说是郡马爷自己去侧间起居室歇息了。小小不放心,少不得又进去看了一回。 天赐身着米白色的睡衣睡裤躺在床上。大约是今日折腾了一天真有些累了,此刻他腰间搭着薄被,侧着身子脸向外正睡得香甜,若是仔细看看,似乎还能瞧见天赐嘴角挂着一丝涎水,显然是睡得极沉了。 小小便没有打搅,只是吩咐外头守夜的丫头好生伺候着,自己也回房安置去了。 这一天下来,她本就觉得疲惫,此时更是觉得眼皮子都站在一起掀不开了,倒头便睡。一夜无梦,小小睁开眼睛的时候,未免便有几分惆怅。她还以为可以把昨日做的那个梦做完。或者是梦到更多一些前世的事情,谁知居然就没了。 就像很久以前品尝过的美味,本来已经不再奢望吃到了,可是陡然间闻到了那似曾相识的味道,勾起了一丝馋意,却又明白再也尝不着,心里空荡荡地,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怀念。 又能怎么样呢?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一边在小丫头捧着的盆子里净手,小小一边自嘲地想到。看,已经是一付剥削阶级的模样了。只知道享受,前世的时候哪里有这样好命?恍惚记得原来在院里的时候,要是起来稍微晚些。就没有了热水,只能就着冰冷的自来水洗脸刷牙,就是大冬天也不例外。因为院里的水都是锅炉房供应的,早上就烧那么一会儿,过了就没有了。 天赐早已经起来了。听说小小还睡着,便没有去打搅。顺着郡主府里的路径散步。这座宅邸不见得比京城昌武公府小多少,不过借住昌武公府的时候,府里有些地方对他来说也是禁地,自然不能闲逛。如今这郡主府里对他是完全开放的,自然是由得他随意乱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花园入口。远远便听见里头传来响亮的呼喝声,这一大早的,是谁这么大声也不怕扰了旁人清净?可进去一看。天赐哑了口。周艾正在花园里的空地上做例行的早间锻炼,天气热,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上纵横交错着或深或浅的疤痕。没想到有人偷看,周艾正在打着一趟天赐从没见过的拳法。口中呼喝有声,满身大汗。 天赐忽然就有些自行惭秽的感觉。 这才是真男儿,伟君子啊!上战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立下累累战功,与周艾身上的疤痕一比,天赐忽然觉得有些引以为傲的探花身份似乎轻了很多,没有了他以为的那么重要。 自从回到江陵以来,一路上接送的驿站官员也好,到赵家庄子拜会的客人也好,就是往年对自己横眉竖眼的赵李氏和大伯母,对着自己都带了几分讨好恭维的意思。天赐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自己中了探花,这才能挺直腰身么?果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不是自己经年苦读挣了这个出身,街坊亲戚何曾用那种仰视的目光看过自己? 所以昨日陪着小小回门他特别郁闷。 似乎在周艾和何七爷眼里,他这个探花郎、新郎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再看看大舅哥身上的疤痕,天赐似有所悟,也是,跟大舅哥那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功绩相比,自己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小小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之前她对自己的热络不过是因为看在小时候的那些许情分之上,如今她身份高贵,又见了她父亲、哥哥那般的真男儿,是不是就轻视了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呢? 一定是这样!所以小小才会对自己冷落起来。 那种情绪的变化天赐的感受非常直观。刚到京城与小小见面的时候,她的确是欣喜的。即使之后的那段时间,也是关怀备至,可细想起来,总是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对了,是那种少女期盼、仰慕、饱含着爱意的目光,那种目光,从来就没有在小小眼中出现过。 陡然想到这一点,微风轻拂并不算热的大早上,天赐陡然出了一身汗。 周艾功夫练到一半,眼角扫到了花园入口处天赐的身影,本想打个招呼,可是手上的功夫还没做完。等他一趟拳打完的时候,天赐已经不见了身影。他摇摇头也只好作罢了,唉,本来还想继续敲打这个妹夫两句,可是看来没什么机会了。 得知小小回门,江陵的知府、乡绅们一一投了拜帖想来凑个热闹。大家想得也简单,郡主回门,娘家又没什么人,自然想要多来些客人做个热闹喜庆的门面,没想到全都被回绝了。只有容米郡王一家,连帖子也未曾投,直接驾了马车驶进郡主府里。 想到这郡主府之前便是容米郡王的宅子,直接就给了敏茹郡主的,再看到今日容米郡王的行径,不少人私下议论道,看来那传说容米郡王与敏茹郡主乃是结义兄妹的话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啊! 郡主府里头可不晓得外头的传言。 周艾的想法简单得很。这回门本就是妹子回娘家,自家事自家知就罢了,何苦请那么一堆人来做什么面子?想到这里周艾冷笑一声,他就不相信便是周家在这江陵没有一个人,谁敢欺负了周家女儿去? 容米郡王则不同,小小未曾认祖归宗之前,便与田氏结为兄妹,得了人家不少照顾。虽说后头周家也还了人情了,可是这人情来往,自然是走动越多越好。再者自家在京城离得远,容米郡王就在江陵就藩,也能就近些照顾小小一二不是? 昨日小小便从周艾口中知道容米郡王一家要来。今日起床之后便穿了见客的衣裳,一边梳妆,一边吩咐人去看看郡马爷准备好了没有。虽是旧时相识,不过如今大家身份不同,这礼节上还是做得足些。莫要叫人挑出刺来。 恰好天赐回房洗了一身冷汗,换好了衣裳见小小那房里丫头进出,知道她也起身了,可是又觉得此时进去有些不妥,正在厅里踌躇。听见里头小小问丫头,便在外头答道:“我已经收拾妥当了。就等你了。”一边说一边抬脚进了房里。 小小正开了妆匣子由粉桃梳头,墨兰捧着衣裳站在一边。 天赐一看,她那妆匣子实际就是个小桌子。放在拔步床内侧,此时打开了只觉得那一头有些闪亮,想来各种名贵首饰也不少,映在小小雪白的侧脸上,越发显得晶莹。她一头乌发在粉桃灵巧的手里上下飞舞。不一会儿功夫便成了一个复杂的发型。 小小微微侧了下头,从妆镜中模模糊糊瞧见天赐站在门口。便说道:“你先坐坐,我马上就好了。” 天赐哦了一声,只盯着小小移不开眼,墨兰粉桃两个心中暗笑,对了个眼神。 恰好粉桃将发髻梳好,拿起靶镜让小小看了一眼,又开始挑选头上的首饰,小小便转过身细看天赐。只见他穿了一身青艾色圆领夏布长衫,头上并未着冠,只用了一支翠玉发钗挽做髻子。衣裳倒是没什么,那发钗明显看着品相不佳,小小皱了皱眉,拉开自己的妆匣子,取了一支通身碧绿点红翡的男式发钗出来,叫墨兰去给天赐换上。 天赐登时欣喜若狂,觉得小小肯定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情意的,要不然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头上的小小发钗是好是坏?他接了发钗,却坚持不肯让墨兰替他插上,拿着发钗翻来覆去地看着。 小小这头也装扮妥当,起身在墨兰的服侍下穿了外头的大衣裳,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怎么?郡马爷瞧不上这只形子么?” 这钗子本是出嫁前林氏准备的嫁妆,各种样子材质的有不少,本也是预备着让她赏人或是赠礼使用。这一支同样出自京城最好的银楼,通身碧绿若冰的翡翠本就不多,偏头上还有一点红翡,叫匠人雕琢成了个最简单的鹏纹,那一点红翡就是大鹏的眼睛,不管寓意、材质、雕工都是上好,这句话本也是打趣的意思居多。 天赐看了看小小的装扮,照旧是一袭大红色的碧罗烟半臂,长长的浅绯色系胸襦裙上飘落着几只或翠绿、或墨绿的蝴蝶,别致可爱。首饰也不多,就是头上两只翡翠落蝶簪,劲间一串翡翠珠子,再就是手腕间一只翡翠镯子,看得出是出自同一套头面,更显得有些娇憨。 他突然就失落起来,闷声闷气地道:“不是,我只是想到好像从未送你什么礼物罢了。” 小小一笑,原来是为这个。也懒得说什么,按他坐下,亲手替他插了发钗,天赐便高兴起来。 这男人,有的时候确实像个小孩子一般。 ps:今天狠心买了小黑屋,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段更了。。。。。话说我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二百六十六章 看不惯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两口收拾妥当,外头早膳便摆好了。刚一坐下,周艾便问:“妹夫,今日我早间在花园里似乎看到你了,怎么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天赐心慌地红了脸,掩饰地答道:“见大哥在练功,不敢窥视,赶紧走了。” 周艾哈哈大笑起来:“谈不上什么窥视,不过是家里护卫教的一路拳法罢了,权当是活动活动身子,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谈不上窥视不窥视的。只可惜我明日便要返京,若是早知道你也有意,我便早些教你了,不图别的,强身健体也好,瞧你这幅身子。”言下之意便是觉得赵天赐身子太弱,莫要有什么不好,耽搁了自家妹子。 天赐哪里听不出来,这次真是羞愧地涨红了脸答道:“大哥说笑了,我就是练也练不出什么模样。不过幸好身子一贯都好,就是风寒也未染上过几次。”大哥你就放心吧,你妹夫我身子好着呢! “那就好,这身子可最是要紧。听说你上京赶考,日日闭门攻读,从不出门会客。这放了外官可不一样,总得周旋应酬,上下打点,可不能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 天赐正待说自己有分寸,不会出去同人应酬鬼混,情愿多留点时间陪着小小。周艾却又接着说道:“听说那余杭素来便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又是旧都左近,妹夫能去那里做官,也是圣上恩典。只是这应酬归应酬,可不要忘了家里还有小小等着,流连温柔乡忘却归家路了。” 天赐噎了一下,谁说他这大舅哥一介武夫不擅言辞的?这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比岳父还要管得宽。而且当着小小的面儿这样说,天赐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这话周艾就是故意当着小小的面儿说出来的。也是想让妹子有个警醒的意思。明日他就返京,之后不晓得又是多少年见不到妹子,这赵天赐如今看着还好,可是到了那温柔富贵之乡,谁知道又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小小一边听着心里有数,感激地朝周艾笑了一笑,开口问起今日容米郡王过来的事情,将这话题岔了开去。天赐喝了两口粥,歇了火气,也明白大舅哥这是敲打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苦笑一下,看在这是大舅哥疼爱小小的心意上头,也没再多少什么。 容米郡王府的马车过来得倒快。毕竟关系不同。周艾同小小夫妻开了中门出来迎接田紫霄。 田紫霄多年不见,微微有些发福,不过相貌没变几分,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只是肚子有些大了。小小和天赐看见。不约而同地掩了嘴笑。 几人见面,免不了互相见礼,寒暄了两句,后头马车上下来一位娇娇弱弱的美人,轻声唤道:“王爷……” 小小还以为是王妃,当年她还去参加过婚礼。见过王妃一面,想要上前寒暄。可是细细一看,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比田紫霄略高些,哪里是王妃的模样? 小小疑惑地问田紫霄:“这是哪一位?” 田紫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道:“这是本王新纳的秦侧妃。” 侧妃?小小又问:“那义嫂呢?” 田紫霄便道:“她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来了。” 那秦侧妃上前见了礼。却无人搭理,不由有些生气。冲着田紫霄发痴撒娇:“王爷,这就是您的义妹敏茹郡主么?果然生得好娇美啊!” 周艾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却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只是这女人有些无理,便想着不去搭理她也就是了。 天赐也侧开了身子,不愿去看,轻轻对小小说:“先进去再说吧!” 谁知小小勃然大怒:“义兄好没道理,若是义嫂身子不适,怎么也该遣人来说一声,让我上门探望一番。再说今日本是家宴,说好了是义兄义嫂前来,这不明不白地带个人来,是个什么意思?” 田紫霄呐呐无言。本来家里妾侍一多,就有些乱套,昨日王妃与秦侧妃又生了龌龊,自己一怒之下罚她禁足,今日来小小这边,便少了女主人。秦侧妃求了好几遍,自己一心软才带了她出来,谁知不招小小待见,一时真不晓得怎么应答。 那秦侧妃见状也不高兴了,她进王府两年,便是连王妃也斗不过她,独霸郡王宠爱。谁知跟这位郡主一个照面,就被打了个没脸,忍不住就哽咽道:“郡主这话从何说起?妾是王爷的侧妃,也是您的嫂子,您这样……” 此时莫说小小,便是周艾、天赐都怒了。周艾冷冷道:“敏茹郡主有封号在身,堪比公主,你一个小小侧妃见面不兴大礼参拜,还妄想扯什么嫂子不嫂子?” 天赐更是直接:“郡王好久不见,眼界越发不凡起来……” 田紫霄臊得面皮通红,回头呵斥秦氏:“还不参见敏茹郡主?” 小小拂袖道:“免了,当不起。只是我把郡王当哥哥,看来郡王并不像当日所言当我是妹子。”说罢转身欲走。 严格来说,这结义之事更像一场交易,只不过在这场交易里头小小完全是占据主动的一方,此时见到看不惯的事情自然可以发作。她这几日已经想的明白了,面对赵家那一家子人,若她还是之前小心翼翼谨慎温顺的性子,只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何苦压抑着自己? 大门口就闹了个不高兴,田紫霄咂咂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小小对仆从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探望义嫂!将府里最好的药材都带上!” 下人们轰然应诺,各自散开忙活起来。 田紫霄瞠目结舌,身边那位秦侧妃却突然叫道:“敏茹郡主,郡马爷,咱们可是旧识,您这又是何苦来哉?” 旧识?小小看向天赐,见他微微摇头,知道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便回头又看了那位秦侧妃一眼。 见小小回头,秦侧妃急忙道:“郡主忘了么?我家往日便与赵家相邻,我嫡母也与您婆婆是好友……” 她这么一说小小倒想起来了,往日在松滋的时候,陈氏的确有个交好的秦夫人,两家彼此为邻,也听说了秦家不少事情。听这位秦侧妃的口气,约莫就是秦家的哪个庶女。 不提这个,听着小小更加不屑,再没看她一眼,只对田紫霄道:“还请义兄进来稍坐片刻,我去探望一下义嫂便回。” 田紫霄哪里做得住,苦笑一声道:“你这别扭性子……”随即转身上马笑道:“都是义兄做得不对,也罢,不劳动你了,还是我自己去接你义嫂过来。”说罢竟真的纵马而去,丢下秦侧妃理也不理。 小小也懒得理会,吩咐下人们关了大门,坐着等容米郡王到来。 周艾皱了皱眉头道:“小小,今天这事虽然容米郡王有些无理,可你也有些过了。别人的家务事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小小淡然一笑:“家务事自然轮不到我置喙,就是亲妹子也没有管到哥哥房里事的。只不过我今日回门,便是给我做个面子,也没有带着侧妃过来的道理。什么侧妃?说到底不过一个妾罢了。我管田紫霄对她有几分宠爱?他这样作为,置我于何地?” 这后宅的弯弯道道周艾虽不了解,不过也晓得今天容米郡王带着侧妃过来确实有些失礼。若是不追究,倒也不算什么,侧妃也是上了谱的,相当于良妾。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有让妾侍出面的,确实显得有些不妥。 倒是天赐盯着小小笑了一笑,他在一旁看得清楚,小小那模样哪里是因为自己被落了面子,分明就是为郡王妃报不平。看来小小很讨厌妾侍之类的存在啊。不过自己能娶到小小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妾侍之类的,想想母亲当年……还是免了吧! 外头秦侧妃哭了两声,见还是没人开门,跟着的土人护卫瞧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笑话似的,气冲冲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车夫也是跟着田紫霄的土人,闻言懒洋洋地道:“王爷没发话,您还是等着吧!” 秦侧妃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让丫头出去斥骂了好几句,也不见那车夫动弹,只气得把手里一条帕子撕成条条。 没过一会儿,田紫霄接了王妃过来,远远瞧见秦侧妃的马车还在原地,皱着眉呵斥道:“秦氏还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些给我回府思过!” 秦氏本想下车诉诉苦,结果听见这句话,直接在车内就气了个仰倒。 门外通报容米郡王和王妃驾到,小小等人这又才迎了出来。 王妃还是当年大婚的时候小小匆匆见过一面,不过从之后几年容米送来的礼物中,也能感到这位不熟悉的义嫂对自己的细心。两人见了礼,互相拉住了手,竟似熟识一般。 田紫霄见自己有种彻底被遗忘的迹象,也不好说什么,笑着跟在周艾后头寒暄着往里走。周艾见他便是被自家妹子当面斥责也不怎么当回事,暗暗心惊,心说这人的确深不可测,也不是个甘受辖制的模样,难怪当年有胆子借周家牵线与当今陛下合谋这南唐江山。这份心力实在少见,看来只要昌武公府一日不倒,妹子在江陵的这个靠山便会稳妥一日。面上对田紫霄愈发客气恭敬起来,顺着小小也叫起“义兄”来。 二百六十七章 无事生非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了府里,三个男人聚作一处。小小拉着王妃,自往内院去了。 院子里是早就准备好的,想到天气炎热,小小把地方安排在了花园前头的小厅,此处正是花园与内院的相交之处,清风习习送来淡淡花香,再摆上几只冰盆,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进了厅内,王妃松开小小的手,便要行大礼。小小唬了一跳,忙亲手上前扶了起来,又示意郑妈妈与墨兰等人将随着王妃拜下去的几个贴身侍女扶了起来,口中嗔怪道:“义嫂这是干什么?哪里有嫂子跟妹子行大礼的?” 王妃见小小不肯受礼,还是坚持屈了屈膝道:“多谢妹子今日替我说话。我都听护卫说了,若不是妹子执意邀请,只怕你那义兄此刻还在罚我禁足呢!” 她身后的侍女也上前行礼道:“多谢郡主恩德。” 郑妈妈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直言不讳就把自家事体摊开来说的人,又是有些难为情,又觉得有些欣慰,这说明在这位王妃心里,的确是把小小当做亲姐妹一般。 小小却不这么认为。土人本就粗犷,就是女子上阵杀敌的也不是没有,自然就比寻常女子多了些坦率,不过王妃也不是傻的。想来是斗不过那位侧妃,想要借小小的力罢了。 但是小小却不想参合到田紫霄的家务事里头去。内宅倾轧,谁是谁非很难说清,何苦去搅合别人家的事情?当即轻描淡写地笑道:“嫂嫂这是哪里话?义兄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我只是觉着自容米一别,许多年没见嫂嫂,有些思念罢了。” 王妃听了略有些失望,小小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能过来,不过是因为田紫霄的缘故罢了。不过也是。若不是因为田紫霄,这位郡主何苦要邀请自己?要知道这位敏茹郡主可是如今大周上下风头最劲的人了。当即也就抛开了其他心思,只与小小诉了一番离开容米的别后之情。 她们聊得融洽,前头男人们也是相谈正欢。周艾有心结识田紫霄,田紫霄自然也抱紧了周家这棵大树,加上与赵天赐少年情谊,三个人聊得很是开心。转眼便到了开宴时分。 吃过饭,田紫霄夫妻俩便告辞了。 送走他们一行人,小小只觉得疲累。心想若是西兰没离开也就罢了,她本想着西兰离开故土太久。让她回去容米一趟,谁知她才走了不过几日功夫,就觉得不习惯起来。唉。要是有西兰在身边,至少也多个说话的人不是? 有些话,对于墨兰等人不好说起,毕竟相处时间不长;对郑妈妈也无从说起,只有西兰。两人一同自江陵至京都,一同历经变故,名为主仆,实则也跟姐妹差不多,可以随意说笑。 田紫霄这事,她反思下来。觉得自己也有些过了。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没必要想太多。当时不过是一时之气,不过看样子之后有必要好生将这头的关系好生理顺一下。还有赵家这头。便是自己跟着天赐往余杭去上任,这边也不能没了人,反倒是要派个得力些的,管着这边的田庄铺子,还要将赵家人盯着才是。 陈氏的性子她心里有数得很。那日奉茶。赵李氏唧唧歪歪两句,便有粗壮妇人强行抬了她下去。看样子天赐这边顺当了。陈氏也跟着得意起来。可她这人,性子软不说,关键是没个主意,指不定那日有个人在耳边多说两句,又跟着人家的思维跑走了。看来赵家里头也得留个得力的人看着,要不然在外头也不能放心,指不定陈氏就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正想着这些叫人头疼的事情,便听见外头墨兰说话的声音,影影绰绰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见“夫人”“嫁妆”等词。小小心里一沉,觉得大约不是好事,便坐起来高声道:“是墨兰么?我已经起身了,有话进来说。” 外头声音一顿,墨兰带了个眼生的小丫头进来,绞了个帕子递给她擦脸,轻声说道:“留在家里的青竹使人来送信,说是出了点小事。” “什么事?”小小问道,眼睛却看着那个小丫头。 墨兰点点头,那小丫头上前一礼道:“回禀郡主的话,奴婢双喜,是跟着青竹姐姐的三等丫头。今日刚用过午膳,夫人带着赵三夫人过来,说是想看看当日郡主嫁妆里御赐的几件摆设,要青竹姐姐开库房取出来。青竹姐姐言说钥匙没在身上,取不出来。不知怎么就惹怒了夫人,发了脾气。温嬷嬷不知如何处置,叫奴婢来跟郡主讨个主意。” 哟,这才几日功夫便忍不住了?小小冷笑一声,看来又是小李氏从中挑拨的。便细问道:“当时你可在场?可看清了青竹是怎么惹怒了夫人?” 双喜口齿清晰,说得不疾不徐:“回禀郡主,奴婢在旁边儿呢。夫人叫青竹姐姐开库房,青竹姐姐只说:‘库房并不归奴婢管,也不曾掌着库房的钥匙。若是夫人想看,待郡主回来看就是。’夫人还没说话,赵三夫人便劝夫人:‘二嫂,算了吧。我们这些泥腿子也不清楚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一个奴婢,为难她做什么?’夫人便道:‘我哪里是为难她?不过取几件东西看一下便罢了,何苦防我们跟防贼似的。’赵三夫人便说:‘二嫂真是说笑话。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娘娘嫁给了天赐,也是您的儿媳妇不是?哪里有儿媳妇防着婆婆的道理。’夫人便说青竹姐姐:‘听见没有?你们郡主进了我赵家门,便是我赵家的儿媳妇。不过看一看罢了,倒弄得好像我要霸占媳妇的嫁妆似的。’青竹姐姐便跪下连称不敢,赵三夫人便赶紧上去扶她,说:‘真是吓死我了,不过说说罢了,动不动就跪着,倒像二嫂容不得人似的。’话没说完夫人就生气了,说:‘一个下人罢了,不识抬举,就让她好生给我跪着。莫说是她,就是小小来了,也得给我说出番道理来!’温嬷嬷看这情况不太好,就叫奴婢过来问郡主讨个主意。” 小小只能扶额。 这陈氏,刚想着她一得意就该忘形了,立刻就给闹个事情出来。这一席话听完,小小哪里不明白陈氏是被小李氏当做枪使了?别看小李氏句句话是在劝解,实则句句在往陈氏的心火上添柴,无事都要给逗出火气来。 她抬抬手,示意那个小丫头起来,又叫墨兰:“去请郑妈妈过来。” 今日回门,明日送周艾返京,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返回赵家庄的。唯有身边的郑妈妈,算是她的心腹,这件事自然只能交代郑妈妈去办。 郑妈妈过来听说了这事体,也是气得不行,看了看另一边的厢房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这好生生的,生什么事端?昨儿老奴还说夫人是个有福之人,可这有福之人若是不惜福,终究也是没了福气的。小姐,您打算怎么办?这事可不好办,闹不好就是您不孝公婆,可若是任凭她们摆布,您往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小小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才要请妈妈过来。您现在即刻带着这小丫头去赵家庄。拿钥匙开了库房,把御赐的那三台嫁妆请出来让她们看就是。且对婆婆说,我今日回门,不好回来,请她莫要生气,明日我自会回去处置我的奴才,不劳婆婆操心了。” 小小着重点了那个“请”字,又说“处置我的奴才”,郑妈妈微微一笑,明白了小小的意思,带着小丫头出去了。 回到赵家庄里,青竹还在檐下跪着,陈氏和小李氏却不在院子里。郑妈妈叫青竹起来自去歇着,让紫玉好生照顾她,自己往陈氏院子里去寻她们回话。没进主院,便听见小李氏奉承陈氏的声音:“还是二嫂宽宏大量,那些个下人奴才最是下贱,好好的事情非要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你也莫往心里去,照我看,不过是几个下贱胚子作怪哩,跟小小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郑妈妈悄悄啐了一口,在外头高声问道:“夫人可在?老奴替郡主给夫人赔礼来了。” 里头陡然一静,旋即听见陈氏说:“进来吧。” 郑妈妈进去一看,陈氏在临窗一张塌上斜倚着,旁边站着小李氏正局促地望着她笑,除此之外再就是陈氏时常带在身边的一个妇人。郑妈妈没多看,进去便对着陈氏拜下行了个大礼,苦着脸道:“夫人安好。郡主听说了这事儿,也是急得不行,特叫老奴过来给夫人赔礼。都是这起子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没高没低地做不来事情。老奴这就去开库房,把那御赐的几台嫁妆请出来。郡主说了,明日她回来再亲来向您赔罪……” 陈氏起先斜靠在榻上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听了郑妈妈的话哪里还靠得住,一张脸又青又红的好不难看,坐直了身子正待说什么,郑妈妈却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说句“老奴这就去开库房”,一溜烟地走了。 小李氏也不是傻的,哪里听不懂郑妈妈含沙射影的话,也是白着一张脸看向陈氏:“二嫂,这……” 陈氏一咬牙:“这什么这?走吧!”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小小院子里去了。 ps: 我都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有的人就是欠收拾。 隆重推介本人新书《新生旧爱》,前世深爱却无缘,今生重来,是否能再续前缘?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求包养! 二百六十八章 戏弄陈氏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待进了小小的院子,陈氏和小李氏立刻发现这阵仗有点不对头。 所有的丫头下人们全部立在檐下,低头垂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见陈氏两人进来,微微屈膝为礼。小李氏有些吃不准,拉了拉陈氏的衣袖小声道:“二嫂,这是……下马威?”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挑拨一番。 陈氏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意思,强挺了胸膛说道:“郑妈妈回来果然不一样,这些下人们规矩都好得多。” 迎出来的郑妈妈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只向陈氏问道:“夫人可准备好了?” 陈氏怔了:“准备?准备什么?”心里暗暗思忖着莫不是这郑妈妈要出什么幺蛾子?没事,自己一个主母难道还怕了一个奴仆不成?立即又停止了胸膛喝问道:“你这刁奴,只管把东西取出来我们看看就是,还要准备什么?” 郑妈妈满脸委屈,面无表情的温嬷嬷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语调平静地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宫中御赐的物件非同寻常,但凡请出来等同皇上亲至。更何况郡主深受皇太后喜爱,所以更不能马虎了礼节,叫人挑出不是来,也怕坏了郡马爷的前程。” 小李氏对着气势十足的温嬷嬷腿都有些软了,不由拽住了陈氏的衣袖不敢出声。陈氏心里也有些犯怵,忙道:“既如此,那不看了便是。” 温嬷嬷本就板着的脸黑成一片:“夫人此言差矣。御赐之物不同其他,岂是想看便取来玩弄一番的玩物?这可是对圣上大不敬,还请夫人慎言。” 得,陈氏一听也没了辄,又不敢看温嬷嬷的黑脸,只得转向郑妈妈问道:“郑妈妈,不知需要准备什么?” 郑妈妈轻轻摇头:“老奴一个下人。也不晓得那么多礼数啊啥的。反正之前赐回国公府的时候,是开了中门、燃香案、祭三牲六礼,国公爷,国公夫人还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少爷和郡主等人一起三拜九叩迎进来的。具体的还得问温嬷嬷,她可是早先太后身边的红人,专门教导规矩礼仪的……” 陈氏一听,腿肚子也抽起筋来,跟小李氏两个互相扶着,这才没有软做一滩。 此时想要说不看。算了吧,可温嬷嬷说了是对圣上大不敬,看这架势。还非得请出来不可了。 陈氏只得说:“那就请温嬷嬷准备便是,好在前几日刚行了婚礼,各色祭品、香烛等物庄子里头都有。” 温嬷嬷板着脸吩咐一众人等去各处准备香案等物,小李氏扯着陈氏的袖子小声说道:“二嫂,我咋觉得这么吓人呢?这搞得神神叨叨的……”话没说完。被温嬷嬷一个眼神扫过来,瞬间便站直了身子不敢言语。 温嬷嬷皱着眉打量了陈氏两人一下,屈膝行礼道:“两位夫人还请换了大衣裳来,这家常衣裳实在有些不恭敬。” 陈氏哪里敢分辨,赶紧拉着小李氏回去换衣裳,妯娌两个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不提。 见她们俩走了。郑妈妈和温嬷嬷对视一笑,紫玉也笑着道:“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办法。也亏郡主才能想得出来。” 温嬷嬷笑着摇头道:“郡主也是没法子了。你们莫要乱说,传出去不是好玩的。” 这院子里头都是小小带来的家人,自然轰然应诺不提。 且说陈氏和小李氏还没有来,各处去讨要香烛供品等物的下人早就惊动了赵明礼等人,奈何媳妇的院子他一个做公公的不好去的。便回去寻陈氏说话。正巧碰到陈氏换好了衣裳出来,见她大热天地打扮齐整。赵明礼不由皱眉道:“这么热的天,你又瞎折腾什么?” 陈氏心里委屈,立即嚷嚷道:“哪里是妾身瞎折腾!不过是弟妹提及那日小小嫁妆中有几件御赐之物,我们想去开开眼界,谁知那些刁奴偏说什么要摆香案设供桌的,还要妾身换衣裳什么的……” 赵明礼做过官的人哪里不晓得其中利害,慌忙上前拉她道:“休要浑说!” 陈氏正疑惑是不是遭了温嬷嬷等人的戏弄,忙拉下了他的手疑惑地问道:“相公,不会是那几个刁奴故意捉弄我们吧?不就是看几件东西么?用得着这么麻烦?” 赵明礼摇头道:“御赐之物自然与旁的不同。往日里司马大人接到圣旨,一样要开了中门,大小人等着官服设香案相迎。虽不晓得这御赐的嫁妆与圣旨有什么不同,不过想来御赐之物,大概都是这样。你莫要瞎说了,听说小小身边那几个嬷嬷、宫女都是当今皇太后赏下来的,宫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应该不会错。” 话虽如此,不过语气到底有些迟疑,可怜赵明礼一辈子都没见过圣旨是个什么模样,自然也不晓得御赐的东西与旁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不同。只是想起陈氏好端端地又要去看小小的嫁妆,心中有些不悦,问她:“这大热天的,怎么就想起去看孩子的嫁妆?偏巧小小今日回门,你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陈氏不高兴了:“不过看看罢了,又不是要她的东西,怎么就不像话了?” 赵明礼也恼了:“好好好,懒得与你多说,不是要看么,那就快些去罢。” 陈氏出了院子来寻小李氏,谁知小李氏想着反正是看,又去喊了王氏。王氏一想便晓得这事不太对,不愿意参合,推说暑气太重,她有些受不了,要在屋子里躺躺,也不许大郎二郎等人去,说是要陪着她侍疾。结果小李氏没叫着人,又去拉赵老三。赵老三沉默半晌,一挥手道:“哪里有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去的道理,说出去丢人哩!” 小李氏忙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可一个人都没找着,只好回头来寻陈氏。二人穿着见客的大衣裳,戴了满头首饰,还没走到小小院子门口,便汗湿了中衣。 进了院子,见香案已经设好,上面燃着香烛,摆了几样果品为供。温嬷嬷等人都换了整齐的宫装,紫玉和青竹两个也是同样着了宫女服饰,看起来格外威严。 陈氏与小李氏腿肚子就开始抽筋。 上得前来,紫玉与青竹两个将几样御赐之物一一放到供桌之上,温嬷嬷颂礼,让陈氏与小李氏两个三拜九叩,又吟诵了一番“之乎者也”的。 陈氏与小李氏年纪都不小了,满头珠翠瞧着好看,可几个头磕下去,便有几样没插稳的掉在地上。待温嬷嬷道“礼成”,小丫头上前扶起她们的时候,两人皆是鬓发散乱,外头的大衣裳都汗湿了。 青竹与紫玉两个皆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宫女,上前仪态万方地“请”了御赐之物过来与她二人细瞧。 两人一番折腾,哪里还有心情去看什么东西? 匆匆看了两眼,连摸也没有敢摸一下,便赶紧回房洗澡更衣去了。 躺在澡盆子里头,陈氏还在呻吟:“哎哟我的个妈呀,难怪听说那些大户人家一般都把御赐的东西供在祠堂里头,一年也不过见上一次罢了。这要是真摆在外头,见一次就得磕几个头,还不把人给跪死啊!” 唯有小小院子里头的人暗暗好笑,想来自这次之后,再要打小小嫁妆的主意怎么也该多思量思量了。 小李氏确实是在打主意。 当日小小嫁妆送过来晒嫁,莫说是他们,就是江陵城里有名的豪绅都闪花了眼。那一台接一台的各式衣料,真像传说中仙女织出来的一样;还有那些各式首饰,什么头钗手镯手钏项链额饰压裙,好多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她那日挤在人群之中,恍惚听几个官夫人议论,说是有几幅头面都是皇后娘娘给赏的,全是内造最好的样式,一套就有好几十件。 小李氏听得心头火旺,奈何守着的人太多,不过略晾了一阵子,便着人收进库房里头去了。 若是说想要弄一两件,小李氏怎么也没那个胆子。她只想着再看上几眼,回了谭家坝也有个跟人吹嘘的本钱。可若是直接说想看小小的嫁妆,那成了个什么样子?想来想去,唯有说敬畏皇威,想瞻仰一下那几件御赐之物是个由头。 事不宜迟,小小那丫头自小就是个鬼机灵,若是她回来还真不一定看的了,不如趁她回了门,挑拨着陈氏去看看。 陈氏果然是个不经挑拨的,叫她略说了两句就动了心。谁知那些主子不在,那些下人倒也忠心,死活不肯开门拿出来给她们看上一看。这后来看倒是看成了,可这过程怎么想怎么舒心不起来。 小李氏自然就高兴不起来,想要发发脾气,奈何下午折腾半晌,晚间居然发起热来。 又是闹得一通杂乱,请了大夫来一看,说是中了暑气,须得静养一番,少不得又要吃上几顿苦药。小李氏却有些高兴,忙问大夫要静养几日?她倒盼着多养些日子,这江陵好吃好喝的,多住几日也好嘛。 谁知大夫居然说只需略休息一日便好,惹得小李氏一直就没开笑颜。 ps: 隆重推介本人新文《新生旧爱》,卖萌求包养。 二百六十九章 点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正巧晚饭时分,郑妈妈便回了城里郡主府,悄声将经过说了一遍,提到陈氏与小李氏三拜九叩之后,连大衣裳都湿得滴得出水来,根本就没心情再看什么御赐的嫁妆。莫说小小,就是旁边伺候的墨兰粉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小忙道:“辛苦妈妈了。也叫温嬷嬷和青竹紫玉两位姐姐受累了,今日便罢了,待回去之后我再去看他们。” 郑妈妈笑着谢了,便听见外头天赐笑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一面说,一面走了进来。 小小忙冲几人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说:“没什么,本觉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几个讲笑话儿逗我呢。” 天赐以为她说不舒服是因为明日周艾便要离开,忙安慰她道:“来日方长,说不定我在余杭熬上两年,便回京做京官呢?到时你便可以与岳父岳母时常相见了。” 小小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微微屈膝道:“那就先谢过郡马爷了。” 天赐趁机拉住了小小的手道:“你我本是夫妻,何必如此多礼?” 这种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小小还是有些不适,装作抚摸发鬓抽出了被天赐握住的手,轻声笑道:“前头等我们吃饭呢,快些走吧。” 看了看尚存温热的手心,天赐叹了口气,又握紧了拳头,举步跟了上去。 周艾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返京,瞧着妹妹眼光中全是不舍。小小心里也不好受,曾几何时,她已经真正敞开了心扉将周艾、林氏等人视作亲人一般。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了种远嫁他乡,远离亲人,并且可能之后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的悲伤。也许最初那种对亲人的依赖是这身子原主残留的意识。可到了现在,小小觉得自己已经真正融入了周家这个家庭里头,谁知紧跟着就远嫁了。 这么一想,小小忍不住便滴下泪来。 见她落了泪,周艾忙笑道:“你还是新婚之期呢,哭什么哭?莫要哭肿了眼睛,明日回去就不好看了。”虽是安慰小小,可周艾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小小闻言忙擦了泪道:“哥哥莫要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哥哥,回了京城可要好生待我嫂子。生了侄儿也早些给我报信,我要给侄儿见面礼呢。还有父亲母亲,女儿不在身边。芹哥儿还小,又是个不省事的,还请哥哥多担待些,替我在父亲母亲跟前多表表孝心,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呢……” 话没说完。又是几滴泪珠儿滚了下来。 周艾扭过头去,也是满脸不忍之色。 天赐见状忙道:“小小莫要哭了,不是跟你说了么,待我在余杭熬上两年,说不定这一任期满便可以调往京城。到时咱们就在国公府里头住着,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小小听着禁不住扑哧一笑:“你倒是说得容易。谁知道你得在余杭呆上多久,之后又调到哪里。这个时候便谋算着住我家去,你羞也不羞?” 倒是周艾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不少。男子住到女方家里,就跟上门女婿没什么两样,他接触赵天赐时间虽不算长,也看得出这人不是个随口敷衍的性子,既然如此说了。证明他确实如此想着。这么说来,这个妹夫对自家妹子还是一片真心。想到这里。周艾心情便好了几分,亲手提起酒壶替天赐斟了一杯:“妹夫,咱们俩吃一杯。” 小小忙举了被子笑道:“我也陪哥哥喝上几杯,望哥哥一路顺风,早些归家看到嫂子和侄子。” 周艾自然应允,给小小也斟上了一杯。 酒过三巡,周艾与天赐算是融洽了不少,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天赐更是将以自己一番雄心壮志全盘向大舅子托出,少不得都是书生“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之言。 周艾听着微微皱眉,直言道:“妹夫,如今你身为余杭县令,不同于往日做文章。这官场上头来往,不是几篇锦绣文章便能往来不利的。你这抱负倒是好,只是还得实际些。” 天赐有些不高兴:“舅兄此言差矣,身为读书人,谋一个锦绣前程固然不假,可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亦是我辈所愿。我倒觉得两者并不冲突。” 周艾有些无奈:“我并没有说你这志向与实际有何冲突,只是觉得你立志太过远大了些,还是先着眼手边小事好些。” 天赐带了几分醉意摇头道:“舅兄往日行军,难道不是想打出一个太平盛世么?如今天下一统,万邦来朝,舅兄心愿可是了了?” 周艾笑道:“你倒会扯!不怕说与你听,往日我们沙场杀敌,倒真未曾想过打出一个太平盛世这般的念头。” “啊?”天赐目瞪口呆了,这与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和接受的信息完全不符,他只能半张着嘴,不晓得怎么应对才好。 周艾笑意中带了几分怀念,几分苦涩:“每次上战场,没有人知道会不会获胜,首先想到的便是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获胜。我十二岁跟着父亲到边关,开始父亲怕我受伤,将我放在身边照料,帮着端茶倒水,传达命令之类。十四岁那年,外蒙人来犯,我们这队大败,实在没办法,我也只好扛了把长枪便上而论战场。” “多亏同袍掩护,几场仗打下来,我虽受了些小伤,好歹与性命无虞。只是当时我那个小队十余人,到后来活下来的只有四人。” “第一次杀死外蒙人的时候,我怕得要死,双腿跌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若不是我一个同袍一把将我拉起来,只怕我早就死在了战场之上。从那之后,我便晓得,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所谓成王败寇,古来便只有活下来的称王,那些败寇,谁管你是死是活?” “如何才算活下来?只有你的敌人死了,你才能活了。所以为了活着,必须胜利。一场接一场胜利之后,便是妹夫你说的天下一统,万邦来朝。可最终,那些在战场的人真的只有一个念头,打败你的敌人,让自己活下去。” 这是天赐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听说过的战场。原来那些士兵只是想着能够活下去,活着回去见到父母妻儿。将军们也只是想着活下去,让士兵活下去,让战斗胜利,否则说不定哪日因为战败,皇帝就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与大舅哥说的这些相比,天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想挺虚无的。“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说起来倒是简单,可如何去做?从何处入手?赵天赐满心茫然,倒不如大舅哥那个“活下去”的理想显得真实。 他起身朝周艾真心实意地一礼,长揖至地,口称:“多谢舅兄教诲。” 小小在旁边看着,默默点头。 她一直就觉得天赐有些浮躁。这种浮躁是因为少年成才,是因为突然而来的光环笼罩之下有些飘飘然了。可是结亲之前父亲已经解释得很清楚,陛下重视赵天赐,并不是因为天赐有多么出众的才华,而是觉得他是一块可造之才,恰好又不属于朝堂里的任何派系或者势力。 陛下预备对朝堂里那些尾大不掉的势力动手,赵天赐便是他在磨练的一把刀。 当今陛下与周伟年纪差不多大小,也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精力充沛的时间。所以赵天赐的磨练也许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赵天赐这么飘飘然地去上任,说不定还未曾经受磨练,便成为了弃子。 与想启用赵天赐的原因一样,陛下若是要放弃赵天赐,同样没有任何牵挂和理由。 所以赵天赐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走在了一条颤巍巍的钢索之上,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响鼓不用重锤,若是赵天赐不明白,说太多也是白费。见天赐隐约有醒悟之意,小小举起酒杯笑道:“多谢哥哥操心,我代天赐敬你一杯。” 周艾微微一笑,满饮了一杯。 次日一早,小小与天赐将周艾一行人送出江陵城外十里亭,这才回到郡主府。 府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想到日后过来的时候也不是很多,小小便只留了一家家人守着,那家男人是原来跟着周伟的兵,右臂受伤后感染整只截断,周伟怜他身残,把他带回了家中。虽然身残,可那人身体倒是健壮,对周家也是相当忠心,此次小小南嫁,林氏便特意挑了这家人跟着过来。 他媳妇也是后来在周家娶的,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十一,女儿八岁,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小小想着这院子虽说不大,到底里头还有不少东西,日常也需打扫,便留了他们一家人管着宅子。若是有事要过来住,只需提前一天着人前来布置就好。再者这里隔赵家庄也不远,有什么事情,让那小子过去传个话也就是了。 收拾妥当,小小便与天赐带着郑妈妈等人返回赵家庄子。 小小想了想,路上还是将庄里发生的事情跟天赐略微提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最后还是着人将东西拿出来了,只不过御赐之物,不好等闲待之,走了一番过场而已,算是把这件事情在天赐这里报备了。 天赐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ps: 继续推介本人新文《新生旧爱》,本文书页下头有直通车来着。求包养啊求包养。。。。自从有了小黑屋,保证一日两更了,新文每日一更中,乃们还犹豫啥?快来包养偶吧! 二百七十章 回赵家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妻子刚刚与自己成亲不足三日,母亲便急吼吼地要去看媳妇的嫁妆,任何一个人看起来,都是母亲一副急切地想要知道儿媳妇嫁妆多少,以作谋划的模样。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天赐心里自然有数。便是在施州那几年最艰难的时刻,她都可以把所有的钱财托付给小小,以求自己与天佑能有个保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就变成这个模样了呢? 不对,小小说了,还有三婶…… 天赐想到这里面色一肃,这其中一定少不了那些亲戚的参合。可是母亲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不妥么?跟着人家起什么哄呢? 他转头去看小小,她靠着车壁,双目微阖,墨兰和粉桃坐在车内一角拿着个荷包低声说着什么,可小小似乎是疲倦了闭目养神一般,并没有说话。 小小越是这幅样子,天赐就越觉得心里不安。换了任何一个做媳妇的被婆婆这样对待,心中多少都有些怨气的吧?可为什么小小说起这些事情轻描淡写,仿佛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呢? 天赐摇摇头,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如今小小贵为郡主,从身份上说,自己的母亲连个诰命都没有,不过一介平民,她也确实犯不着跟母亲怄气,只是她这模样怎么看着就如此令人心里不踏实呢? 小小倒不晓得天赐转瞬之间便想了这么多,她也不求天赐能站在自己这边,毕竟陈氏是他的母亲,而且这事自己已经处置,也不担心后头有什么尾巴。若是大家能向之前一般相处便好,若是不能,她也不会再向之前一样小心忍让的。 两人沉默着,马车很快便驶回了赵家庄。 一下车。等不及换衣服,天赐便带着小小去父母院子里头请安。赵明礼和蔼地问了两句,便叫他们俩先下去休息,小小告退了,天赐犹豫了一下,去了陈氏屋里。 昨日一番折腾,小李氏生了病还没起来,陈氏也是折腾得够呛,好在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好了些。没有病倒。可是昨日晚上赵明礼又忍不住呵斥了她一顿,陈氏心里这委屈,简直就是冒着泡儿地往外直翻。此时见儿子回来了,自然忍不住诉起苦来。说小小陪嫁的那些人太过无礼,百般折腾不说还没把她当做主子,连累小李氏也受了折腾,害的陈氏在亲戚妯娌里头都掉了面子…… 天赐默不作声地听着。待陈氏停下来喝茶,方无可奈何地说道:“母亲也是,这么大热的天儿,何必跑来跑去地折腾?如今媳妇也娶进门了,您老也可以享享清福才是。” 陈氏瞪圆眼道:“哪里是我折腾?分明是那些刁奴折腾我好吧?不过是几件东西,打了个御赐的名号瞧着稀奇罢了。又是叫我们换衣裳,又是下跪叩首地,哎哟。这么热的天……” 天赐无奈:“母亲您也知道这么热的天,何苦昨日巴巴地跑去要瞧?小小身边的那些人,除了几个是周家的家生子陪嫁,其余那几位,都是太后、皇后身边服侍的。若真是论起来,品级比儿子还高呢!” “什么?”陈氏惊讶地睁大了眼:“不过几个奴才罢了。还有甚品级不品级的?” 天赐的表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力:“母亲,她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得了皇后和太后的恩旨,这才跟着小小的。那几位嬷嬷,说是奴才,实则是让小小给她们养老,就是她身边那四个大宫女,也是极得太后喜爱,放出来指望让小小帮她们寻门好亲事的。人家皆是有品级,拿着俸禄的,以后再莫要‘奴才’‘刁奴’地使唤人家了。” 陈氏难以置信,蠕动着嘴唇不晓得说什么好。天赐见着情形,晓得她是心里诧异,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想去跟几个下人赔礼道歉,便笑着说道:“母亲也莫往心里去,咱们平时供着她们便是了,日后如何处理,自有小小安排,您就不用操心了。” 陈氏哪里是操心这个,她想起昨日还罚了那个叫青竹的大丫头,心里正惶恐呢,天赐说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头去。 母子俩正说着,小小带着青竹过来了,进屋便笑着请了安道:“多些婆婆体谅媳妇。只是万没想到昨日竟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听说婆婆身体不适,正好我带得有几只百年山参,给婆婆补补身子。青竹昨日冒犯了婆婆,媳妇代她给婆婆赔礼了,请婆婆莫要生气了。” 说罢便上前盈盈一礼,青竹捧着山参在后头跟着跪下来。 陈氏听了天赐的话,心里正是惶恐不过,哪里敢受礼,赶紧下来亲手扶了小小起来,强笑着说:“莫要多礼了。本就是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差点闹出不是,幸好温嬷嬷晓得,不然真有个什么不是就怕耽搁了天赐的前程了。” 小小微微一笑,并没接话,示意青竹将东西放在陈氏屋里,坐着陪着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天赐忙跟着一起出来了。 两人并肩而行,青竹远远跟在后头,一路无话。 出了陈氏的院子,天赐仍是不晓得跟小小说什么得好,看着身边女子洁白姣好的侧脸,圆润小巧的耳朵上坠着一颗红宝石耳坠子,随着步伐微微摇动,几缕调皮的发丝在她颈间随着步伐拂动,修长的脖子隐入衣襟下头,描画出引人遐思的曲线…… 天赐忽然觉得喉头干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说了一个“你”字,便听见后头传来天佑大呼小叫的声音:“小小妹子!小小妹子!” 小小闻声回头,眼角余光扫过天赐,见他一脸不愉,不知道他又是哪里不对,也没理他,笑着看向跑过来的天佑:“天佑哥哥!” “嗯哼!”天赐彻底黑了脸,训斥气喘吁吁的天佑:“没个规矩,这是你嫂嫂,还不见礼?” 天佑冲着小小挤了挤眼角,装模作样地长揖过去,拉长着声音叫说道:“见过嫂嫂!” 小小也微微蹲身为礼,忍笑道:“见过小叔。” 天赐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点,拿着长兄的架子对天佑微微颔首:“大热的天,这般急忙忙地跑来干什么?” 天佑是一贯的嬉皮笑脸:“正准备去母亲那里,听说哥哥嫂嫂回来了,这不追着你们给问好么?” 小小看他的模样表情与小时候无异,心情轻松,笑着打趣道:“一个家里头住着,还怕见不着么?跑得一头都是汗的,小心待会儿回汗招了暑气!” 天佑便摇头:“喔唷,做了嫂子就是不同了,婆婆妈妈起来,无趣!” 天赐警告性地撇了他一眼,他显然挺畏惧天赐的,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望着小小道:“嫂嫂你不晓得,我还在书院念书呢,要不是哥哥成婚,哪里能得闲?明日就又得去书院了,无聊死了啊!” 小小掩袖噗嗤一乐,上下打量他几眼:“听说你如今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嬉皮笑脸的啊!” 天佑偷偷看了天赐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就是当了状元,也学不来什么沉稳的,你又不是不晓得。”说着话锋一转道:“对了,嫂嫂赠我的礼物真是极好,谢过嫂嫂了。” 没等小小接话,天赐便不耐烦地抢了话头过去:“你有这心就行了,明日便要去书院,你还不快些去收拾书本?” 被天赐这样一说,天佑立即没话了,告辞往陈氏那边去了。 小小见天赐的模样好似有话要说,暗暗留了个心眼,回到房里叫紫玉遣人去问问,自去梳洗不提。 赵家庄子实在太小,服侍的下人们除了小小带过来的,就是原来庄子里头服侍的人,都是庄子上的农户里头选出来的,人不多,也挺老实。紫玉没费什么劲就打听出来了,笑着给小小回话:“说是二少爷不想去书院念书了,想求着郡主给老爷说说情。” 小小斜靠在榻上,青竹在一旁打着扇,听了紫玉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情她可不敢去说。如今天赐中了探花,无形中对天佑的压力一定很大,依着赵明礼的个性,便是天佑没那个运道,起码也得考个进士回来。自己刚进门还没几日,何苦去碰这个霉头?还是装作不晓得的好。 天赐洗浴过后换了衣裳便径自往小小屋子里来了。 他的房间里头倒也不是没有摆上冰盆,可他就是觉得小小那间屋子里头凉快些。见他进来,青竹一愣,低低喊了声“郡马爷”便去看小小。小小正昏然欲睡,听见他来了,赶紧坐了起来笑道:“你过来了?青竹去端碗酸梅汤来。” 天赐登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像自己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静谧美好的气氛,并不是很受欢迎似的。他有些难过地问:“小小,你不必如此拘谨的,我们是夫妻。” 小小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笑了一下说:“哪里是拘谨了……” 见左右无人,天赐忍不住说道:“小小,能娶了你,我很高兴。可是,好像你并不高兴……” 二百七十一章 庸人自扰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楞了一愣,没想到天赐如此直接,忙压抑了心慌勉强笑道:“我只是还不习惯。” 天赐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去看会儿书。”提脚便走了。 青竹端了酸梅汤进来,正好碰见天赐出去,不由讶异道:“郡马爷您往哪里去?” 天赐没理她,径自出去了。她进来一看,小小端坐在榻上,一脸恍然,也没敢进去打搅,又把碗端了回去,寻了郑妈妈把这事说了。 郑妈妈正同温嬷嬷、孙嬷嬷几个老嬷嬷闲话,听了青竹的话,几个老嬷嬷对视一眼,都不晓得说什么好。孙嬷嬷两个同小小并不熟悉,只觉得她极好相处,并不苛刻,郑妈妈与温嬷嬷到底同小小相处时日长些,尤其是温嬷嬷,原先教导小小礼仪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种骨子里头的韧劲,平日看不出来,可若是犯上了倔,也是个不低头的。 温嬷嬷便疑惑地问道:“莫非是回门的时候,郡主同郡马爷闹了别扭?” 郑妈妈仔细想了一回,也是满腹疑惑:“并没有啊,之前回庄子的时候都好好的呢。” 温嬷嬷不由便想到了昨日戏弄陈氏的事情:“莫非是赵夫人说了什么,小两口闹脾气了?” 郑妈妈一想倒有这个可能,忙往小小房里去了。 小小房里就只有青竹服侍着,墨兰与粉桃轮休,紫玉在外间坐着绣着东西,见郑妈妈进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郡主刚睡下了。” 郑妈妈掀了竹帘一看,小小侧身躺在榻上,盖了薄薄一层纱被在胸腹间,青竹坐在旁边打着扇。便给青竹打了个手势。 青竹俯身见小小已经睡得熟了,正发出微微的鼾声,这才放了扇子出去。 紫玉忙放了绣绷子进去,郑妈妈便拉了青竹出来檐下说话:“之前去夫人那里请安回来,路上可还发生了什么事?” 青竹摇摇头:“并没发生什么,路上碰见二少爷,跟郡主和郡马爷说了两句话。那个时候郡主和郡马爷都还有说有笑的,刚才郡马爷进来的时候,瞧着心情也还不错,奴婢就是出去端了碗汤的功夫。回来就碰见郡马爷出去了,脸色也不太好。” 郑妈妈便微微点头:“那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事了。” 青竹轻声问道:“郡主的小日子还有几日?会不会是还没有圆房,郡马爷心里不高兴?”一面说着。脸就跟着绯红起来。 郑妈妈却没注意到她的羞赧,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定是这个事了。姑爷也是,心急什么,定是说起这个咱们小姐羞恼了,两人起了口角也不一定。”嘴里说着。脸上就忍不住笑起来。 待小小醒来,发现坐在自己榻边打着扇的居然是郑妈妈,青竹紫玉两个不见了踪影,不由便有些着恼:“这两个小丫头,一定是跑到哪里玩去了,劳动妈妈这么大年纪做这些粗活!” 郑妈妈忙扶了她起来。青竹端了水进来听见,故作委屈道:“郡主可冤枉我们了。郑妈妈想着您,打发我们去做小丫头的粗活。您倒好,发作起我们来,真真是委屈死了。” 紫玉拿着毛巾、面脂等物跟着进来也道:“可不是,郑妈妈倒是讨了巧,可怜我们姐妹俩。就被郡主训斥一通。” 郑妈妈也忙道:“小姐莫恼,是我想着小姐午睡也不习惯别人服侍。这才过来的,您就别冤枉她们俩了。” 小小忍不住扑哧一笑:“我不过才说了一句罢了,你们三个人倒是驳了我哑口无言。是是是,我说错了,给两位姐姐赔个不是。” 青竹有心讨她高兴,放下水盆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奴婢不敢,郡主若是不高兴能冲着奴婢发脾气最好,莫要憋在心里憋出气来,奴婢才真是万死呢!” 小小无奈了:“往日只觉得墨兰能言善道的,今日才发现青竹也是个嘴巧的。你们四个里头,倒只有粉桃话少些了。” 青竹紫玉自然不依,纷纷叫起屈来,手下却没停,替小小梳洗了,松松挽了个堕马髻,只插了一支金镶玉的莲花簪子,这才退了下去。 郑妈妈这才拉着小小的手说道:“小姐莫恼了他们,是老奴听说姑爷跟小姐闹得不怎么开心,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的。” 之前的事情,小小真不知道怎么说起,只嗯了一声,并没答话。 郑妈妈却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温言细语地劝她:“小姐从刚回家就是老奴跟着您,如今跟着您往这江陵来,身上更背着夫人的嘱托。老奴依老卖老地说一句,老奴虽不是您的奶妈妈,心里也一样疼着您,敬着您。如今您成了亲,便不再是闺中少女,虽说姑爷对您好,可这夫妻之间,得互相敬着、爱着,方是相处之道。您也莫要再耍小性儿,惹了姑爷不高兴,这男人都是这样,他爱着你,哄着你,可都有个底线。如今您跟姑爷已经成了亲,却还没洞房,男人急切些也是有的,您就别再耍性子跟姑爷斗嘴怄气了。” 小小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认真地听着,听到后来目瞪口呆,只觉得荒谬,忍不住便笑了起来:“是的,我知道您的好意,往后一定注意着些。” 见她答得爽快,郑妈妈也高兴:“再过几天您的小日子完了,就让姑爷搬回来,新婚夫妇,哪里有分房而眠的规矩?” 那就是过几天就得跟天赐洞房?小小羞红了脸。 郑妈妈却还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对,今日还是让姑爷过来才对,当日是姑爷喝醉了酒,如今这回门什么的都完了,便是您小日子,难道他还敢嫌弃不成?嗯,今晚就应该搬回来。” 小小脑子里顿时成了浆糊,郑妈妈见她没答话,径自站起来安排青竹叫上其他几个丫头整理房里的东西,另叫人把天赐搁在书房里的东西挪过来,忙得不亦乐乎。 待小小回过神来,倒不好开口叫他们别忙活了,忙想着晚间该怎么办才好。 却说天赐本来气冲冲地走了,进了书房,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不禁自嘲自己想得太多。若是小小不肯嫁给自己,怎么会跟自己成亲?就算自己中了探花,可无论家世、人才、前途比自己好的,也不是找不到。京中人才荟萃,哪里就找不出一个比自己强的?小小,还是对自己有心的吧? 心里略定了些,他便铺纸磨墨写起字来,一连写了二十来张,觉得心气顺得多了,这才伸手抽了本《春秋》欲看。外头松针却忽然禀报道:“少爷,温嬷嬷孙嬷嬷过来给少爷请安。” 这个时候,请什么安?天赐心中惊奇,便让她们进来说话。 温嬷嬷等人笑着福了福身道:“给郡马爷请安。郡马爷书房里头可有随身东西,老奴们过来收拾了,一并收到新房里头去。还请郡马爷告诉老奴,咱们也好拾掇。” 把东西收到新房里头?天赐心中疑惑,只笑着说:“并没什么,不过几件寻常衣裳罢了,留着晚间要使的,不用搬来搬去。只是,收拾东西做什么?” 温嬷嬷笑着道:“瞧郡马爷说的,您和郡主本就是新婚夫妇,哪里有您睡一头,郡主睡一头的?” 天赐一听,只觉得惊喜,莫非是小小好了?那岂不是说…… 强行按捺了,只笑着点头道:“我晓得了,书房里头的东西不用收拾,原也没有什么,晚间我自会过去。你们且下去吧。” 谁知温嬷嬷和孙嬷嬷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轻声道:“老奴说多说一句,还请郡马爷莫恼。” 天赐微微点头,示意她们接着说。 孙嬷嬷这才道:“郡主年少,又从京都远嫁江陵,谁知道这一来之后水土不服,小日子也乱了。这女子小日子的时候,本就心绪不安,情绪不稳,若是郡主说话做事有些与平时不同,还请郡马爷念在咱们郡主娇弱,莫要同郡主生气了。” 这么说来,最近小小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透出几分疏离,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她身子不舒服,所以心情才不好了?天赐只觉得心中一片清爽,再无一丝烦闷,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温嬷嬷他们出去了,这才笑出了声来。 都怪自己,只顾着欢喜终于跟小小成了婚,结了亲,却忘了她抛却家人,远嫁千里,身子又不适,自然心情更好不起来。可笑之前自己还为小小淡漠的态度伤心,原来不过是庸人自扰。 天赐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却又想到,自己非但不体谅她远嫁、疲劳的辛苦,只顾着埋怨她对自己的疏离,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摸了摸上插着的发簪,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不舒服的时候都还想着自己,可自己一点也不体贴她,实在是太不该了。 这么一想,又哀怨地叹了口气,书也看不进去,瞪着桌前的虚无发起呆来。 松针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少爷不会是中暑了吧?要不怎么看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呢? 二百七十二章 团圆饭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赐乐不可支,又想到之前自己做得不够,不由患得患失。没等他思量一会儿,前头来人传话说是今日全家一同吃饭,他便去寻小小一起。 还是新婚期间,青竹准备的衣物都是比较喜庆的,小小挑拣了一番,穿了一条绯红粉红的间色系胸襦裙,外头着了月白的广袖长衫,也没带项链,胸前用翠绿的碧玉链子扣在衣襟之上,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碧玉钗子,显得清新而又雅致。 天赐看着又微微失神起来。 原来小小就是不加装扮的时候,也是如此好看。 两人并肩往前头花厅过去。一路上,天赐几番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小小心里正是烦乱,想到晚上天赐也要到房间里一同安睡,就觉得莫名的不安,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忌他的表情? 到了摆饭的花厅,两人皆是一愣。赵家众人齐齐在座,竟是全员到齐的聚餐,就是据说中了暑气下不得床的小李氏也精神萎靡地坐在一边,神情恹恹的,见小小和天赐进来下意识地将脸儿偏了一偏。 陈氏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两入席坐下,似乎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小小笑着行礼伴着天赐坐下,正好看见对面的天佑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微微摇了摇头,天佑便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见人都到齐了,陈氏吩咐上菜,赵明礼便对天赐道:“天佑明日便要回书院上课,你祖母他们也要返回施州。晓得你不日便要去上任,这顿饭当是团圆饭。”又抬头环视一眼笑道:“大家放开吃就是。” 小李氏一听脸色不愉,赵李氏也咦咦啊啊地费力道:“不……孝子!”说得很是吃力,声音也不算大。她身后的健妇听见,笑着大声上前道:“老夫人是想吃哨子面?哎呀,还是前儿厨房做过一回。老夫人倒爱上了。” 赵明礼微微皱眉,看向王氏。 王氏笑了一笑道:“多谢二弟款待了。只是这已经立秋,田里的洋芋、苞米都要收拾了,再不赶回去,怕那些人做不好呢!” 赵明礼笑着道:“是哩,别人总不如自己照看得用心,来年一年的口粮呢,可不能耽搁了!” 说起粮食,赵老三也有了话说,他习惯性地去摸别在腰间的烟杆子。却没有摸到,搓了搓手道:“出来这么些天,我也一直惦记着哩!” 小小一看。便明白告辞的是王氏,稍带上了全家,瞧这模样,小李氏和赵李氏显然是不满的,只是赵明礼也急着送神。这才有了今日的“团圆饭”一说。 果然赵李氏又憋着气儿开了口:“不回去!”这次倒是说得利索,所有人都听清了,小李氏面露微笑,随即低了头,其余人都是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赵明礼回头对坐在首位的赵李氏说:“娘。都担心家里的田地出产哩,怎么能不回去呢?” 赵李氏哼哧着说道:“我不走!” 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赵明礼咬了咬牙:“这大热天的赶路也不方便。您留下就是!” 话一说完,陈氏就变了脸色。 要说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人,赵李氏得排第一。本听说施州众人要走,她还暗暗欣喜,可如果赵李氏留下。她还有什么好高兴的?脸上不由就带了几分不悦出来。 小小看了一圈,没有做声。她一个孙媳妇。这种场合还轮不着她出声,再说天赐马上要去余杭赴任,她要走,谁也拦不住,犯不着趟这浑水,让他们搅合去就是。陈氏也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来个赵李氏磋磨一下,也让她回忆一下当日在施州的困境。 天赐同样没有说话,看着摆上来的菜肴仿佛看出花来似的。 小小偷眼瞧了他一眼,见他也是一脸不愉,晓得他对赵李氏积怨已深,可如今赵明礼已经开口留赵李氏住下,万没有儿子当堂顶撞老子的道理,只能郁闷。 陈氏看了看天赐两口儿,本指望他们俩能说什么,却见两个小的都是低着头不出声的模样,心里更加憋气,努力挤了个笑脸对赵明礼说:“老爷,咱们住在庄子里头,湿气重得很,母亲若是留下,该如何安排得好?” 这个赵明礼真没有考虑过,他不过是多年未见赵李氏,见到她如今的模样,心中戚戚,一时心软说了留下赵李氏的话而已。可涉及到具体如何安排,也拿不定主意了。 小李氏忙道:“不妨事,我瞧着江陵气候比施州要干爽得多,二哥这庄子置办得这么好,比施州老宅好得多了,倒没什么妨碍的。只是娘身边离不得人伺候,不如我留下伺候老娘就是。” 陈氏没想到一个没走,另一个就贴了上来,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赵老三就不悦道:“儿子姑娘都大了,眼看就要相人家,你留下算个什么?二哥家里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服侍的!” 小李氏那个气呵,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得偷偷拧了赵老三一下,口里说道:“一则我也还觉得身子虚弱,二来下人哪里有儿媳妇贴心。我都照料老娘这么些年了,还是我留下伺候老娘得好。” 王氏见她一副急切的模样,也不说什么,只望着赵明礼说:“三弟妹倒是孝心可嘉。只是我惦记着家里的田地,还有二郎的亲事,也没那个心思跟着住下去。劳烦二弟帮我们打点一下,最好明后日吧,我们也好尽早动身。” 小小听着奇怪,念及她往日的好吃懒做,王氏真跟变了个人似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氏一眼,正好王氏看过来,对着她微微颔首一笑。 赵明礼正在踌躇,之前王氏跟他说要回去,他还以为是老宅的人都商量好了,这才安排了这团圆饭。谁知如今看来,意见倒是相左,走的要走,留的要留。他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陈氏只关心赵李氏是不是真的要留下的事情,再听了小李氏打蛇随棍上,心里更是有些膈应。目光扫过天赐两口儿,见他们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脑子一抽便开口说道:“江陵天气虽比施州干些,可我们这庄子上头还是潮湿了些,母亲住着也不太好。可惜江陵城中我们也没置办宅子,要不这样……” 她说着转向小小:“再过几日,天赐就该去余杭上任了。小小你不是在城里有处宅子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给我们住着,也省的荒废了。” 话音刚落。赵明礼便拍了桌子:“胡闹!” 陈氏脖子一缩,嘴里还强辩道:“我是想着媳妇那宅子空着可不是就荒废了,我们住过去好歹也添些人气……” 小李氏听着目光一亮,大声附和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听说那个宅子还是容米郡王之前的宅子呢!” 歪眼斜嘴的赵李氏也乐了:“好!” 小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身后跟着服侍的青竹紫玉两个都气得捏紧了拳头,天赐也满脸不愉,眼光从小李氏、赵李氏身上一一扫过,冷冷哼了一声,也没说旁的。只看着赵明礼。 赵明礼不好发作自家母亲和弟妹,只能拿陈氏这罪魁祸首撒气:“真真是没了道理了!哪里有婆家人去住媳妇陪嫁院子的?你是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么?” 陈氏话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此刻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轻声辩解道:“妾身只是随口一说,老爷莫要生气。可是这庄子里头本就紧张,也挺潮湿的,母亲本就病着,若是住下来弄坏了身子……” 小李氏见赵明礼发了火。也有些发憷,马上转口笑道:“二哥莫要生气。这不是还商量着么?不行就算了嘛,说不定天赐媳妇也愿意孝敬奶奶呢!” 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都看向了小小,赵李氏眼中更是射出了光来。 小小冷笑,这是逼着自己表态了?若是不干,还不给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当即抬头微笑道:“孝敬祖母确实是孙媳妇该做的。明日我就上折子,等皇上批示了,大家就搬进去吧。” “皇上?这又关皇上什么事情了?天赐媳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扯什么皇上呢”小李氏一听就吓了一跳,不过住个屋子,怎么还扯到皇上了? 这次是天赐开口释疑了:“三婶有所不知,那处宅子是容米郡王腾了自己的院子,又买了周边几处房子合在一起的,已经报了圣上,御笔亲批了郡主府的牌匾。若是挪做他用,自然得上报朝廷,否则就是欺君了。” 赵李氏听完缩了脖子不敢说话,小李氏惊呼一声:“哎哟妈呀!”就往赵老三身上靠“我头又晕了。” 小小暗暗好笑,回头看向天赐,见他给自己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心里莫名就是一松。 天赐看了眼苦着脸的陈氏,对赵明礼说道:“父亲,儿子再过几日也要上路了,若是祖母要留下来,少不得还要尽早做安排。家中人手本就不多,如今也莫要再舍不得,该添置的下人就添置,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一个,这庄子里头潮湿,您和母亲年纪也大了,往后住在庄子里头也怕身子不适。” 赵明礼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当日我买这个庄子,就是贪这里山清水秀,不似城中嘈杂。再说家中本就没几个人,添置那么多下人干什么?没得添乱!都不提了,先开饭罢!” ps: 不会作就不会死,作死的节奏啊这是。。。今天更新略晚了些,请见谅。今儿陪着债主吃大餐去了。带一个三岁男孩儿吃西餐简直是灾难,向敬业的服务员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下周更新预告:由于某无节操无坑品人士许愿,下周有一个神奇的推荐位,然后每天四更,这是作死的节奏啊,让我跟脑残的陈氏一起慷慨赴死吧! 附注:赴死节奏自周日起。 二百七十三章 入夜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明礼一番话算是给之前的事情做了个总结,之后无人再敢多说什么,除了赵李氏不时咦咦啊啊两声,便没了旁的声音。 天赐本来满腹欣喜与忐忑,一顿饭吃下来,倒没了欣喜,只剩下憋闷。他看了看身边慢条斯理用餐的小小,见她一脸平静,拿不准她到底心情如何。又看了看陈氏,陈氏满脸不自在。只得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好多说什么。 吃罢饭,赵明礼便叫天赐去了书房。 踱了几步,似乎是在想着怎么开口,半晌他才对天赐说:“你且回去好生跟小小说一下。你母亲的性子你也晓得,本是个柔顺的,不过是当时心急,说了些不太妥当的。我们赵家家世本就比不上亲家,可也断然没有打媳妇嫁妆的意思。小小这孩子是个好的,你也得哄着一些,莫要伤了他的心。我虽不在官场打混,也晓得你现在这情形,日后少不了周家的提携,你自己也要心中有数。莫要因为你母亲一两句昏话,闹得面上不好看。你母亲那里,我自会去同她说的。” 天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祖母……” 这个问题赵明礼的确头疼。按着施州乡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本也该老三为老娘养老送终。但是如今三房人里头,赵老大已经身故,赵老三衣食无忧,但也不比自家情形好,平心而论,接赵李氏养老也不是不行的。 可一想到往日种种,赵明礼又诸多犹豫。再看了赵李氏如今的情形,心中又有几分不舍。当即也无法回答天赐的问题,只得摆了摆手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且安心在家陪你母亲几日,好生打点行装预备着去上任就是。” 天赐点头应了,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忍不住询问道:“不知回乡祭祖的事情。父亲是如何安排的?眼看再过几日便是中秋……” 赵明礼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他才一直没怎么定下主意。论理说,自然应该是带着儿子回施州老家祭祖,可是在他的记忆里头,连爷爷的事情也不清楚,只晓得自己父亲都是逃荒到施州的,无根无源的,祭哪门子祖?犹豫了一下便道:“如今天气热,此事不提也罢。咱家祖上的来历。便是你爷爷也不清楚,顶多也就是祭拜一下你爷爷罢了。若是你出息,自然是能修个族谱出来。至于祭祖一事,暂且不提,不提罢了。” 他强调了两三次不提,天赐也很少听说自己爷爷的事情,至于还在世的祖母赵李氏。也没有几分好感,当即抛下疑惑点头应了,告辞回去不提。 松针提着灯笼将他送到后院门口,便有小丫头迎了上来。天赐心情莫名一紧,跟着小丫头往自己房里过去,越是临近屋子。只觉得心跳如擂鼓,面红耳赤。待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努力平复着心跳。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见他来了,行了礼叫了人,打起帘子,里头墨兰便迎了出来,问候了一声什么。他也没有听清,“嗯”了一声抬脚便进了屋子。 小小正吩咐粉桃:“……虽立了秋。天气也不见凉,竹帘子什么的也就不忙撤换,省的散了包袱,过几日走的时候又不好收拾。” 抬眼见天赐进来,微笑了一下,待几个丫头和嬷嬷同他见了礼,便对天赐说:“后头水都备好了,你先去洗洗吧。”说罢继续跟几个丫头安排事情。 说了两句,总觉得紧张,手心里都腻出汗来。粉桃几个都偷眼望着小小直笑,小小也说不下去了,郑妈妈见她露出疲色,便插了嘴道:“还有些日子呢,再怎么也得在施州过了中秋再启程不是?小姐就莫急了,老奴会盯着他们办事的,您先歇息吧。” 小小微微点头,几个丫头抿着嘴儿笑了笑,行礼退下了,只留下当值的青竹和紫玉两个在外间听候使唤。 郑妈妈走在最后,悄声对小小说:“小姐莫怕,您如今小日子还没走,姑爷也不会怎么着。只不过这新婚期间,没有两口儿分房的道理。老奴晓得您连丫头跟着伺候都不习惯,可您这成了亲,便是不习惯也得试着习惯,过些日子就好了。” 小小强打了个笑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郑妈妈这才满意地退了出去。 里头天赐还在洗浴,小小听着里间传出来的水声,莫名觉得心慌意乱,随手捡了本常看的话本拿起来,却又觉得满心烦躁看不下去,只盯着书页发呆。 天赐出来,便看见小小坐在灯下,一手拿着书,一手托着腮,对着灯火遥遥出神的模样。她已经洗漱过了,一头半干的长发随意用银镶珠子的钗子挽了个纂儿,多半头发披散着,墨水一般批泄而下,搭在月白色的广袖长身对襟衫子上,同样月白色的长裤下隐隐露出一点红色的绣鞋,此刻正一点一点地摇晃着。 天赐觉得刚洗浴过的跟没洗一样,身上又冒出汗了。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喉咙,他才开口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别在灯下看书,当心坏了眼睛。” 小小惊醒过来,回头望着他笑了一笑,昏黄的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那皮肤好像半透明的一样,闪着莹润的光泽。天赐又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声音挺大的,小小也听见了。 没想到天赐这么紧张,小小忍不住一笑,倒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便笑着问了一句:“你洗好了?” 天赐胡乱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才觉得喉咙里头没那么干。 小小弯了弯唇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都是夫妻的两个人了,不过独处一会儿罢了,竟然彼此都紧张成这幅模样。便放了书本,有意扯了话题问:“公公叫你去书房,说了什么?” 提起这个,天赐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说道:“说晚饭时候的事情,叫你莫要多心。母亲不过是那么一说,临时起意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是说这个。小小撇了撇嘴,还是点了头说:“我晓得,并没有往心里去。只不过若是旁的宅子倒也罢了,不太好办。要不然趁着这几日找个人牙子,看看城中有没有合适的宅子,买一处送给婆婆就是。这庄子里确实潮湿了些,公公婆婆都上了年纪,住着确实不太好。” 天赐听着心下感动,面上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大可不必。父亲母亲久居此地,若是想在城中买宅子,家里也不是拿不出那几两银子。实在是父亲偏爱这里青山秀水,不愿往城里去罢了。”开玩笑,用媳妇的银两买宅子给自家父母,他又不是入赘的。即便是入赘的,也没有让媳妇拿着嫁妆去供养自家父母的,这样做男人也太没面子了。 小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复又问及赵李氏的事情:“那祖母怎么办?真的要在这里住下来么?” 对于赵李氏的厌恶,小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因为她晓得,这种厌恶的情绪,只怕天赐还在她之上,倒不怕天赐觉得自己不够贤惠大度。 果然天赐一听就皱了眉:“父亲还没决断,不过若是三婶要留下来一处住着,只怕三叔也不肯。到时再说罢了。” 也是,反正自己要跟着天赐去余杭,难道还管着这些破事不成?若是赵李氏与小李氏要留下来,日子一久也是跟陈氏处不好的。不过陈氏现在日子清闲,给她找点事情做做也未尝不可。 小小有些恶趣味地想着,以前陈氏的地位比赵家另外两个媳妇都要高些,举人娘子,身有私财,日子都能过成她那个德行。好容易离了施州日子松泛了几日,叫她又过回施州的那种生活,她自然是不肯定的。可若是赵明礼要留赵李氏,她也不能违背,还得跟着侍疾,再来个小李氏,嗯,这日子想着估计就相当精彩。 天赐显然不想提这些个,转了话头告诉她:“父亲也说了,回乡祭祖的事情暂且不急,如今我们家落在了江陵,我这祖籍也算是江陵了,倒不用大热天地往施州赶路。” 小小不是很感兴趣,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两人之间一时静了下来,天赐又觉得那种火上烧的感觉上来了,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小便随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少喝些茶水,要不晚上睡不着。” 说完见天赐眼中放出光来,才恍然自己说的什么,好像急着上床睡觉似的,忍不住脸上飞烫,别过脸去。目光落在那架奢华的拔步床上,脸上的热度更甚。 天赐见她脸儿绯红,微垂了眼帘扭了头,别有一番风情,心中就是一荡,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轻声唤道:“小小……” 这一声呼唤几多婉转之意,小小身子一颤,便觉得手被他握住了,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却没拿回来,只得含羞嗔道:“你干什么呢?” 天赐没听出来斥责,只觉得她是在害羞,大着胆子将她的手拉过来,双手捧住,看着小小深情地说:“小小,我真高兴,娶了你,真的高兴。” 这都语无伦次了。小小竟觉得有几分欢喜,低着头道:“还是探花呢,连句话都说不通顺!” 说完觉得有些不对,这口气,自己听着都像是怀春少女跟情郎撒娇似的,可是,自己应该不喜欢天赐啊,为什么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二百七十四章 王氏告辞【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对于这种感情,她实在没有一个参照,可是有一个人几次三番地告诉你,他喜欢你,并以娶你为目标而努力,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是,两个相爱的人,那种互相喜欢的感情,不是应该轰轰烈烈,不是应该一见钟情,不是应该“除却巫山不是云”么? 大概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接触的男性太少,除了大郎二郎,再就是天赐兄弟俩,还有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小小不明白,到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天赐握了小小的手,见她没有反驳,心里欢喜,也不驳斥小小的话,只是望着她嘿嘿傻笑。 突然外头传来青竹的声音:“郡主、郡马爷,奴婢送宵夜进来。” 两人仿佛被捉了贼赃一般,赶紧分开手各自坐好,小小才道:“进来吧!” 青竹送进来的宵夜是厨下熬制的血燕粥,略加了一点姜汁,正适合小小食用。天赐见了略感失望,待青竹退出去,才腼腆地问道:“你那个……还没有好么?” 小小一口燕窝粥差点喷出来,赶紧吞了下去,镇定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两三日吧!”心里却恨不得去挠墙都好。正襟危坐的两人,一边吃着燕窝粥一边讨论自己的小日子,这情形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吃过粥,青竹进来收拾了,又打了水让小小净手,自去铺床准备服侍两人入睡。 天赐坐立不安,小小也是满脸通红,好容易待青竹收拾好了出去,两人又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小小犯起愁来。她一人独睡惯了,这么热的天气,她一向只着了肚兜和小衣入睡。今日想到要与天赐同睡,特意换了长裤和半臂的上衣,只是怕着凉,郑妈妈又叫她在外面披了件广袖的寝衣。可这还没有入睡,就觉得有些热了,待会儿如何睡得着? 再看天赐,也是穿着淡青色长袖长裤的中衣,领子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脖子,微微可见锁骨。在光下反射着光泽。小小不知怎么就觉得呼吸有些局促起来。 屋子外头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不过几息功夫,那声音就越来越大。听着乱糟糟的。 小小定了定神,叫青竹:“去那看看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候了还这样闹腾。” 青竹领命而去,天赐皱着眉站起来到窗边侧耳听了一下。怀疑地说道:“似乎是客苑那头。” 这庄子并不十分大,几个小院落错落有致地紧紧围在一起。可就是如此,也没有说隔着老远能听见声音的地步,可想而知那边的声音有多大了。如今客苑里头住着的正是赵家的人,莫又是起了什么纷争? 确实是起了纷争。 吃罢晚饭回到房里,赵李氏便叫了王氏过去一顿好骂。怪她不该自作主张要回施州。往日王氏惧赵李氏,无非是自家没什么钱,又带着几个孩子。少不得恭顺一二。自从得了赵明礼的帮扶,一家人分了出来,日子也好过了,再对着赵李氏态度便强硬了起来。 赵李氏一顿骂断断续续地,还没等骂完。王氏便冷冷道:“娘怪我做甚哩?我家就指着地里的粮食过日子,眼看二郎就要成婚。二妞也要出嫁,不好生伺候着地里的出产,到时哪里有聘礼嫁妆?我急着回去收粮罢了,不过是二弟会错了意,以为咱们都要走,这才说了出来,娘骂我做什么?我如今虽有了媳妇,可家里又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不仔细照看些,哪里有人给我帮忙?二弟不是都应了让娘住下么?您爱住便住,我可是要回施州了,这时间可耽搁不起。” 王氏本就是个能言善道的,真论起来,赵李氏没病的时候都说不过她,何况如今病得话都说不清楚,气得赵李氏又捶着床板哭闹起来。 都在一个院子里头住着,小李氏自然听见了,赶过去说合道:“娘别生气了,大嫂也别说了,这田地不是雇着人手么?自然有人给你拾掇,你这么急回去干什么?不如再等一段日子,过几日我身子好些了,咱们一处回去多好?” 王氏听不得她说话,撂了脸子硬生生地道:“我家没几个余钱,雇不起那么多人干活,自家人不回去,田里的活路就耽搁了。你这病来得蹊跷,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断了腿脚走不得路。你们我不管,可我明后日一定要回去。” 小李氏听着也来了气,自己好心过来帮忙劝一劝罢了,怎么大嫂又扯到身上了?也没了好言语好脸色:“大嫂这是觉得我装病吧?我又不傻,好生生的装什么不好,装病做什么?难道药还好喝了不成?” 王氏冷笑道:“你那几条花花肠子,真当哪个不晓得么?我管你是装病也好,没病也罢,还是那句话,你们爱住多久轮不着我的事,我是一定要尽早回去的。” 赵李氏听着满肚子火,随手就拿起手边一个瓷枕摔了过去。这下可好,把赵老三和几个孩子都给招来了。 二郎进屋就将王氏往身后一护,阴沉着脸看这屋里的其他人。小李氏恍若未觉,兀自跳着脚辩驳道:“这是大嫂你说的话么?咱们一家人一起出来,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去的,你又何必担心那几个收成?赤金首饰都送得起的人,还在乎那几个粮食啥的?” 王氏又不是吃素的,干脆站出来揭了对方的老底道:“在乎不在乎轮不着你管。不过是想多呆几天好揩些油水去,还想着天赐媳妇的嫁妆!我呸,成天就指望着啃人家剩的,天底下哪里那么多的好事?你也不怕骨头太硬蹦了你的牙!” 小李氏听了火冒三丈,自然不肯相让,两人便在赵李氏的房里吵了起来。这吵嘴的时候,一句接一句的,说到后来便是口不择言地浑说一气,你揭我的短处,我戳你的痛处,闹得天赐和小小的院子都能瞧见了。 青竹过去的时候,赵明礼也听见响动过去了。他沉着脸往门外一站,只管训斥赵老三和大郎两个,一边是嫂子,一边是弟妹,他一个外男怎么好说什么? 里头赵李氏听见他的声音,连声哭闹起来,一直闹到二更天方消停了些。 第二日一早,王氏便带着大郎等人收拾了包袱,一副立刻要走,一刻也不乐意多呆的样子。陈氏少不得又出面劝解了一番,王氏坚决不肯,自己让大郎和二郎去外头找马队回去。 好在自从容米郡王在江陵设了王府之后,江陵与施州之间的交通也比往年繁盛得多,不过出去略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合适的马队。 王氏丝毫不拖泥带水,团团行礼之后便抱着小孙子要走,任凭赵李氏百般哭闹,小李氏认错求情,就是不肯留下来。 他们走得匆忙,小小念着往年大郎、二郎对自己的情谊,悄悄塞了一个装了一千两银票的荷包给王氏,说是给二郎和二妞成亲随的礼。 王氏推辞了一番,见小小诚恳,满脸羞红地收了,对小小说:“郡主是个心善的,往日的事情我也不说了,不敢提起来,只求老天保佑郡主富贵安康。”说罢又叫过大郎兄妹几个,郑重地向小小磕头行礼,回报她送赵老大回乡的情义。 小小一时怔愣起来。 她印象里的王氏,应该是那个口齿伶俐,挑拨离间,好吃懒做的邋遢妇人才是,怎么这次见到,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止出手大方了许多,人也清醒了许多,说话做事也知道进退了。 将王氏一家送出门外,小小看着他们的身影微微出神,天赐叹了口气,拉了拉小小的手道:“都走远了,进来吧。” 他知道小小在看什么,其实当年回去施州参加大郎婚礼的时候,他就发现大伯母与往日有些不同了。想来家中没了顶梁柱,上头再有个赵李氏这样的婆婆,王氏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她是一位母亲,还有儿女要拉拔长大。赵李氏无法让她依靠,她就只能靠自己。要不然也就不会借着大郎成亲的时候分家出来单过了。 小小轻声应了句,顺从地跟着天赐进了庄子里头。 天赐大喜。昨日两人同榻而眠,好在之前赵家众人闹腾,两人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思,淡然地说了句“安置”便睡下了。小小睡着没有,天赐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个轻柔的呼吸声,一直就觉得心中有种塞得满满的感觉。侧身去看小小的睡颜,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小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开始躺下的时候她特别紧张,就怕天赐要抱着或者别的怎么样。可是天赐躺下之后便没了声音,她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以至于早上醒来见到身边多了个人的时候,竟然楞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已经是夫妻了,身边这个扯着自己往前走的男人,便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二百七十五章 西兰归来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王氏走后,小李氏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总觉得庄子里头来往的下人们看着自己的眼光都透出一股鄙视和不屑的意味,忍不住冲着赵老三抱怨:“二哥这庄子里的下人也太不识好歹了,你瞧瞧,不过是问他们要个鲜果儿,就推三阻四地不说,那眼睛还到处乱瞟呢!” 赵老三惦记着家里的地,心急如焚地,本就不耐烦,听她这一抱怨便没好气地哼哼:“客随主便,你也少折腾折腾,这一天到晚地几次要果子要水的,谁不烦啊?!” 小李氏自然不服气:“我折腾什么了我?这中了暑气,不就是该多吃点解暑的么?又没找他们要,都是几个下人,还敢给咱们脸色瞧!不行,呆会儿我得跟二嫂好生说道说道。” 赵老三站起来一跺脚:“行了吧你!就成天惦记着折腾人家,这大嫂都惦记着家里的地呢,你咋一点儿也不上心呢?” “你这人真是……”对自己男人小李氏真是没有语言了:“那地里能刨出金坷垃不成?你也就这点儿本事,惦记着那点儿东西。你没瞧见人家小小穿得戴的,听说光那件衣裳,便是把咱们全家捆着卖了都买不起。” 赵老三不耐烦听这个,起身走了。小李氏无人可说,转悠了一圈想去找陈氏,奈何自从前些日子出了看赏赐和留赵李氏的事情之后,陈氏正心里烦闷,也不耐烦应酬她。她想了想,径直往小小的院子去了。 刚到门口就叫人拦住了,小李氏正准备发火,想起前几日看赏赐时遭的罪,腿就软了三分,对着面前两个小丫头陪着笑道:“劳烦两位跟小小说一声。就说她三婶儿来陪她说话哩!” 小丫头自然认得她是哪位,可听这话还是忍不住端正了脸色道:“三夫人,郡主的闺名可不能随意乱叫的,您稍等片刻,奴婢进去问一声再说。” 说罢便将小李氏晾在门口,一个小丫头进去传话去了。 小小正与郑妈妈说起江陵陪嫁的安排,听外头小丫头传话,郑妈妈便蹙了眉不悦道:“这位三夫人是缺心眼儿还是怎么?又巴巴地赶过来了。” 小小掩了账本儿,摇摇头道:“郑妈妈慎言,终是天赐的嫡亲婶子。过几日便要回施州去的,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见不上了,何必为这个生些是非?”又对旁边伺候的墨兰道:“你亲去回话。就说我午睡不好见客,记得言语客气些,莫要惹恼了她,大家面上不好看。” 墨兰自去送客不提,小小又翻开了陪嫁家人的花名册。对郑妈妈说:“本想着天气太热,不叫他们来见,可是算起来天赐要往余杭赴任,大概一过中秋就得启程,这边的事情还是早些安排得好。妈妈明日便叫近些的庄头过来回话,至于城里的铺子。过两日我自己去看一看。” 郑妈妈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听见屋子外头嘈杂起来。帘子掀开来。原来是西兰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先冲小小行了大礼,小小赶紧拉她起来,见她晒得皮肤发红,额角渗着汗珠,忍不住埋怨道:“没说先下去梳洗一下。急匆匆地跑来做什么?” 西兰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想你了么?” 郑妈妈听见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没规没据的,跟小姐说话还是你啊我的。回去一趟倒野了心了。” 西兰不以为意,小小忙道:“郑妈妈莫怪她,我们俩一同长大,平时随意惯了,要不她也不会一回来便跑来,连梳洗都顾不上。”又撵西兰:“快去洗洗,瞧你这一头的汗。” 西兰点点头:“奴婢洗把脸就过来,小姐你可等着我啊!” 一席话说得屋里众人都笑了,郑妈妈点着她道:“真跟个猴儿似的,还怕小姐跑了不成?” 西兰略做梳洗,换了身干爽衣裳过来,小小已经叫墨兰端了冰凉的酸梅汤给她,又拿了井水湃过的西瓜、李子等果品,惹得墨兰几个又私下嫉妒一回。 看她进来了,小小才问:“叔叔过来没有?不是说他也要准备过来的么?你家里可还都好?一路上课还辛苦?” 西兰笑道:“小姐这性子就是急,问这么多,叫奴婢从何说起?大人本是想过来一趟,可他如今领着施州府那头的军职,说是轻易不能离开,自然也就没办法过来。不过叫奴婢给小姐带了信和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捧给小小,“东西都在奴婢房里,待会儿奴婢收拾了给你拿过来就是。” 又说:“我家里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就剩了奴婢一个了,几个叔伯各自有儿女,也照料不到奴婢头上。看样子还是得跟着小姐一处混日子了。” 小小一边笑,打开了手里的信,随口问道:“那叔叔如今可好?往日隔得远,音信来往得也少,不晓得他可曾成婚?可有了儿女?” 西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大人一直未曾成婚呢,哪里有什么儿女?” 小小回忆了一下,记得在施州的时候她问田丰的年纪,田丰说自己二十三了,这十来年过去,田丰也是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未成婚呢?不由便感叹道:“叔叔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吧,怎么还没成婚,也没个人照顾啊!” 西兰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看着小小说道:“大人哪里有那么老?今年也不过虚岁二十六。听说托媒说亲的也不少,可是家世人品都不怎么着,大人都看不上呢!” 这下轮到小小惊讶了,田丰才二十六?那十来年前他行刺覃氏土司的时候不是才十多岁的年纪?容米的事情她虽然一知半解,也晓得当年田丰日子艰难,可没想到居然就难到了这个地步。心里不由便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叹了口气,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信中无非是说了几句自己的近况,又问了小小最近可好?还打趣她圈圈绕绕的,终归还是嫁回了赵家。末了说起当年托付小小的田地房产,说是自己也用不上了,一半留给小小,算是赠礼。另一半留给西兰,充作嫁资,拜托小小找个品行敦厚老实的,把西兰嫁了。 小小一面看,一面感叹。田丰自己这半生坎坷,可到头来处处却是为别人谋划。替田紫霄,替小小,替西兰,好像从来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谋过什么。当然大家相交不多,也说不准有些事情小小并不晓得罢了。 可就是从小小与他不多的接触中,也能感受得出来田丰的善意和好心。再一想到他这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总觉得他是可怜了些。 晚间天赐回来,便看见小小与西兰两个在房里摆了一地的东西,忍不住笑着问道:“西兰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俩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西兰起身行了礼,脆生生地答道:“午后方到,这都是我们家大人给小姐和天赐少爷送的新婚礼物,我和小姐正翻看呢!” 听说是田丰送来的礼物,天赐也来了兴致,将长袍下摆掖在腰间,蹲下来跟他们一起翻看。 东西挺多,也挺杂的。有容米特有的西兰卡普,织做各式喜庆吉利的图案,或是寓意夫妻和谐,或是寓意早生贵子,有小至巴掌大小的,也有大到能铺满整床的,装了满满一个大箱子。还有各式草编、竹制的笔筒子、笔架子、小篮子、小盒子等物,精巧细致,想来是田丰自己闲来无事做的,也有小半箱子,另有一箱子银制的饰品,举凡手镯、发钗、长短项链、项圈等物,甚至还有精巧玲珑的长命锁,小手圈儿等物。 西兰看着便拍着巴掌笑起来:“大人约莫是连小少爷的出生礼物都备好了,真是够周到的。” 惹得旁边的天赐和小小同时红了红脸儿,对视了一眼又赶紧各自别过头去。 再有各式药材补品一大箱子,无非都是施州容米特产的党参贝母等物,小小见了,便叫墨兰另拿了盒子装出来,笑着对天赐说:“记得往年入秋的时候,婆婆老是咳嗽,那时买点贝母都买不起,只能拿了枇杷叶子炖水喝。如今家里境况好了,还要请婆母多多调养身子才是。” 天赐一听也想起了那年,赵明礼去江陵考试,家里只剩下陈氏和自己兄弟并小小三个孩子。陈氏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好,误以为自己是得了痨病,生怕过了病气给自己和天佑,每日躲在房中不出来。幸亏小小机灵,察觉出陈氏的不对,延医请药的,上下折腾了好些日子,陈氏才逐渐好转,可直到搬到松滋,陈氏还是落下了病根儿,春夏、秋冬之际总要咳上许久。 难为这么久了小小还记挂着这事,天赐听着,除了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得好,唤了一声小小,就捉住了她的手。 当着西兰等人的面儿,虽然已经是成了亲的夫妻了,小小还是怪难为情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便进了内室。 天赐跟着追了进去。 二百七十六章 情动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周围传来丫头们低低的笑声,天赐也红了脸,站起来吩咐她们快些收拾了,追了进去。 小小正坐在桌边对着烛火出神,听见天赐进来,忍不住嗔怪道:“这是去哪里吃了酒么?回来便发起酒疯来。” 自从成婚之后,前来邀约天赐的人就络绎不绝,有诗会、有文会,这几日天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所以小小才有此一说。 天赐红着脸挨着她坐下,摸了摸怀里的盒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推给小小:“诺,送给你的。” 小小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金丝嵌宝蝴蝶钗,钗子做得极好,蝴蝶的触须和翅膀在灯光下微微颤动,这样一支钗子,想来价格也便宜不了。她忍不住惊异道:“你哪里来的钱买的这个?难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一边努力回想着,七夕已过,中秋也没有赠钗的习俗,这也不是自己生日什么,怎么天赐就想起来给自己送这个了? 天赐今日也是第一次跨进银楼买这些女人物件,想到买钗子的过程便忍不住脸红,嘴里说道:“成婚以来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今日路过银楼,见这钗子品相还行,顺手便买下来了。” 小小笑了一笑。这钗子做工尚可,若是论品相,她的妆匣里头比这个好的多了去了。不过这是天赐第次送自己东西,她还是诚心感谢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了。 天赐咧着嘴傻笑起来。 不过话锋一转,小小还是嘱托道:“你手里银子也不多,往后不要买东西给我了,你也晓得我不缺这些。如今你时常在外应酬,若是手里银子紧张,只管跟我说便是。” 天赐一听就白了脸,闷闷不乐道:“我并没有乱花钱,不过是看这钗子生动可爱这才买的。我也不缺钱花,用不着花你的钱。” 糟!小小听了便有几分后悔,她本是好意,想着天赐手头也不是很宽裕这样一支钗子,没有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怕他买了钗子不够花销,却没想到不小心伤了天赐的自尊心,忙开口挽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既然成了婚,夫妻本是一体。世人都说妻以夫贵,你若是在外头没有面子我又何尝好受?银钱不过身外物罢了,只要你能上进,何愁没有银两可花销?” 说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日陈氏那样万般不舍,也要花着自己的嫁妆银子给二郎瞧病,替大房还债,不过都是为了夫妻感情,为了赵明礼的面子罢了。 曾经她觉得陈氏的做法非常不妥当可如今自己成了婚,才明白问题并不在陈氏身上,而是赵明礼这丈夫做的太过窝囊。想到此处便看了眼满脸喜色的天赐若是天赐也同当年赵明礼一般是个愚孝的,自己才不会像陈氏一般忍气吞声只为顾个面子情舍财求安稳呢! 听见小小言辞恳切,天赐的一颗心又热乎起来,喜滋滋地说了声“我去洗洗。”便高声叫了丫头墨兰备水。 趁着他去梳洗的时机,郑妈妈悄悄摸进房来,对小小轻声嘱托道:“小姐的小日子也走了,还是早些圆房得好。” 小小一听便觉得头疼,摆摆手敷衍道:“我晓得了。” 郑妈妈急了:“小姐,如今你们正是新婚燕尔,圆房本是人伦大道你也莫要害羞。姑爷成日在外文会诗会的,少不得要往那些地方去,莫要一时害羞,把姑爷推到外头去了就不好了。” 小小真是无语了,虽然觉得郑妈妈对自己十分关心,可哪有拿着这事来嘱托主子的。她的出发本是好的可小小十分不习惯,当即垮了脸道:“妈妈出去吧,我已经知道了,自会处理,不劳妈妈费心了。” 郑妈妈听这话头晓得她是真恼了,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她是害羞了而已,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指了指床上,便退下了。 这一会儿工夫粉桃已经将床铺好了,大红色的床单中间放了一块雪白的棉布帕子,色彩对比太过鲜明,瞧得小小顿时火气上涌,站起来欲要扯了它了去。 恰好天赐沐浴完了出来,笑着问她:“站着做什么?” 小小脸儿一红:“没什么。”转身出去叫墨兰:“重新备水,我要洗漱了。” 墨兰虽有些疑惑,还是答应了,指挥小丫头们重新兑了水,备下澡豆等物。待小小进到洗漱间一看,摇了摇头,也只得轻解罗裳,准备洗浴。 浴桶里重新换上了温热水,水面撒满了各色花瓣,如今正是各种花朵盛开之际,尤其是桂花,香飘十里。浴桶里头也有大半是桂花,配上了同样味道的香胰和澡豆,室内一股馨香。 小小散了头发,墨兰和粉桃服侍她洗头、洗澡,完了又替她抹上淡淡桂花香味的润肤膏子。小小觉得自己精心打扮好像就是为了晚上圆房似的,心里越发有些郁闷起来。 再看备下的换洗衣裳:大红绣鸳鸯的肚兜,葱花绿的撒腿长裤,半透明的大红广袖寝衣,小小了,合着自己要被打扮成一个红包,等着天赐来拆不成? 一边叫墨兰给自己烘干头发,一边指了寝衣叫粉桃:“去换了我平日穿的来,这些……成个什么样了?” 粉桃抿嘴笑着出去换了,小小一看,倒是平日常穿的一套粉紫色细棉寝衣,这才点了点头。却不知这套连领口都遮掩住的束带寝衣,看在男人眼里,更是吸引。 有的时候,遮掩反倒比暴露更加勾人**。可惜小小两辈子都没经过这一节,自然不晓得。 洗完了出来的时候,天赐正捡了小小常看的那本话本子坐在灯下看着直笑,听见她的脚步声笑着说:“这是哪里找来的话本子?才子佳人也就罢了,这文才出众的小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做粗活的傻小子・・・・・・” 抬头看向小小,不觉竟失了声。 她长发披散,身上是粉紫色的寝衣,密密地遮住了肌肤,只在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的腰带,更显得蜂腰长腿,唇红齿白。手腕在她走动之时若隐若现,让人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顺着那手腕儿摸进去。 小小见天赐正看她的话本,笑着回答道:“本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谁还推敲真假不成?又不是断案…・・・”话没说完便觉得天赐看向自己的眼光变得火辣辣的,忍不住脸上一红,走过去一把抽出书来娇嗔道:“不给你看了。” 天赐此刻无师自通了,顺势捉住小小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便将她禁锢在了怀里,惊得小小一声尖叫,外头墨兰闻声问道:“郡主,怎么了?” 小小回头横了天赐一眼,按了按心口扬声答道:“无事,你且下去吧!” 天赐被她一眼瞪过来,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再听见她打发墨兰,不知怎么就觉得想笑,把下巴抵在小小的肩窝上低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散在小小耳边,痒得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可这一动,便听见身后天赐动作一僵,大力吸了口气,低沉着嗓子说:“别动!” 小小想要起身,又被天赐说着动不了,忍不住又挣扎了一下,嘴里抱怨道:“发什么疯呢这是!快放开!” 天赐却耍赖似的将她紧紧抱着,嘴里说着“不放!就不放!” 真跟个孩子似的,小小有些失笑,努力想找个坐起来舒服点的位置,却陡然发觉臀下的身子硬邦邦的,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羞红了脸,低声求饶道:“天赐,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天赐也是面红耳赤,想要放开,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要放手,鼻端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眼瞧着小小圆润精致的耳坠红艳艳的,忍不住便一口咬了上去,含在口里细细吮吸。 小小身子一软,一声嘤咛忍不住就冲出口来。这是她发出的声音吗?后知后觉地掩住口,小小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鼓励了天赐,他越发大胆,放开耳垂,顺着小小耳后的肌肤轻轻一吻,小小的身子又是一颤。 实在无法再忍受了。她的身子柔若无骨般依在自己的怀中,从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小小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微微颤动,间隙中隐约可见眼波如春水般流淌;红艳艳的双唇半开半合,那魅惑人心的嘤咛声就是从这里飘逸出来;腮边一抹嫣红,好似三月桃花的芳菲……天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将小小打横抱起,走向雕花嵌玉的拔步床 身子陡然腾空,小小心里一惊,赶紧抱住天赐的脖子,这才发现两人面庞紧贴着,鼻息交错,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将脸深深地埋进天赐的怀里,似乎只要看不见,就不会害羞了。 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天赐喑哑地唤了声:“小小!” 小小偏过头来,看见他的身影在烛光的背照下闪着金色的光晕,随口应了一声,他却陡然俯下身来,封住了小小的双唇。 烛光微暗,似乎也为眼前这旖旎的一幕羞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再看过去。 二百七十七章 亲昵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清早醒来的时候,小小只觉得浑身酸痛,往旁边一看,天赐已经起了身,此刻不见踪影。 她挣扎着支起双臂想要起身,发现股间流出黏腻羞人的液体,忍不住红了脸低声咒骂起天赐来。这混蛋,明明都已经擦拭了身子睡下了,又压住她来了一次。 想到这里小小撩起帐子看向窗外,亮闪闪的日光映在窗上,一室明亮,看样子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拉了拉身上的薄被,唤了声:“来人!”青竹同紫玉便捧着水盆毛巾等物笑着走了进来,齐声向她道喜。 喜什么喜!小小暗自皱眉,看了看他妈手里捧着的梳洗用品,摇了摇头道:“还是备些热水,我想洗浴。” 青竹紫玉两个自去准备去了,小小又是一阵恍惚。这事情,好像顺理成章地就发生了,自己也没觉得排斥或者反感,后来,后来还觉得挺不错的。 肌肤相贴,唇齿相交,**以对的两个人,似乎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距离,对方就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近,最相信的人了,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头去。 小小面色绯红地胡思乱想着,直到紫玉来禀报水已经备好了,这才撵了丫头们,自己起身披了寝衣往洗浴间里头去。 躺进微烫的水中,小小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其实她也觉得很奇怪,这种事情一点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以做到,好似顺水推舟似的,就发生了。莫非人类都是**动物,只要一碰上这事儿,理智便统统飞走了不成?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水面,仔细清洗着身体,努力忽视胸前青紫嫣红的吻痕。末了起身穿上旁边备好的衣裳出来。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了,青竹紫玉两个红着脸嘿嘿直笑,郑妈妈则是一脸欣慰地端了碗红枣燕窝粥来叫她喝了,嘴里连连念叨着:“我们小姐也长大了。” 小小羞红了脸,坐在妆匣前照了照镜子,发现脖子上并没有吻痕,这才放下心来。 郑妈妈亲手过来替她梳头,见她照镜子的举动,忍不住又是一乐:“姑爷倒是尊重小姐,晓得小姐面皮薄。不敢造次,倒是极不错的。” 小小红着脸点了点头,这倒是的。昨日天赐再是失态,也只敢在她颈间轻吻,并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她是他的妻子,又不是那些可以随意亵玩的,怎么能在她身上留下那些羞人的印记惹人遐思呢?不过大约是少年情动。终难忍耐,**间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吻痕,只不过隔着衣裳大家瞧不见罢了。 天赐进来的时候,小小已经挽好了发。满屋丫头们对他行礼,小小羞难自抑,也不回头看他。他摆摆手。满屋子的人退得干干净净,这才走上前去从后头拥住了小小的身子轻声道:“你还好么?” 小小从镜子里瞧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垂了眼帘“嗯”了一声。 天赐得到了回答。喜不自胜,硬是要亲手替她选首饰,插簪子。小小不肯,扭来扭去不让他弄,不知怎么两人又抱在一起亲了起来。弄得小小鬓发散乱,将他撵开了。叫了青竹进来。天赐这才罢手,笑嘻嘻地做到一边看小小梳妆。 一个眉开眼笑,一个面红耳赤,挽好的头发也弄散了,青竹红着脸抿了嘴轻笑,重新将小小的头发放了下来,替她梳妆。 小小想起来一大早便没见天赐的身影,便问他:“一大早的,你跑哪里去了?” 天赐傻笑着回答:“往日早起惯了,去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写了几张字。我也是估摸着你该起身了,这才过来看看。” 小小便笑:“你能不忘功课,倒是好的。只是你都已经是探花郎了,还预备去考试什么不成?那书上的学问,闲来看看以作消遣便罢了。” 天赐不赞同这话,出言反驳道:“书海无涯,我比别人不见得聪明几分,能被圣上钦点为探花,一半是运气,一半靠努力,怎么能将学问当做消遣呢?” “不是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么?你不日便要上任,做一地的父母官,想来那余杭县里的大小事务,书上可没有写如何处置吧?”小小轻笑出声,天赐越来越像个老学究了,这可不靠谱。治理一个县衙,可不是几篇道德文章能治得下来的,少不得要多提醒他一下。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天赐默念了几遍,深觉有理,起身朝着小小长揖了下去:“多谢娘子指点。” 青竹赶紧闪开,小小也笑了起来。正说他古板呢,他又来了这么一出,倒叫小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紫玉端了早膳进来,小小便问天赐是否吃过了,天赐微微点头:“在书房里随意用了些点心,不过见了你的早餐,又觉得有些饿了。” 小小便笑着叫紫玉添了双筷子,又给天赐盛了碗粥来,两人坐下用餐不提。 刚吃完饭,天赐便提议道:“成日在庄子里坐着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出去逛逛?” 此言一出,莫说小小,就是几个丫头也来了兴致。都到了江陵好些日子了,真还没有时间出去闲逛呢。天赐既有此意,小小也不忍心推脱,便带了青竹紫玉两个,并几个老嬷嬷一起,分作两辆马车往江陵城里去了。 待陈氏等人得到消息,马车都已经出了庄子门口了。陈氏正闲坐没事,听说天赐夫妻俩去城里,本想说一起去逛逛,谁知他们就已经出了庄子,暗暗骂了一声“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就多说什么,自去念她的经去了。 倒是小李氏听说了之后,觉得坐也坐不住,大妞本就在庄子里头闷了好些日子了,听说堂兄堂嫂出门,也就闹着要去。小李氏自然心动,赵老三却在旁边呵斥道:“好生在屋里养病,哪里也不许去!” 小李氏忙说:“我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赵老三一听便站起身来要去寻赵明礼:“既然如此,我便去跟二哥辞行,你都好了,也该回去看看咱家的地了。” 小李氏暗悔失言,忙拉了一把大妞,大妞会意,拉住赵老三的衣袖撒娇:“爹爹,女儿还没逛过江陵的大集呢,让女儿去嘛,让我去嘛!” 赵老三一拂袖子,不悦道:“去什么去?哪有女子成天只顾着上街玩耍的?都是你娘把你给教歪了,不行,咱们得尽早回施州去!” 没想到赵老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小李氏急了,跳起来冲着赵老三的背影叫道:“要走你走!反正我们娘儿仨肯定是不会走的!”嚷罢也懒得看赵老三的模样,拉了大妞便往陈氏房里去,要陈氏给她们安排马车进城去。 陈氏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老爷果然没有说错,自己前几日被老爷骂还有些不服气,可如今看来,果然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被人当了枪使了。当即面上也热络不起来,只淡淡赔笑道:“三弟妹说笑了。庄子上这几日正忙着秋收,就剩了两台马车,刚叫天赐两口儿给用了,如今真是一台也没有。要不你跟侄女稍坐一会儿,我让人去城里叫个马车来?” 小李氏有些脸红,本想说不用了,可看到女儿期盼的眼神,就点了头说等着。气得陈氏生了一回闷气,去寻赵明礼。 赵明礼听说这事也皱起了眉头。这几个亲戚,若是安分些,也不妨留他们多住几日就是,可这三天两头的寻事,任是脾气再好的,也磨得火大。先叫人去叫马车,又安慰陈氏道:“罢了,不过用个车而已,过两日他们也该回去了,你就再忍两日就是。” 陈氏不依:“三弟妹他们是回去了,那母亲总不会真的要留下来养着吧?” 赵明礼一听心里又不舒坦了:“母亲年事已高,又行动不便,就是留在江陵让我给养老也是份内的事情。” 陈氏苦恼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看三弟妹的意思,若是母亲留下来。她也是要留下来伺候的,那到时可怎么办?这庄子上的房间本也不算多,就算天赐两口儿走了,屋子总得给我儿子留着吧?总不能将儿子赶出去让三弟妹他们住吧?” 赵明礼一直还没拿定主意,想着等过几日赵老三呆不住,自然要提出来返乡。赵李氏也只是提了一次要留在江陵,总不会真的留下来。施州那头的坟地、棺木都是早早备好了的,老父亲也是葬在施州,母亲自然也是要落叶归根的才是。 听见陈氏抱怨,只得撵她出去:“到时再说,难道都请来了这些日子了,又急着要赶他们走不成?这叫我面子往哪里放?成天就没个清醒的时候,待会儿等媳妇回来,请媳妇找个靠谱些的嬷嬷教教你,省的成天颠三倒四的。” 这点赵明礼一直心中不满,原本闭门在这边庄子里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倒也还没觉出什么来。自从天赐中了探花的消息传回来,自家也算是改换门庭,进入了江陵的上流社会,陈氏的作为就显得小家子气起来,闹了几次小笑话,好在人家看在天赐的面子上都没说什么,只不过私下议论是免不了的。 二百七十八章 人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陈氏几次参加江陵乡绅邀约的聚会,闹了点子小笑话,人家看在天赐的面子上都没说什么,只是私下的议论是免不了的,难免就传了些话到赵明礼的耳朵里头。 赵明礼有些烦闷这些事该如何解决,还没想好呢,陈氏又闹出要看小小嫁妆的事情,更是让他着恼。 想起几次小小过来请安,跟着的嬷嬷听说都是宫里出来有名气的,便将主意打到了小小的身上。想着若是陈氏身边有个得力的婆子帮衬一二,想必也就没有那么上不得台面了。 只是愿望挺好,能不能实现却是说不准的。 天赐带着小小出了庄子,沿着金江一路慢行。他在这里也生活了好几年,对周边的地形相当熟悉,哪里有荷花,哪里正是丹桂飘香,哪里好看江景,心中有数,也没急着去往城里,两人倒在城外玩闹了一会儿。 眼看日头渐渐烈了起来,两人又才上了马车,往城里去用餐。小小将车内帘子掀起一角,打量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上次回门,一路上急着见到周艾,并没有细看。之后送过周艾出城,便直接回了赵家庄子,更是无暇看江陵城景。今日总算得了闲空,有时间瞧上一瞧了。 天赐见她感兴趣,凑过来坐在旁边替她一一指了告诉她:“这边都是吃饭的地方,待吃过饭歇一会儿,咱们再去香粉铺子那条街上逛去,听说又开了好几家卖番货的铺子,我还没有逛过呢,今次咱俩就去逛个够。” 小小斜他一眼道:“大热天的,日头毒得很,我才懒散去逛什么铺子呢!” 天赐立刻笑着回答:“好好好,不逛就不逛。咱们吃了饭就回家歇息去。” “那怎么行?好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便回去了,我才不干呢!”小小忍不住又反驳了一句。 天赐丝毫不觉得她是在胡搅蛮缠,反倒觉得小小似嗔还喜的模样尤其可爱,将脸儿凑过去偷了个香,惹得小小粉拳相加,他一把将小小拉在怀里笑道:“都依你,都依你。娘子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先叫一声相公听听可好?” 他这一说。小小立时想起昨夜两人缠绵时,他也是百般逗弄着自己,让自己叫他“相公”。忍不住脸儿红做一片,扭了头不去理他。 见她这幅模样,天赐又觉得无名火起,正想再缠绵一番,外头传来车夫的禀报:“郡主。郡马爷,云来楼到了。” 天赐只得压了火气,亲手扶了小小下来。 这云来楼在江陵也是颇有名望的大饭庄,尤其以精于调制各类鱼为主料的菜肴出名,兼之环境优雅,颇受一干士子的喜爱。天赐好几次受到邀约的文会也是在这里。因此想起带小小吃饭。当先便想到了云来楼。 小小一看,这云来楼果真客似云来,不停有三五成群的人们进出。门口的小二眼尖,老远看见天赐便大呼小叫起来:“少爷好久没来了,快请里面坐。” 又见有女眷,极规矩地低了头不敢乱看,带他们往后头雅间而去。 小小进了门。发现这酒楼并不是一座楼阁而已,后头还有后院。通道却跟进入前头酒楼的人隔开,暗道这老板真是会做生意。跟着小二步入后院,只见围着假山流水的中庭,后头分成了四五个小院,都是青瓦白墙,显得干净而又幽静,想来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小二将他们领入了其中一间小院,里头分作一明两暗三间屋子,陈设华美精致,又透着儒雅之气,并不显得过分奢华,小小更是暗暗点了点头。 天赐也不理会青竹等人揶揄的笑意,亲手扶着小小进去,嘴里介绍道:“这云来楼前头也有雅间,可是比不上后院雅致舒适,而且后院最是难得预定了,我们今日倒是巧得很,居然还有空位。” 小小等人坐下,青竹便跟了小二出去安排茶水,她这才笑着对天赐说道:“想必不是凑巧,只是掌柜的每日都留了一两间空房,怕有贵客临门。咱们这一行人也太过打眼,小二自然会领咱们往这最好的地方来。” 天赐奇道:“他倒是好眼色,看得出来我家娘子并非凡人。” 小小有心跟他说说什么叫做“人情练达皆文章”,便细细跟他说起来:“你瞧咱们两人,却带了两辆马车,伺候的下人就是近十人,普通人家哪里会有这排场?再看你我身上衣着,就是你这件看似普通的细棉长衫,这绣工手艺,没有好几十两银子也是买不下来的,更别提我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无一不是精品。那门口迎客的店小二天天打量客人,最是一双火眼,这一眼扫过来,早就看出了你我二人于旁人的不同。再者说了,你说在此赴过文会,想必上至掌柜,下至小二,对你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如今见你我二人连诀而来,岂有不晓得我是何人的道理?” 天赐听了,露出惊异之色,又摇摇头说:“照你这样说还得了,我却不信。” 话音刚落,外头便听见小二说道:“两位客人,我家掌柜的前来拜访。” 小小同天赐丢了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说了声:“快请。” 瘦弱精干的掌柜便走了进来,跪下大礼参拜道:“小民给郡主、探花郎请安了。” 这下天赐真是服了,叫了掌柜的起来,好奇地问道:“掌柜的快请起,只是不知您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 那掌柜的站起来赔笑道:“小民不敢当探花大人的请。前些日子大人与魏大人等在小店雅聚,得魏大人指点,知道大人便是少年英才的探花郎,小民等人就觉得荣幸。今日见大人带了夫人前来,不是郡主还能是谁?因此才敢大着胆子上门求见,还请郡主和大人莫怪小民唐突才是。” 天赐看向小小,对方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客气了。我家夫君盛赞贵酒楼佳肴味美,我也是犯了馋,这才过来。幸得掌柜的安排的好,有这么个雅致的地方用餐,想来菜肴味道一定是非常不错的。” 掌柜的谦虚了两句,又叫小二送了自家制的点心并几味鲜果,这才告辞出去。 青竹已经烧好了小小惯喝的茶饮进来,就见天赐拉着小小的手连番叹道:“娘子真乃神人也!” 小小红了脸,打发青竹和墨兰几个去旁边屋子歇会儿,这才转头对天赐说:“这有什么神人不神人的?不过是这掌柜的心细罢了。再者你可发现,他进来说话什么的,有什么巧妙之处?” 天赐想了一想,点头道:“确实与旁人有所不同,他叫你郡主,却叫我探花郎、大人。这又有什么说法不成?” 小小点头赞他:“孺子可教!虽只是一个称呼,也说明这位掌柜的不简单。你且想想,他先称我郡主,让我觉得被重视了,又叫你探花郎,而不是郡马爷,显出对你的尊重,是不是可见这掌柜的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天赐并不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妙处。若是叫他郡马爷,难免就会有种靠着妻子关系的感觉。而称呼他探花郎,则是点出了他凭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可,对于男人来说,两种称呼带来的感觉自然是大不一样。 “果真是人情练达皆文章啊!”天赐感叹了一句,不由看向小小:“娘子懂的可真多,日后还请娘子多多指教了。” 小小扑哧一笑,并未反驳,倒是大大方方地打趣道:“那就得看你诚心不诚心了。” 天赐凑近她耳边,吹着气儿调笑道:“那我晚上再努力些,娘子觉得可行?” 这浑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副无赖混蛋的模样?小小一把将他推开,高声叫了墨兰进来,问外头的菜备得如何了。 天赐坐在一边嘿嘿傻笑。 自从两人同居一室之后,似乎天赐傻笑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云来楼的菜肴果然不错,没亏了这老字号的名头。出门在外的,小小也没留旁人服侍,将墨兰等人赶去旁边自行用餐,自己与天赐两人慢慢品味。菜色挺多,有鱼片羹、鲜鱼脍、嫩藕茎、翡翠鱼丸汤等十来碟,好在每碟菜份量都不是太多,看起来赏心悦目,也没将小小两人吃撑着。 尤其叫小小惊喜的是,她在鲜鱼脍里头尝到了辣椒的味道,只是份量挺少,想来是酒楼怕人们吃不惯这味道,所以酌减少了份量。 吃饭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隐约的丝竹之声,小小目带询问地看向天赐,他便立时向她解释道:“估计是哪里的雅客们聚会,请了伎人助兴罢了。你若想看,下次咱们也请就是。” 小小就望着他直笑,并不答话。 天赐怕她想偏了,忙急急地解释道:“这些伎人都是官妓,可也只是侍奉曲乐,并不是做那些腌臜事体的,你莫要看着我这样笑。那样的聚会我也不会去的。” 小小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我并没胡思乱想,你着急什么?莫非是你已经去过那些烟花之地,心里有愧?” 急得天赐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恨不能找个人来替自己作证辩白一下。 看他急得上蹿下跳的,小小忍不住笑出了声,天赐这才反应过来小小不过是在捉弄自己罢了。恨得他牙根痒痒,一把捉住小小两人亲昵一回不提。 二百七十九章 借人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吃罢午饭,小小明显就提不起精神来。她有午睡的习惯,吃饱了之后尤其觉得想睡觉,昨晚又“体力劳动”累得慌,一上马车就闭着眼歪歪倒倒的。天赐见她那模样,心疼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吩咐马车回了庄子。 到了庄子,天赐推了推小小,见她睡得沉,干脆就起身把小小抱进了房里。墨兰等人服侍小小歇下了,他也脱了外衣,打算小睡片刻。 谁知刚躺下,外头丫头禀报,说是赵明礼叫他过去。天赐无法,只得又去了书房。 赵明礼听说他们夫妻俩回来了,急着找天赐商量借用小小身边人手的事情。这事再缓不得了,眼看临近中秋,江陵城中不少乡绅富户都送了宴请的帖子前来,能早一日有个人相帮还是好些。 听父亲把事情一说,天赐面露难色。 平心而论,父亲的这个提议倒是极好的。母亲虽然温柔和顺,但是作为一家主母来说,还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旁人家的主母他也没有见识过,就说小小的母亲林氏吧,每日安排家中人手事务,还要外出赴宴应酬,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比自己的母亲强得多。 小小身边的四位嬷嬷,郑妈妈乃是林氏心腹,暂且不提,另外几位温嬷嬷、孙嬷嬷和庞嬷嬷都是从宫中出来的,无论是礼仪进退,各个方面都很不错。严格来说,甚至要比这江陵城中大多数的夫人都要强些,若是能得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位相助,母亲融入江陵上层圈子的过程都会融洽很多。 可是问题也就在这里,除了温嬷嬷是周家延请出来的,另外两位嬷嬷都是宫里贵人赐给小小的,听说各有所长,为的也是更好地照顾小小的日常起居。若是要借来给母亲。就并不是使唤一两日的事情,而是长期跟在母亲身边提点。 一来这样好像不太妥当,二来天赐也怕宫里出来的嬷嬷眼界太高,反倒让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思来想去,心下踌躇,也就拿不定主意。 赵明礼也没指望当即就能把这事给定下来,毕竟他身为公公,总不好直接向儿媳妇开口讨要下人,也显得有些不够庄重不是?所以跟天赐说,不过是想借天赐之口透个风。希望小小能够看在天赐的面子上帮衬一把。毕竟如今赵家也是她的婆家,婆婆在外失了面子,郡主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是? 答应了回去跟小小提一下这件事情。天赐并没有敢满口答应下来,便跟赵明礼告退了。刚出来,又有人来叫,说是陈氏要见他,天赐只得打起精神。又往陈氏院子里头过去了。 陈氏一见他就忍不住抱怨:“你们小夫妻俩也是兴致所至,想起来出门便是出门,之前也没说禀告我们两个老的一声,午饭也不回来吃,惹得我们白白为你们担忧。” 天赐忙笑着说道:“让母亲担忧是儿子的不是,不过出门前儿子叫松针过来传话。莫非是这小子贪玩没有将差事办好?母亲放心,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陈氏哼了一声,说起小李氏来:“听说你们出门逛街。你三婶也急巴巴地讨了马车撵过去,不晓得你们碰上没有?” 天赐想了想答道:“并没有碰上。儿子跟小小沿着金江散了会儿步,临近午饭时分才去城里,想来是跟三婶儿错过了。不过三婶儿的病不是需要静养么?怎么就又跑出去了,这么大热天的。若是又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谁说不是呢!可你三婶儿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看着不言不语吧。其实最是个吃不了亏的主儿。我可跟你把话先说好了,你也回去告诉你媳妇一声,若是你三婶在你们面前提起什么五郎大妞的婚事,你们可不要强出头去才是。”陈氏说起小李氏,就是满腹怨言。 这种亲戚间的走动随礼,天赐往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今日让小小上了一课,少不得也在心头过了一过,意识到母亲这是说真的,怕的就是小小手头阔绰,若是随礼太好,比过了母亲,会让母亲失了面子,立即点头回答:“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小辈儿做主,自然是听母亲的。” 陈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拉了天赐说了几句闲话,见他面带疲色,赶紧叫他回去歇息一会儿。 天赐从陈氏房里出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今日小小提点,他也从未深想过亲戚间的交往,甚至是跟父母之间说话的问题。就好比之前赵明礼跟他说借用小小身边人手的问题,若是依了他往日的脾气,肯定觉得不过是下人换个职司,立即就会满口答应下来。可是今日受了教,自然就学会在心中先将事情过一遍,这一想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不敢满口答应。 若是答应了,少不得会让小小在中间难做。那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不是天赐说了,他自己都觉得气势不如人家,压不住。若是勉强着小小答应了,人家说不定也会心生不满,自然办差就无法用心尽力。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情,还是留给小小去处理得好。 回了房里,拔步床上放下的纱帐还没卷起,他轻轻撩开一看,小小翻了个身,寝衣松松地散开了衣襟,隐约露出鹅黄色的抹胸,当即决定下腹一道暖流升起,赶紧放了帐子转过身来。 真是……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天赐叹了口气,努力压下**,干脆抬脚去了房小憩片刻罢了,若是睡在房里,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格的举动来。 倒是值守的墨兰和粉桃,见他进去不过片刻又出去了,脸色也不是十分好看,两人以为他又跟郡主生了气,待他走了,赶紧进去一瞧,小小安安稳稳地睡着,并没有半分异样。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略过此事不提。 小小一觉睡醒,日已西沉。她刚伸了个懒腰,外间听到动静的墨兰粉桃便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笑着问道:“郡主睡得可好?” 小小点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墨兰绞了帕子递过来,口中回到:“已经时了,想必晚膳也快送过来了。” 小小洗了脸,做到妆匣前头任粉桃梳头,口中说道:“不要梳得太过复杂,随意挽个纂儿就行了。待会儿吃过了晚饭,我去婆婆那里坐一坐。”又问道:“郡马爷在做什么呢?” 粉桃应了一声,手上忙活起来。墨兰在一旁回答:“之前郡马爷来过一趟,见郡主还在睡便出去了。这会儿约莫还在书房吧。” 小小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趁着粉桃给她梳头的时机,无聊地打开了妆匣上的小抽屉翻看里头的首饰。她的首饰着实不少,且无一不是精品,任何一件拿出来只怕都是价值连城的。周伟打仗多年,自然是收罗了不少的好东西,林氏只她这一个女儿,出嫁的时候把各种好的首饰全塞给了她,也是爱护女儿的一片慈母之心。 看着这些首饰,小小不禁有些惆怅:“不晓得家里是否都好,这都好些日子了,也没一封信来,真是急死人了。” 天赐挑帘进来恰好听见这句,怜惜小小离家远嫁,便顺嘴接口道:“岳父岳母没给你写信,你给他们写信不是一样的吗?待会儿写了,明日一大早我就叫人送出去,想来顶多十余日,京都便可收到了。” 粉桃已经给小小梳好了头发,回身同墨兰一起朝着天赐蹲身为礼。天赐忙叫他们起来,不由又是感叹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心里倒有些期待若是小小能将身边老成持重的嬷嬷拨一个去陪着陈氏该有多好。 小小应了一声,还是难掩惆怅,神情便有些恹恹的对天赐说道:“明日吧。虽说婆婆爱惜我年纪小,又敬着我身份贵重,不叫我过去晨昏定省,但是做人媳妇的哪里能这般懒散?呆会儿吃过了晚饭,我还是过去看一下婆婆得好。” 天赐心中感动,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说了一句:“你有心了。”便算是谢过了小小。 想着借用小小人手的事情,他又忙道:“说起母亲那边,我倒是真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一下。” 见他说得郑重,小小也少不得端正了脸色问道:“拜托我什么?” 天赐踟蹰了一下,方才将之前赵明礼托付他的事情说了,完了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小小。 小小沉吟了片刻,问道:“那日敬茶的时候,我看见婆婆身后站着一个健壮的仆妇,也是挺有眼色的,难道不是婆婆贴身服饰的人么?” 天赐微微摇头:“母亲还是那个脾气,不太喜欢有太多人伺候,那个只是庄子上过来帮忙的粗使婆子,母亲身边并没有跟着伺候的。” 小小还一直以为当日看到的那个健妇是庄子里的下人,闹了半天原来庄子上过来帮忙的人而已。不过天赐难得开口请她帮忙,若是陡然拒绝了也不好,不过那几位嬷嬷看着随和,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清高的,小小也拿不准她们肯不肯去伺候陈氏。因为按照她的计划,庄子里头也是预备留个人的,消息也灵通些。可照天赐这么一说,倒不能留下粗使妇人,还是留个省心机灵的好些。 第一个人选,小小便想起了温嬷嬷。她也是宫里出来预备养老的,至于在哪里养老倒是无所谓的。而且温嬷嬷精通各种规矩礼仪,若是能让她留在陈氏身边,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要跟温嬷嬷谈谈才敢下定论的。 二百八十章 和合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在自己院子里头吃罢晚饭,天赐避去了书房,小小便让粉桃将温嬷嬷请了过来。 自从嫁到江陵之后,温嬷嬷等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活计。小小这院子不大,勉强也就能安排下四位嬷嬷和四个大丫头,八个服侍的小丫头都是在庄子外头住的,只每日进来当差。小小性子和善,加之身份高,又是初嫁过来,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们来处理。算起来,除了嫁过来第三日让温嬷嬷等人出面捉弄了一下陈氏之外,这么久的时间,温嬷嬷等人都是一直闲着的。 此时听见说小小叫自己过去,温嬷嬷确定了只有自己一人,便立刻起身往小小屋子里头去了。 过年的宫中生活使她明白,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打听太多主子的事情。主子不愿意告诉你,你明白也得装着糊涂。若是主子真的什么都告诉你,那才是悲催的开始。正所谓“知道越多,责任越大”,尤其这后宅里头的事情,不比宫里倾轧来得轻松,能少知道一点最好。 不过温嬷嬷惯常板着一张脸,粉桃也瞧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好在粉桃也是个话不多的,两人一路默然去了小小房里。 小小正叫了西兰聊天。 在家休息了一天,连接赶路的西兰算是缓过了劲来,听说早上小小跟天赐出去游玩了一番,也笑着说要出去玩,正跟小小撒娇闹腾。 旁边伺候的墨兰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她们都是从那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出来的,再是表面上相处得好的主仆俩,心里也各有各的小算盘,哪里会向小小同西兰一般,虽顶着个主仆名分,实际上跟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了。 听见通传温嬷嬷来了,小小便对西兰说:“如今这不是天气还热么?待过些日子吧。反正天赐马上要去余杭上任,你若是愿意,就同我们一起去,若是不愿意,就留在江陵也行,看你自己怎么安排。” 这的确是个问题。平心而论,西兰想跟小小在一起,但是余杭啊,离着容米故土就不是一日两日的路程了。虽然少小离家,到底也是故土难离。西兰沉默着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请温嬷嬷在桌边坐了,看着墨兰等上了茶水进来,小小便遣退了其他人。又特意叫粉桃墨兰两个去外头檐下候着,这才开始同温嬷嬷说事。 毕竟这事关系到陈氏的颜面,由不得小小不小心谨慎些。 先是问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温嬷嬷是否在江陵住得惯之类的,小小犹豫了一下。端正脸色对温嬷嬷说:“嬷嬷晓得我,并不是那般说话藏着掖着的人,弯来绕去的说话我也不会,今儿实是有件棘手的事情,要问过嬷嬷的本意,方可定夺。” 温嬷嬷心中纳闷。面上不显,云淡风轻地答道:“郡主有事但凭吩咐就是,切莫说什么问过老奴的本意。倒叫老奴羞愧了。” 小小便将赵家欲要延请温嬷嬷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说是借用一段时间,指导一下陈氏的礼仪,给陈氏讲一下上流贵族之间的交际应酬等事,并不敢提要温嬷嬷陪伴陈氏的事情。小小倒是有几分私心。与温嬷嬷相处久了,她还不舍得将温嬷嬷给陈氏长期使唤。更何况虽是到这个异世很多年了。但是她也依然不喜欢将温嬷嬷这样的奴仆作为物品随意赠送。 温嬷嬷明白她的意思,几乎未加思考便同意了,只是皱眉道:“老奴乐意教夫人的规矩等事,只不过这样一来,若是郡马爷要离乡赴任,不知道郡主是怎么打算的?” 这就是问是要将她留在陈氏身边,还是只是跟着陈氏一段时间,略加指导。 小小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温嬷嬷有些子瞧不上陈氏的做派,也愿意通过指导陈氏的礼仪规矩来为小小打探一下庄子里的情况。省得要走的时候夹缠不清的,还不如将丑话说在头前。 因此小小更觉得有些无奈。温嬷嬷的身份,严格来说是周家聘请家庭教师,若是她不乐意,自然不能勉强。况且听她的口气,对陈氏也不是很看得上的样子,小小总不能端着主子的款儿逼迫别人去服侍陈氏。一听她问到时间长短的问题,小小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实话告诉嬷嬷,若是按我的打算,自然是嬷嬷跟咱们一道去余杭得好。但是夫人那个情况,别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只怕要段时间,我只能说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指点她,到您觉得能走了,我就派人接您过去。” 温嬷嬷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小小也终于松了口气,把她所知道的陈氏的一些个出身之类的事情告诉了温嬷嬷一番,也方便温嬷嬷知道如何去跟陈氏相处,这才松了温嬷嬷出去。 天赐大概是一直守着,温嬷嬷刚出去,他便回了房里,紧张地问道:“如何?嬷嬷可是答应了?” 小小笑着告诉他:“嬷嬷答应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天赐一把抱住亲了一口,喜滋滋地说:“我就晓得娘子最棒了!”这事儿他一直心上心下地挂念着,陡然听说了结果,当然是喜不自胜。 小小却一把拍开他,绷着脸道:“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莫非还有什么条件不成?天赐脸上的喜色淡了两分,在她身边坐了,满脸询问之色。 小小见他离自己远了些,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温嬷嬷的意思,是服侍婆婆几日,但是我们要去余杭的话,她还是要去的。我寻思着几日的功夫起不了什么作用,便跟温嬷嬷说好了,若是她觉得婆婆的礼仪应酬都可以了,我就派人来接她。你晓得,温嬷嬷的身份并不是咱们家的下人,包括孙嬷嬷和庞嬷嬷都是,又是宫里出来的,只能敬着些。” 这话实际上是暗示天赐,就算陈氏在受训时心有不满,也得招子放亮点,别拿人家真当下人似的使唤、撒气。若是闹将起来,可不是好玩的。天赐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明日先去禀告父亲,请他跟母亲说吧。” 说着口气就有些苦涩起来:“这些年母亲的辛苦,你也是晓得的。她那个人,说是性子柔和,实际上不如说是没个主张。往年那什么碧莲红莲的在的时候,若不是她心里戒备着,只怕也会被哄了去。我们搬到江陵附近,一来是在这里买的庄子合适,二来何尝不是母亲跟司马夫人交恶,闹得母亲在松滋都快立不住脚,呆不下去了?” 还有这样的陈年公案?不过小小没什么兴趣打探那段往事,因为她离开松滋的时候,陈氏已经是将司马夫人得罪得死死的了。司马大人又是赵明礼的顶头上司,不给他小鞋穿才怪。难怪没几年赵明礼竟然连官儿都辞了,跑到江陵附近住着。 唉,想起来赵明礼这一辈子也真是失败,原来在成都府混不下去,后来在松滋县又混不下去,成日里装着一副“喜好山水”的文士风范,不过是掩盖他做男人的无能自我满足罢了。 莫非是古语有云“歹竹出好笋”?两口子都不怎么样,偏生出了天赐还算是个不错的。嗯,其实天佑也还不错,就是无心向学罢了。 小夫妻俩说着说着,难免就动手动脚亲热起来,小小却惦记着两人都还没有洗漱,扭着身子不肯相从,非叫天赐去梳洗了来。天赐拗不过她,只得放开了叫丫头传水。半途好歹把小小骗进去,两人嬉闹了一番。 粉桃和墨兰两个去收拾洗浴间的时候,都是小脸红扑扑的,倒是郑妈妈等几个老嬷嬷听说了,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夫妻和合才是好事嘛。 次日一早,小小又毫无悬念地晚起了,对着打帐子的青竹那满脸笑意,小小恨不能将自己揉进床榻里头去才好,又在心中将天赐骂了千万遍。看起来也不是很魁梧的书生,怎么这种事情就如此不知节制?昨日洗浴间里被他骗着来了一回,到了床上又按着她弄了两回方才放过。幸好这是小日子刚走了没多久,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若是这个时候怀上了,到时往余杭赶路岂不是麻烦? 小小这头暗自骂着天赐,不知是不是真有感应,天赐在书房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赵明礼都问:“可是受了风寒?如今入秋转凉,你又眼看瞧就要上任,还是要小心身子。” 天赐恭敬地谢过了,自己想了想,估计是昨日跟小小在水里玩了一会儿闹的,不由便有些担心小小的身子,嘴上说话就更快了些:“……温嬷嬷虽名为小小身边服侍的,可实际上从小小开始学规矩礼仪起,便算是周家延请的夫子。昌武公府上下人等对她都十分敬重,这次没想到小小稍微提了一提,温嬷嬷就答应了。只是说母亲学成了规矩礼仪,她便要跟着我们往任上去。” “温嬷嬷此人,据小小说来,性子呆板,但是规矩礼仪都是相当好的,就算是不跟着咱们家,京里也有好多大户人家等着请她回去女学教导女孩子们的规矩礼仪。只不过温嬷嬷此人重情,跟小小相处得好,这才接了周家的请托,跟着小小指点她规矩。” “父亲您还是跟母亲先说一下,可不能叫母亲觉得一把年纪了还学什么规矩,受了委屈。若是真跟温嬷嬷相处不好,儿子也在中间为难不是?” 赵明礼捻着胡须想了想,不禁点头笑道:“我儿倒是长进了。” 二百八十一章 琐碎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且说赵明礼听了天赐的话,捻须微笑,夸赞天赐长进。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天赐的话听起来没什么,若是细细推敲,就有趣得很。 先是说明昌武公府周家对温嬷嬷的态度,又着重点出温嬷嬷的出处,最后一句更是狡黠,什么叫做“莫让儿子在中间为难”,他不是怕陈氏跟温嬷嬷跟陈氏相处不好,而是怕因此陈氏与小小生了嫌隙吧? 儿子这方面的变化赵明礼还是很高兴的。自己为什么在官场混不下去,他自己心中有数,但是性格这个东西,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年少之时太过木讷,只凭着一腔热血傻呆呆地做事,不够圆滑,这才丢了成都的差事。后来点到松滋做主簿,他已经尽量去改变自己,没想到还是跟新来的司马大人处不好关系,严格来说,也是手段不够圆滑老道罢了。 如今儿子即将赴任,他有心想要指点儿子两句,但是想起自己那并不成功的仕途经历,对着身为当朝探花的儿子莫名就觉得身子低了几分,哪里敢指点什么?这个大儿子跟自己性子太像,拗直太过,不知变通。没想到如今成了婚,就跟开了窍一般,也晓得说话委婉,留些余地了。 所以赵明礼并没有觉得被儿子当做枪使的感觉,而是由衷地高兴起来。连连拍着儿子的肩膀称赞道:“好孩子,长进了。” 天赐以为赵明礼说的是他在中间替小小转圜的事情,不禁有些红脸。但是一想到还赖着没走的祖母和婶娘,对比母亲这些天越来越黑的脸色,也觉得赵明礼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有些不作为。得了父亲的夸赞,忍不住便问道:“眼看这白日越来越短,不知道婶娘和祖母准备何时动身返乡?” 他跟小小也私下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人对小李氏和赵李氏的看法是比较一致的,若是一定要留。就只留赵李氏,毕竟她年岁大了,行动又不方便,留下来顶多是派人伺候一下,多一碗饭罢了。但是小李氏则绝对不能留,往年赵明礼已经帮了老三家不少,可是小李氏明显有些得寸进尺了,若是还想留下这门亲戚走动,就绝对不能将他们留下来。 赵明礼还没将这个问题扯清楚,他也看得明白。老三话虽说得好,但是实际上做主的却是小李氏,小李氏不肯走。总不能真拿了棒子撵人出去。赵李氏就更是别提了,今日一早就打翻了送去的早餐,说是做的太过难吃,把闻讯赶过去的陈氏一顿臭骂。他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三个儿媳妇里头。自己老娘就是不待见陈氏呢? 这些后宅女人的事情,他一个爷们儿怎么处理?自然是含糊回答儿子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只管把你自己要用的东西打点好就是。江南水乡潮湿,此去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离家又远。莫要让你母亲担心就是了。” 说到这儿也就没啥好说的了,天赐行礼退下,掩门时听见里头父亲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如一股青烟似的,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初听说小小身边的温嬷嬷要过来服侍自己,陈氏还是挺高兴的。她知道温嬷嬷是哪个,当日对着香案三跪九叩地行大礼,可让她累了个半死。想到如今要到自己手底下当差,陈氏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 赵明礼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也莫要笑。我是听说这位温嬷嬷原来是宫里专门教导规矩礼仪的掌事嬷嬷,到了年纪之后京里的豪门大户都是争相请她给自家的女孩儿教导规矩,想来她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如今咱们家天赐中了探花,又尚了郡主,身份不同以往,你那些小家子气都给我收起来,好生听温嬷嬷的教导,多从她手里学点东西,不要再在外头丢我的脸面!” 合着不是给她使唤,而是来使唤她的?陈氏涨红了脸,争辩道:“老爷这话从何说起?妾身本来出门就少,哪里丢了您的脸面?再者说了,不过一个下人,能用便用罢了,难道还要妾身将她供起来不成?” 赵明礼想起上次被人耻笑的事情,就忍不住发了脾气:“没丢我的脸面?那是哪个?居然将府尊大人的回礼与一个照磨的回礼搞混?将李员外家送来的礼品送给郑大人?” 陈氏声音一下子小了起来:“那不是那几日大家送来的贺礼多,妾身一忙,就弄混了么?又不是故意而为。” 赵明礼闭眼摇头:“夫人,你且记着,我们家今时不同往日,来往的是些什么人,该如何送礼应酬,都是有一套规矩的。以前不提,是没人瞧得起咱们家,这往后若是再出了失礼的事情,人家不会说你这个女主人如何不称职,只会说天赐没有家教,你懂么?” 陈氏还在强辩:“哪里有这么严重?” 赵明礼知道她的性子,耐心跟她细说:“温嬷嬷那个人,我让儿子打听了,真是宫里出来数一数二的,一般人家就是请也请不到。这也是媳妇孝敬你,让她过来帮衬你一段时间。你就抓紧了好生学着,日后走出去,起码也要对得起你这探花郎母亲的身份不是?” 说起这个,陈氏这才闭了嘴没再多说,心里虽还有一丝不服气,也晓得江陵城里头那些人家,大半都瞧不起自己。不过也是,她本就是个商户庶女出身,就是她的嫡母,只怕也不晓得那些真正豪门贵族的规矩。想到这里,心里才好受了些,跟赵明礼表态会好生学着。赵明礼又叫她买几个下人回来,不要老是用庄子里头的庄户干活儿,两人说着说着难免就说到了赵李氏和小李氏的事情,又吵起嘴来,不欢而散。 听说天赐已经跟陈氏说好了,小小这才换了衣裳,带了温嬷嬷往陈氏的房间里去。路上跟温嬷嬷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说起往年在施州的事情来。 温嬷嬷话不多,一路垂头听着,因此小小并没发现自己很坦然地讲起往事的时候,温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愤怒和某种算计的光芒。 陈氏屋子里并没有人随时伺候,小小在外头问了一声,听见里头陈氏说在,这才带了温嬷嬷进去。 温嬷嬷打量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屑。果然是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墙上挂的字画与摆设完全不搭调,生凑着放在一处,看来这位夫人调教起来还有些困难。 成年人与小孩子不同,小孩子身子柔软,而且恢复能力强,同时接受能力也很强,所以教导起来比较容易。成年人则不一样,他们的认知和喜好都是已经定了型的,像陈氏这种,身子也不是很好,受不得太强的训练,想来这教导的日子会比想象的长些。 不过既然答应了小小,她就一定会将事情做到最好。只要这位陈夫人乐意学,她也很乐意将自己会的倾囊相授。 只是看到陈氏端坐在椅子上,摆着长辈的谱儿等着小小过去问安的时候,温嬷嬷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氏是长辈不假,但是小小是有封诰品级的郡主,论理,应该是陈氏先像小小行大礼,然后小小向陈氏行晚辈礼。陈氏这样端坐着不动,看在温嬷嬷眼里,简直就是大不敬。 不过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陈氏没想到只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就为日后的悲惨生活埋下了伏笔。 将温嬷嬷同陈氏互相引见了一番,确定了温嬷嬷暂时不到陈氏那边住,而是每日早上去教导陈氏起行坐立的基本礼仪,下午午睡之后则是关于交际应酬的基本礼仪。待小小和天赐离开庄子之后,温嬷嬷再搬过去,贴身“服侍”陈氏。 这边了结了,小小便抽了时间带着西兰安排起在江陵这边的嫁妆来。 郑妈妈和其他人自然是要跟着她往余杭去的,而西兰,按照田丰的嘱托和小小的想法,却是想让她落户江陵。这样一来,离着容米郡王近,多少看在田丰的面子上,田紫霄也会照拂她一二。最好是能在见各个庄子的庄头的时候,给西兰挑一个老实些的男人嫁了。她的性子太过跳脱,若是那同样精明的,反而处不到一处去。唯一就是怕对方家里太过贫困,若是西兰瞧上了,少不得贴补她一些也就是了。 小小这边的庄子不多,但是面积都挺大,过来的庄头看样子生活也是极好,穿着都挺光鲜的。小小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留下西兰在旁伺候着,跟几个庄头谈了一番。 庄头们都挺老实。自己这东家可不是别人,杀人如麻的昌武公周大将军啊,哪个不要脑袋的敢去招惹他家?中间少抠点钱,总比丢了命好吧?本着这种想法,庄头们非常老实地交了账本请小小过目,又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倒让小小觉得有些不适应。她可是想好了要给庄头们一个下马威的,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任何骄纵或者欺瞒的意思,倒弄得她这下马威使不出来,不由竟有几分遗憾。 二百八十二章 讥笑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接连几天小小和天赐夫妻两都忙碌起来。 小小是忙着查看各处庄子和铺子的生意,天赐则是忙着各处面见客人。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客人,应该是客卿或者幕僚比较合适。虽然小小曾经听说余杭本地的读书人做师爷的比较多,但是天赐还是倾向于从江陵这边带个人过去。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小小带信给容米郡王和何七爷帮忙找人,也就丢开手不再去管,专心想着给西兰保媒的事情。 那日跟西兰说了未来的安排之后,西兰考虑了两天,给出的答复不出小小意料之外:她情愿留在江陵,替小小打理江陵的产业,守着宅子,不想去余杭那么远。不过本来也是,虽说取消了土司,允许土汉通婚,也废除了“蛮不出垌”的规矩,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土人,平原地带的汉人们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由于习俗、生活习惯各方面的不同,不少移居到平原的土人逐渐发现肥沃的平原地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这些日子,光是土汉方面的纷争报到容米郡王那里的,就不下十余起。由此可见土汉之间的磨合并不是一两年功夫就能完成,也许需要一两代人,甚至更长的时间。 但是这些都不是小小需要考虑的,她得了西兰的答复,也将田丰和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西兰,说想在各处庄子和铺子的管事里头给她找一门亲事。这样一来,就凭她是贴身伺候过自己的这层身份,人家也不敢小看了她去。 西兰很感动,说起亲事来倒也不像一般小儿女一般扭捏,大大方方地趁着陪伴小小处理事务的机会打量来的庄头和管事,晚间便跟小小一起评头论足,两人之间的融洽惹的墨兰几个羡慕不已。 私下里相处的时候。便是话最少的粉桃也说:“若是将来能有西兰姐姐一半的造化,我也算是享了天大的福了。” 墨兰最是稳重,闻言微微摇头:“且看着吧,郡主待西兰姐姐不薄,往后大约也不会薄待了我们。” 青竹性子活泼,见墨兰摇头便快言快语地说:“我倒觉得郡主是个好人,比容妃娘娘好相处多了,日后不求别的,只要郡主也给我指一门好亲事也就阿弥陀佛了。” 紫玉撇撇嘴,暗道一声:“没出息。”低了头懒得跟她们参合。 墨兰算是几个丫头里头领头的。听了各人的话儿,忍不住在腹中盘算。她们四个人往年在宫里也不是得用的大宫女,只不过皇上要赏人给小小。让总管挑了几个,借皇太后的名义送出来的而已。说好听点是赏赐,难听点就不过一件玩意儿罢了。青竹以往是在容妃娘娘宫里当差的,娘娘仁厚,她的性子也保留了几分单纯。只不过谁人没有小算盘。看起来紫玉打得就是叮咚响了。 几个人也不想想,为啥给郡主赐了宫女又赐嬷嬷?自己出宫前都被嘱托,想必真正被嘱托的是那两位嬷嬷吧? 墨兰看着小小房间的方向微微出神,只是不知道那位晓不晓得了。 这些丫头之间的小九九暂且按下不提。如今陈氏房里最是热闹,每天都能听见陈氏叫苦的声音。 温嬷嬷既然领了小小的差,自然是想着把陈氏教好。拿了十二分的手段出来,不肯敷衍。第一日便教陈氏坐姿,陈氏这才发现坐在不同的椅子、凳子上居然还有不同的讲究。半天时间下来,温嬷嬷说干了嘴,陈氏累痛了腰,中午吃了午饭便躺在床上叫苦不迭。 谁料想温嬷嬷毫不通融,下午到了时辰又过来。盯着陈氏起床更衣,继续练。 一连三日下来。陈氏发觉累得不行,想要发火,对着温嬷嬷的冷脸又有些发憷。虽然温嬷嬷从来不曾高声或是怒骂,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听见她说“重来”俩字,陈氏就后背冷汗直冒。 连续三日过后,陈氏的坐姿基本过关,又开始练站姿。 这站姿居然也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在门口迎客时当如何站,手放在何处,腿如何站着;在厅内得人家搭话时,该如何起身,如何站立,居然处处都是学问。 陈氏咬着牙撑了。 再来是走路。先迈哪只脚,如何迈步,如何行动,如何转弯,裙子当如何,头钗当如何,听得陈氏头昏眼花,巴不得重新回去练坐姿得好,至少坐着不动比每日不停走动要轻松得多了。 想到后来还有什么各种礼节要学,陈氏就真心觉得累,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了。 除了这些不说,温嬷嬷还会见缝插针地指导她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比如茶杯当如何拿,喝水分几口等等。陈氏觉得自己以往过了近四十年的日子完全被颠覆了,在温嬷嬷眼里,她以往简直就是乡下的一头猪。不,猪都要比她优雅得多。 本来心有不忿,可是一看见温嬷嬷示范的时候,那气势、那派头,就是府尊大人的夫人也没那么优雅贵气体面。算了,为了往后能在江陵的大小宴会上出处风头,陈氏忍了。 温嬷嬷也奇怪,其实她教陈氏的东西,相对来说也严格了些。尤其各种姿势,便是小姑娘练起来也觉得累,晚上少不得要按摩或是擦跌打酒消除疲劳的。可是据她所知,陈氏并没有贴身伺候的人,晚上一定是累得慌,刚开始那几日尤其不适应。她以为陈氏会闹,会用各种方法告状什么的。没想到陈氏居然坚持下来了。 这女人还挺坚韧的,那么,训练的强度还可以适度加大。温嬷嬷有些腹黑地想着,从来没有想到就是她优雅的仪态给陈氏树立了一个目标。 倒是小李氏闲了两日,又闲不住了。 那日她带着女儿急匆匆赶去江陵城,满大街转悠也没碰上小小夫妻俩,中午还得忍痛自己掏钱跟大妞两个买了吃食。待到晚间回了庄子,才晓得小小夫妻两个午后便回来了,心里各种憋气。 有心想要舔着脸去找小小邀约了去玩,却几次都被赵明礼指使的下人给拦在了外头。这几日见庄子里不停有生人进出,由不得她又动起了心思。花了十来文钱之后,她总算是打听出来,来的那些人都是小小陪嫁庄子和铺子上的管事,顿时心里又活泛起来。 本来想叫赵老三去找赵明礼说说,不过想到赵老三是个笨嘴拙舌的,怕是说也说不好什么,干脆把心一横,偷偷摸摸跑进后院,往陈氏院子来了。 这几天陈氏学规矩礼仪,赵明礼怕她面上过不去,恰好将附近当差的下人给调走了,小李氏一路顺利地摸到了陈氏的房间,大大咧咧地推开门道:“二嫂,在忙……” 门忽然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楞住了。陈氏正顶着两本书练走路,温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李氏一见这诡异的场景就张着大口好像塞了个鸡蛋在嘴里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氏脸涨得通红,一拧身进了内室。 小李氏也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似的,蹲在门口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二嫂……你……你这是……做甚呢……哈哈哈……哎哟妈呀……我这肚子……” 简直不知所谓!温嬷嬷气得不行,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冷若冰霜:“出去!” 小李氏还在哈哈大笑:“哎哟……哈哈哈……我这肚子……二嫂……你作甚怪啊……” 温嬷嬷上前一步:“出去!没听见么?” 小李氏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站起身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 温嬷嬷也气得很了:“未经通报,擅入内宅,不知礼数,狂妄骄纵。哪里来的乡野无知村妇,还在探花大人的家里撒野不成?” 小李氏本就端着“探花大人亲戚”的架子,听温嬷嬷这一说,立时火冒起来,叉腰呵斥道:“你个下人罢了,居然敢对我无礼!你晓得我是哪个吗?我可是探花大人的婶子,比他辈分还高哩!”说着就要进来,高声往里头喊着:“二嫂,你也不出来管管!” 陈氏果然应声而出,两眼微肿,面皮紫红地冲她吼道:“说了叫你出去,你听不见么?那我再说一次,你给我滚,出,去!” 小李氏愣住了,温嬷嬷才不管她那么多呢,伸手拽了小李氏便朝外头拖,见到庭院里头当值的仆妇便将她往前一贯,吩咐道:“送三夫人回客苑!另派人在夫人院子前头守着,若是三夫人再来就给捆出去!” 说罢头也不回就返回了陈氏的房里。 陈氏正拿着帕子掉眼泪:“我这一辈子啊,算是毁在这上头了,我不学了,都一把年纪学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什么?这下我还怎么见人啊!” 温嬷嬷拧了眉毛很不耐烦,懒得开口哄她,直言道:“夫人若是不学,那老奴便先回去了。” 陈氏正哭得起劲,没有听见,温嬷嬷干净利落地转身就回了小小院子,寻了小小将事情经过报备了一番,听得小小直皱眉头,让温嬷嬷先下去休息。 ps: 多谢亲爱的joycf打赏的平安符,偶努力努力加更,偶就不相信一个星期我就坚持不下来了! 二百八十三章 求助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待陈氏回过神来,房门洞开,温嬷嬷不见了踪影,不由傻了眼。 温嬷嬷过来之前赵明礼可是放了狠话的,如今把人家给气走了,陈氏想到赵明礼可能生气,不由缩了缩脖子。暗自思忖了一番,干脆出去去寻赵明礼。 赵明礼正在书房里,先是下人禀报三夫人在大吵大闹,他只得去寻赵老三。毕竟这女人成日闹着,自然得相公来管。他一个当伯伯的怎么好去问弟媳妇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是得去找赵老三。 半道上便碰到哭得双目红肿的陈氏,于是赵明礼立即明白,大约是弟妹与自家夫人之间又起了什么龌龊。这人心就没有不偏的,一见陈氏委屈的模样,赵明礼对还没见到的小李氏就存了三分火气,待陈氏说完经过,尤其是重点说明小李氏未经通传,跑到她的房里,见她练习走路的狼狈样子蹲在房门口笑了半天,赵明礼这火气就有了六分。 又将温嬷嬷请来问了问经过,证实陈氏所言非虚,立马这火气就十足十了。 温嬷嬷说得对,哪里有客苑的客人不经通传就跑到主人房里去的。明明见房门紧闭,也不晓得在外问一声,而是直接开门就进,这行径,也太过分了。 若是正好碰见自己在房里换衣服或者那啥的,他赵明礼一辈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温嬷嬷不过稍微暗示了一下,赵明礼立即就想到了某种有伤风化的结果上头。当即吩咐陈氏,去取了五十两银子封了,送赵老三一家人出去。 小李氏还在院子里头又哭又骂,叫两个仆妇将她“扭送”回来,她这面子算是丢尽了,自然是百般哭闹。还闹着要去找赵明礼评理。 赵明礼恰好拿着银子过来,听见她的声音,忍不住就皱了眉头,在外头扬声叫赵老三,递了银子给他,只说是家里田地也耽搁不得了,赵李氏留下让他尽尽孝心,至于赵老三,他就不再强留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人都听得清楚。能让老好人似的二哥做出撵人的举动来。赵老三也十分没面子,推了银子直嚷着不要,两人推来推去让了一会儿。 里头小李氏见赵老三出去。立时跟了出来,见他们两人推让一个荷包,登时眼就红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嚷道:“二哥你可不能这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二嫂骂我不说,还叫下人打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呜呜呜……” 赵明礼懒得跟她厮缠,只跟赵老三说:“银子你自己揣好,手中有银子也才有底气,给五郎说个好媳妇儿……” 一听是银子。小李氏眼睛一亮,伸手便想来接,却听见赵老三说:“二哥。住了这么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哪里好意思还要你的银子……”这才明白过来赵明礼是来撵他们走的。 立即往地上一坐,哭着喊起来:“五郎啊,大妞啊。去跟你们奶奶说,我怕是不能再服侍她了。他二伯要赶我走,这无缘无故地,会是要逼死我啊!” 五郎大妞也扑上去抱着小李氏哭起来,里头赵李氏听见了,隔着窗户骂道:“不孝子,又做甚孽!”可惜她口齿没有以前伶俐了,一句话也要骂上半天,中间还要夹杂许多听不清的话言话语。可即便是这样,整个客苑也是闹的喧嚣不止,就连小小那头都能听见。 温嬷嬷刚回来,跟小小禀报了赵明礼的“处理意见”,小小正暗道这回赵明礼开了窍,早点把小李氏撵走不就啥事没有了?谁知跟着就听见外头又闹了起来,忍不住扶了额头,看样子,这事要是闹个不好,又会闹到自己这里来的。 果然陈氏找来了,肿着眼睛对小小说:“小小啊,母亲真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了,你看把咱们家搞得乌烟瘴气的。家里你身份最贵重,你帮帮母亲,快些将你三叔一家人撵走就行了。” 小小忙按了她坐下,亲手捧了温热的茶水给她:“婆婆先消消气,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一个做小辈儿的,又是刚过门儿的新媳妇,您叫我怎么去跟三叔三婶儿开这个口啊?” 陈氏一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也没多想,哭丧着脸道:“可就这么闹腾也不行啊!听说外头都有听墙根儿的了,这不出一日,岂不是又要传咱们家的谣言。这对你也不好啊。” 小小打定了主意不去趟这浑水,故作苦恼地道:“可是儿媳去参合也不好啊。且不说小辈儿没那个资格管老辈儿的事情,若是真管了,少不得还会说我仗势欺人,言官会弹劾的。” “啥?这点子家务事,御史大人们还管这个?”好歹陈氏也经历了几场高级社交聚会,明白言官值得是什么,当即就傻了眼:“小小啊,你就别骗我了,这家务事谁能管着啊,你不是自己刚都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吗?” 小小一脸郁闷之色:“可是儿媳身份不同,若是放在旁人家,人家顶多说这做侄儿媳妇的不懂事,不贤惠,撵了叔叔婶婶,背个恶名也就罢了,毕竟事关咱们全家。可儿媳这身份,若是做了,就是仗势欺人。莫说儿媳不能去,就是儿媳身边的嬷嬷丫头都不能去,不然就是纵使豪奴。轻者要罚俸,重者要流放的。” 陈氏没想到最大的靠山都帮不了她,听着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可以想象庄子外边聚集了多少人听热闹。上次半夜吵闹,居然不过三天就有谣言传到了府城里头,这青天白日的,不知还会传成什么样子。 她越想越急,抓了小小的手道:“小小,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她这么吵闹,丢的不止是我们天赐的面子,也丢了你的面子,你总不能一点都不管吧?” 小小装作倒茶,抽出了手来,见陈氏这着急上火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要不婆婆您先过去,我换件衣裳,稍后就到。” 她的意思是借自己的威势,让陈氏去压服小李氏。若是陈氏连狐假虎威都不会,她更不会出手管这些闲事。 陈氏一想也行,催着小小换衣裳,非要跟她一起过去。 小小进去内室更衣,温嬷嬷轻声提醒道:“郡主,这些腌臜事体,您就别参合了。” 小小点头道:“多谢嬷嬷提醒,我心中有数,参合我是绝对不会参合的。不过若真是丁点不管,难免天赐回来心中不高兴,不过借个势与婆婆,我只管远远站了看热闹,旁的一句也不会多说。” 温嬷嬷一想也是,要真的袖手不管,郡马爷心里肯定会存下芥蒂,只得叹了口气服侍小小重新梳妆更衣。 陈氏等得心急火燎,见小小穿戴一新,着了绣翟鸟纹饰的暗红广袖长衫,戴了几只赤金嵌红宝的钗子,端的是富贵逼人,气势十足,墨兰青竹几个跟在身后,捧了毛巾扇子等物,倒不像是去劝服小李氏,而是去看热闹似的,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也没敢多说,跟着拉了小小往客苑去了。 客苑外头几个帮工的仆妇正探头探脑,远远叫小小瞧见,给温嬷嬷使了个眼色,温嬷嬷一声暴喝:“看什么看!窥视主人家的私密,想做什么?拿了郡马爷的名帖送进衙门里打板子去!” 众人慌忙散开,低了头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小李氏正同大妞抱着哭得热闹,她鬓发散乱,因在地上坐着胡闹,抹了一头一脸的尘土。小小乍一眼望去,恍惚当年赵李氏哭闹的情形一般,忍不住就是一笑,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撒起泼来也是一样。 赵明礼同赵老三却不见踪影,隔窗听见赵李氏中气十足,断断续续的喝骂声,想必正叫了两人进去斥责。 小小也不看小李氏,走进院子里头四处一看,粉桃便不知从哪里搬了椅子出来,服侍小小同陈氏坐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本来见小小同陈氏过来,小李氏哭声更大,也难为她嚎了半晌,嗓子都没哑。此时见他们两人坐下,陈氏对自己怒目而视,小小则是一脸淡淡的笑容,背后丫头婆子簇拥着,威势十足,心里便有些没底,哭声也小了些。 她眼珠子一转,爬过来对着陈氏求饶:“二嫂啊,二嫂啊,你又何必如此呢,我不过是不小心笑话你几声,你变要将我撵走,你好狠的心啊!”说着叫大妞:“大妞快过来求求你二伯母,莫要撵我们走啊!这么走出去,我们哪里还有脸见人,你还说甚婆家啊!” 陈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脸色通红,指着小李氏恨声道:“少在那里血口喷人!谁说要撵你走了,分明是你想要赖在我家不走!你莫要弄错了,这里可不是谭家坝,由不得你胡言乱语。” 小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氏的功力已经没见涨,倒是小李氏丝毫不见了往日温婉大度的做派,跟赵李氏一般胡搅蛮缠起来。看来,陈氏果真还不是小李氏的对手。 二百八十四章 冒犯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且说小李氏哪里管陈氏说的什么,只管大声叫嚷,说陈氏见不得亲戚,要逼他们走,让他们失了颜面云云,又捉着大妞,把大妞往地上按,叫她给陈氏磕头求饶。 五郎冲过来一把拉了姐姐,又拉小李氏,看着陈氏眼里都要喷出火来,阴冷的眼神像刀子似的,似乎要将陈氏和小小千刀万剐一般。 陈氏激动地站了起来,也哭着说自己待小李氏如何好,往年如何接济他们,小李氏这里拿着话逼她,就是不想让她活了云云。 小小从墨兰手中接过茶,抿了一口,冷眼看她们表演。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初至谭家坝的小小了,当初见陈氏母子受赵李氏等人欺负,她和刘妈妈是如何拼命维护陈氏?结果呢?从小服侍陈氏的刘妈妈两口儿让陈氏提脚便卖了,而她,则是陈氏作为交换,送给王氏做童养媳。 若不是当年人小力薄,她根本就懒得在陈氏手下继续呆着。 想到当年撺掇陈氏开食堂,自己还没有灶台高便得上灶,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有点价值,不至于让陈氏觉得她无用,又将她卖到不可知的地方去。也幸得自己运气好,先是结识了容米田氏,后头又被周英找回去,要不然,还不晓得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呢! 陈氏一边吵,一边偷偷去看小小,见她噙着笑并不做声,心里更是着急,暗恨这个媳妇不如以往贴心,再看着混闹的小李氏,只觉得胸口憋闷不已。 里头赵李氏估计也训够了,赵明礼黑着脸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赵老三,一见院子里头乱七八糟的模样,忍不住大声喝道:“够了!” 听见公公出来。小小立即起身行礼,低着头站在一边装透明。 赵明礼看了她一眼,晓得她是为陈氏撑腰来的,心里十分熨帖,可是看到小李氏那副模样,又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他挥了挥手道:“都别说了,方才我同母亲已经说过了,临近中秋,一家人好生过个中秋节,之后三弟你们一家就回去吧。如今你在施州的田产也不少了。光指望雇工怎么能行?家里总得有个主事的人才好啊!” 赵老三涨红着脸“嗯”了一声。 陈氏则在心底一盘算,离着中秋还有五日,可这一拖。谁知道他们还走不走得了?这次拖到中秋,下次便是拖到冬至,再来便是新年。这明日复明日的,说不定就送不走了,当即苦了脸。又不敢当众反驳赵明礼的话,扭过头去不做声。 小李氏拉着衣袖擤了鼻涕爬起来,又叫大妞给赵明礼磕头,说什么多谢二伯给他们留面子。赵明礼拧着眉毛道:“娘年纪大了,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们成日里也消停些……”本来想说“做客也有个做客的规矩”。但是当着孩子的面儿这样说似乎又不太好,只得忍了拧眉。 谁知他话音刚落,隔着窗户赵李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小……娼妇儿……来了……也不晓得……来给我问安……背时的……” 这是想过安生日子的德行?小小挑了挑眉。知道说的是自己,装作没听到,脚下不动。 赵李氏又接着点名骂道:“三郎媳妇……不来磕头……作死么?还是甚狗屁郡主……下作娼妇儿……懂个屁的规矩……” 得,这一点名,赵明礼脸色骤变。温嬷嬷不用人使眼色便叫了墨兰青竹进去。朗声道:“老太太,辱骂皇族当满门抄斩。重罪者诛九族。念及您是郡马爷的祖母,又是初犯,减罪一等,打五十个嘴巴子。” 赵明礼赶紧跪在温嬷嬷等人面前求情,温嬷嬷冷冷看他道:“老爷这是想让老奴给皇上写折子,满门抄斩得好么?” 这下赵明礼也无话可说了,眼睁睁地看着墨兰青竹两个上前,青竹抓住了赵李氏的胳膊反扭在背后,使得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将头伸出,墨兰挽了袖子,左右开弓,青竹在一边朗声数着:“一、二、三、四……” 赵李氏连呼痛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来,只能听见清脆的耳光声响亮地透过窗户传出来。 小小眼也没抬一下,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 赵家众人这才恍然一般,小小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委身为奴的孤苦孩子,是有封号的郡主,皇权大过天,触怒皇权便是万死不得超生。 赵明礼跪着,看着小小的眼光中带了几分愤恨,显然是觉得她应该出生阻止。 小李氏听着里头的声音忍不住发抖,抱着大妞不敢做声。 陈氏心里则是一种莫名的快意,天晓得她忍了恨了赵李氏多少年了,如今小小能替她出了这口多年的恶气,她心里说不出得爽快,便是刚才让小李氏激出的气闷也散了。可是不由得,对着一脸淡笑的小小也多了几分畏惧之意。 听见里头一字一顿地数着,赵明礼紧紧闭了闭眼,朝着小小叩头道:“还请郡主高抬贵手,念在老母年事已高,饶了她这遭吧!” 小小也没让开,喊了声“且慢”,里头的声音停了,温嬷嬷出来行礼道:“郡主,尚未打完。” 小小问她:“掌了多少下了?” 温嬷嬷恭敬地回答:“三十五下,还余十五下。” 小小看了眼伏在地上的赵明礼,微微颔首道:“今日够了,暂且记下,余下的每日五下,三日打完。” 温嬷嬷低头行礼:“谨遵郡主之命。” 小小这才看着赵明礼道:“赵老爷,本宫自嫁入赵家以来,从来都是以小辈儿媳妇自居,可曾在尔等面前段过一丝郡主的架子?” 赵明礼低着头恭敬地答道:“不曾。” 小小看着他的身影,冷淡地道:“本宫敬尔等为长辈,百般忍让,千般呵护,尔等就是这样回报本宫?辱骂本宫,辱及皇权,若是任凭尔等肆意辱骂,置我大周皇家威严何在?置我昌武公府体面何存?今日暂且记下赵李氏的巴掌,只是为了给尔等一个警告,本宫良善,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若是赵李氏这等事体在外头发生,本宫也只能将其送入大牢,依律处斩。这五十个巴掌,只是为了叫赵李氏长个记性!赵李氏,你可记住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赵李氏被拖出来丢在房门口,一张脸肿若猪头,嘴角歪着,鲜血混着口水往下流,哪里还说得出来话,只拿一双眼睛恶狠狠得盯着小小。 小小轻笑一声,垂了眼帘道:“罢了,若是你还是不长记性,本宫不介意多教导你几次。” 赵明礼见了老娘的惨状,心中悲痛,偏膝盖下头跟钉了钉子似的,动弹不得,伏在地上只觉遍体生寒。 小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赵老爷,令堂大人看来并不熟悉本朝律令,你是尔乃举人出身,又曾任松滋县主簿之职,对律令应当熟悉。若是有空闲,还请你跟令堂好生讲讲本朝律令,今日在庄子之内便罢了,若是他日在外头,口出污秽之言,只怕妨碍的不止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天赐的前程和性命。” 说罢看向一边的小李氏,满脸厌恶,既然已经做了恶人,不如做到底罢了。小小冷声吩咐道:“温嬷嬷,遣人去寻个马车,送赵明智一家出城。今日之事皆由小李氏而起,日落之前叫他们离开赵家庄!” 陈氏听着就是一喜,小李氏则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动了真格的要丢他们出去,不敢上前,只得跪在一旁哭道:“郡主,可不能这样啊!我们两口儿就是想留着替你办差啊,你那么多庄子铺子的,都交给外人哪能放心,我可是你三婶儿啊,往日也待你不差啊,我替你办差,替你做牛做马,你别赶我们走啊!” 原来小李氏还存了这个念头? 小小心中翻了个白眼,起身要走。小李氏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扑过去跪在她面前挡着,又哭诉道:“都是赵李氏那个老虔婆子的不是,可不关我们的事情啊,你不要赶我们走啊!” 本来被吓得在一边儿发抖的赵老三听见这话气得站起来就要去打她:“你这蠢货!” 小李氏挣脱开来,朝小小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挨上小小,不知哪里出来一条人影,一脚踹在小李氏身上,将她踹出去十来步远。小李氏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便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人看清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小如陈氏、大妞都惊声尖叫起来。 那人出了这一脚,便跪在小小身前行礼:“郡主受惊了。” 小小摇头:“无妨。小李氏如何了?” 那人低着头答道:“属下未尽全力,此人并未伤及肺腑、也未伤及筋骨。” 小小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那人瞬间便失去了踪影。这是周伟安排了保护小小的暗卫,一般都是隐在暗处,从不现身。估计是看见小李氏扑向小小,唯恐有碍,这才出手。不过顾忌着到底是赵家的亲戚,并未伤她,只是用巧力将她踹开了而已。 一院子人目瞪口呆,大妞和五郎跑过去抱着小李氏哀嚎,赵老三和赵明礼不知所措,赵李氏居然还有余力悄悄爬到了门内,陈氏则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呆呆地站在原处。 这一家子……小小摇摇头,带着温嬷嬷等人扬长而去。 二百八十五章 反应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对于打了赵李氏的事情,若是说感到抱歉就太假了,何况刍酵的情况由不得她能做主。温嬷嬷、青竹、墨兰、粉桃、紫玉全部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从小就是受的最正统的“皇权至上”的教育。根本不用她的眼色,直接就走过去行刑了。 是的,这不是普通的惩罚,而是行刑。 青竹墨兰显然是在这方面极有经验,回了房内,两人便将情况细细禀报了。赵李氏年纪已大,两人并没有真用全力,而是巧妙-地另赵李氏在被掌嘴的过程中,口腔内部的肌肉与牙齿互相摩擦,所以赵李氏看着极惨,实际上并没有伤及筋骨,也没有到牙齿松动的地步,只是看起来极为可怖而已。 而且据两人说,若是真下死手打她,五掌之内便能叫她牙齿松动,十掌之内一口牙被打光,二十掌之内就能人事不醒。当然小小也没错过墨兰的嘀咕,大概是说她离宫里某位有名的嬷嬷差得远了,那位能一巴掌打掉一颗牙,十掌之内就叫人昏死过去,而且连续掌人百余下,自己的手还不会红肿。 而墨兰“学艺不精”,此刻手已经红肿起来了。 小小无语。 开了箱子寻了药膏,一半叫墨兰拿去用了,另取了一盒叫郑妈妈去送给赵李氏。 打她是因为她触犯皇家威严,送药则是小辈儿表达的歉意。当然小小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也就罢了,至于赵李氏到底收不收,她可没那个心情去管。 同样对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被丢出门外的赵老三一家,小小给安排了马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知道是赵老三叮嘱了什么,还是被那一脚吓着了,醒来的小李氏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却连个脸色也不敢摆,匆忙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羞愧地回施州去了。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虽然过程有点不那么美好,但至少效果达到也就行了。 天赐是在晚饭前赶回来的,刚进庄子,就看见赵明礼守在门口・显然是等着他的模样。天赐赶紧过去问安,见父亲恍惚陡然苍老了十年的模样,不禁暗暗心惊,他不过出去一日,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赵明礼没说什么,只吩咐儿子“跟我来。”两人便一前一后往书房去了。 听赵明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后描述了一通,天赐微微颔首说:“知道了。”随即起身告辞。 看儿子面无表情的模样・赵明礼有些摸不着头脑。照着他的本意,是将这些事情告诉天赐,让天赐跟小小好生说道一番,岂料天赐半点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之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觉得有些看不透儿子的想法,暗道这孩子终是长大了,居然能做到不动声色。又添了把火道:“原以为小小得了郡主的封号嫁过来・是件喜事,可如今看来,却有些说不准了・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家里人怎么能如此相处?今日可把你母亲给吓坏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天赐默不作声地行礼出去了。 赵明礼也没别的意思,这夫为妻纲,虽然小小身份显赫,可天赐是她的丈夫,只要天赐能将这夫纲振起来,也就不怕小小动不动就摆着郡主的架子压得自己全家都不能动弹。 想到赵李氏那张肿得老高的脸,赵明礼就是心底生寒,唯有祈愿儿子能借题发挥一下・把小小给压服下去。 不过他千算万算,恰恰少算了一点,那就是对于赵家众人,天赐完全没有感情,说句实在话,听说赵李氏挨打之后・天赐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今日不该出门,错过了这一场好戏。有点窃喜,有点惊讶,唯独没有怜悯。 赵李氏从来没有将他当孙子对待过,便是一丝温情也未曾分给他和天佑,反倒让天赐印象最深的,是在施州的时候赵李氏如何几次三番逼迫陈氏,害得他家无宁日。便是父亲中了举人之后,父子三人回去谭家坝,饥肠辘辘地在赵家老宅前的院坝跪着,那是天赐对老宅最深的印象。 再去看了陈氏,并无半点不妥,反倒是一脸喜气。 本来听赵明礼说要让赵老三一家过完中秋再走,陈氏这心里就各种受气,可几乎是转眼之间,情势急转直下,赵李氏挨了打,小李氏挨了踹,还立即被丢出了庄子,陈氏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她可不敢当着赵明礼的面儿摆出来,自己偷着乐总觉得不够爽快,恰好天赐来了,自然是拉着天赐一顿说。天赐刚在赵明礼处听了一遍,此时又不得不听第二遍,可还是好脾气地笑着,陈氏更加来劲,直说得口干舌燥才作罢。 她可对小小没有任何意见,今日小小可算是帮她把这十多年来的气都给出又不曾伤她分豪,她有什么可生气的。不过回想起当时小小那副淡然冷酷的模样,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少不得叮嘱天赐道:“再是出身尊贵,如今也是我们赵家的媳妇儿,你可不能让她给压服了,得摆出相公的样子来。” 天赐知道她只是为自己好,笑着点头。 陈氏却忽然抱怨道:“脾气也太大了,你祖母不过那么一说,立刻就被打了,你是没看见当时温嬷嬷那个气势啊,阿弥陀佛,比府尊老爷都要足啊!” 她只是感叹一下罢了,其中不乏对温嬷嬷的崇拜之情。可是听在天赐耳朵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不敢反驳,此时听了母亲的话,忍不住替小小辩道:“母亲这话可不在理。祖母如今话都说不清了,还是满口污言秽语的,也该受点教训,更何况小小如今身份不同,若真是在咱们家受了什么委屈,皇上震怒,诛九族都有可能的。” 儿子重申了一遍,陈氏缩着脖子宣了句佛号,不敢再乱说一个字。瞧见母亲这幅模样,天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起身回房去了。 小小房里的晚膳刚刚摆上,见他进来,笑着问道:“还没吃吧?快些洗把脸来吃饭!” 见小小恍若无事,笑语盈盈的,天赐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他一路上设想过各种情形,比如小小发脾气啊,或者摆着郡主的谱儿要跟他计较赵李氏骂人啊,又或者冷冷地不搭理他・・・・・・反正各种情况都有,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跟以往他回来的哦任何一个晚上一样,先问他有没有吃饭。 天赐默默进去洗脸,左右服侍的青竹紫玉对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看向小小,她却浑不在意似的,只管叫再做个菜来,自顾自地安置碗筷等物,也不叫她们插手。 青竹扯了下紫玉,瞧这样子,自己俩人呆着也不合适,便朝小小行礼退下了。小小挥挥手笑着打趣道:“今日且让你们偷回懒,快些去吃饭吧!” 瞧着她坐在饭桌前,笑吟吟地跟丫头说话的样子,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妻子等着丈夫一同用餐一样,天赐心里的烦闷散了几分,默默坐过去端碗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一时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咀嚼声,并没有说话的声音。 青竹蹑手蹑脚地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听见他们没有争执,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去扒了几口饭,又跟紫玉两个过来伺候。 半晌,听见小小唤:“来人!” 青竹立刻低了头进去,哪个的脸色也不敢看,默默收拾了离开,紫玉则快手快脚地泡了壶药茶,送进来又退下了。 见左右无人了,天赐皱着眉头问道:“你就不说说么?” “说什么?”小小给自己倒了杯药茶慢慢抿了一口。 “说说今日的事情,说说你是怎么端着郡主的架子扇了祖母的耳光,又是如何踹了三婶,并将他们赶出庄子的・・・・・・”天赐说得不快,眼睛盯着小小,极力不做出任何表情。 小小瘪了下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若是不了解天赐也就罢了,可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赵李氏,天赐对着她吐槽多少桶啊!唉,小时候天赐好像也挺可爱的,怎么现在学着装模作样了? 天赐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么?” 小小十分配合地摆出高贵冷艳的范儿来:“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是郡主,难道处置一个辱骂我的老太婆,踹一个欲要行刺我的女人,还要向谁人解释不成?” 好吧,天赐忍不住破功了,他一把将小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亲昵地在她脖子上轻吻:“你就不怕我跟你生气么?” 小小一边笑着躲闪,一边答道:“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只怕对赵李氏,你心里更是恨得凶些,不过碍于‘孝字,根本不敢说个‘不,字,更别提是动手了!” 天赐按着她不然她再动,气息也不稳起来:“可是这样对你名声有碍……” 小小被他的鼻息弄得痒痒,某种熟悉的燥热从小腹深处升起,说话也断断续续地:“怕什么?问心无愧……” 剩下的话全被天赐吞进了肚子里,至于沟通到底如何,自然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了。 二百八十六章 中秋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送走了小李氏,陈氏自然高兴,赵李氏这些日子也老实多了,加上陈氏忙着准备中秋节礼,更是忙得不亦乐乎,扯了小小来帮忙。!近乎是哀求地说:“小小,自从天赐中了探花,又成了婚,跟咱们家走动的人家就多了,这中秋节礼如何准备,我真是心里没个数。温嬷嬷也来不及教我那么多,你且与我搭把手,帮我处置可好?”说着指了指案上的一叠名帖。 小小本来忙着收拾去余杭的东西,不过这些实际上需要她动手的也不多,好些嫁妆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收拾起来也简单得很。推辞了一番实在推不过,小小便答应了。 这些都是她在家中学过,也管过一段时间的家务琐事罢了,兼之手上有人,不出半日功夫便将名帖分了三等,礼品各自登记了,只需按着不同的等级回礼罢了。 她这厢轻轻松松处理着杂事,跑腿的事情自有人在外头忙活,温嬷嬷那里继续对陈氏进行着“培训”,只不过陈氏对着温嬷嬷的态度又好了很多。 如果说原来是勉强着自己硬撑的话,那现在对于温嬷嬷陈氏的心情是敬佩加依赖了。性子绵软不怎么有主张的人,是相当被身边的人影响的,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行事方法与风格,端的看与谁人走得近些,便是“近朱者赤”了。 陈氏对温嬷嬷展现了全然的信赖,温嬷嬷自然也当有所回报,除了指点她的仪态规矩更加用心之外,也少不得在管家的琐事上提点她一二。 就好比现在小小用半日的时间就将陈氏头疼好几日的事情处理完了,温嬷嬷便见缝插针地提点陈氏:“并不是郡主处理起来有多神速,而是郡主手头有人可用。可是再看看夫人您,这庄子里头的仆妇本就是庄户人家的媳妇,虽说夫人您好心让她们轮流进来当差。多挣个花销。可是这样一来夫人手里也就没有了真正可用的人。您想想,若是上次三夫人来的时候,您有贴身得力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她哪里能那么容易就闯进您的房间来?” 陈氏一听便有些后悔。为何?当日天赐中了探花,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更有许多前来投奔的,还有送礼干脆就送了侍女或者是家人的。陈氏一来怕重蹈当年碧莲的覆辙,又担心赵明礼和天佑被美色所惑,更心疼家里添了下人要添开支,都是婉言谢绝了。可被温嬷嬷一说。又觉得家里没有下人伺候,的确很不妥当。 这么些年来,家里也就给天佑天赐买了一个书房里头伺候的小厮。如今跟着赵明礼在外头书房伺候,帮着跑跑腿上面的,年纪也是不小了。经过温嬷嬷提醒,她也觉得该添些伺候的下人,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而不是跟现在一样胡乱混着,只是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得又跟温嬷嬷求教。 温嬷嬷本就是调教小宫女出身,如何挑人,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一个家里最少得有多少人。哪些地方必须安排信得过的心腹等等,说起来头头是道。陈氏也听得用心,两人倒一越来越说得拢了。 中秋前一日。书院里头放了中秋假,天佑便回来了,一进门便听说了赵李氏挨打,小李氏被赶的事情,听得他暗暗好笑。这厮也忒损。名为给赵李氏请安,实则跑去看赵李氏的伤情。 赵李氏的巴掌刚刚挨完。脸上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还是有些红肿,口中伤口也还没好,莫说吃饭,就是说话吸气都觉着疼,成日躺在床上直哼哼。听说天佑来给自己磕头请安,立时将身子转过去看着墙壁,不想叫天佑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天佑本就是去落井下石的,请了安也不急着走,反倒是坐在床沿跟赵李氏闲话起来。说书院里头哪个同窗成绩好啊,哪个同窗家中余财丰厚啊,哪个同学又是开饭馆什么的啊,反正乱七八糟一通胡侃。 赵李氏听得不耐烦,扭头斜了他一眼,他立刻大惊小怪地跳了起来:“祖母!您这是怎么了祖母?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把我祖母伤成这样!”一边说一边就冲着旁边伺候的下人吼叫。 下人缩了脖子不敢做声,赵李氏听着出来了。还是孙子好啊,孙子心疼我啊,那些狼心狗肺的不孝子不孝媳,一个个避得远远的,真不是东西!努力忍痛向天佑说:“小小……” 她的意思是说自己这个模样都是小小干的。谁知天佑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跑过去双膝跪在床前抱着她死命哭号:“祖母啊!谁人敢这样虐待你啊!你放心,天佑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这就去衙门报官,定要将这个暗地里害你的人给乱棍打死……”一边哭一边摇晃。 赵李氏上了年纪,加上前些天受了刺激,被他这一摇,登时就头晕眼花地,身子也软了下来使不上劲。 天佑只做不知道的,替她掖了被角说:“祖母困了就先睡会儿,我这就报官去。” 赵李氏一听又醒了,拉了他的衣角连连摇头,嘴里说:“不……不……”开玩笑,真要是报官,追究起她被打的原因,那还得了。那天那个婆子还说什么要斩,要诛九族的……太可怕了。 可是天佑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一把拽回自己的衣裳就往外走,赵李氏扒着床沿高声喊了两声,到底是身子虚弱,又道回了床上。 天佑哪里会真的去报官,出了赵李氏住的小院儿,他理理衣裳,呸地吐了口口水轻声诅咒道:“怎么这老婆子就是不死!” 没有人比他印象更深,那个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的孩子,还没有足月,是如何永远失去了见到天日的机会,而且他也永远没有了弟弟妹妹。每当看见别人有弟弟妹妹可以欺负,而他只有一个跟父亲一样严厉的大哥的时候,天佑的各种怨念各种痛苦就全记在了赵李氏的头上。 老老实实给父母请安问好,无非都是老一套罢了,他也很识相地没有问为什么祖母生病,三叔一家回去的事情,只是暗暗好笑了一夜。 次日中秋,阖家团聚。江陵风俗这一日要拜月,尤其是准备参加考试的考生,更要虔诚些。因明月又称蟾宫,民间素来有“蟾宫折桂”的说法比喻高中,所以这一日家家户户有读书人的,都要供上月饼、桂花、鲜果等物,并要请“文曲星”的小像,祈祷自家的考生早日中得好名次。 这拜月的仪式在晚间,因此团圆饭是安排在午间,晚间则主食月饼。 吃饭的时候,天佑还是回来了第一次见到小小,规矩地行过礼,他朝赵李氏那边丢了个眼色,又冲着小小伸出大拇指,意即觉得小小干得好。惹得小小偷笑不已,这兄弟俩对赵李氏的怨念,估计赵明礼都不知道吧? 赵李氏是辈分最高的长辈,自然坐在首位,小小同天赐过来行礼的时候,她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小小,蠕动着嘴唇没敢开口。随即感受到一束冰凉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迎着望过去,正是当日打她的那个丫头。赵李氏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作怪了。 赵明礼在旁边看着松了口气。虽说老娘挨打他做儿子的心疼,可是自家老娘是什么德行,自己做儿子的也清楚得很。若不是她随口污言秽语地习惯了,当日怎么会引来这场无妄之灾? 看了眼装扮华美,神色自若的小小,他悄悄叹了口气,再一次觉得儿子尚了郡主,不对,是小小的身份居然是郡主,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本来照着赵明礼的意思,留下赵老三一家,这中秋团圆饭也吃得热闹些。可是赵老三一家直接叫小小撵了出去,也不晓得到家了没有,如今这席上虽然各式菜肴精致美味,赵明礼也觉得没甚滋味。草草吃了两口算是应景,一个人跑回书房里头呆着去了。 陈氏则是高兴得很,两个儿子,一个中了探花郎,一个也聪明活泼,还有一个身份虽然高贵,但是明显护着自己的媳妇,陈氏觉得如今这日子就是最快活的了。若说还有什么缺憾,那就是小儿子还没成亲,大儿媳还没给她生个孙子。 晚间拜月的时候,她跪下对着明月念念有词:“月神娘娘保佑我家媳妇快些生个大胖孙子……”声音之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天赐趁人不备,借着袖子的掩护拉住了小小的手,靠近她耳边低声说:“晚上回去努力些,早点让母亲抱上大胖孙子。”羞得小小满脸通红,想要恨恨地给他一拳,奈何人多,只得暂且记下不提。 八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天赐挑了这一日往余杭赴任,船只早已备下,大件的行李早已在周家护卫的保护下沿陆路送往余杭。而天赐打算带着小小沿水路南下,一路领略江南水乡风情。 二百八十七章 船行琐事【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金江河道自出了江陵之后,一片宽阔。两人不欲太过惹人注目,租了一条两层小船,只有四个舱室,扮作寻常书生游学,一路往余杭而去。 因为舱室有限,便只带了墨兰青竹、松针松塔和几个护卫,在外一律称呼“少爷”和“少夫人”,尽量减少路途中可能产生的麻烦。墨兰青竹和松针松塔都是北地人,不习惯坐船,初上船的时候还挺兴奋,半日之后都显出晕船的征兆来。 小小也有些晕船,好在中秋之后,天气渐冷,在水上漂着倒觉得要比在陆上凉爽得多,也就是小睡了一会儿便觉得好多了。 墨兰等人也没甚大碍,用了船家的土方子,到晚间泊岸歇息的时候,差不多也就缓过神来了。 船家是一家人,船老大姓方,带着媳妇吴氏,还有两个弟弟方老二和方老三,据说方老二也已经成了婚,媳妇留在家中伺候公婆。吴氏则因为做得一手好菜,留在船上伺候客人们的吃食。 午间大家都有些晕船,没甚胃口。晚间见众人都好了些,吴氏有心卖弄,做了一桌子好菜,又取了一壶自家酿的米酒,指望着能得客人一些打赏,也好补贴家用。 小小见她做的鱼丸精巧细致,只有珍珠大小,个个浑圆,忍不住就多吃了些,待收拾了碗筷,竟觉得有些腹胀,靠在床头摸着肚子不肯动弹。天赐看着好笑,可在船上又没多的地儿拉着她消食,只得陪在旁边替她揉肚子,两人闲话。 野外一片寂静,一轮明月倒映在宽阔的江面之上,小小难得发了一番文才,指着月亮对天赐说道:“是不是颇有几分‘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意境?” 天赐看了一眼,不好打击她,只说:“待到了余杭,有时间便陪你去寒山寺看看就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水鸟都不见,谈什么‘月落乌啼’?” 难得文青一把,没想到竟遭了人嫌弃,小小撇撇嘴,不过想到天赐说去游玩,又来了兴致:“不止寒山寺,还有西湖、姑苏、扬州。我都要去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那可是好地方,就是不知道哪里最好玩,定是扬州吧?不是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么?” 天赐嘴角抽了抽。扬州最出名的自然是美女,难道他要跟小小解释说这句诗的意思是要多带点钱好去扬州逛青楼不成?伸手将窗子关上,拉了小小道:“到了慢慢去玩也就罢了,现在打算那么多做什么呢?睡罢!” 小小捶了他一拳,粉脸露出三分薄怒:“成天就是那事儿……” “咦,你想到哪里去了?”天赐挑挑眉,故作惊讶道:“我只说叫你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小小羞得满脸通红。恶狠狠地拍了天赐一下,自顾自地滚进床里拿被子蒙了头。任凭天赐百般哄劝也不肯放下来。 隔壁舱室隐隐听见动静,刚刚歇下的墨兰与青竹对视一眼,皆是红了脸儿别过头去,半晌墨兰才悠悠道:“郡马爷待郡主真是好!” 青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放到一年前,我是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去南边呢!” 墨兰也说:“那倒是,如今想起以往的日子,倒觉得似乎是在做梦一般。郡主待我们真好。” 青竹若有所思:“你看西兰姐姐,郡主说叫她自己选个良人,偏她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起,郡主也是好性儿,居然留了她呆在江陵慢慢挑选,凭她自己做主。莫说是那里头的众位主子,只怕就是一般的夫人小姐,怕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说起西兰,墨兰也来了兴致,侧过身来支起手肘道:“你还不知道吧?郡主说了,还了西兰的身契,她想在江陵安家,又在江陵给她置了宅子庄子,这么厚厚的一份嫁妆,就是嫁个秀才也嫁得。若是往后我也能有这么一日该多好?” 青竹也道:“那是自然,能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总比随意指个小厮管事得好。可叹你我之中有些人还痴心妄想,要往主子的床上爬呢!” 这话一说,墨兰便有些恼了,此时说话的只有她们两人,一时竟是将旁人给忘了,气呼呼地说道:“你这话从哪里说来?我何时有过那样的心思?与你闲话罢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青竹知道她误会了,忙在黑暗中伸手拍了拍她道:“好姐姐,我倒不是说你,只是说我们几个一起出来的,有的人心里揣着念头,一心想要攀那高枝儿呢!” 这么一说,墨兰也晓得是哪个了,毕竟大家日日都在一处,谁有个小心思又能瞒得过谁去?只是都不说破,比才面上才好看些罢了。当即哼了一声道:“我晓得是哪个了,只是她就没想过这郡主和郡马爷之间也像是插的进去的样子?再者说了,咱们郡主可是有封号的,她也敢在中间插手?” 青竹笑了一笑道:“我估摸着,只怕本来没有这个心思,大约是出来之前有人给说了什么吧。” 一提起大家出来的那个地方,墨兰变沉默了。那里是这世上最为华美,也最为肮脏之处,她们几个都是从里头好不容易出来的,说句多的,就是为了出来,各自也都使过手段,用过心计。可是从一个坑里往另一个坑里蹦,难道这就是挣扎着出来的初衷么? 墨兰也笑了:“人各有志,只要她不将我坐垫脚的石头,我也就懒得理会。可要是跟在里头一样,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也是青竹的想法。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管不了谁什么,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管她是寻死还是跳河?由得她去就是了。 两人闲话几句,惦记着明日还要早起当差,也就睡了。 船上的日子倒也悠闲,或是看看风景,或是陪着天赐念会儿书,也可以拿着个鱼竿在船边闲坐着钓会儿鱼。小小果然运气比较好,每次刚放下钩子便有鱼儿咬饵。天赐坐一上午也钓不了两条。干脆丢了杆子看小小钓鱼。 可是时间长了未免就有些无聊。 下棋、聊天倒罢了,练字便有些施展不开,成日里又没个什么消遣,天赐又怕耽搁赴任的时间,到了城镇也只是上岸补充点食物,很少闲逛,小小更觉得无趣起来。 好在也不过十多日功夫。船便进入了江南地界。在扬州停了一日,上岸闲逛了一下,次日船便从金江水道转入运河。两岸的船只渐渐多起来,往来船娘的口音是软软的吴侬乡语,间或还能听见婉转悠扬的小调,日子复又变得有趣起来。 第十六日上头。小小他们碰见了一只高三层的大船,船上披纱挂彩,雕栏飞檐,多了几分江南的精致细腻,船上还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花船”? 小小兴奋地趴在窗口遥望了一会儿,此时已近傍晚,船上隐约可见穿红着绿的人影晃动,惹的小小恨不能生出千里眼来。好将传说中的“女伎”瞧个仔细。 天赐默然无语。媳妇大概是在船上呆的时间太长闷坏了,可一个良家妇女趴在窗口望着花船满脸兴奋之色。那模样,比天赐见过的某些男人还要急色,由不得他不扶额叹息。 相处时间长了,小小在他的面前显露出另一番面貌来。 爱新鲜,贪玩,对没见过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小孩似的新奇感。就是当初相识,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似乎都没有露出过如此孩子气的面貌。一想到那几年,天赐又是一阵心疼,本想将窗子关上的,又无法伸出手去。 罢了罢了,隔着这么远,不就是看看么,就让她看一会儿罢了,反正这船上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他们胡说或是笑话什么。 小小自己看还不够,招手叫站在旁边的墨兰和青竹:“快来看,那个是不是花船啊?好漂亮啊!” 青竹两个依言上前看了一回,红着脸回道:“少夫人,那都是些不正经的,您就别看了。” 小小头也没回:“怕什么,不过看两眼罢了,我又没说要上去玩。” 敢情您还想上去玩么?青竹两个看向天赐,那位脸上已经黑了,忙又提醒小小:“少夫人,这都入了秋,江上风大,还是不要看了,将窗户放下来吧。” 小小可没看见身后天赐的黑脸,趴在窗口啧啧称奇道:“可惜隔得太远,听说江南女伎不但生得妖娆多姿,而且个个极有文采,若是有幸能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不但不丢脸,还是人生幸事呢!” 天赐彻底黑了脸,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关了窗,回头呵斥她:“都是哪里听来的混话,什么入幕之宾人生幸事的,你,你从哪里看来这些玩意儿?”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话本上啊!还能有哪里,坊间话本写这些个的可多了,唉,可惜没带,有本叫《寻珠记》的,写得可真是不错!” 天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青竹两个赶紧忍了笑推出去,郡马爷的脸都黑成那样儿了,可郡主一点儿都不怕呢。 此时旁边一条船却靠了过来,船头一个面目俊秀的青衣小厮扬声喊道:“不知船上是哪里的贵客?我家公子想过来一叙,还请通传则个!” 墨兰与青竹互看一眼,同时意识到,只怕是刚才小小趴在窗前看船的时候,叫人看了去,这下人家跑来搭讪来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加菲81的粉红票,感谢joycf的小灵雀,非常感谢一直支持着爪子的大家。因为是定时发布,也许感谢来得有点晚,但是心意不变的哟! 二百八十八章 纠缠【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这声音不小,船舱里头也听得清楚,小小一听便赶紧低了头,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来。 天赐不好说他,忙叫墨兰两个进来,让松针去回话,就说自己忙着赶路,不好招待客人罢了。 松针依言站在船头回了话,那青衣小厮回头似乎是听舱室中人的吩咐,回头满脸不耐烦地说:“我家公子说了,今日就是要见上一见!” 说罢就指挥船上的人拿了抓钩之类的物什要往小小他们的船上套。 天赐恼了,瞪了小小一眼,又舍不得在下人面前说她,吩咐墨兰:“叫护卫们去撵了,让船家快些赶路!” 待青竹墨兰两个出去,听见外头护卫去亮了相,呼喝几句,似乎跟对方起点争执,不过船还是加速前进了。这才回头低声说小小:“瞧你不慎惹来的闲事!” 小小心知定是刚才在窗前看花船招了人眼,嘴上也不肯承认,低了头强辩道:“也不一定是我,说不定是人家船上有位小娘子瞧见你英俊潇洒,急着攀上来呢?” 她不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气得天赐脸色涨红:“我都坐在船内,人家哪里有可能瞧见我?你还嘴硬,殊不知君子谨言慎行,女子更是要……” 天赐一掉起书袋来,跟赵明礼有得一拼,要不然天佑也不会格外畏惧。小小听他教训自己,口口声声都是拿着“女戒”“女四书”那些东西来印证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心里更气,懒得理会,背过身去捂住耳朵表示自己的抗议。 见她这态度,天赐气的胸口发疼,干脆也懒得再说,起身摔了门出去了。 青竹两个见天赐脸色,就晓得他们俩定然是吵架了,进去只见小小也是满脸忿忿之色,少不得劝慰几句。可是小小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冷脸一言不发。青竹墨兰到底是下人,又怎么好多说?只得住了嘴不提。 到了晚间泊岸处,天赐吹了一会儿江风,倒将心口怒气散得差不多了,进来看小小满脸委屈的样子,又有几分不忍,可还是做出冷脸道:“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小小点头。又一脸倔强:“我又不是故意的,值得你发那么大的火?” 天赐叹了口气:“都不是小孩了,这出门在外的,自然是多事不如少事。你还别说发火,我这气还没消呢。那条船远远坠在我们后头,少不得等下要烦恼。” 小小哼了一声:“咱们雇的船。又有护卫,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天赐恼道:“刚说了多事不如少事,这要不是你刚抛头露面的,哪里会有这番纠葛?” 小小又来气了:“什么抛头露面,说得这样难听!若是照你这样说,什么陪着我去扬州,看寒山寺。都是哄我吧?” 天赐不想跟她吵架。按捺了火气道:“既然答应陪你去玩,我自会做到。可是这船行江上。又不是旁的地方,惹来纷争总是不好,何必多生些事端么?” 小小都气笑了:“这不过人家上前说句话,你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连人家的意图都没闹清楚,就强说是我让人瞧了去,惹了人家觊觎。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这不是给我安些莫须有的罪名么?” 天赐楞了一愣,回过味来才明白小小是说自己冤枉了她,可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私心里不想让任何人瞧见小小的面貌,只想把她藏着,所以才会特别紧张吧?脸红了红,放了身段哄她:“好好好,是我冤枉了你,咱别气了。若是待会儿那人再过来,就叫护卫们将他丢下江去可好?”(“莫须有”一词出自宋代岳飞冤案,在本人的架空背景里头是不存在的,所以天赐才会愣住,因为没听说过这个词。) 小小见他服了软,也乐得不再追究,微微笑了道:“丢下去就是,大不了咱们亮出身份,叫他还敢来惹咱们!” 天赐也笑了:“看来你这郡主身份,震慑宵小之徒也能有用,那还不如直接拿帖子将他扭送官府,岂不是更好?” 小两口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几句话功夫,两人便和好,互相打趣起来。 果然晚饭刚刚端上来,那条船便也在此处泊了岸,那俊秀的青衣小厮站在船头朗声问道:“不知贵主人可在?我家少爷乃是扬州黄家二公子,想邀贵主人月下小饮几杯。” 刚在前头见这边船上站出了五大三粗的护卫,这位公子再是没眼色,也晓得对方并不是什么穷酸,而是家世尚可用得起护卫的人家,自然也就谨慎了些,没有了之前的张狂之色。 天赐在船舱内听得清楚,望着对面的小小挑了挑眉。小小调皮地一笑:“去应酬两句,说不定是看上你了。” 见她这个时候还在玩笑,天赐都不晓得说什么好了,拂袖站了起来出门去了。 旁边青竹和墨兰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一边小声问道:“郡主,要真是冲着您来的,该怎么办啊?” 小小浑不在意:“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郡马爷不是出去了么?让他处理就是!”说罢走到舱门处,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郡主真是……两个小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 外头天赐正跟人家说话:“多谢你家公子美意,只是旅途疲惫,就不耽搁公子的雅兴了。” 对方见主人家出来了,那位黄公子也赶紧出来拱手为礼:“不知这位兄台贵姓?” “免贵姓赵。”天赐懒得跟他费口舌,只是旁边还有别的船只,又不想闹出事来,还是笑着说:“多谢黄公子美意,只是在下多日行船已经疲惫,枉费公子的用心了。”这话说起来难免就带了几分讥讽的意思。 黄公子见天赐站在月色之下,虽是一身样式简单的青色圆领长衫,可是整个人显得气度非凡,又一表人才的,倒真起了几分结识的心思。他倒也不是特别贪好美色,只是之前偶然见到小小,青春貌美又带了几分其他女儿身上少见的活泼俏皮,有些惊艳。谁知上前搭话,人家竟然不理,还出来了护卫。想来这位小娘子定然是出身好的,自然就勾起了黄公子一点好奇之心,加上刚好顺路,这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对着天赐明显的讥讽之色,他也没有见怪,郑重行礼道:“想是在下之前的举动叫赵公子误会了,在下给您赔礼了。不过这行船枯燥,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若是赵公子不嫌在下无礼,我俩谈诗论词,月下小酌一杯,也是解了旅途劳顿。何不一同做个伴儿呢?” 见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天赐倒有些踟蹰了。一路上的确有些无聊,如果这位黄公子真的跟自己同路,看对方那只船儿与自己的相仿,想来速度也差不多。这到余杭还有两三日功夫,只这一条水路,少不得路上时常碰见,若是拒绝得太过直白,确实有些不太好。想了想便道:“既然黄公子盛情相邀,小生便却之不恭了。” 黄公子大喜过望,便叫手下整治酒菜,邀了赵天赐到自己船上来坐。说来还是他自己有几分心虚,不好意思往人家船上去,那就只能让别人上自己的船了。 旁边青衣小厮赶紧提醒道:“二少爷,不晓得那人是什么来路,这样有些不妥当吧?” 黄公子低声呵斥:“少爷做事还用你教?快点叫船娘把下酒菜整来!” 天赐回房同小小说了一声,小小其实全都听见了,少不得理直气壮地说天赐冤枉她。天赐哄了她两句,叫墨兰开了箱子取了一支竹雕的笔筒做礼物,往黄公子船上去了。 黄公子在船头甲板上摆了小桌,简简单单四个下酒小菜并一壶花雕,与天赐互相见礼坐下,聊起天来。酒过三巡,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敢开口询问天赐的来处、去处等事。 好在天赐也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了,小心与黄公子打起太极来,只说自己是来自江陵,往余杭看望亲戚,顺便游山玩水。 谁知黄公子一听笑道:“果真是缘分。在下也是往余杭去,我外祖父过些日子便是六十大寿,家中事多,母亲便叫我押了寿礼先行一步,倒跟赵公子同路了。不知道赵公子的亲戚是哪位?余杭那边我熟得很,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意吩咐一声就是!” 天赐连连拱手:“岂敢岂敢,只是听说苏杭人杰地灵,托了看望亲戚的名头出来玩耍罢了。倒是黄公子,之前听你家小厮的口气,似乎黄公子倒是扬州的有名人物,还请赐教一二。” 后头的小厮小声嘀咕道:“乡巴佬,连我们扬州首富黄家都不行晓得……” 黄公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天赐只当做没有听到的,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黄公子。 他有些不好意地跟天赐道歉:“小仆无状,还请赵公子见谅。什么扬州首富不过是各位叔叔伯伯看得起我们家,抬举罢了。我是扬州黄家三房的,家中行二,若是赵公子不嫌我铜臭,叫我一声黄二也就是了。” 见他客气,天赐便也报了自己的字,两人兄弟相称,推杯换盏,聊些诗文曲艺,谈兴十足。天赐学问扎实,在这诗词一道上却不怎么擅长,而黄二是风月场里的老手,蝶间花丛的常客,说起诗词曲赋、佳肴美食、风景名胜,更是相当在行。两人聊得十分投契,直到月上中天,酒意微醺方才散了。(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九章 抵达【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回到自己船上,小小已经睡了,可天赐很是高兴,非弄醒了她,夸赞黄公子文才了得,又叹息他为商贾身份不能入仕。小小嫌他满身酒气,撵他去洗漱,折腾了好一会儿,方又才安置下来。 次日一早,天赐捧着微微作痛的脑袋醒来,口中呻吟:“好像昨天也没喝多少,怎么今天这头就这么疼呢?” 小小好笑不已,端了船娘早早备下的醒酒汤喂他吃了,又服侍他梳洗过后,两人方才坐下来用早餐。因为天赐宿醉,早餐做得极为清淡,熬了点白粥,配上油炸的小鱼儿和一点子拌了辣子的泡菜,天赐胃口大开,一连喝了两碗粥。 小小便笑话他:“不是醉酒不舒服么?胃口却还这样好,倒真看不出来不舒服的样子。你今天也别看书了,这船上摇摇晃晃的,本就看不舒服,好生歇一天醒醒酒气。咱们可说好了,今日若是那个黄公子叫,可不能再饮了。” 天赐听见她提起黄公子,伸手掀了窗儿,果然见黄公子那条船儿跟自家的船离了十几步远,并头行进着。放了窗子回头对小小道:“黄二倒是个妙人,昨日我倒以为他是看见了你的容貌,贪恋美色才纠缠不放,倒是我冤枉了他。少不得要给他赔礼才是。” 说着便叫了墨兰,在随行的箱子里头翻检起可以送人的东西来。 小小便奇怪了:“昨日不是带了礼物么?还找什么?” “你不晓得,原来那个黄二是扬州首富。一个竹雕的笔筒儿,送出去实在有些拿不出手,还是另寻一件好些的。”天赐正色跟小小解释了几句,少不得又将黄二的学问、人才夸耀了一番,显然是非常欣赏对方。 小小便摇着头笑:“你这是赶着巴结他还是怎么?不是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么?拿那些黄白俗物出去,岂不是坏了你们相交的本意。再者说了,既然黄公子家是扬州首富,你觉得拿个什么人家能看得上?昨日那个竹雕的笔筒儿就挺好,瞎忙活什么?” 天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大大方方地朝小小拱手道:“是我迷了心窍。多谢娘子指正。” 墨兰见了。又叫青竹一起将开了的箱笼收拾起来。外头黄二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又是在叫天赐。 天赐忙换了衣裳出去,叫船家将船驶近些,两人隔着水面说起闲话来。 小小则对墨兰吩咐道:“不是来之前将余杭一带的情况摸了摸的吗?你把那本册子找出来瞧瞧。” 墨兰转身捧了一本册子出来。小小拿起来翻看。果然看到其中一页。写得是“余杭赵氏,前朝曾为江南道都督,传至本朝。如今嫡支共三房,长房老爷赵兴言,有五子两女,二房赵兴祖,有一子一女,三房赵兴文,有三子两女。”她细细看下去,这个黄二大概就是二房赵兴祖的外孙,因为二房的嫡女就是嫁给了扬州黄氏,黄氏一直是专供内务府的皇商,南唐覆灭之后,迅速地搭上了大周内务府的路子,依旧做的是专供丝绸的生意。 如此说来此人倒真是可以结交一番,若是能通过他跟余杭赵家搭上关系,往后天赐在余杭也好做些。这赵家先祖曾为江南道都督,在江南一带人气颇盛,到了赵兴祖的父亲这一辈,又建了书院,如今是赵家长房管着,赵兴祖则是捐了个正七品的官儿,虽没领差,在余杭也是小有名气的。 小小心里默默计较着,竟没注意外头天赐跟人家说了什么,待到天赐转来,说是黄二相邀,去那边船上吃饭,小小只叮嘱天赐莫要喝酒,自己带着两个小丫头在舱内吃饭。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容貌引来的黄二的觊觎,人家这才过来搭讪,想到这点,小小便直觉对方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n代,加上本就因为自己露面才引来对方的接近,自然宁肯在舱内呆着,也不乐意出门。 见天赐独自带个小厮过来,黄二有些失望,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这里把赵兄叫走了,嫂子不会埋怨我吧?” 天赐还没丢掉戒心,闻言心里一紧,脸上却是一片轻松地说道:“无妨。不知道今日黄兄又准备了什么好菜?只是这酒不能再喝了,今儿早上起来我这头还疼呢!” 黄二笑了笑,还以为天赐不过一个迂腐书生呢,没想到也是滑不丢手的,也就顺着他的话题瞎扯,不再去想旁的事情。 两日之后,入了余杭地界,水道中的船只更是多了起来。郑妈妈等人乘马车走陆路,比小小等人到得早些,已经安置好了住处,估摸着他们快到了,派了船只在水道边等着。 这日一早,两厢便遇上了。等候的是郑妈妈的男人,如今给小小做外头管事的,郑管事,上船在船舱外给小小行了礼,禀告住处都已经收拾妥当,而且这余杭一带全是密入蛛网的水道,不用往码头去,直接从旁边的水道就可以到自家门口,就是怕错过了,才在这边分叉的地方等着。 小小自然乐得直接去新家门口,叫墨兰两个亲自出去迎了郑管事进来说话,吩咐船只跟着自家来接的船去便是。 黄二的船就在一边,隔着不远自然看得清楚,小厮金宝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嘴里啧啧称奇:“咦,这人穿的可是三十两一匹的上等绸呢!啧啧,跪下去磕头了!还以为是赵公子的亲戚呢,闹了半天还只是个奴仆么?二少爷……” 黄二早就嫌他聒噪,随手跟赶蚊子似的挥了挥:“站远些,闹得少爷我头疼。少爷我不认识那绸子,难道还要你来教不成?啰啰嗦嗦跟个女人似的。不过看来这赵兄的亲戚家非同寻常啊!”说到此处就是一愣,也喝了好几场酒了,到得今日他还真不晓得这位“赵兄”的名字,想到自己纵横酒场,居然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心里就有些膈应。转念想到反正对方是要在余杭落脚,自然也好去寻,这才不再纠结。 天赐隔着远远地冲黄二道了别,两只船儿一前一后拐进旁边的水道渐渐远去了。 这江南风光确实格外有趣,船儿前行约莫一里地左右,便进入了更窄些的水道,小小他们那只两层的船只差不多便将水道占满,船家方老大有些紧张,忙问还有多久。郑管事忙安抚他:“不远了,再过去一里左右便道,也有地方让你这船儿调头,不用慌张。” 又行一里左右,便进了一处安静的所在,两边皆是高大的白墙,墙内间或有水道通向外头。到了一处水道,旁边是青石累就的小小码头,沿着细些的水道过去一道黑漆小门,郑管事带着小厮先下了船,那小厮敲开了门,进去报信,小小他们便也在此处下船。 郑管事恭声禀报道:“这里是宅子的一处后门,水道尚窄,大船进不去,只得让船家往前头去调头,那里是个小小的荷花湖。” 小小等人正看得新奇,自然点头。 黑漆小门建在水道之上,一边是水道,一边是小路,进了门之后,小小他们探头看去,两个门口的小厮在门边转动一个绞盘似的物事,从水道里头一个铁做的栅栏就被缓缓吊起来,然后自家的小船才能进来。 真是巧妙,这样就把安全问题也解决了,再把门一关,根本就没人能进得来嘛。 小小看得津津有味,天赐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只觉得暗暗好笑。这一路上,他越来越觉得小小像个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郑妈妈带着一干人等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小和天赐等人守在门口瞧着那水道,忍不住上前便说道:“小姐快些前头去,这里脏得很,莫要弄脏了衣裳,咱们前头去说话,也好让他们把您和姑爷的行礼搬进来。” 小小笑着点点头,扶了郑妈妈的手往里头走,后头墨兰两个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院子也挺干净的嘛,为什么郑妈妈要说脏啊!”她们俩还想看看那个铁栅栏到底是怎么吊上去的呢。 “你们两个真是太过松泛了!”孙嬷嬷忍不住开口训斥了一句,又向小小解释:“这是宅子的外院,再过去就是厨房了,这水道也是为了厨房日常采买方便用的,这一边过去就是倒座,都是下人住的地方,怎么能让郡主在这样的腌臜地方久呆呢?” 墨兰两个不敢顶嘴,也暗暗警惕自己最近实在是日子过得松了些,微微屈膝算是认了错。 小小不以为意,随口安抚了两句,与天赐打量起自己的新家来。 知道天赐将到余杭为官的时候,疼爱小小的周伟夫妇二人便差人往余杭寻合适的宅子,前后找了好些地方,这才选定了这处名为“安园”的大宅子。 余杭便是原来的南唐旧都杭都,自天下一统之后,设了杭州府,余杭虽名为县,实际上与繁华的府城连成一片,中间并没有农田阡陌相隔,靠几条河道分界。 因为离着杭都近,余杭一地住的多半是前朝的大小官员,这处安园便是被杀了头的南唐户部尚书的旧宅,几代经营,端的是奢靡非常。自从灭了南唐之后,这里的宅子也不愁售,富豪的盐商、布匹商人,都想购买这样完好而且规模较大的宅子。不过他们刚好碰上的买主是昌武公府,自然竞争不过。 即便是昌武公周伟出面,这处宅子也是花费了白银六万余量才置办下来。 小小一路行来,也不由感叹宅子的奢华。(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章 新任【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安园占地颇广,因为南唐在礼教上比大周更加严格些,因此内外宅的分隔也很清晰严谨。两道高高的青瓦白墙,夹出一条三人身宽的小巷,这便是垂花门。往外头过去,便是外宅,共有房舍一百余间,大门进来的倒座基本是下人住的屋子,密密地排了一排。房屋规格严谨,显得庄重谨慎,宛如一个满脸端方的老学究一般,从中轴线对称,就连道路两边栽种的花木,花木的高度都是一模一样。 进垂花门往里,便是内宅。内宅气象一改沉闷,颇有几分江南少女的俏皮旖旎,几个院子或是用抄手游廊相连,或是用带着漏窗的粉墙分开,每个院子都算得上是一个小花园子。按着园内景致和大小的不同,分别是坐落在正中,种了一颗高大紫荆花,房舍最多的主院“紫堇院”,主院后门出去过抄手游廊,便是精致小巧的莲阁,院内有一池睡莲并假山凉亭。沿着流水边的抄手游廊往西,是“慎独堂”,大概是原主人的书房,窗前廊下几杆翠竹,迎着风儿轻摆。而离住院最近的,夹在慎独堂与莲阁之间的,则是流水淙淙的“曲觞院”。除这四个院子之外,其余的院子都要隔得远些,房舍数量也相对少很多。 因此小小只略逛了一下,便懒得再看,只待有空时再去细瞧。 外头船上小小与天赐的随身行李也已经安排好了,全归置在了紫堇院里头。她和天赐分别去洗漱了一番。觉得有些疲累,便先歇息了一会儿。待醒来的时候,恰好是晚饭时分,郑妈妈一脸慈爱地叫了她起来,告诉她说:“这余杭的菜肴口味跟咱们京里和那边江陵都不一样,怕您不习惯,只叫灶上捡清淡的做了两个,您且尝尝合不合口味。” 小小正觉得饥肠辘辘,闻言点了点头。见桌上摆着两份所谓的余杭菜,原来是大煮干丝和佛跳墙。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这两道菜她倒晓得。最是考验吊的烫头和刀工,略尝了一点,微微点头,这个厨娘就算是被留下了。 吃过饭。天赐便与她商量:“明日我先叫松针往县衙里头去递个帖子。再来进城。反正咱们自己也有宅子。就不用住在县衙了,你明日好生休息,也就不用管我便是。” 小小下了船。只觉得精神困顿,点了点头变去睡了。 次日一早天赐便带着松针松塔出去了,新任的县令到任,县衙自有一套仪式,想来天赐还要交割公务什么的,没有两三日也忙不下来。小小便安心整顿起宅子来。 先是身边的人手。西兰留在江陵,温嬷嬷虽然也还在江陵,但是过些日子也是要来的,因此身边就只有郑妈妈、孙嬷嬷、庞嬷嬷三个老成的,墨兰四个自然还是贴身的大丫头,再就是那八个小丫头,还有维护院子的粗使丫头和婆子等人,算下来光自己这个院子里头,就有三四十人。 墨兰和青竹都比较稳重,相对来说墨兰更老成两分,因此小小便指了墨兰管钱匣子和账册,青竹管私库和衣裳,粉桃话少,但是梳头的手艺极好,就专管首饰和屋里的摆设,紫玉跳脱些,管茶水吃食。八个宫里出来的小丫头里头,挑了两个出来,与自家的陪嫁丫头混做一处,凑成八人,跟着墨兰等人行事,每人两个。另有八人分管外头的洒扫、花草等事。 郑妈妈管着她房里的琐事,孙嬷嬷擅长药膳,跟着紫玉一处管吃食,庞嬷嬷擅长账务,库房的进出就请她把关。 此外还有书房里头照料的,厨房里头采买负责的,花园里头负责的,门上回事处的,就不一一赘言。待分派好了之后,指了各处管事的往主院花厅集合了,算是认认主子。这里头有小小陪嫁带过来的,也有宫里赐下的,还有买宅子的时候一起买的,光内院各处管事的婆子,也有四五十个。 小小也不多言,自然有郑妈妈出面提点这些人,她却突然想念起温嬷嬷来了,若是温嬷嬷在此,不用多说,就是把那张冷脸一摆出来,只怕好些人都要吓得发抖。 那些跟着宅子留下的仆人,听说这位是踏平南唐的昌武公周大将军的女儿,当今的敏茹郡主,自然心中揣揣,把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认真听候使唤。 自此无论何处过来的下人,全部改口称赵天赐为老爷,称小小为夫人。每隔五日巳初(早上九点)花厅回话,若是平日有事,只管寻了各自管事的按例定夺。各处院子,不管有人无人的,戌初(晚上7点)落锁,不得随意走动出入。 凡如此类种种安排,花了小小三四日时间才一一安排下去。 天赐那头赴任也差不多。调令是要求他九月二十之前到任,他是九月十八到的,往衙门投了拜帖,自有一干人等迎出来。这新官上任,可不是直接到衙门里头办差就完了,按照规矩,新任父母官得从东城门入城,然后众人迎接,祭拜土地、城隍,宴请城中乡绅父老,各种仪式一样也缺不得。 宴请乡绅父老那日,黄二自然跟着外祖赵兴祖一同去了。本来他不在受邀之列,可是赵家为余杭望族,而且黄家又是扬州首富,众人也不好苛刻,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待见赵天赐一袭官袍出现在人前,饶是黄二做过各种想象,此时也惊讶地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近来风头十足的探花郎郡马爷,那照这么说来,当日自己在船上偶遇的女子,就是敏茹郡主了? 黄二顿时汗湿了里衣,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莽撞,冲撞了郡主。身为皇商后代,他自然晓得自家看起来无限风光,可这体面都是从哪里来。若是得罪了最受陛下宠爱的敏茹郡主,只怕上头那位只需扯一下唇角,便会有无数人将自家百年家业推倒,还要各种搜刮和落井下石。 黄二越想越是心惊,坐在他外祖父身边泥雕木塑一般,毫无平时的半点儿伶俐劲儿。赵兴祖心里不高兴,奈何又在宴席之上,不好说什么,对着旁边大哥三弟的冷言冷语装作无所谓,其实气得手都抖了。 待赵天赐挨桌敬酒过来,竟然对自己外孙口称“黄兄”,赵兴祖这才高兴起来,听这口气两人似乎是在路上便相识了,若是能跟这位颇得胜券的郡马县令攀上关系,好处自然不少。 待赵天赐走开,赵兴祖便开始盘问起黄二来,黄二怎么敢说是觊觎人家女眷美色,跟人家攀上的关系,更何况那位女眷有百分之两百的可能性就是郡主。他只得对着自己的外祖父敷衍了事不提。 夫妻俩一个忙着安顿家里,一个忙着交割公务,不知不觉,九月便忙完了,进了十月初冬。 温嬷嬷使人送了信来,说是要帮着陈氏训几个得用的小丫头,约莫要过年前才能赶到。小小看了遍吩咐了下去准备,待温嬷嬷到了好让她把这一院子的下人管束起来。 江南气候偏暖,虽是深秋初冬的季节了,也不觉得有多冷,小小每日里同几个丫头一起看书、逛院子,倒也乐得自在。唯有一条不好,就是这边天气太过潮湿,总觉得屋子里头湿润润的,被子也不干爽,每次穿衣之时,小小总会觉得衣裳没有干透,穿着不舒服。 青竹便想了个法子,在她穿衣前将衣裳放在薰笼上头再熏一次,撒一点香料里头,这样既带了香气,又显得干爽,小小自然是格外满意。 如今几个大丫头都各自分了职司,看起来也都做得有模有样的,小小也就更加惬意了起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天赐实在忙了些。莫说是原来说好的陪她游山玩水,就是平日里头也没见他休息过一天,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难道这小小一个县衙有这么多事情要忙不成? 余杭乃是上等县,相当于松滋这样中等县十倍的事情不止,自然是事务庞杂繁多。况且这衙门里头牵扯复杂,天赐孤身上任,自然有些事情不好去做,众人初时敬畏他的身份,后来瞧着他孤掌难鸣,便渐渐有些敷衍起来。 天赐自己也晓得问题出在哪里,可是要找个贴心能干的幕僚又不是那么好弄的。恨只恨他出身太低,若是那种久居官场的官宦人家,又或者是家族庞大的豪门世家,早就从一众客卿里头挑好了幕僚,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个,帮助上任的新官去摆弄衙门里头的杂事了。 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天赐寻了几个人,可是要么一查背后是某人的亲戚,要么或是学问,或是人品,总有一些不足, 十余日了,都还没有将这人选定下来,不由便有人着急上火起来。 这日黄二得了闲,亲自往衙门来送拜帖,邀请天赐去参加十月初十他外祖父赵兴祖的寿宴。 这种要求近来天赐收到的很多,不过衙门里头事情还没有理顺,自然都搁在了一边没有理会。不过黄二的邀请不一样,他倒是真心想同黄二交个朋友,回家便将请帖给了小小,让她去参加。 小小也知道他最近烦愁,见了请帖便劝他:“何必整日呆在衙门里头跟他们厮缠?瞧你最近都瘦了好些,倒不如趁这机会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有转机呢?” 天赐晓得小小不过是安慰他罢了,不过最近他也确实累得很了,想来只当陪着小小放松一二,便也应了。(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一章 寿宴【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十月初十,余杭赵氏二老太爷赵兴祖的五十大寿。 一大清早,各路贵客便纷纷赶往赵府。赵府在余杭的官帽大街上头,因为之前这一代都是住着南唐的各部官员而得名。眼见这次赵兴祖的五十大寿,猩猩红的毡布地毯自大门向外扑出直到大街上头,来往的宾客们见到这副大肆铺张的奢华场面,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赵二老爷平时不是挺内敛的么?怎么今次如此张扬起来?” “什么内敛啊,那不是没办法么?习文比不得大老太爷,赚钱比不得三老太爷,二老太爷这不是没办法么?”说这话的圆脸客人做出一副熟知赵家内情的模样,言语间不无得意。 另一个盯着那些装饰看得目不转睛的客人连声问道:“那这次怎么又如此张扬起来?瞧这地毯,还有门上的灯彩,啧啧,那可是十两银子一个的尺头裁的呢!” 旁边正要进门的一个清瘦客人停了停脚步,回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你是真没听说还是假不知道?新来的老父母赵大人要来为二老太爷贺寿,说不定那位敏茹郡主也要过来呢!” “敏茹郡主?!”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便引起了一片惊呼,一直焦急地在门口等候的管家闻言又挺了挺胸膛,觉得格外有面子。这位赵知县和敏茹郡主到余杭至今,还没有赴过任何一家的宴会,自家这可是头一份儿呢! 府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催促下人快些将马车领走,若是因此耽搁了知县大人和敏茹郡主,老太爷怪罪下来他就死定了。正起了这个念头,身后就传来黄二不耐烦的声音:“赵叔,知县大人还没有到?” 管家回头一看,黄二和自家大少爷已经迎了出来,满脸焦急。 虽然赵天赐接了请帖,也答复过一定会到,可都这个时候了,人还没来。赵家人难免心急起来。赵家大房和三房的也露出几分嘲讽之色,二老太爷有些坐不住了,便催黄二和儿子出来迎一迎。 看了眼府门口排起了长龙的马车,黄二看了眼赵大少。颇有些无奈地道:“大表兄。要不咱们先进去。看这功夫大概还有一会儿呢!” 赵大少哪里敢进去,少不得缩了缩脖子苦笑道:“不了,还是在门口等一等得好。” 正心焦。赵管家乐滋滋地过来回话:“老父母和郡主已经到了,不过排在后头,大概要过一会儿才能进得来。” 赵大少与黄二大喜过望,纷纷松了一口气,起身整理衣裳。门口赵府的小厮也加快了速度指挥门口的马车快些走开,又等了一盏茶时间,门口停下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车夫放了脚凳,当先下来的是天赐,依然穿着他最爱穿的圆领长衫,转身亲手扶了蒙了面纱的小小下来,夫妻两个一亮相,便引来了旁边的无数注目。 黄二和赵大少赶紧上前,亲自引他们夫妻二人进了府中,赵天赐连连推辞,只说先去向赵兴祖行礼,既然是出来散心,赵氏又是当地强族,他也乐得做个面子给赵家。 小小在一旁见他行事举止不再是往日那般孩子气,带出几分风流倜傥来,也忍不住替他高兴,跟在天赐身侧,默不作声。 进了堂内,之间两只儿臂粗细,一尺来高的红烛摆在长案之上,墙上是一副色彩艳丽的寿星图,那寿星老儿憨态可掬,手捧寿桃,身边跟着祥鹤、仙鹿,画的尺寸也是巨大,几乎占了半面墙去。小小一进来就被这幅画吸引了眼光,那画面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泽,似乎并不是画在纸上的,少不得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厅内以赵兴祖为首的众人向她跪倒,口称“参加敏茹郡主”,她才回过神来,连道:“不敢当老寿星的礼。”身边的墨兰、青竹便上前扶了赵兴祖起来。 见过了礼,小小也不好继续在厅内呆着,如今主持中馈的是赵兴祖的大儿媳妇,她亲自迎出二门,接了小小往内而去,见了女眷,又是一番礼尚往来不提。 天气入了冬,虽说余杭气候较之京城暖和,但是室外也是寒风凌冽。赵家在花厅里头摆了宴,隔着一弯碧水远远就是戏台,也不用上什么大戏,女眷这边只叫了几个擅丝竹的女伎奏乐助兴,倒也显得风雅。 小小暗暗点头,果然是承平多年,素以享乐著称的南唐都城。只是大概已经覆灭的南唐君主自己也不晓得,南唐之所以完蛋,就是因为大家都只思奢华享乐,忘了身边环饲着北周这头蠢蠢欲动的野物。所以当初周伟只用了三年功夫,竟是摧古拉朽一般就将整个南唐拿下,就连以前的杭都,如今也不过北周治下的一个州府罢了。 众人给小小见过礼,远远看着的多,上前说话的多是一些不怎么上得台面的人。小小一一打发了,没有露出半点不耐。其他人远远看着,或是畏于昌武公周伟的杀名,或是对其身世心存抵触,或是自卑身份不敢上前攀谈,一时间小小这里竟然成了个真空地带,都没个人敢上前去晃荡。 赵大奶奶刚安排了事情回转来,一眼就看到小小独自坐在花厅一角,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由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赶紧上前陪着笑道:“小妇人失礼了,倒忘了郡主青春年少,跟我们这些半老的婆子不一样。您看咱们往园子里头走走如何?好几家的姑娘们都在园子里头玩呢。”说着便问身边的丫头:“香艾,今儿园子里头都备了些什么玩意儿?” 见她殷勤,小小倒不好拒绝,只得扶了墨兰起身谢道:“正好坐着乏了,若是大奶奶不嫌我这人无聊,咱们一同往园子里头走走可好?” 赵大奶奶自然说好,两人扶了丫头,一面说些花啊草啊的,一面往园子里头闲逛。 这交际就是这样,一个想让一个已经稳固成熟的交际圈接纳一个新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余杭,如今天赐衙门里头施展不开,少不得有些话儿传到了外头,这些后宅妇人们对这些东西最是敏感,自然不敢强出头地去跟小小结交。想要进入这样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的交际圈子,小小可不敢贸然行事,只得拉了赵大奶奶一处。 园子里头热热闹闹地摆着些菊花,想来是赵家花房里头自己伺弄出来的,少不得又捧着赵大奶奶吹了一番。两人坐在园中亭子里头聊天,话题渐渐从菊花说开,说起京都的登高节与南地有何不同,又聊起京中时兴的衣裳首饰布匹花样儿。 是个女子就会对这些感兴趣,好几个进亭子歇脚的小姐们便忍不住加入了话题。这个时代的女性多半都是足不出户的,像小小这样际遇奇特,走遍了大江南北的真的很少见,加上她前世的阅历,随口说几个故事、段子什么的,哪里是这些深闺女子能够抵挡的? 且不说这些少女们本就是养在深闺,而且余杭女子与京都不同,管得特别严厉,好多女子终其一生也没有出过宅门,自然更谈不上什么见识了。再听小小随口说个衣裳、首饰、花样儿的小玩意儿都能将南北不同做个比较,自然更加欢喜,不过一会儿,小小身边就围了好几个女孩子。 虽是给二老太爷祝寿,可这几个小姑娘之间显然也存在着某种竞争,彼此之间偶尔也会针对两句,不过好在当着小小和赵大奶奶的面儿并没有特别放肆罢了。 小小只当做没看见得,跟她们聊天打发时间。眼看她们之间暗流汹涌,只是事不关己,当做看个笑话罢了。 午间乃是寿宴,吃罢饭,小小便有些困顿,恰好天赐叫人过来传话,说是衙门有公事,先告辞了。小小自然也懒得留下,强撑着跟一众女眷告辞,上了马车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好在安园那边僻静得很,倒也没有人瞧见小小被天赐抱下车来。 待小小醒来,又是华灯初上了。 屋里静悄悄的,小小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渴,喊了当值的粉桃一声。撩开帐子递茶进来的却是天赐。她微微一愣,问道:“不是说衙门里头有事么?难道就已经处理完了?” 天赐摇摇头:“哪里,不过是个托词罢了。”他不想说坐在赵家寿宴之上心中有些憋气,那些人恭维奉承他,却都是因为小小郡主身份的缘故,对于他本人似乎很是瞧不起。 加上前段日子衙门里的事情,也传了些出来,不少人看着他的眼光就有些不善。似乎他是沽名钓誉,欺君罔上才中得这个探花郎的一般。再不然就是一些舔着脸前来巴结讨好的人,又让他瞧着心烦。 所以饭刚吃完,他便实在忍耐不住,借口有事回来了。小小休息了一会儿,他却在房间呆呆坐了一个下午,刚刚点上蜡烛。(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二章 来访 【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靠在他的怀里喝了点茶水,觉得没那么干渴了,扶着天赐的手臂下了床,自己取了旁边架上的家常衣裳披着,笑着问天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饿了,你饿了没?” 便是心中千般烦恼,看着小小这一脸撒娇的模样,天赐也烦不起来了。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笑着答道:“申时末了,你也睡得够久了,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睡!” 小小便叫了外间的粉桃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想到天赐的话,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安。自从跟天赐圆房之后,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心情放开了,倒是能吃能睡的,尤其午睡这一项,睡得早点,也要是从未初睡到申初,大多数时间都会睡到申正时分,像今天睡到申末酉初的,就真有点晚了。 莫非是病了? 小小也只在心里想了想,没说什么。反正孙嬷嬷也会摸脉,若是孙嬷嬷也不敢下定论,就再请个大夫家来便是了。 郑妈妈怕他们俩中午赴宴都没吃好,吩咐厨房做了些两人爱吃的开胃的菜色,见小小收拾好了,便吩咐厨房上菜。 菜色并不复杂,一个汤三个菜,两人刚吃着,外头小丫头便在檐下禀报,说是黄家二公子前来求见。 夫妻俩个对视了一眼,天赐摇摇头,他也不晓得黄二跑来干什么,便吩咐请黄二厅内奉茶,他稍后就过去。 小小就催促:“要不你先去见见他,看是什么事情。若是无事,打发了回来吃就是,我等你。” 天赐摇头:“这个时候黄二过来,真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倒不如让他坐一下,我马上就吃完了过去见他。” 都是他的事情,小小也不勉强。吩咐外头管事的将她带来的贡茶给黄二奉上,再安排些糕点,天赐一会儿就过去。 吃罢晚饭,天赐换了件见客的衣裳就过去了,也不知道黄二等这么久会不会心生怨气。不过说来也怪。今日是赵兴祖的寿辰。这个时候应该正是筵席开始的时候,不晓得黄二跑过来干什么。 问了一下,说是天赐将黄二请进了书房,想必是有正事要谈。小小叹了口气。也没多打听什么。反正天赐回来自然是要说的。自己则带了几个丫头往花园里头逛去了。 说来好笑,住进安园也有段日子了,小小一直忙着照管家中的事情。居然都还没有时间好生逛过园子。还是今日去赵家,见赵家园子已进深秋,依然弄得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这才起了心往自家园子去看看。 安园的花园分了两个,一个大花园,以一池流水为主体,水流做成小溪模样,两边安置摆放了假山、卵石等,生生在宅院里头做出野外溪边的风情。另一个小花园子则套在内宅,与大花园自用一处高约两层楼的假山相隔,中间有小径想通,倒有些“曲径通幽”的意思。 这小花园则是以内宅女儿娱乐为主,有一大片开阔的草地,遍植各种花木,其中高大的桂花树、柳树分别或倚墙、或临水地种了不少。树荫下头则安放着石桌石凳等物,还有临水的亭台水榭,方便钓鱼、泛舟、乘凉等各种娱乐。 天色已经昏暗,当值的婆子们将灯笼高高挂起来,倒也显出另一幅夜间的美景。 这样的园子,如果放在自己的前世,大概也会是一个知名的景点吧?不过听郑妈妈说,安园在余杭并不是最有名的。若说余杭园林,魁首乃是赵家大老太爷继承的祖产“藕香园”,其中有一个小湖泊,遍植莲花,因而得名。再者是一个名叫“谷丰园”的,是扬州盐商在余杭置办的宅子,也是几代经营,因可外借,是每年春会盛地。 此外还有什么“晋园”、“李园”等,都是名气颇大。这安园虽则在所有园子里头不是伺弄得最好的,不过也是出售的园子里头上等的园子了。 郑妈妈这话都是听郑管事说的,当日小小出嫁,他们夫妻二人便是分头行事,一个陪嫁往江陵,一个则提前往余杭来打点,要不然小小一到余杭便能安定下来? 如今小小也体恤郑妈妈年事渐高,许了她与相公孩子一同在园子后头居住。从园子后头的角门出去,对面一片约莫十来个小院子也是算在安园之内的,往日就是有体面的管事住着,郑妈妈是她的贴身妈妈,自然也在此列。 到底天气渐渐冷了,小小不过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叫来管园子的婆子抚慰了几句,又赏了她一个装了“吉祥如意”小银锭子的荷包,便扶着丫头回了房。 天赐还是没有回来,小小独自坐着便发起呆来。 前些日子天赐忙碌,她也同样忙着安排家里的事情,倒还一次也没有往衙门去过。原来就听说这衙门里头水深得很,看来天赐的不如意只怕是还没有摸清楚衙门里头的脉络,有些不得其门。 不过也是,虽说灭了南唐,可像县这一级上头,总不能把原来南唐的官儿都杀光,自然还是留了大部分任用。这余杭县衙里头,县丞、主簿都是原来南唐时便任用了的,多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天赐又没个帮手,一时没个头绪也是自然。 可惜在江陵的时候,七爷推荐过来的几个人选都不是太合适,周家主要的影响力也是在军队里头,反倒这种小县衙里头插不进去手,一时也没个合适的人选替天赐帮忙,难为他操劳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小小便决定明日去衙门给天赐送饭,也好参观一番这县衙是个什么光景。 眼看已经不早,天赐那头却还没有送客,不晓得黄二是过来跟他说些什么,小小忍不住好奇起来。 快二更天的时候,天赐才回转来,见小小倚在床头,捧了一本话本子在看,忍不住便说:“天色以晚,烛光昏暗,莫要看坏了眼睛。”一面解了外裳准备梳洗,一面看着她捧的话本子又唠叨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少看些,又没甚用处,看来作甚?” 小小懒洋洋地丢了书本,笑着接话道:“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今日黄二不在赵家吃酒,跑来找你干什么?” 天赐脸色微暗:“他倒消息灵通,听说我手下没有人,说是他们家清客不少,若是我愿意,便给我送两个来帮着我做事。” 小小眉头就是一皱:“你可曾答应了?”就算是攀关系,也断然没有举荐自家清客的,来的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且不提,来的人是好是坏都不晓得,若是到时处起来觉得不合适,莫又伤了和气。 天赐自然也想到过这一层,告诉她:“我自然是推拒了。不过黄二确实是一片好心,将他家几个出类拔萃的清客,情况都跟我说了。还说就是这几日写信叫他们过来,我寻思着到时见面再说也迟,便也没有反对。” 也只能这样儿了,毕竟黄二的情况与旁人不同,若是一味地拒绝,又怕冷落了示好的,少不得得做个姿态出来才是。小小又嗔他:“既如此,怎么又跟黄二说了这么久?” 提起这个天赐就是好笑:“哪里是说这个,全听黄二诉苦去了。他自家亲眷本就不少,成日里在家多些麻烦。原想着到外祖父家放松两天,岂料这边也不放松,赵家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各有打算,都想把家中适龄的女孩儿定给他。说是在赵家呆了几天,就生了不少麻烦,他便央求我,说是往后无事便我这里来躲一躲,也能叫他清净一二。” 不管这黄二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天赐在余杭总算有了个上好的开端,小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然有能力照顾自己,只怕这黄二过来躲避是假,想着能尽早把天赐这条线搭好才是真的,什么幕僚、清客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这么一想小小也就释怀了。这黄家请来的清客,想必人才品质都是挺不错的,黄二总不会因为巴结赵天赐,就送些歪瓜裂枣的人过来。毕竟这合作刚刚开始,黄家不会傻到得罪天赐。 次日起身的时候,天赐已经出门了。 小小又不用跟人晨昏定省,自然乐得拥被高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吩咐厨房给天赐准备些开胃爽口的菜食,准备等会儿去县衙那边带上。 今日当值的是青竹与紫玉。青竹还好,紫玉一听要去衙门,惊讶地捂了嘴道:“夫人,不可以的。今日是衙门防告的日子,那里人又多,又嘈杂,咱们还是另择一日再去不迟啊!” 小小的主要目的哪里是想要给天赐送菜,实际想就是想观摩这些人是如何打官司的。因此听说今儿是衙门的放告日,更加贴铁了心要去。几个丫头轮流上阵劝说,也没能扭过小小的意思。 于是郑妈妈叫了几个精壮的仆妇替她们安排起来。(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三章 审案【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从安园到县衙虽然不远,但是显然小小不可能抛头露面走着去,虽然她很想借机逛逛余杭的大街,不过听郑妈妈说从安园过去这一片都是高门大户,没什么逛头,便也歇了心思。 郑管事准备了一乘青色二抬小轿,又让带上四个护卫,统统做寻常家丁打扮,不欲引人注目。今日当值的墨兰粉桃两个也把衣裳换了半旧不新的素色袄裙,只在头上插了一支素银一滴油的钗子,两人身量差不多,打扮下来倒像姐妹似的。 小小自己也换了半旧不新的月白綾布小袄儿,下头是余杭时新的天青色澜裙,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米粒大小的红宝攒成的梅花钗子,耳朵上小小两粒红宝耳塞子。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她眉间有颗红痣,任凭是谁给她挑选首饰,都特别喜欢用红宝石的,她倒得了满满一大箱子。 即便穿得素净,站起身来,各人还是觉得眼前一亮,墨兰更是打趣地笑道:“夫人这么打扮着,倒不像出了嫁的妇人。” 郑妈妈就在旁边拧她腮帮子:“你倒是会奉承夫人,就是小心老爷听见拔了你的牙!”一面看了看小小,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自己也陪着小小走这一遭。 小小连忙劝她:“本来加上护卫们都快十多个人了,你再过去,岂不是惹人注目?我不过去给天赐送个午饭,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有了护卫们还不够么?” 郑妈妈一想也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又叫郑管事去把护卫们嘱咐了一遍,这才送了小小出门。 自安园角门儿出去,一路上静悄悄地,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人声逐渐嘈杂起来。小小掀起轿帘,轻声问旁边走着的墨兰:“可是到街市了?” 墨兰摇头:“未曾到街市,前头人挺多的,倒是能看见县衙的飞檐了。” “那你去问问,前头是什么事?这般喧哗。” 墨兰得了令。吩咐下去。自有后头家丁打扮的护卫上前去打听,小小等人便在街边歇了轿子等着。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贸然前往,若真是有个万一。自己身边这六个护卫哪里够?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护卫将事情就打听清楚了。回来禀报小小:“今日逢三,是县里放告的日子,凡有刑事、田产、经济、买卖等纠纷。皆可将状子递进大堂,由大人直接审理。这会儿听说是个扯了一年多的案子,又来上告,惹了县里闲汉们去看热闹呢!” 小小点头:“知道了,绕一下,咱们直接去县衙角门儿就是,不跟他们拥挤。” 护卫们得了令,抬着轿子自往后头去了,叫开了门儿,门房见是跟着县令大人的护卫,不敢怠慢,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却见跟进来一顶轿子,伴着两个美貌的丫头,心知大概是赵大人的家眷,有名的敏茹郡主,忙低了头,又忍不住偷看。 县衙后头是各房官吏们起居之所,不过县丞、主簿等人都另有宅院,只将份内的院子作为休息之地,并没有居住,因此倒也没有没眼色的女眷进来打搅。 倒是进了天赐的院子,松针松塔见小小来了,吃了一惊,忙行了礼道:“夫人今儿怎么来了?恰好今日逢放告,老爷从早间上衙到这会儿都没歇过。现在听说前头又来了个糊涂官司,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忙完呢!” 小小打量了这院子一眼,虽然挺小,倒也收拾得齐整,心中满意,微微点头笑道:“我却不晓得今日放告,想着你们老爷每日都在县衙里头忙活,送点家里的饭菜来。再是忙活,这午饭总要吃的吧?” 话虽如此说着,小小心里还是有些不满。 松针忙上前从墨兰手里接了食盒,松塔上前回禀道:“夫人,您是不晓得,这余杭县逢三、六、九放告,前些日子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可近来每逢放告之日,这些刁民竟然是一哄而至,好些前任已经定案的陈年旧事,或是东家长西家短,婆婆打了媳妇儿这样的破事儿,也往咱们老爷案上递状子,可把老爷忙得够呛。” 小小一听,便明白这是县里那帮子人在给天赐下绊子,否则一般小民哪里会往衙门里头来告这些闲事?要知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还有“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的说法,若是没有人挑唆、指使,这些人怎么会蜂拥而至?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情自然得天赐自己处理,不是她好伸手的,只不过若是做得太过,她也不介意用郡主的身份和父亲的势力来胁迫一番。只是若真那样做了,跟这余杭的地头蛇们,也就是撕破脸皮了。 松针将食盒拿去一边放着了,接着松塔的话说到:“可不是么?夫人您是不知道,就说前头刚来这个案子,前任县令大人已经决断了,这又闹了来,真是……没事找事!” “哦?”小小顿时来了兴趣:“刚我从外头过来的时候,听见一片喧哗,不少人过来围观,说是这案子过了一年多都在扯皮,并未曾解决,怎么你们又说是前任县令已经决断了?” 墨兰和粉桃两个也极有兴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松针二人,要他们快说。若不是一直跟着夫人,之前在前头街上看见这热闹的时候,她们俩就恨不得挤进去看一看了。 原来余杭县郊有个村子,名唤明溪,村中有个久试不弟的老秀才,人称沈秀才。沈秀才一人念书,差不多耗尽了家资,媳妇生下老三便撒手去了,难为他将三个儿子拉扯大。大儿子前年取了媳妇,去年年初却一病呜呼了。儿媳妇年纪还轻,娘家便起心要她改嫁。可是沈秀才说什么“从一而终。不嫁二夫”,愣是拦着不让。 媳妇娘家哪里肯看着自己女儿如花似玉的年纪便守一辈子寡,自然上门百般恳求,可沈秀才咬紧了牙根,就是不肯松口。 两家一来一去之间,自然动了口角,沈老二和沈老三都已经长成壮汉,对大嫂的娘家人大打出手,闹出了事来,两家争执到了公堂之上。 这种家务事。哪个清官都不好断得。前任县令被迫无法了。将上门抢人的娘家人和打人的沈家兄弟各打二十大板,算是了解,可是小寡妇的问题,到底没有解决。 拖了一年多。两家的摩擦已经升级成了两个村子之间的摩擦。便是在路上遇见。明溪村的人和小寡妇娘家的人,也要吵上一番。今年中秋,小寡妇的娘家人想接女儿回家团聚。可沈秀才不放人,又闹将起来。这不听说新任县令到了任,立刻巴巴地赶来递状子了。 小小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想了想吩咐护卫:“回去将县衙内诸人的底细摸一摸,看看有没有谁跟这沈秀才或是小寡妇家里有什么瓜葛的。”护卫点头表示记下了。 她挑挑眉,问松针:“都这个时辰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闹腾,老爷也得吃口饭,喝口茶吧?” 松针不敢答话,她便吩咐道:“泡杯茶,给老爷送过去!” 松塔忙领命去了,却见小小对墨兰两个说:“走,咱们也去听个墙角,看看热闹!” 下人们哪里敢阻拦,忙领了她往前头去。 这后院往前不过几步,便是大堂。在天赐高坐的正堂之后,是一个小小的退步,此时里头并没有人,小小带着墨兰两个走进去,示意松针松塔送茶上去,自己悄悄上前,将侧门帘子掀了条缝,正好看见大堂全貌。 堂上分作两方,一边跪着一个形容枯瘦,鬓插白花,身着麻衣的小妇人,想必就是那个还在为夫服丧的小寡妇。她身后跪着一对老夫妇,虽穿着粗布衣裳,倒也整洁。旁边跪着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年,正对着另一方怒目而视。 另一方两个少年人低头跪在地上,看不清容貌,一个头发花白下巴尖尖蓄着长须的老者站在堂上,想必就是那个沈秀才,此刻正在侃侃而谈:“……李氏既然入了我沈家门墙,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女子最重贞节,岂能因一时贫贱而改嫁失节。且不提因李家各种挑衅,致使我们两村交恶,李氏若是改嫁,置我沈氏门风于何地?置我明溪村誉于何地?置我大周女子贞节于何地?” 哎呀,小小都忍不住想为他鼓掌了,不愧是秀才,说得真是太好了! 天赐正在烦忧,他劳累了一个早上,腹中早就饥不可耐,偏这老秀才引经据典地说了不停,他又不好为难,已经听他一个人表演了小半个时辰,心中越来越不耐烦。 松针捧了茶上来,放在他手边,轻声说道:“夫人来了,就在后头退步。” 天赐心中一颤,更是恨不得快些将这老匹夫赶出堂外,好去见见自家娘子。可是座下的各房司吏,两边排开的衙役,还有堂外看热闹的民众,都正等着看结果,又不能走开,心里烦得不行,面上还是露出安抚的神色道:“沈秀才说得不假。” 另一边的少年立即不甘地抬头说道:“老父母大人,他倒说得不假,可您看看我姐姐,她才十七岁啊,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平日他们连见都不让我们见上一面,您看我姐姐瘦得,都快站不稳了,谁知道他们沈家是怎么虐待我姐姐呢!”说到后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努力眨巴着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的样子,很是可怜。 随着他的话音,后头跪着的小寡妇父母也忍不住悲泣起来:“求老父母大人开恩,我们就只得这个女儿,不想她挣什么贞节牌坊,只想她过得开心就行啊!” 沈秀才勃然大怒:“贞节牌坊岂是随便哪个都能得到?若是李氏能挣个贞节牌坊,老夫倒也叹服,可如今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她就守不住,还挣什么贞节牌坊?” 言语中辱及李氏,李氏的父母和弟弟大声反驳,公堂上乱作一堆,唯有李氏一脸木讷,一声不吭。(未完待续。。) ps:  感谢 小蜗牛 同学投的粉红,谢谢了! 二百九十四章 判决【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瞧着李寡妇的神色,小小突然觉得莫名的悲哀。说一千道一万,只怕沈秀才就是想让李寡妇给自家挣个贞节牌坊吧?虽然大周对于寡妇改嫁、鳏夫另娶的事情并没有禁止,甚至 算得上是有些优待和鼓励的,可是南唐旧地这边不同,就像小小记忆里那个世界的宋代,对于女子管束颇多,也很严厉。 而且沈秀才又有功名在身,不可用刑。自然就不能用强权来迫使他低头,南唐刚并入大周版图不过几年功夫,想要移风易俗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这大概也是前任县令糊涂为之的重要原因,可是看着李寡妇的模样,小小忽然就非常想要帮她一把。 转过身来,紧贴着她的墨兰和粉桃吓了一跳,齐齐退后一步。小小摆摆手,示意无事,两个丫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又从帘子的缝隙里看了堂上一眼,走到小小背后站了。 小小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想着该怎么才能帮到李寡妇。身后墨兰和粉桃两个则小声嘀咕起来,墨兰说:“真可怜,听说才十七岁呢,就要守寡,真等挣个贞节牌坊,怕是要熬一二十年呢!” 粉桃说:“至少二十年。” 墨兰就感叹:“那沈家人真不是东西,难道他家里穷得就娶不上媳妇么?非拉着大儿媳妇不松手,是怕家里没个使唤人吧?” 粉桃:“也许吧!” 墨兰越说越来气:“好好的男人,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怎么就不想着好好做事,竟整这些为难女人,也好意思!” 粉桃:“……” 倒是小小听了,似乎抓住了什么,叫墨兰取了纸笔来,写了一个便签,又叫松针送上堂去。 天赐正满腹火气,堂上众人实际都已经累了,左手边管着刑名的县丞悄悄打了个呵欠,还以为自己没有看到。这堂上诸人。恐怕都是存折瞧他热闹的想法。所以天赐即使千般火气,也只得强忍了,看那沈秀才咋咋呼呼地闹腾。 松针又凑了过来,他一回头瞧见了。低声问:“又做什么?” 松针低着头。递了个便签给他说:“夫人叫我给您的。” “是什么?”天赐一边问一边回头盯了看不见的后堂一眼。手里打开纸条一看,忍不住就微微笑了。 他顺手将便签塞回松针手上,一边自己磨墨铺纸。写了几句话,方才搁下笔,一拍惊堂木道:“尔等争执已久,却还没个说法,只是本官这里有个纸条儿,说不定沈秀才看了,就晓得如何处理得好了。” 说着一招手,让衙役把自己刚誊好的纸条给沈秀才送过去。 沈秀才拱手谢了,疑惑地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一下子就萎靡了,将那纸条掉落在沈秀才两个儿子也认得字。见父亲失态,身世兄弟俩齐齐住了嘴,只不过瞄了一眼,也跟自家的父亲死的脸色涨红,不再反驳。 隔得近些的好事者见那只上写了一行大字,忍不住就往前凑凑念了出来:“豆蔻年华,夫丧新寡,叔大公壮,瓜田李下,嫁是不嫁?” 那人声音不小,旁边的人都听见了,指着堂中的沈氏父子三人指指点点起来:“难怪拦着他家小寡妇不让改嫁,原来还存了这份龌龊心思!” “哎呀呀,平日还没看出来,这道貌岸然的,啧啧……” 李氏家人听了悲鸣一声,李姓少年更是一挽袖子就要冲上去,对着沈氏父子红了眼睛吼道:“你们!你们这些坏人!” 公堂上吵嚷起来,赵天赐惊堂木一拍,冲着沈秀才厉声喝道:“沈茂亚,嫁是不嫁?” 沈秀才面色灰白,哆哆嗦嗦地答道:“嫁,嫁!” 堂下围观者中传来一阵欢呼,天赐便道:“沈家已经肯了,判李氏带回女儿,择期改嫁。退堂!” 小小在后头听见“退堂”两字,掩嘴一笑,带着丫头护卫们赶紧走了。 回到天赐的小院儿,先叫墨兰等人将饭菜摆了出来,这食盒下头一层是个特制的炭炉,里头放了几块火炭,保证盒子里的饭菜总是热的,此时端出来,虽然口味没有刚出锅的好,好歹也能让天赐吃上一口热的。 天赐穿着官服一进门,先朝小小拜了一拜:“多谢娘子教我!” 小小微微侧身,算是受了他一个半礼,也盈盈蹲身为礼道:“夫君辛苦了,还请快些用饭吧!” 旁边墨兰两个抿了嘴直笑,赶紧溜了出去,只留他两口儿在里头说话。 天赐端了饭,叹一声:“饿死我了!”便开始狼吞虎咽,小小看他这模样儿好笑,捻了另一双筷子替他布菜。 吃了个八分饱,天赐放下碗,拍拍肚子道:“适可而止。小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原来天赐写给沈秀才的那几句顺口溜是小小写了叫松针递上去的。天赐不肯让外人瞧了她的字迹,又字迹誊抄了一份丢给沈秀才。 小小侧头道:“此案合以让前后两位大人为难?” 她的样子颇为俏皮,天赐解决了一桩难事,心情也好,想了想答道:“沈氏不让李氏改嫁,合乎道理;李氏想要改嫁,合乎人情。而两者俱都合法。无非一方占了理字,一方占了情字,无论判哪方为胜,都要伤了另一方,所以才叫人为难。” 小小便笑了起来:“既然无论哪方为胜,或是冷了人情,或是失了道理,只能从其中找出更加合情,或是更加合理的一方。我瞧那沈家,上头没了婆婆,底下两个小叔子,就只有李氏一个女人家,全是男人,想必平日生活多有不便。不过这种不便之处,大概是你们男人体会不到的,尤其乡间流言可畏,倒不如顺水推舟,让那李氏改嫁,岂不是更好?” 天赐连连点头夸她:“娘子睿智!” 小小哑然失笑:“倒不是我睿智,只是这女子的苦楚,你们男人不知道罢了。”说着神色间就带了几分怅然。 天赐赶紧握住了她的手表白:“小小放心,我一定护你一辈子,不叫你吃那些没来由的苦楚。” 可惜这个温情脉脉的时刻到来得不是地方,外头墨兰禀告要进来,小小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红着脸转过了身去。弄得天赐心里直痒痒的,只盼快些散衙回去,好跟娘子温存一番。 十月二十之前,黄家自扬州陆陆续续打发了十来个门客过来,天赐抽出时间一一接待了,最后定下来两个人,一个名为温皙,三十多岁的年纪,尚未成家,本是北周人士,少年时流落到南唐来,被黄家家主带回去收养的,一直没有成家,逢人便是一脸笑,是个长袖善舞的。另一个名叫张孝武,却不是黄家门客,而是另一个门客推荐过来的,识文断字不提,还打得一手好算盘,也是三十出头,勤恳大方不提,最重要的是此人家里原本就是衙门小吏出身,对衙门里头的方方面面最是了解。 有了这两人相助,天赐一下子就觉得轻松起来。 小小则又是一阵子忙碌。温皙孤身一人,需要安排小厮丫头过去服侍,而张孝武则有妻儿家眷,要安排院子等等杂事一堆。 刚忙出个头绪来,天赐又说,十一月初黄二的老娘和妹妹就要回扬州去了,这次黄二给自家帮了个忙,少不得要请人家过来坐一坐。可若是只请黄二一家,似乎又有些不够热闹。小小想了想,将帖子下给了赵氏三个房头。 村言常道:“宁落一村儿,不落一户。”说得文雅点嘛,就是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何处歇脚,何处饮宴,安排些什么娱乐项目……小小又忙活了起来,好在往常在家的时候跟着林氏也学了一些,不算太难。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晓得这余杭风俗会不会与京都不同,倒叫小小有些棘手。 好在这宅子里头的下人,不少都是原来就在宅子里头伺候,跟着宅子一起买进来的。几个有能力的,也在各处当着管事婆子,小小将他们叫进来问了问,又花了三、四天时间,方才算是准备妥当。 十月二十九一大早,小小就起身了。今日她是主人家,自然要好生装扮一番,既要显出郡主的威仪和大气,又不能压制了客人。想到今日的主客是黄家母女,而且自家天赐又同黄二交好,算是小辈儿身份,不如往娇俏里头打扮。 这样一想,便挑了粉黄色绣粉红小朵单瓣梅的袄子,下头配了如今京都正时兴的二十四幅朱红色罗裙,头上首饰一向不多,今日也只用了金丝镂空点翠钗,鬓边一只梅花步摇轻轻摇动。两只赤金圆珠耳塞好不显眼,手上却戴了一对儿各色碧玺石穿成的多层链子,尾巴上用彩绳系做蝙蝠的模样,两粒小小的赤金珠子坠在尾后,显得精致灵动。 这次跟着黄夫人过来祝寿的,还有黄二的两个嫡亲妹子,这一对儿链子便是小小特意为她们准备的见面礼。至于赵家的其他各房姑娘们,则是用荷包儿装好的玉佩各一枚,手绢儿各一条。 按着黄二跟天赐说的,赵家三个房头,姑娘不少,就是到了适合走动的年纪的,拢共也有近十个。为了照顾这帮小姐们,小小请了说唱弹词的女先儿,又安排了各式姑娘家玩的投壶、覆射、词牌等物,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吃罢早饭没一会儿,赵家的人便到了。(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五章 宴请【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开了侧门,将赵家众人迎了进来,天赐隔着轿子对几位夫人行了礼,便将他们送去了垂花门外。小小亲自在垂花门里头接了,互相见了礼,领着客人们往小花园子走去。 走进安园,黄夫人满是感慨。她尚在闺中的时候,也到安园来过两次,都是跟着母亲赴宴。不过那个时候自家跟安园的原主人不太对付,不过是个面子情儿,略坐一坐便走了。哪里像是今日,作为贵客被迎了进来,而且迎接自己的还是当朝郡主。 本来在垂花门处大家便要对小小大礼参拜,是她走上来挽了自己的手,亲热地叫着“伯母”,又说“本就是想请您过来消遣,这样多礼反倒添了我这小辈儿的不是,大冷天儿的,何苦呢?” 这位郡主容颜姣好,又嘴甜会说话,当即便让黄夫人喜欢上了。回头看了旁边两位几位妯娌一眼,脸上满是得色。 他们之间的互动,小小自然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说外头门上风大,邀了客人们往暖厅奉茶,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赵家三个房头,大房来了两位夫人,三位小姐,二房三位夫人,五位小姐,三房一位夫人,一位小姐,加上黄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再有跟着伺候的贴身丫头、婆子等人,声势颇为浩大。 这暖厅在小花园里头,半截儿是建在水上的。周家买了园子之后,想到小小不习惯南方湿冷的气候。将园内几个主要的院子都改了一面火墙出来。此时进了暖厅,众人便惊讶地发现里头的温度较外头高些,却没见着火盆等物,虽然好奇,也按下了没问。 分了主次坐下,黄夫人便引见各房的夫人小姐们给小小认识。 当先两人自然是黄夫人的两个女儿,长女蕙庭,十四岁,已经定了亲;次女兰庭十二岁,还没有议婚。小小自然少不得夸赞一番对方的美貌修养。取了手上的碧玺石链子赠给两人做见面礼。 两个姑娘出自扬州首富家中。又是嫡女,不知见了多少好东西,见是碧玺石的手串子,就有些不以为意。蕙庭还好。兰庭年纪小些。面上就带了几分出来。 小小笑道:“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留给两位小姐玩耍罢了,不过都是我出嫁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的,也是内造的精品。外头也不多见,就投个新巧。” 听说是宫中之物,蕙庭兰庭仔细一瞧,发现这链子绕在手上能有三圈儿,打开又是一条长链子,碧玺石五彩缤纷,颗颗剔透,又是一般大小,确实不怎么多见,忙谢了带在手上。 其他的众位姑娘们自然有丫头将早早备好的礼物奉上,只是大家都觉得不如蕙庭兰庭的体面,看向他们的眼光中就带了几分忿忿。 尤其是大房的三位小姐,有个性子急躁些的便拉了站到一旁的蕙庭道:“蕙姐姐,给我看一眼吧!” 蕙庭有些为难,兰庭便冷笑着说:“看什么看?不是说金银之物都俗气得紧,沾着就是一股子铜臭味儿么?” 没想到她在别人家当面就给了自己难堪,那姑娘目中浮现一丝水光,望着蕙庭怯怯地道:“蕙姐姐……” 她身边的姑娘便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四妹妹哭什么?别叫人家瞧了笑话去!”说着目带挑衅地看向兰庭。 二房的几个姑娘就掩了口笑:“瞧敏姐姐急得,倒好像我们蕙表姐欺负了你们似的……” 话没说完,便感到上首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女孩儿们抬头一看,见黄夫人面露不悦,赶紧低了头不再说话。 那边的小动作也落在小小眼里,她在心里暗暗叹气,看来这大家族里头的姑娘们整天都不肯停歇,便叫了墨兰过来吩咐:“昨日请的女先儿,叫什么慕云先生的,不是说有两个新本子么?快带姑娘们过去玩耍。” 又朝黄夫人笑着赔礼:“瞧我们忙着说话,倒把小姑娘们晾在一边儿,难怪她们不高兴了。” 这番话轻轻将孩子之间略显无礼的争执掩了过去,黄夫人哪里有不承情的,也就笑着答道:“还是郡主想得周到,我们就顾着说话去了。”便吩咐自家女儿:“好生过去玩吧,切记不要失了礼数。” 蕙庭兰庭恭敬地应了,墨兰便把这一帮子小姑娘带开了去,小小觉得松了口大气。 下首赵家三房的二奶奶便恭维小小:“瞧着郡主,年纪跟这些孩子差不多大小,可比她们懂事多了,只盼我家女儿,若是日后能赶上郡主一根头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其余人等自然是捧场,指着她笑道:“就你家娟姐儿,哪里能跟郡主比,看看咱们郡主,多么沉稳,多么大气……” 巴拉巴拉一阵奉承,小小都笑着一一应了。 午间宴席则安排在花园子的另一处小院,因为院子前头好几株高大的桂花树,小小恶趣味地将这里命名为“兰桂坊”,赵管事便真叫了管花园的婆子在屋子前后种了不少兰草,尽量做成野生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意趣。 饭食也是小小精心准备了的,既有扬州菜,也备了两道京都美食,还有用江陵手法做的鱼,微微调了些辣味儿的凉菜等等。加上特地安排的度数低些的果子酒、花酿等酒水,看得出来赵家众人都用得相当满意。 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赵家众人便告辞了。临行前,却闹出一个小插曲来,赵家三房来的那位娟姐儿忽然不见了踪影,说是跟姐妹玩捉迷藏,一时走得远了,没听见姐妹们的呼唤,落了单。小小也没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转身便叫了今日专司园子里头伺候的墨兰和青竹来问。 安园虽大,可是奴仆众多,小小就不信了,自家地盘儿上的事情,难道还能瞒了她不成? 墨兰略一追问,事情的原委便清楚了,惹得小小冷笑了两声,不予置评。 原来安园内宅的小花园子与外头的大花园子是有假山相隔,但从假山下头小径过去,却又相通。那位娟姐儿不知怎么竟然跑到了假山附近,却没想到假山里头的小径上多了扇门,又落了锁。被守着假山的人瞧见的时候,这位娟姐儿正带着丫头准备从假山上头攀爬过去呢! 明明几个小姑娘都是在小花园子靠里头这边玩耍,怎么她就跑到了外侧去了?小小扶着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叫青竹去问外头:“问问老爷,今日都是作何消遣?” 青竹很快就过来回了话,今日赵天赐见了赵家的几位公子,先是在外书房坐着聊了一会儿天,接着兴起,在大花园流水的“曲觞亭”内饮酒斗诗为乐,此刻都还没散,已经叫了厨房安排晚饭了。 看来娟姐儿想往外头大花园去,约莫是存了什么想头了。 小小可懒得管她到底是存的什么想头,只是这等心思居然用到自己家里来了,实在让人有些厌烦。那假山虽然不算高,也有两层楼房大小,约莫是为了取山势陡峭的意味,做的也不是很平坦,这若是有个万一什么的,岂不是晦气? 前后一结合,墨兰几个也不是傻的,都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这些小手段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下去挨着盘查一遍,很快便知道娟姐儿身边那个贴身的大丫头午饭后出去过一趟,说是小姐不小心污了内里的裙子,去轿子里头取一条备换的。后来门上的婆子见她空着手回来,还问她怎么没有取?她说发现忘了带内裙。 小小无语,合着还是内外勾结,就是不晓得今日来的三房的那位公子,是不是这位小姐的嫡亲兄弟,除了他,小小真想不出还有谁会给娟姐儿递消息。不过若是嫡亲兄弟,怎么能这样害自己的手足姐妹呢? 余杭这边的风俗对女子如此苛刻,若是传了出去,这位娟姐儿的闺誉可就堪忧了。 小小想了想,叫青竹开了箱子,取了一条粉色绣碧莲的宫绸裙子,又去了一瓶上好的跌打药膏,叫郑妈妈替自己送到赵家去。就说是今日娟姐儿在安园受了惊吓,又污了裙子,娟姐儿为了她这主人的体面没有声张,可她不能让娟姐儿受了委屈,所以送来东西,也是跟娟姐儿赔礼道歉。 郑妈妈一听就明白了,只是踟蹰了一下问道:“夫人,这东西,难道直接送到赵家三房去不成?” 小小微微一笑:“自然是送到黄夫人那里,我们跟赵家三房又没甚交情。我今日看赵家几位奶奶对黄夫人都不是很热衷的模样,连带着几位小姐都对蕙庭姐妹俩不怎么友善,话里话外讽刺的也太过明显,连我这个外人都听得出来。自然少不得给黄夫人送个把柄,让她也在妯娌面前立立威风,长长脸面才是。” 郑妈妈笑着领命去了,待天赐带着酒意回来,听小小说起这事,忍不住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嗔怪她道:“你这捉狭的小鬼头!”(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六章 心慌【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赵府。 刚从安园回来,换了家常衣裳,便听人说安园派了人来求见,黄夫人满腹疑惑,还是客气地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个干净体面的婆子,看样子也不过四十上下,头上只一根赤金一滴油的簪子,手上两个细细的赤金嵌宝的精巧镯子,看模样似曾相识。黄夫人想想了,认出是跟着郡主身边伺候的,必然是她的心腹之人,忙站起来笑着迎接,口中客气道:“刚从贵府打搅了回来,贵府又遣了人来,可是郡主有什么差遣?” 郑妈妈笑着福身道:“不敢当,老奴只是替郡主过来送东西。今日贵府三房的娟小姐在咱们家受了惊吓,郡主心里过意不去,叫老奴给黄夫人来陪个不是。”说罢便叫小丫头把带来的东西送上来。 黄夫人心中隐隐有丝不好的感觉,遣了丫头们下去,只留下自己心腹的婆子伺候着,伸手打开东西细瞧,嘴里客套道:“不过小孩儿家玩闹忘了分寸,值当郡主这般惦记。” 打开匣子,见是一条上等宫缎的裙子,一个小白玉瓶儿,便有些不解。 郑妈妈忙道:“我们郡主年纪小,总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不,贵府娟小姐弄湿了里头的裙子,下头伺候的丫头们也没报上来说一声。后来小姐们耍乐,娟小姐躲得远了,跑到了大假山上头,也不晓得有没有扭伤、擦着?这是宫里赐下的上好药膏,对跌打、外伤最好不过。郡主说了。这小姑娘家贪玩本不要紧,就怕伤了皮肤,留了疤。这药膏子抹了,保管不会留疤,若是娟小姐用得着,我们郡主哪里还有,再送些也无妨。” 都是内宅里头打滚成了精的人物,如何听不出来郑妈妈这番意有所指的话?黄夫人强压了心头怒气,脸上还是笑着问道:“倒叫郡主受累了。只是三房的娟姐儿受了伤,你们直接将东西送过去便是。何苦叫我中间转个手?” 这话便有些怨言了。你要对三房的人表示不满,将我拉扯在中间做什么? 郑妈妈微微一笑:“我们郡主年纪小,又是个直爽性子,老奴也说郡主思虑不周。郡主却说‘今日本是为了宴请黄夫人和两位小姐。才稍带上他们这些人。若不是黄夫人的关系,怕是走在路上都不认得她是哪个’,您瞧。郡主都这么说了,老奴又是个下人,怎敢不从命?只好前来打搅夫人了。” 一席话让黄夫人听着心里熨帖不已,暗道这哪里是年纪小,怕是好些在后宅里头打滚了三五年的,都没有她这个道行。当即赏了郑妈妈一个上等的红封,又叫心腹得力的婆子送了她出门。见她走远了,这才笑着端起茶来说:“既然郡主卖了这好给我,我又怎么能不承情?” 原来黄家虽然是首富,可黄夫人却是个继室,上头两房虎视眈眈不提,下头还有等着吃肉的。黄二上头还有个哥哥,是先头夫人留下来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上头两房都没有比黄二和他哥哥年纪大的嫡子,算是占了个先机。 赵家大房老太爷开着书院,向来瞧不起商贾人家;赵家三房管着庶务,奈何前些年黄夫人在内宅没甚地位,也帮补不了。莫说是那两房,就是自己的几个嫂子、弟妹,看黄夫人也有些瞧不起。 这几年黄二年纪渐长,风头隐隐盖过黄大,黄夫人在娘家的日子才好了些。 如今小小送了这么个把柄在她手中,她怎么能不去三房摆摆威风? 当即便寻了自家嫂子,将这前因后果一说,气得大奶奶火冒三丈,跟她一起往三房处置去了。 次日便打发了人来回信:“娟姐儿并未曾受什么惊吓,只是伤了足踝,要在家养段日子,就不过来给郡主谢恩了。多谢郡主大人大量,想到离别在即,备了一点薄礼,权当是个念想。若是郡主贤伉俪得闲往扬州去,只管派个人说一声,黄家扫榻相迎。” 小小闻言一笑,晓得这娟姐儿是受到处罚了,唯一叫她不解的,就是娟姐儿的对象到底是哪个?黄二风流倜傥,家资万贯,极有可能;自家天赐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纠结了一天,下午天赐回来的时候,便瞧见她拿着本书呆呆出神,上前猛然抽了书本笑道:“想什么如此出神呢?” 小小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去抢自己的书,天赐却抬高了手不给,引她往自己身上扑。 她哪里肯上这个当,干脆往后坐下,扭了头不理天赐。 天赐忙又来哄,两人嬉闹了一阵,天赐忽然想起一事,问她:“你查查,咱家是不是有个下人,身高六尺许,看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眼睛小小,皮肤白白的,一对眉毛黑得很。” 小小奇道:“怎么想起这个?” 天赐说:“昨日有些醉了,回来倒头便睡了,忘了跟你说。下午在曲觞亭饮酒的时候,有个小厮过来,说是你叫我去假山那边拿个东西,我喝得有些高了,不疑有他,起身便走。走了几步却觉得不对,往日你有什么事情,都是叫松针松塔两个传话,并未叫过外人,况且假山那边你不是新做了个门么?便是有东西给我,大大方方叫人送过来就是,何必让我往假山那边去?可是一回头,却不见了那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你且找找,咱们家可不能出这样的内贼。” 小小一听,便明白昨日娟姐儿针对的是天赐了,恨得咬了咬牙道:“不知廉耻的东西,往我家来做客,居然想着勾引我相公?这赵家就是这等门风?日后不要再跟他家来往了!” 天赐听得迷糊,问她:“骂谁呢?怎么又扯到赵家门风上头去了?” 昨日他正酒醉,小小告诉他的话只听了个大概,早上起来便丢到了脑后,听见小小这样骂,觉得其中有些缘故,自然细细询问。 小小也不瞒他,将昨日娟姐儿借着捉迷藏的耍乐,往假山那边去,见小径上了锁,还想着爬山,却被人发现,接着小小得知之后,遣人送了东西把这事情告诉了黄夫人,由得黄夫人出头去对付那个娟姐儿。还有今日黄夫人传话说是娟姐儿在家养伤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说罢还理直气壮地道:“你说这女孩儿是不是不知廉耻?早知道她是针对你,我就该打上门去,好生收拾她才是。” 想象到小小一脸彪悍地带着护卫打去赵家,天赐便笑得不可自制,扶着桌子揉起肚子来:“你就不怕打上门去,在整个余杭县都落个悍妇的名声不成?” 小小瞪他一眼:“谁敢说我是悍妇,你就发签子将他拘来打板子就是。莫非是你听说美人青睐,我却要去人家家中大闹,舍不得了?” 天赐连连叫屈:“娘子这话可好没来由,我连那女子的面儿都未曾见过,何来舍不得一说?” 小小哼了一声,扭了头道:“那可说不定!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便是那素未谋面的,听说人家倾心于你,听一次,一笑而过,听两次,当个笑话,若是听了三次、四次,听说那姑娘为了你寻死觅活,非君不嫁,再写个两首情诗、闺怨的,这心里少不得要生出几分怜惜,几分好奇。再偷偷摸摸跟那女子见上一面,那女子再掉几滴不值钱的眼泪,道几句相思苦之类的温言软语,这魂儿就管不住地跟着那女子去了。” 她越说越是来气,天赐却听着好笑,忙将她抱了放在腿上,搂了她的腰道:“你倒跟亲眼见着似的。我就知道你那些话本子都是惹祸的,早说了一把火都烧了去,偏你不肯。瞧瞧,这好生生的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你我少年便相识,我赵天赐可是那种见异思迁,不知好歹的人?到如今你我都是夫妻了,难道你还不晓得我?小小……”天赐轻叹一声,把头深深埋进了小小的肩窝。 他这番剖白让小小感动得心里发慌。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了天赐站起来,往外头喊了一声:“紫玉,饭菜还没好么?”说着紧张地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太好,回头对着天赐说:“我去看看饭菜怎么还没有来。”接着逃也似的出了门。 天赐低下头,把脸藏进了阴影里,默不作声。 之后几日,天赐一早出门去县衙,每到华灯初上才回来,甚至有两日放告日里头,一直到晚上小小歇下了才回来。莫说是贴身的墨兰几个,便是院子里伺候的粗使丫头,也都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老爷和夫人吵架了! 郑妈妈伺机劝导小小:“您这是怎么了?又是什么事跟老爷置气?您的气性也收敛些,毕竟已经是为人妇了,不是做姑娘的时候那样肆意妄为的。” 小小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望着窗外出神。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如何回答郑妈妈?那天天赐说那些话,她听着心里感动,却又觉得慌张,好像有一张大网向她兜头罩了下来,有些喘不过气似的难受。 可到底是难受什么?她想了好几天,总也想不明白。天赐见她淡淡的,也提不起性子来哄她,两人之间竟一日冷过一日。(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七章 敲打【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进了十一月份,小小愈发懒怠起来,每日里早间也是傻睡,天赐走的时候她还像个小懒猪似的,搂了他的脖子哼唧两声。见她这幅模样,天赐心里的火气又消了,不过看着她袖子滑落,半截雪白的玉臂搭在大红色的锦被外头,另一股火气又冒了上来。少不得将她揉搓一番,才肯起床去衙门。 巳时正(早上十点左右),她才懒懒地起床梳妆,中午一般是直接提了食盒给天赐送去,夫妻两个在衙门里头用餐,完了回来倒头又睡,直到天赐散衙前才将将醒来。 自九月底到余杭,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小也没好生歇过几天,不是忙着安顿家中的事务,便是忙着替他分忧。天赐公务繁忙,虽然有了温皙和张孝武两个帮忙,到底还是刚刚入手,许多东西都还在摸索,没有多的时间陪她,心中自然愧疚不已。吩咐灶上莫要舍不得花销,捡那些好的做来吃,也让小小好生补补身子。 倒是郑妈妈觉得有些不对,怀疑小小是有了身子,问了管着小小衣裳的紫玉,也说是小日子没有来。郑妈妈顿时喜出望外,叮嘱紫玉不要乱说,惊喜中没发现紫玉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接着便是旁敲侧击地要小小请大夫进来摸脉,小小不肯:“好好的,请大夫做什么?”这个时代的人都挺忌讳这个,没事儿谁也不会请医生到家里来。 见小小不肯,郑妈妈自然是百般劝诱。小小被她烦的不行,只得点头答应了。 请了余杭最有名的“妇科圣手”,那大夫也晓得帐内躺着的是贵人,目不斜视地请了脉,沉吟片刻,郑妈妈便急着上前问道:“怎么样?可是喜脉?” 大夫摇摇头:“夫人身子康健,只是大概初到余杭,有些气血不调罢了,吃点补补气血的就好,倒不用另外开方子了。” 郑妈妈顿时失望了。还是强打了笑脸送大夫出了门。回来小小便问:“可叮嘱了大夫?” 她恹恹地点了点头:“嘱咐过了,他不会出去乱说。” 小小便叹了口气:“妈妈,您是我母亲身边服侍的人,自从跟了我。咱们相处也好些年了。有句话我心中不吐不快。还请妈妈莫要见怪。” 郑妈妈赶紧起身肃立。低着头道:“老奴愧不敢当,还请夫人教诲。” 小小指了椅子让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往日不提。就是今儿请大夫上门,您又急着询问是不是喜脉,这要是传出去,还说我急着要孩子,担心地位不稳什么的。老爷初到余杭不过两月,万不能闹出什么让老爷那看。您这样做,也太过心急了些。” 这些道理郑妈妈哪里不明白,只悔她也是为小小身子着急,见她月事没来,又贪懒渴睡,自然就联想到了那方面。也不敢再坐着,起身跪下红着眼眶道:“夫人,都是老奴不明事理,太过性急了……” 小小赶紧亲自扶她起来,温言劝慰:“妈妈不必如此,我自然晓得您是为了我好,只是这孩子的事情,急也急不来,况且我与天赐成婚连半年也没有,您这样着急,若是让旁人晓得了,少不得又有闲言碎语。咱们出门在外的,能小心一些是一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妈妈又是愧,又是悔,面色通红,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小便趁机说道:“郑妈妈,我虽然年轻,也不是那等万事不晓的。再者说了,我跟天赐之间的事情,有的您也不好插手,倒不如丢开手儿,由得我们去做。平日里不用妈妈说,有什么我都要求教与您,毕竟您年纪长,又是伺候过我母亲的,我一回周家,就是您照料着我,咱们之间虽无母女、乳母的关系,我也是把您当做长辈一样敬着的。” 这些话,她早就想跟郑妈妈说了。自从新婚郑妈妈要天赐搬回新房,还有后头一些琐事,她对郑妈妈的做法说不出的膈应。虽然也晓得这个时代,贴身的仆佣有些比亲人之间还要亲,更甚者还有主子行房,丫头婆子在床边伺候的。可是小小感觉不同,一个外人插手自己的私事,怎么都让她不舒服。更何况她脑子里头,对于这些私隐的事情,总有种不愿教人窥视的感觉,如今逮着这个机会,自然要从郑妈妈开始说教。 孙嬷嬷和庞嬷嬷到底是后头来的,又是宫里赐下来的,行事谨慎,一直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就觉得挺好。再将郑妈妈敲打了,自己与天赐之间无论发生什么,在余杭都不会有人插手乱来。 听说把自己当长辈一样敬着,郑妈妈心里愧意更甚,膝盖一弯又要往下跪。 小小赶紧把她拉住了,笑着说:“瞧您,刚说把您当长辈一样敬着,您就又要往下跪,哪里有长辈跪小辈的道理?往后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些个虚礼了,我心里记着您的好呢!” 郑妈妈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小小忽然想起一事,同郑妈妈商量道:“听说圆哥儿很是聪明伶俐,您何不送他去上个学堂?” 郑妈妈生有两子两女,大儿子已经娶了亲,跟着郑管事管着小小的嫁妆铺子等杂事,两个女儿一个出了嫁,一个还只有十岁,圆哥儿是郑妈妈的幼子,今年七岁。 听见小小说送圆哥儿上学堂,郑妈妈摇摇头:“上什么学堂,老奴这样的,倒不如等他大些,依旧进府跟着老爷跑跑腿,也长些见识。” 小小摇头笑道:“府里人多,还缺圆哥儿一个孩子跑腿么?就是跟着老爷跑腿,也不能大字不识啊。您啊,就放心地送圆哥儿去学堂识字,若是学得好,我就把你们一家人的身契给消了,让圆哥儿也下场去考个状元,给你挣个诰命!便是不成,多识几个字,府里也不能少了他一口饭吃。” “啊!”郑妈妈真是愣住了,巨大的惊喜一下子把她给砸懵了,她都不晓得作何反应的好。 她和郑管事都是周府的家奴,自然也是奴籍。按照大周律,奴籍也是贱籍的一种,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甚至没有主人家写的手书,都不能离开户籍所在地。 若是真能放了他们一家子的籍,圆哥儿也就不在是贱民身份,自然也下得场,入得仕,再加上跟周府的关系,若是真能考中举人,做个官还不简单? 郑妈妈回过神来,激动地跪倒就冲小小磕起头来:“多谢夫人恩典!” 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典,只要有小小一句话,自己一家连带子孙后代的命运都将完全不同。虽然还只是个画饼,也足够郑妈妈感动的了,因为她晓得自己伺候的这位小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直到回到自家住的小院儿里头,郑妈妈都没有回过神来。 二妞如今在外院帮忙做些杂事,大概是带着弟弟去府里玩耍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若是往日,郑妈妈早就开始忙活着做饭了,可今日她坐在桌前,一遍遍回想夫人的话,越想越是惊喜,越想越是难以置信,忍不住憧憬起之后的美好生活来。 郑管事回来,家里冷锅冷灶的,天已经黑了一半,屋子里头连个灯也没有。他以为郑妈妈那边还有事,正打算取几钱银子寻了儿子女儿出去吃饭,进屋却发现郑妈妈呆呆地坐在桌前,吓了他一跳,忍不住便骂道:“这死老婆子,回来了灯也不点,饭也不做,傻坐着是干什么呢?”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怕郑妈妈在里头受了委屈,一边取了火折子点火,一边小心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一声不吭地傻坐着,莫不是被夫人训斥了?” 灯光亮了起来,郑妈妈回过神来,一把抱住郑管事大哭起来,吓得他手一抖,差点儿将火折子掉在了桌上。忙推开郑妈妈七手八脚地收拾了,回头没好气地问道:“哭个什么?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啊!” 郑妈妈脸上带着泪,嘴角却满是笑:“夫人说了,叫我送咱们圆哥儿去上学呢!” 郑管事狐疑地点点头:“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不过咱们圆哥儿是个聪明的,自然是上学得好,便是往后出去管个铺子,也要看得懂账本才行啊!” “不是!不是铺子!”郑妈妈满心欢喜,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夫人说了,若是圆哥儿学得好,过几年就给咱们放了籍,也让圆哥儿下场考个状元,替我挣个诰命回来!” 郑管事猛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也没察觉,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夫人真这么说了?” 郑妈妈斜他一眼,见他比自己当时更加失措的样子心中好受得很,骄傲地点点头:“夫人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郑管事激动地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放了,在屋内走了几步,回头冲郑妈妈笑道:“走!去把二妞和圆哥儿接出来,咱们今晚上外头酒楼吃饭去!”(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八章 游湖【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298 小小给郑妈妈画了个大饼,换她往后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不要插手自己与天赐之间的事情。这样想来,算是解决了长久以来心中的一个疙瘩,小小心里舒坦,脸上神情也就轻松了很多。 墨兰和粉桃今日当值,自然晓得之前大夫进来请脉事情,有小丫头朝他们打探,也只是说夫人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让人来瞧了瞧,好在只是有些水土不调罢了。 如今盯着安园的人不知凡几,不过三日,各处的乡绅,天赐的同僚便送了不少各色补品之类的进来。小小看着摇头,只得打叠起精神一一回礼,倒是郑妈妈满心愧疚,只得更加小心地伺候着,期望能补上自己的过失。 天赐见状不由好笑:“不过是听说而已,就都巴巴地赶来示好,看来你在余杭的人缘还蛮好的。” 小小正叫青竹将东西往库里收拾,闻言回头笑道:“哪里是我人缘好?明明是你的人缘好才对。我成天呆在家里,大门不出的,谁知道我来?都是冲着你的面子罢了。” 这倒也是。自从有了温皙和张孝武两个助手,尤其是张孝武,自小就是跟着父亲在衙门里头长大的,过来之后,找天赐要了两个能说会道,酒量又好的小厮,支了二百两银子,竟是把衙门上下人等都打点妥帖了。便是跑腿的衙役,提起天赐也要伸个大拇指说声:“老父母仁义!” 至于衙门里的各房司吏,则让温皙几个回合便收拾下来。笑话。当今陛下钦点的新科探花郎,敏茹郡主的郡马爷,这么大的一面旗子拉起来,足够温皙对各房司吏施加压力了。一番敲打之后再施以小恩小惠,便是那些心思活络的,也暂时歇了下来,不敢再闹腾。 这么一来,衙门里头的事情上了正轨,便是放告日也没有几个老百姓上门击鼓递状子上门的,天赐的威信树立了。日子倒逐渐悠闲起来。 听见小小说“成天呆在家里”。天赐便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问:“要不过几日没甚事情,咱们去西子湖玩吧?” “西湖?好啊,我早就想去瞧瞧西湖十景了!”小小一听也来了兴致。 天赐却迷糊起来:“什么西湖十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小小登时紧张起来。额头微微冒汗。心中暗道自己不小心。这西湖十景是她前世的说法。起码都是形成在宋朝以后,要不然哪里来的“苏提春晓”?可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完全不一样,自然也就没有了西湖十景的说法。 她攥了攥拳头。笑着答道:“是西湖诗景,我在京中的时候,听一位朋友说,这西湖美轮美奂,只要见着,就不由自主地想作诗,所以管西湖的美景称为‘西湖诗景’,借此形容西湖之美呢!” 天赐笑了起来:“好好,看来你倒挺想去的,不如到时邀了温皙和张孝武两家,一同去游湖可好?” 见这一节搪塞了过去,小小自然不愿意再提,跟他商量起来游湖的事情。 小小既然肯了,天赐也来了兴致。温皙长袖善舞,这苏杭一带的好玩的好吃他都了如指掌,自然是将这事交给温皙去办。 待到那一日,安园阖府上下齐齐出动,前后六七辆马车,二十来个护卫,格外引人注目。 温皙早已安排妥当,租了一只极大的画舫,此刻正停泊在码头上,因是初冬,天气渐渐寒冷起来,船行之时风浪颇大,画舫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起来,但上头却装上了琉璃,在舫内便可看到看到湖面上的风景,晶莹剔透。 小小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咦了一声问天赐:“那些窗户上是什么?”怀疑有穿越同仁到了此间,小小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天赐扶了她在船上坐下,亲手替她解开斗篷,笑着回答:“是琉璃。南唐旧地果然奢华,这么大块的琉璃,怕是要卖到上百两银子一块,也舍得拿来装在窗户上,不过倒是极好,又挡了风,又挺透亮的。” 小小不肯坐下,站起来走近了些,发现这些琉璃并没有现代的那么透亮,微微有点浑浊,但是也能看清外面的景物,伸手抚摸,却是同玻璃一样的触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此乃何人所制?” 这个天赐倒真不晓得了,他也是到了余杭之后才发现,举凡高档酒楼的雅间,一到冬日便换了这个,瞧着有些新鲜问了两句,可要是再说得具体点,他就不晓得了。 隔着薄薄一扇屏风,外头的温皙等人自然也听见了,笑着回答:“回郡主的话,余杭就有号几家做这些个东西的作坊,至于方法,据说是自古流传的,倒不晓得具体是些什么,大概是秘方吧!” 小小心里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丢开心思,笑着天赐说道:“不知道这位是温先生还是张先生?倒是见多识广,叫小女子好生佩服。” 张孝武朗声笑道:“自然是玉润,他可是花间常客!” 众人哄笑,张孝武家的媳妇不满地呵斥道:“当着郡主的面儿,混说些什么呢!” 张孝武又向温皙赔罪,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气氛一下子便松快起来。 想到张孝武也带了家眷,自己这样躲在屏风后头,似乎有些跟众人拉开距离了,小小便拉了天赐的袖子不让他出去,恳求道:“本就是出来玩耍,温先生和张先生也算咱们自家人,何必弄个屏风分散开来,倒不如把屏风撤了,也好做耍。” 旁边郑妈妈听见,本想出口阻拦,猛然记起小小叮嘱的话,又咽进了喉咙里头。 天赐不以为意,毕竟从小时候小小就为着生计抛头露面了,之后回了北周,风气也没有余杭这边严谨。就是他在北周的时候,跑马逛街的高门贵女就不晓得有多少。当即便吩咐船家:“将屏风撤了吧!” 温皙与张孝武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讶。听东家这个口气,倒不似畏惧郡主,反倒是一副宠溺的口吻,两人都是过来人了,同时露出了回心的一笑,心情又放松了些。 对于他们这种做师爷的来说,若是主人家宅不和,少不得也要在中间跟着受些夹缠的苦楚,事关内宅,还是哑巴吃黄连的那种。本以为天赐尚了郡主,定然是在郡主面前矮了一头。平时他们俩都刻意同天赐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尽量不去触动那方面的关系。可若是郡主夫妻和谐美满,自然跟着做事的也要便利许多。 这种只可心领不可言传的感觉,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两人便又起身向小小行礼。 之前上船的时候,自然是安排小小一行人先上,他们隔着远远的,只看见她披着一袭鸭蛋青的斗篷,此刻才见到真颜。郡主看起来顶多只有十六七岁,偏又没一丝孩子气,看着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可又如同少女一般带着一抹娇俏。 果然是个可人儿!两人心中同时一震,赶紧低了头不敢再看。 温皙孤身一人,只带了个小厮。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果然是一副“玉润”的姿态,圆脸上带着笑容,瞧着有几分熟悉的样子,让人觉得挺好亲近的。 张孝武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模样,带着媳妇和两个孩子,长女十五,已经定了亲事在明年三月,长子十一,倒长得像他媳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小小看,被他媳妇一巴掌打在脑后:“别瞎看,快给郡主行礼!” 小小赶紧叫粉桃去扶他起来,口里笑着说道:“张嫂子别怪孩子,他还小呢!” 听见小小叫自己嫂子,张孝武的媳妇有些惶恐,担忧地看了自家相公一眼,不晓得怎么回话得好。张孝武赶紧说道:“郡主抬爱了,贱内只是个乡下妇人,没甚见识,还请您莫要怪罪。” 小小笑道:“您这话从何说来?论年纪,您二位都比我年长,称一声哥哥、嫂子也不为过。论亲疏,如今天赐就指着二位帮忙呢,我也得好生奉陪才是。你们也别叫我郡主了,还是称呼夫人吧!” 虽然只是几句不要钱的话,倒也让温皙和张孝武对她高看一眼,觉得这位郡主一点也没有高门贵女的傲气,反倒温柔可亲,爽朗大方。他二人本就是场面上混得开的,听小小这样说,自然也就能放得开了。 既然是给天赐做面子,自然是要做足,小小笑着叫张家长女上前说道:“称了你爹妈一声哥嫂,倒是占了你的便宜,原本你也不比我小什么,我倒成了你的长辈。既是如此,我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才是,这对簪子便送给你玩吧!” 说着歪了歪头,示意粉桃从她头上将一对如意簪取了下来,这一对簪子都是用碧玉制成,晶莹剔透,偏在簪尾依着玉中絮状的纹路雕做如意的形状,无论样式、做工都是少见的珍品。 张家长女哪里敢接,也是拿了眼去看张孝武。 不待张孝武说话,小小便笑着说道:“放心,只是个见面礼而已,待你出嫁,我一定另挑一份添妆!” 张家长女羞红了脸,微微福身接了簪子,退到一边。 小小又取了一块玉佩送给张家长子,他拿着左右细看,爱不释手。两个孩子都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倒叫张家媳妇受宠若惊的,夫妻两个又上前行礼谢过一次不提。(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九章 摘星楼【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船只已经缓缓开动,舱内燃了好几只炭盆,都是烧的小小从家里带来的上好银霜炭,一丝烟气儿也没有。墨兰还在里头加了一点香料,闻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却并不刺鼻。 所有的用具,诸如茶杯、食器等物,靠枕、小被子等用具,都是从家中带来的。多年的奢靡生活,小小已经习惯了这种前呼后拥,出个门要收拾一大包东西的日子。天赐开始微微皱眉,不过他心疼小小,也舍不得她受委屈。想到那画舫之上的东西不晓得多少人用过,也就默认了这种做法。 温皙两人虽然以往是扬州首富的门客,不过这样跟着主人全家出门游乐倒也不是很多。若是追论主要原因,还是他两个身上都带了一丝文人的清高,有些不合群罢了。 见喝茶的杯子,盛放点心的盘子,都是上等的细白瓷,而小小和天赐用的,则是一套天青色的瓷器,晓得是他们常用的,不由暗暗点头。所谓的“富贵气象”黄家自然不缺,可是论起这种底蕴和文雅,黄家却是拍马也及不上。到底是高门大户,自然与商户人家不同的。 再看赵家的几个侍女、婆子,穿着整齐一致的服饰,一样插金佩玉,那个给自己奉茶的丫头,一双芊芊素手上头染着淡粉色的蔻丹。就是单看这双手,也要比好多中等人家的女儿娇嫩。再看她们言行举止,一派大家之风。若是单走一个出去,说是哪户人家娇养的小姐。也肯定是有人会信的。 温皙一直没有娶亲,也是花丛间的老手,见了这几个丫头,不由便将她们与自己见过的花魁相比,然后暗自叹服。无论颜色、举止、气度,都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他眼神一直盯着墨兰,倒叫墨兰有些恼了,可是对方是天赐请的师爷,也是客人,不好发火。只低了头拧着帕子往小小身后的窗边站着不说话。 小小还以为她是想看风景。便笑着说道:“咱们平日里也难得出趟门,你们几个也尽管放开了玩耍便是,不用管我。” 青竹忙道:“那怎么成?岂有主子坐着,奴婢玩耍的道理?那谁来伺候主子?” 小小拿着帕子掩嘴一笑。眼神往天赐那边一溜。说道:“你们放心去玩便是。我这里有人伺候呢!” 青竹几个都忍不住笑了,便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各自耍去了。 这画舫面积倒是颇大。舫内除了这个大厅,还隔了几个小些的舱室,船尾专有小厨房,便是烧一桌子菜也没有问题。只是今日来的显然是哪里的贵客,竟然还自己带了厨娘上来,倒把平日里帮着打理膳食的厨娘挤到一边只能帮着打个下手。 船主忍不住暗暗嘀咕,不晓得船上是什么人?本来前两日那人来包船的时候,他也问过一句,可包船的那管事闭口不谈,他也不好再问,只在心中暗自纳罕罢了。 他这条船,专租给大户人家游湖,若说各种富贵排场,倒也见了不少。不过他这船上有个厨艺出众的厨娘,一般也没人另带厨娘上来。可今日这位可好,不但自己带了厨娘,便是各种食材也一一备齐,完全不打算用他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么冷的天气,还有两个家丁打扮的护卫站在甲板之上,他也提过一次请两人进去歇会儿,却被那两人拒绝了。 这阵仗真是大。不过人家既然肯给钱,自然也没有多问的道理,多话招口舌之祸,这道理船主还是明白的。 不过若是哪方贵客,能拉个关系自然是最好的,船主想了想,叫厨娘把自家做的点心果子送些进去。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禀报了一声,出来一位穿着嫩绿小袄系着黑色宽澜边罗裙的姑娘出来,吓得船主赶紧低了头不敢乱看,只说:“自家做的几样果子,送给客人们品鉴一二。” 那丫头也没有为难他,笑着端进去了。须臾出来,手里拿了一个荷包道:“我家夫人极为满意,这是赏给厨子的。” 船主接过来一看,是个北方绣法的荷包,掂在手里约莫有一两银子。不卑不亢地笑着致了谢,便下去了。显然人家没有想见他的想法,他还凑什么热闹。况且这赏银虽不少,可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上次赵家五爷包他的船游湖,人家随手打赏就是五十两的银票,自然不会将这一两银子看在眼里。 再说里头紫玉接了点心果子,也只呈给小小看了一眼,便端下去了。外头的东西不知道深浅,还是不要乱吃得好。那边张家长子看见,却说想要吃点心,闹得张家媳妇满脸尴尬。 这孩子,明显是被宠坏了。 好在青竹等人也还耐烦,取了自家带的点心哄他吃着玩。男孩子本就跳脱,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吵着要上甲板上去。张孝武一见,脸就微微有些发黑,回头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于是张家媳妇、孩子一通闹腾,惹得小小头晕,便叫墨兰送他去甲板上玩耍,交代两个护卫一声,一定要看好张家少爷。 舫内这才安静下来,张家长女静静坐在一边,张家媳妇跟小小说了没两句,便觉得投契。她也没什么心眼儿,没过一刻钟便将小小视为知己,悄声说起女人间的私密话题来。 天赐还担心小小无聊 ,见她跟张家媳妇聊得投契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回头发现两个师爷都盯着自己,面上有些过不去,霎时便红了。 晓得他是年轻人面皮薄,两人自然不敢打趣玩笑,岔着将话题引到了公事上头来。 小小正听张家媳妇家长里短地说得热闹,忽然听见外头张家长子跳着欢叫:“还有船呢!”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这大冷天的,只有自家的一条船呢,还有谁人也不怕寒冷,跑到这湖面上来作乐? 站起来隔着琉璃看不清楚,不过隐约能看见不只一条船,确切地说,是有一条高两层的大船,四周维了三、四条小些的船儿。大的跟自家这条差不多大,小的倒像个乌篷船的模样,不过却比乌篷船稍大些。 不过那大船张灯结彩,挂着彩色的旗子,倒有些像来程途中碰见的那只花船一样。 小小心有所动,忍不住回头看了天赐一眼。天赐也恰好望过来,见她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对松针道:“叫船家靠过去,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小小眼睛一亮,望着天赐眨眨眼,逗得他心里冒火,身体一紧,赶紧转过身去,掩饰似的对温皙二人说道:“走,咱们出去看看是什么这样热闹?” 里头的女眷自然不好出去,只能隔着不是很透明的琉璃往外头看。小小回了下头,莫说几个丫头,就是郑妈妈也一脸期盼似的望着水面上,忍不住就是扑哧一笑。 青竹奇怪道:“夫人,您笑什么?” 船儿渐渐靠近,丝竹之声也愈发大了起来,小小忙着仔细看那条船,闻言只是回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并没答话。 青竹虽然疑惑,但是想着有客人在跟前,不敢多言。此时小小却突然说道:“隔着琉璃看不清楚,要不咱们把窗子打开一点,瞧个仔细可好?” 张家媳妇倒没觉得什么,反到是郑妈妈赶紧提醒:“夫人,还是不用了吧,小心吹了冷风。” 小小笑着摆摆手,拉了张家媳妇说道:“嫂子,你可知道是什么船么?” 张家媳妇哪里敢隐瞒,便将余杭县内有名的几条花船记在心里,听闻小小问她,立刻变拉着她说起这扬州与余杭的区别来,将这其中有名的几条一一细数了一通。 原来这余杭与扬州水路相通,花船可以自由来往,因此一条上档次的花船,倒也是赫赫有名的。就比如前头那条船,就是属于官方的“摘星楼”,里头全部都是罪臣妻女,在余杭相当有名。 尤其是前几年处置了相当一批南唐官吏,有的罪行重的,被判斩首或者流放,他们的妻女便悉数充入官妓坊中,引来不少纨绔子弟的追捧。对于这些纨绔子弟来说,往日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的官宦小姐,猛然被打落尘埃,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自然会尽其所能地去“捧场”。 小小听着眉头便是一皱,什么“捧场”,完全就是侮辱罢了。虽然这是这个时空的律法,可是细想起来却觉得女人们真是悲哀。生在什么家庭,嫁给什么人,都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可是一旦家族出了事,她们就要跟着倒霉。 对面船上的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可是此刻听在小小耳朵里头却多了几分凄凉无奈,顿时失了兴致,掩了窗户回榻上坐下。 张家媳妇见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嘴里便拣了坊间流传的传言说:“听说这摘星楼如今最为有名的是一位灼华姑娘,本是刑部侍郎的独女。当年在杭都也是声名远播的才女,这一出了事,好些公子同情她的遭遇,想要给她赎身。可是摘星楼的管事妈妈就是不肯,若不是摘星楼后头是官坊,不晓得都被人砸了多少回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摘星楼那边丝竹之声一顿,喧哗起来,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有人大声惊呼:“打死人了!”(未完待续。。) 三百章 粉桃【三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打死人了? 小小和张家媳妇都是一惊,又站到窗边去看,只见船上闹哄哄的,人影往来不绝。不过须臾功夫,便瞧见那边的几只小船有了动作,快速地离开摘星楼的船,往岸边驶去。 天赐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晦气,一甩袖子进了船舱。 温皙两人脸上也不好看,跟着进来一言未发。 坐下来喝了口茶,只听见张家小子兴高采烈地讲述那大船如何漂亮,刚才两个公子在船头扭打,还有人上来拉劝如何,听得小小目瞪口呆,转过头问天赐:“你看见了没有?” 天赐拧着眉头没有松开,摇了摇头,对小小说到:“本是陪你出来游玩,没想到出了这么件事情。我看那几艘小船都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说不定一会儿就该上衙门去了。今日咱们先行回去,过几日我再陪你出来赏雪可好?” 小小自然是答应,她又不是那等娇蛮不讲理的,分得清轻重。那几条画舫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玩意儿,无论是包船还是自家的船,都是余杭数得上的人家,自然会去寻官。 点头之后便立即吩咐船家返航,待上岸之后,让天赐他们先坐马车离去,她再跟张家媳妇一同回去就是。 温皙和张孝武又对视了一眼,赶紧分开视线别过头去。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会在妻子面前这样伏低做小,果然是少年人情浓,看来往后对这位主母得伺候得更加小心一些。 好好的游湖。居然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青楼斗殴而结束,墨兰几个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不过当着小小的面儿也不敢有什么表示,主子都没意见呢,跟着出来玩的奴婢还有意见了不成? 唯有紫玉上了马车嘀咕道:“去的时候收拾了半天,回来又是收拾半天,倒比在湖上的时间长些……” 话没说完就被墨兰呵斥了一句:“夫人都没不高兴,你倒能耐,还不高兴起来!” 紫玉撅了嘴噤了声,满脸不高兴。 看墨兰好似还想再说什么,青竹赶紧拉了她一把。微微摇头。粉桃坐在一边。一副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子。 到了安园,小小又特意安排护卫将张氏母子送回了家。自己才回房换了衣裳歇下。 紫玉进来禀报道:“因今日预备游湖。府里并准备的新鲜菜色都带去船上了。此刻厨房重新在准备,还请夫人稍等一会儿才能摆膳。” 小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妨,不用弄得太过复杂。随意做点也就是了。” 屋里当值的墨兰又狠狠瞪了紫玉一眼,可惜她正低头往后退,并没有看见。瞧着小小似乎心情不好,墨兰便逗趣道:“夫人真是的,便是厨房多做两个菜又怕什么?您若是吃不完,赏给奴婢也是,奴婢也好跟着您沾沾光啊!” 小小听了果然笑道:“馋得跟什么似的,哪个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我平日里怎么苛刻你们呢!” 墨兰故意做了副苦样儿:“就是夫人平时太过优待,这肚子吃惯了油水,一日不吃可就叫起屈来,按都按不下去呢!” 这下连郑妈妈都掌不住大笑起来,上前要拧她的腮帮子:“小蹄子,竟瞎说呢!” “好好好,那就让墨兰姑娘去灶上吩咐一声,就说我想吃个水煮鱼,要多多地放些辣子,待会儿就赏给墨兰姑娘了!”小小也跟着凑趣,墨兰最是怕辣,每次吃到一点点辣的,小嘴就要红上半日。 墨兰一听求起饶来:“好夫人,奴婢知错了,您就别折腾奴婢了。” 一屋子人笑了一回,到底小小还是叫墨兰去吩咐灶上加了两个菜,又另作了一份,叫郑妈妈提回家去。今日出门,郑管事前后忙活,这么冷的天,也让人家好生休息一下。 郑妈妈谢了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去灶上拿菜回去了。屋里就剩下小小和墨兰、粉桃三个。 说起来粉桃是个挺奇怪的人,平日里一声不响的,很少听见她说话,这几日更是沉默起来。小小便问她:“我瞧着你最近沉默寡言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粉桃摇摇头:“多谢夫人关心,奴婢并没有什么心事。” 墨兰却揭穿她:“骗夫人做什么?昨儿夜里我还瞧见你偷偷抹眼泪了!” 粉桃抬头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 不说就不说吧,小小也只是无聊问一声罢了,随口便道:“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就是,莫要一个人憋着。憋来憋去莫要憋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粉桃点点头,又恢复了沉默的模样。墨兰却叽叽喳喳地道:“粉桃,你是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咱们虽说在一起不过几个月功夫,到底也是一个屋里住着的姐妹,能帮也会帮你一把。要是奴婢帮不了,这不是还有夫人么?你就看夫人待西兰姐姐,便也晓得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怕什么呀?” 一串话说得又快又急,小小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小丫头往日倒是沉稳,可现在不知道是心情放松了还是怎么,一日倒比一日地显出孩子气来。粉桃既然不愿意说,定是难言的话。若是关心小姐妹,两人私下里去说就是,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儿这样逼她呢? 粉桃摇摇头,一滴水珠落在地上,溅成几片。 墨兰惊讶地说:“你怎么哭了?” 粉桃也不理她,对着小小福了一礼:“还请夫人恕奴婢无状,奴婢去看看您的茶烧好了没有。”说罢便快步走出去了。 任凭是谁,无缘无故地在旁边掉眼泪,也会觉得奇怪。小小便问墨兰:“她到底是怎么了?” 墨兰摇摇头,对小小低声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她原是太后宫里当差的,虽不是特别拔尖,也是个在太后跟前有脸面的。当时挑了我们几个,瞧见有她,大家都吓了一跳呢。” 在太后跟前服侍得好好的,突然被放出宫赐给了自己,小小也活跃起来,招了墨兰在榻前脚踏上坐了,两人悄声说话。 她问墨兰:“那你可晓得她是什么来头?” 墨兰回想了一下,努力思索了一番答道:“若真要细说,真说不清楚。她在太后宫里虽是领的三等宫女的薪俸,做的却都是一等女官的事情,太后跟前的其他人好像也晓得,并不曾恼她。所以宫里传言说她是哪个罪臣家的姑娘,充作宫奴进来的。大概是家里往常同太后有几分交情,所以太后格外照顾她。” 小小迷糊了:“太后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又将她打发出来?” 墨兰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这个真的不知道了。奴婢几个都是临出宫前一天才碰上面,彼此之间往日也不是很熟悉。各宫主子的事情倒是清楚,可不熟的奴婢之间的事情,就真不知道了。” 小小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皇宫她也去过,宫殿与宫殿之间隔得有些远,宫人们也多,相互之间不很熟悉的自然更多。她又问墨兰:“那你当年是怎么进宫的呢?” 墨兰笑笑答道:“奴婢是家中长女,娘生了奴婢之后,接连又生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奴婢家中揭不开锅了,奴婢爹就把奴婢卖给了人牙子,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卖进了宫里。” 她浑不在意的模样让小小看着有些悲哀,便又问她:“你爹把你卖了,你可怨你爹娘?” 墨兰摇摇头,笑着说:“若不是爹卖了奴婢,奴婢哪里有机会往这天下最富贵的地方走一遭?再说那个时候家里穷,若是不卖奴婢,也就只能卖田了。而且把奴婢卖了,家中境况也好些,奴婢当了宫女,还有了薪俸,又能时常接济家中一二,如今奴婢家的日子可比往日好过多了。” 这……小小的认知有些被颠覆了,墨兰这性子,要是放到她的前世,少不得有人叫她圣母情怀,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如此自然,还带了几分感激和欢喜,小小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跟着粉桃进来伺候,两人也就默契地打住了这个话题不再聊了。 晚间天赐倒是回来得早,一进门就嚷着要茶要水,活像一直没有喝过水似的,接连喝了五杯才放了杯子。 小小就奇怪:“不是出了命案么?难道就已经处理妥当了?” 天赐起身去拿家常衣裳,小小忙伸手拿了递给他,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悠悠说道:“哪有那么简单?两方的公子哥,都是余杭大户,哪里敢轻下结论,这还没有过堂呢,吵得不可开交的,哪里处置妥当?” 说着便皱眉叹气道:“今日下午在衙门已经吵闹了一个下午,本大人左哄右劝他们也不罢休,闹到最后还没个名堂。本大人火了,将他们全部撵了回去,让差役出去问问情况,这一时半会的我想也处置不好,干脆等他们问好了情况再回来说话不迟。”(未完待续。。) 三百零一章 命案【四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听说还要过几日才能处置,小小估计这桩命案有些棘手,便问天赐当事双方都是什么人。 天赐却看她一眼道:“赵家三房的次孙,县丞大人的幺子,前朝致使的兵部尚书大人的三子,被打死的是前朝国子监祭酒的次子,还有几个受伤的是他的同窗,非富即贵。差不多将余杭 小半有名人家都牵扯进去了。” 这么复杂?“那是为了什么呢?”小小挺有兴致的,只当听八卦也好啊。 “还不是为了摘星楼的头牌灼华姑娘。”提起这个天赐就没甚好脸色:“一个个都跟天佑差不多大小的年纪,成日里走狗斗鸡,狎妓玩乐,简直就是一帮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站起来朝书房走去,口中说道:“不行,我得给父亲写封信,叫他好生管管天佑,可不能让天佑也变成这个二世祖的模样,丢了我赵家的脸面!” 小小在后头连唤几声,他也没有听见,急匆匆地往书房写信去了。 唉,天佑,节哀啊!赵明礼本就对天佑不思进取颇有意见,管得甚是严紧,如今再得了赵天赐这么一封信,可以想象天佑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小小摇摇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吩咐墨兰道:“我记得前几日厨房说买了上好的羊肉,你去吩咐,就说今日做老爷爱吃的那个,什么羊方羹。还是叫什么的,我给忘了……” 墨兰歪了歪头,笑着说道:“厨房的人保管知道,夫人也不用想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小小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为着灼华争风吃醋的案子果然吸引了整个余杭的眼球,尤其是整个余杭的上流社会,对自家子弟教养严格了许多,青楼酒肆的生意一下子冷淡起来。各处小民聚集的茶馆却是流言漫 天飞。 据说这个灼华本是罪臣之女,因其父获罪将她判入了教坊司,偏她又格外高傲。不肯学着唱曲、跳舞。教坊司觉得没甚意思,将她又送到了官妓那边去。 灼华在摘星楼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青年男子的注意。以往的梦中情人,如今成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女。虽说摘星楼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可也足够让这些青年 男子垂涎的了。 尤其赵家三房的次孙。那位娟姐儿的嫡亲兄长。他往日曾远远在寺庙窥得灼华一面,立时为之倾倒,可惜自家家世太低。配不上人家,只能在心里暗自怀念。时间久了,这爱意不知怎么 就成了一股偏执的劲头。 在摘星楼里头,他认识了前兵部尚书的三子。因为在杭都城破的时候,那位兵部尚书选择了投降,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而是被轻轻放过,做了一个富家翁。而他的三子,往日曾经 同还是官宦小姐的灼华议亲,只是刚提了一提,就被对方拒绝了。所以这位也是对灼华怀恨在心,听说灼华在摘星楼挂牌,几乎是日日必到。 那个祭酒的次子,则是杭都城破之前正在跟灼华小姐议亲的,却不料南唐覆灭,美梦成空。因为是书香门第,这位也没受到灭国的太大波及,家中又给他另议了一门亲事,去年便已经成 婚了。若是这样安稳过日子也就罢了,偏这位对旧人余情未了,也是听说灼华在摘星楼挂牌,常去捧场的。 之前两拨人就遇到过好几次,一方是带着侮辱灼华的心思而来,一方是带着怜惜美人的心思而来,撞上了,自然少不了口角。打架也闹过一两次,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并没有什么事情。 这一次两拨人偏又遇上了。 摘星楼白天并不营业,往往将船泊在西湖中间叫姑娘们演练歌舞,谁晓得这两拨人偏都一前一后地到了。摘星楼是做男人生意的,这两拨人都是常来,又舍得花费银子的,自然不会将他 们拒之门外。 赵家三房的次孙一拨人去得早些,祭酒次子一拨人到的时候,上船就瞧见他们非拉着灼华喝酒。可怜灼华一个弱质女子,被强按着灌酒,呛得眼泪直流。 两拨人便起了口舌之争。老鸨子赶紧出来调解了一番,晓得他们都是为了灼华而来,便叫灼华回房换了件衣裳,出来给几位公子弹琴。琴艺本就是灼华擅长的,可一首好生生的曲子,愣 是叫她弹出了凄凉的味道。 兵部的那位三子自然百般讽刺,祭酒的次子百般维护,两人由口角上升到拳脚,厮打起来。领头的两个都打起来了,帮闲的自然不能袖着手儿,于是大家就噼里啪啦打作一团。 慌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掀了桌子,扔了酒瓶,恰好砸在祭酒次子头上,恰好兵部三子正掐着他强往地上按。祭酒次子身子一软,让兵部三子按在地上,一块碎瓷片自颈后插入。 兵部三子还不晓得,又往祭酒次子身上砸了几拳,还道这书生就是不经打,才两三拳就软趴趴地没了气力。 还是旁边观战的青楼姑娘首先发现,祭酒次子身下一滩血迹,惊声尖叫起来,惊动了众人。 兵部三子慌了,赶紧下船想跑。祭酒次子的同窗自然不肯,打又打不过人家,就叫了船一路跟着,上了岸又是一阵你追我赶。好在祭酒次子有个家奴聪明,还没回报家里呢,就赶紧去衙 门里头报官。 天赐他们回去正好赶上,立刻就发了签子拿人,把那兵部三子几个抓到的时候,这几人还是满口酒气,脸上带着彩呢。 整个案情清晰明了,若是一般百姓。立时便可以判了。可偏偏牵扯到了好几方,尤其是砸了祭酒次子的那个酒瓶子,众口一词都说是县丞大人的幺子丢出去的,这罪责立刻不同了些,让 天赐非常棘手。 还有死了人的那边,虽说国子监已经没有了,可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学生众多,不少还在现如今的南边各地担任着官职。此事一出,年迈的祭酒大人晕死了过去,如今躺在床上。整日老泪 横流。 不过小小看天赐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为难。除了第一日他回来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这几日回来脸色都挺平静,尤其最近一两天,还有些高兴。晚上还有精力来折腾她。看样子 。这案子应该对他没什么问题了。 话虽如此说。小小还是忍不住问了几句,天赐开始不肯说,经不住她一再地问。这才小声告诉她:“该怎么处理我心中有数,保管各方都满意。只是这事急不得,还得拖上两天才行?” “拖什么?”小小不解,难道天赐也得了拖延症,不到最后关头不肯干活么? 天赐微微一笑:“这个你就别管了。”说罢竟然闲话起来,说起杭都街市热闹,还有外头来的西洋货,也多是从这里入港,过两日两人上街去,给小小添个镯子什么的。 小小哪里缺这些东西,扭了他要他讲到底怎么处理,可是天赐这次如同被缝了嘴一般,就是不肯开口多说。 于是小小没好气地道:“定是温皙和张孝武两个教你的,好生生的一个人,都被他们教坏了。” 天赐抱着她调笑:“不是你说过的么?‘洞悉人情,通透世故’,我不是跟他们学着么?” 小小又是一阵撒娇耍赖,可结果两人扭着扭着,又扭到床上去了。 次日早间起来,小小看着空了半边的床就恨恨地捶了下被子,这个天赐,居然越来越狡猾了。 梳妆好了之后,青竹紫玉陪着她去往花厅处理家事。好在这个家里事情也不多,平日照着规矩来也就是了,真到了理事这一日,并没有太多的事情。 只是今日回事处的特地来问,说是近来家里接到的帖子特别多,送给老爷的,老爷一律推了,可是送给夫人的,回事处不敢擅自做主,还是拿过来请夫人过目。 小小一听便晓得,前来递帖子的都是不怎么熟悉的人家。当然,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在余杭,她相熟的也不过赵家二房,这还是因为黄二的关系。说起来的话,对于社交活动她还真 不怎么热心,如今天赐忙着,她左右无事,不如出去别人家玩一玩,看看这”“夫人交际”是怎么回事也好。 拿了帖子来看,果然大半都不相识,都是邀请她去什么听琴、赏梅、煮酒、小孩儿周岁、老人过寿之类的。那些风雅之事也就罢了,明显是为了能跟她搭上话弄的活动。而那些什么请她 赏脸去参加周岁宴、寿宴的,则一一拣出来放在一边,预备着看是否需要回礼。 看了一会儿,小小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拿起看过的帖子又一一翻看起来。 果然,这些邀请她参加风雅聚会,或是参加宴席的,或多或少,或是七弯八拐,都跟这次打架死人的两边有着密切的关系。小小冷笑一声,这哪里是请她去赴宴,分明就是想要托她说项 呢! 将几张过寿的帖子挑出来放在一边,吩咐青竹按照寻常寿宴之类的准备一份礼物,不能太薄,也不用太贵重,到时按照帖子上的时间和地点,让回事处的送去就是。 至于那些风雅之事的,就直接让回事处回了,嗯,理由么?随便回事处的去编吧,反正都是他们份内的事情。(未完待续。。) ps:  唔,撒花,四更结束,小小童养媳也快要完结了。月底开新文,到时请大家多支持哟!本周码得好累哟,偶都贴上云南白药膏了,求抚摸。。。 三百零二章 了结【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302 过了两三日,正是十一月十九,逢衙门的放告日。这一日备受整个余杭上下关注的青楼争风吃醋,花魁前未婚夫被打死的案子,开堂审理。经过父母官赵大人明察秋毫,认定兵部三孙子为主犯,但是为误杀,流行三千里,充作军奴,即日发配,用不得返回原籍。 从犯赵家子、县丞子,杖责三百棍,可以金赎刑。 苦主祭酒幺子,有功名在身,行狎妓亵玩之事,虽然德行有亏,单是人已经死了。为了安抚苦主家小,判兵部三孙子、赵家子、县丞子共同赔付苦主家里烧埋银子十万两。 同时受伤的三位苦主,得三家共同赔付的医药银子每人各一万两。 结果一出,全城哗然。 有拍手叫好,说恶人就该有恶报的。也有悄声言语,觉得这烧埋银子和医药银子判得过重,县令大人黑得很的。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说好话的比说坏话的多,毕竟祭酒大人的门生太多,以往国子监的学生们一人说上一句,也是不得了了。 晚间天赐回来,直接塞了一个小匣子给她,叫她收好。她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叠银票,面额一千两,厚厚的一叠不下百来张,顿时惊得手一抖,把匣子滚落在地上。 小小难以置信地看着天赐:“你……你说,这钱是哪里来的?” 天赐微微一笑,俯身捡起银票:“你怕什么?自然是规规矩矩收进来的。衙门上下个个有份,又不是独我一人。” 小小怒了:“这是赃款!是不是赵家他们为了让你手下留情,才给你塞的银子?”她心中犹有一丝侥幸,天赐是个端方君子,正直的人,不会做索贿的腌臜事。 谁知天赐哼了一声:“赵家敢动心思,就不要怕我整治他们。实话告诉你,这也不是赵家一家的,还有那个兵部三孙子,你道是哪个?便是当年在松滋囚了天佑的陈公子。当日他锦衣华服。囚了天佑。在容米又欺负你,那时他可曾想到过今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天赐没有说的是,当时第一次在堂上见到犯人陈三公子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的那种错愕、惊讶、身份颠倒过来的虚荣感。让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做官是这么好的一件事情,难怪人人都想要做官。 小小忍了怒气,柔声劝道:“即便如此。都是过去了好些年的事情了,何必还记在心里,耿耿于怀,往日我还真没发现,你心眼这般狭小。既然是判案,自当秉公而断,这收了人家的钱,若是日后被人挑了出来,岂不是对你的官声有误?” 天赐低头沉吟了片刻,失笑道:“你放心,并不是独我一人,衙门上下人人都有份的。” 小小急了:“不是说是不是你一人得了这钱,这钱是赃款,是咬手的银子。若是日后传扬出去,你要别人怎么看你?说你是个为了银两而贪得无厌的贪官么?你不是常说君子立身,勿以恶小而为之么?有了这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堕入深渊的无数次,第一次便是数万两白银,那么到后来你的胃口要变多大?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天赐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若是我将这银子退了,那才真是毫无立锥之地。小小,你想想,若是不提这其中的银子,这个案子该如何判?” “自然是杀人一方有罪啊!”小小毫不犹豫地答道。 天赐盯着她的眼睛:“那么现在呢?杀人的主犯和从犯难道就没有认罪伏诛么?苦主可有任何意见么?你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喋喋不休,穷追不舍的?这钱,定然是不能退出去的,你待要我如何?” 小小顿时觉得悲从心起,这才多少时间,曾经那个固执的年轻人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样的银子他也敢收,为什么会这样?想到前两天他面带轻松,显然早就想好了如何解决这件案子,只是拖着时间罢了。至于拖着时间是做什么,如今看看这一匣子银票,小小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于是小小便问了:“天赐,你为什么要收这银子?” 天赐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对小小轻声说道:“陈家所求,不过儿子保住性命,苦主所求,不过凶犯伏法。如今皆大欢喜,你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 小小的眼光移向别处:“我只是觉得,不管这银子是陈家拿来的,还是赵家拿来的,都是你受贿索贿的证据,这银子,我拿着烫手。”一边说着,她坚定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离那钱匣子远了些,表示自己厌恶地态度。 天赐紧紧了闭了闭眼,走过去拿起盒子转身便出了房门。 外间当值的青竹与紫玉见老爷面带寒霜出了门,估摸着两位主子又吵架了,赶紧掀了帘子进去一看,小小正呆坐着低头垂泪。想要上去劝慰,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青竹便捧了茶递给小小,紫玉抽了帕子出来,小声说道:“夫人,擦擦眼泪吧!” 小小定了定神,并不打算跟她们多说什么,勉强挤了笑容说:“没事,吩咐摆饭吧!” “那……老爷呢?”紫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小小疲惫地闭了眼睛,站起身挥挥手道:“不管他,任他去就是了。” 看来两口儿真是吵架了。紫玉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下去吩咐摆饭,未几天赐也传话进来,说是今日公务繁多,就歇在外书房了。 小小真生气了。 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天赐,他也不是官宦人家出身,家中往年什么情形,小小比谁都清楚。如今一朝得志,便是连这样的银子也敢拿回来。躺在床上,小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边陡然少了一个人,拔步床也觉得太大,空荡荡的。 今日晚间照旧是青竹紫玉当值,想了想,她叫了青竹进来。实在是憋不过了,只要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青竹不肯上榻,坚持在床前脚踏上躺了。这脚踏有一人多宽。倒也睡得下。主仆两个就隔着帘子闲话起来。 小小问她:“你当初是怎么进宫做了宫女的?如今家中可还有亲人?” 青竹笑着回答:“亲人自然是有的,可是奴婢是卖断了的,自奴婢爹收了银子,便跟他再没有关系。底下妹妹听说后来也被卖了。如今在哪里都不晓得。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小小便问:“你爹娘也去世了么?你妹妹被卖到哪里了,可托人找过?要不我帮你找找。” 青竹隔着帘子谢了恩,情绪有些低沉地说道:“奴婢自幼家贫。娘生了妹妹之后,血崩去了。奴婢爹膝下无子,家里亲戚们逼得紧,偏又没银子续弦,那年奴婢十岁,村里来了个人牙子,见奴婢生得齐整,给了五两银子的高价,爹便将奴婢卖了,好拿银子再娶一房。” 小小听着心里一紧:“那为什么要卖你妹子?” 青竹苦笑了一声:“后娘进门第二年便生了弟弟,可是身子也不好,为了抓药,便把奴婢妹妹也卖了。她倒没有奴婢这样好福气,能进宫做宫奴,后来又转了好几道手,卖一次改个名字,早就不晓得人在哪里了。” 居然这样惨……小小默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深悔这个话头起得不好。 青竹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还请夫人莫嫌奴婢多事。” 她都这样说了,小小自然说:“但说无妨。” 青竹便道:“之前夫人和老爷说话,奴婢几个在外间,隐约听了两句,所以斗胆劝劝夫人,还是莫要跟老爷置气了。” 小小自然不高兴,她今日本就为这个窝了一肚子火,闻言便反驳道:“我哪里是跟他置气耍小性儿。他判个官司,收了这么多的钱财,咱们家又不缺银子,何必去做这种折寿的事情。若是日后让人宣扬出来,这好好的,岂不是成了个贪官?名声难道就好听得起来?” 青竹低声道:“夫人莫恼。往年奴婢还在家里的时候,族中也是有人沾了官司,这下上打点的,费了不少银两。可老爷判得极为公正,并没有偏颇之处,为什么夫人就觉得老爷这钱不该拿呢?记得往日奴婢那个族人,便说过‘万幸银子送出去了,就代表这事情有个指望,若是衙门里头的人不肯沾手,那才是麻烦呢!’” 好吧,按照青竹的理解来说,这银子也该收了不成?小小有些无语,她也知道这案子办得合理,一来打击了赵家和陈家,尤其是陈家,为了保住儿子这条小命,不知折腾了多少银两进去,只求保住陈三公子的小命。而且天赐处理得也极妥当,让人挑不出一丝儿错处,如今更是从余杭的父母官,变成了救苦救烂的观音菩萨似的。 她有两分赌气地质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来,这银子还收得对了?” 青竹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夫人,奴婢们自从跟了您,出入办事也格外有体面。若是去到外头替您传话什么的,人家给奴婢塞银子,您觉得奴婢该不该收?” 小小想了想,明白她的意思,强笑着说:“我哪里说过不让你们收?” 青竹便道:“若是人家给老爷塞钱,老爷不收,只怕人家更加惶恐,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处置。衙门上下都收了,独老爷不收,便是衙门里头的其他人,心中也会不安的。” 小小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说道:“不说了,早些睡罢!”(未完待续。。) ps:  感谢 我是一只小蜗牛 同学投出宝贵的小粉红~~~~谢谢~~~~~~童养媳即将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感谢joycf同学,你是我的第一个舵主哟!请在评论区留言说说你想看关于谁,或者是关于什么事情的番外,我会等着你的留言的。顺便广告一下,新书会在28日左右上线,请大家继续支持我! 三百零三章 送人【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天赐虽然觉得小小对这件事情如此反感,有些意外,不过自个儿在书房里头静了一夜之后,倒是平静了很多。早间上衙门去之前,还是过来看了一回,听当值的墨兰说,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小小才睡着,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撩开帐子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心疼不已,轻轻在她额头一吻,想了想,还是将那个装钱的匣子放在她枕边,这才换了衣裳往衙门里头去了。 小小醒来便瞧见枕边的匣子,不由便呆愣起来。 青竹昨夜跟她聊天的那些,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对这种事情,莫名便有些抵触和恐惧。一代巨贪和珅,生前那么受乾隆爷的喜爱,可是乾隆爷刚刚过世,便被逼自尽,万贯家财皆充了国库,可最初,只怕也是从些微的贪墨开始的。 这银子,实在棘手。 想了想,她便吩咐墨兰:“将我枕边那个匣子拿去锁好,不要弄丢了。” 墨兰自然不敢多问,袖了匣子亲自开了箱笼锁了,又来回话,称将其放在哪个箱笼里头。 小小摇摇头,觉得她们也真是不容易,成日看着主子的脸色过活,自己刚露出一分不高兴,上下人等都小心翼翼地,连气儿也不敢大声喘。 她正梳头,这一摇便带动了头发。粉桃也有些分神,头发扯了一下。疼得小小惊呼了一声,粉桃赶紧跪了下来:“夫人恕罪!” 小小无奈了,她是那般苛刻的人么?淡淡说道:“快些起来吧!” 粉桃赶紧一溜烟地爬了起来,打叠精神给小小梳好了头,插了钗子,外头午间的饭食送来了,又赶紧出去摆膳,一副殷勤服侍以赎罪的模样儿。 看她那副匆忙的模样,小小就叫了墨兰过来问:“她这是怎么了?今儿可有些不太对劲呢!” 墨兰摇头表示不知道:“上次夫人不是问过她了么?她也不肯说,谁知道是怎么了。这几日。奴婢好几回都瞧见她偷偷抹眼泪。也不晓得是为哪般。” 人家不乐意说,总不至于上刑逼着她说吧?小小也懒得管,丢来手儿只做不理。 吃罢午饭,郑妈妈等人便陪着小小往园子里头散步消食。一边说着闲话逗趣。如今这余杭城里的闲言碎语。大多都是围着那青楼争风杀人案在转。最近几日来的话题。已经渐渐转到了那故事的主角——灼华姑娘身上。 原本来说,一个引得几家公子斗殴致死的青楼头牌,自此之后应该是声名大显。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才对。可到了灼华姑娘这里却恰恰相反,大家纷纷视其为灾星,就连前日摘星楼的老鸨放出风声说是要替灼华梳拢,也没什么人去凑这热闹,愁得摘星楼的老鸨整日不开笑颜。 本是官宦之后,落入青楼不说,如今还成了不详之人,遭人厌弃,这位灼华姑娘的遭遇也太过坎坷了。孙嬷嬷几个叹息了一回,只当个闲话说了便丢了。 晚间天赐说是有个宴请,要去赴宴,都快三更了,才醉醺醺地由松针两个扶回来。 小小嘴上虽然损了他两句,到底还是灌了醒酒汤,又服侍他擦洗了一番,忙了半天才睡了过去。 幸好次日天赐沐休,得以在家睡个懒觉。眼睛一睁就觉得头疼,小小自然又是夹枪带棒地说了他一通,天赐只当夫妻两个调笑,又记着之前小小还跟自己生气的事情,自然是百般的小意讨好。 少年夫妇,哪里有那么多气性,只要一方伏低做小,些许口角之争罢了,自然揭过不提。 他两个甜甜蜜蜜地开始吃饭,安园上下人等也喜气洋洋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正吃早饭,紫玉便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捧了张拜帖,满脸忐忑的模样。 小小便问她:“何事禀报?” 紫玉看了看天赐,又红着脸低下头,将手中帖子双手奉上:“夫人,后门递过来的。” 这不明不白的,小小听着纳罕,伸手接了帖子一看,更是疑惑:“摘星楼?不是那个青楼么?跑到咱家来递什么帖子?” 紫玉咬了咬下唇,又看了眼若无其事喝着粥的天赐,小声回答:“奴婢不知道,门子说是也不晓得怎么办,还请夫人示下。” 小小将帖子丢在一边,叫紫玉使个人去门上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紫玉便点了手下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名唤梅蕊的,出去后头门上看看是个什么情形。梅蕊去了转来回话,脸色铁青,在门外踌躇了一下,隔着帘子禀报道:“摘星楼的管事说将灼华姑娘送了来,听凭夫人使唤。” 天赐正端了茶喝,闻言噗一声就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小小眼角扫了他一眼,打发梅蕊道:“你去跟那个管事说,我们家里不缺使唤的人,不敢使唤千娇百媚、大名鼎鼎、色艺双绝的灼华姑娘。” 梅蕊一走,小小便眼波一转看向天赐:“能耐啊,出去饮宴一回,便给我招惹了个大名鼎鼎的艳妓回来了?” 青竹眼神一扫,大小丫头们退了个干干净净,天赐赶紧解释道:“小小,你听我说,真没那么回事儿。昨日县丞大人宴请,叫了摘星楼的官妓前来伺候,期间那个灼华姑娘过来弹了首曲子,大家称赞,我不过跟着附和了一句,连多的话都没有说过呀!” 小小磨了磨牙:“照你这么说来,这灼华姑娘倒是跟你一点点关系也没有了?” 天赐真是委屈得慌,昨日那个什么灼华姑娘弹了曲子,又说感谢他为祭酒次子伸了冤屈,惩了恶人,过来敬了他一杯酒。除此之外,倒真没有任何多的话了。恨不得发誓:“真没有,就赞了句她的琴声动听,然后跟她喝了一杯酒。” “一杯酒?怕是还有三杯四杯,直到入了红帐颠鸾倒凤一番,然后才急匆匆地赶回家来吧!”小小恨恨地磨着牙,似乎嘴里含着天赐的肉似的。 “喔唷,小小,我真没有,你可别冤枉我了……”天赐急得头上冒出汗来。 话没说完,外头传来青竹迟疑的声音:“夫人,那个摘星楼的管事不肯走,说是灼华姑娘感激老爷,愿意委身为奴,服侍夫人左右,以示谢意。” 小小气得一拍桌子,起身出去朗声说道:“还有上杆子给人做奴婢的来了?让护卫把他们给我赶走,赶不走就给我打!出了事也别提什么摘星楼了,让杭州府教坊司的来见本宫就是!”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前头还可怜她无辜女子流落尘埃,跟着就来恶心自己了。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丫头们见她生了气,一个个静若寒蝉不敢出声,青竹想了想,这个还是亲自去二门上头跟郑管事说一声的好,便赶紧出去了。 小小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天赐赶紧倒了茶水出来往她手里送,嘴里说道:“莫要气坏了身子。” 惹得几个小丫头又抿了嘴笑。 突然粉桃越众而出,跪倒在天赐和小小跟前磕下头去,再抬起脸来,竟然满脸泪痕,把小小和天赐吓坏了。 她哽咽着说道:“奴婢无状,求夫人可怜可怜灼华姑娘,救她离了火坑吧?” 小小楞了,倒是天赐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摆出官威冷声问道:“你跟那灼华难道认识?” 粉桃哭着摇头。 想来也应该不认识。一个是从大周宫里出来的,一个是前朝罪臣之女,相隔千万里,怎么会认识呢?天赐和小小对视一眼,还是天赐问道:“那你为她求情所为何来?” 粉桃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说:“启禀夫人,奴婢的身世与那个灼华姑娘差不多。当年奴婢父亲犯案,被判流放,妻女充入教坊司。只因奴婢的祖母与皇太后曾是闺中密友,太后做主,将奴婢改做宫奴,入宫伺候。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大慈大悲,对大家都好,一定也能救下灼华姑娘。” 小小想了想,问她:“这些日子,你就是因为灼华的遭遇所以闷闷不乐么?” 粉桃点头,一双美目哭得通红,旁边的墨兰等人都扭过了头去,不忍相看。 小小却突然觉得很好笑:“你不过一个奴婢身份,自身难保,倒是胸有成竹,替灼华说项。我且问你,若我今日不收这个灼华,你当如何?” 粉桃叩下头去,只是哭,并不做声。小小脸上就冷了,墨兰和紫玉赶紧去拉她,小声劝道:“你是傻了?为个素不相识的如此作态,你是瞧着夫人性子太好不成?” 天赐便拉了小小回去里头屋子,摇了摇头怜悯地看了粉桃一眼,并不说话。 小小的性子从小就倔强得厉害,别看她面儿上瞧着好说话,实则最是拧了。记得当年母亲和大伯娘要她给二郎做童养媳,她不情愿,家里不给留饭食,她也就真的拧着脖子不吃。若不是自己发现不对塞给她半个窝头,小丫头饿死了都说不定的。这粉桃着实是个蠢货,若是央求小小搭救灼华一把,说不定小小还会出手,可她这样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姿态,小小能答应才怪。(未完待续。。) ps:  今天只有两更了。 三百零四章 河东狮【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心里气得厉害,朝夕相处的,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是骗人。原本想着她们都是宫里赐下来的,能跟着自己出了宫,自己自然要替她们好生谋划,平日里大家和气地相处。没想到为了一个素未谋面,半点也不相干的人,粉桃不过同情心泛滥,居然要挟起自己来,这叫小小如何不寒心? 挣脱了天赐的手臂,给他使个眼色叫他先进内室去,小小便冷了脸叫墨兰两个:“不用管她,若是她爱跪,只管跪着就是。若是你怜惜灼华,大可尽你自己的能力去支援她。可惜我不怜悯她,所以叫我搭救她也好,收她进府也好,都是不可能的。” 粉桃哀鸣一声:“夫人,您就行行好吧!奴婢下辈子结草衔环,好生报答您!” 小小冷笑:“你这辈子就是奴婢的命格,还跟我谈什么下辈子?” 粉桃一听,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向小小。 小小便知道,粉桃不能留了。她也晓得身边这几个能出来到自己身边的丫头,个个在宫里头只怕都是心里不安生的主儿,要不然也不能挣到这个名额,离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而粉桃比较特别,她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想必太后是念在同她祖母的一场情谊,指望她跟着小小,有个好姻缘,好结局,这才将她送到自己身边的。 不过太后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如此“特别”吧? 小小还是很怀疑。仅仅是因为身世上的相同,就让粉桃产生共鸣,舍出脸面和前途以威胁为手段也要搭救灼华么?她看着呆坐的粉桃,突然问道:“若是灼华入府,你就不再是一等丫头,去到园子里头做个粗使丫头,你可愿意?” 粉桃眼中放出光彩,连忙端正跪好点头道:“奴婢愿意。” 小小邪恶地一笑:“可是我不愿意!” 不去看粉桃瞬间呆滞的脸,她转身吩咐墨兰和刚转来的青竹:“自今日起,粉桃就去大花园子里头做粗使丫头。这边就不用她伺候了。你们两个跟她把手上的事情交接一番,分着管了就是。至于灼华姑娘……” 她沉吟了一下,青竹赶紧禀报道:“奴婢已经将夫人的意思跟郑管事和周护卫说了,郑管事说让您不用担心。他自会好生处理。” 小小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们两个一起。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让周护卫派二十个护卫跟着,去给我砸了摘星楼!”开玩笑。灼华存的什么心思,摘星楼的人肯定晓得,说不定还在背后推波助澜呢,不出了这口气,她怎么甘心? 又吩咐紫玉:“去请郑妈妈、孙嬷嬷和庞嬷嬷过来。” 说罢转身便进了内室。 天赐看着她直笑:“你这又是何必呢?” 小小一瞪眼:“怎么?心疼了?告诉你,敢跟我抢男人,这事儿没完!” 天赐听见心中一软,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哄道:“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就成。我只是怕经此一事,你这河东狮的名号可就响当当地坐实了。” 小小笑道:“我还怕这个不成?就是怕你往后出去,人人都要说你惧内,倒了葡萄架了!” 两人调笑几句,外头墨兰和青竹便过来了。 小小让他们俩进来一看,两人穿着一样的衣裳,都是新做的粉红色织流云纹的彩锦右衽掐牙小袄儿,腰系百花撒地月白色宫绸襦裙,配齐了香球、响铃、压裙。墨兰头上插着一支赤金如意钗,一朵堆锦宫花,手上也是赤金虾须镯;青竹则是一支落花步摇,手上带了两个碧玉手钏。 这一身走出去,怎么看都是两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哪里像是丫头? 可小小有心想要打灼华和摘星楼的脸,还觉得不甚满意,亲自开了首饰匣子,取了一对碧玉紫荆的钗子给青竹,又取了一支赤金衔珠步摇给墨兰,这才打发她们出去。 郑妈妈跟孙嬷嬷几个过来的时候,已经晓得了事情原委,都赞小小处置得当,却不明白又叫了她们来做什么。小小也是吩咐她们按最好的装扮起来,自己也取了衣裳换过,带了最喜欢的那套红宝的头面,做起出门的打扮。 天赐只是瞧着好笑。小小这般吃醋的模样,倒叫他心里安定不少。不过一个妓女罢了,由得她耍弄就是。再说小小自然是有分寸的,也不怕她胡来,就是真有个什么事情,她还是郡主身份,自己又是这余杭的父母官,难道还怕了不成? 且说摘星楼的管事用一顶青布小轿抬了灼华给安园送去,谁知连门也没有让进,只说了几句话,对方便出来好些膀大腰圆的护卫撵他们走。那管事的龟公哪里敢跟他们生事?赶紧又抬了灼华转回去,一路上少不得唠叨几句,无非就是灼华是个赔钱货,送上门去别人都不要,放在楼里也无人问津,难怪她家里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都是因为她这个祸根子。 灼华在轿子里头听着,少不得流了一缸眼泪。若是她晓得安园里头有个丫头因为她从夫人身边第一等的位置变成园子里头伺候花草的粗使丫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青楼楚馆,都是午后方起。这摘星楼毕竟是官妓楼子,除了招待嫖客,也要伺候官场应酬,少不得起得早些排演歌舞。也有那些嫖客尚未起身离去的,还有去得早找乐子的,相比其他青楼,摘星楼的午间倒是热闹得多。 灼华一行人回了摘星楼,少不得又被其他姑娘们将她好一番嘲笑,气得她回到房中默默垂泪。近来她日子不好过,便是服侍的小丫头也偷起懒来。房里连个火盆茶水都没有,冷冰冰的。 正擦着眼泪,老鸨子便进来了,见她那副丧气的模样儿,便没好气地说道:“快些把你那眼泪收起来,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最是忌讳这些个。你可是说昨日县令大人青睐你,我才敢说送你过去的。怎么就连郡主和县令大人的面儿都没有见到?” 灼华一直想着脱身,昨日见自己给县令大人敬了酒,那些官老爷看在县令大人的面子上。并没有诸多为难。自然就起了别样心思,回来便撺掇老鸨子将自己送到安园去。她只想着,既然夫人是郡主,想必架子高得很。县令大人在家里也不如意。只要自己小意儿奉承。温存体贴一些,还怕不能获得县令大人的欢心,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么? 便是真做个丫头。也要比在这青楼里头卖笑得好。 老鸨子也想,自从出了陈公子打死人的事情,这灼华就晦气得厉害,与其强留了她做出一副不开心的丧气模样,还不如送到安园去,便是跟郡主或者县令大人套个近乎也好。却不曾想人是去了,连主子的面都没见着,在后门吹了一早上冷风,又被赶了回来。 那管事的龟公添油加醋的一番话一说,她心里不痛快,自然只能寻灼华发气来了。 听见老鸨子问话,灼华赶紧擦了眼泪起身行礼,怯生生地道:“大概是大人往衙门去了,未得大人同意,夫人不敢让妾身进去吧?”这话说得,连她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根本就是让人给撵走的,哪里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说法? 老鸨子皱了皱眉道:“大人散衙,正是楼里生意忙的时候,难不成要歇了生意只为送你过去?罢了罢了,想必是郡主不高兴罢,待下次服侍大人的时候,你自己好生跟大人说说就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一阵喧哗,老鸨子拉开门一看,前头管事迎客的龟公气喘吁吁地跑来嚷着:“妈妈快去前头看看,有两位小姐非要进来,拦都拦不住啊!” 老鸨子笑了:“这倒是个稀奇事儿,居然小姐还逛起青楼来了?”左右一看,不少姑娘都开了门听热闹,便招了手道:“若是无事,前头一同瞧热闹去!” 来的正是墨兰青竹两个。她们俩路上便商量好了,到了摘星楼,一定要把架子派头摆足了,不能堕了郡主的威风,既然郡主想闹大,那还有不容易的?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什么的,她们俩太擅长了。 到了门口,两人扶着小丫头下了马车,便引起了来往人等的注意。这一条虽是余杭的花街柳巷,临近中午了,各种摆着小摊儿做生意的也有不少人,见著名青楼摘星楼前头停了辆富贵气十足的马车,下来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姐,大家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门口正闲坐着磕牙的两个龟公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上前对正打量着摘星楼的墨兰青竹两人客气地道:“给两位小姐请安,咱们这儿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还请小姐们移步吧!” 墨兰便做出疑惑不解的模样:“你们这摘星楼可有饭食?” “自然是有!”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是龟公还是老实回答,这两位穿着打扮,坐的马车,跟的护卫,瞧起来都不是一般人家,就是不知哪家的小姐如此大胆,置闺誉于不顾,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玩。 青竹也问:“可有歌舞?” 龟公无奈了:“也是有的。” 墨兰便笑了:“那便对了,素闻摘星楼有佳肴美食,歌舞也是一绝,还有一位才艺双全、色艺双绝的灼华姑娘,我们姐妹闻名已久,特地来捧个场!”说着就举步往里走。 这是来砸场子的!两个龟公明白了,对了个眼色,一个跑去请老鸨子,另一个则拦着她们苦苦相劝。 墨兰青竹也不着急,就等着围观的人来,越多越好,才能闹得大些。(未完待续。。) 三百零五章 砸【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两个衣着华贵、相貌端方的小姐,带着一二十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往摘星楼门前那么一站,这效果简直就不是盖的。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隔壁楼子里的好些嫖客也站在了楼上看热闹,有那眼尖的看了看便迟疑道:“这哪里是哪家的小姐,分明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嘛!”众人不信,那眼睛尖的便指点着道:“瞧这打扮!衣裳裙子一模一样,那些小姐们成日吃饱了无事做,最是好争奇斗艳,哪里肯跟别人穿一模一样的衣裳?”众人一想也是,连连叹服。 摘星楼里头有些留宿尚未离去的嫖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怕是自家的母老虎或是老爹娘派了人来捉自己的,胆小些的便赶紧掩了衣裳往后门溜走。胆大不怕事的,则聚集在门内搂着花娘肆意调笑。有几个愣头青干脆叫嚷起来:“这是哪家的小姐,爷可从没见过这般标致的可人儿,周三儿啊,莫不是人家想要卖身,你们还不收啊?何必呢?就让人家进来嘛!” 挡在门口的龟公急得满头是汗,墨兰青竹两个则是对着这青楼满脸好奇,听见有人说出这种话来,脸上寒霜满布,不用说什么,身后便有一个护卫上前,越过龟公,伸手便将那个满脸猥琐的公子哥儿一手提了起来,惊得众花娘赶紧散开,口中嚷嚷“打死人了!” 老鸨子从后头来听见这句,心下一急。赶紧快步撵过去一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位被提着的猥琐公子叫护卫一吓,裤子竟然就顺着往下滴出水来,湿哒哒的一股子骚臭味儿,竟然是吓得小便失禁了。她赶紧上前扬起职业化的笑容尖声道:“哟!这是哪里来的恶人,好凶狠哪,可是把奴家给吓坏了!” 那护卫回头看她一眼,竟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来,惊得他一个哆嗦。 忽听一个女子道:“且退下!”那护卫一点头便退到了门外。门口站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就是老鸨子阅人无数的毒辣眼光,也觉得这两个姑娘都比自己这楼里的姑娘们档次高了不止一两点,当下警惕了两分,赔着笑脸儿说道:“两位姑娘安好。这大白天的。咱们这摘星楼还没开张哪。你们就这般性急起来?” 围观的人一听,顿时轰然大小,对着墨兰两个指指点点。墨兰一急就要还口。却被青竹拉了拉手,忍了口气,只听青竹问道:“你便是这摘星楼里头管事儿的?” 老鸨子见她不接话茬儿,反而居高临下地问起自己来,心里打鼓,快速地回想着自己最近得罪了哪些人,唔,好像还不少,嘴里倒是依旧不肯落了下风:“奴家倒也说得上两句话儿,两位姑娘是要寻人,还是吃酒,或是听曲儿,咱们摘星楼里头倒是都有。不过嘛,对面儿的清风馆倒是更适合两位姑娘去玩,那里的小倌儿……嘻嘻嘻……”说着便抽了帕子捂着血红的大嘴笑了起来,言语中的意思倒是让旁人都听得清楚。 青竹也不理她的话,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垂下眼帘问道:“哪个是灼华?” 粉桃为着给灼华求情丢了差事,墨兰青竹两个自然好奇。众人听见这一问,纷纷将眼光投向灼华,不用老鸨子开口,青竹两个也晓得她就是灼华了。 只见那灼华穿得单薄,一袭浅绿色的襦裙,配着淡淡的玫红色半臂小袄儿,披着一条玫红销金边儿的披帛,鹅蛋脸儿粉白,一双杏目微微有些红肿,更显得我见犹怜。 青竹摇了摇头:“可惜了。”墨兰也跟着点头:“确实可惜了。”她两个是在叹息粉桃,若论颜色,这灼华顶多也只有粉桃七成,想来那么大的名气,一来是她出身显赫,二来也是身世堪怜,那些公子哥们因此多加吹捧而已。 她两个是在叹息粉桃,可灼华听着以为是哪家小姐怜惜自己,叫了人来替自己赎身。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自然看得出眼前两个姑娘不过是奴婢罢了,可这一身衣着打扮,即使她家族未曾倾倒的时候,自己也不过如此装扮。听得人家怜惜,又红了眼眶盈盈福身为礼。还没站起来,便听见那个插着赤金钗子的姑娘说道:“砸吧!” 灼华惊异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大汉挥手便将门口的龟公推得倒退了十来步,后头好多个跟那大汉一般狰狞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抬脚便将临近大门的雕花栏杆踢了个粉碎。 老鸨子被一手提着衣襟拎了起来,陈护卫回头望着青竹问:“姑娘,这老家伙满嘴胡说八道的,给她个处置?” 墨兰往旁边让了让:“拎到大街上,别伤筋动骨,就把她那口牙都给敲掉便可以了。” 老鸨子惊恐地睁大了眼,望着墨兰两个叫唤:“你们敢!天啊,光天化日之下的,有人行凶啊!我们这可是属于教坊司的,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陈护卫将她往外头街面儿上一扔,笑着说道:“只怕你们教坊司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罢“啪啪”两个耳光,老鸨子眼一白晕了过去。陈护卫掰开她的嘴一瞧,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墨兰说:“姑娘,妥当了。” 墨兰笑着点了下头:“就让她在那儿呆着!” 青竹赞许地笑了笑:“行了,别闹太大!” 摘星楼里头乱作一团,花娘的尖叫声,从门里慌忙逃命的嫖客,里头桌椅板凳的碎裂声,一切都表明里头的“战况”有多激烈。这叫不闹大,那什么样子才叫闹大? 围观的众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做声,只敢小声议论着这来砸场子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摘星楼里的花娘、龟公等人全被赶到了门前的空地上,此刻管得你是花魁还是小丫头,一个个都是面露凄惶,担惊受怕的模样。 不过两刻钟功夫,领头的护卫便出来向青竹两人回报:“回姑娘的话,都拆干净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摘星楼前头是一栋三层小楼,后头是院子,去过的人都晓得有多大。两刻钟,逛上一圈也差不多了,居然都拆干净了? 跪在门前的一个花娘犹不知死活,梗着脖子大声骂道:“你们可晓得摘星楼是什么地方!哪家的豪奴,竟敢如此无礼!奴家等人与这余杭上下的老爷们都是认识的,你们可敢报上名号?”旁边几个花娘本来吓得抱成一团,听见那花娘说余杭上下的老爷们,也跟着挺直了背脊,大声斥骂起来,还有的干脆就央求着围观的路人去余杭县衙报官。 青竹回头耻笑道:“余杭上下的官老爷还会为你个伎子出头不成?莫非你以为这余杭上下的老爷们都是傻的?” 墨兰听见说报官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快些去报官!只不过我家老爷今日沐休在家,大约是没空发签子派人来的。” 有个机灵些的龟公,正是早上送灼华去安园的管事,听见这句不由往前倾了倾身体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家老爷……” 旁边的护卫自然认得他,见他问便笑了起来:“你不是早上才送灼华姑娘去我们安园么?这个时候怎么就不晓得我家老爷是哪个了?” 墨兰在旁边听见,回头啐了一口道:“快别说这个,一大清早抬个婊子往家里去,真是晦气!明明跟我们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往我们老爷身上泼脏水。这是瞧着我们老爷初到余杭为官,根基不稳,特意陷害的吧?” 得,话都说到这里了,无论是摘星楼的人,还是围观的闲杂人等,都晓得了今日摘星楼的祸事所为何来。灼华一时间又称为了众人目光里的焦点,羞得她拿起披帛遮着脸,暗自落泪。 早在摘星楼被砸的时候,便有那机灵的偷偷跑去余杭教坊司报信。教坊司的人都到了街口,正好听见墨兰的话,便掩了面打算悄悄退开去,却不料早被围观的路人看见,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教坊司的司乐大人来了!”人群赶紧闪开了一条道,让那人进去。 司乐大人满脸是泪啊,早知道是敏茹郡主的人来砸摘星楼,打死了他也不会来的。可是事到如今,还是得装个样子,跑过去冲着青竹二人拱手为礼道:“在下余杭教坊司右司乐,不知两位是……” 青竹墨兰蹲身福礼:“奴婢是敏茹郡主的小丫头,奉郡主之命,前来摘星楼讨个说法。可是,奴婢们也不晓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右司乐大人看着她们俩身后站得整整齐齐的彪悍护卫,再瞧瞧已经快被拆成一堆废渣的摘星楼,然后这两个小丫头还满脸不解的模样,觉得头疼欲裂。可是场面话却还是要说,当即便问跪在门前的摘星楼那群人:“冯嬷嬷呢?” 围观的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摘星楼的老鸨子冯嬷嬷就躺在离他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这位右司乐大人偏能睁眼说瞎话,还问人在哪里,可不是让人笑喷了么?(未完待续。。) ps:  感谢joycf亲爱的送的乞巧符,好喜欢。。。 不过你那个问题,超尴尬的说。。。俺这本书缺陷和漏洞太多,大概是不会出版吧,下一本我争取出版,一定送你一本。 三百零六章 流放【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右司乐大人毕竟老道,被众人取笑也不着恼,瞧了眼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老鸨子,有些为难地对墨兰两个道:“不知道摘星楼怎么得罪了郡主,只是冯嬷嬷如今还没醒,摘星楼又成了这幅模样儿,下官也不好交代。劳烦两位姑娘移动贵步,跟下官往教坊司去一趟如何?” 这话一说,原本散开在青竹墨兰身后的护卫齐齐瞪了过来,青竹笑着说道:“奴婢两个只是奉命行事,这还要回去复命呢,不敢打搅司乐大人。” 右司乐大人有些上火了,摘星楼和老鸨子都成了这副模样,便是郡主也少不得要给个交代才行,要不往后他们教坊司如何在余杭立足?当即态度也有些强硬起来:“这位姑娘的意思,是郡主叫你们砸毁我摘星楼的不成?” 这话可不太好接茬,青竹墨兰两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为难。若说是,难免显得郡主气势凛人,而且对郡主的名声不好;可若说不是,岂不是显得郡主好拿捏了? 还没想好如何接话,人群外头忽然有人高声喝道:“敏茹郡主驾到!” 众人回头一看,一位俏佳人披着一袭大红色镶白色风毛的斗篷,似笑非笑地站在人群之外。墨兰等人见了,齐齐拜倒在地:“参见郡主!” 二三十个人一同拜了下去,声势能不惊人?右司乐大人一见不似作伪,赶紧也带着自己的人拜了下去,外头围观的民众更是不敢拿乔。一时间街面儿上跪倒了一片。 小小说道:“诸位请起,本是一点子私事,没料想惊动了这么多人,给大家赔不是了。” 一面说,一面扶着郑妈妈款步走进了人群中,居高临下地对着右司乐问道:“不知司乐大人有什么要带了本宫的丫头去教坊司问的?如今本宫就在这里,不如大人直接问本宫就好。” 右司乐大人暗暗叫苦,谦卑地回答:“下官不敢,只是郡主您看,这摘星楼折腾成这幅模样。您的丫头也说了是您府里的下人干的。您看这……” 小小惊讶地道:“司乐大人肯定是弄错了。您来之前本宫就一直在外头,可没听见两个小丫头哪个说过是我让他们将摘星楼变成这幅模样的。” 当街跪着那些龟公花娘都还没起来呢,有个胆大些的,梗着脖子便叫唤起来:“郡主啊。你家丫头可都承认了。我们都听见了啊!” 小小眼也不抬。望着右司乐只是笑:“司乐大人,你瞧咱们还说着话呢,这就插起嘴来了……” 一个护卫听见。越众而出,直接上去两个耳光将那龟公打得晕死过去,又默默退回队伍之中。右司乐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得好,小小表情没变,接着说道:“好在本宫带来的人都是懂规矩的,司乐大人放心,定然不会叫你难堪。” 这还不叫难堪?右司乐的脸色青白一片,不晓得说什么的好。 小小接着说道:“人,确实是本宫府里的,可这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就不一定了。本宫交代的是将摘星楼夷为平地,可是司乐大人你看,这摘星楼不是好好地立在这儿吗?” 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貌美如花娇滴滴的小郡主可真是太狠了,还夷为平地呢! 右司乐大人心里早就想跪下去说:“郡主您消气儿了没有?”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他要是真这么干了,估计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因此面上还是非常生气地样子说道:“这么说来,郡主是不承认这打砸摘星楼的事情是您干的了?” 小小非常有礼:“下人们办事不利,给司乐大人添麻烦了。”说罢眼波一扫,青竹墨兰领着几十个护卫往地上一跪,齐声道:“属下(奴婢)办事不力,请郡主责罚!” 不用小小说话,庞嬷嬷便道:“先起来吧,回去后自己领罚。” 众人都糊涂了,郡主这是承认砸了摘星楼,还是不承认砸了摘星楼呢?有钱人家的招数,看不懂啊! 右司乐大人明白得很,这便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忍了,还得拱手说道:“郡主治下甚严,下官佩服。那这善后赔偿事宜,还请郡主指点一二。” 这便是要钱了。 小小微微一笑,望着右司乐大人道:“本宫跟摘星楼的事情处理完了,可摘星楼跟本宫的事情,还没处理呢!” 右司乐要被绕晕了,您和摘星楼的事儿,摘星楼和您的事儿,那不是一码事儿么?当然嘴上不敢这么说,只能说:“下官不明白,还请郡主指教指教?” 小小也不着急,挪了下脚,便有人搬了一张垫了锦垫的官帽椅出来,丫头和婆子们动作流畅,瞬间就给小小布置了小几,上面还有茶水点心,怀里也给她塞了手炉,竟是一副打算慢慢说的模样。 右司乐额角直跳,觉得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这么回事儿。 待一切布置好了,小小垂着眼帘问道:“灼华是哪个,拖出来让本宫瞧瞧!” 围观群众大哗,原来还是为了灼华啊,这位郡主吃醋可吃得真够凶的。不过哭得梨花带雨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灼华往郡主面前一跪,完全就赶不上人家郡主十之一二嘛,原来谁说灼华是余杭第一美女来着?真是瞎了眼。 小小瞧了一眼,也是啧啧两声摇头道:“不过如此,可惜粉桃了。” 右司乐大人则是满头雾水:“灼华怎么了?” 小小喝了口热茶,问右司乐道:“这个灼华,可是教坊司的人?” 灼华最近名气很大,右司乐大人自然晓得。虽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肯定地点头道:“确实是教坊司的人,如今已分配至摘星楼。” 小小陡然一拍桌子:“摘星楼是官妓坊,灼华既是官妓,自然是归属大周教坊司,本宫倒不晓得,怎么教坊司里头的人,动不动便可以拿来送人了么?” 右司乐自然不晓得这一茬,闻言冷汗都要冒出来。官妓属于教坊司,再说直白点。就是国家财产。下档子、消籍都有非常严格的审核过程。便是以往哪位大人瞧上了官妓坊或是教坊司里头的伎子,想要带走,至少也要明面儿上过个手续,怎么可能随意送人? 当即便抹着冷汗回答:“郡主别是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误会。误会!” “误会?”小小斜他一眼:“司乐大人的意思是说本宫糊涂了?错怪你摘星楼里的人了?早间送她去的那个管事呢?也给我拎出来!” 老鸨子早就醒了。听见在说灼华的事情,也不敢嫌地上冰冷,躺着装死不肯起来。听着那早上送灼华过去的管事龟公哭哭啼啼地将灼华如何看上赵天赐。如何想要进安园,又如何跟老鸨子商量,老鸨子又是如何派轿子派人送她过去,等等事体,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 司乐自然也听得清楚,垂手低头不敢多说。 八卦的围观群众们自然开始议论了:“我是说呢,怎么郡主这么大的火气,这谁要是不明不白地送个婊子过去,还不都得发火啊!” 另一个也说:“还以为是赵大人瞧上这灼华了呢,搞了半天是摘星楼一厢情愿啊!” 胆子大些的也压低了声音道:“莫说郡主的姿容,就是那两个丫头,也比灼华强些,赵大人眼睛又不是叫屎糊了,瞧上她个婊子?” “哎哎,那也说不定啊,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哈哈哈……”说这话的人露出男人间意味深长的笑容,倒是引得几个人同时低声笑了起来。 右司乐此刻深悔出门没瞧黄历,怎么不让左司乐来这趟,偏让自己遇上了,一咬牙狠心道:“郡主放心,下官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心里早将不省事的老鸨子骂了千万遍,多少年的经历了,居然让个小姑娘使唤得团团转,招惹了这尊大佛来。 小小却摇头道:“不敢,既然右司乐大人公务繁忙,本宫就替你做个论断。这位灼华姑娘本为前朝罪臣之后,我大周皇上优厚,免了她的皮肉之苦,将其充入教坊司,以期其能悔改,不过既然灼华姑娘不肯悔改,又招惹到本宫头上。依本宫看,还是得好生赎罪,那就流放三千里至大定府,充作营伎慰劳我大周官兵吧!”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众人都愣住了。灼华眼瞧着小小,张大了口,气儿也出不过来。大定是什么地方?跟外蒙鞑子相交之处,听说早些年跟外蒙议和了,如今是个通商的所在,还是常年驻扎着大周的军队。营伎,说白了就是军妓,那种地方,一个娇滴滴的江南美人儿去了,能活得几年? 灼华反应过来,往前膝行了几步,却被墨兰青竹挡住,只得远远瞧着小小放声哀求起来:“郡主,郡主!求求您发发善心,饶了妾身则会一回吧!妾身不该痴心妄想,都是妾身不好,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妾身吧!” 右司乐也皱了皱眉头:“郡主……” 小小站起来冷笑一声:“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本宫?本宫与郡马爷琴瑟和谐,偏来你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叫本宫如何自处?叫郡马爷如何自处?因你招惹的官非,累得郡马爷好些日子不能安眠。郡马爷勤勤恳恳,你便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郡马爷?让你进安园,与郡马爷官声有碍,少不得本宫做回恶人,绝了你的念想!” 说罢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给右司乐大人:“此事就此作罢,若是有甚变故,本宫一定要参你余杭教坊司一本!”(未完待续。。) ps:  厚着脸皮推荐一下自己的新文 花开农家 现代女重生农家媳妇的种田文,求包养~~~ 三百零七章 腊月【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经此一事,敏茹郡主的名号在余杭响亮起来,哪个提到她,都会意味不明地挤挤眼,然后叹息一声:“赵大人怪可怜的!” 只要是个男人,难免都会忍不住偷那么两口腥,这活生生的大美人都送到家里去了,却被撵了出来不说,还带着人将摘星楼都砸了个干净。啧啧,就算是尚了郡主,可也不能过这种憋屈日子不是?衙门里头上下看着知县大人,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天赐却不自觉,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冬月底,温嬷嬷带信过来,说是已经从江陵出发,若是路途无碍,腊月初便可抵达余杭。小小一面高兴,一面疑惑,难道这么几个月功夫,陈氏那边就已经没有问题了么? 疑惑归疑惑,眼看着也临近过年了,如果温嬷嬷能来,也算是过个团圆年。小小忙指挥郑妈妈她们给温嬷嬷收拾屋子,又忙着打点送回京都和江陵的年货,倒是无暇理会园子里头的琐事。 却说粉桃被分到了大花园子里头,这几日正是冬季没甚活计的时候,倒也得闲。只是脱了锦衣华服,离了高床软枕,第一次真的与寻常下人一般几个人挤一间屋子,穿着样式颜色难看的衣裳,倒叫她伤心得不得了。 她父亲没有出事之前,她是家中娇滴滴的嫡小姐,出了事之后,也不过全家一起在牢里头锁了七八日,圣上便对她的父亲做了处置。紧接着皇太后出面,将她接进了宫里。虽然顶的是宫奴的名头。哪个敢真的将她视作宫奴?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谁也不会在这些衣食住行的小事上头为难她。 自从被指给小小做陪嫁宫女,粉桃心中倒是极不服气的。这个周茹有什么强的?不过是出身好,运气好罢了。心中忿忿,到底也知道脸上不显露出来,只是话就少得多了,郁气难解,哪里有那么多调笑的话去说? 待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郡主没什么小性儿,也不娇蛮。粉桃便更加拿捏起来。学墨兰几个讨主子欢心的模样。她是学不来的,干脆话就愈发少了些,每日里做好自己的本分,旁的事情还有小丫头指使奔波。她也就更加闲了起来。 第一次跟着游湖听说了灼华的事情。她心里就特别难过。自己也是个运气好的。没有流落到那个地步,那灼华跟她前半生的命运何其相似,为什么就不能也落个好果子呢?想到郡主的性子好。她几次都想开口求一求郡主,奈何自己一直端着那架子放不下来,这话也一直说不出口去。 那日听说灼华竟然叫人抬着送到安园来,她就念了句佛,总算是离了火坑了。谁知道郡主居然不让人家进来,还要将人撵走。粉桃一急,便舍了面子求了郡主,谁知道郡主这般油盐不进,不但没有让灼华进园子,还将她也贬到了大花园里。 大花园里头伺候的丫头,见她从郡主身边一等大丫头的位置落到这最底下,哪个对她不是冷嘲热讽,说她不识好歹。可粉桃听着,心里对郡主那点怨气却越来越深。凭什么?明明有能力不伸把手帮帮人家,大家不说郡主做得不对,反倒都说她是吃饱了撑的。粉桃真是想不通。 不提粉桃,腊月初十,将京都与江陵的年货都打点了送走。十一日上头便收到了京都派人送来的年货等物,十二日上头温嬷嬷便同江陵送来的年货等物一同到了。看到园子里头井井有条的样子,温嬷嬷心中紧了紧,直到见到小小,郡主对她一如既往的亲热中透着尊敬的模样,她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就是怕离得久了,郡主觉得自己可有可无,这身边没了自己的位置可就不好。 既然温嬷嬷来了,小小便将园子里头所有的丫头交给了她,请她再教教规矩。虽说一众人等日常照着章程行事,到底还是有些细节之处不够尽如人意,其他的几位嬷嬷这方面儿都不擅长,温嬷嬷本就是教规矩的,自然由她来处置最好了。 温嬷嬷一接手,便听说了粉桃的事情,心中对这孩子也是失望,寻了个空闲,自往外头大花园子去寻粉桃说话。 恰逢这日暖阳微露,外头大花园子里有几树腊梅,刚刚结了花骨朵儿,天赐和温、张两位得闲,几人便在梅树下头的亭子里头温酒闲话一番。 温嬷嬷进了园子里头,听说天赐在,便过去请安。她那冷冰冰的模样,端方的做派,倒叫温、张两个吃了一惊,看天赐对她也挺恭敬的模样,不敢怠慢,赶紧也躬身行礼。 等她走了,温皙擦擦额头,苦笑着对天赐道:“老爷家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位老嬷嬷,威势倒是十足,一张脸也冷冰冰的,吓了我俩一跳。” 张孝武也道:“瞧这气势,只怕比老爷你都弱不了几分,看起来是个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两人跟天赐相处得久了,说话也自然随便些,若是换了旁人这么说小小身边的人,天赐定然是会生气的,可听了他们这样说,天赐笑了笑道:“这位温嬷嬷听说原是宫里专门教导规矩礼仪的嬷嬷,这一身气派,莫说你们,当初我刚见着的时候都是心惊胆颤的。不过为人可是很好,也是个心软的。” 张孝武打趣地对温皙笑道:“跟你一个姓呢,你不是也从北周跑过来的么?说不定是你家亲戚?” 温皙连连摆手:“我家亲戚早就已经死绝了,如若不然,我又何必背井离乡?” 天赐看了看温皙,忽然拍手惊奇道:“孝武兄别说,你这么一提,我倒真觉得温嬷嬷跟温兄面貌有些相似。” 张孝武一口酒呛住,咳嗽不停。温皙骇然道:“老爷快别玩笑了,那位温嬷嬷整张脸像用熨壶熨过一般平整,多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哪里跟我这风流倜傥、英俊非凡的脸相似了?” 温皙年过三十,因他爱笑,眼角笑纹颇深,就是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瞧着也像是在笑一般。哪里像温嬷嬷,笑也看不出来,顶多嘴角往上提提,便算是在笑了。 晚间回了房,天赐便将这事儿当做笑话对小小说了,小小也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抚掌笑了起来:“头一回见到温皙,我就觉得他有些脸熟,如今想来,可不是就像温嬷嬷的模样儿么?不过温嬷嬷若是笑成他那副德行……”小小越想越是好笑,倒在天赐怀里揉着肚子叫疼,拉了天赐的手给自己揉肚子,揉着揉着便跑了题。 次日醒来,想起昨日天赐说的那话,小小心里便有些计较。实在是这日子太过无聊,找些消遣也好,刚摆了早饭,外头便说温嬷嬷来了,小小大喜,自然叫她进来,又问她吃过没有。 见小小都快午时才起,温嬷嬷少不得又唠叨她一番。说她不爱惜身体云云,小小听她唠叨,只当是进餐的伴奏似的,大大方方地吃了两碗鸡丝粥,又吃了两个鸡油小卷儿,两块儿桂花糕,一些小菜,才意犹未尽地放了筷子,吩咐紫玉:“昨日不是说有送进来的鲜货?今日咱们就做那个佛跳墙吧,说来温嬷嬷回来,还没好生与她接风。中午做简单些,不过味道调足一点,昨日老爷抱怨说最近嘴里没味儿呢。” 紫玉得了吩咐下去安排,温嬷嬷瞧着她一副温良持家的模样,也暗暗点头。见左右只有青竹伺候,也不是外人,便放心在小小下手做了,说起粉桃的事情来。 大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难免有些彼此照顾的想法,昨日往大花园子去找了粉桃,说了几句话,温嬷嬷就一直寻思着粉桃的事情,所以听说小小醒了,便急忙赶了过来。 “粉桃留不得了,夫人给个恩典,寻个好人家将她配出去吧。”温嬷嬷想了想,简单明了的把自己的结论告诉了小小。 小小倒是一惊,她将粉桃发配到外头大花园子去,不过是想着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奴仆下人是如何生活的。她身边这四个大丫头,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过得好些,也难怪粉桃还有闲杂心思去搭救别人。想着让她吃几日苦头,长个记性,再拨回院子里头,慢慢提拔也就是了。四个丫头里,粉桃沉默寡言,倒很是得小小的喜爱,再说她也本是大家小姐出身,每日替她梳头插钗,也看得出来素养很好。为什么温嬷嬷就说留不得了呢? 温嬷嬷叹口气,简单说了下昨日去看粉桃的情形。冬日无事,大花园的丫头婆子们都聚在屋里耍乐,或是围着火盆烤栗子,或是闲聊,小丫头们翻花绳、绣帕子,忙得不亦乐乎。唯有粉桃,孤孤单单呆在寝室里头,也不余人说话,也无人寻她玩耍。见了温嬷嬷便是泪流满面,说了没两句,便说起郡主如何狠心,明明有能力搭救灼华却不伸以援手,最后还去砸了摘星楼,将灼华充为营伎,满口里都是埋怨之言。 温嬷嬷没想到她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埋怨小小,就未曾反思过自己的错处。想到往常在宫里听来的闲言,也歇了劝她的心思。不过想着她年纪渐长,若是一直这么着,指不定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倒不如请郡主给她挑个好些的人家,也算是对得起太后的嘱托,全了主仆一场的缘分。(未完待续。。) 三百零八章 热闹【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小小听了也是沉吟起来。粉桃话不多,得她喜爱不假,但是她与温嬷嬷相处时日更长,自然晓得温嬷嬷在识人方面很有一套。本就是宫里调教新进宫女的规矩嬷嬷,如今既然说是粉桃留不得了,那么粉桃便确实是不能留了。 心中微微有些伤感。没想到因为一个灼华,自己倒落了埋怨,不过即使重来一次,她依然不会允许进安园的大门。倒不是说她容不得人,只是人家明摆着冲着天赐来的,莫非还要她亲手将自己相公推过去不成?只是没想到粉桃原来是个圣母白莲花儿般的人物,为了搭救人家舍了自己都行。 小小便开玩笑说:“倒没想到粉桃实诚到这个地步,往日还是我小瞧她了。” 话虽如此,温嬷嬷听着还是有几分寂寥之意,不禁也有些伤心。原以为宫里赐下来的人小小会敬着远着,没想到小小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拒了林氏给临时买的那些丫头,宁愿带着她们。如今闹出这档子事情,难怪小小有些伤心。 温嬷嬷便拉了小小的手劝解她:“说破大天也不过一个丫头罢了,若是郡主喜欢她们自宫里出来的气派,老奴往后把小丫头们好生调教着,三个月一定还郡主一个比粉桃好的。” 旁边青竹听着便凑趣:“夫人,您听听,温嬷嬷这可是立了军令状了,奴婢就等着瞧这三个月过去,她老人家哪里给您拉个人出来!” 温嬷嬷晓得她是逗个乐子罢了。也不着恼,反倒说:“青竹姑娘可是怕了?唉,万一那拔尖儿的不止一个,少不得还少个空子,不如青竹姑娘挪个出来?” 青竹胸有成竹地望了小小一眼答道:“奴婢倒没什么好贪恋的,只怕夫人可舍不得奴婢,要叫嬷嬷失望了。” 几人笑闹了几句,小小又向温嬷嬷请教道:“嬷嬷,粉桃这事我就先给留意着,只是她这情况。不晓得给寻个什么样的好些。还请嬷嬷指教一二。” 温嬷嬷还没答话,青竹便掩口笑道:“夫人真是,问温嬷嬷干什么?倒不如叫了墨兰进来说话,她往常便是跟粉桃一个屋子住着。再是清楚不过了。” 墨兰被叫了过来。一听是这事儿。颇有些不平地说道:“夫人随意给她指个小厮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的,还挑拣什么不成?换了那些戏文里头的主子,将她直接发卖出去的都有。” 温嬷嬷无奈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更加松泛起来,有你这么跟夫人说话的么?夫人问你们,自然是一片好心,不想粉桃一个好好人儿吃了亏去。你们怎么不想想夫人对她都能如此,对你们肯定更加好些呢?” 墨兰无所谓地道:“她是个傻的,便是夫人一片好心,只怕她也当了驴肝肺去。不用看她,便是看西兰姐姐,奴婢们也知道夫人的心肠好呢,谁肯像她似的,不识好歹。” 这话倒是说到了温嬷嬷的心坎儿里头,便是小小给粉桃寻门好亲事,只怕粉桃也能挑出不是的地方来,这下她倒有些为难,看着小小说不出话来。 小小也不介意,这做媒的事情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再说这不是还没个人选么?何必那么着急,便笑着招呼两个丫头:“不提粉桃的事情了。我已经跟紫玉交代了,温嬷嬷来了两三日了,咱们也没好生给她接个风。咱家人也不多,将就这个由头热闹一番也好,今儿下午咱们就给温嬷嬷接风,你们俩帮我算算有多少人,好让厨房置办酒菜。” 小丫头们正闲得无聊,闻言便笑了起来,头抵着头商量该叫哪些人,最后定下来就叫几个亲近些的,至于安园原来的那部分人,爱来不来的,就随意了。 地方便定在了后头小花园子里头,用哪里的房子,谁人打扫收拾,青竹墨兰两个说得特别带劲。小小便在一旁笑着道:“可不能撇下了我,谁知道晚上老爷能不能回来?我可要跟你们一起。嗯,不如这样吧,把张先生的夫人也请进来热闹热闹,用的席面,酒水,就算我的。至于你们要如何跟温嬷嬷表示,我可就管不着了。” 墨兰一听便来了兴致,干脆拉了青竹去寻紫玉和孙嬷嬷、郑妈妈等人商量。没等到午饭时节,安园上下竟都晓得了。也是冬日里闲得无聊了,大家伙儿一听有个乐子,纷纷贡献起主意来。等到午间小小去衙门送返的时候,发现闹得有点儿大了,不过想着就快过年了,喜庆些也无所谓,干脆大笔一挥将日子定在了明天。 结果吃午饭的时候,天赐听说这事,也要凑热闹。都决定了请上张夫人,自然也不能拉下了温皙和张孝武两个。温皙一听说有得玩,自然高兴,忙说他也没啥好送,正好他相好的一个小戏班子明日没事,不如请了进来热闹一番。 天赐自然同意,这宴会的地点,又改到了大花园子里头。 又是席面,又是戏班子,居然搞得声势浩大起来,小小啼笑皆非。回了安园,叫了墨兰几个过来一合计,大家都说好,这事儿便算这么定了。 温嬷嬷连连推辞,说她不过一个下人罢了,用不着弄得如此大的场面。墨兰便放肆地搂了她的脖子笑:“好嬷嬷,容奴婢们肆意一回嘛,夫人都肯了,您还拿什么乔儿?这冬日里本就无聊,难得还叫了小戏班子进来唱戏。嬷嬷你是不晓得,这余杭的戏班子呀,唱得可真是好听极了……” 话没说完便被青竹打趣:“好听什么?你能听懂了不成?” 墨兰一下子被戳穿,脸上无光,伸手要去呵青竹的痒痒,惹得青竹赶紧求饶。玩闹了一会儿,孙嬷嬷和庞嬷嬷又来给小小请安,陪她闲话,小小一见差不多都在这里,又把郑妈妈叫了过来,惹得郑妈妈一进屋子就笑:“今儿就热闹起来了?也就是温嬷嬷你面子大,夫人啊,老奴可要吃醋了!” “哟!妈妈可别吃醋,待我想想……”小小故作愁眉不展的模样,似乎真叫郑妈妈为难了一般。 墨兰一听又扭着郑妈妈撒娇:“妈妈吃醋做什么?不如咱们拐了夫人的体己银子,明日寻你做个由头,再闹腾一日就是!”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纷纷道:“这倒好,若是再将孙嬷嬷、庞嬷嬷等人算上,非要一直热闹进正月里头去。” 小小也笑:“这主意倒是好。反正这余杭风俗严得很,夫人我腰里揣着银子都没处花去,倒不如咱们吃吃喝喝的,混个肚儿饱足也好!” 大家哄笑起来,又闹了一会儿,见小小露出疲色,知道她是惯常午睡的时间到了,纷纷退了出来。 一出门,庞嬷嬷便拉了郑妈妈等人到一边,迟疑了一下道:“老奴瞧着夫人的模样,似乎是有了喜了……” 话音未落,温嬷嬷便欢喜起来:“这有什么好似乎的?叫了管衣裳的小丫头来问问,再请个大夫进来请个脉不就晓得了。” 郑妈妈同孙嬷嬷、庞嬷嬷等人对视了一眼,苦笑道:“温嬷嬷有所不知,上个月也是见夫人信期迟迟不至,请了大夫来看,却说是水土不调,有些气虚来着。也是老奴莽撞,惹了夫人不喜,如今这话,我们都不敢说啊!” 温嬷嬷便气道:“你们也真是老糊涂了不成?这样的大事,哪里能由着他们小两口儿兴致来。便是夫人不喜,这该做的也得做。庞嬷嬷,你是宫里老道的燕喜嬷嬷了,这事儿你瞧着,大概有几分把握?” 说到底,还是怕莽撞行事,遭了夫人的厌弃。庞嬷嬷笑道:“还当老姐姐你胆子大些不怕事呢!不过瞧着夫人的模样儿,还真不晓得是不是。没什么反应不提,自从到了余杭,夫人就一直胃口挺好,也挺贪睡,老奴也拿不准了。” 几个嬷嬷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让温嬷嬷出面,先让请个大夫进来诊脉的好。要不然跟着就是过年,足够小小忙活操劳的,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个什么事情,谁都担待不起。 温嬷嬷也是个精的,既然听说小小因为请大夫的事情闹过不开心,又问了紫玉确定小小的信期未至,心中便有了五成肯定。对小小却只说是怕她身体没有调养过来,还是请大夫进来再瞧瞧。 小小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温嬷嬷提了,不忍拂了她的好意,自然是点头肯了。 不过明日就要在园子里头给温嬷嬷设接风宴,少不得将日子往后推了一日不提。 次日一大早,温皙约的戏班子便进了园子开始准备,负责库房和宴席的丫头婆子们忙着抬桌子、取碗碟,小厮们也跟着打下手儿,整个安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花园子里的人全是做的粗使活路,粉桃也被分配了一个帮着给各处打扫的活计,少不得又有看不惯的小丫头将她嘲讽一番,活儿还没开始做,粉桃就被气得红了眼眶。待到下午戏班子演起来,丫头婆子们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郑妈妈几人过来,更是将粉桃呕得心中发痛。(未完待续。。) ps:  感谢枫桦正茂童鞋投出的小粉红,感谢燕南飞童鞋投出的评价票,不好意思,那几个字实在打不出来,不会怪我吧? 继续推荐自己的新文《花开农家》古言种田文,现代女汉纸重生古代农家小媳妇的故事。 三百零九章 亲人【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今日的的主题是为温嬷嬷接风,一众人等自然以她为主。小小只留了墨兰伺候,吩咐紫玉和青竹好生伺候温嬷嬷,两人温言软语的,倒将温嬷嬷脸上一贯冷硬的神色化解了不少。不熟悉温嬷嬷的丫头婆子们,开始听说她的冷硬和不讲人情都有些心下惴惴不安的,此时见她嘴角微弯,虽称不上是笑容,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冷硬,自然也跟着吹捧起来。 教导过夫人规矩,服侍过老爷的母亲,这可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儿啊!瞧瞧人家孙嬷嬷和郑妈妈都跟她相处得其乐融融的,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赶着上去吹捧呢! 这边大花园子里头没有主子,下午就由得她们混闹,小小也没有过去参合。本来嘛,就是想让大家都开心开心,她若是去了,少不得让大家又都紧张起来,何必呢? 远远听着大花园子那头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吟唱声,小小依然自顾自地睡她的午觉,吃她的点心。墨兰殷勤服侍着,庞嬷嬷也在一旁帮着伸手打理琐事。 小小瞧了庞嬷嬷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往日孙嬷嬷和庞嬷嬷除了每天过来陪她说说闲话,倒很少这样跟在跟前服侍,看起来还格外殷勤的模样。瞧她刚喝了茶,庞嬷嬷便伸手接了茶盏过去,一副怕她劳累的模样,小小便笑着说:“庞嬷嬷不用管我,我这儿有墨兰就够了,你快些过去跟她们耍乐就是!” 庞嬷嬷体型微胖,一张团团的圆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闻言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嘻嘻笑着说:“夫人说哪里话来,好容易今儿夫人身边服侍的姑娘们都出去了,让老奴在夫人面前挣个脸面,您还赶老奴走呐?” 她这么一说,小小倒哭笑不得了:“不过小丫头端茶倒水的活计,也值当嬷嬷争一回?” 墨兰也凑过来看了看庞嬷嬷说:“活计倒没什么,就是您这脸儿擦再多的粉,也没奴婢嫩生,您就别吃奴婢们的醋了!” 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起来!小小瞪了墨兰一眼。不晓得说她什么好。庞嬷嬷倒是不在意,反倒是昂了头说:“等你到老奴这个时候儿,脸还能有老奴一半嫩生,也算是保养得不错了。” 这倒是实话。庞嬷嬷本来会一点子医术。又在宫里医药局打理过一段时间。对于保养方面倒是挺有心得的。小小眼见时间还早。倒是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致,跟她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庞嬷嬷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起宫闱秘事来:“女子保养身体和肌肤,若是说最重要的时间无非又三,一来是初潮的那两年;二来是怀孕生子;三来便是老来绝经。宫里的娘娘们为着争宠,怀孕生子总是不那么当回事儿,为着体型、容貌,可劲折腾。等到皇嗣降生,多半都是先天体弱,又亏了自个儿的身子。您瞧着宫里岁数大些的娘娘们,一多半都是没有子嗣的,那些生了孩子,又保养不当的,大半都是年纪轻轻就去了……” 小小见她说得神神秘秘挺有趣的,支着耳朵听得入神,墨兰警醒些,低声呵斥道:“庞嬷嬷,您这是老糊涂了?” 庞嬷嬷忙收敛了八卦的嘴脸,讪讪笑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她和孙嬷嬷一直都挺闲的,总觉得不够得夫人的青睐,趁着这机会想要好生跟夫人拉近关系,一不小心便忍不住说得过分了些。 小小也是一惊,心中对庞嬷嬷暗自警惕起来。嘴里倒是笑道:“就咱们几个人,倒也没什么,莫要往外头去说也就是了。”说罢摸了摸肚子:“老爷怎么还没回来,竟觉得有些饿了。” 庞嬷嬷乖觉地站了起来:“夫人先歇会儿,老奴去灶上给您盛碗热的先垫垫。”若是小小果真怀了身孕,吃食上一定得当心,更何况她还急着讨好小小,自然是亲自往厨房去了。 见她出了院子,墨兰回来忙悄声对小小道:“夫人,你可别听庞嬷嬷那些闲言碎语的,往日她在宫里也没什么名望,想来多半就是受了她那张嘴的牵连。” 小小点头微笑:“我晓得分寸,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你也记住了,别的地方先不提,待温嬷嬷训完了再说。咱们这个院子,尤其是我这间屋子里头说的话,一分一毫都不许传出去。你得替我守好了!” 墨兰神色凝重地点头应是,小小还是挺满意的,这丫头瞧着大大咧咧的,心里还是清楚明白的。 没过一会儿,天赐散衙回来了。回房换了衣裳,夫妻两个相扶着便往前头大花园子里头过去了。 今日的酒宴摆在了戏台对面儿的暖房里头,正厅一桌,自然是留给小小夫妻俩,还有温皙张孝武等人,当然还有温嬷嬷郑妈妈四个,一起凑了一桌。两边侧房里头各一桌,也是各处有体面的丫头婆子们。再其他的人就没这份体面了,不过小小仍是吩咐赏了菜。 待大家到齐,温嬷嬷郑妈妈等人谦让一番,斜签着身子在下首坐了,让了小小等人上座,趁着上菜的功夫闲话了几句。 还真别说,大家坐到了一桌上头,温皙和温嬷嬷两个看起来更觉得相似,尤其是眉目之间,只不过脸型不同。第一次见到温嬷嬷的张家夫人忍不住笑道:“温嬷嬷也姓温,我瞧着跟温兄弟面有相似,若是不说穿,看起来倒真像姐弟俩似的。” 张孝武也笑:“记得温兄提过,也是从北周跑过来的,不如问问,说不定真是姐弟俩?” 倒是当事人两个自己不觉得,互相看了几眼,都笑着说:“人有相似罢了,哪里敢高攀。” 话一说完,便是小小都乐了:“还挺有默契,若是投缘,认个干亲也行啊!” 温嬷嬷听着心中便有些热乎起来,她年近四旬,并未成婚,只怕就是成婚也不可能有孩儿了。因此笑着说道:“多谢夫人美意了,老奴一介奴仆,哪里能跟温先生攀亲戚,夫人还是别说笑了。” 倒是温皙迟疑了一下,看着温嬷嬷说:“实不相瞒,在下父母早亡,本来有位姐姐,但是也已经失散多年,不晓得如今人在何方。在下自己虽不觉得,不过大家都瞧着温嬷嬷跟在下面貌相似,还是忍不住多问温嬷嬷一句,您家中可还有亲人?原籍何方?” 温嬷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瞧瞧小小,见她示意自己作答,这才说道:“老奴也是幼年父母双亡,没了双亲庇护,不到十岁就叫叔叔卖了,几经周折进宫做了宫奴。老奴也确实有个弟弟,不过当年老奴走的时候,弟弟也不过四岁。待老奴稍稍稳定些,遣了同乡回去寻找,才晓得当年老奴离乡不久,家乡爆发疫病,亲戚们都死绝了。至于老奴原籍,如今也是一片荒芜,羞于提及。” 多年的宫中生涯,早已养成了她谨慎小心,戒备自持的性子,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个仔细,不过小小有这份心,她也是极感动的。但是对方是老爷的客卿幕僚,彼此身份不同,还是小心些,莫要惹了笑话才是。 谁知温皙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苦笑一声道:“在下的亲姐也是让家人给卖了,没多久便把在下也给卖了。说来惭愧,当时年幼,便是年家姐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晓得自家姓温,便是如今这名字,也是到了南方让黄家管事捡着之后起的。”一面说,一面挽了右手袖子起来,笑着说道:“唯有这手臂上一条伤痕,算是家姐留给在下的念想了。” 众人看去,之只见温皙右臂手肘上侧一块烫伤,模样极为吓人,想来当年更甚,不禁都变了颜色问他是怎么回事。唯有温嬷嬷呆愣愣地瞧着,未曾言语。 温皙也没瞧她,正跟天赐解释:“小时候顽皮,家姐忙于家务,还要背着在下。一日在灶间瞌睡,灶间火头烧了出来,戳到了我手臂上,家姐才惊醒。实在是太疼了,所以印象格外深些,后来家里亲戚又不断提起这事,就更忘不了了。” 小小想到自己往常在施州的时候,也是跟着小李氏烧火,后来搭着凳子也要上灶,心中感慨,嘴里叹道:“你姐姐也不容易……”眼角余光扫过,却见温嬷嬷面无表情,浑身发抖,吓了一跳,忙问温嬷嬷:“嬷嬷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嬷嬷咬了咬下唇,起身望着小小行了个礼道:“还请夫人恕老奴无礼,老奴有几句话想问问温先生。” 小小和天赐对望一眼,心中奇怪,自然是点头肯了。 温嬷嬷便问道:“请问温先生,几岁离乡?因何离乡?又如何到了这南方?” 温皙难得地红了脸:“这,虽有些羞于启齿,怕污了老爷夫人的耳朵,不过嬷嬷既然问了,自然坦诚相告。在下五岁被亲戚拐卖到那腌臜地方,没过一个月便伺机逃了出来,一路乞讨到的南方。在路上幸得遇见黄家管事,得黄家搭救,活了条命下来,又跟着在黄家少爷做了粗使的小厮,在族学里头认了几个字。” 温嬷嬷闭了闭眼,又问:“那你可还记得你姐姐的名字?” 温皙望着她微笑:“我姐姐名唤若娘,不过大家都叫她大丫,你是姐姐吧!”完全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可见温皙心中已经是确认了。(未完待续。。) ps:  厚颜无耻继续推荐自己新文 花开农家 求各路女汉纸和女王大人们包养啊! 三百一十章 有喜【一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温皙这话一出口,暖房正厅里头的所有人都直直地向温嬷嬷看了过去。温嬷嬷身子抖了一抖,脸上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小小却清楚地瞧见她脸色陡然间变得煞白。 她突然微微向小小福身行礼,又急又快地说道:“还请夫人恕老奴无礼。”说罢转身就走。 温皙看着她以一副卑微的姿态退到门口,预备转身,悲切地喊了一声:“阿姐!” 声音里的绝望,脸上的表情,让猛然抬头的温嬷嬷仿佛看到自己被人牙子捆着带走那日,那个瘦小的弟弟,也是这般绝望地追着自己,最后在二叔的怀里挣扎,不停地喊着:“阿姐!阿姐!别丢下我!”6 可是,如今他是老爷的客卿幕僚,依着老爷的关系,一定会高升,他的日子也定然会越来越好过。 而她只是夫人身边的一介老奴,教养嬷嬷的称呼倒是好听,却依然无法改变她宫奴的身份。 温嬷嬷狠狠心,转身一掀帘子便出去了。冷风一吹,竟生生地冻得她流下泪来。旁边的小丫头不知所以,带着讨好地笑容过来问候,她没有理会,努力用最端庄的姿态,慢慢往外走去,只有她自己晓得,眼前一片模糊,脚下也是一浅一深的,踩不到实地里头。 暖房里头传来一声响,温皙跟着追了出去,一把拉着温嬷嬷的裙角跪了下来:“阿姐,你是阿姐。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小狗子了么?” 温嬷嬷用尽全力才抑制住了身体的抖动,扯出自己的裙角,回过身躬身低头,卑微地说道:“温先生认错人了,老奴怎么敢当您如此大礼,您快起来!” 温皙却膝行几步,抬起头,往日一贯挂着笑容的脸上全是泪痕:“阿姐,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么?” 这一声声的质问。莫说是温嬷嬷。就是旁边目瞪口呆的小丫头,和跟在后头看着的小小等人,都忍不住落了泪。 虽不知道温嬷嬷不肯与温皙相认是为了什么,小小还是上前挽了温嬷嬷的手勉强笑道:“嬷嬷。本有件喜事。打算待会儿告诉您。不过提前说了也无妨。家父跟皇上求了旨意,赦免了你的宫奴身份,如今你也是平民身份。暂时落户在昌武公府,若是你想分出来,我这就写信回去告诉父亲便是。” 这是跟着这次的年货一道送来的消息,正是前些日子小小央求了林氏给办的,同时给免了奴籍的,还有郑妈妈一家子。小小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官府落户的文书凭证,塞进了有些痴呆的温嬷嬷手里,又将郑妈妈一家人的身契给了郑妈妈,笑着说道:“郑妈妈,前些日子跟你说过的,如今已经办妥了。你看是要把户籍落在哪里,只管跟我或者老爷说就是。” 郑妈妈捧着文书乐傻了,上次小小说要给他们一家平籍,她乐呵了好几天,却没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就到来了。赶紧跪了下来给小小和天赐磕头,乐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嬷嬷后知后觉地也跟着跪了下来,捧着户籍文书傻傻地流泪,不晓得说什么好。 小小忙叫青竹墨兰扶了两位嬷嬷起来,望了眼或羡或妒的众人,笑着说道:“两位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对我忠心耿耿,服侍更是周到体贴,我岂有不知的道理。如今两位年岁渐高,这不过是对两位付出的回报,就不用诸多感谢了。” 说罢对着郑、温两人热切的眼神,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拉了天赐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这下外头大花园子的主角从温嬷嬷变成了温、郑两位。温嬷嬷也跟温皙相认,两人对坐垂泪,郑妈妈春风得意,凡是来敬酒的一概不拒,众人瞧着眼热,把郑妈妈灌得个仰倒不提。这且不够,还撺掇着又叫郑管事拿出体己来,在外间几个管事们又摆了一桌,把郑管事也给灌醉了。 次日早间,小小刚起身,温、郑两个便亲自来服侍她起床、梳洗,惹得青竹等人一顿埋怨。吃罢早饭,郑妈妈和郑管事又带了儿女媳妇等人进来给小小叩头,热热闹闹地,直到午间去给天赐送饭方才歇了。 这些日子家里事情多,可小小不见憔悴,反而瞧着更加精神起来。想起她这段时间颇有些胡作非为,甚至是飞扬跋扈的意思,天赐就觉得好笑。关于小小的流言倒是不少,有好听的也有难听的,不过总的来说,赞她的竟比诋毁的要多些,到底她有层郡主的身份在那里,一般人还是有些畏惧。 跟天赐吃完了饭,小小便叫人收拾了又回了安园。刚进门,温嬷嬷便笑着迎了上来,说是给请脉的大夫来了,让小小过去请个脉。她昨日与温皙相认,本来小小的意思,是让她与温皙好生叙下别情,可温嬷嬷不肯,依然在园子里头服侍小小,说是待衙门里头沐休的时候,再来跟小小告假。 她有这份心意,小小自然也不会勉强。这御下之道,莫过于恩威并施四个字。小小一直表现得太过好说话,所以下人们对她虽然殷勤,但是敬畏不足。之后发作了粉桃,又太过出乎众人意料,那几日里头,便是院子里头活泼些的小丫头,远远见了小小都赶紧肃手躲了,显然是心里害怕。 好在温嬷嬷过来了,安园的下人们又整肃得有了些模样,趁着给温嬷嬷接风的由头,她将温嬷嬷等人放了奴籍的消息散发开来,安园里头工作的人们,显然积极性更高了些。 只要忠于主子,好生办事,不但能够荣华富贵,更能脱了奴籍,谁人不想放了奴籍,做回良民呢? 只不过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这其中的分寸她还得慢慢拿捏,毕竟她对于身边的人都还不够了解,就好比粉桃,谁会想到粉桃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选择当众胁迫她,甚至因为所求不成而心生怨念呢? 一路慢慢思考着回了院子,在花厅坐了,丫头们垂了幔帐,大夫这才进来,请小小伸了手给她诊脉。 依然是上次来的那位“妇科圣手”,上次摘星楼的事情在余杭闹得满城皆知,这位圣手自然也晓得这安园里头住的是哪位贵人,不由便有些战战兢兢的。诊过了右手又换左手,瞧得旁边的几位嬷嬷心上心下的,终于捻着胡子开口笑道:“恭喜夫人,是喜脉。” “什么!”小小在帐后听着都傻了,摸着肚子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夫您可确认是喜脉?” 大夫冷汗淋淋,想起来里头这位可是有名的“河东狮”、“母老虎”,不由低了头恭谨道:“回夫人的话,老夫诊过无数喜脉,自然不会诊错。” 郑妈妈也怀疑地看了过来:“敢问大夫,我们夫人的喜脉有多久了?” 大夫低着头回答:“一月有余,两月不足。” 郑妈妈就不明白了,想起上次这大夫连累自己被小小训斥,口气自然好不起来:“大夫,一个月之前也是您来给我们夫人请的脉,当时您不是说我们夫人是水土不服,气血不调么?这次您就能肯定是喜脉了?” 被人连连质疑,大夫有些不高兴,但是顾忌着安园这位的身份,只得压抑了怒气道:“若是夫人不信,不妨另行请位大夫来就是。一个喜脉罢了,老夫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温嬷嬷见状忙道:“并不是不信您,只是老姐妹们担心夫人身子,少不得多问两句罢了。” 小小在里头听着也有些郁闷,隔着帘子问道:“请问大夫,虽说有孕,可我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啊!”她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也不曾觉得哪里有任何不适,陡然听说怀孕了,这肚里多了一个小生命,实在是一时接受不了。 大夫笑着说道:“夫人极有福气,不受这孕期之苦,也是夫人身体好的原因,兼之前些时间夫人大概也吃了不少补血养气的,身体状况良好,自然就没什么不适的异样感觉了。” 既然如此,小小也没什么要再问的了。她身边还有一位庞嬷嬷,虽说口舌多了些,不过调理身子确实是一把好手,便让人打赏了大夫上等的红封,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庞嬷嬷又吩咐左右,不能将小小有孕的消息传出去,说是婴儿娇气,若是晓得他的人太多,会害羞然后就不来了。小小虽觉得有些迷信,不过想着也有些道理,说白了就是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在胎儿未坐稳之前,若是让人得了消息,少不得使些手段害得孕妇滑胎。 其余几位嬷嬷也跟着忙活起来,收拾打理屋内的装饰、摆设,凡是有犯忌讳的统统收进库里,又取了如“五子登科”“观音送子”之类纹饰吉祥的摆设添上。 至于厨房那头,动静则是更大。所有会妨碍或者影响到孕妇和胎儿的菜品统统下了菜单,另换了适合孕妇的菜肴。小小又吩咐将所有描彩绘金的碗碟都收了,取了甜白瓷的出来使用。 一时间安园上下欢欢喜喜地忙碌起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cbbca召唤的灵雀儿,感谢跑的不快的两张粉红票 再次厚颜推荐自己新文《花开农家》 古言种田风继续走起,女汉子重生古代柔弱小媳妇。 三百一十一章 惊喜【二更】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待天赐散衙回来的时候,便发现从门口的门房,到园子里头伺候的丫头,个个面带喜庆,来去匆忙,搞得神神秘秘的。他直觉地感到这跟自己有关系,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对他说什么。 觉得莫名其妙的天赐回了院子,发现今日四位嬷嬷三个大丫头都在屋里伺候着,不禁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瞧你们这高兴的。” 郑妈妈等人连忙起身行礼,然后彼此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互相推搡着出了门,把这空间留给一对儿小夫妻俩。 天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儿自己取了家常衣裳换着,一边儿问小小:“今儿是什么事啊?瞧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偏我问也不说,闹得这般神秘。” 小小坐在灯下有些恍惚。得知肚子里有了孩子,感觉却格外不同起来。虽说还不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动作,但一种奇妙的感觉却开始滋生,就好像,好像自己身体里有了一颗种子,已然得知他入了土,好奇他何时能够发芽,心情迫切,偏又没法子去看。又是心急又是雀跃,对着天赐的问题,她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微微笑道:“天赐,我们有孩子了。” 天赐正在低头系衣带,闻言傻乎乎地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小小摸了摸肚子,笑着重复道:“天赐,我们有宝宝了。” 顾不上没系好的衣带,任由衣襟拖在地上。天赐一步扑了过来,却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衣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赶紧站稳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小小身边蹲下,轻轻将头贴在她的肚子上,一只大手摸了上去,轻声问道:“我们有宝宝了?” 见小小点头,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要做爹了!哈哈哈!” 外头伺候的青竹等人听见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小小在里头听见都替天赐红脸。可他毫无所觉,搓着手起身踱起了步子。嘴里念叨着:“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啊,跟江陵和京都报信没有?还没?那我赶紧去写信。啊,对了,小小你饿坏了吧。咱们赶紧摆饭。你可不能饿着。这是两个人吃着呢……” 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小小瞧着便好笑,赶紧拉他的袖子:“快坐下吧。瞧你衣裳都没系好,乱转什么呢?转得我眼花!” 天赐一听就赶紧站住了不敢动,任由小小给她系衣带,自己打量着小小的脸色:“眼花吗?可是头晕?要不你先去床上躺会儿?……” 小小真是无语了。平时瞧着挺伶俐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就犯起了傻来,难道说是因为太过在乎自己?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甜,随手打了天赐一下,嘴里嗔怪道:“真是个傻子!” 天赐只记得咧着嘴笑,哪里还有别的话说?笑了几声,忽然想起来似的,走过去掀了帘子问道:“怎么还不摆饭?饿坏了夫人怎么办?快去快去……” 他一个劲地催促,惹得外头候着的众人又是一笑,郑妈妈等人上前来与他道了恭喜,温嬷嬷说道:“老爷也不用着急,家里这么多人,一定能照顾好夫人的。” 天赐拍了拍脑袋:“是我糊涂了。你们都比我要有经验地多,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了么?” 庞嬷嬷上前笑道:“老爷放心,照顾夫人本就是老奴们的本分,你就只管等着抱儿子就成!只不过……”她瞧了瞧左右,当着众人的面儿总不好叮嘱天赐莫要再与小小同房的话,面露难色。 见她那模样,天赐让开了道,叫她们:“进来说话。” 庞嬷嬷便与郑妈妈一起跟了进去,将孕期诸多的注意事项叮嘱他们小两口儿。天赐红着脸儿,仍是认真地听着,那模样,便是当年求学也不过如此了,惹得小小不停在一边儿低着头笑。 不过说起分房而居,天赐却迟疑了。他红着脸看了看小小,对两个老嬷嬷低声问道:“一定不能睡在一个房里么?我怕夫人不习惯呢!” 这家伙!小小也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拿眼瞪着他,嘴里吩咐两位嬷嬷:“嬷嬷不用管这个了,我自会与老爷说,你们就去看看饭可摆好了,我饿了。” 郑妈妈和庞嬷嬷也红了脸,低头退了下去。待人走干净了,小小才拎了天赐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哪儿也别想去,咱俩该怎么睡,还是怎么睡,只要,只要不那个,嗯,就行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到底还是说出来了,小小松了口气。她可不是那种“贤惠”的人儿,自个儿怀了身孕便将丈夫推到别人床上,只有傻子才那么干呢! 天赐如何不晓得她,笑着将她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拔下来,握在掌心说道:“我晓得你没那么大方,这不是要跟庞嬷嬷他们问清楚么?如今你这身子可不是一个人了,若是我不小心将你伤着了,只怕会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两人又温存了一回,直到外间禀报饭已经摆好了,天赐这才扶着小小出去吃饭。 本就临近新年,又得了这般的好消息,虽然嬷嬷们说不能太早将消息传出去,可天赐依然压抑不住心头的快乐,成天将嘴咧得开开得,惹得衙门上下人等纷纷打听父母官大人是得了什么好事。 奈何天赐本人不说,松针松塔两个早得了吩咐,不可乱说一字。安园上下同心,如今就跟铁桶似的,便是一点儿消息都没露出来。 今年虽然是天赐与小小在外头过的第一个年,不过有了这喜事,气氛倒是比往年在家还要好些。小年那日,除了所有下人都加了一个月月钱,又另发了些果子、酒水等年货,安园上下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虽说临近过年,小小的日子倒松快起来。安园上下的事情都由几个嬷嬷和大丫头接过去做了,家里赏罚分明的,不过是循了旧例办事,自然出不了什么乱子。小小也将部分的权利放了下去,自己每日里只顾着休养生息,睡睡觉,吃吃点心,闲来往小花园子里头逛一逛,旁的琐事一概不理。 过了小年,小小忽然想起一事来,忙来询问天赐。 原来粉桃的姻缘,小小拜托给了天赐,他在外头,认识的人更多些,让他帮着粉桃挑门亲事自然简便得多。天赐一拍脑袋,他也是吩咐给了下头的两位师爷,自己倒是忘了个干净,忙叫人去问。来人却说张家夫人一会儿进来回话,小小将手一拍,心说怎么就忘了她。 这种寻摸亲事的事情,本就是妇人之间闲言碎语的就能商量出大概来,张孝武的夫人最爱坊间八卦,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倒走了弯路。 张孝武一家本都是扬州人,还有兄弟爷娘在扬州,自然是准备回扬州过年的。本来是准备临行前再来跟小小辞行,既然今日问起粉桃的婚事,张夫人少不得提前来这一趟。 她手里倒是有几个极不错的人选,听说敏茹郡主身边的大丫头要放出来,莫说是一般人家的儿郎,就是那些有了秀才功名的,也是跃跃欲试的。其中一个乔少爷,家境小康,在前头大街上有两个铺子,一个自家开着米行,另一个租与别人开着杂货铺儿,本人是家中独子,姐姐都已经出了嫁,老爹已经过世,还有一个老娘跟着生活,算是状况极好的。就是本人读书不怎么行,考了好多年也不过是个童生,连个秀才功名也无。 还有一个倒是位举人老爷,姓方,家中爹娘都在,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境不如乔少爷好,指着几亩薄田过活。只是这位方举人是个心高气傲的,前些年媳妇死了也一直没有再娶,一门心思苦读,一心想要金榜题名的。 论家境,乔少爷拔尖儿些;论人才,方举人又要好些。有了这两人一比较,倒将其余一干人都比了下去,挑不出个什么说法。 小小叫了温嬷嬷过来一同商议这事。平心而论,粉桃并没有得罪她,两人也没什么龌龊,若是可以,她也想粉桃嫁得好点,下辈子过得安稳些,也算是对得起太后的托付了。只是这种嫁娶之事,她自己并没有什么经验,自然只能拉了温嬷嬷来商量。 温嬷嬷听了张夫人说的这两人,似乎都不太满意,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有那老实厚道的?不用特别聪明伶俐,也不用家境特别富有,只要人好些,老实些也就是了。” 张夫人低头想了想,笑着答道:“人倒真有这么几个,不过与乔少爷跟方举人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当日小妇人听了,也没怎么上心,若是夫人想知道,小妇人出去一趟,呆会儿就回来给你回话。” 本来小小觉得这两个都不错,不过既然温嬷嬷说了,定然是没错的。便送了张夫人出去,约定等她下午进来说话。 温嬷嬷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去探探粉桃的口气,又一趟子往大花园子去了。(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二章 点醒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新年将近,外头的大花园子已经忙碌起来。 安园的小花园子追求的是精致,外头的大花园子则要大气得多,花木种类不见得比里头的多,但是数量绝对是远远超过了的。加上好些花草生芽之类的事情,全是大花园子里头做完了,再让里头小花园的领去。虽还没过年,但一来江南天气暖和,二来过年也怕有人来拜访,园子里头光秃秃地难看,所以外头大花园子里就是一片忙碌。 温嬷嬷一进园子,还没走到曲觞亭,远远便瞧见了做活的粉桃。 她穿了一件单薄的旧褂子,裙子只到小腿肚儿,头上没有一件首饰,只包了块青色的帕子,正弯了腰同另几个一样打扮的小丫头收拾曲觞亭下头一块地。 与她不同的是,那几个丫头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做惯了活计的人,小小的花锄飞舞得极快。她们一边做活,一边面带喜悦地聊着天,没一会儿功夫,手下的活计便做了七七八八。 反观粉桃,拿个花锄跟拈个绣花针一般,两根指头轻轻挑起,有气无力的,锄头下得慢不提,深度也不够,只是将表面浅浅地翻了一层。即便如此,也是累得她娇喘吁吁,香汗淋漓的样子。 另一边做活的丫头们瞧见了,便交头接耳地指着粉桃小声笑,粉桃大概是听见了什么,直起身子瞪了她们一眼。岂料那几个丫头不但没怕,反倒捧着肚子笑起来。粉桃脸上当时便赤红一片,眼中也蓄起泪来。 温嬷嬷远远瞧着便慢下了脚步。她想得倒是简单,张夫人说的那两人,乔家少爷家有余产,可是上头有个寡居的婆婆不提,还有个姑姐儿,粉桃嫁过去吃穿自然不愁,就是怕粉桃跟家里人处理不好关系,往后日子不好过。 方举人虽有功名,也说不定能更进一步。可是一来填房的名头不好听。二来家资不丰,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无论是家有余财的乔家少爷,还是功名有望的方姓举人。抬个妾侍通房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概是跟着小小的日子久了。温嬷嬷也觉得两口儿过日子便挺好,没必要弄那些个阿堵物儿来闹心。 所以让温嬷嬷来看,两个她都不怎么看好。倒不如找个温厚老实些的,至少看着粉桃是从郡主身边出来的,能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若是粉桃能受对方的影响,将那心高气傲的小性儿收敛些,往后重新回安园做个管事嬷嬷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见了粉桃如今这幅模样,温嬷嬷真是踌躇了。远远看了一阵子,叹了口气,转身出来,寻着管花木的婆子问了几句话,便回小小那头去了。 小小这些日子渴睡得厉害,温嬷嬷不过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歇下了。快过年了事情也多,青竹墨兰紫玉几个都在房里伺候着,也晓得温嬷嬷是去做什么,姐妹几个互视一眼,留了青竹在里屋伺候着,墨兰和紫玉便邀了温嬷嬷往耳房去说话了。 到底是一起从那里出来的,粉桃的命运到底怎么样,几个丫头也都挺上心的。按了温嬷嬷坐下,便问粉桃怎么说的。 温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只远远瞧了那丫头一眼,并没说话。你们姐妹几个也算是一起的,若是得了空闲,也去看看她。” 这话听着不怎么好,墨兰便道:“嬷嬷说的自然不错,可是安园内外有别,门禁森严,夫人身边也少不得人伺候,奴婢几个也只是托门上的婆子带了两回东西,哪里就好出去?” 紫玉也说:“眼看就快大年了,这府里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哪里有时间去瞧她?但凡她是个有脑子的,也不能落到这一步。”语气中有些埋怨,也有几分不屑。 温嬷嬷听着摇了摇头,晓得紫玉与粉桃并不亲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丫头心性有些冷。 墨兰其实也挺赞同紫玉的话,但是这不是说这些个的时候,因此拉了温嬷嬷便道:“夫人倚重嬷嬷,还请嬷嬷替粉桃妹妹好生挑拣一番,选个好人家,她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待亲事定了,也叫她与嬷嬷磕头才是。” 温嬷嬷叹气道:“都一样是奴婢,哪里就能让她给老奴磕头了?只是她这亲事,倒真还不好定夺,老奴这辈子都没有嫁过人,也只听说女子出嫁,伺候翁姑不易……” 紫玉听着便抢着道:“那边选那个乔家少爷便是,不是说他老爹死了,只剩个老娘,又是家中独子么?” 墨兰没好气地道:“若是如此好,也不至于守孝三年出来还没订个亲事,必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哪里好来?” 紫玉听着便想跟墨兰争嘴,被温嬷嬷冷冽的眸光一扫,顿时低头噤了声不再言语。 外头帘子一掀,郑妈妈笑着进来接话道:“墨兰姑娘倒是个有成算的,看样子往后你的亲事倒不用着急,由着你自己挑好了便是。” 见郑妈妈来了,几人都起来行礼。她如今一家子都放了籍,在府里算是头一份的,谁人见了不尊敬地称一声“妈妈”?墨兰听着她的话有些着羞,借口倒茶避开了,惹得众人又是一笑。 温嬷嬷与她也谈得来,见她来了,便拉着她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通,又说了自己的顾虑,又请郑妈妈帮着拿个主意回禀夫人。 郑妈妈听着就笑:“这也是我们夫人心善,说是恼了粉桃那丫头,实则心里是个软的,放不下心去。依得老奴说,哪里就这般麻烦了?画出大天去,她也不过是个丫头,由得主子处置便是,还劳动一群人都跟着操心。” 温嬷嬷眼睛便是一亮:“老姐姐有主意了?” 郑妈妈大手一挥:“待夫人醒了,老奴去回禀便是。” 回头小小醒了,郑妈妈便对她道:“您也是考虑太多,不过一个丫头,配给哪家不是给她的恩典?您倒好,怀着身子还操这么些心,也不怕忧思过度。” 小小便笑:“大概是怀了身子,便爱瞎想。去掉西兰不提,到底也是我身边出去的丫头,就是念着太后的面子,也得给她配个好姻缘,下半辈子有个着落才是。” 郑妈妈挑着眉头嗔她:“果真是想得太多。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若是她一心想不开,就是进宫做娘娘,那也是个享不到福的命。” 一句话便让小小茅塞顿开,连连点头道:“是我想得岔了,总想着给她们弄得好些,至少也别在我这里落了埋怨,却忘了这一茬。” 郑妈妈便靠近了小小低声道:“依着老奴说,倒是那个方举人合适些。老奴听说这江南的文人间,人才辈出,能考中举子的,少不得都是文采出众的。再者说了,这方举人的家境虽稍稍差了点,可若是他想,便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乐意嫁他,为何要给张夫人递信求娶粉桃?不就是看中了您和老爷的招牌么?” 小小立刻便明白过来,方举人求娶粉桃,实则看中的是自己和天赐的招牌,希望能靠着自己夫妻俩的助力更上层楼。另一方面来说,有了这么层关系,实际也相当于给天赐在江南铺开路子。 待晚些时候张夫人过来,小小便将看中方举人的话回了,方家得了消息,自然是高兴不已。 这厢小小也好人做到底,先是将粉桃从大花园子调了回来,虽不让她近身伺候,还是放在自己院子里头,住处也不变,依旧是跟墨兰一个屋子。 粉桃又惊又喜,只是听说是要将她配人之后,又呆住了。墨兰跟她一个屋子的,见她那副模样心中就有些生气,没好气地说她:“你也省省吧,当着众人的面儿那般拂了夫人的面子,夫人没将你发卖出去便是好的,不过做了几天粗活儿罢了,这又给你指了姻缘,你还待怎地?” 粉桃不言语,拿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墨兰瞧着更是烦,直言道:“大过年的,哭得也不嫌丧气,虽说是个填房,可那家还是个举子出身,说不准下次春闱便给你挣个诰命,这般的好姻缘,也就是咱们夫人,换了哪家的主子,能有这般好心?你不快些梳洗了过去给夫人磕头,净在这里哭,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先听说是个填房,粉桃哭得更厉害了,后头两句便没有听清,隐隐听见说什么“诰命”,便有些茫然地抬头道:“姐姐说什么?什么诰命?” 墨兰心中羡慕,嘴上更是毒了些:“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指望方举人给你挣诰命了?一席话便只听进去这个,果然是个势利不知羞的!”说罢懒得理她,一扭身子出去了。 这次粉桃听得清楚,又是举人,又是诰命的,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先是一喜,想到自己被发配到大花园子里头,不知暗地咒骂了小小几多次,又有些惭愧,忙收拾梳洗了去正房给小小磕头。(未完待续。。) ps:  断更了就是断更了,没理由,尽量补足。感谢cbbca童鞋打赏的灵雀和袜子,感谢书友110614140719140童鞋打赏的平安符,感谢huangmin童鞋投出的小粉红,继续为新书《花开农家》求收求推求包养。。。 三百一十三章 病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粉桃既然乐意,小小也挺高兴,让张夫人启程前跟方举人家回了话,一时皆大欢喜。 衙门里头也没了什么事情,只是天赐新官上任,直到小年之后又勤勉了几日,这才封了印回家。听说了粉桃的事情,他捏了捏小小的鼻子:“你倒是大方,我还以为你怨她扫了你的面子,打算让她在外头花园子做到终老呢!” 小小叹气道:“当时是有些不开心,不过就算为孩子积攒些阴德罢了。再者说了,到底跟青竹几个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们一气连枝的,若是处置不当,岂不是伤了青竹几个的心?” 天赐听着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事情上头需要考虑下人的意思。以前赵家没用过什么下人,便是后来银钱宽松了些,陈氏也舍不得买人,都是从庄子上的农户里头挑了能干的媳妇子进来帮工,也没说过考虑下人家乐意不乐意啥的,何时想过还用考虑下人的心情。 听小小这样说,心里便莫名地柔软,揽了她入怀中,抚着她的发笑道:“我的小小不但长得像菩萨,这心地也跟菩萨一般淳厚。” 小小叫他说得脸上绯红,挣了两下嗔道:“青天白日的,也不收敛些,若是丫头们进来看见,我还要脸不要?” 天赐这才放了她,哈哈笑着往外头书房去了。 一晃便到了大年夜,几个嬷嬷管家们领着安园的一众人等给小小夫妻两个叩了头,分赏了红包。小小和天赐都是年轻人。也是爱热闹的,不拘他们戏耍,还叫厨房整治了上好的席面大家一同享用,整个安园其乐融融的。只是小小瞌睡愈发大了起来,没等到午夜放炮仗,便点头如钓鱼一般。庞嬷嬷几个见了好笑,忙与青竹墨兰几个一起扶了她回去安歇了。 待天赐同温皙饮宴罢了,带着酒气归来,便被小小睡猪似的模样惹得好笑,到底也没惊动她。自己洗漱了之后往书房胡乱歇了一夜。 过了年。各处拜年宴请的帖子多了起来,小小懒怠动弹,打发回事处的一一回绝了。没想到余杭各处富绅风闻郡主有了身子,又送了一轮礼物。倒叫小小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少不得一一回拜感谢。 衙门开了印。天赐自去点卯,小小却突然胃口刁蛮起来,闻不得油腥。吃不惯鱼肉,急得庞嬷嬷几个上蹿下跳,整日就忙着给她弄吃的。原本重视的粉桃的亲事,则全权交给了温嬷嬷处理。 小小自然乐得省事,干脆大手一挥,放了粉桃的籍,又从公中拨了两百两银子给粉桃置办嫁妆,自己另贴了五百两银子给粉桃做压箱底的私房,便是在余杭这富庶之地,也算得上是极丰厚的一份嫁妆了。 便是没有这嫁妆,方举人家也不敢低看了粉桃,不过因着这份不菲的嫁资,自然对粉桃要高看一眼。粉桃开始不明白,郑妈妈一点拨,自然也就通透了,少不得又是去给小小磕头谢恩。 只是小小如今每日吃饭如喝药一般,哪里有心思理会其他?原本丰满的脸颊眼瞧着渐渐消瘦,弄得安园上下人等都跟着不得安宁。她自己每日也是饱受孕吐之苦,旁的都分不出心来。 正月二十上头,先是接到江陵的家书,问她一切是否安好,陈氏有心想要过来照料一番,但是最近天佑也开始议亲,据说跟赵明礼闹得挺不愉快,陈氏分身乏术,只能信上安慰一番。 小小与天赐接到家书,只能苦笑。天佑从小就是个调皮不安分的,对赵明礼虽然惧怕,但是多为阳奉阴违。往日还有天赐在旁镇着,如今鞭长莫及的,天赐也只能望而兴叹罢了。 他近来衙门里头事务也多,有几桩事情更是格外烦心。小小饮食不好,他也挂心,如今听说了家里的事情,虽然一再劝说自己要放下心去,难免还是会挂念,忧思之下竟然病倒了。 小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天赐从小心思就细腻她是晓得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小心眼到这个地步。不过闻着药味儿,小小竟奇异地没有反胃,倒是能坐在床边陪着天赐说话解闷,庞嬷嬷等人看了都啧啧称奇。 待身边服侍的人都避开了,小小才点着天赐的额头道:“倒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心眼儿竟然小到如此地步。” 天赐听了自然不悦:“不过偶尔一病罢了,都是吃着五谷杂粮的,哪里就是我心眼儿小的缘故?” 小小便问他:“近日瞧着你老是愁眉难舒,衙门里头定然是有事的,加上惦记天佑,是不是一下子就急着了?大夫都说了,你这是忧思成疾,真不晓得你有什么好忧,有什么好思的。” 叫她说破心思,天赐脸略红了一下,扭了头合眼道:“跟你说不通。” 小小失笑,这男人,你对他好了,他倒像个孩子似的,不依不饶地撒娇卖痴起来。不过这模样在素来老气沉稳的天赐身上倒是少见,忍不住便逗他道:“小小一个余杭县衙,顶了天也是你最大,还有温先生张先生帮着你,难道有什么拿不下来的不成?值得你这般忧愁。再说天佑,他如今又不是那个打架都不会的傻孩子了,你为他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天长地远的,你又能管着多少?” 天赐忍不住嘟囔:“若是你能好生吃几顿饭食,我也不至于忧心,何必扯那些……” 这是被说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她来顶缸呢!小小不以为意,轻声劝解道:“你那官场上的道理,我也不甚明白,不过兜兜转转无非一个‘利’字,万事皆可从此而破。至于天佑,你也不想想,你同他一般年纪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何必拘他那么紧,不如回信给公爹,叫他干脆放松些。反正赵家出了你这位探花,门楣已经立起来了,何必还叫他难受呢?” 天赐不语,小小也不再说话,靠在床边又有些睡意,微微低了头,竟是一番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她都这样了还一心替自己着想,天赐心里感动,高声唤了墨兰进来扶了小小去休息,自己则沉思起来。 说起来衙门里头那一摊子烂事也确实头疼。旁的不说,只提这最重要的一件,便是马上要进行的县试。余杭富庶,十户有九户都有读书人,便是乡下的泥腿子,也能之乎者也一番。这县试虽然每年都进行,但是依旧人数庞大,这取士一节便成了问题。自天下一统之后,余杭的县试每年都要闹些纷争,营私舞弊倒是没有,只是每次取士的人数,实在不好控制。天赐曾调阅过往年的文卷,那些文章真是花团锦簇一般,便是在江陵参加府试也是有一席之地,可在余杭,这样的人竟多如过江之鲫一般,可见文风之鼎盛。 难怪自己刚到余杭上任的时候,衙门上下瞧着自己都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想必是对自己的才华很有几分不屑。这点天赐心中有数,也颇为苦恼,他能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与皇上对他的看好有着直接的关系,间接的当然还有昌武公府的关系在里头,便是不想承认,他心中也是清楚明白。若是此次取士上出一点点岔子,少不得那些读书人又能闹出抬着孔夫子游街的事情,自己这政绩自然颇受影响。 不确定因素太多,便是天赐也少不得受了影响,忧思重重起来。还有马上要往各处乡间派人劝农,他对农事的认识也只在施州那两年里上过一两次山,其他的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余杭的农事到底如何处置,怎么个安排法,也叫他心焦。 病榻缠绵了几日,睡在榻上过了二月二,天赐到底精神了起来,又往衙门去处理公事,只是心中焦急,精神也没见得有多好。 倒是小小,进了二月之后,不晓得是不是天气好转,胃口又好了起来,喜得郑妈妈直说要烧香还愿。小小自然不肯,她虽然好了些,可还是有些发懒,不想出门。更何况说起寺院,她倒是对姑苏寒山寺颇为向往,只是路途太远,全是女眷出门也不方便,自然按捺了玩心,安心在家养胎才是。 再说如今县里县试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在四月二十二日。余杭春早,这个时候刚好过了插秧农忙的季节,免得冲突,不过相对天赐来说未免有些忐忑,少不得成日里担心,小小如何能有心思出门游玩? 好在粉桃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八,也算是让小小有了个事情跟着参合,不至于太过无聊。每日陪着温嬷嬷看一下粉桃准备的嫁妆等物,倒也好打发时间。布匹衣裳首饰等物,都是外头有名的老字号送进内宅来挑的,这事情本不用如此张扬,温嬷嬷也是想着小小无聊,拉着她逗乐罢了。加上青竹几个没成亲的跟着凑凑热闹,日子说说笑笑的,倒也过得极快。 这一日刚送走了银楼的掌柜,门上忽然来报,说是有个老爷的亲眷来投奔,语焉不详的,弄得小小摸头不知脑的,忙叫郑管家亲自去看看。(未完待续。。) ps:  手贱设了一万字的小黑屋,从凌点开始写,居然两点半还有个时差党给我打电话,打了整整一个小时,打完了我也就崩溃了。今天八点起来直到现在才重新见到电脑,呜呜呜呜,浏览器偶想死你啊!!!再次为新文《花开农家》求收求推求包养,各路女汉纸来收一下嘛。。。 三百一十四章 天佑来了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粉桃既然乐意,小小也挺高兴,让张夫人启程前跟方举人家回了话,一时皆大欢喜。 衙门里头也没了什么事情,只是天赐新官上任,直到小年之后又勤勉了几日,这才封了印回家。听说了粉桃的事情,他捏了捏小小的鼻子:“你倒是大方,我还以为你怨她扫了你的面子,打算让她在外头花园子做到终老呢!” 小小叹气道:“当时是有些不开心,不过就算为孩子积攒些阴德罢了。再者说了,到底跟青竹几个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们一气连枝的,若是处置不当,岂不是伤了青竹几个的心?” 天赐听着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事情上头需要考虑下人的意思。以前赵家没用过什么下人,便是后来银钱宽松了些,陈氏也舍不得买人,都是从庄子上的农户里头挑了能干的媳妇子进来帮工,也没说过考虑下人家乐意不乐意啥的,何时想过还用考虑下人的心情。 听小小这样说,心里便莫名地柔软,揽了她入怀中,抚着她的发笑道:“我的小小不但长得像菩萨,这心地也跟菩萨一般淳厚。” 小小叫他说得脸上绯红,挣了两下嗔道:“青天白日的,也不收敛些,若是丫头们进来看见,我还要脸不要?” 天赐这才放了她,哈哈笑着往外头书房去了。 一晃便到了大年夜,几个嬷嬷管家们领着安园的一众人等给小小夫妻两个叩了头,分赏了红包。小小和天赐都是年轻人。也是爱热闹的,不拘他们戏耍,还叫厨房整治了上好的席面大家一同享用,整个安园其乐融融的。只是小小瞌睡愈发大了起来,没等到午夜放炮仗,便点头如钓鱼一般。庞嬷嬷几个见了好笑,忙与青竹墨兰几个一起扶了她回去安歇了。 待天赐同温皙饮宴罢了,带着酒气归来,便被小小睡猪似的模样惹得好笑,到底也没惊动她。自己洗漱了之后往书房胡乱歇了一夜。 过了年。各处拜年宴请的帖子多了起来,小小懒怠动弹,打发回事处的一一回绝了。没想到余杭各处富绅风闻郡主有了身子,又送了一轮礼物。倒叫小小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少不得一一回拜感谢。 衙门开了印。天赐自去点卯,小小却突然胃口刁蛮起来,闻不得油腥。吃不惯鱼肉,急得庞嬷嬷几个上蹿下跳,整日就忙着给她弄吃的。原本重视的粉桃的亲事,则全权交给了温嬷嬷处理。 小小自然乐得省事,干脆大手一挥,放了粉桃的籍,又从公中拨了两百两银子给粉桃置办嫁妆,自己另贴了五百两银子给粉桃做压箱底的私房,便是在余杭这富庶之地,也算得上是极丰厚的一份嫁妆了。 便是没有这嫁妆,方举人家也不敢低看了粉桃,不过因着这份不菲的嫁资,自然对粉桃要高看一眼。粉桃开始不明白,郑妈妈一点拨,自然也就通透了,少不得又是去给小小磕头谢恩。 只是小小如今每日吃饭如喝药一般,哪里有心思理会其他?原本丰满的脸颊眼瞧着渐渐消瘦,弄得安园上下人等都跟着不得安宁。她自己每日也是饱受孕吐之苦,旁的都分不出心来。 正月二十上头,先是接到江陵的家书,问她一切是否安好,陈氏有心想要过来照料一番,但是最近天佑也开始议亲,据说跟赵明礼闹得挺不愉快,陈氏分身乏术,只能信上安慰一番。 小小与天赐接到家书,只能苦笑。天佑从小就是个调皮不安分的,对赵明礼虽然惧怕,但是多为阳奉阴违。往日还有天赐在旁镇着,如今鞭长莫及的,天赐也只能望而兴叹罢了。 他近来衙门里头事务也多,有几桩事情更是格外烦心。小小饮食不好,他也挂心,如今听说了家里的事情,虽然一再劝说自己要放下心去,难免还是会挂念,忧思之下竟然病倒了。 小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天赐从小心思就细腻她是晓得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小心眼到这个地步。不过闻着药味儿,小小竟奇异地没有反胃,倒是能坐在床边陪着天赐说话解闷,庞嬷嬷等人看了都啧啧称奇。 待身边服侍的人都避开了,小小才点着天赐的额头道:“倒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心眼儿竟然小到如此地步。” 天赐听了自然不悦:“不过偶尔一病罢了,都是吃着五谷杂粮的,哪里就是我心眼儿小的缘故?” 小小便问他:“近日瞧着你老是愁眉难舒,衙门里头定然是有事的,加上惦记天佑,是不是一下子就急着了?大夫都说了,你这是忧思成疾,真不晓得你有什么好忧,有什么好思的。” 叫她说破心思,天赐脸略红了一下,扭了头合眼道:“跟你说不通。” 小小失笑,这男人,你对他好了,他倒像个孩子似的,不依不饶地撒娇卖痴起来。不过这模样在素来老气沉稳的天赐身上倒是少见,忍不住便逗他道:“小小一个余杭县衙,顶了天也是你最大,还有温先生张先生帮着你,难道有什么拿不下来的不成?值得你这般忧愁。再说天佑,他如今又不是那个打架都不会的傻孩子了,你为他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天长地远的,你又能管着多少?” 天赐忍不住嘟囔:“若是你能好生吃几顿饭食,我也不至于忧心,何必扯那些……” 这是被说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她来顶缸呢!小小不以为意,轻声劝解道:“你那官场上的道理,我也不甚明白,不过兜兜转转无非一个‘利’字,万事皆可从此而破。至于天佑,你也不想想,你同他一般年纪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何必拘他那么紧,不如回信给公爹,叫他干脆放松些。反正赵家出了你这位探花,门楣已经立起来了,何必还叫他难受呢?” 天赐不语,小小也不再说话,靠在床边又有些睡意,微微低了头,竟是一番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她都这样了还一心替自己着想,天赐心里感动,高声唤了墨兰进来扶了小小去休息,自己则沉思起来。 说起来衙门里头那一摊子烂事也确实头疼。旁的不说,只提这最重要的一件,便是马上要进行的县试。余杭富庶,十户有九户都有读书人,便是乡下的泥腿子,也能之乎者也一番。这县试虽然每年都进行,但是依旧人数庞大,这取士一节便成了问题。自天下一统之后,余杭的县试每年都要闹些纷争,营私舞弊倒是没有,只是每次取士的人数,实在不好控制。天赐曾调阅过往年的文卷,那些文章真是花团锦簇一般,便是在江陵参加府试也是有一席之地,可在余杭,这样的人竟多如过江之鲫一般,可见文风之鼎盛。 难怪自己刚到余杭上任的时候,衙门上下瞧着自己都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想必是对自己的才华很有几分不屑。这点天赐心中有数,也颇为苦恼,他能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与皇上对他的看好有着直接的关系,间接的当然还有昌武公府的关系在里头,便是不想承认,他心中也是清楚明白。若是此次取士上出一点点岔子,少不得那些读书人又能闹出抬着孔夫子游街的事情,自己这政绩自然颇受影响。 不确定因素太多,便是天赐也少不得受了影响,忧思重重起来。还有马上要往各处乡间派人劝农,他对农事的认识也只在施州那两年里上过一两次山,其他的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余杭的农事到底如何处置,怎么个安排法,也叫他心焦。 病榻缠绵了几日,睡在榻上过了二月二,天赐到底精神了起来,又往衙门去处理公事,只是心中焦急,精神也没见得有多好。 倒是小小,进了二月之后,不晓得是不是天气好转,胃口又好了起来,喜得郑妈妈直说要烧香还愿。小小自然不肯,她虽然好了些,可还是有些发懒,不想出门。更何况说起寺院,她倒是对姑苏寒山寺颇为向往,只是路途太远,全是女眷出门也不方便,自然按捺了玩心,安心在家养胎才是。 再说如今县里县试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在四月二十二日。余杭春早,这个时候刚好过了插秧农忙的季节,免得冲突,不过相对天赐来说未免有些忐忑,少不得成日里担心,小小如何能有心思出门游玩? 好在粉桃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八,也算是让小小有了个事情跟着参合,不至于太过无聊。每日陪着温嬷嬷看一下粉桃准备的嫁妆等物,倒也好打发时间。布匹衣裳首饰等物,都是外头有名的老字号送进内宅来挑的,这事情本不用如此张扬,温嬷嬷也是想着小小无聊,拉着她逗乐罢了。加上青竹几个没成亲的跟着凑凑热闹,日子说说笑笑的,倒也过得极快。 这一日刚送走了银楼的掌柜,门上忽然来报,说是有个老爷的亲眷来投奔,语焉不详的,弄得小小摸头不知脑的,忙叫郑管家亲自去看看。(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五章 时光静好 - 小小童养媳 - 香辣凤爪 天赐那头的烦恼小小却毫不知情。进入四月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胎也坐稳了,庞嬷嬷等人不再限制她的活动,说春天的空气好,也 由着她每日在花园子里头流连。 四月初十上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那个时候小小正在小花园子里逛了一趟,歇在船厅与几个老成的嬷嬷们闲聊。就在谈话刚刚开 始的时候,她感到肚子似乎微微鼓了一下,动静很轻,如果不小心就会忽略了过去,可是她感受到了。 像是蝴蝶轻轻挥动了一下翅膀,又或者是肚子里有个气泡被戳破的样子,反正她感受到了,而且坚定地相信那就是胎儿在她腹中的动静。自此她才有了种真实的感觉,在她还不是很粗壮的腰身里头,有个孩子,流淌着她的血脉的孩子,正在成长。 一种初为人母的喜悦和震惊瞬间就席卷了小小的所有感官,她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到小腹上,希望孩子能再跟她交流一下,可是那小家伙 却没了动静。 等了一会儿,也没再感觉到孩子的动作,她满是疑惑地抬头问庞嬷嬷:“嬷嬷,我似乎感觉到孩子动了,可是好像又没动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一说出口,旁边围绕着的嬷嬷和丫头们同时出了一口长气。刚才小小忽然静下来,又将手放到小腹上,他们都紧张地以 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个。 众人便都笑着恭喜小小,庞嬷嬷也笑着道:“并没什么打紧的,夫人多虑了。这胎儿还小,动静自然也小。若是夫人有心,每日午间或 用膳后,再有晚间入睡前,这孩子的动静都要比平时大些。等您月份再大些。只怕老奴们坐在对面儿都能瞧见小少爷的脚丫子呢!” 小小有些羞赧地点了下头,似乎为自己大惊小怪的有些不好意思。 郑妈妈瞧着明白,笑着对她说:“夫人,这女子啊,都是这样。当初老奴怀着我家大儿的时候,也是一惊一乍的,这孩子生得多了,也 就习惯了。记得坏上我家圆哥儿的时候,正是夫人回家前一两年,平日里当差的时候。谁都能瞧见他脚丫子,不停踹着老奴,啊哟。整个周 府的人都瞧见过。记得三夫人还特地跑来摸了一回,指望跟着怀上个哥儿呢!” 这三夫人是小小三叔周英的妻子韦氏,之前分了家,周英又授了职,上头没有婆婆管束。中间有两个做公侯的哥哥撑腰,周英又爱重她 ,如今日子过得十分红火,也是京都贵妇圈中数得着的享福人儿。上次林氏写信过来,还说不少府第瞧上了周英府里清净,想将闺女嫁给节 哥儿。连带着从林氏这边探听消息的也都不少。 可是如今一个昌武公府的事情就不少了,加上秦氏月份大了,林氏更是分身乏术。哪里还有功夫去参合韦氏的家事。那韦氏素来就是个 自命清高的,别到时候冰人没做好,反倒惹了她的埋怨,何苦来哉? 想到秦氏,小小板着手指头一算。大概也应该临盆了。过完新年,她就收拾了给林氏等人的礼物。又单独给没出生的小侄子收拾了一车 礼物,着府里送东西来的人一并带回去。这余杭旁的东西不提,海鲜干货却比京中多了很多,记得前世听说这些都是下奶补身子的好东西, 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给小孩子准备的银镯儿、长命锁等物,也都是让银楼照着最新的样式打造的精巧之物,至于贴身用的细棉布,做斗篷 外衣的缂丝等等,更是装了一大车。 不过小小自己囤的好东西就更多了。如今她手里活泛,余杭一带虽说只买到了一个一千二百亩的田庄,但是江陵那边的田庄出产丰厚, 还有铺子,去年年底之前交割的时候,半年下来也有两、三万两银子的收益。只要风调雨顺不遭什么大灾,一年五六万两银子是跑不脱的。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这里头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若是女孩儿,自然也得依着余杭的规矩酿了好酒备下, 作为日后的喜宴使用,称为“女儿红”。想起自己记忆已经不是很深刻的前世,这女儿红、状元红的传说倒是印象挺深。那个时候,自己是 多么羡慕那些早早就有父母为其准备的儿女们呀。她孑然一身,虽然尽量开朗,但还是忍不住会感到孤独。就是在这个异世里,说实话,唯 一让她有亲人那种孺慕之情的,第一便是林氏,第二便是周艾。对这两人的情感是一种血脉相承,或者说是本尊这身体遗留下来的,纯天然 的情感。而对周伟、周英等等亲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后天的培养。 你用真心待我,我自然以真心回报。 尤其是天赐。 若是说对天赐是那种少女芳心,小鹿乱撞的情怀,小小自问从来也不曾有过。可是到了今日,对天赐的感情好像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这 水到渠成的一般。 可是腹中的这个孩子感觉又不一样了。这是跟她血脉相连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前世今生唯一的一个。也许以后还会有很多,可是这 一个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小小已经想好了,无论他是男是女,她都会认真地教导他好好长大,惟愿他一生喜乐平顺。 就像庞嬷嬷说的一样,这孩子每天在小小临睡前的动静要大一些,也许是因为夜深人静,所以感觉更加清晰。每个夜里,她都会认真地 去感受孩子的动静,想象那个小小的身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头翻身、伸手、踢腿。 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小小没有注意到天赐的变化。 因为得到天佑说的消息,天赐的压力很大。科考为国家抡才大典,尤其这一个县的县试,历来是由知县主理。因为是科举的基础,决定 了无数人能否改变命运的第一道关卡,朝廷很是看重。 尤其是余杭。 天下刚刚一统的时候,余杭距离杭都太近,跟着乱过一阵子,县试也耽搁了一两年,随后重新开了考试,可是因为对于大周朝廷的微妙 情绪,参加科考的人并不多。这两年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若是天赐所料不错。只怕今年的人数会更加多。 事实也的确如此,仅从报名的情况来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达到四千余众。江南不愧文风鼎盛这四个字,光是一个县试罢 了,就有这么多人参加,联想到举试情况惨淡的施州,天赐由不得苦笑一声。打叠了精神安排诸项事宜。 不得不说,天佑来得太过及时了。 除了县试,衙门里头其他的日常工作依旧要照常进行,这么一来,真正能帮衬着行事的两人未免都有些不合时宜。张孝武虽是衙门里头 出身,对这里头的门道摸得清楚。不过小吏是贱业,参加不了科考。而温皙虽有才华,到底因为户籍和原本身份不太清楚。也没参加过科考。唯一对这些考试的情况比较了解的,倒是天佑。 他已经是秀才身份,虽说还没考取举人,不过江陵书院里头的师兄们考过的不计其数,他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一番见解。 天赐便干脆将天佑托付给张孝武,委托他们两个去处理一些杂事。县试本就有前例可循。需要做的也无非是照例行事罢了,唯一叫人烦 恼的就是琐事太多,而且事必躬亲,需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处理才是。 尤其这次人家已经下了决心要让天赐难看,一些细节上更是要小心行事,莫要自己先出了篓子,让人抓了把柄。 四月二十,忽然来了一道旨意。皇帝考虑到余杭临近杭都,原本便有南唐的一套完备的朝廷设施,不想荒废了,打算不日南巡,着余杭 上下官员准备迎驾。而送了旨意来的天使自然不会立即回去,要对南唐原有的各处官衙设施查看一番。杭都太过打眼,余杭便成了最好的选 择,而且来传旨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小小的三叔周英。 于公,周英这次过来,除了明面儿上安排皇帝南巡的事情,还要对原来安在南唐的暗桩再做一次整合,皇帝另有用处。于私,他也是受 了大哥大嫂的托付,来看望一下有孕在身的侄女,正好一举数得。 周英过来的深意,天赐也还了解不了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只是听说天使到来,少不得惆怅了一番。又要迎接御使,又要安排县试,难免 便有些分身乏术。 又是天佑出了个好点子,他说:“往年在江陵,若是应试的人太多,县老爷看不过来,也会请了各个书院的山长帮着品评一番。若是哥 哥忙活不过来,何不也请这杭都附近有名的书院来帮忙呢?” 天赐茅塞顿开,若是如此,眼下倒有个最合适也最有名望的人,若是他能来坐镇一番,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人自然是原来南唐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南唐国子监本就是原来旧朝的最高大学,请了原来的校长出来坐镇一个小小的县试,谁还能有 意见?便是有营私舞弊的,那些原本找茬的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若是出了事,损的可不是祭酒大人的面子,还会引起更多人的怒火,谁 敢? 四月二十二日,跟着圣旨之后,周英便抵达了余杭。 四月二十三日,天赐亲自去拜访了祭酒大人,祭酒大人一听就爽快地应了下来。之前自家孙子的事情,可是多亏了这位新来的知县老爷 秉公处理,不但惩罚了恶人,出了怨气,更是让自家收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笔赔偿银子,全家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尽够花用一辈子了。不 过是一个小小县试,祭酒大人看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自然是顺水推舟。满口应承下来。 消息传出,余杭上下人心浮动,应试的学童,袖手的秀才老爷、举人老爷们奔走相告,内容无非就是招子放亮点,莫要做些徒劳的功夫 ,反倒给自己脸上不好看。 不提有多少人吞下一口郁气不得抒发,天赐倒是真的松了口气,心情也飞扬起来。 周英还有旁事在身,谢绝了天赐的好意。并没有住进安园,而是包了一家客栈住下。可是带给小小的东西却不曾少,满满六、七车拉进 了安园里头。惹得天赐直笑,说小小和周家的几个银两,全丢在了路途之上。 小小懒得理他。周英过来,自然有其他的事情,不用周英说她也能蒙上几分。她也懒得去打搅,反正周英忙完了是要来找她的。她只每 日里跟孩子沟通感情,收拾准备出生要用的东西就罢了。 县试安安稳稳地结束了,张榜之后,无一人不满,天赐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周英的“琐事”也处理完毕了。每日里拉着天赐往杭 都跑,给皇帝安排行宫,面见留下来的各处南唐旧员。搅得杭州府热闹了好一阵子。 小小自己在家养胎,进了五月,她的肚子忽然如同吹气一般膨胀起来,饭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胃口也更刁蛮起来。幸好是在余杭。进 了五月里,各式新鲜瓜果不要钱一般往安园流水般送着。小小自己都笑,若是放在一般人家,不提别的,就是这水果也消耗不起。 江陵那边连连来信催促天佑返家,对于跟陈氏女的婚事却绝口不再提及,天赐估计着是自己上次写回家的信起了作用,收拾了行李将天 佑“遣送”回去了。天佑泪眼汪汪的,恨不得能扑上去拉住小小的裙角,不停地叫小小帮他多说两句好话,留他下来。直到天赐直言,说是 上次写信,已经跟赵明礼陈明了厉害关系,不会再叫他跟陈氏女结亲,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人。倒叫旁边看着的丫头婆子们笑了一场。 周英安顿好了杭州府的事情,预备六月底京都给小小的催生礼到了之后,与送东西的人一同返京。京都里头已经来人送了信,五月二十 四上头,秦氏给周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乐得刚当上了姑姑的小小眉开眼笑,当即就打点了礼物回去,只是觉得不能参加孩子满月礼,心中有 些郁郁罢了。 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初,这孩子动静越来越大,好几次一脚踢到她的肋骨处,疼得她眼泪直掉。郑妈妈等人一边心疼,一边安慰她,说这 肯定是个皮小子,净知道折腾娘,不过孩子踢到肋骨,说明是头朝下的,这样生起来也好生,倒不用担心太多。 这话说得小小提着的心又安顿了些。这里毕竟是科技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异界,既没有仪器之类的可以看到孩子的状况,也未曾听说过哪 家媳妇生不下孩子,剖腹取子的。这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若是孩子胎位正,危险就要更少一分。她如今活得好好的,自然是少一 分危险更好。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她都不希望出现危险,更不希望出现需要天赐取舍的情况。 私下里她也跟天赐聊过这个话题,若是实在不行,她宁愿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有强大的母家,有依靠着周家上进的天赐,即使以后有了 后娘,这孩子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就算是她死去了,还有郑妈妈、温嬷嬷等等一批忠心的下人会护着小主子。 可是如果选了自己,孩子生死不论,说不定往后她不能生育,为了延续香火,天赐不得不纳妾、收通房。那么她能如何自处?与另一个 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使是打着“子嗣”这样的大旗,她也无法忍受。 天赐只当她是怀孕的时候神思不属,喜欢瞎想罢了,并没有怎么在意,反倒是开着玩笑说:“你也不用想得太多,若是你去了,我就把 咱们的孩子养大成人便罢了,也不再娶什么填房继室,我从小就听说后娘对孩子不好,我怎么舍得让咱们的孩子受那个苦呢?若是留不住孩 子,只不过是跟咱们没有缘分罢了,往后再生就是。若是你亏了身子,不能生,这世上无爹无娘的孤儿那么多,咱们就养上一群,自然也是 儿女满堂,还能多积些阴德,下辈子好再做夫妻。” 小小听着,只觉一股子甜意从心底冒出来,满心都是欢喜。 七月底,皇帝圣驾自京都起驾,沿运河南下,一路南巡往杭州府而来。周艾身为金吾卫指挥使,一路护驾随行,他带的那两车东西,惹 得皇帝都忍不住打趣:“你这哪里是跟着朕出行,摆明了就是去看你家妹子的嘛!” 周艾躬身行礼道:“卑职自当护卫圣上周全,些许东西,不过母亲担心妹子,特地嘱咐了卑职带着,无法推卸罢了。” 皇帝点头笑道:“不过两车也太寒酸了些,到底是朕亲自封的郡主。到时走之前记得跟朕说一声,再给你添点儿,要不小心你妹子不让 你进门儿。” 周艾囧然,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是圣驾南巡,一路上各地官员洒扫相迎,便是皇帝不上岸的时候,也免不了隔着河岸叩拜一番,带圣驾进了杭州府地界,便听下头 的人回报,敏茹郡主已经生产了,生了一位大小姐,母女均按。 周艾听到消息,喜不自胜,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妹子身边去探望一番,可到底身负保护皇帝的职责,不能妄动。谁知皇帝却主动叫了他去 ,名曰打点杭州府的安全事宜,着他先行前往。 周艾一听就乐了,可这笑容还没维持到半天,瞧见自己带的两车东西变成了五车,其中还有一辆明显是载人的马车,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上前掀了帘子一看,里头果然是皇帝和他的贴身大太监。 人都出来了,他一个臣子还能违抗圣意不成?满心忐忑地增加了护卫人手,带着皇帝径直往余杭而去。等到天赐听说大舅哥带了朋友来 探望小小,急匆匆地从衙门赶回来,见到的就是端坐着饮茶的皇帝和站在一边满脸不开心的大舅哥,吓得天赐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接 到的消息,不是说皇帝的圣驾刚刚进了杭州府境,抵达余杭至少还得有五六天的么? 不过人家是皇帝,去哪儿都是人家的事情,哪个臣子真敢管着?进去内室跟小小一说,她楞了一愣,倒是笑了:“可惜我正坐月子,不 能给皇上磕头,你就帮我多磕几个头就是。安儿虽然还小,不过天气热,也不怕什么,叫奶娘抱去给哥哥看看,也给皇上请个安,说不定还 能混点儿好东西回来。” 她云淡风轻的,天赐心中的忐忑也就去了不少,亲自抱了刚出生的安儿往外头去给皇帝请安了。 小小躺在床上,看着他抱着女儿的背影渐渐行远,想到皇帝突如其来的光临,像个大孩子一般,还有哥哥托人进来传话时的无可奈何和 对自己的关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三百一十五章  时光静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