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国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池晞/文
    2024/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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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和月光都温柔，我偏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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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回国
    日落时分，一辆白色埃尔法缓缓驶出了夏城机场，转上前往市区的快速干道。
    车内好姐妹重逢的喜悦亲昵一圈赛着一圈回荡，任清欢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边留意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听着闺蜜沈思鲤絮絮叨叨她缺席的这一年。
    沈思鲤说这一年大家都变化挺多的，先聊她自己，又提了几个她们共同的朋友，最后自然而然将话题落到了清欢这次回国的原因上。
    “你那个三叔哦，总算是病倒了，以前就最见不得他那副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样子，搞得好像多厉害一样，也就一些虚势，普信的要死！不过还好，估计时日无多了，也算贱人有天收！”
    清欢按亮屏幕看了一眼，轻轻点头，略有耳闻，的确算报应。
    “还有你那个堂弟，做了你们黎氏的CEO又怎么样，纸壳糊的东西，一点真本事没有，就他那样能斗得过闻天斗得过姜遇？搞笑死了，公司都快被他搞垮了，还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能干啊！你们家那群老股东肯定都后悔死咯！”
    对此，任清欢也并不意外，她离开黎氏集团前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黎氏早晚毁在你们手里”，现在看来，她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具有前瞻性。
    “不过呢——”
    沈思鲤的语气突然从激情控诉极速低转，变成了惋惜叹气，“你走了以后啊，就真没人能压得住姜遇了，你都不知道这一年他们闻天集团发展得有多快，市里厅里那些重点项目全都找他合作，哦对了，就上个月那小子还拿了燕城市杰出青年企业家呢！这要是你没走啊……”
    “我没走，他也拿得到。”任清欢淡淡截断她的话。
    对于自己那位老对手，她从前从未吝啬欣赏夸奖，现在也不会嫉贤妒能。
    只是正如沈思鲤的叹息一样，于她自己而言，这一年的确有些可惜。
    她原本是燕城科技双龙企业之一，黎氏集团的既定接班人，毕业进入公司后，也在父亲的保驾护航下快速成长，但还没等她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她的父亲却因过劳急性心梗倒在了办公室。
    而后，居心叵测之人也不再隐匿，在她伤心痛苦又焦头烂额之际，她三叔一家堂而皇之联合外人在自家重点项目上做手脚，一步步将她这位接班人逼入无法逆转的陷阱。
    《黎氏集团大小姐接手一年亏损上亿，退休老董事含泪出山救场》，这一则的标题在股东大会前就已经传遍全网，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能撂下几句狠话，引咎辞去职务。
    离开黎氏集团后，她在燕城也待不下去了，出了国，颓了大半年，也散了大半年的心。最近两个月，之前的两个老董事突然开始偷偷联系她，明里暗里地提到集团近况，说资金缺口大，说新品研发跟不上，说管理松懈……话里话外都是想请她回来重新掌舵的意思。
    任清欢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只是想让她回来收拾烂摊子，个中真心么，有待考证。
    毕竟黎氏的对手是闻天，而最了解闻天的，或者说，最了解闻天如今的掌门人的，无疑是她任清欢。
    可她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当初叫嚣着让她离开的时候，那些人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
    什么“你都已经随母姓了，就不要再肖想黎氏了，在黎家人面前，你始终是个外人”，还有“清欢姐，找个人嫁了吧，女人家家搞事业能有什么搞头，做个富太太就不错啦”，以及“看你和闻天小姜总你来我往的，谁知道拿回来的项目是不是正经渠道，可别回头黎氏改姓姜咯”……
    总之，主打一个脏水乱泼。
    回黎氏么，是肯定的，那可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她理想初航的地方。
    至于怎么回去，什么时间回去，清欢自有一番计划。
    比如眼下，她回国后没有先回集团总部所在的燕城，而是转来了千里之外的夏城，便正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沉寂已久的手机屏幕终于闪动了一下，任清欢连忙将手机拿到眼前。
    对面的人回复了她的邀约信息，虽是毫无悬念的同意，却也让她短暂局促了一番。
    毕竟经年未见，她已不是那个众星环绕的千金明珠，在利益至上的生意场浸了多年，对方还会不会念及陈年交情，她不能确定。
    不过好在，这第一步，迈得还算顺利。
    沈思鲤看着好姐妹轻轻勾起的唇角，眉头微皱了下，悄悄往她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踌躇几秒，还是问：“你还真打算通过你那个师兄去对付你那个堂弟啊？”
    任清欢嗯了一声。
    沈思鲤叹气，又忍不住提醒：“非得是他么，这人当年就没安什么好心思，你可别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是以前嘛，人家现在是李总了，未必看得上我这落魄千金。”任清欢笑着自嘲了一句，想了想，还是跟姐妹解释道：“我还能联络到的人里，只有他手上既有团队又有技术，虽然人是一言难尽，但现阶段，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谁说的！”沈思鲤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在清欢疑惑的目光中，心虚嘀咕：“不是还有姜遇么……”
    任清欢惊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她露出了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找对手帮忙搞自家啊？你当我是黎存礼啊？”
    黎存礼是她三叔的大名，赶她出黎氏的时候，用的就是找对手搞自家的陷害把戏。
    而且不巧，当初黎存礼找的这个对手，正是姜遇。
    沈思鲤讪笑：“也对哦。”
    任清欢没再搭话，低头继续回复手机那边的消息。
    车子很快下了高架，没跑几条街就转进了临海的地下停车场。
    临海是一个小区的名字，任清欢本想直接住酒店的，但沈思鲤提前帮她租好了房子，说她这次回来用钱的地方多，黎氏现在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未必还能发出分红，一切能省则省。
    沈思鲤还说，临海如其名，阳台上推开门就能看到大海，重点是离得金融中心写字楼很近，步行十来分钟的路程，做什么都方便。
    任清欢对她的安排很满意，搂着她直吐彩虹屁，沈思鲤被夸得几乎要飘上天了。
    但这种飘飘然并没持续多久，就被猝不及防拉回了地面。
    女孩子独居，不方便让陌生的异性司机送上楼，姐妹花两人四个又大又沉重的行李箱，挪了半天才挤上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停在6层，门一开，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眉眼清隽，泠然中带着几分秀气，如水墨画里的远山烟黛，朦朦胧胧透出些冷峻，简单随意的家居服套在他身上，略微添上一丝柔和。
    六目相对，任清欢皱了下眉，男人则微微眯了下眼。
    “姜遇？！”
    沈思鲤已经先人一步喊出了男人的名字，先看了清欢一眼，才惊声问：“小姜总怎么也在这里？”
第二章：巧遇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2巧遇
    左右也算得上是故人久别再逢了，多少该有些惊讶的，可姜遇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目光快速瞥过沈思鲤，落在了清欢的身上，像是在辨认身份一般，顿了几秒，微微蹙了下眉。
    姜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夏城做什么？闻天在夏城要有什么新动作了？看他这表情……是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与他对视的瞬间，清欢脑中迅速闪过这几个问题，随即不动声色地礼貌一笑：“好久不见，小姜总。”
    姜遇眼神一顿，薄唇微动：“好久不见。”
    语气三分客套七分淡漠，与记忆中那个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小姜总倒是对得上。
    看来这一年，自己的这位老对手，似乎没什么变化。
    清欢保持着微笑，转头看向沈思鲤，眼神示意她快点出电梯。
    沈思鲤接收到信号，就赶紧去拉行李箱。
    或许是太过着急，行李箱转向轮卡在了电梯门缝里，沈思鲤拽了半天，可怜巴巴看向清欢，“宝，这个箱子它……好像卡住了。”
    清欢眼角一抖，立刻上前，抬手推了一下，没推动，又用力往上提了一下，还是没动。
    “……”她抬眼看向沈思鲤，后者无辜眨眼，嘴巴无声张合了几下，用口型向她传递着“我也没办法”的意思。
    眼前是不争气的闺蜜和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李箱，身后是曾经旗鼓相当的老对手……
    这也……太丢人了。
    清欢深吸了口气，正要继续尝试解救行李箱。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突然靠近，一只苍劲有力的手自她身侧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行李箱把手，往上一提，行李箱成功脱困。
    任清欢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转身，沈思鲤就已经开始吹捧了：“哇，还得是小姜总！男友力爆棚！”
    正要松开把手的手指微微一顿，姜遇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嫌弃。
    沈思鲤毫无觉察，继续吹：“这年头能像小姜总这样年轻有为，又这么热心肠的，可真的太难得了！”说着还试图拉清欢一起：“对吧宝宝？”
    “……”你可快闭嘴吧！
    任清欢压住微颤的唇角，努力挤出个笑容，转身颔首：“谢谢。”
    姜遇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抬步与她错身而过，进了电梯。
    “对对对！多谢小姜总出手相助！要不……我们请您吃饭感谢吧！”沈思鲤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丝狗腿的机会。
    姜遇皱眉瞥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按下了关门键。
    沈思鲤脸上的笑容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逐渐僵硬。
    一回头，又看到清欢眼中的嫌弃和猜疑，不由讪讪一笑，心虚开口：“那个……宝宝你知道的，我那新戏不是还缺点投资嘛……”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无事献殷勤。
    不过她竟有胆子把主意打到姜遇身上，要知道，她这位老对手可是向来看不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就像她也看不上他身边那群朋友一样，又傲又装。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蜜，该宠还是要宠的，清欢无奈叹气，问：“还差多少？”
    沈思鲤一怔，哎呀了一声：“宝宝你就不要操心啦，我拍得那些东西都没得赚的，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呀！”
    任清欢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嗯，那我真应该谢谢我们锦鲤宝宝！”
    顿了顿，细长的眉微微上挑，问：“对了，姜遇是怎么回事？”
    临海这小区全是一梯两户的房型，各楼层电梯都需要单独刷卡，人出现在这里，还穿着一身家居服，毫无疑问是一层的住户了。
    沈思鲤正帮她推着箱子往前走着，闻言脚下一顿，镇定摇头：“不知道。”
    任清欢微微眯了下眼，沈思鲤立刻竖起手指开始发誓：“我真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他也住这儿，肯定不会让你过来啊！”
    但其实任清欢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她和姜遇虽是对手，但也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做邻居也不是不能接受。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夏城？
    回国之前，她才刚从财经报道里看到过，说闻天太子爷刚接手了自家旗下未来实验室的项目，按道理，姜遇应该正在燕城那边忙得分身乏术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夏城？
    见她表情凝重，沈思鲤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道：“闻天夏城分公司就在金融中心，他可能就是过来视察工作，就近住这儿了。”
    清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只是过来视察分公司工作，他完全可以去住酒店，金融中心就有两家五星级，设施环境服务都很完善，依照他的财力，就算是四百平的总统套包月入住也不会心疼，可他竟然选择住在附近的小区，看上去还像是已经住了一阵子了？
    能让他放下燕城总部的工作，亲自过来常驻，看来闻天这次要在夏城进行的动作还不小——想到这里，清欢突然明白了姜遇为什么不去住酒店了。
    需要小姜总亲自上阵的大动作，保密级别自然很高，酒店人多眼杂，网络传输也未必安全，的确不如住在附近的小区方便。
    沈思鲤已经打开了房门，正要招呼她进门，一回头就见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小心开口：“欢宝你怎么了？”
    任清欢回过神，冲她摇了摇头，“没事。”
    她这位好姐妹天天只顾着拍戏，估计对闻天的事情也不会很清楚，更何况这种保密级别高的消息也不会轻易透出来，问她大概也问不出什么，干脆不问。
    可她说着没事，眉间却未舒展分毫，看得沈思鲤心中忐忑万分。
    恰巧此时清欢的手机响了，趁她接电话，沈思鲤迅速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任清欢接完电话，一转身，就见沈思鲤正抱着手机眉开眼笑，忍不住凑上前去瞄她的屏幕：“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空窗期又结束啦？”
    沈思鲤光速按熄屏幕，面不改色：“嗐，是投资方啦，甲方爸爸追加投资了，我能不开心嘛！”
    任清欢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差点忘记了！”
    赶紧走到客厅，从行李箱里翻出个礼盒，笑眯眯捧给她：“预祝我们沈导开机大吉！”
    沈思鲤喜滋滋接过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司机就打来电话提醒她该去机场了。
    沈思鲤走后，任清欢继续收拾东西。
    这次回来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带的东西也就多了一些。
    等忙完，抬腕一看，已是晚上十点半。
    微凉海风带着咸湿气息，透过阳台未关的玻璃门吹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走过去关门的时候，被外面海天一片月影浮沉的景吸引。
    干脆拉开门走上阳台，欣赏了片刻景色，顺带着拍了几张照片。
    想着毕竟是第一天到夏城，也是要放一些信号出去的，于是将照片编辑了一下，发了朋友圈，配文：「如此美景谁能不爱」。
第三章：失眠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3失眠
    大概是到了新地方，有些气场不合，即便是身体疲惫不堪，任清欢还是失眠了。
    在床上躺了半天，越躺脑子越清醒。
    于是她干脆起身，披上外套，走上了阳台。
    银月已隐入云层，海风依旧不轻不重，推着海浪层层叠叠翻滚，远处游轮汽笛声伴着海浪声起伏，如塞壬之歌，缥缈又令人失神。
    思绪也在此时开始焦躁飘荡。
    清欢想着自己的计划，想着天亮后要去见的人，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在提及旧情时，显得不那么刻意？
    她要去见的人名叫李璟之，是她研究生时期的同门师兄。
    说是旧情，其实也不过是当年对方单方面追求，而她态度模糊稍显暧昧。
    那时候她一心想积攒人脉团队，看中了这位师兄的才华，觉得以后能把人拉到自家团队，有助于集团新项目研发，所以当年，不仅是他，对于和他一样，有才华又主动靠上来的人，她一向都是态度不明的。
    不明确拒绝，也不明确接受，偶尔给点甜头跟着自侃那么一两句。
    有点像海王在养鱼，这一点，任清欢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对一个即将要接手集团的继承人来说，培养自己的团队人脉，比什么都重要。无论那些人一开始对她存着什么心思，但最后能甘心为黎氏发展奠基加瓦，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那些人里，有哪个不是看中了她黎氏千金的背景？都是个顶个的精英才俊，大家都不是傻子，各取所需罢了。
    失眠本身就是一种莫名的焦虑，又联想到从前种种，清欢心中更是焦灼烦躁，一时竟开始怀疑面前的大海中，是否真的藏了一只以歌声乱人心弦的海妖。
    她叹了口气，打算回屋喝杯水静静心，就在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叮响了两下。
    两条消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好友。
    其中一条来自于沈思鲤，消息框提示是一张图片。
    清欢并没有点开，因为另一条文字消息，明显更吸引人：
    「欢总，问过了，闻天小姜总去夏城是为了找猫，属于私人行程，跟闻天无关。」
    ——她之前担心闻天在夏城的动作会影响到她的计划，特意托还留在燕城的老下属帮忙打探了消息。
    这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清欢更没了点开沈思鲤那张图的心思，连忙就问：确定吗？
    她虽和姜遇不熟，但根据她对老对手的了解，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养了猫，再说了，他一个常年住在燕城的人，怎么会找猫找到夏城？
    对方回复依旧出乎意料。
    「确定，他助理亲口说的，说是小姜总有个多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猫好像也是女方养的，不知道怎么弄丢了，小姜总也是前两天才过去的，我猜或许是冲着人去的。」
    这样倒是勉强能解释得通。
    可是，姜遇看着也不像那种能为了一个女人扔下公司不管的人啊，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个白月光了？
    清欢不禁好奇起来，又问对方：他的白月光是谁啊？夏城这边的？
    对方很快回复：这我就不知道了。
    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清欢不由有些失望，但她知道对方也算尽力了，于是赶紧发了个红包过去，道了声辛苦，并叮嘱对方赶快休息。
    回到卧室，手机又响了一下，沈思鲤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锦鲤大王】：宝宝，你们这就有点暧昧了吧[坏笑/表情]。
    清欢莫名其妙，先回了个问号，才点开图片，顿时就是一愣。
    那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下面是她之前在阳台上拍照发的那条，而上面则是姜遇发的，他大概也是在阳台拍了照片，角度跟她的很像，景色也完全一致，只不过配文是：「小猫也喜欢海风和月光吗」。
    这两条朋友圈照片相似，时间离得也近，乍一看就跟商量好了一起发的一样，倒也不怪沈思鲤觉得暧昧。
    不过……
    清欢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句配文上。
    小猫？他还真是来帮白月光找猫的？
    清欢一边猜测着，一边飞速打字给沈思鲤分享八卦。
    分享到最后，清欢还特意问了一句：你有听说过他这个白月光吗？
    沈思鲤打小就极擅交际，朋友多人脉广，正经事儿她或许不怎么知道，这种八卦问她准没错。
    果然，沈思鲤很快回复了。
    【锦鲤大王】：倒是隐约听人提过，好像是悄悄喜欢了十多年了，一直没表白，后来女方出国了一阵子，这几天刚回来。
    能让闻天太子爷喜欢了十多年，还爱而不得……这女生也算个人物了。
    任清欢更好奇了：是谁啊？夏城人？
    等待沈思鲤回复的空隙里，她已经在脑子里把夏城所有排得上名的家族的千金名媛过了一遍了，但毫无头绪。
    隔了好一会儿，沈思鲤才回复，而且回得还有些推诿的嫌疑。
    【锦鲤大王】：宝宝，我觉得吧，你对对手的了解，好像还不太够……
    任清欢：……
    肯定是这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又不想丢面子，就把问题推回来了。
    不过沈思鲤说得倒也没错，全方位了解对手，是打败对手的前提，此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姜遇，现在看来，似乎的确还差那么一点。
    本来这种感情上的事情，了解不了解的倒也无所谓，但就怕女方背景强大，姜遇这人向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次人都追过来了，定然是势在必得，到时候两家联姻，肯定会对黎氏造成不小的冲击。
    任清欢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已经泛白的天空。
    看来，这一趟夏城之旅，她不仅仅得去执行原本的计划，还得尽快探出姜遇的白月光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好提前准备应对之策。
    这么想着，她赶紧又把夏城的那些千金名媛想了一遍，还是没得出结果，倒是困意终于袭来，往后一仰昏沉沉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窗外天光大亮。
    闹铃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清欢努力撑开眼皮，看了一眼时间，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昨天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她约了她那位师兄在金融中心的西餐厅见面。
    时间就定在今天中午十二点。
第四章：赴约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4赴约
    出门前，任清欢看了一眼全身镜中的自己。
    很普通的白色碎花连衣裙，刚过膝，脚上是一双廉价的休闲板鞋，手腕上光秃秃的，就连拿在手里的手机也换成了不足三千的平价机。
    再搭配上经典的半拢半散的黑长直，像极了家境普通的清纯女大。
    任清欢很满意。
    落难公主更容易惹人怜悯，处于弱势一方时，更要学会适当卖惨。
    她连包都没带，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等电梯时，隔壁的门也开了。
    姜遇似乎也要出门，看到她，微微一怔，轻轻皱了下眉。
    任清欢神态自若地抬手同他打招呼：“早啊小姜总。”
    她眉眼弯弯，语气间还带着几分雀跃，好像心情还不错？
    姜遇眼神闪了闪，似乎略有疑惑：“早。”
    进了电梯，任清欢又从亮如镜面的电梯门上端详了下自己的妆容。
    柳叶弯眉，杏仁圆眼，浅色眼影略微修饰眼尾，晕出一点薄红，为本就显得无辜的眼神生添了七八分破碎感，而眼下因昨夜失眠而形成的乌青，又为这破碎中多加了几分憔悴。
    啧，好一个我见犹怜的落魄小白花！简直完美！
    再一瞥旁边，男人只是套了身简单的衬衫西裤，便已极具风度，偏生他还皱着眉，冷峻气质便自眉间散至周身，而那张好看得惹人注目的脸上，恨不得纹刻上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一个清纯破碎，一个冷峻如霜，这么并肩站在一起，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偏偏这时，镜面般的电梯门上，他的目光也挪到了她身上。
    二人眼神在镜面内交汇，怪异……逐渐生出尴尬。
    任清欢望天望地，最后将眼睛定在了楼层提示屏上。
    好在楼层不高，二十秒后，电梯门一开，尴尬成功缓解。
    清欢看了一眼数字按钮上依旧亮着光的负一层，迅速说了一声“拜拜小姜总”，也不等对方回应，就迈出电梯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在她身后，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男人那原本只是些许淡漠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顿了几秒，等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他低头拨了个电话出去。
    走到车位前，抬手按上车门时，电话接通了，姜遇停在原地，安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天生便三分清冷的瑞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渐如寒天霜冻。
    --
    金融中心的西餐厅内，任清欢刚在订好的位置上坐下来，就收到了闺蜜沈思鲤的微信。
    【锦鲤大王】：宝宝，你今天真要去见李璟之啊？
    清欢只当她是对自己和故人见面的八卦感兴趣，无奈一笑，拍了一张对面空座位的照片发给了她。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嗯，我到了，但他迟到了。
    隔了一会儿，沈思鲤回复了，只是回的有些莫名其妙。
    【锦鲤大王】：好吧。
    【锦鲤大王】：多保重。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保重什么？
    等了半天，沈思鲤也没有再回复，清欢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问，身后便传来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清欢一怔，连忙放下手机，又扯出一个久别重逢心生喜悦的笑容，自信满满地转身。
    转过身，笑意瞬间凝滞。
    李璟之就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整个人看着和餐厅氛围很搭配，优雅贵气。
    看向她的时候，也是标准的不露齿的微笑，礼貌绅士。
    如果不是他身边跟着一位亲密挽住他胳膊的年轻女孩，清欢还觉得他这次赴约，当真是她的那鱼塘还没彻底干涸。
    女孩气质很好，皮肤很白，细腻紧致，穿着香家当季新款的长裙和皮鞋，手里拎的包更是价值六位数的驴牌，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着养大的千金小姐。
    二人还没入座时，女孩眼中便闪过一丝不屑，等入了座，还没介绍身份，直直就一句：“你就是任清欢啊？”
    毫不客气，带着淡淡的质问，标准的对情敌的语气。
    看来今天这惨是卖不了了。
    任清欢默默一叹，快速调整情绪，朝着女孩礼貌一笑，重新看向了李璟之：“师兄……不介绍一下么？”
    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失热切，却又暗含失落。
    李璟之挑了挑眉，唇边挑起一抹暗讽的弧度。
    而那女孩也又发出了一声嗤笑：“呵，师兄？”
    “阿瑾！”李璟之压低声喊一声女孩的名字，冲她使了个眼色。
    看似呵斥，实则安抚。
    清欢暗自冷笑，脸上始终保持适宜微笑。
    将女孩哄好，李璟之抬头看向清欢，开口介绍时，眉间颇有些自得之色。
    “傅瑾，我的——”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的未婚妻。”
    清欢眼皮一跳。
    富人的圈子都是互通的，傅瑾这个名字，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前两个月还没回国的时候，清欢被朋友叫去了一个酒局，局上有个姓楚的公子哥一直喝闷酒，说他喜欢了十来年的小青梅跟人跑了，对方还是个凤凰男，那双眼一看就老谋深算的，而这位楚公子，一边担心小青梅玩不过那凤凰男，一边又不想看他们卿卿我我，自我折磨了一阵子，干脆出国散心。
    楚公子的这个小青梅，就是傅瑾。
    夏城傅家算起来，也是夏城排得上名的望族。早年做酒庄酒店生意赚了不少，又借上了房地产的东风，融资上市一条龙，去年刚搭上人工智能+业务线，成立了子公司专攻科技研发，算是综合性全面发展了。
    据那位楚公子所言，傅瑾是傅家孙辈里唯一的女孩，算是全家人宠着长大的，天生就是来享福的公主命，性格自然是被养得稍微蛮横了那么一点点，但没什么坏心思，人也算单纯。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且不说这傅家小公主是不是真的天真无邪，那楚公子口中的凤凰男，该不会就是李璟之吧？
    任清欢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只知道，她这位师兄，的确是被傅氏花重金挖过来，专门负责科技子公司业务，可这才不到一年，他竟然就直接把傅家小公主勾到手了？
    不得不说，她这位师兄的目标，还真是始终如一。
    念及此，清欢看向傅瑾的眼神也和善了一些，“原来是傅小姐呀，你好你好，我是任清欢。”
    可她的笑脸并没有让对方有半分动容，一声冷哼从女孩的鼻腔发出，傅瑾昂着下巴，眯眼看着眼前的人，“就是你，上学的时候天天缠着我们璟之啊？”
第五章：过招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5过招
    面对女孩语气不善的质问。
    任清欢不敢置信地挑了下眉。
    谁缠着谁？
    女孩依旧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又发出一声讽笑：“哦对了，听说你去年在燕城，给你家亏了一个多亿？怎么做到的？真是叫人佩服！”
    未婚妻出言讥讽，李璟之却没有丝毫要制止的意思。
    清欢瞬间就明白了她这位师兄前来赴约的真实目的。
    炫耀自己追人的能耐，奚落她如今的落魄，顺带着让她后悔曾经的不解风情。
    不过是一朝得势，骨子里却透着自卑，将“昨日你爱答不理今日你高攀不起”的非主流名句奉为圭臬的男人的无聊小心思罢了。
    幼稚。
    清欢唇角微挑，语调坦然：“家里随便给点零花钱，我随便花一花，没什么值得学习的。”
    傅瑾一怔，只觉得好笑：“谁要跟你学习了！”
    手指随意搭在咖啡杯的边缘轻轻摩挲着，清欢点点头：“是啊，反面教材，的确不需要学习。”
    微微一顿，笑意吟吟地抬眼：“说起来，还是傅小姐更值得人学习。”
    傅瑾又是一怔，没好气哼了声：“我又没亏一个亿，学什么？”
    “傅小姐眼光好啊！天下青年才俊这么多，傅小姐选了个最会哄人的，如此慧眼独具，当然值得学习。”
    她说得真情实意，傅瑾不疑有他，不禁得意轻哼：“那当然！”
    李璟之本就端着傲气来的，闻言也只当她是真夸赞，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骄色。
    端腔拿调，慢悠悠出声圆场：“现在哪个男人不会哄老婆，师妹也不用太羡慕阿瑾，你眼光那么高，选的人肯定不比师兄差。”
    表面自谦和安慰，实则自夸与拉踩。
    这么多年，连套路都不带改变的，真不知道这傅家小公主是怎么被他勾到手的。
    清欢垂眸掩下讥讽，遗憾叹息：“唉，我就算啦，没有师兄的玲珑心思，更没有傅小姐的福气。”
    小师妹句句情真意切不卑不亢，再夹枪带棒未免失了自己如今身份的体面。
    “对了，师妹今天来找我是……？”
    虽是在发问，可他眼中已然带上了施舍之色，仿佛已经笃定他这位师妹开口便是求助。
    施展计划最重要，这种暗戳戳的小细节无关紧要。
    任清欢露出个热切的笑：“我……”
    只说了一个字，一阵清脆铃声急急响起，将她酝酿好的情绪生生截断。
    李璟之瞥了一眼来电提示，按熄屏幕，调整音量，抬眼示意她继续。
    “是……”
    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被搁在桌上的手机又一次嗡嗡震动，一声比一声急切。
    “最近工作有点多，师妹见谅。”
    说着见谅，却毫无愧色。
    甚至因为提到了工作二字，李璟之眼中扬扬自得之意更深。
    不过当他看清屏幕上的消息，不由脸色一僵。
    顿了两秒，匆匆起身：“我先去接个电话。”
    他一走，傅瑾那小公主范儿又端了起来，重新昂起下巴，冷哼：“我们璟之是个体面人，说不出什么狠话，所以任小姐，我劝你最好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免得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难道现在不尴尬？
    清欢笑吟吟点头：“傅小姐请放心，我这个人打小就最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人配得上什么人配不上。”
    “你知道就好！”
    傅瑾又发出一声冷哼，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不由皱眉：“你……你什么意思？”
    清欢无辜眨眼：“我有自知之明啊。”
    傅瑾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立时圆目怒瞪：“你说璟之配不上你？”
    不然呢？
    余光里看到李璟之已经往回走了，清欢笑道：“师兄和傅小姐倒是很般配。”
    “你……”
    傅瑾刚开口，李璟之就已经走到桌前，他恰好只听到清欢说他们般配的那句，心下更是飘飘然。
    但眼下有更着急的事，李璟之也就没了回应恭维的心思。
    只笑了笑：“师妹，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有个会议提前了，得赶紧回去了。等下次有时间，我和阿瑾请你到家里去做客。”
    这种等下次的客套话，一般就是不会再有下次了，尤其是今天这情况。
    看来，只能再通过其他方式来接触他手里的团队了。
    任清欢迅速思索了两秒，笑着应了声：“好啊，师兄有工作，就先去忙，咱们下次再约。”
    然而，李璟之已经准备迈步离开了，傅瑾却稳如泰山，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
    李璟之疑惑皱眉，再次提醒她：“阿瑾？我得赶回去开会了。”
    傅瑾看上去并不想走。
    李璟之下意识看了清欢一眼，俯身在傅瑾耳边说了几句话。
    傅瑾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目送他们离开，微扬的唇瞬间抿紧。
    清欢摸出手机，快速拔出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柳柳，查一下夏城傅氏科技最近是不是在跟闻天合作。”
    冷静果决的音调，与刚刚笑意吟吟时截然不同。
    微微一顿，她又叮嘱：“特别关注闻天夏城分公司。”
    刚刚李璟之与傅瑾的那几句耳语，虽已尽力压低了声，可她还是隐约听到了“闻天”“小姜总”这两个词。
    闻天的对外合作，渡过初期阶段前，一向保密。她此前只了解到傅氏科技搭上了一个重点项目的合作，并不知道合作方是谁。
    如果这个合作方是闻天……
    那她回燕城的路，大概率是走不顺了。
    想到这些，清欢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起身出了餐厅，没走几步，有人突然跟了上来：“任清欢！你等等！”
    回身，竟然是傅瑾。
    只有她一个人，看神色……怕不是背着她那位师兄偷偷溜回来的。
    清欢暗暗猜测着她去而复返的原因，轻轻弯起唇角，礼貌和善：“傅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瑾抿着唇，犹犹豫豫看着她：“刚刚……你好像跟璟之说的不太一样，我……我想跟你聊聊。”
    任清欢微微挑了下眉，看来这小公主也不是那么无脑的，心下对她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一点。
    又转念一想，傅瑾虽不参与公司事务，但天天跟李璟之待在一起，没准也听过一些内幕消息，说不定还能再从她这里探出些什么。
    不过，正儿八经的场合容易让人心生戒备。
    清欢目光扫过金融中心的几座大楼，落在了不远处的商场广告牌上，“逛街吗？边逛边聊？”
    傅瑾愣了愣，连忙点头。
    /
    金融中心最中间那座大楼的十二层，西装衬衫身姿挺拔的男人正站在一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楼下拉拉扯扯远去的两道身影。
    他身后的会议室内，众人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门口的助理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赶紧转头压低了声问门外的人：“怎么回事？你们李总还没到？”
    门外的人低声回：“刚刚电话催过了，马上就到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门外那人松了口气：“哎呀，李总您可算来了！”
    顿了顿，抢在他进门之前，又压低了声提醒：“小姜总在里面。”
    李璟之脚下一顿，皱紧了眉：“他本人来了？不是远程？”
    接应他的人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而且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李璟之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推门走进了会议室。
第六章：精彩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6精彩
    会议室内安静到只剩下投影仪运行的声音。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扫向门口。
    闻天的人俱是一脸审视模样，而傅氏科技的人个个眉头紧皱，脸上都挂着惶恐。
    李璟之还算镇定，冲大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了窗边站立的男人身上，脸上自若的表情不自觉就僵住数秒。
    对方还未回头，只单单一个背影，就已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李璟之稍稍缓了下神，而后故作熟络地开口唤道：“师弟。”
    站在窗边的人闻声转身，一双清冷的眸幽幽盯住门口的人，顿了两秒，忽地冷笑了一声：“工作场合，李总这称呼，不太合适。”
    他想套近乎，对方却完全不接招。
    浮在表面的笑也终于无法维持，李璟之紧紧攥起自己的拇指，讪讪垂眸：“小姜总。”
    姜遇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拉过自己面前的椅子，随意一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一旁的助理立刻切换了第一张PPT：“人都到齐了，说明会正式开始，请傅氏科技负责人针对合作项目出现的问题进行说明阐述。”
    前些天，傅氏科技与闻天夏城分公司合作的项目上，出了一点数据程序上的纰漏。其实这纰漏倒是也不大，只不过属于技术上的低级失误，而像李璟之团队这种水平的高工，按道理是不应该出这种失误的。
    所以，闻天分公司对此颇为不满，这才有了今天的情况说明会。
    原本这会议是定在今天下午五点，李璟之也打算等中午结束了与师妹的约会，再回公司对说明文稿做最后的补充润色，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助理紧急致电通知，说闻天这边突然把会议提到了十二点半，并要求傅氏科技负责人，也就是他李璟之本人必须准时到场。
    所幸餐厅与闻天分公司距离很近，但眼下，他人虽赶到了，说明文稿却还是半成品，若是只有闻天分公司这些人，他态度稍强势一点，说一些中英夹杂的专业名词，倒是也能糊弄过去，可偏偏小姜总本人现场参会，他是他同专业的师弟，对技术上的事情门清儿，他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李璟之一时如芒刺背，开口时底气也不足，磕磕绊绊了半天，才勉强把那个低级失误粉饰得稍稍复杂了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中央席位上的人冷声截断：“对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与其拼命解释倒不如直接承认错误，李总觉得呢？”
    李璟之虽一时不慎失误，可他怎么也算是业内大牛，又是一路精英路线走过来的，受惯了吹捧，心中自然有几分傲气，所以宁可在众人面前敷衍，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团队下属的面认错。
    但很明显他这位师弟并没打算给他面子。
    偏偏对方背景强大，他又要仰人鼻息，即便自尊被人一脚踩进尘泥，也无可奈何。
    这种无奈感，甚至让他感觉刚刚从落魄师妹那里讨来的成就感和优越感，都一并被踩回了泥潭深处。
    李璟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好半天，才勉强一笑：“是，小姜总说的是。”
    “对了——”
    姜遇起身，微眯起眼睨着他：“有些不该犯的错，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连一丝苗头都不要有，毕竟，后果你未必承担得起，你说对吧，师兄？”
    他本就长得高，一站起身，压迫感更强了，又突然换了称呼，眼神暗含警告。
    李璟之怔了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只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讷讷点头：“对。”
    沉敛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姜遇盯着人看了几秒，迈步离开。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响起一片吐气声。
    ——
    从金融中心的商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稍微有了些暗色。
    任清欢单手拎着大包小包，把还想拉着她一起再去吃个晚饭的傅瑾推上了专车，并贴心地帮她关上了车门。
    在傅瑾随车逐渐远去的“明天我还要来找你玩”的喊声中，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将手里的包袋平均换到两只手上后，任清欢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这一个下午，实在精彩。
    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小公主真的能这么单纯，她只用一句不褒不贬的“师兄或许说得片面，但大概是太在意傅小姐的感受”，就完全获得了傅瑾的信任。
    小公主不仅信她，还觉得她没有趁机说李璟之的坏话，所以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似乎完全忘记了中午在餐厅时是如何针锋相对。
    对此，清欢倒是乐得自在，挑挑拣拣半真半假说了几件李璟之“洁身自好”的往事，哄得小公主开开心心，顺口又露了好几句傅氏科技合作的内幕。
    比如合作方的确是闻天。
    再比如今天让李璟之匆匆离开的说明会，原来是两家合作出了问题。
    任清欢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闻天并不满意傅氏科技，两家合作关系并不稳定。
    不稳定，就代表有可乘之机。
    清欢正思索着怎么才能好好利用这个可乘之机，突然，一道很轻的软糯糯的声音钻入耳朵。
    清欢一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临海的大门口。
    她立刻停住脚步，凝神细听，果然又听到几声猫叫。
    清欢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循着叫声一步步走到一旁的绿化带前，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扒开灌木草丛，一只金橘毛发的小猫正卧在草丛后。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这小猫胆子也大，懵过几秒后，也没像其他流浪猫那样慌张逃窜，而是冲着她叫了一声，像是在撒娇一样。
    清欢顿时一乐，从袋子里扒拉出刚刚在商场买的香肠，还没剥开，那猫就已经主动喵喵地叫着挪到了她脚下。
    倒是很亲人，看这毛色，不太像是流浪猫，清欢一边喂着猫，一边小心地查看猫身上有没有猫牌一类的东西，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谁家的宠物猫跑丢了。
    正仔细找着，猫咪突然停止了进食，朝着正前方喵了一声，而后颠颠地朝前跑了过去。
    任清欢抬头。
    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正半蹲在几步之外。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穿过高楼交错间隙落在他脸上，不安分的海浪远远地翻腾在他身后。
    恰逢晚风作笔，深海静谧的蓝与夕阳燃尽的红在他周身尽情铺展交融，挑染出浅淡的温和，点缀他的清冷沉静。
    他微微垂着手，而那只自来熟的猫已经钻到他手下撒娇求摸。
    如一副调性清新的油画，浑然天成。
    清欢微微一怔，瞬间想到了昨天打探到的消息——闻天小姜总来夏城是为了找猫。
    不会这么巧吧？
    她眨了两下眼睛，试探着问：“小姜总，这是你的猫？”
    正抚着猫猫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姜遇抬眸看向面前满眼探究的女孩。
    犹豫了两秒，点头嗯了一声。
第七章：赢了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7赢了
    还真这么巧！
    清欢嘴角一抽，正要感慨一句，就见猫猫突然回身冲自己叫了一声，一双瓦蓝的眼睛圆溜溜望着她，像是在示意也要她去摸。
    不禁莞尔，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姜遇身边，看着已经在他手边亮出半个肚皮的猫，伸手撸了一把，顺口夸道：“小姜总这猫可真乖，一点都不怕人。”
    姜遇侧头看着她，眼底眸光微微闪动了下，突然开口：“谢谢。”
    略微低沉的嗓音，如深泉缓缓，清冽悦耳。
    任清欢微怔，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揶揄一笑：“难得啊，竟然能从小姜总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一个转念，她又想到了那条关于小姜总爱而不得白月光的传闻，略一犹豫，又开口试探：“这猫……对你很重要？”
    姜遇沉默了一瞬，又嗯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嗯，清欢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虽然没法利用老对手搞自家，但如果有机会能利用他为自己铺铺路，倒也未尝不可。
    “那个……”
    清欢清了下嗓，斟酌着如何能将要求提得合情合理，开口时就不自觉带了些循循善诱的意思：“你看，我帮你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猫，只说一句谢谢，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你小姜总的身份了？”
    姜遇微微挑了下眉，抱着猫起身，反问：“那欢总想要我怎么感谢？”
    任清欢跟着他起身，毫不犹豫地直言：“下周夏城科技协会主办的生态大会，第一天开幕路演后有个内部欢迎酒会，我想要一份邀请函。”
    合作李璟之团队的先机没占上，可乘之机也未必一定能乘，她得赶紧再联络从前的老相识们了，但她出国这一年，很多从前的关系都断联了。
    科协的内部酒会无疑是重新联络老相识们最快的途径，但不太凑巧的是，酒会的邀约早在她回国之前就已经敲定截止。
    临时的入场资格她倒也不是拿不到，只是少不了得去跟人应酬一番，说不准还会欠一些不清不楚的人情债，既然眼下有现成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况且，对于他闻天小姜总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姜遇却又轻轻挑了下眉：“只是一张邀请函，不通过我，欢总也能拿到吧？”
    要不就说还是老对手了解自己。
    清欢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给小姜总一个感谢的机会嘛，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总不好为难你，对吧？”
    被抱在怀里的猫适时喵了一声，掩住了他一闪而过的轻笑。
    姜遇凝眉眺着她：“能有多为难？”
    任清欢不明所以，眨眼：“啊？”
    姜遇垂眸抚着手里的猫，音调缓缓，似笑非笑：“太简单的事情，对不起我的身份。”
    任清欢：“……”
    这人怎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不来个顺水推舟的话，也太对不起自己在老对手面前这样厚着脸皮碰瓷讨感谢了。
    “不简单的当然也有——”
    拖着长音的语调微微一顿，杏子般眸中忽而闪出几分狡黠，任清欢笑意吟吟望着眼前的男人：“闻天的股份分我点儿？”
    姜遇眼皮一跳，沉默了半秒，嗤笑出声：“你还真敢想。”
    跟人谈条件，就讲究一个先大后小，抛出一个对方难以接受的条件，再提一个相对简单的，对方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
    姜遇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清欢趁机开口，提出自己的真实要求：“如果小姜总觉得为难，那就换……”
    “给你可以。”
    清冷淡漠的嗓音不高不低，倏然截断她内心正敲得噼里啪啦的小算盘。
    姜遇轻轻抚着怀里的猫，眼睛里含着不易探察的深意：“只不过，让股这种事情，合理和合法，总得占一个，不知道欢总想占哪个？”
    清欢愣了愣，眼神瞬间一沉。
    别人的讥讽都是直白的阴阳怪气，她这位老对手是不动声色的毒舌，脑子稍微慢一点，甚至还会觉得他宽容大方。
    所谓合理合法，要么协议要么竞价，像她这种与闻天没什么关联，甚至一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无论哪种都得大出血，可她现在都有点贫血了，更别说出血！何况就算她肯出这个血，闻天那群董事也绝不会同意。
    这事儿它压根儿就不可能合理！
    这人哪里是在说让股，他分明是在嘲讽她现在连收回自家股份的筹码都凑不齐，还要肖想闻天，前面那几句要回报的话，八成都是在为这最后的挖苦做铺垫。
    虽然她玩笑话在先，可他这回答实在过分。
    任清欢暗暗咬牙，保持微笑：“那小姜总觉得，我能占哪个？”
    遇事不决，反问就是上上计。
    情绪浅淡的眸中翻起一道耐人寻味的深沉，姜遇缓声回答：“都行。”
    “……”
    都行，就是都不行。
    他果然是在嘲讽她。
    被老对手贴脸开大，清欢深吸一口气，唇边笑意反而加深，语调也慢了下来：“之前锦鲤说这一年大家变化都挺大，昨天看到小姜总的时候，我还不太信，现在倒是信了。”
    姜遇眸光一顿，等着她继续说下一句。
    清欢一脸惊喜：“太难得了，小姜总竟然学会跟人开玩笑了！”
    姜遇：“……”
    听上去不太像夸人的话。
    沉默了几秒，他轻轻勾唇：“是欢总教得好。”
    任清欢：“……”
    又嘲讽。
    她继续微笑：“不客气。”
    姜遇：“……”
    ……
    半天没有回音。
    清欢眼睁睁瞧着老对手情绪难辨地皱眉，却迟迟憋不出一句话，不由暗爽。
    赢了。
    她幽幽一叹，礼貌道别：“我还有事，先进去了，小姜总请便。”
    转身捡起自己的大包小袋，步伐轻快地走进临海大门。
    剩下一人一猫在晚风中面面相觑。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
    闻天的总助左述过来送文件，隔得几米远就看到一个疑似自家老板的男人，手上抱着个什么东西站在小区门口，全身上下都透着迷茫。
    可他老板向来自信果决，怎么也与迷茫二字搭不上边。
    左述暗自疑惑着，走到人跟前，才发现男人怀里竟抱着只猫。
    昏沉的暮色里，冷峻的男人和可爱的小猫，这样的组合难免稍显诡异。
    左述又眨了好几次眼，才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他趁老板还没留意到自己，顺着老板的目光往小区里瞥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先递上文件：“小姜总，您要的傅氏科技合作技术协议。”
    姜遇收回目光，刚要抬手去接文件，却被怀里的小东西扒住了手臂，他低头看了一眼正惬意蹭着他衣袖的猫，轻轻皱了下眉。
    左助理十分善解人意：“我帮您把文件送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临海里面走，左述忍不住悄悄逗了下老板怀里的猫，有些好奇：“小姜总，这猫是……？”
    姜遇眼神微顿，“刚捡的。”
    左述惊讶侧目，像他老板这种人，大手一挥几百万上千万的做慈善么，倒是一点都不稀奇，可随手从路边捡个流浪小动物带回家……？
    这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吧？
    左述既惊奇又忐忑，最后还是选择了送上贴心询问：“那您是打算自己养吗？我一会儿去帮您置办点宠物用品？”
    姜遇点头嗯了一声，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送过来的时候动静小一些。”
    左述连忙应声。
    几句话之间，二人便已经走进了电梯间。
    遥遥望见电梯前站着的那道白色身影的第一眼，左述就明白了他老板刚刚在门口的那个迷茫的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了。
第八章：求教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8求教
    时隔一年未见，虽只是个半侧的身影，左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位曾经与他老板旗鼓相当，在燕城争得不止不休的黎氏小欢总。
    出于礼貌，他张了张口，想和对方打个招呼，但小欢总却戴着耳机，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左述下意识抿紧了唇，跟他老板一起放轻了脚步。
    “……不顺利，今日份关键字：衰。”
    在外人面前压了一天的脾气，好姐妹的关怀电话如及时雨，不吐不快，任清欢压根儿没注意有两个人站在了自己身后。
    电话那头沈思鲤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期待：“怎么了怎么了？”
    清欢皱了下眉，只当她是想听八卦，于是叹了口气：“饭没吃成，陪着人家未婚妻逛了一下午街，饿到现在，然后……又被人嘲讽，你说衰不衰？”
    耳机里立刻传来沈思鲤暴躁的声音：“嘲讽？？什么普信东西？就他也配？”
    清欢又叹了口气：“也就他配了。”
    另一头的沈思鲤似乎梗了一下：“……啊？”
    微微一顿，反应过来了：“嘲讽……不是在说李璟之啊？”
    清欢嗤笑：“就他那点无聊的小心思，懒得计较。”
    想到刚刚老对手的那几句不动声色的嘲讽，清欢再次深深吸气，尽量保持平静：“是姜遇，这人真的——”
    没保持住：“太讨厌了！”
    窗外吹进的海风似乎有了一瞬的停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发出了一声轻颤的“啊？”
    背后三步之外，左述瞳孔猛然一震，立刻转头看向身侧。
    他老板脸色凝重，紧皱着眉，浓密长睫须臾间颤了数次。
    左述人生第二次清清楚楚地在他老板脸上看到了茫然。
    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线上线下一片安静。
    清欢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动静，只以为是蓝牙断了连接，腾出手摘下一只耳机，点了手机上的扩音键，才刚“喂”了一声，娇软的“喵呜”声抢在沈思鲤之前，回应了她。
    穿堂而过的风缠着不算陌生的雪松气息绕到她身前，任清欢瞬间脊背一僵，眼风里就已经从身前锃亮如镜面的豪华金电梯门上，瞥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地中海雪松的干净清冽，在陡然诡异的静谧中，缓缓蔓延出极地冰川的冷意。
    宽敞的电梯间似乎一下子变得狭仄异常。
    “姜遇怎么了？昨天人家不是还帮你了？怎么今天就骂上了？”
    沈思鲤略微带着点复杂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扩音，相当不合时宜地回荡在电梯间。
    “……”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心虚和尴尬，与好姐妹的声音一起回荡。
    回荡。
    电梯门恰到好处的张开。
    清欢定了定神，镇定地按下挂断键，面不改色地踏上电梯。
    转身，故作吃惊：“诶？是左助理啊，好久不见，又帅了哦！”
    抬眼，无辜微笑：“小姜总遛完猫了？”
    姜遇面色如常，嗯了一声，踏上轿厢。
    左述眼睛瞪得像铜铃，愣了两秒，赶紧跟在老板身后走了上去。
    电梯门合上，左述眼神悄悄在身侧二人身上流转了几番，忍不住暗暗感叹，真不愧是能叱咤科技商圈风云的两个人。
    一个心态稳得一批。
    一个情绪稳得一批。
    就他一个尬得一批。
    楼层提示灯很快就变成了数字6，电梯门张开，出了电梯，清欢礼貌微笑，颔首示别。
    “欢总……”
    略显低沉的嗓音，带着犹豫从身后传出，清欢脚步微顿，假装没听到。
    “任清欢。”
    忽而稍稍拔高的音调，暗含一丝骤雨忽至的急。
    左助理心领神会，眼疾手快，手里文件袋滑落得行云流水，十分自然地挡住了清欢前行的脚步。
    再次深深吸气，任清欢回身，微笑：“小姜总有事？”
    姜遇目光平静：“有事。”
    顿了顿，将手里的猫递给已经捡了文件袋起身的助理，目光往601门口瞥了一眼，快速且低声吩咐：“你先进去，密码0228。”
    左述接过猫，风一样开门闪进601。
    清欢暗暗挑眉，这是打算兴师问罪？
    秋后算账，的确是老对手的行事风格。
    不过这个秋后来得也有点太快了吧？
    一边想着，她迅速打好吹捧安抚的腹稿，扯起职业微笑，只等人开口。
    姜遇转身，看到她唇角机械扯动的弧度，眼神略微沉了一下，心平气和地开口：“欢总，除了酒会邀请函，还有什么其他我可以帮你的？”
    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一茬，清欢微怔，蹙眉打量了他几秒，狐疑开口：“你要帮我？”
    姜遇垂眸片刻，神情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除了想报答欢总帮忙找回猫，还有件事情想请欢总帮忙，所以……”
    老对手跟竟然会主动开口跟她求助？
    清欢有些意外，不过倒是安心了。
    精明的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有来有往，才合理。
    顿了两秒，她重新微笑：“我这人特贪心，请我帮忙，小姜总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更精明的商人还得借东风赚得盆满钵满。
    手指轻轻勾着腕间表带，姜遇唇角微挑：“条件你随便提，法律允许范围内，我都可以。”
    玩这么大？
    清欢挑眉，玩笑试探：“这么大的筹码……该不会是什么法律不允许的事情吧？”
    按在表带上的手指一顿：“放心，合理合法。”
    清欢点点头，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又是一声不自然的咳，目光转向窗外的同时，原本勾着表带的手指紧紧扣入一侧的手腕。
    姜遇的声音莫名紧涩：“我想请欢总教教我……怎么追女生。”
    “……？”
    老对手破天荒头一次跟自己求助，一开口就这么……震撼。
    任清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顿觉荒唐。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东风似乎方向不太对。
    “欢总应该知道，我身边没什么女性朋友能取经，还有……你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多。”姜遇突然又补了一句。
    “……”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缓了下神，清欢迅速衡量了下价值及可行性，顺口问：“是那个你十多年都没追上的女生？”
    姜遇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
    “听他们提过一嘴。”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大方坦白道：“不过这种十年都拿不下的，我也没什么经验。”
    姜遇眸光沉了沉，叹了口气：“那就当我没……”
    “但是——”
    任清欢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退堂鼓。
    筹码这么足，值得一试。
    不就是教他追个人嘛，他又没说非得追上才能提条件。
    更何况，如果能趁机让老对手欠下这个大人情，她重回燕城的路可就顺畅多了。
    机会难得，这东风她借定了。
    清欢扬唇一笑，像是宣誓一般坚定：“我相信，小姜总你和我的智慧加在一起，一定能让你得偿所愿！”
    扣在腕间的手指瞬间一松，他垂眸一笑，“那就多谢欢总了。”
    不动声色地拉下衣袖，朝她伸出手：“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愉快。”
    清欢浅浅一笑，抬手握上他的手：“合作愉快。”
第九章：开课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09开课
    在电梯间与姜遇聊“合作”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进了门，任清欢只来得及煮了杯咖啡，就匆匆开机接入视频会议。
    这是回国前就定好的会议。
    电脑屏幕的小方格里，是几张久违的熟悉的脸，都是一副期待兴奋的模样。
    似乎正聊起当年的某件小事，清欢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他们相互玩笑推诿的笑声。
    发现她进入会议，大家安静了一瞬。
    而后是此起彼伏的隔空惊喜呼唤。
    “欢总！”
    “欢姐！！”
    “小欢总来啦！”
    “啊！清欢姐！我好想你哦！”
    这几人都是昔日她总裁办的同事，两个助理两个秘书，都是她或父亲亲自面试挑出来的专业人才，她离开后，他们也基本都被连累调岗或辞退，其中一人还因为竞业协议的缘故，一直待业在家。
    但她一发消息，他们还是都毫不犹豫地来了。
    依旧像以前在办公室那样熟络亲切地喊她，没有丝毫怨责。
    清欢心间暗动，鼻间莫名发酸，缓了两秒，她清了下嗓，扬起笑容：“谢谢大家！一年不见，大家都还好吗？”
    微微一顿，她开始挨个点名。
    ——“柳柳，妹妹高考顺利吗？”
    主持位的女生笑着回：“顺利，多亏了欢总当初的提点！”
    ——“小叶，你的过敏性鼻炎好一些了吗？”
    另一个年轻女孩拼命点头：“好多了，那个老中医一听是清欢姐你介绍的，特意给我多加了两次面诊，真的特别感谢清欢姐！”
    ——“海姐，秋宝小朋友最近乖不乖啊？”
    稍年长的女士比前面两个稳重了许多，笑着点头：“秋宝这一年进步可大了，等会儿结束了我喊她过来给小欢总看看。”
    ——“路路，我看朋友圈是跟女朋友已经订婚了？”
    唯一的男孩子露出个羞赧的笑：“嗯！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欢姐你要给我们证婚哦！”
    工作之外，大家都安好。
    清欢放了心，笑着应声：“好，没问题，你们都好就好。”
    寒暄过后，转入正题。
    “今天喊大家开这个会，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原因，我知道大家这一年都是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所以想提前跟大家说明——”
    “我如今不比当初，此次前路未知，一着不慎就可能再次连累各位，甚至有可能会让大家面临比业内封杀更大的风险，所以各位，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重新夺回公司的控股权，少不了用上一些在法律边缘试探的特殊手段，有风险，必须提前提醒到位。
    话音才落，年轻女孩便嚷道：“当然考虑清楚了，跟着清欢姐，就是去捡废品也比在别人手下开心！”
    其余三人也纷纷附和。
    鼻间又是一阵酸涩，任清欢哑然失笑：“放心，你姐混得再差，也不会让你去捡废品。”
    说完风险，就该说回报了。
    即便只是先让他们安心。
    “承蒙各位不弃，我任清欢一定会尽全力去打这场仗，赢了，咱们论功行赏，不说虚的，黎氏千分之一的股份，你们平分；输了，我也尽我所能保各位前程无忧。”
    黎氏集团发展至今，市值千亿，即便只是千分之一的股份，分红也相当可观。
    几个人都没想到她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时都愣住了。
    好半天，唯一的男生先反应了过来，信心满满地开口：“欢姐这么大方，我们也不能拖后腿，姐妹们，都支棱起来！跟欢姐一起杀回总裁办！”
    有点中二的宣言，颇有些战前动员大会的感觉。
    但效果很好。
    几个人都瞬间斗志昂扬。
    清欢笑着应了几句，神情一正，不再废话，铺陈计划。
    “去年的财报和各部门年终总结我都看过了，针对集团现在的问题，我安排下各位的任务——”
    “海姐，你是公司老人，和各部门各团队都熟，去年因为燕科院项目和你一样被辞退的那一批人，就由你负责重新联络召回，薪资待遇+10%-30%浮动，具体你自己定，发我终确就OK。”
    “小叶调去行政前台了对吧？这岗位好，你没事就去跟底下的人聊聊天，各个办公室楼层溜达几圈，发发牢骚怀念下过去，顺便编点小道消息散下去，总部基层意见这一块你抓牢。”
    “然后是路路，调了仓管？清点上下游供应商名单和相关合同，做一份老黎总在的时候的对比名单，找蛀虫抓贪吃鬼。”
    “最后是柳柳，你是现在唯一一个留在总裁办的人，负责盯住黎清平和那几个跟他狼狈为奸的高管，另外我会有临时工作机动安排给你，你职务特殊，所有事情，一定把握好尺度，权限范围内，懂吗？”
    “任务开始后，每周日找时间碰头汇报总结，希望大家互帮互助，尽量一年内打完这场仗。”
    话音落下，线上会议室安静了五六秒。
    传出女孩激动到发颤的声音：“收到！好久没有这样开会了，不愧是清欢姐！一下子就感觉前途光明了！”
    大家都笑出了声。
    清欢也笑了一声，继续会议：“下面我们讨论下任务细节问题，你们也谈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场温馨又严肃的视频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合上电脑，任清欢抬手揉了下眼眶，昨夜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忙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咖啡，又累又困又饿。
    实在太过疲惫，只是后仰在椅子上缓神的功夫，眼皮就撑不住合了下去。
    在椅子里窝了一宿，第二天上午醒来，清欢四肢酸痛，尤其是脖颈僵硬的难受。
    她快速洗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一下身体的疲惫。
    翻看了一下日程计划和邮件，今天没什么特殊安排，邮箱暂时也没动静。
    可以暂且休息一天。
    于是随便搭了一套衣服，打算出门觅食。
    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叮叮响了两下。
    看到发来消息的人的备注，清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隔壁601的门。
    【闻天姜遇】：教学计划有了吗？
    “……”差点忘记这一茬儿了。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你在家吗？
    对面秒回：在。
    太好了，饭钱可以省了。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出门，吃饭。
    没一会儿，身后的门被拉开，清欢回头，笑眯眯朝今日份饭票招手：“中午好，小姜总。”
    “中午好。”饭票还是一身衬衫西装的打扮，看上去神清气爽。
    不过……
    进了电梯，清欢稍稍回忆了一下他的穿搭日常，不禁好奇：“小姜总，你是只有西装吗？”
    姜遇微怔，“差不多。”
    清欢恋爱小课堂教学第一课：“追人要投其所好，建议多换换风格，找对方喜欢的风格，事半功倍。”
    顿了顿，问：“对了，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吧？”
    姜遇沉默了两秒，清了两下嗓。
    “……”行吧，明白了。
    清欢叹了口气，尽心尽力地教：“你下午没什么其他安排吧？吃完饭再去选几套衣服吧，你这个西装太闷了，谈恋爱又不是工作，不要太单调，年纪轻轻的就要活泼多变一点，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电梯门滑开，捏着车钥匙的手指蓦然一紧。
    姜遇唇角微扬：“好。”
第十章：教学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教学
    沿海公路，与车主一样沉敛的极地哑灰卡宴，姿态极稳，流畅前行。
    副驾上，任清欢扒拉着临时预订的餐厅小程序上的菜单，随口教学：“这家餐厅环境氛围很适合情侣约会，我之前和许……”
    微微一顿，越过这一句，继续教：“你可以参考一下，发给左述，让他整理一份类似的餐厅名单给你备用。”
    “嗯，好。”
    沉声应了一句，顿了几秒，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姜遇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和许照还在一起？”
    划着屏幕的手猛然一顿，清欢惊惧抬眼：“我和许照？在一起？？”
    许照，和沈思鲤一样，都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发小，他们三家是邻居，上学的时候，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高一下学期，许照被家里送出国念书，此后三人就只能线上联络，但基本每天都会在三人小群聊几句，感情也一直不错，去年她出国，许照还陪着散了两个月的心。
    不过，任清欢很纳闷，明明是三个人的发小，这种两个人“在一起”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姜遇眨了下眼，语气无辜：“高中的时候，他亲口说，你们青梅竹马早晚会结婚，我一直以为……”
    “……”想起来了，出国前，许照和姜遇是同班同学，还做过一阵子同桌。
    深呼吸，握拳，咬牙：“他在放——”
    闭了闭眼，算了，还是要在老对手面前保持文雅：“——放什么厥词！”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松，余光快速扫过她抿唇愠怒的侧脸，远山烟黛般的眉尾暗暗上挑了几分。
    姜遇略微拖着音哦了一声，语调随意自然：“所以，是假的？”
    清欢平复了下情绪，笑着叹：“我还以为像小姜总这样的人，不会这么无聊八卦。”
    姜遇神情自若，但语出惊人：“那时候他一天絮叨八百遍，我们班的人基本都听过，我是他同桌，不八卦都难。”
    “……？”怪不得，她就说怎么当年每次去他们班，都有人起哄。
    清欢再次深呼吸，尽量保持平和：“他那人嘴里没什么能听的，小姜总只当他童言无忌就好。”
    “童言无忌。”
    姜遇低低重复了一句，忍不住轻笑出声，停车按下手刹键，点头：“知道了。”
    下车走进餐厅，选了一处靠窗临海的座位。
    夏城临海，食材多以海鲜为主，成品色泽漂亮口味清鲜，但烹饪起来极重火候，步骤繁琐耗时。
    于是，在等待上餐的间隙里，任清欢十分负责地进行了第二个知识点的教学——
    “小姜总，现在请打开你的相机。”
    在姜遇疑惑的目光中，她随意摆出一个适合拍照的姿势，扬唇一笑：“拍我！”
    姜遇微微一愣，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按照要求调出相机，按下快门。
    听到快门声落下，清欢朝他伸出手：“入门测验，让我先来评估一下你的拍照技术。”
    将手机递到她手上，姜遇虚心求教：“拍照也是谈恋爱要懂的技能？”
    “当然，男朋友会拍照，是重要加分项，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出去玩的时候被拍得漂漂亮亮的？如果对方喜欢记录生活，你最好还得会拍VLOG。”
    清欢一边传授经验，一边低头仔细检查他刚刚拍到的照片。
    她今天穿了一件复古写意印花吊带长裙，外搭休闲小西装外套，一派艺术书卷气。
    而他镜头中的她，微微侧着脸，眉眼弯弯，酒窝浅浅，明媚又知性。
    身后的大海和天空呈现渐变的蓝，跃动着粼粼光影，巧妙的构图将人衬得越发优雅动人。
    清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构图不错，人像清晰，技术过关！”
    将手机递回，略一沉吟，她继续恋爱小课堂的教学：“不过，最好不要只拍一张，女孩子发照片大多都喜欢凑三六九宫格，你得让人有得挑选，不同角度不同姿势表情多抓拍几张，最好还能有些动态照，效果更佳。”
    姜遇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又举起手机跃跃欲试：“那我多拍几张，欢总再检验评估一下？”
    清欢对老对手敏而好学的态度非常满意，当即比出一个OK的手势，欣然充当他的练手模特。
    照片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清欢看了半天，忍不住抬头问：“小姜总，你不会是特意学过摄影吧？”
    这技术怎么看也不像新手。
    唇边微扬的弧度蓦然回撤了几分，姜遇清了下嗓，语意不明地回：“高中的时候研究过几天。”
    “怪不得。”清欢没细想，倒是也因为他这句话想到了以前，不禁失笑：“说起来，我那时候也鼓捣过一阵子，天天拽着锦鲤和许萌萌做模特，如果不是……”
    意识到面前坐的人还没有熟到能共忆往昔的地步，她猛然顿住，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那时候天真。”
    气氛突然低沉。
    姜遇轻轻皱了下眉，手指微微顿了下，又拍下一张她的侧颜，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欢总，你看这张是不是比刚刚的都好一点？”
    清欢转头看了一眼，再次给出肯定：“确实，这张氛围感超足！”
    微微一顿，重新扬起笑容：“辛苦小姜总把刚刚拍的都发我一下，这么好看的照片不发个朋友圈，太可惜了。”
    她的笑容明媚坦然，姜遇眸光闪动了两下，低头选着照片发送，又虚心请教：“我看网上说什么男友视角，这几张算吗？”
    清欢一怔，乐了：“小姜总竟然还知道男友视角，冲浪速度很快嘛。”
    从收到的照片里选了两张出来，举到他面前，解释：“这张可以算，眼睛看着镜头笑，就像在看男朋友一样，这张角度略微有一点俯拍感，像男朋友的身高去拍女朋友。”
    “不过，最常见的是这种——”
    她示意他举起手机，又指挥道：“麻烦小姜总那只手往前伸一下……”
    姜遇微微挑眉，疑惑，但乖乖照做。
    伸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眼睛看向镜头，清欢扬起甜美的笑，放出指令：“拍！”
    快门声干脆利落，她立即松开他的手，凑上前检验成果。
    照片的视角近处，是两只搭在一起的手。
    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搭在苍劲修长的手指上，画面最下方，只浅浅露出一小节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极具标志性的闻天出品的特别定制版智能WATCH。
    视角稍稍拉远，占据大幅画面的女孩弯着眼睛，笑容甜到让人不自觉嘴角上扬。
    “完美！”
    清欢赞叹了一句，笑吟吟望着眼前似乎有些愣神的男人：“这构图可是男友视角的鼻祖！小姜总学会了吗？”
    姜遇眼睛还停在手机屏幕上，听她提问，长密的睫忽而快速颤动了几下。
    手指微微蜷了蜷，开口时，嗓音莫名发紧：“学会了。”
第十一章：久违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久违
    【锦鲤大王】：宝宝今天有什么安排嘛？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在教姜遇追白月光。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沈思鲤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在干嘛？
    教谁追白月光？
    教姜遇追什么？？
    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沈思鲤龇牙咧嘴再次看向屏幕。
    还是那八个字。
    呆了片刻，颤巍巍敲出一个问号。
    【锦鲤大王】：？
    没一会儿，对面回复了。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该说不说，我这老对手身材是真不错。
    沈思鲤猛然瞪大了眼睛，再次抖着手按下两个问号。
    【锦鲤大王】：？？
    下一秒，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背对着镜头的男人，身上套着一件无袖短衫，露出线条流畅又有力量感的双臂，短衫下摆紧贴腰线，窄腰宽背，稳健挺拔。
    看得沈思鲤虎躯一震，问号都按不出来了，直接一个语音拨了过去。
    “……不好，太轻浮，太像少爷。”
    任清欢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皱眉点评了一句，吩咐候在一旁的潮牌店长：“给他换下一套。”
    那头沈思鲤听得完整，一时有些提心吊胆：“宝宝你在干嘛？把人送去会所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刑了？”
    “……”清欢一梗，深深吸气：“收一收你的脑洞，我只是在陪他选衣服。”
    沈思鲤啊了一声，更是心惊胆战：“你们这，发展太快了吧？”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清欢莫名其妙：“什么发展……”
    顿了顿，反应过来了，好姐妹八成是想歪了。
    想跟她解释与老对手不过是虚与委蛇，但也知道她一定会追问原因。
    而原因，眼下不方便细说。
    轻轻叹了口气，眼风里看到试衣间门打开，清欢压低了声音快速回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晚点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抬头，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打量着眼前又换了一套衣服的男人。
    继续点评：“这套不错，阳光男大。”
    姜遇神情稍显茫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她已经又吩咐一旁的店长：“除了少爷那套，刚刚他试的这些全给他包起来。”
    口气豪爽，像包养小白脸的富婆。
    店长悄悄瞄了“小白脸”一眼，笑眯眯将刷卡机捧到富婆面前。
    清欢疑惑：“？”
    店长更疑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姜遇轻咳了一声，“我来。”
    接着，朝店长晃了晃手腕：“NFC。”
    店长愣了愣，捧着机子转了方向，视线也落在他腕间的智能WATCH上，见他只不过轻轻抬腕贴了下，交易完成。
    眼神瞬间崇拜，半恭维半惊喜地询问：“帅哥你这挺酷啊，什么牌子？”
    扒着衣袋的手一顿，清欢轻轻皱眉，下意识抬眼看向自己的老对手。
    姜遇同样眉心微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回答：“闻天，W-Future系列。”
    闻天旗下的智能电子产品名声很大，每次新品发布会阵仗都不小，就算没用过，也听过并能够了解一二。
    店长哦了一声，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怪不得，那个好贵的。”
    闻天的产品，足够高端智能，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不够亲民，虽然与研发投入倒是成正比，但无形中却已经将国内基数巨大的基层下沉市场拒之门外。
    但闻天的用户多数也都以此为傲。
    黎氏却恰恰相反。
    看着老对手皱眉，任清欢缓缓一笑，开口恭维：“闻天的客户群体正是像您这样的中高端人士，Future价格是高了一点，但外观材质性能都很不错，戴出去也符合您的身份！”
    有些意外她会在外人面前夸赞竞品，姜遇眸光微微闪动了两下，就又听到她笑吟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如果您店里的员工也感兴趣想入手的话，同等材质配置性能的，我更推荐黎氏的L-Change系列，这两个系列性能配置基本相同，但Change系列的价格只有一半，性价比很高哦。”
    一边说着，朝着老对手眨了下眼，“对吧，帅哥？”
    “……”好一招以捧为踩。
    店长却瞬间来了精神：“就是那个‘黎氏明珠’系列吧？我听过，确实很不错，竟然只有闻天一半的价格吗？”
    清欢笑着应道：“是啊，黎氏主打的，不就是把价格打下来嘛！”
    “……”姜遇挑眉：“闻天品控续航更优越。”
    清欢微笑：“性价比才是王道。”
    转头看向店长，询问潜在用户的意见：“现在这类智能产品迭代这么快，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贵其实也不太划算，您说是吧？”
    店长简直感同身受：“没错，换代太快了！对我这种爱玩新的尤其不友好！”
    一边将二人往外送，却又话锋一转，感叹：“不过黎氏也就这明珠系列还可以了，从那之后价格也上来了，品控据说也降了不少，唉，估计是换了当家人，风格也跟着换了……”
    清欢唇边笑意微滞了下，弧度再次加深：“技术迭代这么快，黎氏也是在探索合适的风格，试错阶段嘛，难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但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智能科技带来的便利这个理念是不会改变的，我相信未来的黎氏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喜爱。”
    说着，又从包包里摸出一张卡：“跟您聊得来，这个送您了，L-Change系列所有产品都可以七折，期待您的用户体验反馈。”
    店长又一愣，“哟，您是黎氏员工啊？”
    顿了下，又瞬间喜笑颜开：“谢谢您，下回您过来我也给您七折！”
    “好嘞！”清欢笑眯眯摆了摆手。
    转身出了店门，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卡宴转进临海停车场，停稳，手指按上安全带卡扣，姜遇转头看向副驾。
    清欢眼神虚迷地盯着乘显屏上自己的影子，似乎在愣神，并没有留意到他们已经回到临海。
    姜遇皱了皱眉，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任清欢。”
    清欢下意识应：“嗯？”
    “L-Change系列是目前黎氏最好的系列，没有之一。”他突然说。
    任清欢愣了愣，眼神顿显复杂。
    黎氏的L-Change系列是她当年亲自带队，从核心系统研发到产品性能测试，一步一步盯过来的，她一向要求严格，这个系列当初上市的时候，就被各大测评博主称为是黎氏三十年来“最稳最亮的明珠”。
    这个系列也是她与老对手正式开始在职场上进行对垒的第一个项目，专门用来压制他的W-Future系列。
    职场的第一次单独较量，双方势均力敌。
    就在她期待再次交手的时候，她迎来了那场居心叵测的陷害。
    如今，闻天出彩的不止一个W-Future系列，也不止智能电子设备领域，在生物科技上突破的关键技术更是填补了国内相关领域的空白，被科技厅科技部点名表扬，新成立的AGI未来实验室更是被总台专题报道。
    而黎氏止步不前，赚钱的商业产品线革新没跟上，烧钱的科学技术研发组人心涣散。
    一年，对于技术迭代迅速的科企来说，至关重要。
    跟不上发展，就会被淘汰。
    刚刚从潮牌店出来后，这一路的走神，便是因为想到了燕城那个目前还无从下手的烂摊子。
    一个用户的随口反馈的背后，是千千万万用户沉默的不满。
    老对手的肯定固然让她感到荣幸，但同时也在提醒她，这一年，她落后了太多，黎氏也落后了太多。
    缓了两秒，她低声回：“谢谢。”
    回过神，抬手去解安全带。
    白皙修长的手，就在这时，突然停到了她面前。
    “欢迎回来。”
    泠泠悦耳的干净嗓音，暗含郑重与期待。
    清欢微怔，抬眼望向眼前的男人。
    车内灯光昏黄，而他眸光明亮：“等你很久了。”
    清欢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扬起唇，握上他的手：“久违了。”
    等你很久了。
    欢迎回到，我们的战场。
    久违了，我的老对手。
    期待再次交手。
第十二章：有戏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有戏
    夏城科协主办的科技生态大会，为期三天，开幕仪式安排在第一天上午十点半。
    任清欢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过来，比起千篇一律的开幕致辞和学术占比过高的论坛，她还是更期待晚间众神云集的内部酒会。
    但过来敲门送邀请函的左述说，主办方在致辞和论坛之间还安排了几个主题演讲，姜遇是受邀演讲的嘉宾之一。
    且不说她现在与老对手有着一道“合作”关系，单论这邀请函是人家送过来，左助理又特意提了这事儿，不过来捧个场未免有些失礼。
    为了让这个捧场显得更有水平，任清欢特意联系了傅瑾。
    上周，给老对手上了第一堂“追白月光”教学课程之后，她就一直忙着自己的计划，拜访教授、约见老相识，还就近往申城跑了一趟，和黎氏的一个股东约谈了一次。
    忙得脚不沾地，人看着都又纤瘦了一圈，更别提继续“教学”了，还好老对手很给面子，这几天都没有来催促教学计划。
    但经过这几天的奔走，重回黎氏的计划之外，清欢又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一个很理想、很宏大，甚至听上去有点中二的想法。
    而她这个想法，要实现，就必须要有老对手的支持。
    不过，目前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就算厚着脸皮跟他提条件，也无法施展。
    只能继续与老对手虚与委蛇，搞好关系为将来做好铺垫。
    和一个不熟的对手拉近关系，跟追喜欢的人一样，讲究一个投其所好。
    老对手所好很明显，就是他的白月光。
    本着知彼知己更胜一筹，以及提前对他们的联姻可能对黎氏造成的冲击做评估的想法，在和老对手达成“合作协议”的当天，临海的电梯间里，清欢就问过对方的身份。
    但老对手神秘得很，半句也不肯多说，她明里暗里打探了好几次，都被他用一句“你只管教，我只管学习和实践，不管成不成功，条件随便提的承诺不变”挡了回来。
    太装了。
    清欢表面答应，转头就托了社交达人沈思鲤再探军情。
    前天，沈思鲤终于给了回信：“说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这不是巧了？
    清欢当即一通越洋电话，把另一位好发小许照从法国凌晨三点的被窝里拉起来找同学录回忆当年。
    在两位好发小的帮助下，她终于确认了老对手那位白月光的身份。
    楚霁，姜遇的同班同学，夏城人，高中时随父母工作调动到燕城念书，大学时出国进修了几年，前一阵刚回国，现在在夏城大学表演学院当老师，喜欢猫猫狗狗，别墅里养了七八只不同品种的猫狗。
    完美吻合。
    都不用去确认，她保证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符合的人了。
    何况，人家楚霁至今都是他们燕城国高历届校花排行榜第一名，就单凭她家里三代从政根正苗红这一点，姜遇追不上她，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查到人是谁之后，清欢愁了半个小时，人不好追还是其次，真追上了，这对黎氏的冲击堪比核弹。
    心中那个宏大的想法，却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几分。
    她联系傅瑾，也与此有关。
    夏城的圈子傅瑾比她熟，她才刚提到有个高中校友在夏城大学做表演老师，傅瑾立刻就惊呼：“哇，好巧，我有个好朋友也在夏大表演系做老师！”
    更更更巧的是，傅瑾这个好朋友，正是楚霁本人。
    任清欢：“真的假的，我不信能这么巧。”
    傅瑾果然上了当：“你等着，我带她见你！”
    于是，傅瑾就带着楚霁一起来了开幕式现场。
    此刻，楚霁就坐在清欢身边。
    余光悄悄瞥着身侧的人，看着那天仙般让人忍不住注目的侧颜。
    清欢忍不住暗自感叹，她这个场捧得是真有水平！
    这一会儿老对手看到了，不得感动死？
    正想着，身后有人突然轻轻惊呼了一声——
    “快看，是闻天小姜总！”
    清欢下意识抬头，不由一愣。
    台上正从主持人手中接过麦克风的年轻男人，身上穿了一件平驳领西装，灰白细纹低调内敛，工整精细的裁剪将人衬得越发修直笔挺。
    西装左侧驳领上别着一枚小巧的金色蝴蝶结胸针，搭配着纯白衬衫和灰白黄三色棋盘纹领带，整个人是由内到外的干净清爽。
    与他平时在正式场合里沉稳不容置疑的穿搭风格不太一致。
    多了几分活泼。
    依旧光彩夺目，只是……
    清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同样灰白细纹的西装套裙。
    同样纯白的内衬。
    同样蝴蝶结形制的胸针。
    不禁十分纳闷儿，怎么就能凑巧到这种地步？
    身侧傅瑾突然咦了一声。
    清欢眼皮一跳，心中暗道不妙，还没来得及阻止，傅瑾果然就已经惊呼出声：“他跟你好像情侣装啊！”
    最要命的是，楚霁竟然也跟着起哄般地“哇哦”了一声。
    “……”极力压下轻颤的唇角，清欢神情自若地抬手取下别在领口的胸针，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纯属巧合。”
    傅瑾却又联想到了其他事情，隔着楚霁，好奇宝宝似地探过身八卦：“诶，我听璟之说，你和小姜总高中大学研究生都是同学？是不是关系很好？”
    “不熟，我跟他没什么交集。”清欢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悄悄侧目去瞄了一眼楚霁，却见她干脆已经一脸吃瓜相。
    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刚要再说两句撇清关系的话，台上的演讲却已经开始了。
    “大家好，我是闻天集团的姜遇，下面，我将与大家分享一些关于AGI，也就是通用人工智能方面的浅显见解。”
    深泉般清冽的嗓音，不徐不疾，缓缓铺展在千人会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演讲台上。
    “众所周知，人工智能的发展将经历三个阶段，ANI、AGI以及ASI，虽然目前国内外研究大多数已经从ANI转向AGI，但很明显，无论是开源技术还是数据处理、算法架构与模型性能，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东西，都只能算曙光初现。麻省理工学院机器人专家Rodney Brooks曾预测……”
    姜遇显然对这种正式的演讲场合并不陌生，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周边很快就传来陌生女孩压着嗓地惊叹：“这闻天的小姜总好帅啊！”
    另一个附和：“是呢，不输那些大明星！”
    就连傅瑾都发出了感叹：“你别说，是挺招人！”
    “……”任清欢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他这演讲的内容了，多好的基础知识，明显是怕外行人听不懂特意从基本简述开始写的。
    外行人却依旧听不进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颜值的确会影响他展露实力。
    再一看楚霁，倒是一直盯着台上的人，一脸认真模样，甚至还会跟着演讲内容微微点头。
    清欢暗暗松了口气，有戏。
第十三章：嘲讽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嘲讽
    虽然内容已经很基础，但对于完全不懂的外行人来说，台上演讲的内容还是有些晦涩难懂。
    傅瑾只听了几句就没了兴致，转头想跟小姐妹继续八卦。
    才刚一张口，正好就瞧见任清欢从包里摸出个笔记本，边听边刷刷刷地往纸上写字。
    傅瑾立时瞪大了眼，完全不能理解：“你还记笔记啊！”
    千人会厅，座位密集，傅瑾虽已压低了声，但实在太过惊讶的音调，还是引得周边不少人转头看了过来。
    这种在会议开幕式里附带的非学术演讲场合，大多数与会者都是各大企业中高层管理，除了前面两排主办方邀请的高校教授和学生，基本都是来攒人脉的，没几个会真心认真听台上到底讲了什么，更别提做笔记了。
    猛地听到有人听这种演讲还要记笔记，都忍不住回头看了过来。
    好歹是黎氏的前总裁，又出了“著名”的年亏亿事件，圈内人对任清欢自然也不陌生，虽一年没露脸，但还是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台上是如日中天的闻天太子爷，台下是他手下败将的黎氏大小姐。
    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不怀好意的讥讽眼神，轻易暴露了他们掩住嘴的窃窃私语的内容。
    前面一排的中年男人更是明目张胆地与同行者嚼着舌根：“看到没，她就是黎氏的大小姐任清欢，以前还跟人家小姜总争项目呢，你瞧现在，也只配来听人家演讲，偷偷做个笔记学习了！嗐，这种基础都要做笔记，估计学都学不明白咯！”
    幸灾乐祸的语气实在太明显。
    对此，任清欢付之一哂。
    若是放在以前，她估计还会当场发作与人唇枪舌战一番，但这种话在去年离开黎氏的时候，她听得太多了。
    这年头落井下石者，随处可见。
    她已懒得理会。
    但傅家小公主可受不了自己朋友被奚落，登时就要伸手去拍那中年男的光头理论。
    清欢及时将她的手按下，朝她挑了下眉，缓声笑：“别弄脏了手。”
    中年男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又蓦然听到这一句，立刻回头瞪着清欢，满脸不屑：“说什么呢？”
    清欢往后撤了下身子，将笔记本往后一拢，满眼无辜：“不好意思，有点洁癖。”
    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她话里有话，对方自然能听得出来。
    顿时脸色一僵，咬了咬牙，正欲发作，身侧的同伴突然拉了他一下，压低了声提醒：“徐总，小姜总朝这边看了。”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那中年男也赶紧借势转回身去，堆起满脸的笑容向台上的人示意。
    遥遥望见坐在台下的人，脸上表情从无辜到鄙夷，再到泰然自若地微笑。
    姜遇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往她前面座位上扫了一眼，略一停顿，继续演讲。
    唇边保持着标志性的弧度，任清欢收回目光，低头快速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柳柳，你听没听过海元科创有位姓徐的管理？
    对面很快回复。
    【余柳】：有，MD徐春柏，之前打过照面，欢总找他有事？
    清欢唇角弧度再次加深了几分，又敲下一行字。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人不错，给黎清平推荐一下。
    懒得理会不代表会忍气吞声，比起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钝刀割肉才更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余柳】：明白，马上安排。
    收到回复，清欢满意地退出聊天界面，按熄屏幕，继续听台上的演讲。
    “……让我们一起期待并迎接AGI的再次变革！谢谢大家！”
    演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傅瑾犹豫开口：“后面的也要继续听吗？”
    这演讲实在无聊，也不知道任清欢这人怎么听得下去的。
    来听演讲的目的就是把老对手的白月光带来给人捧场，既然他讲完了，也的确没什么听下去的必要了。
    询问过楚霁的意见后，三人一起出了会厅。
    --
    从演讲台下来，一边跟着左述往休息厅走，姜遇沉声开口：“刚刚台下怎么了？”
    早就知道老板肯定会问，他演讲还没结束的时候，左述就已经通过那几个座位周边相熟的人远程了解了事情经过。
    闻言，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讲了。
    刚讲完，几步之外，年轻男人带着笑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遇哥！”
    听到这声音，左述一愣，抬眼确认了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海元科创的赵总，赵琛，自家老板的好哥们儿。
    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老板，见他老板紧皱的眉突然一松，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笑。
    左述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下嘴角，心里默默开始为赵总祈福。
    赵琛对此毫不知情，迎上来拍了两下手，奉承的话带着燕城特有的松弛口音，像顺口溜一样从嘴巴里往外蹦：“刚刚您可真是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风光无限才华出众，一个字，绝！”
    姜遇对这位好哥们儿的吹捧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瞥着他，问：“需要我帮你介绍眼科专家吗？”
    他这一问实在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
    赵琛愣了愣，啊了一声，抬手挠了下脑袋，有些奇怪：“眼科专家？我这眼神挺好啊，介绍什么眼科专家？”
    姜遇唇角一斜：“是么？”
    赵琛点头：“是啊！裸眼5.0，从这到那，看得清清楚楚！”
    一边往前走着，瞥了眼身旁正往前比划着手势的好哥们儿。
    姜遇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眼睛瞎了，才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手底下招。”
    赵琛脚下猛然一顿，终于反应过来他这两句话的因果关系。
    “谁惹你……”才刚开口，就被他遇哥一记凉凉的眼神刀瞬间杀退。
    梗了好半天，赵琛战战兢兢，茫茫然地看向左述，眼神询问：咋啦？啥事啊？
    左述瞄了一眼自家老板，咳了一声，往赵琛耳边凑了下，压低了声回：“您家MD徐总，说话有点……口无遮拦。”
    赵琛疑惑：“徐春柏啊？他说啥了？”
    眼风里瞧见老板往这边瞥了，左述不敢再开口，只将手机里刚刚了解事情经过时收到的消息转发给了赵琛。
    盯着屏幕看了一眼，赵琛忍不住啧了一声，试探着开口：“遇哥，那什么，我亲自去道歉，你看行不？”
    姜遇脚步一顿，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赵琛顿时一个激灵：“遇哥……”
    喊了这一声，突然觉察到不对劲儿，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
    又是一个激灵，一声国粹下意识脱口而出：“卧槽！”
    随即抿紧了唇，和左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
第十四章：竹马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4竹马
    从演讲会厅出来，刚走下楼梯，任清欢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展厅内，位于C位的展台背景板上的巨幅LOGO。
    以及那句她从小背到大已刻入骨肺的slogan。
    创新无界，黎氏改变未来。
    她知道这种科技盛会，黎氏一定会在受邀名单，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占了C位。
    看起来，她那位堂弟似乎也不像她听到的那么草包。
    黎氏的LOGO太显眼，傅瑾哇了一声，嘴比脑子快：“清欢，你不请我们去你家展台参观一下嘛？”
    虽然不混商圈，但楚霁也隐约听过一些关于任清欢和黎氏的传闻，尤其刚刚在会厅还出了个膈应人的小插曲。
    她赶紧悄悄扯了下傅瑾的衣袖，颇有些担忧地看向清欢：“她开玩笑的。”
    老对手这白月光实在善解人意。
    清欢暗自赞叹了一句，坦然一笑：“没关系，可以去参观，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便带着人往展厅中间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按在了她的头顶，迫使清欢停住了脚步。
    宽大的掌心轻轻发力，强制将她的脑袋和人一起转了方向。
    熟悉的薄荷清香钻入鼻间，呲着大白牙的笑脸在眼前放大。
    任清欢一愣，认出是熟人，立刻抬手扒住他的手腕往下拽：“放手！许萌萌你丫给我放手！”
    对方朗声笑着，抬手在她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才放开：“怎么还是那么傻！”
    任清欢呸了一声，先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才开始理顺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你，我好不容易固定好的发型！”
    头发已经乱了，她干脆摘了发夹重新理顺。
    男生一边笑着，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发夹，抬手去帮她重新固定头发。
    又突然啧了一声：“你最近熬夜了？”
    知道他嘴里吐不出好话，抢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清欢半笑不笑哼了一声：“想说我头秃了是吧？”
    话到嘴边，猛然被噎了回去，男生笑着叹：“有进步，学会抢答了。”
    头发扎好，清欢这才转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白金蓬松短发，额前细碎刘海长度把控得刚刚好，浅浅搭在眉间，整张脸清秀又不失棱角，桃花眼天生七分深情，又暗含三分不羁。
    搭上一身黑色休闲款的西装，整个人矜骜中透出懒怠，尤其笑起来，唇角稍稍一斜，拽得不行。
    这么拽的一个人，偏偏被任清欢和沈思鲤一起送了一个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昵称。
    许萌萌。
    大名许照。
    正是她那位原本应该在法国巴黎设计修复博物馆的好发小。
    在这里看到许照，完全超出清欢的意料：“你怎么也回国了？”
    “想回就……”
    许照张了张口，话说了一半，突然一顿。
    目光越过清欢的脑袋，落在几步之外。
    灰白西装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正安静地望着他们。
    目光很平和，情绪很难辨。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正装打扮的年轻男人。
    许照眯眼辨认了几秒，轻轻挑了下眉：“姜遇？”
    顿了顿，目光在他身旁停了停：“赵琛！”
    随即咧开嘴一笑，迈步迎了上去：“好久不见啊，我的老同桌老同学！”
    趁他去迎那三个人，楚霁不太确定地看向清欢，语气有点震惊：“他是许照？”
    差点忘了，楚霁和许照当年也曾是同班同学。
    清欢瞬间觉得有点丢人：“对，是他。”
    楚霁嘴角微抽：“变化太大，刚刚没敢认。”
    的确变化很大。
    当年许照之所以被赋予“许萌萌”这一昵称，凭得就是他的一脸乖相，与眼前这白金纹理烫社会哥的形象，可谓判若两人。
    在国外初次见他这一头白金毛的时候，清欢也没敢认，她甚至很纳闷，巴黎这地方是得多浪漫洒脱，才能让那么乖的一人变得这么骚包。
    她无奈一笑：“非主流，要不是打小就一块长大，我也不敢认。”
    傅瑾闻言，又惊讶又好奇：“青梅竹马啊？”
    她声音不小，被迎着人回来的许照听了个正着，顿时一乐，抢在清欢之前应道：“诶，这位小姐姐眼光真不错，您说对了，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
    说着往清欢身边一靠，抬手搭上她的肩，脑袋一歪抵在她发间，笑眯眯看向傅瑾：“般配吧？”
    男生拽酷桀骜，女生知性明媚，站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傅瑾下意识就想点头，偏偏这时，突然感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极具压迫感地盯在自己头顶，她疑惑转头，压迫感却又瞬间消失，不留痕迹。
    没分辨出那道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视线来自何处，傅瑾更疑惑了，顿了半天，只讪笑了一下，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配你个鬼！”
    面对亲发小，谈吐没那么多约束，清欢皱着眉拍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将人往外推，一脸嫌弃：“许萌萌你丫少在外面坏我名声，都奔三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正形？看看你老同桌人家多沉稳。”
    有许照这货一对比，老对手简直稳得让人心安，再加上她这么一贬一捧的搅吹，楚霁不得被马上就被吸引？
    这样想着，清欢的目光快速掠过楚霁，后者的确转头看向了姜遇。
    很好，被吸引，是心动的第一步。
    清欢顿觉胜券在握。
    都是老同学，见了面都该打个招呼的。
    视线对上，楚霁朝人微微颔首，笑得礼貌：“刚刚的演讲很好。”
    姜遇却是一贯的淡漠疏离：“谢谢。”
    清欢挑了下眉，在白月光面前还这么装？这哪是追人的态度？
    看来，追白月光的第二堂课得先教他端正态度。
    许照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老同桌，微微眯了下眼。
    又一次抬手搭上了她的肩，小声跟她委屈撒娇：“宝宝你不能制造年龄焦虑，你亲爱的竹马我年方二十六，还正青春呢！”
    声音是不高，只恰好能传入站在旁边的几个人的耳朵而已。
    姜遇微不可察地挑眉，左述悄悄退后了半步，赵琛则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一声笑太清晰，嘲讽意味太明显。
    清欢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被许照丢光了。
    深吸了口气，朝大家微笑：“他这个人童心未泯，大家见谅。”
    许照撇嘴，当即就要委屈辩驳，才刚动了动嘴唇。
    忽地听到他的老同桌恍悟般哦了一声。
    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铺展：“怪不得你说他童言无忌，原来是童心未泯。”
第十五章：暗流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5暗流
    “童……言无忌？？”
    原本透着不羁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许照转头看向清欢，一时间都气笑了：“你就是这么在外人面前坏我名声的？”
    “……”
    面对亲发小的炸毛，清欢忍不住给老对手递去质问的眼神：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我把白月光带你面前，你怎么还给我揭老底了？
    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笑，姜遇眼神无辜茫然：不好意思，看不懂。
    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眼神交流，许照舌尖往后牙槽顶了一下，抬手捏住清欢的脸，强制转向自己，眼神质问。
    话的确是自己说的，清欢多少有些心虚，但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哪能再丢面子，皱眉摘开他的手，揉了下自己的脸，义正言辞：“我那是夸你青春可爱。”
    许照又被噎住，瞪了她两秒，无奈一叹，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你们感情可真好！”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傅瑾突然感叹了一声，神情看上去既羡慕又颇为遗憾。
    这句话让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却正好安抚了许照那颗炸毛的心。
    他瞬间又得意起来，神情却无奈：“唉，没办法，自家大小姐，不惯着哄着还能怎么办？”
    又看向几位老同学：“你们说是吧？”
    只有傅瑾点头附和了一声，其他人都没吱声。
    气氛突然沉默安静。
    也突然尴尬。
    顿了几秒，一直没开口的赵琛眼睛往身边瞥了一下，开口“嗐”了一声，圆场般提议：“难得咱们这么多老同学能碰到一起，今天中午我做东，就当咱们燕城国高同学小聚得了！”
    话音落下，又是几秒的沉默。
    他们这几个人虽是同学，但断联的时间太久，彼此其实并不熟，尤其是他们这两拨人。
    任清欢和姜遇从学校争名次开始斗到职场，各自的小圈子一向就相互看不上，眼下看起来熟络的寒暄，也不过是成年人表面的体面客气，保不齐一转身就相互骂上了。
    真聚在一起，只怕是会徒生尴尬。
    傅瑾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只知道眼前这几位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闻天小姜总还是他们傅家的合作甲方，能有机会一起吃饭，自然是求之不得。
    连忙就问：“不是同学可以蹭饭吗？”
    楚霁不在他们圈子里，但对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略有耳闻，她是专业教表演的，是真关系好还是演出来的，一眼就能看透。
    这也是她一直没插话的原因。
    听到自家小姐妹还傻呵呵应和人家的话，赶紧悄悄拉了她一下，冲她使眼色。
    傅瑾没看懂，还傻笑着等回应。
    赵琛是个自来熟，当然不能让人把话落地上，毫不犹豫地应声：“当然，都是朋友，人多热闹！”
    说完，才想起去询问老大的意见：“是吧，遇哥？”
    姜遇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向清欢，十分绅士的征求意见：“欢总觉得呢？”
    几个不熟的人强行聚在一起，场面想想就尴尬。
    清欢正要编个理由拒绝，目光划过楚霁，瞬间又改了主意。
    饭局上最能观察出老对手在追人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因材施教才能事半功倍。
    何况，吃了饭，喝点酒，再顺水推个舟，说不定都不用教了。
    于是笑眯眯点头：“可以啊，这么多年没见，是该联络下感情。”
    见她都同意了，许照也应和：“正好饿了，那就让老同学破费了！”
    大家都没意见，自家小姐妹也主动提出要去蹭饭，自己再拒绝显得太矫情，楚霁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眼见着大家都要往外走，一直跟在老板身边默不作声的左述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这种场合自己就不参加了，却见黎氏小欢总突然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左述也一起啊！”顿了顿，连理由都给人想好了：“万一一会儿你老板喝多了，你可得负责给人送回家的！”
    左述犹豫着啊了一声，又听他老板开了口：“嗯，一起吧。”
    于是一行人便一起往外走。
    五个人分了三路，前往赵琛找关系临时约到的会所。
    许照不知道从哪搞了一台兰博超跑，桃粉亮漆，打眼一看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用来炫富的，太过烧包。
    清欢看得眉心直跳，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大小姐请上车”的邀请。
    前两天，为了出行方便，她特意去选了一辆代步车，梅奔CLE轿跑，不仅便宜还低调优雅能唬人，最重要的是现货，不用等交付，非常适合临时开一阵子。
    为了避免许照跟过来蹭车，清欢抢先一步将左述推进了自己的小车内，而后关门落锁踩油门，一气呵成，完全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已经上路跑了几分钟，左述才回过神，顿觉忐忑：“小欢总，我……我这回去得被老板骂的。”
    两家是竞争关系，总助身份又特殊，这种私下里的单独相处的确不太方便，是她一时情急思虑不周了。
    清欢扬了扬眉，笑着安慰：“别担心，我不会跟你聊工作的事。主要我跟那个赵总不认识，也不好伸手去拉人家，两位女士是一起的，也不好只带一个嘛，你老板应该不会那么不通人情。”
    合情合理。
    左述忍不住叹气：“要不您一会儿路边给我扔下得了。”
    这饭局他本就不该来，这一会儿不得接受好几道眼神杀？
    清欢被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一笑，提前跟人说明：“叫你跟过来是有大用处的！”
    左述没懂：“啊？”
    清欢开口点拨：“最漂亮的那位楚小姐，看到了吧？你老板的白月光，追了好多年的。”
    “老同学吃饭肯定不能干吃，肯定得忆个往昔吧，回忆这种东西，没有酒做辅料就太寡淡，那到时候俩人都喝多了……”
    说到这里，清欢仿佛已经看到胜利曙光一般的笑了一声，继续安排部署：“你去送人的时候车开得越慢越好，让他俩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事儿要是成了，左助理，我保你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左述足足愣了三秒，不敢置信地转头：“啊？”
    这事儿要是成了，别说青云直上，他都能直接驾鹤西去了。
    左述努力压下心中惊骇，缓了片刻，小心提示：“小欢总，有没有可能是您搞错了？”
    “嗯？”清欢皱了下眉，下意识开口：“不会吧，这可是……”
    这是从老对手另一位特助那里探来的消息，不能把人出卖了。
    “……是他亲口说的！”清欢及时转了口风。
    左述人都傻了：“啊？”
    又缓了缓，声音都开始抖了：“您确定？”
    清欢信誓旦旦：“确定！”
    左述不敢说话了。
    提着一颗心到了目的地，下了车，第一时间奔向自家老板。
    用工作借口将老板留在包厢门外，压低了声将刚刚车上的事情一股脑儿汇报了。
    末了，颤巍巍问了一句：“小姜总，这是您的新计划？”
    深深的吸气声和牙齿碰撞咬合的声音，在高级会所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显。
    姜遇叹着气闭了下眼：“不是。”
第十六章：隐忍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6隐忍
    一群假装熟络的老同学临时组局，多亏了有赵琛这个纯种E人才没让气氛陷入尴尬。
    先引导大家聊现在，算是暖场。
    “我嘛，脑子比不上遇哥，吊着家里给投了个小公司，跟着遇哥混口饭吃。”
    两句话自谦着介绍了自己情况，赵琛首先看向了楚霁：“咱们班花呢？听说后来读了表演？”
    与他们这些富二代出身的不太一样，红三代的楚霁身上书卷气很足，文静内敛，气质绝佳，单是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光。
    闻言低眉一笑，缓声答：“对，没有各位老同学这么有本事，只做了个老师。”
    夏城大学在高校排行榜名列前茅，能做夏大的老师已经是成功人士，何况眼下娱乐圈有几个新晋当红顶流小花还都是楚老师的学生。
    楚霁虽很年轻，但在她的行业圈子里，也算是top级。
    老对手这白月光太谦虚了。
    赵琛果然也拿这话打趣起来，逗得大家都是一乐，而后他又十分自然丝滑地把话抛给了和楚霁一起的傅瑾。
    圆桌座位分布很微妙，几乎是自觉地分了两拨，他们那一半的人相互介绍着，清欢和许照这边无所事事的沉默就显得有点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清欢默默捧起杯子开始喝茶。
    刚凑到杯口，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杯子夺了过去。
    许照皱着眉，满眼不悦，倒是知道自己打断对面讲话会不礼貌，特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呵责：“胃又不难受了？这么凉都敢喝？”
    清欢撇嘴，鼓起腮可怜巴巴盯住他，眼神传达：假喝，尴尬。
    许照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伸手戳了下她的腮，嘴巴张合了几下，无声地说：等着。
    继而抬头冲正在讲话的傅瑾歉意一笑，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门外的侍应生换了特供锡兰热奶茶，亲自捧了一杯清欢面前。
    歪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微甜口，热的，你的最爱。”
    因为侍应生突然入场分发新饮品，圆桌另一侧的介绍还是暂时停住。
    众人都一脸疑惑。
    许照转头冲大家抱歉一笑，解释：“她胃不好。”
    打断别人本就不礼貌，清欢也赶紧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这人就喜欢大惊小怪。”
    安静了两秒，赵琛一声“嗐”再次化解尴尬，那边傅瑾也开始继续刚刚的话题介绍自己的未婚夫。
    听到李璟之的名字，清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忽而瞥见老对手似乎朝这边看了过来，大大方方对上视线，送他一个职业微笑。
    老对手表情有些奇怪，但想来是因为白月光坐在身侧，紧张。
    果然，再沉稳的人，面对喜欢的人也很难绷得住。
    清欢一边感叹着，低头喝了一小口奶茶，绵密微甜的奶香茶香在唇齿间齐齐绽放，她眼睛瞬间一亮，悄悄冲许照比了个大拇指。
    许照笑了笑，抬手搭在她椅背上，眼睛盯在对面，顿了顿，却突然又凑到她耳边问：“你冷不冷？”
    清欢有点莫名，又听他低声说：“撞衫的衣服不想穿的话，可以穿我的。”
    清欢本来也因为这事儿尴尬，在人家白月光面前，和人家穿差不多同款的衣服，简直不要太社死，但偏偏她今天内搭的纯白衬衫有点透，不太适合单独穿。
    连忙就抿着唇点头，眼神里全是“还是亲发小懂我”的感动。
    许照又一笑，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脱下衣服，亲手披到她身上，又顺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傅瑾正好讲到和清欢如何相识的那一段，下意识就引着大家往圆桌对面看。
    正巧看到许照的小动作，一时都呆住了，又一次感叹：“哇，你们关系也太好了吧？”
    随即突然好奇宝宝上线：“不会有什么那种古早的娃娃亲吧？”
    没想到话题突然到了自己这边，清欢一愣，张口就要辟谣：“不……”
    才说了一个字，旁边许照就笑着夸出了声：“傅小姐慧眼如炬！”
    随着这道话音落下。
    面前平整光洁的桌布突然微微皱起一道褶，楚霁微怔，目光顺着这道褶痕，落在一旁藏在桌下，关节处淡青脉络因紧攥着而明显突起的手上。
    又是一怔，抬眼，男人表情沉静，没有一丝裂缝，目光平和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看上去，似乎与桌下的隐忍互不干扰。
    视线与坐在他另一侧的赵琛相撞，对方眼神复杂又暗含无奈，再往旁边，是那位助理，已是满脸惴惴。
    电光火石之间，楚霁确信自己无意间看破了一桩隐秘心事。
    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刚刚在会场，一向情商颇高的老同学赵琛为什么要提议这群并不熟络的老同学小聚。
    目光再次落回身侧时，就不由有些同情。
    许照答得快，任清欢想着没必要在一群不熟的人面前太驳亲发小的面子，也懒得跟他计较，只瞪了他一眼，打算回头单独找他算账。
    再抬头的时候，恰好望见楚霁满眼温柔地看向了老对手，心中不由一乐，但老对手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甚至眼神发沉。
    清欢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人追人的态度就不对，能追上就怪了！
    于是赶紧悄悄给人递眼色：态度好一点，主动一点！
    姜遇目光微沉，而后却突然转向了许照，一副关心老同桌的模样：“许照这次回来，是临时待一阵？还是长期发展？”
    搭在椅背上手紧了紧，许照冲老同桌笑了一下，眼睛瞥向身侧，“还不确定，等会儿跟某人算完账再说。”
    正低头喝茶的清欢自觉对号入座，一脸茫然：“算什么账？我又怎么你了？”
    “你说呢？”许照唇角微扬，目光幽幽，一脸痞帅相。
    清欢思索了几秒，悟了。
    前一阵回国没跟他打招呼，这一阵忙起来也没怎么回复他的消息。
    一时有些心虚，假笑两声，低头喝茶。
    包间内再次安静。
    一向对活跃气氛颇有心得的赵琛，在这种情形下，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急于找话题冲破怪异氛围，赵琛都没来得及细想，就开了口：“瞧你俩好的，跟亲兄妹似的！”
    紧接着抛出新话题：“欸，欢总，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此话一出，清欢神情明显僵住。
    许照也瞬间皱紧了眉。
    赵琛立刻觉察情况不对，下意识看向身旁，毫不意外又接收了一记带着冰碴子的眼神刀。
    心里立时咯噔了一下，赶紧开口补救：“嗐，我记错了可能，我……那个……大家要喝点什么吗？”
    很僵硬地话题转移术，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配合。
    这饭局比想象中更尴尬，结束得也很快。
    没忆往昔，也没喝酒，原本的撮合盘算落空，清欢却也没什么心思在意。
    车钥匙丢给左述，她坐进了那辆原本看一眼都嫌弃的兰博超跑。
第十七章：话密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7话密
    散场前，楚霁十分有眼力劲儿地提前联系了自家司机来接，拉着傅瑾上了车，关上门，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傅瑾还沉浸在刚刚认识了新大佬朋友的喜悦里，一时有些奇怪：“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楚霁捧住姐妹的脸，认真叮嘱：“亲爱的，答应我，以后这种局咱就不掺和了，好吗？”
    傅瑾没懂：“你们不是老同学吗？”
    对于好姐妹的天真单纯，楚霁实在无奈：“没说过几句话的算什么老同学？而且……你是真没看出来刚刚那场面有多修罗场吗？”
    傅瑾懵了一瞬，突然兴奋：“修罗场？都是你的暗恋者？”
    好姐妹从小到大万众瞩目，追求她的人从夏城排到洛杉矶，刚刚桌上那几位都在排队？
    傅瑾眼中兴奋的光芒完全按捺不住：“原来小姜总也喜欢你，早说啊，早知道之前璟之约他的时候我就带上你好了！”
    楚霁都要忍不住抛弃淑女形象去翻白眼了：“不是我，我跟他们可一点交情都没有。”
    不是自家姐妹，那修罗场的含义是……？
    傅瑾瞬间瞪大了眼睛：“任，任清欢啊？”
    任清欢那位竹马倒是能看出来心思，可是……闻天那位小姜总？？
    傅瑾完全不信：“怎么可能？！”
    楚霁也觉得玄幻。
    当年在燕城国高的时候，就听过俩人不对付的传闻，来来回回地争一二名，后来长大了，也知道是因为黎氏和闻天对着干了三十多年，两家继承人跟着针锋相对。
    在今天看到那只刻意藏在桌下，隐忍到青筋暴起的手之前，她也不相信那俩人之间会有什么除了竞争之外的其他关系。
    可现实如惊天巨雷，劈得人发懵。
    好闺蜜惊叹了一路，回到家，傅瑾立刻就跟刚刚因为重要工作才没过去掺和一脚的未婚夫又惊叹了一遍。
    李璟之震惊半天，终于想通了那场突然被紧急提前的会议，以及他那位师弟那几句莫名奇妙的警告，和那道别有深意的眼神之间的因果关系。
    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想了半天，赶紧将那天随口的敷衍提上日程：“阿瑾，找个时间，约师妹来家里吃饭聊聊天，那天临时爽约，该给她赔个不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未婚夫的见风使舵，在傅瑾眼中却是心思活络。
    再加上这几天她跟清欢已经算是朋友，已经没了初次听闻未婚夫要约见师妹的抗拒，反而因为想要八卦而兴奋起来，忙不迭点头同意。
    与傅瑾的兴奋截然相反，赵琛此刻只觉得心惊胆战，甚至有些煎熬。
    车内只剩了他和好兄弟，原本氛围应该是相当放松的，可现在这气氛压抑地让他想跳车。
    缓了好一会儿，赵琛忍不住犹豫着开口关心：“遇哥，你……还好吧？”
    回应他的，是无限的沉默。
    就在赵琛忐忑万分，想要再次开口关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驾驶座那边传来一句带着紧涩地询问：“明显吗？”
    赵琛一愣，连忙摇头，嘴上还是下意识顺口溜一样地回答：“不明显！就您这沉着冷静似静水深流，处惊不变如南山磐钟，古井无波堪比哈城冰雪大世界的大冰雕，这谁要能看出来那才真是慧眼如炬！”
    “……”一时分不清好哥们儿是在安抚还是阴阳怪气，姜遇快速扫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开车。
    “不过，这事儿咱也的确没法儿明显。”
    赵琛嘀嘀咕咕地又叹了口气，看向好哥们儿的目光里满是复杂：“说真的，去年我刚知道那会儿，都怀疑遇哥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就您俩这关系，就我任姐那满脑子的事业心，我估计你要真表现明显了，她八成得以为你是在搞什么歹毒的商战伎俩……”
    姜遇目光顿时一沉。
    赵琛说的，也正是他顾忌的。
    “但是吧……”
    赵琛话锋突然一转，又是一个叹气：“谁能想到许照那小子突然杀回来了，都是男人，我今天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什么心思，就更甭说人家还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呢，说句您不爱听的，我任姐在那小子面前可比在咱们面前放松多了，虽然跟咱们不熟是有点关系，不过……不能不留神啊遇哥！”
    最后一句颇带着些语重心长地意味。
    姜遇皱了下眉，抬手解下第一颗衬衫纽扣，重新握上方向盘，沉声回：“我知道。”
    “得嘞！您知道就成。”
    赵琛顺口回了一句，沉默了片刻，又开始叭叭地念叨起来：“但哥们儿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咱们追人归追人，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知道您忙，但也不能总半夜盯项目开会跑代码，老待在这儿不是什么好办法，想想办法给人迎回燕城去吧，咱自己的地盘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您也不用这么两头都忙活。”
    车内安静了几秒。
    “赵琛。”
    “嗯？咋啦遇哥？”
    “没人告诉过你，你话太密了吗？”
    “……”
    行，他就不该多这个嘴！
    抿着唇安静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没憋住自己的话痨属性，赵琛又一次小心开口：“那什么……遇哥，刚刚……就，我应该没记错吧？他们黎家是有个大哥啊，我记得当年优秀学生家长代表讲话，他不还上台……”
    话说了一半，又一次被眼神刀杀退。
    “OK，我闭嘴！”赵琛识相地抬手，拉上了嘴巴那条上无形的拉链。
    把人送到酒店楼下，解锁车门之前，姜遇突然开口提了另一件事：“徐春柏这个人，只是道歉的话，我个人会非常不满意。”
    一向脾气极好的好哥们儿竟然连“非常不满意”五个字都直接当面讲出来了，赵琛心中咯噔一下，眉心直跳，赶紧应声：“明白，回去我就让HR那边给他算工资！的确是我眼拙了，道歉是应该的，我亲自道歉，包您和我任姐都满意！”
    “不是。”姜遇转头看向他，眼中别有深意：“不用辞退，让他自己走，明白吗？”
    赵琛眼神一顿，瞬间领悟：“明白！这种人就他丫配不上我的N+1和竞业补偿！”
    姜遇淡淡嗯了一声，又说：“我会让靳青蹊给你推一个新MD。”
    靳青蹊，闻天CHO，从业二十多年的资深HRD，阅人才无数，手中人才资源多到都能单独去开猎头公司，眼光铁定比自己强啊！
    这算因祸得福！
    赵琛赶紧乐呵呵点头：“行嘞！谢谢遇哥！”
第十八章：炸毛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8炸毛
    兰博超跑外观虽张扬，内饰却是纯黑色调，意外的内敛。
    超跑震撼的轰鸣音浪，被密闭性极好的窗门隔了三分之二，任清欢微蹙着眉，倚在手工缝制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二十多年好发小的默契，连头都不用转，许照就知道她此刻心情有多差。
    轻轻叹了口气，他柔着声开口哄她：“宝宝，不用理会姜遇赵琛那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几个也就是看着都人模狗样的，其实一个比一个狗，你想嘛，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咱犯不上跟他们计较，对不对？”
    自己人之间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应付，比起那些充满爹味的鸡汤大道理，这种好发小一致对外的同仇敌忾，显然更能安慰低落的情绪。
    按以往的经验，自家这位大小姐只要应声跟着骂几句，他再附和着骂两声，她的负面情绪就能发泄掉一大半，到时候他再说几句甜话哄哄，这一茬儿也就过去了。
    但她却只淡淡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听上去十分敷衍。
    大小姐待人一向周全，几乎对所有朋友都句句回应，如果不是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不会这样对人爱答不理。
    许照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将赵琛那个不长眼的东西骂了八百遍。
    又假装兴师问罪，主动找骂，想让她发泄情绪：“对了，你跟姜遇什么时候那么熟了？还在他面前说我童言无忌？我哪句话童言无忌了？”
    提到这事儿，清欢果然有了反应，眼皮掀了一下，又合上，皮笑肉不笑：“你这张狗嘴也吐不出什么象牙，自己说过什么混账话，还要我提醒你？”
    大小姐终于有了反应，许照心中顿时一松，知道自己说的胡话多，一时也拿不准她是因为哪句骂他，只好笑着哄：“小的记性不太好，劳烦大小姐明示？”
    清欢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又一声冷笑：“要不是人家姜遇，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张嘴在外面给我造过多少谣。”
    许照眉尾一挑，再次咬牙，将车子稳稳停在红灯前，脸上倒是依旧嬉皮笑脸的：“我那老同桌说什么了？”
    清欢直起身子，转头凉凉瞥着他：“许萌萌，你当着我的面说说，谁早晚要跟你结婚？”
    shit！
    许照深吸了口气，“嗐”了一声，还是那幅不慌不急的嬉笑相：“大小姐愿意的话，那不就是随时的事儿？”
    清欢“呸”地没有一丝停顿：“都不是小孩了，少说胡话！”
    桃花眼里的笑意明显一滞，一边发动着车子，许照笑呵呵应了一声：“是，都不是小孩了，不说胡话。”
    几句话之间，情绪已经好了大半，清欢看了眼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随口问：“锦鲤知道你回来吗？”
    “知道。”许照又摆出一脸幽怨相，委屈控诉：“我三天前就在咱们群发了行程，也就你看都不看一眼，我可要闹了啊，任清欢！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这几天太忙，微信群里消息堆了上百条都还没来得及点开看，清欢顿觉心虚，嘿嘿一笑，“那我哄哄你？”
    桃花眼瞬间弯成好看的弧度，许照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顺便帮她安排了未来三天的行程：“听说这季节夏城岛上的风光正好，晚点我去接锦鲤，咱们仨去岛上玩两天，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哄我！我跟你说，我这人可不好哄！”
    看他一脸久违的傲娇相，清欢忍不住笑出了声，想着前几天的确太忙，休整两天也好，再加上他们三人也有十来年没聚齐了，长大以后，大家都忙，下次能聚在一起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便点头答应了：“行行行，要是我和锦鲤两个人都哄不好你许二少爷，我俩就把你扔海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许照顿时一梗：“……”
    听听，这是要哄人的态度嘛！
    却还是瞬间秒怂：“那其实我还挺好哄的，其实。”
    超跑拐进临海的时候，清欢几乎已经忘记了刚刚饭局上的小插曲，开开心心与许照计划着上岛行程。
    电梯上了六层，门一开，是金橘小猫愣怔谨慎的身影。
    清欢咦了一声，走出电梯，蹲下身摸了下猫猫头，一边朝601看，一边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呀？”
    许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蹲在她旁边顺手撸了一把猫背，笑着问：“你认识这猫啊？”
    话音还没落，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如惊雷炸开：“不好意思，门没关好，让它跑出来了。”
    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许照先转头盯了清欢一瞬，抬头，确认是自己那位刚刚才分别的老同桌，暗暗咬了下牙，扯出个惊喜地笑：“哟，老同桌？这么巧？”
    姜遇嗯了一声，俯身抱起猫，又看向清欢：“还好遇到的是欢总，不然小猫可能要被别人拐走了。”
    顿了顿，“谢谢，又欠你一个人情。”
    清欢依旧是标志性微笑：“小姜总太客气了！”
    说着，拉了下挺在一边暗自皱眉的许照，低声提醒：“走了。”
    许照哦了一声，抬手搭住她的肩，朝老同桌微笑：“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反正住这么近，回头再来找老同桌叙旧！”
    姜遇点头：“好。”
    隔壁602的房门打开，彻底关紧前传出一句男生不满地质问：“他怎么回事？”
    门关紧，隔断了女生的讪笑。
    姜遇没有转身，面朝着电梯，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小猫抗议挣扎，他才回神，低头自嘲一笑，轻轻抚了两下猫猫头，又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回了房内。
    关了门，许照就开始炸毛。
    清欢无奈叹气，长话短说讲了那个闻天小姜总追白月光的八卦。
    知道他一向最讨厌老对手那伙人，也怕他又炸毛不好安抚，她刻意隐去了和老对手合作的那一段，只把白月光的身份安在了今天在场的楚霁身上。
    许照听完，安静了半天，试探开口：“你确定是楚霁？”
    清欢递给他一杯咖啡，对于今天收到的第二份的质疑感到不太满意：“不然还能是我啊？”
    “咳咳咳……”许照瞬间被呛出一连串的咳，杯子里咖啡也洒了一半，在清欢嫌弃愠怒的目光中，他迅速抽了几张纸巾收拾地面。
    语气不太自然地回她的话：“那还是楚霁吧。”
第十九章：酒会（一）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9酒会（一）
    生态大会的内部欢迎酒会，只邀请了六十名VIP嘉宾，军政企均有出席。
    军政代表占了三分之一，分到民口的邀请函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份，除了行业内知名Top的那几家，还邀请了几家著名的投资公司代表赴会。
    参加这场酒会，不仅能联络老相识，还能在军政方面前露脸，顺带着还能从那几位投资大佬那边探探未来趋势口风。
    总之，百利无一害。
    除了，黎清平。
    在门口上交电子设备登记的时候，清欢就看到了她那位堂弟的名字。
    依照黎氏在科圈的地位，黎清平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何况上午在展厅那边看到C位的黎氏展台时，她就已经对此事有了预见性。
    但黎清平显然并没有料到，他这位堂姐到了如今的境况，还能有本事搞到这种不对外开放的重要场合的入场资格。
    原本正跟人聊着行业发展现状，一抬眼，黎清平就看到了门口刚走进来的那个年轻女人。
    一身大方得体的新中式套裙，长发低挽，知性优雅，杏眸含星般闪亮，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自信又明媚。
    都是圈内人，相互也打过照面，他身边的人也都很快认出了年轻女人的身份，对一年前的事大家都略有耳闻，于是又齐齐转头看向黎清平，无声询问。
    虽然一年未见，但又一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黎清平握着香槟杯的手还是不自觉轻颤了下，视线对上的那一瞬，更是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缓了片刻，收回视线，僵硬一笑，跟身边人介绍：“我堂姐，大家……都认识哈？”
    “……”众人无语。
    黎氏大小姐谁不认识？大家是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众神云集的酒会，难不成也是代表黎氏来的？
    看着几位复杂的神情，黎清平又僵硬笑了下，一转头，见那位堂姐竟施施然朝自己走了过来，瞬间又站得更直了。
    人刚到跟前，黎清平便下意识敛了眉，低低唤了一声：“清欢姐。”
    清欢微微点头，客客气气同旁边那几位打过招呼，目光重新落回到自己这位堂弟身上，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笑吟吟开口：“不错，我们家小黎总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
    旋即，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对了，我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家里都还好吧？三叔三婶身体都还硬朗吧？清宁应该还是那么听话吧？”
    端得一副关心弟弟和家人的好长姐形象。
    不明情况的几人都是一愣。
    不是传闻这大小姐和现任黎氏当家人一家不和？
    都是自家人，堂姐是不是真关心，黎清平听得懂，他爸妈近来身体都不太好，小妹又正在叛逆青春期，家里好就怪了！
    定了下神，先应了声都挺好，又故作无奈地跟几位朋友抱怨：“唉，你们瞧瞧，这回国了也不回家，也不知道这夏城哪位大神能这么吸引我们家这位大小姐。”
    说着又看向清欢，挑唇微笑：“对了清欢姐，今天怎么过来的？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弦外之音一点就通透。
    怪不得这黎氏大小姐能出现在这场合，原来是抱上了大腿。
    不由都暗自唏嘘起来，要说这黎氏在商界地位也不低，这大小姐当初也算风云人物，没成想最后还是得沦为大佬的金丝雀。
    不过也是，年纪这么轻，又是个女人家家，在他们这种工科类行业搞事业，能有什么搞头？
    尤其是这种看着就文静漂亮的小姑娘，谁信她能做出来什么好研究？从前那些保不齐全都是她爸拿来给女儿镀金的，要不然怎么老黎总一走，这大小姐立刻就不行了？
    一时间看向清欢的眼神，都暗暗添上了一丝轻鄙，又顾忌她身后的“大佬”，都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人果然以群分。
    清欢暗自冷笑，表面对那些暗含的小心思恍若未见，神情如常，依旧标志性明媚大方的笑吟吟望着大家，语调不徐不疾：“在场的各位不都是大神么？各位大神都魅力非凡，很难不吸引人。”
    顿了顿，眼风里瞥见有道熟悉的身影经过，稍稍提了下音量，回答黎清平的第二个问题：“许照送我过来的，还真就是一个人。”
    黎清平一愣：“许照？他也……”
    正路过他们身边的男人脚下一顿，转身看了过来，三秒后，一道温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黎清平的疑问：“清欢？”
    清欢转头，顿了一秒，露出个惊喜万分的笑：“许凌哥？好久不见！”
    说着，走上前与人拥抱了一下，算是礼貌问候。
    许凌，江湖人称“许神”，亿谦资本现任掌门人，投资界大鳄，国内知名风投专家，逢投必赚的代言人，真正的金融大神。
    也是许照他亲哥。
    许凌挑眉：“你刚说许照送你过来的？”
    见清欢笑着点头，微微皱了眉，脸色稍沉：“越来越不像话了，回来也不知道跟家里打个招呼。”
    这位许家大少爷从小就严肃板正，清欢打小就最怕他黑脸，就算长大了在外面跟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的谈笑风生，在这位哥面前也还是有些发怵。
    缓了下神，硬着头皮为发小说情：“也是刚回来，都怪我，想拉着他和锦鲤在这边岛上玩几天再回去的，又怕家里担心，就都没有说……”
    许凌又皱眉，清欢呼吸都紧了一下。
    “他人呢？也来现场了？”
    说着抬眼朝四周望了一下。
    “……”您要是看见亲爱的弟弟顶着那一头白金毛出现在这种场合，估计许照下半生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清欢默默腹诽了一句，微笑回答：“他机场接锦鲤去了，他不参加的。”
    许凌目光沉沉：“一会儿还来接你吧？”
    清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点头：“来的来的，一会儿他过来了，我跟您讲！”
    许凌嗯了一声，这才与旁边站的几位点头示意了下，迈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回身：“清欢，跟我过来一下，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许神肯主动介绍人脉资源，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更何况人家点名了任清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黎清平，个中意思风向不能再明显了。
    在场几人的眼神瞬间又倒戈。
    有这种狐假虎威的机会不用白不用，清欢开开心心应了一声，笑眯眯同这几人以及堂弟临时道别。
    跟在许凌身后往前走去。
第二十章：酒会（二）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0酒会（二）
    和姜遇面面相觑的第六秒，清欢终于反应过来，许凌要介绍的人是谁——
    “上个月刚订婚，过来叫嫂子。”
    清欢嘴比脑子快，下意识甜甜喊了句：“嫂子好！”
    坐在姜遇身侧座位上的年轻女人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拉着她坐在了自己另一侧，眼睛往身旁瞥了一眼，笑道：“各论各的也可以，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
    说着，手肘悄悄碰了旁边脸色明显发沉的人，“对吧？大侄子。”
    “……”姜遇眼神复杂，又听得旁边那标志性的笑吟吟的声音一板正经地响了起来：“不管怎么论，许凌哥都是我亲哥，您都是我亲嫂子！”
    这种能从辈分上压制老对手的机会可真是太太太难得了！
    不愧是许凌，干得漂亮！
    姜遇：“……”
    可她眼中竟是很久没看到过的活泼和小女生的得意。
    姜遇默默叹气，起身与许凌握手打招呼：“许总。”
    听到这称呼，许凌显然非常不满意，轻轻挑了下眉，旁边座上的姜亦琳就抬手在好大侄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有点礼貌。”
    清欢已经做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姜遇沉默了两秒，闷声开口：“小姑父。”
    头一次看老对手这么吃瘪的样子，清欢没忍住，低笑出了声。
    许凌的严肃沉郁瞬间成功转移到了姜遇脸上。
    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姜亦琳起身拉住自家男人：“凌凌，我带你去跟我哥嫂打个招呼！”
    凌凌……？
    清欢身子瞬间绷直，震惊地看向许凌，却见人笑得一脸温柔，抬手挽住老婆的手臂，温声答：“好呀。”
    临走前，又看向清欢，表情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待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清欢还沉浸在震惊里，无意识地点头哦了一声。
    直到俩人被人群隔住，才回神。
    这就是……
    高岭之花走下神坛的样子吗？
    转头，又对上另一位高岭之花沉郁幽怨的眼神。
    刚刚许凌在场撑腰，她还能显摆一下，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可还没忘记自己是因为谁才能进了这会厅，顿生尴尬心虚。
    先轻咳了一声，又讪笑了下：“那个，有点巧，我也没想到许凌哥的对象能是你小姑姑……”
    姜遇轻轻挑了下眉，突然起身换到了她身边的座位上，往她身前一凑：“你说什么？”
    厅内人多，说是只请了六十人，算上这些人各自带的同伴，得有上百人，还没到酒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大家都各自聚在一起说着话，虽然声音都不高，但因为场内还播放着曲调悠扬的音乐，听上去还是有那么一丝嘈杂。
    清欢也没多想，歪头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没想到你小姑姑是许凌哥的对象，还挺巧。”
    温热的橙花气息轻轻柔柔扫过耳畔，姜遇搭在桌上的手指瞬间收紧，他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歪头：“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聊起铁树开花的邻居大哥哥的八卦，清欢来精神了，立刻就惊讶道：“是么？完全没听许凌哥和许照提过诶。”
    这种亲哥的八卦，嫂子还是姜氏的人，许照那货不得第一时间就哭天抢地的找她们嚷嚷？
    “嗯，算是爱情长跑了。”姜遇整个身子都已经朝向了她，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凑在她耳边低声解释：“我们高中那会儿他俩就在一起了，不过我小姑姑恐婚，所以拖到现在。”
    还有这一茬？一会儿回去得跟许照好好八卦一下。
    一个转念，突然想到了二人的“合作”，不禁有些起疑：“能拿得下许凌哥这样的人，你小姑姑可比我牛多了，小姜总，你这个取经，有点舍近求远了吧？”
    姜遇面不改色：“她的经验没什么用。”
    也是，楚霁可不是什么高岭之花的性格，人家活泼着呢，还是得对症下药。
    不过……
    回忆起白天的场景，清欢忍不住开始第二堂课的教学：“小姜总，有没有可能是你那个……态度上面有那么一点……不够温柔？”
    姜遇一怔，音调瞬间放柔和了几分：“有吗？”
    清欢痛心疾首：“刚刚许凌哥怎么对你小姑姑的看到了吧？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天天对着一座冰山一样的脸，人家都跟你主动聊天主动递眼神了，你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别说你和我的智慧，就是再加上许凌哥的智慧，都追不动的。”
    指出了核心问题，就该鼓励一下了，毕竟，好学生都是鼓励出来的：“小姜总这脸这身材的优势这么大，主动一点温柔一点，我保证，就算天仙下凡也得在你这儿历个情劫再走。”
    随着话音落下，二人视线相撞，对方淡漠清冷的眼神逐渐柔情似水，整个人周身那股不容置疑的沉敛也因为这温柔的眼神消散了大半。
    清欢微怔两秒，露出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十分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对，就是这样！不愧是小姜总，您真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学生了，一点就通一教就会！”
    姜遇：“……”
    他垂眸掩去眼底暗藏的无奈，不动声色地提问：“你还带过几个学生？”
    清欢笑了笑，随口就来：“虽然谈不上是桃李满天下，那怎么也得——”
    一边说着，还装模作样捏着手指掐算了一下，在姜遇的眉心几乎要控制不住蹙紧的那一瞬，她又突然嘿嘿笑了一声:“暂且只收了小姜总您这一个VIP学员！”
    海王会教鱼塘里的鱼怎么套路自己吗？
    再说，她都忙得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用了，要不是有那个条件随便提的约定，谁会闲的没事教这个？
    姜遇眉心瞬间舒展，顿了两秒，他突然又问:“那欢总这套教学课程，我可以买断吗？”
    买断？好像又可以借机让他加码了？
    清欢心中一乐，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两道阴影斜下，老对手立刻皱了下眉，紧接着，她听到他似含不悦的声音闷闷响起。
    “爸，妈。”
第二十一章：酒会（三）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1酒会（三）
    清欢一怔，赶紧回头起身，露出标准笑容，并递出自己的手：“姜总，白总，晚上好，我是任清欢。”
    闻天的董事长姜行岸，是她父亲生前最敬重的老对手，她那个宏大中二的想法到时候也少不了这位大佬的点头。
    董事长夫人白南茉为人很低调，看似富家太太，但据传是燕城最大的传媒影视公司的幕后老板，保不齐哪天锦鲤就能跟人合作上。
    老邻居许家大哥哥是他们姜家女婿，而她自己刚刚还坐在这里与人家儿子聊天。
    无论出于私心的利益打算，还是出于对前辈的尊敬，亦或是对长辈的礼貌，主动乖乖打招呼准没错。
    跟他们那个总是板着张脸的闷葫芦儿子不一样，姜家两口子虽身份地位不凡，但都乐呵呵笑得一脸和善。
    很亲切，甚至十分自来熟：“老黎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啊！老黎这人真是会培养闺女！真好！”
    真正势均力敌的老对手，到最后大抵都会生出一份惺惺相惜的特殊情谊，而当一方突然永远离开，胜负未分而此生再无对手的遗憾，在午夜梦回时分，总是会将终于武林独尊的如释重负感彻底摧毁。
    乍见故人之子，犹见故人。
    此刻，姜行岸看到任清欢，亦是透过她看她父亲，对她的夸赞，无一不是对自己那位老对手的肯定。
    姜行岸目光中全是慈爱与欣赏，白南茉悄悄掐了他一把，笑着上前拉住清欢的手，“清欢，别介意，你姜叔叔天天做梦都想能有个女儿，看到你就喜欢得不得了！”
    清欢一时有些无措。
    她和他们家是半点交情都没有，甚至是第一次这么单独见面，又是在这种正式场合，姜家这两口子的热情，竟然让一向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都应对自如的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自来熟了，但在这两位面前还是很难不拘谨。
    她甚至有点怀疑，当初姜遇和赵琛是不是抱错了？这让她这个i人脚趾抓地的自来熟纯E属性，也太赵琛了吧？
    只能先附和着笑：“谢谢姜总抬爱，谢谢白总。”
    她这话分明客气礼貌，可姜行岸脸上笑容却瞬间消失，甚至突然板起了一张脸：“我和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怎么也当得你一声叔叔吧？你和小遇还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就光姜总啊？”
    “爸！”姜遇紧皱着眉，即便面对自己的老父亲，说话也毫不客气：“还没开场就喝多了？”
    姜行岸神色微凛，白南茉也敛了笑。
    一家三口毫无预兆地剑拔弩张。
    清欢眉心一跳，赶紧先顺着人喊了一声“姜叔叔！”
    见人脸色稍缓，她又笑眯眯圆场：“您是我们行业Top级的前辈大佬，我是后辈也是小辈，入行这两年也没做出什么成就，净丢人了，哪里还敢冒冒失失跟您攀关系？”
    “承蒙您照拂我父亲的面子，不嫌弃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晚辈，是我不懂事了，我在这儿跟您道歉……姜叔叔，白阿姨，还有小姜总，您这一家人嘛，千万别因为我这个不懂事的外人伤和气。”
    笑容谦和，姿态谦卑。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姜行岸眼中欣赏之色又深了几分，又赞叹了一遍：“老黎真是教出个好闺女。”
    清欢露出个稍带羞赧的笑：“姜叔叔您太过抬爱了，小姜总才真正是被您二位栽培得特别优秀，我还差得远。”
    白南茉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的儿子，顿时心灵福至，弯眉一笑，问：“清欢今年……是多大了？”
    被长辈拉住问年龄，下一句她要问什么说什么，清欢连标点符号都能猜到。
    于是连带着下面的问题一起答了：“27，还单身，我妈妈不太管我这些，阿姨那边如果有优秀男孩子给我介绍的话，那就真的太感谢啦！”
    话音落下，姜遇突然抬手掩住唇轻咳了一声。
    白南茉瞄了他一眼，笑着应了一声：“好呀，我这边的确有几个很不错的男生，一会儿出去咱俩先加个好友，我推给你。”
    清欢连忙道谢：“那真是太感谢了！”
    她身后，搭在椅背上的手在昏暗灯光下隐约又暴起青色脉络，甚至连额间筋条也在隐隐跳动。
    深深吸了口气，姜遇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白女士，你就只操心别人？”
    语气稍显冷硬，神情已是非常不满。
    亲儿子明显在暗示着什么，白南茉假装听不懂，笑得心安理得：“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这种事情肯定也不需要妈妈操心，那我可不得操心别人过把瘾？”
    姜遇：“……”
    行，怪他从小不够叛逆。
    偏偏清欢也接了这话，笑道：“小姜总肯定不需要白阿姨操心呀，他这么优秀一个人，肯定很快就能带一位更优秀的女孩子回家给您做儿媳妇！”
    就楚霁那条件那模样那气质，谁看了不得心满意足，直觉高攀？
    垂眸瞥着她笑盈盈的侧脸，姜遇皱了皱眉，抬手要去拉领带松口气，手指按上平整的领口，才想起今晚没穿衬衫配领带。
    内搭的休闲款长T分明领口宽松，也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呼吸不畅。
    就在这时候，姜行岸突然插话：“你们两个没打算发展一下？”
    没人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按在领口的手指瞬间一紧，关节处脉络再次明显突起，长睫也开始无规则乱颤。
    姜遇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
    清欢愣怔了好几秒，还是那副标准笑容：“哎呀，姜叔叔您可别拿我打趣，您家小姜总已经心有所属啦！”
    说到最后一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笑了一声。
    姜遇眼神微沉，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
    “你小子……”姜行岸挑了下眉，先眯了一眼自家儿子，又忽而露出个可惜的表情：“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我们还想过要不要撮合一下你们两个小的，现在看来，是这小子没这个福气咯！”
    清欢又是一怔，她从没听父亲提过这事，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客套还是认真，只好继续笑着应：“是我没有福气，这种事情讲缘分的嘛，也不好强求的，姜叔叔您放心，您未来的儿媳妇肯定比我优秀。”
    于清欢而言，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其实已经越界。
    但她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不可能把排斥摆在明面上，甚至连一丝一毫都不能表露，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许凌快点回来解救自己，或者来个什么人把这一家三口叫走。
    但上帝临时出差，暂时无人应答。
    闻天姜董一家三口极少同时出席什么场合，今天人到得齐，一进场就已经万众瞩目，尤其是董事长两口子，走到哪里都跟自带闪光灯一样引人注目。
    也不是没人想过来搭话，只是乍一看四人的站位和表情，听不清谈话内容的围观者，自然而然就以为是小姜总带着女朋友见家长，一时都不敢上前打扰。
    除了，黎清平。
第二十二章：酒会（四）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2酒会（四）
    虽然自己那个堂弟一向惹人厌烦，但当他隔着长桌，用一声“清欢姐”将自己从脸都要笑僵掉的老对手一家的尴尬圈子里解救出来的时候，清欢还是十分公正地在自己的记仇小本上，轻轻勾掉了他的一笔小账。
    当然，这账刚勾掉不到一分钟，就跟着又记了一笔。
    姐弟二人默契地挑了个无人的角落，路过餐台时，黎清平还十分贴心礼貌地递了一杯酒过来。
    只等站定，一道刻意压低的诘问便从黎清平微笑的唇角挤出：“清欢姐，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您和闻天那几位的关系？”
    自己这位和死对头一家言笑晏晏的堂姐，是他们黎氏的前总裁，手里可还掌握着不少黎氏高级保密项目信息，很难不让他这个现任当家人心生警惕。
    何况，他这位堂姐这次突然回国要做什么，夏城这边也不是没人给他透过风，更别说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她。
    如果她跟闻天达成了合作共识，依照目前的境况，自己很可能会重蹈她一年前的覆辙。
    此刻的黎清平，表面微笑淡然，心底已是惴惴不安。
    毕竟一家人，清欢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若是他语气好一点，她兴许还真能跟他解释两句，偏生她这堂弟端着一副上位者的质问姿态，引得她那久不曾生的逆反心态横然而起。
    她唇边荡起若有似无的笑：“那你觉得，我和他们能是什么关系？”
    黎清平扬起手里杯子与不远处的熟人遥遥打了个招呼，还是保持着微笑：“我觉得，作为黎氏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跟闻天搅在一起，影响不好，再说——”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紧紧盯住清欢：“都是一家人，如果闹到集团法务出面就很难看了，清欢姐觉得呢？”
    法务出面，轻了打个官司，重了铁窗泪。
    他是在拿臆想中的商业泄密威胁她。
    清欢唇角微挑，点头附和：“一家人怎么会闹到法务那边？顶多嘛——”
    她也刻意停顿了一下，唇边弧度明显加深，眼中警告意味明显：“财务出面就足够了，你觉得呢？”
    黎清平怔了怔，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表情瞬间失去管理：“你……你要做什么？”
    财务部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部门，这么大的企业，财税不可能清清楚楚，他拿虚的威胁，她就用实的拿捏。
    清欢抬手帮他理了理西装驳领，一副长姐关爱好弟弟的模样：“一家人，当然以和为贵，毕竟那么多人都指着公司吃饭呢，砸人饭碗不礼貌，对吧，清平弟弟？”
    刚刚那一句是委婉含蓄的提醒，那这句就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黎清平皱眉，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脚，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几道灯光晃动，引着众人朝前方台上看去。
    一排身着军装气势威严和统一制式的黑西装白衬衣胸口别着红色党.徽的军.政领导正在陆续上台。
    全场立时安静。
    致辞结束，酒会正式开始。
    大家按照邀请函编码入座，清欢那张是临时硬加的，位置不太好，离得那些制服大佬远，周围是几家近来在高新技术成果上冒尖儿的小企业高管，都很年轻，有一个看着还像大学生。
    这几位身上还透着一股未被商场侵染的清澈感，听到任清欢的名字只是愣了一下，就都十分惊喜地同她打招呼，并称呼她为：“师姐。”
    清欢同样惊喜：“你们都是涂沣教授的学生？”
    涂沣就是她研究生的导师，燕城大学计算机应用技术方向的专家教授。
    同时清欢又有些意外，据她所知，她可是目前师门中混得最差的了，她那位心气甚高的导儿竟然没给判个她逐出师门，还能在师弟师妹面前提她？
    该不会真拿来当反面教材了吧？
    那位像大学生的陆总，乐呵呵开口介绍说：“师姐，我是您亲师弟，这两位，我们是本科室友一起出来创业的，也是咱燕大的。”
    顿了顿，又解释：“我们这回也是蹭了师兄的面子进来长长见识，之前师兄回校客座内部演讲，特别提到了您和L-Chang系列，师兄说您是现在少有的在名利场里还能保持着赤子之心的人，让我们这些有创业打算的都跟您学习呢！”
    清欢只听到“师兄”二字，下意识自动匹配上了自己那位师兄的脸，顿时更觉纳闷，李璟之能对她有这么高评价？
    他能知道什么叫赤子之心？
    大学生陆总又嘿嘿笑了一声：“师姐，不瞒您说，以前我还以为像您和师兄那种关系，怎么也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涂导也说过您俩基本没交流，但是刚刚您夸他优秀我也听到了，我今天才领悟了，原来真正的高手，都是惺惺相惜的！”
    这个小陆很健谈，跟演讲似的，一句接一句，越说越澎湃。
    清欢也终于反应过来此“师兄”非彼“师兄”。
    这小师弟口中的师兄，是她那位老对手。
    意外，又复杂。
    她是当面吹捧，他却背后称赞。
    是她格局小了。
    趁师弟在，她得扳回一城：“主要你师兄是真的很优秀，学术技术都拔尖儿，像他这样从出生就在金字塔顶尖还能这么潜心研究，并且这么……平易近人的，也很难得，对吧？”
    陆师弟眼神更亮了几分：“师姐这话，让我彻底领悟了！人生难得一知己，就算是竞争关系，也能如伯牙见子期！”
    像是透着一种对未来和期待得遇知己的向往，年轻人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清欢顿觉一丝心虚，老对手是不是真伯牙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个假子期。
    还好这陆师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话锋一转，问她有没有时间莅临他们的小公司参观。
    这倒是与清欢计划中的一环吻合，于是便点头应下，约好出去先加好友再定具体时间。
    酒会的后半场，军政离场，各位精英企业家们自由交流。
    清欢刚起身要去寻几个老相识聊聊天，黎清平再次凑了过来：“清欢姐，咱们聊聊？”
    跟他说话费神，且浪费时间。
    清欢懒得理他，旁边绕了一下就往前走，黎清平一急，抬手就去抓她的胳膊。
    才刚握上那纤细的手腕，就见人突然脸色一白，紧紧皱起了眉，紧接着，他那高定的西装被她攥出了好几道褶痕。
    她突然弯了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按在腹部，眉间全是痛色。
    黎清平愣了愣，瞬间松开手，还没忘记压低了声：“诶，我可没碰你，你……你这有点太……”
    “闭嘴！”清欢完全不想听到他那破锣嗓子嘀嘀咕咕。
    突然起来的胃部绞痛让她冷汗直冒，这样的场合里，她只想一个人安静缓一会儿，而不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丢不起那个人。
    偏偏这时——
    “怎么了？”
    “清欢？你怎么了？”
    ——两道音色稍稍相似的声音，同时从前后两个方向响起。
第二十三章：胃疼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3胃疼
    她的胃其实也没有那么娇贵。
    只不过最近太忙，饮食作息实在不规律，再加上今晚聊天的人多，说说笑笑之间，灌了不少冷酒进肚子，这才引发了老毛病。
    裹着西装外套，窝在卡宴的副驾前往急诊的时候，清欢已经是疼到头昏脑涨，除了勉强说出“谢谢”二字，再也没有开口的力气。
    时间不算太晚，路上车辆不少，开车向来求稳的人，第一次见缝插针极限操作，引得不少车辆鸣笛怒骂。
    到了急诊，下车，拉开副驾的门，俯身，犹豫了一秒，将人抱起，单膝关门，转身疾走。
    清欢都已经疼迷糊了，一只手下意识搭在他后颈，想蜷起身子减轻痛苦，脑袋就不自觉直往人胸前埋。
    感受到她的动作，姜遇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因疼痛变得皱皱巴巴的脸，他跟着紧了下眉，又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他走得太急太快，还是实在担心她的情况，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橙花味道太甜，一直到坐在安静的病房，他胸腔内依旧是止不住兵荒马乱的跃动。
    随着吊瓶里的药水一点点输入，清欢紧皱的眉稍有舒展，还是很不舒服，她迷迷糊糊掀了下眼皮，拉住床边的人，脑子不清不楚，虚着声唤他的名字：“许萌萌……”
    想喝水，但眼皮又实在沉。
    不过好发小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床边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她只好软着声轻轻晃他的手：“我想喝水……”
    顿了几秒，一声轻叹响起，一只手轻轻撑起她的脑袋，水雾盈盈的杯子也递到了她唇边。
    清欢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任由他托着脑袋，喝过水，又重新躺回去，昏沉沉入睡。
    将水杯放回旁边的小桌上，姜遇站在床边，盯着人看了片刻，抬袖小心帮她拭去额前冷汗，拇指下意识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心，又一次轻轻叹出一口气，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摸出手机拨了个语音电话出去。
    接到电话的时候，许照刚赶到举办酒会的酒店楼下。
    他刚去机场接了沈思鲤过来，把人送回临海后，又赶着过来接清欢回家。
    看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头像，和下面备注的熟悉的名字，许照皱了下眉，还没接起来，心里就暗暗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他皱眉听完老同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描述，超跑音浪轰鸣到极致，十来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进了病房，看到老同桌站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眉间是明晃晃的担忧。
    许照眯了下眼，不过两步的路，脚下竟带起一片惊风。
    “她怎么样了？”一溜烟走到床边，许照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在清欢额间贴了一下，试探温度。
    看着他的动作，姜遇皱了下眉，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淡声回答：“有点发烧。”
    许照眼睛还放在病床上那张苍白到看一眼就让人揪心的脸上，抬手帮她理了一下额前碎发，才抬头：“谢谢，辛苦了。”
    姜遇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打算离开。
    一道刻意压低的不解的声音拦住了他：“为什么叫我过来？”
    许照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同桌：“姜遇，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姜遇停下来对他对视，回答：“她更希望是你陪在这里。”
    他目光是一贯的清冷平静。
    许照眼露狐疑：“她跟你说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勉强能稳住声线：“嗯，拉着我喊许萌萌。”
    好看的桃花眼一弯，许照嘴角瞬间上扬，又说了一声：“谢了！”
    明显含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刺耳，姜遇没应声，继续往门口走，拉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许照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姜遇。”许照也走到了门边，眼神中的矜傲玩味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一切的锐利：“老同桌一场，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一直都知道你什么心思，从我出去之前就知道。”
    姜遇毫不意外：“我知道。”
    许照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些年，她身边七七八八献殷勤的人很多，但有什么关系呢？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和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一样，所以我敢在外面待那么多年，你应该能明白吧？”
    劝退水平真低。
    姜遇缓缓挑唇一笑，毫不留情将人戳穿：“这么自信的话，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许照微微眯了下眼，矜傲慵懒的劲儿重新回到了他眼中。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同桌，笑了笑：“到年纪了，回来结婚。”
    与他对视了几秒，姜遇淡淡哦了一声，移开目光：“知道了。”
    拉开门，抬步走出病房。
    拐过走廊，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今晚他明明没有喝酒，却还是感觉到有一点晕眩。
    双手撑上窗台，闭眼，深深吸气，再吐气。
    几个来回后，窗外冷风猛然灌进肺腔，逼他连续咳了好几声，缓了缓，他摸出手机拨号。
    电话接通，他低声开口：“赵琛，辛苦来夏城二院接我一下。”
    赵琛正跟人线上聊天聊得开心，听着一向风雨不动如山的好兄弟声音里竟带着些颤意，再加上他又说在医院，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也没来得及细问，立刻从床上弹起下楼。
    挂断电话，姜遇又站在原地缓了片刻，打算下楼等人。
    刚转过身，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从他身边跑过，隔了两秒，又退了回来。
    “姜哥？”
    沈思鲤还微微喘着气，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站在这儿？”
    有这种机会，不在里面陪着，站在走廊上发呆？
    而且……这眼睛怎么还有点红？
    姜遇淡声回：“许照在。”
    “……”怪不得。
    自家好发小什么德行，她可太清楚了，沈思鲤叹了口气：“那个……哥您也别想太多，许萌萌那货就是个一厢情愿，他小孩子脾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也别往心里去……”
    姜遇嗯了一声：“没事，都是为了清欢好，再说，我也习惯了。”
    习惯了还能是这副苦兮兮的样子？
    又想到去年第一次约见时，那道比现在还要苦涩的眼神，沈思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当即保证：“姜哥您别气，我这就进去帮您盯着，保证许萌萌那厮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
    见人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又突然讪笑了一声：“那个什么……”
    她才刚起了个头，姜遇便给出了答复：“三天内，走星娱影视的账。”
    沈思鲤立刻喜笑颜开：“好嘞！谢谢姜哥，您就是我唯一的哥！”
    一开心，顺便又给榜一大哥透露了个内部消息：“对了，许萌萌要约我们上岛玩，大概得玩个两三天，不过看欢宝今天这样子……具体去的时间我回头再跟您说！”
    姜遇皱了下眉，沉声应：“好，谢谢。”
    “应该的，您太客气了！”给榜一大哥那可不就得送点花了钱的消息，沈思鲤赶紧摆了摆手，“我就先进去了！您有需要随时V我！”
    说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走廊转角。
    姜遇也没再停留，抬步下楼。
第二十四章：社死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4社死
    清欢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饿醒的。
    除了饿，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反倒因为睡足了觉而神清气爽。
    睁开眼，房间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照坐在床边削苹果，神情认真地像是在雕刻什么东西，沈思鲤坐在另一边，正抱着平板戳戳点点，看起来像是在远程处理工作，沙发上……许凌？以及昨天他特意介绍过的那位嫂子？
    想起来了，昨天胃病发作的时候，刚好被许凌撞见来着。
    然后，清欢记得，好像是全场唯一没有喝过酒的老对手开车把自己送到了医院。
    再然后……
    “你可算醒了！”男生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对昨晚混乱的回忆。
    许照呲着大白牙，屁股刚从椅子上腾地一下弹起，立即被沙发上的人凉凉眯了一眼，马上又乖乖坐回去，连笑都收回去几分，声音也放轻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喝水吗？”
    清欢嗯了一声，坐起身，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嗓，赶紧跟已经从沙发上走到床边的两个人打招呼：“许凌哥，嫂子。”
    许凌又询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得到没有的回答后，就说有事要先走。
    临走前，又瞥着败家弟弟那一头白金毛，冷声下了最后的通牒：“许照，最多七天，我要在燕城的家里看到你，还有，这个金毛狮王的发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
    听到金毛狮王四个字，清欢和沈思鲤默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抿紧了唇，压下唇角。
    许照脸都绿了，无奈对方血脉压制，他只能耷着脑袋闷声答哦。
    直到许凌出了病房，清欢和沈思鲤才敢笑出声，几乎异口同声：“金毛狮王哈哈哈！”
    许照脸一黑，一手一个苹果塞到俩人嘴边，手动强制闭麦。
    清欢咬着苹果，目光自然而然从他头顶看到大长腿，白金毛，深灰破洞卫衣，配黑色西裤。
    她啧了一声，不太满意地对这身装扮做出了点评：“许萌萌，你今儿这一身也太痞了，没昨天那身乖。”
    许照疑惑挑眉：“烧糊涂了？不就差个西装外套？有什么区别？”
    清欢一怔，也疑惑：“你昨晚不是穿个白长T？”
    许照下意识反驳：“我衣柜里就没白衣服！”
    说完，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一僵，想张口补救，却听清欢又问：“那昨晚那个白衣服的人是……？”
    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看了一眼，但白色，褶皱肌理的触感，长袖T恤，肯定是没错的。
    “是姜遇吧。”沈思鲤默默开口，顶着亲发小的眼神刀，又补了一句：“我来的时候在走廊看到他了，好像有点被风吹到了，一直咳。”
    说着，继续无视许照递过来的眼神，指了指搭在床尾的那件西装外套，又又又补了一句：“我看他外套还在那呢，昨天可真挺冷的，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好心。”
    想起来了，最后是姜遇把她送医院来的，下车的时候她疼到起身都难，还是人家给抱出来的，那时候外套就已经裹在她身上了。
    是她平时看惯了老对手总是衬衫领带的样子，乍一下晕晕乎乎间看到休闲慵懒风的长T恤，两个人身形又类似，还以为是许萌萌。
    再想到拉着老对手喊许萌萌，还病殃殃撒着娇让人喂水……
    清欢直觉双眼一黑。
    手里的苹果瞬间不香了。
    沈思鲤见她突然一脸复杂，一时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紧着声问：“宝宝怎么啦？”
    清欢咬了一口已经品不出味道苹果，缓缓咀嚼了几下，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给我埋了吧，这辈子就这样吧。”
    沈思鲤一愣，和许照对望了一眼，连忙上前搂住她，假装生气：“宝宝你说什么胡话呢！”
    清欢抱住她直叹气：“宝宝，我太社死了……”
    沈思鲤立刻安慰：“社死的事情可以讲出来啊，一个人的社死固然可怕，但大家一起社死就没那么可怕了！我们仨，命运一体，荣辱一体，社死也一体，你说！我们替你分担！对不对许萌萌？”
    许照还只以为清欢是因为认错人才郁闷，巴不得听她亲口再讲一遍，连声附和：“是啊，要社死大家一起社死！说出来，就不社死了！”
    好发小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有他俩陪着，也免得回头又碰到了姜遇了，她一个人尴尬。
    清欢重重叹了口气：“就……我昨天不是烧迷糊了，就把姜遇认成许萌萌了……”
    听她亲口证实了昨天姜遇说的话，许照一脸得意，刚想调侃一句说“你一定是对我日思夜想才会看谁都像我”，却见她突然皱起了眉。
    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我还拉他手，跟他撒娇，让他给我水喝……”
    许照脸上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沈思鲤眼神已经嗑生嗑死，嘴上却惊呼：“啊？这……也太社死了吧！我听了都觉得尴尬！”
    微微一顿，又赶紧替人找补：“哎呀，要我说这事儿就怪许萌萌呀！他要是早点去接你，不就没这事儿了！”
    许照本来就郁闷，听了这话，又要被气笑了：“你有没有良心？我是因为谁才去晚了一点的？？”
    沈思鲤冲他眨了两下眼，“好吧好吧，那也怪我嘛！”
    又转向清欢，笑眯眯开口：“宝宝你看，现在咱仨都得对本次社死事件负责了吧？那为了惩罚我们共同造成了这次社死事件，我提议把咱仨一起发配到夏城岛上，面岛思过三天！”
    许照立刻倒戈，举手附议：“我认罚！”
    清欢瞬间被他们逗笑，刚刚心中的尴尬也暂且消散。
    三个人又插科打诨着笑谈了几句，在医生确认了清欢身体无大碍之后，便一起离开医院回家吃饭。
    走到停车场，三人面面相觑。
    超跑很酷，但他们三个人。
    “……”
    “……”
    “……”
    清欢已经掏出手机，打开了约车APP，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小欢总”。
    男声干净清澈，语气惊讶但不失敬重。
    不回头也知道是左述。
    三人同时转身，果然就看到左述拎着个袋子快步走了过来。
    “左助理，怎么也在这里？”想到这里是医院不方便说好巧，及时换了用词后，清欢瞄了一眼他袋子里的东西，随口关心：“你生病了？”
    左述愁眉苦脸地摇头：“是我们小姜总，昨天大半夜开始发烧，刚送他来打完点滴。”
    说着，回身往不远处的车位指了一下：“我们也正要走，刚好看到你们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我就过来问问，如果你们要回临海的话，我们可以顺路捎带一个。”
    放在之前，清欢也就应声说谢谢，然后跟他过去了，但“社死事件”刚刚发生……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刚要拒绝，就听一旁沈思鲤突然笑嘻嘻问：“捎带两个不可以吗？卡宴坐咱们四个不是刚刚好？”
    左述一怔，连忙应声：“可以可以，刚刚好，沈导请，小欢总请……”
    许照：“……？？”
第二十五章：吵架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5吵架
    许照那辆超跑昨天来过临海，太扎眼印象太深，这回又开进来保安也没拦，不过他没门禁卡上不了楼，只能待在楼下等人回来。
    左助理开车慢得像乌龟，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
    四个人下了车，隔得老远就看到个白金毛的拽哥，双手插兜，倚在电梯间的玻璃门前，脸黑得像末日将至。
    刚到跟前，便听到他从牙缝蹦出几个字：“您还知道回来啊？我都准备报警了！”
    知道他一向没什么耐心，清欢无奈一笑，刚打算开口给他顺顺毛，身后突然响起几声猛烈的咳。
    而后，老对手那鼻音浓重，又嘶哑异常的声音伴着零零碎碎的咳声，虚虚响起：“抱歉，感冒有点晕车，没让左述开太快。”
    本来就因为被截走了人烦得要死，一抬眼又瞧见了老同桌那张让人心烦的脸，许照心里那点火气一下猛蹿了八丈高。
    连装都懒得装了：“谁特么跟你说话了！您可真能自作多情！”
    “许萌萌！”
    清欢笑容瞬间收敛，挑眉瞪着他，满眼不悦：“你什么态度？国外待野了？话都不会正常说了？”
    “我……”
    许照才一张口，他老同桌那道又哑又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没关系，他只是等着急了。”
    说完还又低低咳了两声。
    清欢立刻皱眉：“还不给人道歉。”
    许照简直要被气笑了，瞥着老同桌那副倦怠虚弱的模样，咬牙忍了几秒，实在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姜遇你他丫装什么？老子需要你装大方？”
    话音没落，耳朵就被人揪住了，清欢一边将门卡递给站在一旁吃瓜的沈思鲤，示意她去开门，一边拽着许照回身看向老对手，颇有些熊孩子家长恨铁不成钢的羞愧：“实在抱歉小姜总，他昨天没睡好脑子不太清楚，你千万别介意。”
    说着，又抬脚往许照小腿上踹了一脚，重复：“道歉。”
    许照气得要死，梗着脖子，咬紧了牙，死活不肯开口。
    场面一时僵冷。
    还好沈思鲤及时拉开了玻璃门：“哎，咱们要不先上去再说？”
    说着，从清欢手里把许照拉了过来，将人推进了门厅：“好了好了，许萌萌你也别闹脾气，多大点事儿嘛！”
    清欢皱眉看着他们进了门，转头赶紧又替人跟老对手道了一次歉。
    进了电梯，五个人谁也没开口。
    到一楼的时候，左述晃了下手机说要去接个人，剩下四人继续上行。
    沈思鲤最受不了这种沉闷气氛，哪怕只有一二十秒，也觉得折磨。
    于是没话找话，想稍微活跃一下气氛：“诶，许萌萌，刚刚让你拿的袋子呢？”
    虽然只在医院住了一晚，但许凌来的时候带了水果和蛋糕，临走前他们仨特意问护士借了个手提袋，顺便把姜遇落下的那件外套也塞了进去。
    袋子本来是许照拎在手上的，但眼下，他两手空空。
    “扔了。”许照语气随意，眼中却烦躁难掩。
    袋子里的东西他看着扎眼，顺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啊！我的小蛋糕！”沈思鲤下意识惊呼出声，继而小声嘀咕：“还有……小姜总的衣服还在里面呢！”
    清欢闻言眉心又是一跳，转头，正好与老对手视线相撞，只能再次连声道歉：“他大概是没看到，实在抱歉，衣服我一定赔给你……”
    姜遇又是一声：“没事。”
    老对手越是宽容大度，清欢就越觉得无地自容。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和左述倒是什么都没说，但架不住沈思鲤那点想活跃气氛的追问。
    虽然左述答得很委婉，但清欢可还没忘记沈思鲤在病房时说的那句“好像吹了风一直咳”，不用多说，她立刻就明白了老对手这病是怎么来的。
    人家好心帮忙，却被连累生病。
    这事儿本来就够让她内疚了，毕竟跟人家也没多熟，结果许照那厮又来了这么一出。
    清欢越想越觉得羞愧难当，关上门，没忍住就又对着许照念叨了两句，让他收收脾气，别挺大个人了还跟小孩一样无理取闹乱发无名火。
    她倒也没多说什么，语气也算平和，可许照本就还在气头上，这一下可算是彻底点着了炮仗。
    噼里啪啦就跟她吵了起来：“任清欢！你能不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清楚啊？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就那么弱不禁风了？明明就他丫是在装可怜骗同情，你还怪我无理取闹？是谁特么一晚上没合眼陪着你啊？是他姜遇吗？有没有良心啊你！”
    清欢原本也没真怪他，听了这话反倒是脾气也上来了，呵呵笑了一声：“是！我是没良心，人家帮了忙，又因为我生了病，我还要让我的好弟弟你那么当面阴阳怪气人家，我可太没良心了！”
    这些年忙着长大，年少时也曾急躁的脾气，早就在匆匆而过的年华中，沉淀为不动声色的说笑。
    大概有近十年，任清欢都没有这样情绪激动地跟人吵过架了。
    许照更是激动，声音响亮得恨不得越过墙穿到隔壁：“好弟弟？我特么为什么回国你不知道？现在因为一个只会装无辜装可怜的野男人，你管我叫好弟弟？”
    “那个……”沈思鲤试图插话劝架，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异口同声的“你先闭嘴！”
    许照的话还没说完，情绪上头了也顾不上太多，直直问出了梗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任清欢，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清欢只觉得好笑，甚至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许照，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情情爱爱就没别的了？是个异性走得稍微近一点就是喜欢了？那你真应该早两年就回来，回来看看我到底有多滥情！”
    她这话说得不算轻，许照脸色一白，气焰瞬间颓了一大半，安静几秒，闷声开口：“干嘛这样说自己。”
    清欢没应声。
    太久没发脾气，已经记不太清吵完架之后该怎么收场了。
    许照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瞥见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顿时懊恼不已，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想说什么来缓和一下，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好沈思鲤在。
    “吵完了？”沈思鲤皮笑肉不笑地瞥着分别坐在沙发两头，中间隔着八百里远的两个人。
    先抬脚踢了下许照：“吵完了就去做饭，饿死了！”
    又戳了下清欢：“你给我回房间去休息，病都没好利索就吵！”
    两个人默不作声，但乖乖执行锦鲤大王的命令。
    毕竟是二十多年的亲发小，也没多大点事儿，吵闹归吵闹，伤不到一点儿感情，也就半个小时，两个人都缓过了劲儿，各自解释相互道歉，握手言和。
    饭还是一起吃，玩还是一起玩。
    只不过为了清欢的身体考虑，上岛游玩计划推迟了一天。
第二十六章：上岛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6上岛
    上岛之前，任清欢往燕城的家里打了个电话。
    说是家里，其实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幢空荡荡的别墅。除了三四个已经住家照看了十几年的阿姨和定期修剪维护小花园的园丁大叔，再没有其他人了。
    接电话的李阿姨，已经为她家工作了十三年，几乎是看着清欢一点点长大的，这两天正跟其他人念叨着“不知道欢欢什么回来”，接到电话，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控制不住哽咽起来。
    清欢只好先安慰了她半天，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才托她去楼上书房看一眼。
    但李阿姨却说：“欢欢，你忘记了，书房有那个高科技锁，我们打不开的，自从黎先生走了以后，就再没有打开过了。”
    清欢哦了一声，回：“那好吧，谢谢李阿姨，过两天我回去看看。”
    挂断电话，她暂且放下心来了。
    那天在科协的酒会上，她听姜行岸提到两家长辈曾经有意向撮合她和姜遇之后，便直觉在父亲的书房里，大概率会有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的东西。
    她当然没有忘记父亲书房门口的虹膜识别系统，非虹膜解锁的备用动态秘钥现在就在她手上。
    这一通电话也不过是试探，她要确认这一年来没人动过书房的任何东西。
    李阿姨不会说谎，但她还是得亲眼印证。
    许照听她说过两天下了岛也要一起回燕城，开心的像吉吉国王一样上蹿下跳，十分积极地安排好了机票，还提前通知了家里准备接风宴。
    上了岛，办理完特色民宿的入住，一转身，三人的目光就一齐被楼梯口那边，刚刚走过来的两道身影吸引住了。
    俊男靓女的组合，颜值相当惹眼。
    其中一人非常眼熟，前几天刚见过，是他们的老同学楚霁。
    她身边那位男士……
    不认识。
    但看着二人手挽手亲亲密密的样子，清欢瞬间意识到，老对手的白月光，似乎名花已有主。
    再一想老对手学追人学得那么认真起劲儿，似乎对此还毫不知情？
    清欢心中顿觉复杂。
    与此同时，身侧沈思鲤突然压低声惊呼了一声：“我去！元微？？”
    目光移到旁边，又是一声惊呼：“楚……楚霁？！”
    清欢还没来得及问元微是谁，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依次分别开口跟他们打招呼，神情大方又坦然。
    “沈导，又见面了。”男生五官精致，四肢修长，气质极为温和，就连说话也温温润润，看上去教养极佳。
    “老同学，好巧，又见面了。”楚霁还是一贯的恬静优雅。
    两个人手牵手并肩而立，单论气质外貌就已极为登对，笑起来又都温温柔柔，还有同款小梨涡，夫妻相十足。
    沈思鲤眼中已是掩不住的激动：“你俩……？”
    二人只不过笑着对视了一眼，对彼此的爱意已是自然流露，男生先点了点头：“我女朋友，沈导应该认识。”
    “认识认识，高中校友。”沈思鲤笑呵呵应着，又啧了一声，听语气像是跟男生挺熟：“我说你小子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我们校花都被你追到啦！”
    元微抿唇笑了笑，脸都红了。
    楚霁笑着应声：“是我追的他。”
    三人都是一愣，清欢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楚霁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是品性长相，还是学识家世，都透着一股普通人高攀不起的贵气，竟然会“纡尊降贵”主动追人？
    清欢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了她身边的男生身上，好像除了温柔一点，也没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她那位老对手。
    所以，姜遇到底输在哪里？
    一直到跟人道了别，进了房间放置好行李，又下楼吃饭，清欢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看她眉头紧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思鲤与许照对视了一眼，抬手轻轻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轻声喊她：“欢宝，想什么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清欢想了想，跟好姐妹打听道：“刚刚那个……楚霁她男朋友，你认识啊？叫你沈导？娱乐圈的？”
    沈思鲤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你不认识他？元微啊！DDUP的元微！DDUP总知道吧？”
    清欢回忆了一下自己极少关注的那点娱乐新闻，勉勉强强点了点头：“有点印象，是唐归舟以前那个组合吧？”
    DDUP是前几年突然在网上爆火成现象级的顶流唱跳男团，唐归舟是组合C位，颜值相当能打，当年她无意间瞥见他的海报，惊为天人，还考虑过要不要请他来做L-Change系列的代言人，但他商务太贵，最后没谈成。
    当然，能让她这个毫不关心娱乐圈的人完完整整记得住本名，除了颜值，还有他那惊天动地的申城少爷的真实身份。
    唐归舟的姐姐如今正是黎氏的股东之一。
    至于这个组合的其他人，完全没印象。
    元微，更是没听过。
    “是啊，解散五六年了。”沈思鲤先是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旋即又露出一脸佩服的表情：“不过元微还是有实力的，凭着一手大提琴，特招考进了国家交响乐团，现在是首席。”
    许照挑了下眉“哟呵”了一声：“看着年纪不算大，就混到首席了？”
    沈思鲤嗯了一声，继续讲八卦：“他家好像也蛮厉害的，祖父母都是国宝级老艺术家，父母小姨也都在燕城艺术团，听说他当年在DDUP出道，差点被家里打断腿，我都怀疑组合解散他家是不是暗中操作了……”
    这样的家世，和楚霁倒是门当户对。
    他们那个圈子，最讲门当户对。
    所以……
    姜遇是输在这儿了？
    清欢默默叹了口气，一时竟生出一种“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悲壮感，也因此突然记起老对手那憔悴病容，内心又是一阵复杂。
    这阵子老对手没少帮忙，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知会他一声？
    可万一他其实知道，但就是乐在其中呢？
    犹豫了片刻，清欢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姜遇刚在远程会议里和燕城实验室那边的一个教授争论完项目源代码存在的风险，二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吵到网络也跟着波动，屏幕上的人都卡成了PPT。
    他正烦躁着，合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叮咚了一下。
    他皱着眉随手翻过屏幕，顿时一愣。
    【小姜总，你好一些了吗？】
    【岛上风景很好，要不要来看看？】
    文字消息之外还附带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盯着对话框反复看了好几次，他点进头像确认了是备注上的人。
    细密长睫迅速颤动了几下，唇角忽而荡开一抹惊喜的弧度。
第二十七章：退路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7退路
    有些不方便明说且摸不准对方态度的事情，与其费尽心力将话编委婉了给人听，倒不如让当事人自己去发现。
    发完消息，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都回房间换了套衣服，一起开开心心前往必玩景点打卡。
    先去了两座相距不远的中式园林，建筑设计是许照的专业，虽然正儿八经的工作学习时间都在研究西式风格，但他私下里对中式也做过不少功课，清欢和沈思鲤都对他临时充当的讲解员工作非常满意。
    沈思鲤是导演，自带单反和微单，镜头构图都很专业，把三个人的照片和VLOG都拍得漂亮流畅又有新意。
    上岛的第一天，三人都玩得很尽兴，天黑以后，才一起回到了民宿。
    这间民宿是著名网红店，很有特色，前院靠海，每天晚上都有烧烤和篝火音乐会活动，基本在此住宿的人都会下楼参加。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活动开始，就一起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民宿老板是个飒气的姐姐，站在简易搭建的小舞台上大声欢迎大家的到来，在掌声与欢呼声中，又安排人为每一桌送上了烧烤和啤酒，先引着大家一起举杯同饮说喝了这酒在场所有人都是朋友了，而后才请乐队上台演奏。
    清欢前两天才因为喝了冷酒胃疼进过医院，许照和沈思鲤都不允许她再碰，特意问人要了热的大麦茶给她。
    三个人就这样，一边喝茶喝酒一边聊着天听着台上温柔婉转的民谣。
    沈思鲤忍不住感慨：“咱仨得有十年没这么坐在一起，听着音乐，喝酒聊天了吧？”
    许照接话：“十年零九个月，再有仨月就十一年了。”
    因为他这句话，过去十一年或悲或喜的成长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匆匆闪过，清欢目光也逐渐悠远起来。
    不禁喃喃：“时间过得真快啊！”
    沈思鲤点头应了一声，神情也已陷入回忆：“是啊，还记得咱仨因为摘花把你家院子踩得乱七八糟，被大人们追着打的时候……总感觉好像就在昨天呢！”
    提到儿时旧事，许照笑着哼了一声，假模假样地叹气：“唉！你还好意思说，那天要不是你把手里的花瓣全塞我衣服里，我可不至于被我爸妈混合双打！”
    沈思鲤立刻哎呦了一声，嘿嘿一笑：“许萌萌你要不要这么记仇哇！”
    “太疼了，很难记不住啊！”许照笑着摇了摇头，又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喝一个致敬我们伟大的感情？”
    “喝！必须致敬！”沈思鲤举起杯，笑嘻嘻看向清欢：“欢宝，你以茶代酒！”
    清欢笑了一声，抬手举杯，“好，我以茶代酒致敬咱们伟大的友情！”
    既然是致敬，又是二十多年的伟大友情，怎么都得每人都发表几句感言才更能烘托气氛。
    沈思鲤先开了口：“我希望再过三十年，咱们仨都退休了也还能像今天这样一起喝酒，就还是坐在海边，还是有这样的音乐会，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追忆我们半个世纪的伟大友情！”
    看她挥舞着手臂说得激情澎湃，清欢和许照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照干脆就先吐槽：“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仨是一起从战场爬下来的。”
    顿了顿，又送上了自己的致敬词：“不过咱们仨的确可以算战友了，所以我祝我们余生依旧风雨比肩，谁也不抛弃谁，谁也不放弃谁！”
    清欢笑着总结：“那我就祝我们，各自发光，永远做彼此的退路！”
    话音刚落，沈思鲤眼中泪光就开始闪动了：“没错！我们就是彼此的退路！我们谁都不要怕，其他人不爱怎么啦，我们永远相爱！”
    许照和清欢也眼眶微红，三人泪汪汪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头笑了一声，又同时碰杯——
    “永远相爱！干杯！”
    “干杯！敬友谊！”
    “敬我们！”
    ——
    第二天一早，沈思鲤正在洗漱，忽而听到门口一阵响动，探出身子看的时候，正看到清欢走出了房间。
    赶紧将人喊住：“帮我多拿个牛奶！谢谢宝宝！”
    她以为她是要去楼下拿民宿自助的早餐，清欢也没解释，只应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刚绕过院前的屏风，清欢不由脚下一顿。
    门口办理入住的前台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白长T休闲裤，原本一身的翩翩风度，却因他微微皱起的眉显得整个人都冷峻异常。
    但这也不能怪他。
    清欢的眼睛默默挪到他身侧的那两个人身上。
    清秀文静的女孩和温柔优雅的男生，还是如昨天那般举止亲密地牵着手站在一起。
    情侣二人正礼貌微笑着与他打招呼。
    他们这冤家路太窄。
    倒是不用她再想办法去引导他发现了。
    不过，看老对手那冷得吓人的表情，不太像是明知自己喜欢的人有对象还乐在其中玩追逐游戏的样子。
    但不做足背调就追过来，也太不符合老对手的行事风格。
    还是说他其实正是知道了，所以才着急追过来？
    清欢正想着是现在过去，还是等楚霁和元微走了以后再过去，前台那边的目光已经朝她这边飘了过来。
    老对手竟破天荒主动朝她招了招手：“清欢。”
    还突然这么亲近地喊她名字？
    清欢眨了下眼，一个闪念，悟了。
    他大概是不想在白月光和她现任面前丢面子，想随便拉个熟人壮势。
    虽然有点幼稚，但她本来就欠他人情，帮忙演个戏简直不在话下。
    清欢立刻扬起一个适宜的微笑，脚步轻快地走到他们身边，先看向楚霁和元微：“早啊，又见面了。”
    “早。”楚霁礼貌回应，微微一顿，实在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姜遇这是来找你的？”
    她好像还挺在意？
    那老对手似乎也没输太彻底？
    清欢略一犹豫，笑眯眯点了点头：“对。”
    在意而不自知的时候，往往需要一点外部刺激。
    她伸手搭上老对手的行李箱拉杆，软着声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呀？”
    她音调一软下来就像是在撒娇，姜遇眸光微顿，喉间下意识咽了下。
    不自觉弯了下唇：“抱歉，第一班轮渡没赶上。”
    语气温柔如风，完全能打得过楚霁旁边那位。
    清欢顿时又有了一丝斗志，然而当她转头再次看向楚霁的时候，却只看到对方满眼兴奋激动。
    等等，这眼神……
    和昨天锦鲤看到他俩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像是在意，倒像是……嗑到了？
    “……”这岂不是误会大了？
第二十八章：解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8解释
    和楚霁二人礼貌道别后，转过楼梯口，清欢立刻主动道歉。
    “不好意思小姜总，我刚刚以为你是想……”
    这种事情说得太明白大家都尴尬，她及时顿住，等着对方的审判。
    经过刚刚那一幕，姜遇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她为什么突然发消息约他上岛，以及刚刚她突然故作亲昵的原因。
    忍不住皱了下眉，停住脚步，沉声开口：“你误会了。”
    果然。
    清欢赶紧转身，又一次道歉：“实在抱歉，是我会错意……”
    “不是。”突然紧涩的嗓音里暗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急，毫不犹豫出声截断她越想越跑偏的臆测。
    姜遇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放轻语调，缓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的人，不是楚霁。”
    他把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楚。
    清欢脸上歉意的微笑瞬间变作目瞪口呆，随即转为茫然尴尬。
    顿了足足三秒，她不太死心地开口：“小姜总，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姜遇喉间微梗，有些无奈：“是事实。”
    “……”所以……他才对楚霁态度那么差？
    反应了片刻，清欢又重新端起她那标志性的笑容，十分熟练地用吹捧掩饰尴尬：“我是觉得像小姜总您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咱们排行榜第一的校花能配得上，没想到您眼光如此不俗，是我肤浅了，实在抱歉。”
    姜遇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你很想知道是谁？”
    清欢一怔，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一点儿都不想，您有权保持神秘，是我越界了，再次向您致以真诚的歉意，当然，您如果想终止合作，我也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好奇心这种东西，害人一次就足矣。
    她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想要的，更长远的，越过他找他父亲也一样，那个“教学合作”于她而言，其实已然意义不大，不过这两天毕竟亏了他不少人情，他如果想继续，她倒也还是可以积极履行义务。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姜遇微微皱了下眉：“我以为欢总不应该是那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ok，明白了。
    清欢重新微笑：“我这不是担心小姜总您不想继续合作嘛？”
    说着，杏眸黠光一闪，她为自己会错意之下的一系列尴尬行为，作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我约您上岛本来也是想继续咱们的课程，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实践性教学，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游玩的过程中，知识点会更多！”
    虽然知道她在强行狡辩，但姜遇神色还是瞬间有所缓和，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稍稍一紧，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好，那我拭目以待。”
    清欢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讶到颤抖的女声。
    “宝宝……小姜总？？”
    沈思鲤在房间里等来等去，久久没见人回房，终于坐不住下楼来找。
    刚出电梯，就看到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楼梯口。
    看起来，好像相聊甚欢？
    沈思鲤一边狐疑着，一边开口喊了一声，走得近了一些，发现了榜一大哥手里拉着的行李箱，又忍不住皱眉：“小姜总这是……自己一个人来玩？”
    一个人突然上岛游玩，还住在同一家民宿，这行为也太明显了吧！
    她一边问着，一边悄悄给榜一大哥递上提醒的眼神。
    没想到，榜一大哥却淡淡哦了一声，说：“欢总约我来的。”
    沈思鲤愣了愣，立刻转头看向清欢，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这段时间一直忙，和老对手之间的合作还没来得及跟锦鲤细聊，眼下也不好当面说，清欢只好先笑着打呵呵：“都是朋友，出来玩嘛，人多热闹。”
    沈思鲤眼角一抽，露出个“你骗鬼咧”的表情，倒也没追着细问，笑着附和她：“那倒是。”
    只等回了房间，门一关，一个衣架就搭在了清欢的脖子上，沈思鲤也不说话，就眯眼看着她，等她主动交代。
    和老对手那个合作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的，清欢也没多想，从捡到猫那天详细描述到今天姜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最后叹了口气，开始发愁：“一会儿许萌萌看到他，肯定又要炸了。”
    沈思鲤还停在清欢说姜遇跟她请教怎么追女生的震惊里，正忍不住暗暗感叹，她这个专业狗血剧的编导，都编不出这么铤而走险的剧本，真不愧是榜一大哥，这一招实在是高！
    听到清欢担心许照炸毛，也只摆了摆手，颇有些敷衍地应道：“不用管许萌萌，他本来就咋咋呼呼的！”
    不过，让两个人都意外的是，许照不仅没炸毛，还十分热情，甚至主动与老同桌勾肩搭背，与前两天在电梯间阴阳怪气的态度判若两人。
    沈思鲤直觉他在憋什么幺蛾子，清欢同感，但更意外的是，直到他们下岛，许照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悦。
    在岛上游玩的行程，是许照提前做好的攻略，一共三天，昨天他们已经玩了一天，重点参观的特色建筑景点，今日计划是名人故居和博物馆，全安排在上午，下午原本打算出海看海上日落，但天气不太好，海上起了大风，所有游船临时取消。
    从码头游客中心出来，没走几步，看到一间寺庙，门匾上书：知涯寺。
    不出名，甚至都算不上岛上的景点，不过百无聊赖，几个人又都是混娱乐圈混商场的，逢庙必拜也是下意识的事儿。
    所以，他们几乎都没商量讨论，就十分默契地走进了这间小庙，又不约而同地停在了财神殿前。
    拜完起身，两个男人却都不见了。
    在月老殿看到两个人的时候，清欢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和沈思鲤面面相觑了半天，有点纳闷儿：“现在的男的都这么恋爱脑吗？”
    不拜财神，拜月老？
    许萌萌就算了，老对手是怎么回事？
    好歹是个商人，对财神基本的尊重呢？
    这像话吗？礼貌吗？
    但两个男人都拜得一脸郑重，求签时更是紧张忐忑。
    沈思鲤看得直摇头：“他们这是在为难月老。”
    顿了顿，又好奇起来，拉着清欢往那边走：“去看看他们的求签结果！”
    清欢瞥了她一眼，“你也信这个？”
    沈思鲤笑嘻嘻嗐了一声：“只是好奇，我才不要吃爱情的苦，有那时间精力我还不如养只听话的金丝雀。”
    两个男人正握着签听师父讲解。
    许照脸色不太对劲儿，清欢和沈思鲤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一句“缘木而鱼”。
    与他截然相反，姜遇神情非常放松，甚至大手一挥扫了一笔功德献给月老。
    清欢看得眼角直跳，忍不住开口揶揄：“小姜总这么大方……上上签？”
    姜遇嗯了一声，递上手里的签条。
    “水已到，渠可成。”
    果真上上签。
第二十九章：娱乐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29娱乐
    沈思鲤嘴上说不要吃爱情的苦，可看到许照和姜遇的签文后，还是忍不住拉上清欢也去求了一签。
    “幽闺自怜，先友……后婚？”
    沈思鲤念出自己的签词，立刻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就熟人局呗？也太没意思了，真正的soulmate那都是一瞬间的来电诶！”
    “那我这个可能是你想要的。”
    在三道好奇的目光中，清欢翻转手上的签条，展示给大家看。
    “恨、相、见、晚、也。”
    沈思鲤照着签文一字一句念完，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这月老好像有点东西！
    绷了几秒，还是露出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呜呜呜我不要熟人局啊！”
    清欢见她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无奈一笑，出声安慰：“这种东西就是图一乐，你如果真遇到了soulmate，难道还要按这个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许照立刻接话附和：“就是，这玩意儿就顶多就一心里安慰！”
    姜遇：“宁信其有。”
    沈思鲤的脸色才因为两位好发小的安慰稍稍有所好转，一听到榜一大哥这话，一张小脸更垮了，撇着嘴委屈巴巴望着清欢。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清欢忍不住先瞪了姜遇一眼，对方却一脸无辜状。
    她又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好姐妹的肩，将手里的签条往她手里塞：“好了好了，我这个给你，一会儿我再跟月老说说把我的红线全牵给你，让你一出门就能遇到soulmate！”
    这话没起到一点儿安慰的作用，反倒吓得沈思鲤瞬间一个哆嗦。
    赶紧就把签纸又给人塞了回去，头摇得像开了倍速的拨浪鼓：“不不不用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月老每天都这么大的工作量，咱就不麻烦他老人家了！”
    寺庙太小，也没什么其他可逛的，天公又不作美，眼见着小雨滴自阴云之上飘落，四个人便赶紧叫了车回了民宿。
    楚霁和元微也因为天气原因赶回了民宿，在门口又与他们碰了个正着。
    几个人相互打过招呼，本来正要各自回房间，沈思鲤突然提议：“一整个下午只待在房间也太浪费了，既然大家都认识要不要来点共同的娱乐活动？”
    民宿老板娘顺势在一旁插话：“正好前两天刚到了两盒剧本杀桌游，你们要玩吗？”
    “可以啊！”沈思鲤忙不迭点头，又转向其余几人：“怎么样怎么样？一起玩？”
    左右闲来无事，回房间也是刷刷手机视频，坐下来一起玩玩也不错，更何况知道了老对手的白月光不是楚霁之后，清欢面对这小情侣二人都觉得放松了许多。
    于是便点了点头：“我都可以。”
    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一群人便到了一旁的活动室，由民宿老板娘充当DM*。
    民宿安排桌游的本意，就是将天南海北的一群人凑在一起组成交友局，剧本杀自然也是情感流的本。
    不过，抽取完角色，确认好角色关系后，现场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
    清欢倒是还好，角色CP是天选好发小许萌萌同学，两个人本来关系就好，也不觉得多尴尬，许照也十分得意，直呼缘分这事儿果然不能信什么怪力乱神的玄学。
    但其他四位的心情就没这么愉快了，沈思鲤和姜遇把人家小情侣硬生生拆散，四个人各自看着角色卡沉默。
    沉默，再沉默。
    逐渐转为沉闷。
    老板娘虽不太清楚清欢四人之间的暗流，但楚霁和元微这对颜值扎眼的小情侣，她是能看出来关系的，于是便赶紧笑着圆场：“咱们这是剧情需要，角色关系，不上升真人，大家都大方一点啦！”
    楚霁和元微都算是娱乐圈的人，对这种剧情角色的事情其实也还算看得开，稍稍尴尬过后，便也就都接受了。
    自己的角色CP的现实女友都不在意，沈思鲤更没什么好忸怩的，只不过，对面榜一大哥的阎王爷气场太强，压得她头都不敢抬了。
    还好正到了读本阶段，沈思鲤赶紧低头读本，不再乱顾及其他。
    几个人都认真读本，活动室安静如考场，只剩下剧本纸张翻动的声音。
    读完本，清欢、许照、沈思鲤三人突然抬头对视了一眼，相互递去了一个疑惑且复杂的眼神。
    这剧情的前半段，高度吻合了他们三人的现实经历，就连小时候一起在花园踩花那段都几乎一模一样。
    巧合地有些冒犯。
    不过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又是剧情演绎中，他们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继续走剧情。
    这一个关于救赎的情感本，友情爱情亲情，角色之间互相扶持，一步步从不见五指的深夜走进阳光普照的晴空之下。
    剧情很感人，老板娘这个Dm很专业很会引导沉浸，以至于到最后锁凶环节大家还都陷在角色情绪里难以投出凶手票。
    游戏结束，楚霁已经哭成了泪人，元微下意识想去安慰她，却因为都还没出戏动作僵硬怪异。
    因为角色经历太过相似，发小三人组的表情都很沉重。
    沈思鲤趴在桌上，双眼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许照则干脆伏在清欢肩头哭哭唧唧，而清欢眉头紧蹙目光深远，似乎正陷在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无意识抬手拍了拍许照的脑袋，算是安慰。
    这动作一点不落的映入对面姜遇的眼睛，他呼吸一顿，下意识抬手去松领带，又一次摸到宽松大圆领，皱了下眉，起身去打开了活动室的窗。
    微凉的海风吹散一室沉闷，小雨淅淅渐止，众人也都逐渐出了戏，恢复了情绪。
    清欢抬手推开许照的脑袋，眼中安抚也刹那间转为嫌弃，她抽过桌上的纸巾，擦了下被他蹭了泪肩头，语气不悦：“这件衣服你负责洗干净了再还我！”
    许照翘着手指拭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笑呵呵应声：“遵命，大小姐！”
    停在窗边的背影蓦然一僵，姜遇微微仰头看向窗外的天。
    暗灰的云自万里高空压下，密而低，压得人喘不上气。
    细雨如丝，又一次飘落。
第三十章：暧昧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0暧昧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玩了一个下午，大家都身心俱疲，便各自回房休整。
    潮闷的天气再加上刚刚情绪的释放，让人浑身黏腻，清欢先去洗了个澡，擦干头发后，便趴在床上，一边等着沈思鲤结束，一边抽空回复工作的消息，询问燕城那边的进度。
    黎氏前总裁办的四个人都很给力，计划推进整体顺利，短短两个星期，执行进度就到了百分之二十。
    不过总助余柳提醒清欢，夏城这边似乎一直都有人在往燕城递消息，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黎清平那伙人似乎都清清楚楚。
    对此，清欢只淡然回复：不需要太在意，本来也瞒不住。
    另一位总助海姐说她联络到一个集团老人，问小欢总有没有时间回燕城见一面。
    清欢追问是谁，海姐却回复：等你回来就知道了，大惊喜哦！
    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清欢忍不住笑了笑，心中倒是真的暗暗期待起来。
    秘书小叶还是一副活泼的样子，语气相当自豪地说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已经成功把综合办建设成了仅次于公司茶水间的八卦集散中心。
    清欢先对她的能力提出了表扬，而后话锋一转让她注意也不要影响本职工作。
    小叶立刻回复了“耶sir”的表情包。
    比起她们三个，总裁办唯一的男孩路路那边，就显得有些不太顺利。
    毕竟安排给他的工作是动人蛋糕断人财路的，对此，清欢只有一个叮嘱：能做多少算多少，千万注意安全。
    回复完工作，才刚退出群聊页面，三条消息三个人，又是几乎同时发了过来。
    【夏城傅瑾】：清欢，下周三璟之生日，我打算在家给他办个生日会，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热闹一下呀？
    【梦航陆宥书】：师姐师姐，您这边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们公司参观啊？师兄说下周五会过来一趟，您要一起嘛？
    【闻天姜遇】：欢总今天似乎食言了。
    清欢一一回复。
    先是傅瑾。
    虽然傅氏科技已经与闻天合作，但李璟之手里的团队她还想继续争取，生日会倒是个可以再次拉进关系的好机会。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有时间，师兄生日肯定有时间！下周三见～
    再是那位陆师弟。
    这位师弟和她在夏城科协的酒会上聊得不错，在表面上已经将目的暴露给黎清平的情况下，她要重回黎氏，正需要一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小公司做掩护。
    不过，这事情得和这位陆师弟以及他的两位合伙人密谈，不太适合让其他人知道。
    于是，她回：下周四可以吗？参观之外还有些事情想跟师弟聊一下，就不跟你师兄一起了。
    陆宥书几乎秒回：好的好的，期待师姐莅临指导！
    退出和师弟的聊天界面，打开最后一条标着红色1的未读消息。
    【欢总今天似乎食言了。】
    老对手这句话看起来像质问。
    清欢瞬间一阵心虚，早上把约他上岛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真正出去玩的时候又因为许萌萌和锦鲤在身边，没太好意思进行实践性教学，几乎算是让人莫名其妙陪着玩了一天。
    他质问也是应该的。
    清欢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又找到了一条理直气壮的理由。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不好意思小姜总，我是突然发现，之前的课程有点太超前了。
    【闻天姜遇】：比如？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除了态度要温柔一些，其他课程都是你把人追上以后才能实践的，咱不得先学怎么把人追到手？
    【闻天姜遇】：有道理，洗耳恭听。
    清欢迅速打开搜索引擎取经，然后把经文稍作美化传给她的VIP学员。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首先，你要先跟她搞暧昧，暧昧是水到渠成的基础，而短时间内频繁的聊天，会让双方产生相互暧昧的错觉。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综上所述，先聊，主动聊，频繁聊。
    老对手条件这么优异，一旦到了暧昧阶段，除非对方骑驴找马，不然基本上都能一举拿下，但很明显，他这闷瓢一样的性格，八成是暧昧不了一点。
    果然，姜遇很快回复：聊什么呢？
    清欢只觉眼前一黑。
    追人要聊什么都不知道，您还追什么人？
    一边腹诽，一边尽心尽力地传授经验。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别聊工作，聊她感兴趣的话题，先选娱乐性的轻松的话题，比如喜欢的电影书籍，甚至明星游戏都可以。
    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半天，老对手那边一句回复也没发过来。
    清欢立刻明白了，一边纳闷这个人怎么喜欢了人十多年什么都不了解，一边传授最后的办法。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如果实在拿不准她喜欢什么，就从每日份的早午晚安开始吧。
    想了想，又送上了保姆式贴心教程。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如果担心突然早安晚安太突兀，就先挑一个话题聊两句，时间最好选在晚上睡觉之前，自然而然地说出晚安，接下来……
    这次，在反复“正在输入”之后，对面终于回复了。
    【闻天姜遇】：学到了，谢谢欢总。
    当晚，清欢和沈思鲤姐妹夜聊结束，正要睡觉，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闻天姜遇】：听说你要回燕城？
    下午随手搜索出来粘贴传授的那些东西，这会儿清欢一时还没想起来，只回复了个嗯，顺口客气了一句：小姜总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是真客气，她老对手是真不客气。
    【闻天姜遇】：嗯，想麻烦欢总帮忙带一份岛上特产给我妈，送到秦助理那边就可以。
    举手之劳，清欢顺口就应下了。
    【闻天姜遇】：谢谢。
    隔了几秒。
    【闻天姜遇】：晚安。
    看到“晚安”二字，清欢终于灵光一闪想起来下午的教学，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现场批改学生作业。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小姜总，你这个晚安说的太僵硬了，要温柔一点可爱一点让人心生涟漪一点。
    顺便送上了几个可可爱爱的晚安表情包，又不放心地叮嘱：【不要加句号，要加波浪号——晚安～】
    几秒后。
    【闻天姜遇】：好的。
    【闻天姜遇】：晚安～
    【闻天姜遇】：[晚安表情.jpg]
    清欢老师终于满意了，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瞥了一眼时间，又瞬间撤回了这个夸夸。
    继续指导：【对了，以后不要时间这么晚才发晚安，要以对方的作息为准，尽量十二点之前，不然会打扰到人休息。】
    【闻天姜遇】：好的[乖巧.jpg]。
    看到聊天栏里乖巧小狗的表情，清欢微微一怔，忍不住感叹，老对手这心思就是活络，这马上就会举一反三了。
    好学生总能让老师感到欣慰，清欢立刻把撤回的大拇指又多加了两个，三倍的夸夸发了过去：【很好，就是要多用表情包。】
    旁边沈思鲤早就睡过去了，发完这句，清欢也困了，迅速用晚安结束了聊天。
    【晚安小姜总。】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姜遇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忍不住低笑出声。
    “晚安。”他轻声回复。
第三十一章：选择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1选择
    岛上行程结束，沈思鲤赶回了影视城继续她的狗血土剧的拍摄，清欢和许照一起搭上了前往燕城的飞机。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没有回来，但从飞机舷窗看到熟悉的棋盘地形图时，清欢还是有了片刻晃神。
    一年前股东大会的场景在舷窗倒映的灯光里闪过，滑轮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砰”，跑道滑行的颠簸把眼前的画面震散。
    清欢回过神，飞机已经停稳。
    出了航站楼，许照张开胳膊，示意清欢过来拍照：“十年了，小爷我又回来啦！”
    十年他乡客，一朝归故城。
    的确很有纪念意义，应该拍一张留念。
    为了让身后燕城机场几个大字完整露出来，许照刻意拢住清欢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凑了下，悄悄将下巴放在她头顶。
    因为要回家，他已经染回了黑发，久违的一脸乖相，又穿了一套与清欢几乎同色系的衣服，两个人又都默契地露出八颗大白牙，比出了同款的耶。
    明明是久别故乡的游子回家纪念照，却被他拍得像极了情侣打卡照。
    在朋友圈刷到许照发的这张照片的时候，姜遇正在夏城分公司参加一季度总结会。
    手指一顿，眉心蹙起，神情瞬间沉冷。
    正在做总结的市场经理下意识一个磕巴，悄悄咽了下喉，声音越讲越低。
    姜遇一心二用，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皱眉敲了下桌：“左述，给他安排一个扩音麦。”
    左述立刻应了一声好，市场经理又是一个磕巴，赶紧提高了声音。
    姜遇一边听着，一边低头敲字。
    【欢总到燕城了吗？什么时间方便？我让秦助理去找你。】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
    他等了半天，内心逐渐烦躁，眉头也越皱越紧，最后还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刚刚才说到一季度销售额同比下降了0.2%，小姜总就叹了气，市场经理额前冷汗直冒，接下来的分析数据也跟着念错了两次。
    第三次出现磕绊的时候，姜遇终于忍不住抬眼，修长的手指又在桌面敲了两下，打断了市场经理的汇报。
    “态度不端正，数据做得再漂亮也毫无意义，何况这数据里有多少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工作起来一向严厉不留情面，即便没了一板正经的西装衬衫的加持，休闲款的长衣裤也没有将不容置疑的气势拉低分毫。
    市场经理惶惶恐恐，连声道歉。
    手指又在桌面扣了一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却令所有人浑身一震的敲击声。
    “散会后单独提交一份Q2计划给左述，下一个。”
    ————
    清欢家和许家的别墅并排而立。
    提前接到了许照的通知，许家从中午就开始忙活接风宴，黎家这边的几位阿姨也得到了消息，早早过去帮忙。
    司机把两个人接回来的时候，才刚过下午四点，许凌挽着姜亦琳站在门口迎他们。
    看着俩人酷似情侣装的装扮，许凌轻轻挑了下眉，与身侧的人对视了一眼，直白发问：“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头。
    在外人面前信口开河倒没什么，在亲哥面前，许照可不敢再胡说八道，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叹气否认：“没呢，哥你能不能别问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
    清欢忍不住撇了下嘴：“你也知道尴尬？”
    知道她在说他口无遮拦的事，生怕自己那位真活阎王的哥追问，许照赶紧转头冲她使眼色。
    但还是晚了一步，许凌已经意会了清欢的意思，顿时眉间一凛，瞥着许照，给出了八字评语：“吊儿郎当，不成样子。”
    许照没吭声，四个人一起往院子里走了几步，他才又问：“老许他们俩没回来吗？”
    许凌脚步微微一顿，抬手揽住他的肩，带着他往里走：“爸妈工作忙，你多体谅。”
    许家的亿谦资本是金融圈数一数二的王牌投资集团，许爸许妈两口子也都是圈内有名的投资人，平时各自满世界飞着忙事业，在许照的记忆中，一家人连聚在一起的时间都少有。
    他哦了一声，借着小动作暗暗挣脱开哥哥的手，随意从路边的细竹上揪了一片叶子，一边把玩着，一边笑：“体谅，当然体谅，你们仨不忙一点，谁给我money供我在外面挥霍啊，越忙才越好呢，钱管够就好！”
    许凌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破天荒没有开口训斥说教，只又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也没再说其他什么话。
    兄弟二人在前面沉沉闷闷。
    姜亦琳拉着清欢在后面暗戳戳八卦：“听我嫂嫂说你和小遇这两天一起出去玩儿了？”
    清欢点了下头，怕人误会，又赶紧补充：“还有许照和我们另一个好朋友，大家以前都是老同学，碰巧都在夏城，就一起去岛上玩了两天。”
    “哦～”姜亦琳稍稍拖着长音应着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许照，貌似随意地开口：“对了，我嫂嫂说要给你介绍几个男生认识，说是你们在夏城酒会上说好的？”
    “……”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前几天那位陆师弟加她好友说是师兄推的好友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现在算是想起来了。
    不由讪笑：“是，说好了，本来和白阿姨说好要加好友的，但是我那天不舒服提前去医院了，就没加，前两天还想着要问问小姜总帮忙推一下好友的，一玩儿起来就忘记了……实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姜亦琳十分自然地摸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来，你加我，我推你。”
    清欢连忙笑着应声，扫码添加好友，收到推送名片后，又给白南茉发送了好友请求。
    加完好友，姜亦琳眼珠一转，依旧是那副随口一问的语气：“清欢啊，我这里倒是也有几个男生，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清欢正要敷衍几句，就又听她问道：“是许照这样活泼可爱有少年感，每天都能充满惊喜的，还是……我大侄子那样虽然闷不做声，但是能在背后给你打点好一切的？”
    清欢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笑得狡黠又坦然：“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当然是喜欢活泼可爱有少年感每天都有惊喜，同时还能默默在背后还能打点好一切的。”
    “……”
    姜亦琳沉默了。
第三十二章：相亲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2相亲
    许家和黎家的大人都忙，几个小的都是阿姨们带大的，也没人拿她们当外人。
    接风宴自然也是大家一起上了桌。
    李阿姨激动地拉着清欢不放手，一个劲儿给她夹菜，口中直念叨着：“欢欢都瘦了，那外国菜哪有咱们中国饭养人。”
    清欢一口不落地都吃了，然后竖起拇指夸赞：“这番茄牛腩一尝就是李阿姨的手艺，再没人比您更会做这道菜了！”
    李阿姨赶紧应声，“我明天还给你做！”
    “好啊！”清欢笑眯眯喝着汤，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散场后大家又坐着聊了会儿天，回忆了一下从前，许照搞怪的语气，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晚上八点，阿姨们去厨房收拾残局，姜亦琳拉着清欢去院子里散步消食，而许家兄弟二人则起身上楼进了活动室。
    许凌撑了一杆台球，回身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这次回来什么打算？玩两天就回去修你的博物馆，还是有其他计划？”
    许照手上拿着两个备用球当核桃盘着，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计划啊，计划喝喝茶，遛遛鸟，搬个躺椅坐后院晒晒太阳，再摆个收音机放个什么帝女花啊贵妃醉酒威虎山的呗……”
    话音未落，许凌就皱起了眉：“我没跟你说笑。”
    许照嗐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盘台球：“我也没跟您说笑啊，不是您说的，我只要别出去创业败家产，随便干点什么哪怕当个纨绔都好，我不就是要当个纨绔？”
    许凌沉默了两秒，将杆横在台球桌上，叹了口气：“前些年是因为你年纪小，怕你阅历太浅被人骗了，现在不一样了……”
    许照将手里的球抛出一颗重重砸在台球桌上，用砰地一声巨响强制打断了许凌的话。
    他抬手按住因碰到桌壁又折返回来的球，发出一声嗤笑：“有什么不一样？许家三代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人家汪家公子四五十岁了都还天真纨绔呢，我才多大？”
    许凌脸色一沉，抬杆按下许照再次抛出的球，发出了致命一问：“你跟我赌气不要紧，但我劝你仔细想清楚，清欢会不会喜欢天真纨绔？”
    微微一顿：“还有，清欢这次回国要做什么，许照，不用我提醒你吧？你是想帮她还是拖累她，你自己选。”
    命门被死死拿捏。
    许照站得都比刚刚直挺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帮她。”
    ————
    陪姜亦琳聊天散步散了半天，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奔波了一天实在太累，清欢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值，决定明天再去开启书房。
    她人虽没在家，房间却一直被几位阿姨整理得很干净，知道她回来，李阿姨还特意换了全套的她惯用牌子的盥洗用品。
    洗完澡躺在床上，按照惯例摸过手机回复消息。
    盯着备注栏里清一色的“xxx推荐”的六个新好友请求懵了半天，清欢终于反应过来，姜亦琳和白南茉姑嫂俩是真没跟她客气。
    一一客气礼貌地打过招呼，又回复完总裁办的工作消息，和陆师弟聊了两句他公司的情况，接着问了问沈思鲤那边有没有找到剧本杀作者的头绪——前两天他们在岛上玩过那个与三人经历相似的剧本杀桌游之后，心里总感觉不对劲儿，就由圈子相近的沈思鲤开始调查这件事情。
    然后又和几位计划相关人员聊了几句。
    刚聊完，刚刚添加的那几位好友又开始争先恐后般热切回聊……
    清欢忙了半天，第一次聊天聊出了手忙脚乱的感觉。
    本来也没想跟他们真有什么发展，也实在懒得再挨个回复了，她灵机一动，假装犯蠢，把几个人拉了一个群。
    先发了一句：【哇，你可真厉害！】
    缓了两秒，再补一个尴尬的表情。
    最后一句：【不好意思，发错了……】
    一套让人尴尬到脚趾抓地的操作，被清欢运用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相亲群沉默了半天，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猜测。
    【林昭杨】：群发啊？
    【周羽】：啊？啊？姐姐你……
    【韩肖钰】：所以，我们谁更厉害？
    【叶旌然】：哈哈哈突然有点期待清欢小姐姐给我们的排名。
    【顾辰】：期待+1
    嗯？怎么回事？
    这群人好像不太对劲儿……
    清欢正惊疑着，突然看到屏幕上蹦出一行字，外加一个表情包。
    【赵琛】：哥，那什么……我说我是乱入的，您信吗？
    【赵琛】：[瑟瑟发抖.jpg]
    他管谁叫哥呢？这群人不会也都认识吧？
    那也太……
    “社死”二字还没在脑海中完全浮现，屏幕上就又蹦出来一个熟悉的头像。
    【闻天姜遇】：6
    ？？？他怎么也在？
    清欢眼角一抖，终于发现了群聊上方括号里的数字8。
    赶紧返回首页看了一眼。
    看到老对手聊天框里那个红色的未读1，她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在她拉群的时候，老对手突然发了消息过来，她刚刚回这群人的消息本来就回得正懵，也没太仔细看，顺手勾选了排在前面的几个……
    缓了一会儿，清欢试图在群里解释。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那个……真是手滑，你们信吗？
    没人吱声。
    又过了几秒。
    【闻天姜遇】：@赵琛，明早机场接我。
    【闻天姜遇】：@林昭杨@周羽@韩肖钰@叶旌然@顾辰，中午十二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他们果然全都相互认识。
    看着几个男生顺着姜遇的邀请，突然在群里聊了起来，清欢觉得自己在这群里好像有点多余？
    刚想退出，有人突然艾特了她。
    【韩肖钰】：@后宫三千独宠咖妃，清欢小姐姐，我们的排名统计出来了吗？
    清欢眉心一跳，以最快的手速点了退出群聊。
    看人退了群，赵琛总算是憋不住了。
    【赵琛】：@韩肖钰，你不如先统计一下你有几条命吧。
    【韩肖钰】：咋？这是你的妞儿？
    赵琛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憋死，几乎是颤抖着手在打字。
    【赵琛】：哥们儿想死别拉我下水啊[微笑/微笑/微笑]。
    从群聊页面退出来几次，置顶的对话框依旧毫无动静。
    姜遇忍了半天，还是又点开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欢总是在相亲吗？】
第三十三章：互助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3互助
    群里发完，担心老对手拆台，清欢又赶紧打开和他私聊的对话框。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小姜总，抱歉，刚刚太忙忘记提前跟您打招呼了，麻烦您帮个忙，谢谢！
    隔了足足有半分钟，对面才回复。
    【闻天姜遇】：行。
    清欢松了口气，赶紧回：互帮互助，多谢小姜总。[抱拳/抱拳]
    【闻天姜遇】：互帮互助[抱拳]。
    老对手这边刚串通好，群里也重新有了动静。
    【周羽】：姐姐好酷，爱了爱了！
    【叶旌然】：清欢小姐姐是要按照这个给我们打分排名吗？
    【韩肖钰】：那我可得认真填！
    【顾辰】：拔刀吧各位！
    【林昭杨】：[林昭杨个人简历.docx]，@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已填好，请查收。
    群里争先恐后，赵琛提心吊胆。
    惶惶片刻，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还没等那边应声，就开始rap一样叭叭认错：“诶遇哥，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啊，但我真不是故意来凑数的，您家白女士当面监督我加好友，您也知道我这人干不出忤逆长辈那事儿，真没跟我任姐说两句话，就打了一招呼，半个字都没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拉群里了，还正巧就给您撞见了，您说这多尴尬，我都没好意思……”
    “我知道了。”沉闷的语调，如同那日岛上从万里高空顷刻压下的密云，瞬间堵住了赵琛一张开就灵思泉涌的嘴。
    梗了好半天，赵琛才试探着问：“要我去跟那几个小子聊聊吗？”
    电话那头回：“不用，做个详细背调发我就可以。”
    “啊？”赵琛一愣：“您还真要帮她选人啊？”
    真够大方的。
    也是，不大方能忍这么多年？
    赵琛挠了挠头发，满脸复杂地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一早，清欢用动态秘钥外加父亲留下的专属万用解锁卡打开了书房。
    实打实尘封了一年，一开门，一股浓重的实木腐朽的味道混杂着被乍然惊起的灰土气息扑面撞来，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
    知道书房是整个家最隐私的地方，没有她的吩咐，几位阿姨也都没敢跟上来，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被灰尘刺激的喷嚏，先打开了新风系统换气，又去开了窗自然通风。
    这个季节燕城盛行沙尘天气，风力是很足，但同时细碎沙砾也不少，开窗半个小时，房间的朽木味倒是散开了，空气中的沙土味和地上的沙尘却也更厚重了。
    关了窗，新风换气开到最大，再将门关上，清欢这才走到桌边，抽了几份被压在桌上文件夹里的文件，大概看了一眼，没什么用处，扔到真皮软椅上充当临时坐垫，隔绝灰尘。
    坐下来后，她先用万用解锁卡一一打开紧闭的抽屉，又用动态秘钥开了桌下的保险箱，取出里面的文件挨份查看。
    一年前，先是父亲去世，再是项目被黑、团队被挖、内部研发资料提前泄露，紧接着被人举报税务审查。
    科技龙头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影响巨大，何况是税务审查。黎氏股价下跌，上亿市值一夜蒸发，上下游产业链里的供应商友商更是铁索连舟，整个A股科技版绿得冒光，连续两个星期，折线图如银河直落九天，甚至差点闹出人命。
    作为负责人，清欢也因此被燕城经侦带走调查。
    所有事情发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猝不及防如乱麻一般搅得人直发懵。在审查室待了两天，前脚才刚被许凌从警局带出来，后脚就被通知去股东大会，接着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问责。
    彼时的她，才刚接任黎氏执行总裁半年。前些年一直忙着提升学识，二十四岁才真正走出学校大门，即便从小耳濡目染，为此准备了八年，但正儿八经接触到职场后，她才领悟了什么是真正的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尤其是在关系错综复杂的黎氏。
    很多事情，看似简单，感觉已经意会，实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那两年她以为自己的心性已经被磨得足够沉稳。
    但到底还是太年轻，没能真沉住气，陡经变故，又被昔日客客气气说说笑笑的叔叔们指着鼻子骂，嘴上倒是全回敬回去了，心底到底还是有一股年轻气盛的脾性。
    出了黎氏大楼连行李都没收拾，拎着包就直奔了机场。以至于很多去年就应该看过的东西，直到今天才被重启。
    这些文件大多数都是备份，清欢一份一份看完，挑出其中唯二的两份原件，将其他的重新整理好放回原处。
    抽屉和保险柜落锁，她喊了楼下的阿姨上来清扫书房，叮嘱了清扫后及时关门后，捏着两份文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文件摊开在自己的书桌上，盯着文件封面的标题看了半天，清欢往后一仰，靠在椅子里叹了口气。
    闭上眼睛静了几秒，她摸过手机，开始约人。
    发完邀约，收到了老对手发来的一份表格文件。
    打开，是昨天那几个人的评审结果。
    很详细，从品貌到家世，从工作再到性格，以及交往过的女朋友数量和类型参考，甚至还标注了MBTI类型，表格最下方的备注栏还写了与她的MBTI适配的推荐建议。
    清欢一边感叹着这人做事是真精细，一边惊疑地看着最后一行的适配推荐建议。
    他是怎么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
    【闻天姜遇】：之前在岛上玩的时候，沈思鲤提过。
    原来如此。
    清欢快速浏览完表格，五个人没有一个跟建议MBTI适配，但这也不是老对手的唯一评审标准，他还给了综合意见。
    “周羽，年纪虽然小，但胜在感情经验丰富，很会照顾人……？”
    “林昭杨，孝顺礼貌，非常尊重长辈的意见……？”
    这评语看着，竟一时难辨褒贬。
    往下看了一眼，其他人也都大差不差。
    关了文档，给老对手回复了一个：辛苦小姜总了，感谢！
    又根据表格迅速草拟了一段端水的文案，想要发到那个还在嗷嗷待评分的相亲群，字都没打完，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闻天姜遇】：简历初步评定已发欢总，@林昭杨@周羽@叶旌然@顾辰@韩肖钰，明天上午九点半，闻天总部A02会议室复面，请各位提前做好准备，未准时到场者视为放弃本次面试。
    任清欢：“……？”
    她没说要复面啊！
第三十四章：忙碌（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4忙碌
    中午，清欢坐在私人会所的包间等海姐带人过来的时候，收到了老对手的回复消息。
    【闻天姜遇】：不好意思，刚刚在飞机上没看到消息，我已经在燕城机场了。
    “……”这行动力，还真让人猝不及防。
    上午在相亲群看到他发的“复试通知”后，她立刻就私聊了他，跟他说小姜总帮忙评审表已经很辛苦了，给那几位复试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但他一直没回复。
    没想到竟然直接飞回了燕城。
    让他帮忙给那几个人评分，本来就只是将计就计掩饰自己操作失误，哪知道这人竟这么认真，评审表做得就已经够细致了，还千里迢迢飞回来搞复面？
    清欢皱了下眉，直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认真过头了。
    他一定有其他目的。
    正猜测着，对面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闻天姜遇】：我还是希望能帮得上欢总的，毕竟，我这边有个很困惑的问题想当面跟欢总请教一下。
    果然，商人不做亏本买卖。
    清欢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包包上，那里面装着早上从书房翻出的两份文件。
    她也是商人。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那就辛苦小姜总了，正巧我也有个问题想跟您请教，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见面？
    对面回复下午六点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了，清欢迅速回复了个OK，起身去开门。
    “海姐……甄叔叔？”
    海姐带来的人，果然是个大惊喜。
    甄永丰，黎氏的前任CFO，是她父亲生前的左膀右臂之一。
    说起来也算是被她连累，一年前的财税审查虽然没查出问题，但他这个CFO还是被黎存礼黎清平父子俩借口辞退。
    财务是集团最核心敏感的部门，CFO更是掌握着集团命门，如果他愿意帮忙，胜算几乎可以翻倍。
    “小欢总，我这次愿意过来，一来是看在小海的面子上，她去找了我很多次，二来是因为老黎总对我的确有知遇之恩。”
    甄永丰已年过半百，也不屑于和她这个小娃娃拐弯抹角，入座之后，便直接提出了答应此次会面的原因。
    “我这里的确有一些小欢总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清欢点点头，满眼真诚谦虚：“甄叔叔叫我清欢就好，您请说。”
    甄永丰：“第一，事成之后，我要回黎氏。”
    清欢没有丝毫犹豫：“当然，甄叔叔是自己人，用您我也放心。”
    “第二，提薪50%，或者一口价五百万。”
    用人付报酬天经地义。清欢快速心算了一下，笑眯眯看向甄永丰：“甄叔叔您太客气了，我给您提薪50%，外加三百万辛苦费。”
    甄永丰显然没想到她能这么大方，轻轻挑了下眉，眼中顿露欣赏：“小欢总好魄力。”
    清欢笑了笑：“还要多仰仗甄叔叔。”
    说着，从包里挑出一份协议，摘掉笔帽递给甄永丰：“甄叔叔请。”
    这种涉及真金白银的事情，空口无凭，签订协议既是给对方保障，也是留下合作的证据。
    眼前的女娃娃也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协议的内容都很公正，甄永丰大致看完，接过笔签下了名字。
    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冲突，二人聊得很快，收起协议，清欢起身去开门把刚刚留在门外让二人单独商谈的海姐请了进来，顺便招呼服务生上菜。
    已经上了同一条船，三人吃饭氛围也轻松和谐，稍微喝了两杯，甄永丰就开始追忆往昔痛骂黎存礼父子。
    “我从大学毕业就在黎氏，二十多年啊，他妈的眼看过几年就退休了，差点被那俩孙子给送进去！就没见过这种咬着自家人不放的，老子一个Cfo，进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哦对了，清欢，你当时是不是也在经侦那待了两天？老黎总才刚走，他们就这样，真是不怕天打雷劈！”
    说到这事，清欢眼神稍沉，迅速垂眸调整情绪，抬眼歉意一笑：“嗯，是我连累甄叔叔了，来，我敬您一杯，给您赔罪。”
    甄永丰直摇头：“这哪能怪你，是我们这群老人没护好你，你一个小姑娘当时那种情况，能保下那么多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微微一顿，还是喝了那杯酒，又突然问：“对了，当时是谁疏通的关系，把咱们带出来的？我还一直想着去谢谢人家。”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清欢回答：“许凌，我们两家有点交情，他也是黎氏股东。”
    “不是许总。”甄永丰却又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纳闷儿：“我那会儿也以为是他，回家以后就想约他出来感谢一下，毕竟这事儿真不是什么小事儿嘛，可许总说他只是去帮忙领了一下人，问他是谁嘛，他又不肯说，只说安全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了……”
    “可我总觉得这种事儿应该去当面道谢。”甄永丰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更疑惑了：“清欢，连你也不知道是谁？”
    清欢皱了下眉，摇头，又笑了笑：“没事儿，我回头去问问许凌，到时候叫上甄叔叔您一起去道谢。”
    甄永丰连声应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不然我这心里总不安稳！”
    酒过三巡，聊得开心，甄永丰也有点醉了，突然关怀道：“清欢啊，你哥哥和你妈妈都还好吧？”
    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颤，清欢笑着应声：“都挺好的，我哥哥现在情况很稳定。”
    “稳定就好啊！”甄永丰叹了口气：“老黎总这些年最挂念的就是小漾了。”
    清欢笑了笑，没再开口。
    和二人道别后，清欢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半，距离下一场会面还有半个小时。
    回到私人包间，走进盥洗室迅速换了一套衣服，整理了一下妆容，叫车赶往下一个地点。
    这场约在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刚下车，手机叮咚一声，是一条新闻推送。
    [黎氏CEO黎清平陷桃色风波，疑破坏军婚]
    “……”清欢额角直跳，皱眉打开行情监控软件，果不其然，黎氏一条绿线崩得她脑袋疼。
    这个败家子，她都还没出手，他倒是自己掉坑里了。
    清欢叹了口气，迈步走进酒店。
    进入会议室时，对方团队的人已经入座，见她进来，坐在门边的女人立刻起身递上自己的手：“任总是吧？我是圣影的刘真真，沈导应该跟您提过吧？”
    “提过的，刘总您好！”清欢脸上挂着浅浅微笑，一边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侧目扫了眼座上的其他人，“这是您的团队？”
    刘真真点头：“是，沈导那边一联系，我就把我们最专业的几位都带过来了，今天的方案也是大家一起出的。”
    说着，将人迎去主座，抬手示意同事打开展示PPT。
    “稍等。”清欢开口拦了一下，笑眯眯看向所有人：“麻烦各位先把手机等电子设备关机，统一放在桌子中间。”
    而后从包里摸出一只方形的盒子，在表面点了几下，放在了桌子上，又拿出几份保密协议，等所有人都签好了，才抬起手指敲了下桌面。
    “可以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忙碌（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5忙碌（下）
    据沈思鲤说，圣影文化这个团队，虽然很新，也没什么知名度，但团队的几个人都是专业新媒体营销和汉语言出身，在舆论造势方面很有灵性。
    清欢需要的正是这样一支团队。
    年轻，眼生，不会引人注意，甚至按照黎氏公关的调性，刚开始一定会不屑一顾。
    不过，和陌生的团队接触，不得不防备一切泄密的可能，所以即便让他们都关了机，她还是又打开了信号干扰器。
    圣影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接单，对客户的规矩也算了解，何况这一单是大客户，只要甲方爸爸给足了钱，别说关机了，就是直接从二十楼扔下去他们也会照做。
    PPT播放完毕，清欢点了点头，露出个锦鲤诚不欺我的赞赏眼神：“方案不错，角度很新奇，蛮专业的。”
    圣影创办人刘真真和团队其他小伙伴对视了一眼，都默默松了口气。
    结果就又听甲方爸爸话锋一转，“但是呢——”
    清欢抬手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端着她一贯的标准微笑：“我需要的，是不会太影响黎氏股价的方案，如果发一篇通稿出去，市值蒸发一个亿，那我这个舆论营销的钱，花得就太冤枉了，各位说，是不是？”
    明明自己也是个老板，眼前的年轻女人看着也笑吟吟的，刘真真却还是莫名生出一种拜服感，虽然有甲方爸爸buff加持的原因，但那种浑身一紧不自觉“好的好的”的顺从回应，在这之前是从没有过的。
    一边暗暗感叹着不愧是千亿集团的前总裁，气场就是强，一边点头表态：“我们马上整改，请任总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好，我相信你们！”清欢笑了笑，抬眼环顾了下会议室环境，突然问：“对了，你们能接受长期封闭式工作吗？大概至少半年左右。”
    刘真真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了，和团队的人交换了下眼神，点头：“接受，我们几个都不是燕城人，单身未婚，都可以住在工作室，一直到咱们这一单结束。”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清欢欣赏地看了她一眼，“OK，只要你们愿意牺牲这一段时间的私人时间，我保你们圣影一战成名，希望我们可以彼此成就。”
    “谢谢任总，我们一定不负重托！”
    刘真真满脸郑重，“彼此成就”四个字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工作室，最缺的就是机会，黎氏的名头有多大他们也都清楚，都是出来打拼的年轻人，在梦想和丰厚的酬劳面前，一点私人时间而已，简直不值一提。
    清欢又问：“对了，刘总这边，平均薪资多少？”
    他们是新成立的工作室，暂时还是统一薪资，也没什么好在团队面前隐瞒的，更何况甲方爸爸问的还是平均数。
    刘真真回答：“我们是基本薪资加绩效提成，平均下来，大概7-8k的样子。”
    “哦～”清欢手指无意识轻轻敲着桌面，迅速心算：“六个人，四万八……合同额之外，每个月我额外补贴给你们五万，算是补偿你们牺牲的个人时间。”
    六个人眼睛都直了，放着光齐刷刷望向主席位。
    头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金主，刘真真也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应声。
    高回报当然是因为高风险。
    清欢不会做亏本买卖，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笑吟吟望着他们：“不过，我要提醒大家，违反保密协议任意一条，都要付三倍违约金哦。”
    傻子才违反呢！所有人立刻摇头表示绝对不会！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五点一刻，和老对手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清欢在一楼咖啡厅要了一杯热美式，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趁这点时间处理回复其他工作。
    黎清平那条新闻还在热度榜高位，清欢抬眼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忍不住摇了下头，公关部该全员裁撤了。
    黎氏股价今日跌停，看着绿油油的减号后面的一长串数字，清欢眼前一黑，肝疼。
    就在她忍不住想去骂黎清平的时候，许凌发来了一张图片，附言：【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签下字？】
    清欢点开一看，瞬间被咖啡呛了一下。
    咳了两声缓了口气，她双指滑在屏幕上放大图片，确认自己没看错。
    「股权转让协议，转让人许凌，受让人许照。」
    还得是别人家的哥哥啊。清欢默默一叹，问：【其他人都同意了？】
    非股东之间转让股权需要半数及以上股东同意，黎氏的股权分布很微妙，黎家人和外姓股东在人数相差一人，当初设置的时候也是为了防止外人操作控股。
    她现在虽没有职务，但名下还是有那么仅剩的一点股份，许凌来找她，大概是想确保转让顺利，但这种情况，就需要外姓股东全部同意，而眼下的问题就在于，黎清平刚刚闹了这一出，股价正低正适合回购，其他股东难免会有其他心思。
    清欢大概估算了一下，感觉这事儿有点悬。
    果然，许凌回复：【差一个，正在聊。】
    虽然不知道许凌要把股份让给弟弟的用意，但他们兄弟俩谁持股对她来说意义都一样。
    可如果转让不顺利，就会对她很不利，所以清欢试着跟他商量：【许凌哥，不着急的话，能不能缓一缓再转？】
    许凌没再回复。倒是老对手那边发了消息过来问她在哪儿，需不需要过来接。
    中午那会儿为了方便，她特意把见面地点也定在了这家酒店，于是回复了不用。
    掐着点上楼，进了包间，老对手已经等在里面了。
    见她进来，立刻起身，先说了一声“晚上好”，再就近拉开一把椅子，等她入座。
    看到她手里拎着个大号公文包，姜遇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抬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又递了菜单过来：“欢总想吃点什么？”
    中午那顿结束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一会儿八点还有一场，清欢想了想，随手指了个甜汤：“这个好了。”
    姜遇皱了下眉，跟她确认：“就只要这一个？”
    清欢轻咳了一声：“没想到您还要吃饭，我在家吃了来的，不太饿。”
    他们的确只说了要相互请教问题，没有提半个字的吃饭。但她手里拎着包，身上又隐隐沾了一丝咖啡厅的气味，很明显不是从家里过来的。
    姜遇眼神略微沉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起身去门口点好单，重新坐回到桌前。
    知道她目的明确，他便直入正题：“欢总想跟我请教什么问题？”
    清欢犹豫了一下，先问：“小姜总，我们之间那个条件随便提的约定，我现在提，不算太早吧？”
    姜遇一怔，眉间下意识一紧，答：“不算。”
    清欢立刻转身拉开公文包的拉锁，扒拉了几秒，找出了那份文件。
    推到他面前：“小姜总，您看对这个计划有没有兴趣？”
    姜遇目光状似无意地瞥过她包里露出的其他文件夹，抬手翻开自己眼前这一份。
    远山眉猛然蹙紧，顿了几秒，合上文件夹，转头再看向她，神情已然平静：“欢总确定要用这个兑换我的万能条件？”
第三十六章：合作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6合作
    前些天在夏城，任清欢曾经去拜访过一位业内专家级的教授。
    这位教授是她导师涂沣的好友，曾任教于燕城大学，现在已经退休，夏城宜居，便定居在了夏城。
    除了李璟之，这位教授也是她回国选择落地夏城的原因之一。
    拜访交流的过程中，教授问了她一个问题：“清欢，你觉得自己最大的对手是谁？”
    说实话，听到这个问题，清欢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她老对手姜遇的那张脸，但只是转瞬之间，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姜遇，那这个答案也未免太过浅显。
    教授不会平白问一些无意义的问题。清欢思索了片刻，往更深远的方向说了两家外企的名字，然后回答：“以及像他们一样，对我国进行技术垄断和制裁的那些企业和组织。”
    教授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认为应该如何让我们的产业和技术走得更快更高更远？”
    清欢觉得自己的开悟，大概就是在这一瞬间。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明亮，郑重坚定：“打破成见，通力合作。”
    他们这行，不像其他行业，只需要管自己吃不吃得饱有没有独家秘方能吸引客人就可以，在商业属性之外，关键技术的研发，还具备着开创振兴与打破国际垄断的重要意义。
    说白了，关上门，怎么斗都好，开门，就要一致对外。
    往大了讲，是国家社会，往小了讲，是个人理想。
    而无论是哪一种，单打独斗其实都很难真正实现。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她刚与老对手达成教学交易的第二周，原本因为担心闻天与其他资本整合对黎氏不利，而一直萦在心头的忧虑，在答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蓦然消散。
    闻天和黎氏，不会是永远的对手。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竞争对手也可以变友商。
    通力合作才能走得更久远。
    也只有合作，才能避免本就风雨飘摇的黎氏再遭重击一蹶不振。
    也是巧了，和教授聊完的第二天晚上，她在夏城科协的内部酒会上见到了闻天董事长姜行岸，听他讲出他和她父亲曾有意撮合她和姜遇的时候，清欢立刻就意识到，拥有促成两家合作的想法的绝不止她一个人。
    所以，在父亲的书房翻出那份草拟的合作计划书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惊讶。
    果然如此。她想，果然如此。
    计划书的落款日期，是她父亲倒在办公室的前一天。这是一个根本就没来得及与任何人知会的计划。
    或许姜行岸是知道的。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黎存礼和黎清平身上的商业铜臭味太重，目光没有那么长远，一直将闻天视为眼中之钉，压根儿就没有一丝要合作的意思。
    于是，这份肩负重要意义的计划书蒙尘书房。
    直到，她把它从灰尘中翻出。
    看到计划书的标题，姜遇眉头是蹙紧的，内心却翛然一松。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整个人瞬间紧绷。
    “确定兑换。”她语气坚定，“以及——”
    一丝狡黠的光从她的杏眸中闪过，清欢唇角轻轻弯着，笑眯眯看着眼前的老对手，一副诱哄的口吻：“小姜总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喜欢？”
    姜遇挑了下眉，看似漫不经心地抚着文件夹的边缘：“比如你吗？”
    清欢眨了下眼睛：“既然都这么心有灵犀了，考虑一下？”
    姜遇盯着她看了半天，垂眼笑了一声：“欢总这是想让闻天和我都搭在你手里？”
    清欢也盯着他：“黎氏和我也一样。”
    姜遇眼睛落在文件夹上，似乎在权衡思索，迟迟没再开口。
    服务生在此时敲门送上了甜汤。
    清欢礼貌道了声谢，转头看向像是已经陷入沉思状态的老对手，忍不住抬手摸了下鼻子。
    她不是真的要他喜欢。
    原本也没想这么直白地将计划书展示给他看，可下午黎清平那条新闻对黎氏很不利，无论真假，上面这段时间都一定会盯死黎氏。现在网络太过发达，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能酝酿出无穷的威力，黎氏的财报和内账她都看过，就公关部那水平，黎氏这一波能撑多久，不好说。
    所以她需要尽快放出一点黎氏和闻天要合作的风，稳一稳那条持续下崩的绿色曲线，但依照闻天公关法务的水平，这风还不能是空穴来风，得有点凭据。
    而最简单最快速能搞定的凭据，就是两个人的关系。
    她要的，是关系，不是感情。
    不过她还没情商低到直接开口跟人说您不喜欢没关系但得跟我在一起，这得是精神多癫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多自大多狂妄啊，她又不是要养个小白脸，随便扔点钱砸人脸上，然后说一句：“别误会姐就是图你这张脸跟爱不爱可没关系。”
    更何况，老对手这人看上去有点轴，她要直说了，说不定他能直接掀桌走人，那黎氏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对男人嘛，就得骗，今天是时间不允许，要是时间宽裕，她怎么也得开瓶罗曼尼康帝忽悠他。
    姜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他又一次翻开文件夹，完完整整翻看了一遍文件，然后开口：“这个计划不是小事，我需要回去和董事会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
    标准的商务口吻，听不出一丝不对劲儿。
    清欢点点头：“好。”
    顿了顿：“那另一件事？”
    姜遇轻咳了一声，随手翻着文件：“我需要时间考虑。”
    清欢这会儿已经放松下来了，扒过甜汤的碗闻了闻，点头：“好，等你答复。”
    喝完汤，又跟老对手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抬腕一看，七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她约的另一位也快到了。
    于是起身和老对手道别，二人一起出了包间，去等电梯下楼。
    下一位也约在这酒店，隔壁包间，但出于礼貌和尊重，清欢打算先把老对手送到楼下，再折返回来。
    然而，电梯门一开，走出个年轻男人，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灿烂的笑容：“清欢学妹！”
    清欢应了一声，抬手与他拥抱了一下，笑着寒暄：“周学长好久不见！”
    周维目光越过她，落在一旁眉头已然紧皱的人身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学弟！”
    说着上前跟人拥抱了下，有些惊讶：“今天这局，学弟也参加吗？”
    清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刚刚跟小姜总聊了点事情，他这就走了。”
    转身看向老对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小姜总，那我就不送您下楼了？”
    姜遇眼睛在周维身上定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收回，点头嗯了一声：“好。”
第三十七章：营销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7营销
    从酒店回家的路上，清欢收到了总助余柳的消息。
    下午看到黎清平新闻的时候，她直觉不对劲儿，让人去查了消息爆料来源，余柳办事向来利落，几个小时就查到了问题。
    是下游一家零部件供货商做的手脚。这家清欢有印象，在路路上周给过来的供应商黑名单里出现过。
    这份黑名单并不是黎氏现有的黑名单，是路路按照她的要求和标准重新整理出的几家报价和品控问题严重的，这几家几乎都是这一年里采购部那边新合作的，生产工艺和标准都不符合黎氏的现行标准，但采购却一直没有更换供应商，其中必然少不了猫腻。
    下车之前，清欢又看了一眼热门新闻，黎清平那条好歹是被明星官宣压下去了，当然这个明星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申城少爷唐归舟。
    他姐姐刘颂晚是黎氏股东，大概是下午那波十几分钟内的跌停太吓人，直接用自己弟弟来压热门了。
    也是个狠人。
    回到房间，清欢分别给两个人发了消息。
    一条给余柳回复：把消息透给黎清平。
    她那个堂弟做事很野，知道有人搞自己，肯定会连带问责，省得她再动手清理人了。
    一条给刘真真安排工作：[图片]这张照片写个暧昧夸张一点的文案，明天上午十点之后发。
    照片是之前第一次和老对手进行教学计划时拍的，经典男友视角，虽然他人没露脸，可他手上那只标志性的定制W-Future，表带上露出了他名字拼音一半的YU。只要是圈子里的人，一定认得出来。
    之所以让刘真真明天十点之后再发，是因为此前这张照片她没有在任何平台发布过，需要一点“泄露”的时间。
    把照片混在十八宫格日常照片中间发布微博，配上模模糊糊的文案：日常碎片掉落，我和我的各种朋友们。
    她微博粉丝虽然不多，但黎氏大小姐名声在外，还是有不少圈内人和科圈媒体关注，再加上刘真真的神操作，分类热门上了前十，黎氏和闻天企宣公关部以及总裁办电话一个接一个，全都是来八卦的。
    上午十一点，姜遇刚从闻天总部A02会议室出来，留守总部的助理秦确一脸复杂地将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秦助理这人比左助理严肃，对这种捕风捉影的八卦其实并不感兴趣，但上午从刚收盘的情况来看，黎氏股价已经因为这条通稿稍稍回升，闻天却开始下跌，给他急得不行。
    姜遇看完通稿内容，只问了一句：“跌了多少？”
    秦助理叹气：“不到两块，但是上午才刚发酵就收盘了，下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我已经让公关法务准备了回应稿和律师函，您要不要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安排宣发。”
    “……”这个秦助理未免有点太严格了。姜遇将手机还给他：“没事儿，不用回应。”
    秦助理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回有个谢家小姐的联姻传闻，小姜总可是第一时间要求公关法务出手的，这次怎么啦？
    秦助理反应了一瞬，小心试探：“小姜总，您的W-Future丢了吗？”
    姜遇瞥了他一眼，抬手拉起衣袖：“没。”
    秦助理看着他腕上刻着名字拼音的手表，下意识吞了下口水：“那是……真的啊？”
    “快了。”姜遇按亮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问：“A06董事们都到齐了吗？”
    秦助理还懵在“快了”两个字的含义上，呆了好几秒，才点头：“到齐了。”
    姜遇嗯了一声，迈步前往A06会议室。
    ----
    受到父亲的影响，清欢从前对于营销这种事情，并没有很重视。她是学技术出身的，总觉得把控好研发，做出品质过硬的东西，就算不用营销，也会获得大家的认可。
    但上午这一波操作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营销造势，没人管真相如何也没人管你到底好不好，只要让大多数人看到了，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唐归舟的姐姐刘颂晚可以拿亲弟弟来压参股公司的丑闻，她也可以拿自己来挽回黎氏的损失。
    只不过这样做，确实有些对不起她那位老对手，尤其是她还要跟人合作的情况下。虽然事出从急，她也有私心用舆论算计，不过一声不吭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主动给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抱歉小姜总，昨天发照片的时候手滑了，已经联系公关，一小时内全网撤。
    隔了几分钟，对面才回复。
    【闻天姜遇】：在开会，晚点说。
    她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手机合到一旁，抓过平板查看今日行程。
    下午时间比较空，可以安静地捋一遍目前的计划进度，查缺补漏。晚上是和黎氏前总裁办的四位聚餐，这事儿要保密，不方便在外面聚，干脆就选在了海姐家里，要七点才出发。
    就在她新建了空白文档，写写画画整理进度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敲响。
    先是李阿姨的声音：“欢欢，许照过来了。”
    紧接着就是许照本人的声音：“清欢，我可以进来吗？”
    清欢保存文档退出，按熄了屏幕，又将平板合起，才起身去开门。
    染回黑发的许照怎么看都一脸乖相，哪怕一脸烦躁，也显得无辜可爱。
    清欢看到他这幅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你怎么了？许凌哥骂你了？”
    本来一肚子气，一看到她笑，瞬间梗在了喉间。许照叹了口气，大喇喇往她床上一坐，手机举到她面前：“我需要一个解释，这什么时候拍的？你们为什么要拉手啊？约会吗？你和他是不是……”
    他说不出来“在一起”那三个字。只鼓着腮瞪着眼，看起来像一条在鱼缸里疯狂吐泡泡的金鱼。
    清欢看了一眼屏幕，略微沉了下眼神，回答：“刚回来那两天，在教他拍男友视角的照片，不是约会，没在一起。”
    许照松了口气，刚想问为什么要教拍男友视角的照片，却又听她开口说道：“我跟你解释这些，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你特意跑过来问，所以我就告诉你了，但是许照，其实我不用跟你报备任何行程的，同理，你也一样。”
    眼中暗含的雀跃瞬间偃旗息鼓，许照双手撑在床上，往后仰了仰，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笑了一声：“可是，我要跟你结婚的。”
第三十八章：利用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8利用
    清欢双手抱在胸前，倚在书桌边看着坐在床上的男生。
    不，他现在已经不能被叫做男生了，那个乖巧的许萌萌已经长大了，眼前这个许照，二十六岁，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清欢很安静地看着他，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她并没有对他的话感到任何意外，昨天晚上回家以后，空下来仔细一想，她就已经猜到了许凌突然要转让股份的原因。
    所以她问他：“我同意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是吗？”
    许照眼神有些困惑：“我对你不好吗？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不开心吗？”
    “开心。”清欢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一下这件事：“但是，只是在一起玩，而不是在一起生活，你能明白吗？”
    许照摇头。
    清欢也摇头：“你明白，你不愿意面对，我、你、锦鲤，我们三个人经历了什么，你都清楚，玩这个字，对于我们来说，都太奢侈。”
    许照瞬间抓紧了被单，侧了下身，定定望着她：“可是欢欢，我就是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考虑我？我有时候都在想，凭什么所有人在你这里都有资格，就我没有，凭什么啊？”
    他委屈到眼眶发红。清欢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别人的事情。
    她说：“因为我的婚姻，注定是一场交易，是交易就有结束的时候，但是你，我希望就像那天在岛上锦鲤说的那样，再过很多很多年，还可以坐在一起追忆半个世纪的情谊，而不是止步于一段注定会结束的交易。”
    “许照，你和锦鲤，是我永远都不会去利用的两个人。”
    她又说：“有这个资格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许照知道。可人总是贪心的，这一段关系稳定了，就总想能更进一步。
    他的胸口因为情绪激动微微起伏着，他还是不太愿意接受，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愿意给你利用的，我可以让我哥帮你操作控股，你知道他最懂这些……”
    清欢叹了口气，闭了下眼睛，摇头：“我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毫无疑问，找许凌帮忙操作控股，是收回集团最轻松的办法，她甚至都不用回国，就能做成。可她却选择了这条最难最笨要一层一层从悬崖下往上爬的路，就是因为她不想和许照之间也变成交易。
    人嘛，就算再没感情，内心深处也总有一块不想去触碰的净土。沈思鲤和许照都在这块净土之上，不惹尘埃，也不能惹尘埃。
    许照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俯身与她对视：“如果我一定要，你会恨我吗？”
    清欢想了几秒，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依旧是平静的：“不会，但是你会很痛苦。”
    她继续说：“你知道的，我没办法爱人，任何人。”
    最后一句：“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
    她可以对任何男人演深情，唯独许照，她知道他的心思，但她给不了任何回应。
    “就因为……”话到嘴边，许照及时止住，十六岁那年的支离破碎，是他们发小三人组长达十年默契的禁忌话题。
    努力吞咽下玻璃碎片一般的记忆，许照跌坐回床边，晦暗的眸盯着眼前的地面愣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晃了两下：“我先回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拐进了自家院子，清欢又叹了口气，拿过手机拨给沈思鲤。
    听她讲完，沈思鲤一连哎呀了好几声：“这个许萌萌怎么变得这么轴了呀！”
    清欢倒是很冷静：“其实他未必是喜欢，小时候我们两家大人老开玩笑逗我们说以后让我俩结婚什么的，他那时候可能就当真了，潜意识就觉得这件事会理所应当地发生，其实说实话，我不懂他，他也不懂我，这些年，可能，我们已经离得很远了。”
    沈思鲤又是重重一叹，安慰好姐妹：“宝宝你也别难过，我一会儿就找他聊聊，咱们肯定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嘛！”
    清欢嗯了一声，突然问：“你们圈子里，是不是流行什么合约婚姻？”
    “嗯？”沈思鲤眼皮一跳，预感她突然这么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下一秒就听她说：“你帮我找个人结婚吧。”
    沈思鲤：“啊？啊？啊？！”
    沈思鲤：“你疯啦！”
    清欢皱了下眉：“没，是感觉许萌萌会做一些偏激的事情，提前准备，防患未然。”
    沈思鲤半天没回音。清欢也没管她，只又问：“他们这种协议婚姻，大概多少钱？三五百万能搞定吗？我卡里没太多了……”
    沈思鲤哪敢吭声，她只觉得她的两个好发小都被逼疯了。
    “会很麻烦吗？其实只要个证就好，你认不认识办证……”
    “宝宝！那个犯法！！”
    沈思鲤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缓了两秒，她委婉提议：“我觉得你可以跟许凌哥好好聊一下，许凌哥肯定不会让许萌萌胡来的。实在不行……你找个熟人，也比找个陌生人强啊，起码好说话好串通，再说，就娱乐圈那些小明星，哪里顶得住亿谦二公子发飙啊！总也不能接了你这一单，断人前程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许凌肯把黎氏股份转给许照，已经变相说明他是在支持许照，找他聊的意义，可能并不大。
    至于找个熟人，清欢脑子里抽奖机一样刷刷刷闪过一堆人脸，停在老对手那张好看的脸上顿了顿，又划走，过了几秒又划了回来。
    合作，交易，利用，顶得住许家施压……
    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清欢想了一会儿，动身去酒窖翻了一瓶罗曼尼康帝出来，李阿姨帮她找出了手提袋，把酒放好，她发了条消息给左述。
    远在夏城的左助理收到消息，手机差点扔出办公室。
    【黎氏小欢总】：左助理，你们小姜总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左述心想，老板真牛啊，回去一会儿就搞定啦！赶紧喜滋滋回复：他喜欢偏酸甜口的，不吃葱姜蒜和芹菜。
    清欢拿着手机看了一眼，跟家里的阿姨说：“我想要一份酸甜口的，不放葱姜蒜的菜或者……甜品？”
    负责家里做饭的，是黄阿姨和钱阿姨。两位阿姨商量了半天，做了一份蓝莓慕斯，特意挑出了几个最酸的蓝莓中和蛋糕的甜腻。
    清欢尝了一口，酸的脸都皱起来了，给黄阿姨比了个大拇指，拎上东西让司机送她去闻天总部。
    黎氏和闻天都是办公写字楼+自研工厂，各自占着主城区边缘两片巨大的产业园区，离得不算太远，经过黎氏的时候，清欢忍不住叹了口气。
    车子停在闻天产业园门口。
    老对手还是没有回复消息，清欢拍了一张门口的照片，发过去：我在这里等你啦，你结束了喊我。
    这几天太忙太累，盯手机的时间太长，趁着这个空，清欢快速眯了一会儿，调整精神。
    古罗马角斗场的两位英雄正打得酣畅，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扣扣扣的敲玻璃窗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两位英雄突然调转方向猛然朝她扑了过来。
    清欢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吸气，又闭眼缓了两秒，才降下车窗，已经换上了一副标准笑脸，朝外面的人挥了下手：“下午好，小姜总。”
    按开车门，笑容微微滞了一瞬，赶紧下车跟他身后的两个人打招呼。
    “啊，姜总……姜叔叔，白阿姨，又见面了……”
第三十九章：开撩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39开撩
    今天闻天总部的董事会议，是惯例的季度生产总结会。董事长姜行岸和董事之一的白南茉自然不会缺席。
    会议进入尾声的时候，执行董事兼现任CEO姜遇突然提出了一个合作计划，引发了董事会的激烈讨论。
    原本预计十二点半结束的会议，一直拖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
    没讨论出结果。
    毕竟小姜总的计划合作方是闻天已经斗了将近三十年的竞争对手，三十年来大仇小恨也不少，虽然有亲爹支持，但不是所有董事的目光都那么开明和长远，也不是所有人都心怀理想，何况眼下黎氏刚刚因为总裁丑闻股价大跌，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这个结果，在姜遇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昨晚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夏城酒会那一晚，清欢被黎清平叫走之后，他就接受了来自老父亲老母亲的双重盘问。
    那天晚上，姜行岸就告诉过他，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想合作还是要在一起，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家站在对立面的时间太久，像闻天这样的大型企业，经营发展最忌讳一言堂，要考虑的人考虑的事太多太多。
    说白了，人在高位，才更身不由己。这个合作计划，显然也还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
    姜遇选择在今天这个会议上提出计划，也是想先试探一下董事会的态度，好根据结果来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散了会，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目光下意识转向会议室窗外，远远看到了那辆停在园区的对面路边LM，唇角略微上扬了一瞬又停住，轻轻叹了口气。
    上午黎氏大小姐疑似与闻天太子爷牵手恋爱的通稿在网上传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只是在科技版热门，但白南茉还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助理发来的提醒。
    那会儿才刚上午十点半，她刚到达闻天总部，当时就想找当事人也就是她亲儿子八卦一下热门的真实性，却被告知他正在给人面试。
    闻天的人力资源调整，白南茉不关心也没兴趣，偏偏秦助理多补了一句：“我看着都是咱燕城那几个知名老总家的公子，小姜总也没说是面什么岗位。”
    白南茉顺口多问了一句：“都有谁？”
    秦助理回忆着：“现在在里面的是周家那个周羽，前面还走了几个，顾董的孙子，叫……”
    “顾辰。”
    “对对，顾辰……”
    白南茉无语了片刻，笑着摇了下头，心道只怕是她家那个闷葫芦快要闷不住了。
    会上听到那个计划时，他们两口子都没觉得意外。这会儿散了会，刚要把人拉过来问问情况，却见他收拾了文件，过来说了一句“爸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晚点回家”，就匆匆出了会议室。
    白南茉与姜行岸相互换了个眼神，默不作声地跟了过来。
    出园区的时候，姜遇就发现他们了。但他的老父亲指着停在那辆LM几米之外的另一辆红旗MPV，相当理直气壮：“我们回家，车在那边。”
    “……”别以为他没看到那辆红旗是刚刚才被开过来的。
    LM玻璃上贴的防窥膜，看不到里面，姜遇停下来轻轻敲了两下窗，隔了一会儿，车窗才被降下。
    她的笑容虽然依旧很完美，但眼中明显还有一丝未散的茫然，看起来像是刚睡醒。
    这阵子，她的确是太辛苦了。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车门已经缓缓弹开，清欢跳下车赶紧先跟他身后的两位打招呼。
    姜行岸和白南茉两口子都是一脸慈爱的笑。姜行岸饶有兴致地挑眉：“来找小遇？”
    清欢笑着点头：“对。”
    姜行岸哦了一声，和自家老婆对视了一眼，问：“怎么，你们俩又有发展的打算了？”
    清欢只笑不语，眼神假装躲闪，还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眼前这两位看过的人经过的事儿比她吃的饭都多，她确信，但凡她表现得稍微镇定一点儿，立刻就能被他们看穿目的。
    看她一副似是娇羞的模样，姜家两口子又相互递了个眼神，白南茉抬手在自家儿子胳膊上拍了两下：“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有时间一起回家吃饭。”
    姜遇眼睫快速扇动了几下，喉间微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目送红旗车离开，二人同时收回目光望向对方，又几乎同时开口。
    “欢总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姜总考虑得怎么样了？”
    又同时沉默了几秒。
    清欢转身探进车内，拿出那份蓝莓慕斯递给他：“照片的事情，很抱歉，这个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
    姜遇接过手提袋看了看，又听她说：“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看。”
    “哦。”姜遇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欢总的建议，我还需要时间考虑。”
    清欢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问：“考虑三周，够吗？”
    股权转让书面通知要三十天。如果老对手坚持真爱至上，那剩下一周她也还能来得及去找别人，当然，这三周她也不会干等，方案至少要做两套备选，才有安全感。
    三周这个时间点太奇怪。姜遇几乎可以断定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是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的事情。
    他皱了下眉，回答：“可以。”
    “那我就回去静候佳音啦！”
    清欢笑着挥了下手，打算上车，姜遇就是在这时候又一次开了口：“相亲群那几个人的复面结果，欢总还需要吗？”
    这一天相亲群都静悄悄的，清欢都差点要忘记这个事情了，反应了一瞬，点了下头：“需要，谢谢，辛苦了。”
    白南茉推的这几个都不错，备选方案可以从这几个人里选。
    姜遇又哦了一声：“所以，欢总也会让他们考虑？”
    清欢转身的动作停滞了两秒，回头笑了笑，一脸坦然：“您的优先级别最高。”
    她这位老对手有多聪明她是了解的，在他面前，话虽然不能说的太过直白，但也实在没必要太遮掩自己的目的，反正早晚会被看穿。
    姜遇沉默了一会儿，紧紧盯住她：“为什么不找许照？”
    清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唇角再次荡开坦然的微笑：“不喜欢啊。”
    姜遇几乎是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问了出来：“那你喜欢我？”
    清欢眨巴两下眼睛，指了指他手里拎的袋子：“反正是第一次尝试做这种东西。”
    姜遇长睫迅速颤了几下，蹦出一个字：“哦。”
第四十章：堂妹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0堂妹
    在燕城停留了四天，赶在周三之前，任清欢又一次回到了夏城。
    湿润的海风轻轻柔柔扑在脸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教授退休后会选择来夏城定居了。燕城虽是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但北方还是太干了，回去这几天，她都明显感觉到皮肤都变差了一点。
    阳台上有房东置办的藤椅，清欢捧着一杯咖啡窝在里面，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清闲时光。
    这一趟回燕城，时间不长，却把她累得够呛。几乎每天都在约人见面谈事情，前总裁办、财务、法务、营销、股东……以及“家人”。
    就在昨天，她去了一趟医院，探望了她那位重病入院半年的三叔，人看着的确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连她是谁都没认出来。
    她去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两个护工，都不太认识她，只听她管人叫三叔，就问她要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一问才知道，她三婶都已经两个月没去过医院了，黎清平也只在他亲爹刚入院还算清醒的那俩月去过几次，小妹黎清宁压根儿连病房都没进去过。
    这事儿属于天道好轮回，清欢才不会做冤大头。算了一下时间，给余柳发了条消息，当场把电话打去了黎氏总裁办。
    余柳接起总裁办外线电话，“不小心”触碰到了免提扩音，被清欢指点过的两位护工，立刻将哭诉声传遍了总裁办。
    市里领导正在巡访，护工哭诉时，黎清平刚好亲手推开总裁办的门想喊余柳出来一起接待。
    于是，原本说好留在黎氏共进午餐的领导，当场黑脸，扔下一句“注意个人作风”，转身带队走人。
    余柳挂断电话转身，像是才发现黎清平站在门口一样，一脸懵懵地问：“小黎总有什么安排吗？”
    黎清平气得咬牙，但他知道这位总助的工作能力，想把人辞退吧他还真没这个勇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拂袖摔门而去。
    总裁办的门砰的一声被合上，余柳立刻撇了下嘴，发出一声冷笑。
    转头小声对着电话那头汇报：“欢总，搞定啦！”
    “好，奖金我补给你。”挂断电话，清欢看向面前的两位护工，“放心，最迟明天，你们一定能收到工资。”
    在两位护工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她迈步离开了医院。
    回国之前，清欢就已经做好了全方位地对黎清平父子进行“围剿”的计划，舆论、股权、产品、技术、项目、团队，她都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从医院出来，她又去和她那天约见过的学长周维见了一面。
    这位周维学长是她的燕大校友，燕大最顶尖的管理学院金融和统计双学位，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专业虽然不同，但同在一个兴趣社团，关系还算不错。
    周维毕业后进入了燕城科学院负责采招相关工作，这种国企事业单位的技术标对黎氏的创收和发展，也至关重要。她去年被陷害丢了的项目，就是燕科院的技术标。最后项目落在了她老对手姜遇手上，通过今年闻天刚刚公布的年报来看，这个项目带给了闻天不少好处。
    可惜了。
    清欢捧着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正要回屋再续一杯，突然一声软软的“喵”夹在海风中飘了过来。
    转过头，就看到老对手正倚在隔壁阳台的玻璃围栏上，手里抱着只猫，眼睛望着眼前波浪起伏的大海，像是在欣赏风景。
    猫正扭着身子往她这边看，对上她的视线，又喵了一声。
    清欢有些意外：“小姜总也回来了？”
    姜遇转头看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海面上：“我还以为欢总会在燕城多待一阵子。”
    清欢疑惑：“明天师兄生日会，不是也邀请你了？”
    在燕城后面那两天，她假装跟他偶遇了至少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李璟之生日会的邀请函，前两天傅瑾也给她发过。
    姜遇收回目光，清了下嗓：“师兄也邀请欢总了吗？”
    清欢倒是没多想，随口回：“傅瑾邀请我的。”
    回完这句，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回身捡起扔在藤椅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名字，朝隔壁老对手示意了一下，回屋去接电话。
    这个来电在清欢的意料之外，因为对方是她那个几乎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的小堂妹，黎清宁。
    叛逆，二次元，神神秘秘，不爱说话没礼貌。
    这些都是家里人这些年逐渐给黎清宁贴上的标签。
    “你是要跟许照结婚了吗？”黎清宁一开口，连称呼都没有，果然很没礼貌。
    清欢也不在意，她反倒是觉得这位小堂妹才是三叔一家里最正常的人。
    “你听谁说的？”她问。
    “许凌找我了，要用一千万买我的股份。”黎清宁没有任何隐瞒。
    黎氏是清欢的父亲白手起家一手创办，以前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公平公正，给家里人均分了一部分股份，但去年为了获得控股权让她离开黎氏，她三叔黎存礼不仅做局设计瓜分了原本应该由她继承的股份，还连哄带骗几乎把这位小堂妹的股份都拿走了。
    虽然黎清宁手里目前只剩了1%的股份，但是一千万……许凌显然是在欺负小女孩不懂行情。
    清欢默默一叹，刚要开口，又听电话那头黎清宁说：“你要是跟许照结婚的话，我就卖给他了，要是不结婚就算了。”
    清欢倒是有点好奇了：“为什么？”
    电话那边响起一阵噼里啪啦机械键盘迅速落轴的声音，黎清宁似乎正在打游戏，这个电话也像是随手打来问一问。
    小姑娘连声音都懒懒散散漫不经心：“这点股份在我手上其实没什么用，钱又不会直接到我卡里，但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你和许照结婚，给他就是给你，不结婚——”
    略微停顿的三秒里，机械键盘声再次响起，而后那边安静下来，小姑娘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还不如直接给你，起码你会养我一辈子咯！”
    清欢提醒她：“你哥还活着呢。”
    黎清宁不屑嗤笑：“跟死了差不多咯。”
    猛敲了几下键盘，喊出一声“F**K”，突然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语调：“清欢姐，我能不能去找你？”
第四十一章：忽悠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1忽悠
    小姑娘突然礼貌，必有妖。
    清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小姑娘突然嚷道：“想你了不行啊！”
    “……”
    想你了这三个字，别人说出来，可能代表的是思念、亲昵、暧昧、撒娇……
    但这三个字从黎清宁口中说出来，那就好比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黑旋风月下葬花魂、周公瑾大闹凌霄殿、观世音千里走单骑——让人眉心直跳，直觉荒诞。
    太奇怪。
    清欢立刻猜到了大概是她那位好堂弟，又做了什么让小姑娘想逃离燕城的事。
    她想了几秒，答应了。
    挂断电话，果然看到了总助余柳在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余柳】：黎清平想让清宁小姐嫁给海元科创赵总。
    自己惹来的一地鸡毛，要靠卖妹妹来平复，的确跟死了差不多了。
    清欢皱了下眉，迅速思索了几秒，瞥了一眼隔壁阳台，老对手似乎还站在那里，她立刻端起一副标准微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对方她已经回到了阳台。
    猫已经被放回屋内了，姜遇双手搭在玻璃围栏上，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海。
    清欢清了下嗓，斟酌着开口：“小姜总，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姜遇转头看向她：“欢总请讲。”
    清欢问：“您追人十年没追上，是有什么阻碍吗？”
    许凌那边连清宁那点股份都动了心思，这次恐怕是要全力支持许照，而黎清平那边已经到了慌不择路要卖妹妹的地步，没准还会横生其他枝节，她必须要尽快把挡箭牌人选定下来，老对手这边如果还是犹疑不定，她也不打算继续在他这边浪费时间了。
    姜遇沉吟片刻，答：“很多。”
    微微一顿，又主动解释：“世俗成见、家庭背景、以及……”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带出一道苦涩的弧度：“她身边的人太多，而我，好像从来没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那她现在也还单身？”清欢又问。
    姜遇点了点头：“目前还是。”
    清欢瞬间了然，大概是对方家世不怎么样，灰姑娘清醒克制不肖想王子深藏真心一类的虐恋剧情。
    这不是巧了？她迅速盘算了下，曲线救国：“小姜总，您有没有觉得，或许她也是喜欢你的，但是正如您所说世俗成见家庭背景，所以，她才不敢去考虑你。”
    姜遇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解，示意她继续。
    清欢从容一笑，开启她的忽悠大法：“经济学中有个词，叫做第三者效应。小姜总应该也学过吧？”
    “您呢，这些年太过洁身自好，连个绯闻都不传，对方接受不到第三方刺激，就会一直犹犹豫豫跟您玩追逐游戏，这个时候呢，我们就需要一个第三者去激活校正一下她对于这段感情的认知。”
    微微一顿，她问：“前两天咱俩那个照片，她看到了吗？”
    姜遇啊了一声：“不知道。”
    “那这两天她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好像……没有。”
    “所以——”她弯起眼睛，像一只小狐狸：“我可以再陪您演一出戏，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姜遇淡淡哦了一声：“演戏。”
    “嗯，演戏。”清欢点点头，满脸真诚：“如果她急了或者表现的伤心给您拉黑了，那您就继续追，我帮您去解释，如果她无动于衷，那依照您这条件，也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您觉得呢？”
    姜遇盯了她片刻，唇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欢总这是又换了一套话术，劝我考虑你吗？”
    就，有时候吧，跟聪明人说话也不是那么轻松。
    清欢镇定自若地笑了一声，也没完全把自己摘出去，老对手对她太过了解，摘不掉。
    她说：“当然了，我也不瞒您，陪您演这一出戏对我肯定也有好处，就当是互惠互利，您考虑一下？”
    已经摊牌了，她眼中诱哄之意也不再遮掩。
    在她眨巴两下眼睛，露出眼巴巴期待的神情时，姜遇快速移开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大海，缓了两秒，状似随意地开口：“演戏可以，但我需要知道，合作计划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欢总这么着急找人演戏。”
    顿了一秒，又补了一句：“我得确认，这个原因不会对闻天产生不利影响。”
    听他算是同意了，清欢松了口气，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毕竟演戏是需要相互配合的。
    “不会影响闻天，我就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她轻轻叹了口气，音调都沉了两分：“躲一躲许萌萌的逼婚。”
    搭在玻璃围栏上的手瞬间收紧，姜遇收回目光看向她，微微张了下口，又抿紧唇，若无其事地转头，再次望向大海。
    隔了好一会儿，他自己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好像沉默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才开口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清欢赶紧跟他确认：“那您是答应了，对吧？”
    垂在围栏外的手指微微弯曲着，拇指紧紧扣入食指一侧，姜遇的目光垂落在身前的玻璃上，落日余晖经由玻璃的反光映入他眼中，他竟不觉得刺眼。
    “嗯。”他喉间发紧。他一向对自己都有清晰的认知，比如眼下，姜遇很清楚，在保持声线稳定的范围内，他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
    然而，几米之外，隔壁阳台突然又传来她小心试探，想要得寸进尺的声音：“那个……小姜总，咱们这个演戏……可以演得稍微真一点吗？”
    “……”现在，他连一个音节都稳不住了。
    “就是，比如，您介意……把证领了吗？”
    “……”除了沉默，他不知道他还能如何保持镇定。
    扣在食指一侧的拇指越来越深，他用紧皱的眉和紧咬的牙来维持着面部表情的正常。
    “啊，太真了是吧……”她讪笑的声音和温柔的海风一起飘过来，“好吧，好像也的确没必要演到那个份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下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地开口：“结婚证是不是可以更有效地激活校正一个人对于感情的认知？”
    清欢刚反思了一下这事儿不是打仗不能用一鼓作气来作为战术，正打算偃旗息鼓改日再忽悠，听他问出这话，哪还能放过这机会？
    但也不能太过于明显：“一步到位的刺激嘛，肯定是更有效啦，不过倒是也不用那么真，也不能刺激过头了，怎么也得给您留点退路的。”
    姜遇却皱了下眉，看上去有些担心：“那万一，我们演的戏，她根本不相信呢？”
    “那……”清欢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眨巴了两下眼睛：“要不咱们直接演个一步到位？”
    拇指已经被紧攥进掌心。
    隔了得有十来秒，清欢看到她的老对手终于露出一副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说：“行。”
第四十二章：凑合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2凑合
    李璟之的生日会在傅瑾自己的小别墅里举办。
    来生日会之前，清欢去夏城机场接了一趟人，她那小堂妹黎清宁只背了个包，什么都没带就跑了过来。
    清欢把人接回家安顿好才又出门。
    本想自己开车过来，下楼时碰到了左述过来接他老板，想着一会儿喝了酒也得叫代驾，干脆蹭了他们的车。
    路上，姜遇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燕城领证，她回答下周二，姜遇说“好，那我提前预约民政局”这句话的时候，清欢明显感觉到车子速刹了一下。
    紧接着，前面驾驶位上，左述似笑又似哭的声音弱弱传出：“小姜总，我，我好像出现幻听了，我们要不还是叫个代驾吧。”
    姜遇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幻听，好好开。”
    左述没动，趁着红灯，直接忽略了自家老板，回头看向清欢：“小欢总，我真没听错吗？”
    清欢啊了一声，笑出了声：“没听错，左助理，不过要保密哦！”
    左述呆在原地半天，一会儿看看自家老板，一会儿再看看小欢总，直到后车滴滴滴的催促了好几声，他才哦了一声，转回身，努力保持大脑清醒地发动了车子。
    一直把人送到傅家别墅，左述都没完全回过神来。这种加载进度在开头1%的地方卡了大半天，突然一下子到100%的事情，放在程序里是会让人激动万分，可放在现实里，却实在不真实，而且那两位也太平静了，商量结婚领证就跟商量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那毕竟是他老板，他也不好深入八卦，左助理只能一个人留在车里抓耳挠腮。
    中午傅家人已经给李璟之这位准女婿在酒店庆了生，晚上这一场就纯粹是年轻的小两口组织的生日趴，邀请的都是两个人的朋友同学同事以及几个关系好的合作友商。
    没有长辈在场，气氛相当轻松和谐。
    姜遇和清欢一进场，就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俊男靓女的组合倒是其次，主要是李璟之的朋友同事以及合作友商也都是科圈的，对姜遇和清欢都不陌生，况且，前几天那条暧昧的热门，同一个圈子的基本都刷到过，就算没刷到也被口口相传的八卦过。
    乍一看两个人一起进来，还一副说说笑笑的模样，都不约而同又一次想到了那条热门，忍不住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生日趴的两位主人一早就被楚霁打过预防针，无论是对那条热门还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并没有感觉很意外，但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尤其是李璟之。
    一想到前几周见到师妹时自己的表现，和那场师弟似乎暗含警告的会议，李璟之就直觉汗流浃背。
    赶紧挽着傅瑾迎上去，先寒暄着欢迎了两句，又打趣似地试探：“师弟和师妹，今天看起来很般配呀！”
    清欢今天穿了件白色一字领单肩吊带长裙，淡水珍珠配饰的三件套，和姜遇黑西装驳领上珍珠胸针以及白衬衫上露出的珍珠装饰，的确配得很。
    毕竟这套穿搭是他们特意商量过的。
    演戏演全套。清欢说打算今天拍几张“情侣装”的照片，让他发白月光单独可见的朋友圈试探一下，姜遇当然很配合。
    或许是师兄的话听着顺耳，小姜总甚至学会了在外人面前开玩笑：“只有今天吗？”
    一瞬间，李璟之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立起来了，连怎么笑都忘记了，表情怪异地扯了下嘴角：“当，当然不止，一直都很般配，从上学的时候师兄就觉得你们般配！”
    清欢故意将脑袋往姜遇那边稍微歪了下，笑眯眯看着李璟之：“师兄，那你看我这眼光，是不是还能凑合？”
    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击他们前几周见面时，他那句阴阳怪气的拉踩，别说李璟之了，就连傅瑾都明显呼吸一滞。
    这俩人还没开口，姜遇倒像是不乐意了，皱了下眉，垂眸看着她：“凑合？”
    “凑在一起，天作之合！”傅瑾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没转得这么快过，她暗暗给清欢递了个求放过的眼神，“上回一起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俩就是天作之合！”
    李璟之的问题，不至于连累到傅瑾，虽然初次见面时剑拔弩张，但这小公主后来的表现实在很得清欢之心，何况今天是生日趴，不是商务谈判，没必要拂了主人的面子。
    “跟师兄开个玩笑啦！”清欢笑了笑，递上礼物盒：“师兄生日快乐！天天快乐万事如意！”
    姜遇也跟着递上了一个盒子：“师兄生日快乐。”
    接了礼物，见两个人是真没计较，李璟之才松了口气，重新笑了起来：“谢谢师弟师妹，里面请里面请。”
    又有新的朋友进了场，傅瑾和李璟之便别过二人，前去接待。
    清欢接过姜遇递过来的酒，望着门口两人的背影，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姜遇立刻皱眉：“怎么了？”
    清欢摇头：“傅瑾挺好一小姑娘，有点可惜。”
    姜遇嗯了一声。
    清欢又叹了一声，才刚张开口，就又听到他说：“尊重祝福。”
    话卡在喉间，清欢立刻收回目光盯着他，姜遇下意识咽了下：“不对吗？”
    “对。但是……”清欢眨了下眼：“你抢了我的词。”
    “……”姜遇怔了下，轻轻扯了扯唇角，想抬手揉她脑袋，但忍住了。他将空着的那只手放到了背后，才又开口：“那，怪我们太心有灵犀。”
    他声音不算高，宴会厅里还请了乐手大中小提琴三重奏，他说话的时候，维瓦尔第G小调协奏曲恰好演奏到最激昂的片段，清欢没听清楚，刚要问他说了什么，就已经有人上来搭讪了。
    他们这个行业保密信息太多，听人家说要找小姜总，清欢十分自觉地退开，走向别处。
    她今天的目标是李璟之团队里的副总钱颖，通过这两周的打探，她了解到，由于李璟之进入傅氏科技后负责的商务交际越来越多，团队技术把控方面，目前说了算的，其实这位副总。
    工科里女生本来就少，所以清欢看到钱颖资料的时候，既惊喜又佩服。钱颖出身普通人家，家里有个弟弟，很常见的重男轻女的家庭，读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她是纯粹靠着自己拼搏努力一步步冲开了原生家庭的束缚，一路读到博士，论技术，她绝不比李璟之差。
    同为工科，同在科圈，又在李璟之手下，任清欢的名字钱颖也听过不少次，女生之间熟络起来很快，聊了几句就相互加了联系方式，生日会人多不方便多说，二人约好有时间再聊。
    钱颖和同事们坐在一起，清欢一一加了联系方式，也没继续打扰他们，转身缓步穿梭在宴会厅，打算看一看还有没有值得交际的人。
    经过一群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身旁时，颈间珍珠项链突然毫无预兆地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大理石地砖上，串珠线也在项链与地砖接触的那一瞬间绷断。
第四十三章：寒酸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3寒酸
    啪啪嗒嗒。
    珍珠在大理石地面上，满地跳舞。
    一不留神跳到了人脚下，踩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孩差点滑倒，惊呼了一声，被同伴扶住，缓过神后立刻回身怒瞪始作俑者。
    清欢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您没事儿吧？”
    随即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清理，项链不贵，珍珠绷了满地也难找齐，她也不打算要了。
    “任清欢？”
    女孩似乎认识她。就在清欢飞速在记忆里寻找能对上这张脸的名字时，对方却忽而冷笑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年亏亿的黎氏大小姐啊，啧，项链坏了还要戴出来，落魄成这样……需要我借你吗？前两天巴黎拍卖会上刚拍了一条，跟您这身挺配的，都挺白莲花的。”
    清欢已经确认了自己不认识这女孩，听她说话夹枪带棒，虽然纳闷，但拿不准原因，便只扬唇笑了笑，保持客气：“谢谢，不用了。”
    女孩立刻嗤笑一声，和周围几位朋友递了下眼神，马上又有另一位女生站出来讽笑道：“笑笑你干嘛这么好心，他们黎氏总不能已经穷到给大小姐换条新项链都换不起了吧？”
    又有一位男生附和：“那可真没准儿，不然这么地摊货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戴得出来。”
    “好啦，再说人家可都要哭了！”带头出声的女孩这会儿倒是突然好心了，眼神依旧轻蔑，话却说得客套：“任小姐，真的不需要我借您一条吗？”
    清欢正想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出她莫名奇妙对自己有敌意的原因，闻言故作懵懂地啊了一声，“那就劳烦了。”
    三个人本意就是想让她难堪出丑，没想到她不仅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还真不跟他们客气，一时都愣了愣。
    男生呵呵笑了一声：“还劳烦？真是搞笑。”
    清欢继续懵懂：“嗯？我听不太懂诶，请您解释一下，劳烦不是礼貌用语吗，为什么会搞笑呢？”
    阴阳怪气这个词，最大的爽感就在于不用太通透的表达就能将人噎住，但如果真要一板一眼地解释含义，那被噎住就是自己了。
    帮腔的男生就被噎住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又不想在同伴的女生面前丢面子，冷哼了一声，撂下一句：“装什么啊，真傻x。”
    清欢眨了下眼：“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男生下意识提高了音量：“说你是傻x！”
    柴可夫斯基小夜曲刚好到终章，三位乐手一起扬了弓，这会儿厅内正安静，男生突然爆粗口的声音，极其突兀，响亮，刺耳。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目的已经达到。清欢露出一副先惊讶后恍悟的神情：“哦～原来，您觉得礼貌用语搞笑，是因为平时习惯说脏话吗？那您应该早点说嘛，我这人也没别的优点，就是特擅长迁就朋友的习惯，比如——”
    她微眯起眼，音调缓缓：“我看您长得跟门口垃圾桶挺像的，满肚子都是——垃、圾。”
    话音落下，土耳其进行曲第一个音调轻快飘出，大提琴不知何时换成了钢琴，三重奏节奏刚刚好，原本活泼轻快的调子意外为这一幕添了几分紧张感。
    “你他妈！”男生彻底破防，下意识就要去拿旁边的酒杯想动手泼人。
    就在这时，男人清冷淡漠的从他身后传了过来：“的确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胞胎。”
    “……”老对手这张嘴啊……是真不错。
    男生已经碰到杯脚的手顿了一下，拧起眉转身：“你他妈谁啊，少他妈多管……”
    对上那一双微眯的寒意浸透的眸，男生不自觉就停顿了下，将后面那几个字全咽了回去。
    “少多管闲事？”姜遇帮他补完了没说完的话，凉凉睨着他：“我是她朋友，还算多管闲事吗？”
    这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都是傅瑾圈子里的朋友，名副其实的富好几代，都跟傅瑾一样，小少爷小公主不需要管家里的产业但钱管够，平日里也都跋扈惯了。
    三人不混商圈也不混科圈，对今天来的这些人也不眼熟，多数都只知道名字对不上脸，至于任清欢，纯粹是因为那个叫笑笑的女孩跟她有点单方面的私仇。因为对任清欢没什么好印象，也就下意识觉得她的朋友肯定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而那男生陡然丢了气势，趁这几秒快速打量了下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见他身上没什么大牌，就连手表都是均价才三五千的闻天智能，顿时就又神气起来。
    “果然是物以类聚啊！”男生与两位女伴相互递了个讥讽的眼神，语调相当阴阳怪气：“任小姐的朋友，还真是跟您本人一样——浑身上下那股子寒酸劲儿啊，是挡都挡不住啊！”
    闻天太子爷被人当面说寒酸，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欢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老对手视线相撞，见他皱了眉，眼看着像是要黑脸的样子，清欢眉心一跳，赶紧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悄悄拽了下他的衣袖，低声安抚：“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小姜总别生气。”
    清新温热的橙花气息近在身侧，安抚的语调温软好听，姜遇下意识喉间滚动了下，微微蜷了下手指，轻轻嗯了一声。
    围观群众里已经有人小声嘀嘀咕咕，跃跃欲试要出声点明小姜总的身份，打那三人的脸，顺便也在小姜总面前露露脸。
    但没等到他们出声，左助理阳光活泼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小姜总！”
    在天鹅湖轻快昂扬的节奏里，左助理举着手机，像一只大鹅踩着节拍扑扑楞楞跑到他们面前，连气都没喘一下，先白了旁边几个人一眼，才大声说：“秦助理说前两天咱们闻天总部的董事会议纪要发您啦，还有这个文件有点着急麻烦您电签一下！”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姜遇皱了下眉，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文档里的111222333444沉默了两秒，抬眼看了一眼正一脸邀功状的左述，手指随意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将手机递还给他：“辛苦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顿了顿，“项链呢？”
    左述立刻从兜里掏出个盒子递上，音量一分都没减：“都怪我，拿错了盒子，实在抱歉欢总，这条才是您的项链！”
    清欢只诧异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笑眯眯回道：“谢谢左助理，是我太粗心放错了，辛苦你啦！”
    左助理嘿嘿一笑，功成身退。
第四十四章：哄他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4哄他
    新送过来的项链，是纯银细链串一枚戴妃珍珠的款式，和清欢今天的裙子也很搭，甚至更简洁更优雅，就像是为这条裙子特别定制的一样。
    姜遇紧着呼吸，小心仔细地帮她扣上项链卡扣，而后目光淡淡瞟过面前已经脸色发白的三人，望向还呆在几步之外吃瓜的李璟之和傅瑾。
    被视线点名的两个人立刻上前，惹事的是自己的朋友，傅瑾便先开了口：“抱歉抱歉，实在抱歉，小姜总，清欢，我这几个朋友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傅小姐……”
    “当然啦，我们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听出身侧男人语气不对，清欢及时出声截断他的话，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暗暗示意了下，笑眯眯看向李璟之傅瑾：“师兄生日最重要，是我们该说抱歉，给你们添乱了。”
    原本是没打算给人面子的，但突然贴上掌心的细软触感，对坏情绪的封印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姜遇快速眨了几下眼，神情缓和了半秒，心念一闪，又重新板起脸，皱着眉，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
    本来都松了口气的傅瑾和李璟之，瞬间又紧张起来。清欢转头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冲二人笑了笑：“没事儿，他脾气就这样，师兄你们先去忙，我去哄哄他就好了。”
    说着，拉着人往院子里走。
    姜遇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出了宴会厅，室外微凉的夜风吹起她的发丝，若有似无的橙花香气拂过脸庞，他目光盯在她别在发间的珍珠发夹上，轻轻牵动唇角，无声地笑了。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下一个环节就是切蛋糕祝福，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聚在宴会厅，院子里没什么人。
    清欢在泳池旁找了个下午茶的桌子，拉着人坐下，看着老对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先是开口道谢：“小姜总，刚刚多谢了。”
    再开始劝人：“没多大点事儿，您就别气啦，那几个人是冲我来的，顺带给您捎带上了，也不是真要说您，毕竟师兄生日嘛，以和为贵。”
    看着她还是那副标准笑容，姜遇忍不住皱了下眉，“你和那几个人认识？”
    清欢怔了下，摇头：“不认识，没印象，可能……”
    她想了想，猜测道：“大概是我和她身边哪个关系好的男生，或者她男朋友前男友之类的，有什么交集。”
    那个女孩口中说出过“白莲花”这个词，在完全没印象的情况下，只能先往这个方向猜测了。
    “不过，这其实也真没什么好在意的。”清欢说着，往椅子里仰了仰，笑道：“以前跟我关系好的男的太多，他们后来交了女朋友又回来骂我的人也太多，习惯了。”
    顿了顿，她又笑了一声：“倒是小姜总，让我对您的印象有了一点点改观。”
    姜遇眉间紧了紧，“什么印象？”
    清欢啊了一声：“以前感觉您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评价，没想到您还挺较真儿。”
    姜遇松了口气，“其实也不在意的。”
    “那您不气啦？”清欢支起身子，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看了看，见人笑了，才舒出一口气。
    姜遇有些好奇，又隐隐有些期待：“你很担心我生气？”
    那不废话嘛，怕您一气之下不领证了，这两天不又白浪费了？清欢在心里默默腹诽了这一句，表面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担心，当然担心，哪有人不担心男朋友生气的？”
    姜遇瞳仁猛然一缩，神情一瞬间僵住，几乎是无意识点了头：“嗯。”
    也不知道是她这话太有冲击感，还是她眼中星光太盛，有大概半分钟，他感觉自己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缓了缓，他还是忍不住抬手解开了衬衫第一颗纽扣。
    清欢眼睛望向夜空，眼风里悄悄观察到他的表情和动作，唇角露出个满意的弧度。
    她就是故意的。
    有些特定称呼一旦开始叫上了，人在心理上就一定会产生某种变化。她的确没打算跟他产生什么感情纠纷，但完全没有感情的关系是不牢固的，她只要一点点足以维系到她完成计划的感情就足够了。
    她在各种男人之间游弋了很多年，清欢很清楚，这一点点感情，不足以让对方从常年的深恋中移情，但可以让他对自己产生一些愧疚感。而这种愧疚感恰好可以支撑他们分开以后的合作也能顺利进行。
    这样做，其实会对不起他那位可能会双向奔赴的心上人，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起码他现在是单身。再说，她也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圣母，她只要顺利完成计划，保住黎氏拿回黎氏重振黎氏，其他人其他事，无关紧要。
    但也不能过分热情。
    “啊，抱歉小姜总，我是说咱们演戏的人设关系，您别误会。”她露出个尴尬的微笑，顿了两秒，又说：“不过担心您生气是真的。”
    姜遇又不会呼吸了。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一条鱼，上岸了就不会呼吸了。
    他又解了第二颗纽扣。
    点到为止，再撩下去她这位老对手怕是要接不住了。清欢笑了笑，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条项链很好看，是您准备送人的？”
    左述没有瞬间移动的技能，刚刚在里面吵了那一会儿左右不过两三分钟，他能及时送条新的过来，只能说明这项链原本就在老对手的车里。
    姜遇差不多缓过神来了，点了点头：“送你的。”
    清欢有些意外：“嗯？”
    “昨晚去置办胸针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条项链，感觉和欢总的裙子很搭。”
    姜遇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项链上，表情已经看不出一丝异常：“毕竟要拜托您帮忙演戏，送点礼物贿赂一下，或许您能更认真一些？”
    清欢抬手摩挲下了那颗黛妃珍珠，露出个思索的神情：“那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也该贿赂一下小姜总？”
    “明天……”她算了下时间，改口道：“周六吧，周六您有时间吗？”
    “稍等。”姜遇说。他拿过手机划了几下，像是在看日程安排，然后抬头说：“有时间。”
    清欢点点头：“行，那周六见。”
    姜遇说：“好。”
第四十五章：中二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5中二
    生日会后半段非常顺利。清欢也因为姜遇的主动维护和左助理那段浑然天成的表演，收获了不少傅氏科技合作友商老总的主动搭讪和联系方式。
    科圈这群人都很低调，大家虽有吃瓜的心，但大多数对传播八卦并不感兴趣，尤其是当事人没有表态的情况下，也不敢随意乱传，所以，大家虽然猜测二人的关系可能不止“我是她朋友”这么简单，但并没有在外面乱传乱爆。
    这倒是让清欢也放了心，毕竟还有几天才能领证，如果真传出去让许照或黎清平那边知道了，一定会出意外。
    姜遇说要预约结婚登记，清欢刚把身份证号码发过去，眼前一道阴影斜下，她一抬头就看到小堂妹黎清宁站在了她面前，鼓着腮，一脸愤然的模样。
    “你也被卖掉了！”黎清宁语气有些激动。
    清欢挑眉：“说人话。”
    黎清宁将手机举到她面前：“许凌带着许照去找二叔了！”
    清欢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对话，没有一点意外：“我知道。”
    那天她跟许照说完那番话后，就已经猜到了许家兄弟会有其他动作，比如绕过她，去找其他黎家股东签字同意股权转让。
    “别人就算了，二叔的话你肯定得听咯！”黎清宁嚷道。
    当初黎家老大，也就是清欢的父亲创业初成，就把家里两个弟弟都拉出来一起搞事业，三弟野心勃勃但能力不足，所以小动作不断。但老二跟他完全不同，老二一家四口都很佛系，给了就接着，不给也不会去抢，眼下也只接了黎氏名下的两家子公司经营着。
    在清欢的印象里，他佛系的二叔一家唯一一次动怒发火，是为了她。那是在一年前的股东大会上，为了帮她保住名下仅剩的那8%的股份，她那位手缠佛珠的二叔和讲话向来细声细气的堂哥，跟人红着脸拍桌子差点动了手，就连那个文文静静的堂姐都朝黎清平丢了个笔记本。
    对她三叔，任清欢巴不得明天就能收到讣告，但对她二叔，她心怀感激敬重。
    黎清宁这会儿是满心担忧：“别说许照他妈是二叔表妹的堂姐，本来就沾亲带故的，清灵姐可是跟我说咯，许家拿了三个亿出来做聘礼诶，集团都快破产咯，他们肯定得劝到你同意了！”
    三个亿……清欢摸过手机，想撤回自己的身份证号，刚按出撤回选项，就收到了老对手发来的预约成功截图。
    行吧，区区三个亿而已！
    顶多也就有点心疼罢了。
    肝也疼。
    黎清宁那张小嘴还在叭叭：“可是许照又不适合你，你不会把自己卖掉的吧？任清欢，你可别把自己卖掉哦，那样我会很瞧不起你的！”
    清欢捂着胸口叹气：“你怎么知道许照不适合我？”
    黎清宁呵了一声，往她身旁的沙发里一瘫，挥着胳膊讲得激情澎湃：“就是不适合！你是技术流玩家，要靠操作一步步把地狱级的副本打通关的，你要体验的就是打游戏攻略大BOSS的过程，许照是氪金玩家，他操作太菜，他靠外挂，没有一点儿体验感的！你带不动他，他只会拖累你，所以你们不合适！”
    “……”虽然这个例子很抽象，但的确是这么回事。清欢蛮意外的：“你对许照很关心啊？”
    黎清宁又呵了一声：“谁关心他啊！人家是关心你好不好啊！我从小就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一直在全服排行榜首待着，就那种武侠片里，最后持剑傲立华山之巅，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一场苍茫飘落的大雪，那种遗世独立的意境，简直绝美！”
    顿了顿，啊了一声，“当然，我不是说你就注孤生啊，我就觉得没人能配得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你是北乔峰，可惜没有南慕容咯，所以你就一个人称霸武林吧哈哈哈！”
    “……”中二少女。清欢摇了摇头，瞥了眼手机里老对手发来的预约信息截图，突然起了玩笑的兴致：“南慕容住隔壁呢。”
    “啊？！”黎清宁一下子从沙发弹射而起，回头盯了她姐两秒，拔腿就往外走。
    清欢眼皮一跳，赶紧去拦她：“这都十一点了！”
    黎清宁才不管那么多，她要去看南慕容。
    年纪小动作迅速，清欢从沙发里站起来去追她的时候，她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等清欢追到门口，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敲门声。
    姜遇拉开门，看着眼前陌生但似乎又有些眼熟的少女，皱了下眉：“您找哪位？”
    “你就是南慕容啊！”黎清宁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秒，说：“看着是比许照好看点靠谱点，你是干什么的？”
    “黎清宁！”清欢终于追到了她跟前，拉了她一把，笑着看向眉头紧皱的老对手：“不好意思小姜总，我堂妹，她……没睡醒。”
    “我睡了一下午了，可清醒了！”黎清宁虽然是个不跟家里人交流的二次元，但在外面活泼得很，眼下见了“南慕容”更是兴奋不已，已经跃跃欲试要往人家里钻了。
    知道了小姑娘的身份，姜遇也没挡着，侧了下身就放她进了屋，清欢也只好跟了上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家，户型跟她那边差不多，算是镜像的，但……
    “哇你家也太空荡吧！”黎清宁瞬间对这个南慕容不太满意了，“你做什么工作的？工资很低吗？怎么不搞点家具哇？”
    姜遇啊了一声，回答：“打工人。”
    黎清宁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在哪打工？”
    姜遇说：“闻天。”
    “闻天？！”黎清宁回头看了自家堂姐一眼，指了指姜遇：“他是闻天的人诶！”
    清欢嗯了一声，“是。”
    黎清宁有点明白了，小声嘀咕：“所以他是南慕容……但他只是个打工人啊！顶多也就算个风波恶！”
    清欢笑了一声，提醒：“不然，你再问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黎清宁哦了一声，乖乖问：“你哪个部门的？”
    姜遇：“总裁办。”
    “……”黎清宁沉默了几秒，反应过来了：“最高级别的打工人啊？你是姜遇啊？”
    姜遇点头：“是。”
    “还真是南慕容。”黎清宁又嘀咕了一句，突然将人紧紧盯住：“你有女朋友吗？”
    姜遇目光往一旁已经在扶额的清欢身上瞥了一眼，回答：“现在还没有。”
    黎清宁又问：“那你有三个亿吗？”
    “黎清宁！”清欢头都大了，拉着人就要往外扔，黎清宁顺势往前一趴，死死扒住岛台，又问了一遍：“姜遇，你有没有三个亿？”
    姜遇的目光落在清欢身上，定了几秒，说：“有。”
    “太好了！”黎清宁直起身子，转身冲她姐使眼色，压着激动低声开口：“他可以！”
    清欢：“……”
    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她过来？
第四十六章：好骗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6好骗
    在前往李璟之生日会的路上，姜遇收到了他小姑姑姜亦琳发过来的消息。
    姜亦琳告诉他，许照用未来十年乖乖听话绝不反抗家里任何安排的承诺作为交换，换了许家同意拿三个亿出来救场黎氏，但前提是，许照和任清欢必须达成婚姻关系。
    仔细读完这条消息，他不动声色地按熄屏幕，然后问正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欢总对于去领证的时间，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听她说出下周二时，他就判断出，她大概还不知道那三个亿的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或许不喜欢可以成为她拒绝许照的理由，但还不至于让她拒绝三个亿。
    听到她那位小堂妹问出“你有没有三个亿”时，姜遇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起码，他确认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改变主意。
    他不会让她改变主意。
    他说：“如果欢总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安排秦助理和财务整理统算，下周二回燕城先转你一部分应急。”
    三个亿可不是小数目，就算全现款也得转一阵子。
    “不……”清欢才刚说了一个字，她的手就被黎清宁紧紧攥住了，小姑娘冲她疯狂眨眼，凑在她耳边，声音极轻，却掩不住激动：“你这个南慕容好像有点傻，好骗，你快骗他呀！”
    “……”正在骗了。
    清欢给小姑娘递了个“知道了”的眼神，将人往门口推了下，回身又一次跟老对手致歉：“小朋友说笑而已，小姜总不用放在心上。”
    顿了顿：“只要您这边没有特殊情况，我就没有困难。”
    如果真能促成黎氏和闻天的合作，产生的商业价值，远不止三个亿。虽然眼前的三个亿的确让人感到心疼，但她还不至于因小失大。
    姜遇回答：“应该没有，希望欢总这边也没有。”
    “当然。”清欢点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
    话还没说完，忽而听到一声猫叫，杵在她身后的黎清宁眼睛立刻亮了：“你养猫啦！”
    说着又冲开堂姐的阻拦，重新钻进了客厅，眼睛四处搜寻：“在哪在哪在哪！”
    姜遇和清欢对视了一眼，往里走了几步，打开一间卧室的门，金橘小猫马上探出了脑袋。
    黎清宁哇了一声，“好可爱！！”
    蹲下身轻轻戳了下小猫，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堂姐：“清欢姐，我要住他家！”
    “……”假二次元吧？这么没边界感吗？清欢深吸了口气：“住陌生男人家里，你确定吗？”
    黎清宁眨眼：“我看他挺像好人的。”
    “……”她是真后悔同意她过来了。
    她收起多余的表情，皱了下眉，黎清宁一怔，立刻起身，依依不舍地看着猫咪：“那我可以明天再来看猫猫吗？”
    “可以。”姜遇回答。
    被推着走到门口了，黎清宁的眼睛还在往猫咪卧室的方向飘：“它叫什么名字？”
    “嗯……”姜遇瞥了眼阳台的方向，临时给猫取了个名字：“大海。”
    “好嘞！大海！我明天再来看你哦！”
    “……”把人扔出房门，清欢再次回头，“抱歉小姜总，这么晚打扰你了，小姑娘有点活泼，请见谅。”
    “没事。”姜遇说。顿了一秒，“欢总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现在还是要客气一下的。清欢笑了笑：“那……晚安小姜总。”
    “晚安。”
    ————
    周四，是和师弟陆宥书约好去他的初创小公司参观的日子。
    清欢出门的时候，黎清宁还没睡醒。清欢本想喊她起来吃个早餐，黎清宁只嚷了一句“姐姐你尊重一下二次元作息好不好”，被子蒙住头，一动也不动了。
    清欢懒得再管她，下了楼，导航一开，风尘仆仆一百多公里，来到了夏城隔壁的荔城学院科技孵化园。
    陆宥书的梦航科技就开在这里。
    清欢是掐着饭点儿来的，谈事情嘛，饭桌上更轻松更合适。
    十一点，清欢在陆宥书和两位合伙人的陪同下，参观了他们的产品和生产间，办公区也大致去瞄了一眼。梦航科技目前主营航天智能深海探测科技相关业务，与黎氏的一条科研产线正能合得上，如果顺利的话，将来可以并入黎氏做子公司。
    参观结束，办公室和师弟及两位合伙人聊了几句，到了饭点，四个人便一起前往附近的饭店。
    知道她开了车，陆师弟也没劝酒，只问师姐对他们公司发展有没有建议。
    清欢先问了一句：“公司相关资质荣誉齐全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又问：“燕科院的技术标，有兴趣吗？”
    三个年轻人都是一愣。燕科院这种单位，招采的都是涉及国家研发的大项目，他这种小初创公司，即便是有心参与，也很难竞标成功。但如果能拿下燕科院的项目，梦航的未来便可乘风直上。
    清欢也没跟他们废话，直言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帮你们，但我要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说白了，就是用无形的技术资产代替资金认缴，不用花钱，就可以占股份。她需要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公司来冲锋陷阵，自己注册公司且不说手续如何麻烦，资质方面就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办好。清欢也不想把战线拖那么长，速战速决，才能让对手来不及反应。
    听到她这么说，陆宥书和两位合伙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表情有些复杂：“师姐，你的条件是很吸引人，我们也的确有心跟师姐合作，但是入股这件事情，我们说了不算。”
    清欢皱了下眉：“你们的出资人是？”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立刻想到了他们几个初出茅庐就能进夏城科协内部酒会的事情，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
    “姜遇师兄。”陆宥书回答。
    果然。清欢沉默了。
    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已经发现了，她那个老对手是个恋爱脑，一提到他那位白月光他智商就下线，所以感情上的事情她还能忽悠一下，但工作上的事情，依照这么多年对垒的经验来看，她未必能忽悠得动。
    但还是得试一试。清欢叹了口气。
    从荔城回到夏城，天已经完全黑透。
    CLE转进临海，上楼的时候，清欢看了一眼手机，黎清宁一整天都没发过任何消息。
    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黎清宁没在家。
    清欢眉心一跳，一个电话过去，传来小姑娘笑嘻嘻的声音：“你回来了吗？快来燕子坞吃饭呀，南慕容做的饭可好吃了！”
    “……？”
    反应过来燕子坞是哪儿，清欢感觉自己太阳穴都要突突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套路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7套路
    任清欢在老对手家的入户门厅站了足足十秒。
    这些年她自认对大部分事情都能淡然看待，但当她看到自己那位向来叛逆没礼貌的堂妹，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老对手家的餐桌旁，左手冰可乐右手逗猫棒，神态悠闲放松地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动漫，听到动静转头，朝她笑了笑说“清欢姐你回来啦”的时候，任清欢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冲击感。
    小姑娘松弛自然地好像在自己家，不，是比在自己家更松弛自然。
    清欢疑惑地望向她的老对手，她很纳闷儿他这么一个看着就喜欢安静的人，是怎么做到能跟一个咋咋呼呼的二次元这么和谐相处的。
    姜遇啊了一声，“清宁挺乖的。”
    清欢扯了下嘴角，刚要开口喊已经又转头去看动漫的妹妹，就又听到她老对手说：“吃晚饭了吗？刚做好，一起吃点？”
    “啊，不……”
    “嗯！他做的菜可好吃了，中午我多吃了一大碗饭呢！你一定要尝一下！”黎清宁扔下可乐，哒哒哒跑过来，拉住清欢使了个眼色：“我看到你说大概七点回来，特意让他晚了一会儿做饭，全是你爱吃的！”
    清欢皱了下眉：“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黎清宁鼓了下腮：“人家都辛辛苦苦做好了诶，你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正好有事要跟他商量。清欢顺势应下：“给，当然得给。”
    洗过手，三人一起坐到餐桌前。
    番茄牛腩，番茄炒蛋，番茄烩虾仁，番茄豆腐，焗番茄……
    “……”清欢唇角微抖，想问老对手他是不是只会做番茄相关的菜。
    “看，我就说全是你爱吃的吧！”黎清宁一副邀功的语气，催促道：“他可会做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了，你快尝尝呀！”
    哦，想起来了，老对手喜欢酸甜口来着。
    清欢扯动嘴角笑了笑，默不作声地低头喝汤。
    姜遇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汤匙，直到她眼睛亮了一下，抬手比了个大拇指，他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黎清宁嘿嘿笑了声，突然又轻咳了一声，小声跟她姐商量：“清欢姐，我们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他家吃饭？”
    清欢凛眉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立刻哼哼了一声，理直气壮：“谁让你只会面包片夹芝士火腿啊，我还是大学生我还在长身体我得吃营养一点！”
    “……”面包片芝士火腿哪里不营养了？
    就在她要开口给人科普面包芝士火腿的营养价值时，突然听到身侧老对手轻轻笑了一声，“可以，只要我在家，你们都可以过来。”
    虽然……但是倒也不用这么不客气。清欢刚张了下口要说小朋友不懂事，黎清宁就已经奥耶了一声，语气幸福得恨不得原地转圈：“太好咯！终于可以吃上热乎饭菜咯！”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很多年没看到这么活泼的小妹了，尤其是在饭桌上。
    清欢犹豫了两秒，看向老对手：“那就麻烦小姜总了，她不会住太久的。”
    “不麻烦。”姜遇说，“正好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
    吃完饭，黎清宁倒是很懂事了，一个健步冲进厨房抢着要洗碗。姜遇也没跟她客气，只转头看着清欢，想问她要不要去饭后散步，还没开口，她倒是主动提出来了：“小姜总，要一起散步吗？”
    刚在人家里吃过饭，紧接着就又聊工作，目的性太强太功利，对方可能会产生防备心，散步时随便聊聊，再把话题引回来，才比较自然，对方也不会太过防备。
    临海靠海，两个人散步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海边。
    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清欢先开了口，从他关心的事情开始聊：“小姜总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姜遇叹了口气：“没有，不过我这边有点特殊情况。”
    听到“特殊情况”四个字，清欢心中一紧，赶紧问：“什么特殊情况？”
    姜遇说：“白女士，就是我妈，她从我小姑姑那边知道了许照和你的事情，让我看开点儿，给我张罗了几个相亲对象。”
    清欢啊了一声，“上回她不是看到我们……哦，所以让你看开点儿……”
    沉默了两秒：“所以，小姜总那边是有其他的第三者效应人选了？”
    姜遇清了下嗓，语调幽幽：“欢总的优先级别最高。”
    “……”真记仇。
    目前各方面来看，老对手都是她这边最合适的人选，都临门一脚了，清欢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耐着性子哄人：“小姜总，您看我这也几乎是全程参与您追人的过程了，别人哪有我懂您啊，对不对？”
    姜遇嗯了一声：“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相亲的人里有一个是赵琛的妹妹，也比较好沟通，而且她是个演员。”
    清欢暗暗咬了下牙，将人拦在一处围栏边上，堆起标志性的笑容：“其实演员这个身份不好的，她有点什么事情就很容易上个热搜热门的，对您和闻天影响都不好，而且，演员，她，她演技未必就好嘛，对吧？”
    看着老对手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清欢抬手扒住他的胳膊，眨巴了两下眼睛：“而且，您不是都已经预约了我们的登记时间了吗？”
    她这副眼巴巴委委屈屈的表情，纯粹是在撒娇。清欢很清楚，大多数男人对她这表情都没什么抵抗力，比如许照，比如她鱼塘里的那一堆鱼。
    姜遇也抵不住。但他会演。
    他说：“那个其实可以取消。”
    清欢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小姜总，不取消的话，您这边有什么条件吗，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考虑。”
    姜遇思索了片刻，说：“除了怎么追人，还想请欢总教一下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老公。”
    ……就这？
    恋爱脑果然好骗。
    清欢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当然，这都不用您说，您可是我的VVVVIP学员，就带您这一个学生，当然得保您毕业！”
    姜遇转头看向大海，压了压微扬的唇：“既然欢总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清欢悄悄呼出一口气，趁热打铁：“那咱们明天去把证件照拍了吧？”
    搭在栏杆上的手指暗暗收紧，姜遇开口说：“好。”
第四十八章：在谈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8在谈
    黎清宁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包，包里只装着她的游戏本机械键盘充电器等物件。
    前两天一直忙，没什么时间，周五清欢终于得了空带她出去置办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又去了趟生鲜超市，买了一堆新鲜蔬菜水果肉类，打算晚点等老对手回来了送到他冰箱里，算是她们姐妹俩这两天的餐食补偿。
    中午又差点吃上面包夹芝士火腿，黎清宁从外面回来后就像定了闹铃一样，每隔五分钟就去门口看一眼隔壁有没有动静，终于到了五点半的时候，电梯间那边晃过两道人影。
    黎清宁立刻打开自家大门，欢天喜地地递上了一大兜子东西：“哥你可算回来啦！我快饿死了！”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少女，赵琛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遇哥，她谁啊？！怎么还管你叫哥啊？这啥意思啊？让你做饭啊？我去，遇哥你可别是移情……”
    姜遇及时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在赵琛的嘶声中，他往隔壁瞥了一眼：“你姐又没在家？”
    “哦，在呢，在工作。”黎清宁说。顺便告状：“她中午又给我吃面包夹火腿。”
    “……”姜遇皱了下眉，示意赵琛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嗯，我去做饭，你去叫她吃饭。”
    “好嘞！”黎清宁将袋子塞给赵琛，蹦蹦跳跳往回跑：“姐姐姐姐，亲爱的姐姐，您的南慕容回来啦，我们有饭饭吃啦！”
    进了门，赵琛把袋子往岛台上一扔，回头就看到他哥脱了西装直接进了厨房。
    赵琛眼睛都直了：“不是，咋回事啊遇哥，刚刚那谁啊？您怎么还开始做上饭了？您这隔壁住的不是我任姐？还有什么南慕容？什么东西都是？”
    姜遇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赵琛立刻就安静了。
    “刚刚那个，是黎清宁。”
    “……”
    “听说，她也是为了逃婚才过来的。”
    “……”
    憋了好半天，赵琛的脸皱巴地看上去都快哭了：“不能这么巧吧？这怎么还躲结婚都能躲一起来了？”
    姜遇瞥了他一眼，开始切菜，“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赵琛往门口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遇哥，我是没地儿去了啊，只有您这儿我家那两位上神才追寻不到呀！”
    一边说着，十分自觉地挽起袖子开始摘菜打下手，摘了一会儿菜，自言自语了一句：“其实也就有点尴尬。”
    姜遇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琛又去把米翻出来淘好放进电饭煲，然后叹了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啊！别说我跟她差了七八岁呢，主要我已经有我家宝宝了呀！”
    听到这句话，姜遇终于皱起了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你还跟你那个小萝卜聊着呢？”
    “什么小萝卜！”赵琛急了，“我家宝宝那是小柠檬！柠檬！都不是一个品种好吧！”
    “……”都是装饰配菜，有什么不同？姜遇沉默着切好另一种配菜，沉声提醒：“网恋三年面都没见过，你的小萝卜……小柠檬可能都不是真人，你自己也是搞科技公司的，清醒点。”
    提起这事儿，赵琛一下子颓了，嗯了一声：“遇哥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话锋一转，开始八卦他哥的感情状况：“对了遇哥，您和隔壁我任姐有没有进展啊？我可是听说许照那家伙这次玩得很大啊，那小子本来也认真，您这可别被截胡了！”
    姜遇将芝士红薯放进烤箱，调好时间，回头，双手撑在岛台上，才开口回答：“勉强算是有一点吧，她跟我提合作了。”
    赵琛啊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合作？黎氏和闻天？”
    “嗯。”
    赵琛逐渐激动起来：“这是好事儿啊哥，那您去年写给厅里和燕科院的那个合作建议，这会儿是不是能用上了？”
    姜遇点头：“嗯，但是需要合适的时机，再等等吧。”
    赵琛嘟哝了句“那倒也是”，就闭了嘴专心摘菜。姜遇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两个男人默默做好了一桌菜。
    清欢被黎清宁催着过来的时候，芝士焗红薯刚刚出炉，满室飘香，令人瞬间食指大动。
    黎清宁直接跑进了厨房：“救命，这也太香了吧！”
    “哎哎哎，这玩意儿刚出炉，烫！”赵琛话音刚落，黎清宁就嗷了一嗓子：“啊啊啊好烫好烫！”
    赵琛赶紧拉开冰箱递上一瓶冰可乐，小姑娘猛灌了一大口才缓过神来，大着舌头道谢：“siesie林嘞！”
    赵琛摆手：“嗐，小事儿。”
    清欢接过姜遇递过来的金属汤匙，眯眼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忍不住皱了下眉：“他怎么也来了？”
    姜遇将已经稍稍凉过的芝士焗红薯捧到她面前，先说了句“小心烫”，才又答：“他逃婚。”
    清欢正在挖他手里的红薯，闻言停住动作，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好几秒，才说：“那还挺巧。”
    吞下勺中绵密香甜的红薯芝士，清欢又一次露出惊艳的眼神，毫不吝啬地对老对手比了个赞：“您这手艺我都怀疑是不是师从我们家李阿姨，回头有机会带你尝尝她做的芝士焗红薯，跟你这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姜遇轻轻扬了下唇：“好。”
    赵琛端着烤盘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他遇哥和他任姐自然到仿佛老夫老妻的动作神情，愣了两秒，不露声色地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趁着回去放烤盘，一把拉住他哥，压低了声问：“哥，您这是……勉强算有一点进展？”
    姜遇斜了他一眼，“不然呢？”
    赵琛嘴角一抽：“……您可真谦虚。”
    担心小姑娘炸毛，清欢和姜遇都默契地没开口介绍赵琛的身份。赵琛自己也怕尴尬，只说自己是遇哥的朋友，关于自己的名字半个字也没提。
    赵琛话多，有了他饭桌上热闹了不少。
    听他提到自己是某武侠常青树网游的老玩家，黎清宁眼睛一亮，“哥，你哪个服的？”
    赵琛也没多想：“纵月，你也玩儿？”
    黎清宁疯狂点头：“啊啊啊这么巧吗哥，我也纵月！第一次见到现实里有人玩这游戏！加好友加好友！”
    二人当场扫码加了微信，接着又聊起他们游戏的某个818。有了共同话题，两人聊得火热。
    清欢转头和老对手对视了一眼，见他也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姜遇低头在她耳边说：“我看他们倒是挺志同道合。”
    清欢也凑在他耳边说：“是比想象中和谐点儿。”
    说完悄悄话，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黎清宁和赵琛已经停止了热聊，都正盯着两个人，赵琛才一张口，黎清宁就已经问了出来：“清欢姐，姜遇哥，你们俩其实，是在谈吧？”
第四十九章：领证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49领证
    打光灯的角度调整得刚刚好。
    摄影师端起沉重的单反相机，凝视着取景框，声音喜庆高亢：“诶，两位再靠近一点儿！”
    “——美女，头稍稍朝你老公这边歪一下！”
    “——两位稍微笑一下！”
    按下快门，又喊了一句：“完美！”
    将取景框翻过来给两个人看：“二位看看，满意吗？”
    清欢随意瞄了一眼：“可以。”
    姜遇皱眉：“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暗了？”
    摄影师：“后期能调。”
    姜遇：“笑得不太自然。”
    摄影师：“挺自然的哥，超帅的！”
    姜遇：“这里……”对上清欢惊疑的视线，他瞬间改了口：“挺好的。”
    摄影师去修片出片，清欢看着神情依旧不太满意的老对手，出声劝抚：“小姜总，这不是工作，不用那么严格，演戏嘛，差不多就可以了。”
    姜遇眼睫颤了两下，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发出一声“嗯。”
    在旁边围观吃瓜已经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的赵琛和黎清宁，这时候才稍稍回了神，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冲了过来。
    赵琛一脸惊恐：“遇哥，你们这是……在拍什么照片？”
    姜遇语气平静：“证件照。”
    赵琛霎时间只觉得脑子里云雾缭绕，声音都在抖：“什么证件照？”
    还是黎清宁反应快：“你们不是在谈哇，是要领证啦！”
    两个人都一副又懵又惊又激动又兴奋的表情，清欢轻轻蹙了下眉，拉着两个人往摄影工作室门口走了几步，周围没别人了，她才压低声开口：“这件事情，麻烦你们先保密，至少下周二之前，不要跟任何人透露。”
    拿到结婚证之前，她不希望再出任何意外。
    今天出门前，她特意给姜遇发消息让他出门时编个理由，别被赵琛跟过来，事实上，姜遇也照做了，但架不住赵琛和黎清宁两个人鬼精，他们前脚刚出临海，这俩人后脚就跟上来了。
    清欢本来想不然就算了，拍照延后，或者干脆到下周二民政局现场拍，但转念一想，万一老对手这两天又有什么特殊情况变了卦，那她岂不是真白忙了？
    一件事情准备工作做得越多越充分，要说放弃的时候就越犹豫，这叫付出沉没成本，她不能让他再起任何要换人的心思。清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着人过来拍照了。
    赵琛和黎清宁跟着他们踏进这间摄影工作室，眼睁睁看着工作人员放下红色幕布，看着两个人脱掉外套露出款式类似的白衬衫，看着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摄影师拍完了照片。
    两个人都傻了。
    赵琛心想，遇哥不是谦虚，是太装了，都拍双人证件照了，还“勉强算是有一点进展”？他还想怎么进展？早生贵子吗？
    黎清宁却在想，我姐这办事效率真咔咔的，两天就把人骗到手啦！真牛！不愧是我姐！
    听到清欢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个人又同时怔住。
    赵琛看向他哥：啥意思？偷偷摸摸？玩隐婚？
    黎清宁看向她姐的眼神比门口的灯都闪亮：明白明白！骗完得扔不方便公开！姐姐真飒！
    好在两个人虽然话多活泼，但嘴巴还是严的，一直到周二，别说燕城了，就连临海都没透出去一丝风。
    周一下午，清欢和姜遇一起飞回燕城，赵琛和黎清宁留在了夏城。
    下了飞机，秦助理过来接人。
    看清楚站在自家老板身边的人是谁之后，秦助理眉头都快拧成小山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个人都没回家，在民政局旁边找了家四星，想勉强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就去领证，免得夜长梦多。
    秦助理把人送到酒店，看着两个人一起走进去，那两道并排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越看越觉得暧昧。
    秦助理嘴角颤抖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给他的老同事左助理打去了电话。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爱八卦的人，他只是担心闻天的股价。
    左述口风比赵琛黎清宁还严，顺着秦助理的话“哦？哇！是么！”了半天，愣是半个字都没透露，最后还说了句：“也许老板在商量什么保密项目，秦哥，老板允许之前，你可千万别跟人提，万一……那可就是三年有期啊，你懂吧？”
    秦助理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但他没证据。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钢戳啪嗒一声落在小红本上，两个人两颗心都跟着落下了。
    走出民政局，任清欢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忍不住扬了下唇，感叹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身侧传来她老对手后知后觉，疑惑懵懂的声音：“欢总，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你是不是在骗……”
    清欢眼角一抖，下意识转身捂住他的嘴巴：“错觉，绝对错觉，您一定是太开心了，产生了错觉。”
    姜遇顺势握住她的手，假动作往下拽着，依旧一副懵懂样：“啊，是吗？可是……”
    清欢一脸坚定：“没有可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怎么能用骗这个字呢？多伤感情啊！”
    “嗯……”姜遇轻轻拽着她的手，一副沉吟状：“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清欢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刚要再说两句好听的把人哄住，随身携带的包里传出清脆的响铃，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二叔。
    见她要接电话，姜遇正要自觉避开，却被她伸手拉住，她接起了电话。
    离得近，听筒里的声音他也听得到。姜遇眸光闪了闪，眼睫也跟着颤了几下。
    黎家二叔声音很和善：“清欢啊，我听许凌说，你前几天回燕城了？”
    “对，但是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您那边。”清欢二叔一家住在城郊的小庄园里，和她市中心的那个家距离不算近。
    二叔那边刚哦了一声，清欢就又主动开口：“我这会儿也在燕城，晚点去看您？”
    二叔有点意外，笑呵呵应道：“行啊，正好二叔也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你几点过来？”
    清欢说：“大概下午四五点吧，我也有事情要跟二叔讲。”
    她二叔要跟她商量什么事情，清欢心里一清二楚。今天这个时间点，也是她掐算准了他最晚会提出来那件事情的时间，所以她抢在今天和老对手拿到了那本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件。
    挂断电话，她抬头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个求人办事的讨好笑容：“小姜总，您看，方便跟我去见一下我二叔吗？”
第五十章：合法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0合法
    燕城城郊有座伴山，山间分布着八栋大小风格不一的庄园式别墅，统称为伴山墅。
    黎家在伴山墅有两座庄园，一大一小，都由黎家二叔经营着，大的是西式风，平时不住人，是拿来做各种私人宴会场地收租金的，小的是新中式园林风，与黎家二叔清心寡欲礼佛焚香的风格很搭，他们一家平时就住在这里。
    来伴山墅之前，清欢拉着姜遇去了一趟SKP，搭了套情侣装，说一会儿见二叔要拜托小姜总帮忙演一下戏。
    姜遇站在一家珠宝店门口，半天没动，清欢正要催他，就听他说了句：“没有戒指，他们能信吗？”
    到底是没有结婚的经验，差点就百密一疏了。清欢暗暗深吸了口气，拉着人就走了进去。
    店员看到他们进来，刚张了下口，就被一道眼神及时制止，心思灵巧的店员及时换了称呼：“先生，女士，你们需要什么？”
    清欢说：“婚戒，简单点，现款。”
    顿了顿，又补了句：“别太贵，五万内有吗？”
    演戏用的戒指肯定不能让老对手出钱，这种装饰用的东西，太贵了也没什么必要。
    店员看了看她身侧的男人，心领神会，取了两套戒指出来，“这是我们经典誓约款，价格不高，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清欢对珠宝首饰研究不多，但这品牌全球名声都大，风格都比较统一，她平时的配饰里也有几件是这个牌子，所以她的目光很自然被两款戒指中与品牌风格不太一致的一款吸引了。
    “这是新款吧？”她问。
    身侧男人突然轻咳了一声，店员笑着解释：“是，这是我们设计师新款，刚上新。”
    清欢哦了一声：“价格呢？”
    店员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新款活动，外加店庆，您有会员卡吗？积分兑换一下，一万八千八单枚。”
    “就这个了！”清欢翻出会员卡信用卡一起递了过去，“刷卡！”
    爽快得不像话。
    刷完卡，她捏起戒指往无名指上一套，并拢手指看了看，满意地点了下头，又捏起另一枚，才刚转头要喊人，修长的手指就已经十分自觉地递到了她面前。
    动作微微停滞了下，清欢抬手轻轻拉住他的手，将戒指给人套了上去。
    --
    下午，清欢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们去伴山墅，路上提前给人简单说明情况。
    “我二叔一家都蛮好相处的，就是……一会儿可能会见到许萌萌……您也知道他脾气不太好，尤其是今天您身份特殊，所以……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您别往心里去。”
    姜遇嗯了一声：“好。”
    清欢又说：“您也不用紧张，我已经提前跟我堂姐通过气了，到时候她会帮忙。”
    姜遇说：“好。”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欢总，那一会儿，我应该管你叫什么？清欢？还是……”
    清欢怔了下，心里暗暗惊呼了声，还好他提醒她了，习惯性称呼这种事情最容易穿帮。
    她想了想，轻轻咳了一声：“那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喊老婆吗？能显得真一点。”
    “好的。”姜遇点头。顿了顿，喉间动了下：“老婆。”
    车子在私人道路的关闸前，被保安拦了下来。
    黎家这辆车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这边了，新来的保安不认识车牌，只冲他们摆了摆手：“前面是私人道路了，请问您有……”
    话没说完，后窗降下，看到后座的人，保安愣了愣，立刻送上笑脸：“小姜先生，您回来了。”
    姜遇嗯了一声，保安立刻转身招手示意同事抬杆放行。
    车子重新启动，清欢惊讶侧目：“小姜总，您家不是在万华斋？”
    姜遇指了指窗外正路过的一处庄园：“我爷爷住这里。”
    “哦。”清欢目光从已经被落在车后的中西结合的庄园上收回，下巴抬了下，示意他去看已经出现在车前的新中式庄园：“这是我二叔家，离得还挺近。”
    话都说到这儿了，她顺口又问了句：“小姜总，您一会儿要去看看爷爷吗？”
    LM商务车已经在庄园门口停稳，姜遇眯眼看着一旁的玛莎GT：“应该得去了。”
    下了车，带着人走进庄园，进入会客厅的时候，清欢才反应过来他这句“应该得去了”是什么意思。
    许凌带着姜亦琳一起来的。
    会客厅里这会儿聚着十来个人，除了黎家二叔一家和许家那三个，还有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看着有点眼熟，另一个眼生，没见过。
    两个人踏进会客厅，所有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二叔黎存信开口，男生惊疑不满和女生惊讶诧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怎么也来了？！”
    姜亦琳是纯粹疑惑她大侄子为什么会出现。
    而许照几乎是瞬间从座位上弹起，紧拧着眉，瞪着跟在清欢身后出现的男人。
    对上他老同桌镇定又似乎暗含深意的眼神，许照心里突然就慌了一下。
    他又看向清欢，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清欢淡淡瞥了他一眼，笑眯眯望向主位上的二叔黎存信，故作不知情地埋怨：“二叔，早知道您这儿今天有客人，我就改天再带人过来了。”
    黎存信挑眉看了眼她身侧的年轻男人，语气倒还是和善的：“什么客人，都是亲戚熟人，今儿还是你二哥生日，大家一起过来聚聚吃个饭。”
    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侧：“这位是？”
    清欢哦了一声，自然亲昵地拉起姜遇的手，笑着跟人介绍：“姜遇，我老公。”
    丁零当啷——啪——咔——
    至少有三枚青玉茶盅跌落在地，碎了。
    一片寂静之中，男人如幽谷山泉般清澈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沉稳又乖巧：“二叔好，各位长辈好，我是姜遇，清欢的老公。”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眼睛回到身侧，神情一片温柔缱绻。
    “你他丫在口出什么狂言！”
    许照胸口起伏明显，他几乎要被气笑了，用力踢开茶盅碎片，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拽人衣领，才迈出一步，手臂被人紧紧拉住，许凌皱着眉，眼神示意他先坐下。
    许照挣了两下没挣开，咬紧牙杵在原地狠狠瞪着冲他挑了下眉的男人，死活不肯回座位。
    会客厅又安静了一瞬。
    黎家二叔招手示意佣人进来清扫碎片，抬眼看向手牵手站在厅内的两个人，又朝许家三人那边看了一眼，最后回身看向自家夫人，笑着打圆场：“你看他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太外放，只谈个恋爱什么都没定呢，就乱喊乱叫，一点儿都像咱们那时候了，都不知道矜持……”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听到那道清澈好听的嗓音啊了一声：“二叔您误会了，不是谈恋爱，我们是合法的。”
    “……”
    青玉茶盅又碎了好几个。
第五十一章：风沙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1风沙
    黎存信特意让人取来了老花镜。
    仔细端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红本本，手指在钢戳印上摸了好几遍，转头跟自家夫人换了个眼神：是真的。
    黎家二婶望向许家三人，眼神复杂。
    许照再也顾不上他哥的眼神警告，也顾不上什么长幼礼貌，直接冲到主位，从黎存信手里夺过那两本证件。
    红底白衬衫的双人证件照上，两个人靠在一起，连微笑的弧度都那么一致。
    许照懵了好一会儿，往前踉跄了下，一时好像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快速眨着眼扫过整个会客厅，最后盯住脚下的仿古地砖，大口喘着气。
    清欢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姜遇瞥见她眼中的复杂，眼神一顿，皱了下眉。
    两本结婚证最后传到了姜亦琳手上，她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侄子，拿起手机拍下照片，发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然后不动声色地起身，将证件归还给大侄子，并给他递了个眼神：还是你牛。
    姜遇面无表情地颔首：谢谢。
    确认了结婚证的真实性，黎存信准备了好几天劝嫁的话这会儿全夭折在了肚子里，佛珠在手上盘了半天，最后开口：“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移步餐厅，给清越庆生吧。”
    虽然来黎家的目的并不是给人庆生，但毕竟是借了这个由头来的，许凌也是体面人，在长辈面前还做不出拂袖而去的事儿，于是便拉起弟弟拖着人往餐厅那边走。
    新中式的庄园，会客厅在前院，餐厅在后面，距离不算近，一群人三三两两走着。
    清欢故意拉着姜遇走在最后，两个人挽着手，俨然一副新婚小夫妻甜蜜耳语的模样。
    “小姜总，谢谢了。”
    “不客气。”顿了下，“但我建议出这个庄园之前，欢总还是换下称呼，别被他们听到穿帮了。”
    “……您也一样，老公。”
    “好的，老婆。”
    前面几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没有新婚小夫妻这么和谐。
    许凌搭着弟弟的肩，半提半压撑着人走着，低声开口：“结婚证是真的，不代表两个人是真的，你最好能先冷静下来。”
    许照根本没办法冷静，他声线微哽，激动到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冷静？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那个人是姜遇！你知道吗？哥，他是姜遇！他都已经喜……”
    “许照！”身前身后暗暗投过来的目光，让许凌眉头一下子皱得很紧，他沉声提醒弟弟：“你冷静一点，别让大家看笑话。”
    “笑话……”许照声音低了下来，任由他哥架着，双腿都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低低笑了声：“我就是个笑话，从小就是，一直都是，我才是个笑话。”
    许凌深深吸了口气，“小照，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你想，就来得及。”
    许照没再吭声。
    姜亦琳沉默着跟在兄弟俩身后，抬眼看了看像泄气皮球一样瘪了劲儿的许照，再回头看了一眼人逢喜事神清气爽的大侄子，无奈摇了摇头。
    转过流水亭，再穿过十米回廊，就能抵达庄园的餐厅。
    走在前面的黎存信一家都已经进了餐厅，许照停在门口没动，许凌拍了拍他的肩，耳语了两句，挽着姜亦琳走了进去。
    站在回廊这边，清欢看到许照回身朝他们走来，心底叹了叹，转身看向姜遇：“小姜总……老公，你先进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姜遇目光落在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上，顿了顿，嗯了一声，提步向前。
    两个人在几步之外错身，不约而同停顿了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许照先开了口：“我不会放手。”
    姜遇垂眉低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拭目以待。”
    日暮西斜，余晖穿过回廊，拉长两个人的影子，一道朝向他来时的路，越往餐厅的方向走，离得他的女孩越近，一道朝向餐厅，每往前一步，就离得他的玫瑰更远一分。
    眼前的路只有五米，但许照却觉得如遇天堑，他想起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如踩利刃。
    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他问她：“欢欢，你跟他，是认真的吗？”
    清欢回答：“结婚证都领了，你觉得呢？”
    他又问：“你爱他吗？”
    她回答：“这是同一个问题。”
    许照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说：“欢欢你知道吗？每次你不想说真心话的时候，都不会正面回答任何问题。”
    二十多年的发小，他太了解她。
    清欢在心底皱了下眉，微笑：“所以呢？”
    许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们在演戏。”
    “……”清欢沉默了两秒，“所以？”
    “我还有机会。”许照固执得像个坚持要吃到糖果才肯罢休的小孩。
    清欢叹了口气：“许萌萌，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照愣了愣，桃花眼弯了弯，温声开口：“我在巴黎的时候，空闲下来，最喜欢去杜乐丽花园，就在塞纳河边上，我带你去过的。但是当时不巧，冬天花都没有开，如果现在这个时节过去，你就会看到，郁金香开得正好，那么明亮鲜艳的开在一大片草坪上，很好看很浪漫，池塘边一张躺椅坐大半天，再焦虑的情绪也能被安抚治愈。”
    “欢欢，其实，你就是我的杜乐丽花园，你永远那么明亮鲜活，永远能抚平我的不安和焦躁。我每次坐在那里，就总是想，如果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说到这里，许照笑了一声：“去年你突然去找我，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所以，他才第一时间带她去了杜乐丽。
    清欢牵起唇角笑了笑，目光平静：“可是许萌萌，没有人是永远鲜活明亮的，你坐在人间四月天的杜乐丽被浪漫治愈的时候，我可能正站在燕城四月的沙尘暴里想着该怎么呼吸才能少灌些颗粒物进呼吸道，想着是不是走过CBD天桥时要格外小心才能不被那么大的风吹下来。”
    “燕城的风沙太大了，我看不见巴黎的郁金香。”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风静云停的湖面，毫无波澜。
    这次，许照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回廊那头的餐厅门口已经有人要过来催他们。
    “走吧，进去吧。”清欢说。
    她抬步朝前走去，许照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是因为，那十二个未接电话吗？”
    “不是。”清欢挣了下手，“放手吧，姜遇过来了。”
    许照回头看了一眼，咬了下牙，突然发力将人拽到了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资格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2资格
    清欢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记得上次红着眼睛落泪，应该是在十一年前。
    那天阴天，偶尔飘几滴雨点。
    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孤身一人坐在燕城的千河大桥上，望着灯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不断拨打着电话。
    打给妈妈，十二个无人接听。
    打给爸爸，十二个无人接听。
    打给许萌萌，十二个无人接听。
    给锦鲤打到第六个，接通了。
    她握着手机嚎啕大哭，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喝醉酒的社会哥不怀好意的靠近，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什么污言秽语，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在社会哥把手搭上她肩膀的时候，警车停在了自己身后，然后锦鲤匆匆跑过来，抱着她一起大哭。
    警察叔叔询问安抚了半天，陪她们坐到将近凌晨一点，把她们送回了家。
    在任清欢的记忆里，那次就是她这十一年来最后一次哭红了眼睛，也是锦鲤最后一次落泪。
    今天，时隔十一年，她又一次红了眼睛。
    许照的吻只来得及扫过她的脸颊。
    被人紧紧护在身后时，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其实不在意吻不吻，只是在许照低下头那一瞬间，她很清楚很清楚地看到，燕城的风沙还是吹进了她小心守护多年的那片净土，她在脑海中遥遥看向未来，在海边支了半世纪的烧烤摊，好像没等到前来追忆的人。
    清欢闭了下眼睛，一滴泪迅速从眼角滑落。
    将人轻轻拢在怀里，姜遇皱眉看向被推在一旁跌坐在鹅颈椅上斜着嘴角目光挑衅的男人，脸色阴郁得好像寒山雪倾，十来米的回廊中，带着寒意的压迫感，浓郁得让人不敢靠近。
    “幼不幼稚？”他声调沉冷如霜。
    许照呵呵笑了一声，“你装什么啊？怂了十一年都不敢吭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帮她拭去眼泪的手指顿了顿，姜遇抬眼看着许照，唇角斜了下，看上去竟比白毛时的许照还痞：“我现在是任清欢的合法老公，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微微一顿，唇角又斜了下：“还有，你说错了，不是十一年，是十二年。”
    说完这句，他不再理会因他最后一句话而愣怔的许照，带着人离开回廊。
    在流水亭缓了片刻，清欢揉揉眼睛，抬眼扯了个笑出来：“姜遇，谢谢你。”
    姜遇在她身边坐下来，眼睛望着流水亭对面的假山瀑布，“你上次叫我的名字，是五年前。”
    “嗯？”清欢眨了下眼，“是吗？你进闻天都五年了啊？”
    本科毕业时，他们分别进入家里的企业，一边历练一边读研。虽然是从基层开始，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将来会接管集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喊对方的名字，而是变成了带着些恭维性质的“小姜总”“欢总”。
    “下个月燕大校庆，欢总……”顿了顿，他轻轻笑了一声，“清欢同学，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清欢微微一怔，装模作样叹了一声：“姜遇同学，您是又接到杰出校友代表邀请了吧？清欢同学没有接到邀请，去不了啦！”
    姜遇哦了一声，摸出手机点了几下：“邀请函上说，期待您携家属共同出席。”
    抬眼笑了笑：“家属想出席吗？”
    清欢又怔了下，笑着摆手：“我猜燕大的意思应该是让您携姜总和白总共同出席，我是个假家属，就不去占位置了。”
    姜遇也没坚持，只是又说：“涂教授前几天还问起你的情况，你是不是把他拉黑了，他说看不到你朋友圈？”
    清欢眼神一震，“我多大的胆子啊，我敢拉黑他老人家？”
    说完，想起来这一年怕过去的同学老师看笑话，给大家都设置了分组，顿时心虚起来，“就……其实，我也没发几条……”
    “哦。”姜遇语气幽幽，“我还以为你给我们都设置了分组。”
    “……”您属蛔虫的吧？
    清欢默默掏出手机，调整分组。
    姜遇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牵了下唇角：“不去校庆的话，有时间一起去看看涂教授吧，他很挂念你。”
    去看恩师这事儿，没理由拒绝。
    清欢点了下头：“行。”
    聊了这几句都是与刚刚那段小插曲毫无关系的轻松话题，清欢的情绪也随着这几句聊天缓和了大半，她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好了，我没事了，我们去餐厅吧。”
    姜遇先说了声好，又说：“觉得勉强的话，可以不去，我跟我小姑姑说一下，她会处理。”
    清欢摇摇头，恢复了她的标准笑容：“不勉强，我二哥平时对我挺好的，他生日嘛，不能闹得不开心。”
    姜遇张了下口，停了两秒，点头：“好。”
    进了餐厅，大家都已经入座，许照也正窝在椅子里，听到动静，掀了下眼皮，又迅速垂下，一副愣怔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挨在一起坐了下来。
    这一桌子都是人精，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谁都能看出来刚刚后进来的这仨人在外面大概是闹了不愉快，也都默契地没提没问，直接把主题放在了给黎清越庆生上。
    大家都是体面人，一顿饭吃得也算和谐愉悦。
    散了场，和二叔道过别，清欢和姜遇一起往庄园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隔着影壁，一高一低两道声音传了过来。
    “许照哥哥，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你也配？”
    “……她都已经结婚了！”
    “我不介意。”
    “……你还不知道吧，她和她那个老公可恩爱了，上回在傅瑾那个凤凰男未婚夫的生日会上，他们就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了，只有还你被蒙在鼓里！你醒醒吧！她一个绿茶白莲花哪里值得你这样！”
    “我乐意。”
    “……你！”女孩深深吸了口气：“没关系，我会等你。”
    “随你。”
    这两个字后，一道脚步声渐远，没一会儿另一道脚步也跟了上去。
    影壁后无意间偷听到这段对话的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对视了一瞬。
    清欢咳了声：“我就说她怎么这么眼熟。”
    姜遇说：“嗯，燕城孙氏酒庄的四代，孙妍茹。”
    清欢侧目：“你认识？”
    “不认识。”姜遇说。顿了两秒，“富了四代，差不多该破产了。”
    “……”清欢转过头：“您可真记仇。”
    姜遇一脸正经：“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清欢笑着摇了下头：“小姜总，我发现过去真的对你有很深的误解。”
    “比如？”
    “您还真挺……活泼的。”挺会一本正经开玩笑的。
    “谢谢。”
    “嗯……不客气。”
第五十三章：客气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3客气
    姜家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一共六个人。
    结婚证照片被姜亦琳发上来的时候，其他四人都正坐在伴山墅那第一座庄园里……搓麻将。
    “清一色，胡了！”
    白南茉将牌一摊，笑呵呵望着牌桌上的三位：“CBD那家KD珠宝现在也归我了，承让承让！”
    话音刚落，叮叮一声，搁在一旁的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SKP-KD店导茜茜】：白总，中午小姜先生带了个女生过来买了婚戒。
    白南茉眼神震了下：“？”
    才一抬头，还没来得及跟自家老公和两位长辈分享这一劲爆消息，手机又叮叮叮叮响了几下。
    【相亲相爱一家人（6）】
    【LIN】：[图片][图片]。
    【LIN】：白女士！你儿子闷声干大事了！@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白南茉瞳孔猛震，抬头，另外三位端着手机，神情跟她如出一辙，四个人迅速换了下眼神。
    【相亲相爱一家人（6）】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那我呢
    【舟行岸移】：@那我呢
    【花开富贵】：@那我呢
    【上善若水】：@那我呢
    【LIN】：@那我呢
    隔了三分钟，就在几个人忍不住要一通电话打过去询问的时候，被艾特的人终于慢悠悠回复了。
    【那我呢】：……
    没了。
    没了？
    四个人一起抬头，相互看了半天，又进行了新一轮的问号复制。
    又隔了几分钟。
    【那我呢】：嗯，已婚。
    就在四个人刚要复制连环问号的时候，屏幕又蹦出来一行字。
    【那我呢】：晚点带人去伴山墅，你们准备一下。
    隔了几秒。【那我呢】：不吃饭。
    麻将桌前的四个人同时眨了下眼，棋牌室安静了半分钟。
    一阵慌慌张张实木椅子推拉声刺啦哐当。
    “得给孙媳妇儿准备红包！”这是上善若水，姜遇他爷姜希善老爷子。
    “小张！去收藏室取那套祖母绿！”这是花开富贵，姜遇他奶韩淑华夫人。
    “爸妈，这好像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吧！”白女士脸上写满了“能不能让我过把瘾”的控诉。
    “那我……开瓶慕西尼庆祝一下？”见惯了大世面的姜董事长，这会儿也被三个人搞得稍微有点手足无措。
    姜遇领着人走进第一庄园会客厅的时候，四位长辈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十分镇定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笑眯眯看着挽着手一起走进来的两个人。
    先引着人跟长辈问了好，姜遇语调平淡地开口介绍：“任清欢，我老婆，刚领证。”
    姜希善和韩淑华都是燕城国高名誉校董，对优秀学生代表任清欢的名字并不陌生，尤其是一直和他们的孙子互争一二的优秀学生代表，印象相当深刻。
    “清欢！”韩淑华笑得慈善和蔼，“小姑娘我记得你，二十六届燕城国高华光奖学金，我亲手颁的奖，当时你和小遇站一起合影留念，我就觉得般配，没想到你俩还真成了！”
    老对手刚陪她演了一出堪称完美的戏，被他小姑姑撞见，不得不来见姜家各位长辈，她自然也得配合他演好这一出戏。
    清欢标准微笑，从善如流地作答：“那时候也没想到能给您做孙媳妇儿，要不我怎么也得多争两届第一，多让您颁几次奖。”
    没有长辈不喜欢优秀的晚辈。姜希善跟自家夫人嘟嘟囔囔：“你怎么不喊我一起去颁奖？”
    韩淑华瞥他一眼：“十年前那会儿您多忙呐，天天这个会那个会的，您倒是有时间呐！”
    姜希善小声：“我那不是赚钱养家……”
    韩淑华哟了声：“您瞧瞧在座各位哪位用您养了？”
    姜希善轻咳，更小声了：“孙媳妇儿第一次上门，您给我点儿面子……”
    老两口年逾古稀在小辈面前也不避讳秀恩爱互怼，姜行岸白南茉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清欢看得愣怔数秒，想到自家长辈那一副板正严肃的模样，心里叹了叹，世界果然是参差不齐的。一转头，看到老对手那一脸波澜不惊的神情，又叹了叹，这样的长辈能养出这么个内敛的人，世界好像也挺平均的。
    姜行岸端着一副和善从容的笑：“你们两个这个发展，很迅速啊。”
    清欢只笑不答，眼睛看向身侧，一副羞赧模样。
    姜遇和她对视了一眼，平静开口：“不迅速，十多年了，已经很慢了。”
    白南茉思绪一震：“哦，你暗恋十几年那女孩儿，是清欢啊？”
    这问题……清欢都已经开始替她老对手感到尴尬了，回答是，那回头他和他白月光来见家长了怎么介绍解释？回答不是，她现在是以他老婆身份站在这里的，多尴尬！
    姜遇就嗯了声。
    背后传来从进门起就完全被忽视的姜亦琳的声音：“证都领了，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姜遇皱眉瞥了她一眼：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姜亦琳眨眼：？
    “忙完这阵子。”他刚答完。前面四位已经开始商量邀请什么宾客，在什么场地，什么时间和亲家见面……
    听到他们商量和黎家人见面时，姜遇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见她眼神黯了下，他心口一紧，出声打断四位长辈热火朝天的讨论：“别瞎操心了，我们自己会定。”
    知道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四位长辈也没多想，停止讨论后又开始塞红包塞礼物，从姜家庄园出来的时候，清欢左手金右手玉，兜里还塞了个厚重大红包。
    黎家司机按照要求，把姜遇送回燕城他自己的住处，清欢顺便把收到的金玉红包一并塞还给他，虽然今天演得都很真，但分寸感还是要有的。
    姜遇没接，指着高级酒店式公寓的大楼说：“地方小，放不下，麻烦欢总帮忙收一阵子。”
    清欢举起红包：“这个也放不下？”
    姜遇：“没保险柜。”
    清欢默了两秒，打开红包当面清点了下：“68888，您记好，到时候可别说我少了您的。”
    “……”姜遇在心底叹了下，“好。”
    转身打算上楼时，又被她叫住了。
    清欢从后备箱拎出两瓶上次没送出去的红酒，“今天真的谢谢了，尤其是……总之，感谢您精湛的演技，辛苦了！”
    “举手之劳。”姜遇说。接过袋子，顿了下，突然又说：“许照，应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做出那种不过脑子的事情，等他缓过劲儿来，会好的，欢总也别太难过。”
    清欢嗯了一声：“我知道，谢谢。”
    才要准备上车回家，又听他说：“欢总，你今天一共跟我说了十六次谢谢。”
    “嗯？”有那么多？
    “欢总，我认为，我们之间或许不用这么客气。毕竟——”
    他静静望着她，道旁的霓虹灯映入一贯清冷的眸中，晕开星星点点的温和。
    “互惠互利的事情，太过客气的话，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深度合作，您觉得呢？”
第五十四章：气哭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4气哭
    夏城那边还有要紧事要办，清欢也没在燕城多做停留，第二天下午就飞回了夏城。
    姜遇没跟她一起回去，他担任负责人的闻天未来实验室团队受邀要去参加一场国际论坛。
    论坛为期一周，地点在新加坡。
    上飞机之前，姜遇给清欢发了条消息，内容是拜托她帮忙照顾下夏城家里的猫，顺带把门锁密码发给了她。
    清欢收到消息时，刚拖着行李箱进了门。
    她第一反应是疑惑，赵琛这几天应该都住他那边，左述也还在夏城，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帮忙照看猫咪。
    但紧接着，她就在朋友圈刷到了赵琛和左述一前一后带着定位发的鱼尾狮像照片。
    再往下一划，是黎清宁，也是鱼尾狮像，跟上面那俩还是同角度。
    “……”
    清欢呼吸一滞，太阳穴又开始突突了。
    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黎清宁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语调：“你回去啦？我跟着叽哥他们一起来新加坡玩两天啦，嘿嘿，你就好好享受和南慕容的二人世界吧！”
    清欢脑袋一麻，深呼吸：“叽哥又是哪位？”
    黎清宁啊了一声：“就是姜遇哥那个朋友哇，叽哥是我们游戏门派的叫法！嘿嘿！”
    “……”清欢再次深呼吸：“跟一个认识几天的陌生男人出国去玩？你是真不怕他把你给卖了？”
    “他又不是黎清平！”小姑娘嚷了一句，哼哼了两声，软下声解释：“你别担心啦，姜遇哥安排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跟着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姜遇办事的确妥帖，但他事先竟然一点都没透露？
    清欢皱了下眉，“你们倒是混得很熟？”
    手机那头黎清宁嘻嘻笑了两声：“怎么，你吃醋哇！”
    清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我吃面包夹芝士火腿。”
    挂断电话，她还是不放心，又给赵琛和左述分别发了消息，两个人回得都很快，都跟她坚决保证绝对会照顾好黎清宁，赵琛甚至发了个竖着手指发誓的视频过来。
    放下手机，迅速处理了下这两天积攒的工作，定好了未来几天的日程后，清欢合上电脑，出门去隔壁照顾猫咪。
    虽然前几天来过几次，但主人不在家，她自己进来，还是有种奇怪的冒犯感。
    尤其是姜遇把猫单独养在一间卧室里，她就要穿过客厅，经过书房，打开卧室的门。
    冒犯感更严重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猫也跟她熟了，看到她就绕在她脚下求摸。
    猫咪房间一整套智能自动化设备，清欢检查了下猫粮和水，都是充足的，连猫砂盆都是自清洁的，看起来，除了陪猫玩一会儿，好像也不需要她怎么照顾？
    清欢坐在飘窗前抱着猫逗了一会儿，收到了老对手发来的消息。
    【闻天姜遇】：刚到樟宜机场。
    【闻天姜遇】：小猫今天还好吗？
    金橘小猫正瘫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像是要睡觉，清欢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挺好的。
    对面秒回。
    【闻天姜遇】：小猫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清欢又侧身拍了下空荡荡的猫碗。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定时的粮都吃掉了。
    又是秒回。
    【闻天姜遇】：那小猫今天有没有想我？
    “……”这就是猫奴吗？表面冷冰冰内心喵喵喵？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稍等，我帮您问一下。
    清欢戳戳已经昏昏欲睡的猫：“大海，你爸问你想他没？”
    猫睁开眼喵了一声，翻了个身趴在她腿上又闭上了眼。
    不懂喵语……就当是想了吧，哄人呗。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小猫说想你了。
    三千公里外，商务车后座上，正跟身旁团队的同事确认着论坛入场事宜的男人，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后，顿住十余秒。
    正安静听老板交代事情的几个人同时抬头。
    心里正要咯噔时，蓦然听得一声轻笑落下。
    而后，车内三四个人同时目睹了他们那位一向不苟言笑的年轻的总裁，唇边荡开一抹满足弧度的同时，柔光在眼中翻滚了几瞬。
    接着，笼着薄雾般的红，忽地就在他眼尾晕开。
    三四个人同时瞪圆了眼，同时咽了下。
    几分钟后，等在酒店接人的左助理突然收到了好几条消息，全是来八卦他老板的。
    左述看着消息倒吸了口凉气，接到老板送人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姜总，您跟欢总吵架了？”
    正要刷卡的手一抖，姜遇挑了下眉：“？”
    左述吞了下口水，一句话清了好几下嗓才说完：“就……咳，听说，咳咳，就是只是听说，咳，您……被……咳，气哭了？”
    “……”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滴一声，房间门刷开，姜遇迈步走进去。
    左述屏住呼吸，准备迎接甩门暴击。
    一声轻叹响起，左助理听到了他任总助以来，他老板第一次含着笑的声音。
    “不是生气，是开心。”
    春日雪融，山泉泠泠，莺啼鸟鸣，“她说想我了。”
    左述：“！”
    啪嗒，门关得都格外温柔。
    左述：“哇哦~”
    这天以后，连续一周，清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收到老对手发来的吾日三问吾猫。
    “小猫今天还好吗？”
    “小猫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小猫今天想我了吗？”
    开头三天，她还耐心回复了，后面两天熟练了，等他发来那句“小猫今天还好吗”，她直接三连回复。
    “今天很好。”
    “有好好吃饭。”
    “想你了。”
    最后两天忙起来，干脆就直接回：好，吃了，想。
    参加论坛的这一周，闻天未来实验室所有成员，都对“如沐春风”四个字，有了清晰且深刻的认识。
    夏城机场回临海的路上，赵琛看着他哥盯着手机就自然扬起的唇角，啧了一声，揶揄：“又幸福了遇哥？”
    姜遇斜乜了他一眼，敛下表情，“你该回燕城了。”
    赵琛神经一震，立刻坐直了：“？”
    姜遇又斜了他一眼，“你白的发光。”
    赵琛愣了下，啊了一声，嘿嘿一笑：“天生的。”
    顿了顿，脸上笑容一僵，转头：“不对，遇哥，你是不是点我呢？”
    旁边黎清宁哈哈笑了起来：“很明显啊，他说你电灯泡咯！”
    话音落下，两道视线瞥过来，黎清宁也不笑了，呆了片刻，胳膊肘杵了下赵琛：“叽哥，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就好像那个，卸磨的驴……”
    赵琛立刻接话：“被拆的桥。”
    黎清宁：“得鱼的荃。”
    赵琛：“狡兔死。”
    黎清宁：“走狗烹。”
    姜遇：“……”
第五十五章：平静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5平静
    片场休息的时候，沈思鲤在朋友圈刷到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榜一大哥的全家福，一家六口整整齐齐，外加她的好姐妹任清欢。
    沈思鲤按熄屏幕，去洗了把脸，猛灌了一大杯冰美式，再次打开手机。
    照片还在。
    不是做梦。没眼花。
    再看一眼发布照片的人：星娱影视白总。
    “卧槽！”沈导一声响亮国粹，引得众演员齐齐屏住了呼吸。
    顾不上理会他们，跟副导演交代了两句，沈思鲤起身匆匆跑出片场。
    接到好姐妹打来的电话时，清欢正在跟人谈事，点了快捷回复，便翻转手机继续看向对面的人。
    “您的条件，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
    咖啡汤匙在杯中轻轻晃动了两下，她抬眼笑着：“也不是我信不过您，只是您要交手的人，是亿谦资本的许凌，所以……”
    话不需要说透，对方已经明白，男人推了下金丝镜框，笑了笑：“任小姐，您找我，不就是因为我和许凌是老对手了，对他的打法有深度了解吗？”
    的确。清欢随手搅着咖啡：“同样的，他对您的打法也很了解，所以还请林先生理解一下我的担忧。”
    “当然。”男人又推了下眼镜：“我对任小姐很信任，所以我可以先帮您操作一次，看到成果后再签订合作协议。”
    清欢在心底暗皱了下眉，先交货再签合同，这不是信任，是另有所图。
    果然，她又听到了男人清朗的笑声：“毕竟，我们是相亲对象，我个人也很期待和任小姐在工作之外的交往。”
    泛着淡蓝光泽的镜片下，男人眼尾弯着，眼中含着目标明确的笑。
    手中汤匙轻轻顿了下，清欢挑唇笑了笑：“那就辛苦林先生了。”
    与她对视了一瞬，林昭杨忽地又朗声一笑：“我们这样任小姐林先生的，会不会太客气了？”
    他是奔着相亲对象的身份来的，当然不希望两个人只聊工作。
    清欢对此也清楚明白。于是换了个矜持的笑：“那……昭杨？”
    她刻意将音调放得轻松亲昵。
    镜片后的眼睛里笑意加深了几分：“清欢。”
    微微一顿，突然问：“对了，清欢，你和闻天小姜总，关系很好？”
    一个想跟自己发展关系的男人，突然问起另一个男人，意思很明确，无非就是“介意”二字。
    清欢没有一丝犹豫：“一般。”
    稍一停顿，又作出个尴尬且无奈的笑，解释起来语气也活泼亲昵：“上次纯属意外，失误操作把他也拉进了群聊，人家是闻天太子爷嘛，我也不好直接给人踢出去，昭杨你一定也能看出来我有多社死吧？”
    “还有那个什么复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长辈交代的任务，我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搞得大家都挺尴尬的，你看我后来都没好意思再在群里吱声了。”
    林昭杨眼神犹疑：“复面的时候，他非常严格。”
    清欢从容一叹：“可能就当工作了，我听说他工作起来也很严格。”
    林昭杨面露沉吟。清欢心绪一紧，又补了一句：“我就最不喜欢那种严格的，还是昭杨你这种温温柔柔的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林昭杨神情一松，扬唇笑了下：“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喜欢温柔的，清欢你笑起来就很温柔。”
    清欢立刻端起了标准笑容：“嗯，那我以后多笑一笑。”
    会面在轻松愉悦又带着三分暧昧的气氛中结束。
    幻影停在临海大门口，林昭杨拉开车门护着人下车的时候，极地哑灰的卡宴从一旁缓缓驶过，转入了拐角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赵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看向副驾。
    男人线条流畅分明的侧脸沉静如冰，下颌骨牵动的那一瞬，整个车厢内的气压极速降低。
    黎清宁刚刚在低头看手机，没看到门口那一幕，这会儿只觉得气氛突然沉闷，疑惑地看了眼前座，天真开口：“遇哥你怎么不笑了？不会是马上要见到我姐紧张了吧？”
    赵琛：“……”
    左述：“……”
    黎清宁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儿，继续嘀嘀咕咕：“小别胜新婚，你们本来就新婚，这就是新婚乘二，紧张也是正常的……”
    赵琛咳了一声，胳膊肘轻轻怼了她一下，拼命使着眼色，让她看手机。
    黎清宁眨了两下眼，低头，瞳孔猛地一缩，立刻闭紧了嘴巴。
    卡宴已经停稳。
    四个人都没动。
    足足安静了得有两分钟，副驾上的人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上不约而同响起三道吐气声。
    上了楼，黎清宁拖着行李箱步伐沉重地往她姐门口走了两步，输密码时忍不住往隔壁看了一眼。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指纹解锁，拉开门，抬步走进去，平静地看不出一丝异常。
    暴风雨前的宁静！黎清宁心绪一震，刷刷刷按出密码，拉开门进屋。
    两扇门同时被关上。
    赵琛看着他哥脱掉西装，解了两颗纽扣，然后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一声不吭打开冰箱，取出上午让人提前送来的新鲜蔬菜，洗菜，切菜……
    赵琛呆住了。
    另一边。
    黎清宁丢下行李箱，冲到沙发前，一脸惊慌地望着正在跟人打电话的她姐。
    “……不是你说的让我找个熟人？他正符合我的要求而已，没跟你说是怕你不小心在许萌萌那边说漏嘴……嗯，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
    清欢刚跟沈思鲤解释完为什么领证这么大的事没知会她一声，听到门口的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小堂妹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立时皱了下眉，迅速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好，你提前发我时间，我到时候去接你。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眉心又紧了下：“赵……你叽哥欺负你了？”
    黎清宁头摇得飞快，语速也快：“不是！是你！姐夫刚刚看到你在门口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啦！”
    “……？”姐夫？
    哦。她是说姜遇。
    清欢松了口气，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他不会在意。”
第五十六章：需要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6需要
    虽然清欢有其他打算，但表面上，她和老对手只是演戏。
    对内相互掩护，对外互不干涉，对他白月光是第三者效应，对许萌萌是挡箭牌。
    这是他们领证前就达成的协议共识。
    前因后果不好跟黎清宁细说，见小姑娘还是一脸慌张，清欢也只又安抚了句：“不用慌，真的没事。”
    黎清宁啊了一声，眼里全是怀疑：“你确定？”
    清欢随意嗯了声，自然而然地开始关心小堂妹这趟出行：“你这几天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黎清宁思绪还落在刚刚车内那陡然低沉的气氛上，只嗯嗯啊啊应付了两句。
    清欢见她完完整整，也放下心来。手机里又有电话打过来，她眼神示意了下，转身去阳台接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就见黎清宁在沙发上坐立不安，还是一副还是很担心样子。
    看到她拉门走进来，立刻就从沙发上弹起：“清欢姐，你真的确定遇哥不会生气吗？我看他……”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拉开门，是赵琛呲着大白牙的笑脸。
    “毒毒，任姐，遇哥喊你们过去吃饭！”
    黎清宁哦了一声，回头望着她姐。
    拖了快半个月了，她得赶紧找老对手聊聊梦航技术入股的事情了。
    清欢先给黎清宁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向赵琛，笑着应声：“我换件衣服就过去，辛苦你们了，刚出差回来就忙着做饭。”
    赵琛嗐了一声，别有深意地叹了声：“是遇哥辛苦。”
    关上门，清欢去换了套休闲款的衣服，再领着妹妹出门，合上自家大门的时候，她突然眉心一紧：“黎清宁，毒毒是什么意思？”
    “游戏里的称呼。”黎清宁潦草回了句，眉间担忧一分未减，走到隔壁门口，她抬手拉住了她姐，“你一会儿还是哄哄遇哥吧，我还是感觉……”
    小姑娘八成以为她是用感情把人骗到的。清欢心底叹了叹，不想跟她多拉扯这事儿，顺着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两个人这才走进隔壁。
    菜已上桌。
    苦瓜、生菜、油麦菜，秋葵、菠菜、卷心菜，莴笋、芥菜、花椰菜……
    就连甜品都是抹茶布丁。
    清欢看着满桌子的绿色，愣了好几秒，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抬眼瞧着她，眼波淡淡：“吃啊。”
    “……”什么意思？阴阳怪气？演给赵琛和清宁看的？还是真在意啊？
    清欢深吸了口气，夹了片苦瓜，瞄着对面：“今天还……挺健康哈。”
    男人唇角斜了下，和善微笑，“嗯，吃吧。”
    “……”真生气了？
    苦瓜及时落在了对面碗中，清欢弯起眼睛笑了笑：“清热祛火。”
    姜遇垂落目光扫了一眼碗里的苦瓜片，“很好，同类相补。”
    “……”苦瓜的同类？
    清欢清了下嗓，捧起抹茶布丁递过去：“那吃点甜的，分泌多巴胺，有助于心情愉悦。”
    姜遇接过，又是淡淡瞄了一眼，拿起勺子挖了一块，送进了嘴巴里。
    没再继续阴阳怪气。清欢心底默默舒出一口气，眼神示意一旁的两个赶快吃饭，早吃完早散场。
    刚夹起一块花椰菜，对面忽地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问候：“劳斯莱斯幻影的座椅舒适吗？”
    “……”
    “…………”
    花椰菜是吃还是不吃？清欢定了两秒，微笑回答：“挺舒适的，后排空间比你那卡宴宽敞。”
    “是吗？”对面投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金属汤匙深深卡入抹茶布丁，与玻璃盅碰撞，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接着，又是一声低笑：“行，宽敞。”
    清欢挑了下唇，回了声轻笑，神色自若地吃下花椰菜。
    她这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姜遇正酸涩拥堵的心口蓦地紧了下，喉间下意识一咽。
    罩在餐厅的沉郁就散了一半。
    赵琛和黎清宁轻轻呼出一口气，快速吃菜。
    一顿饭终于吃完，两个人一溜烟儿钻进厨房收拾洗碗，给他哥她姐留足了时间空间。
    “聊聊？”清欢起身，主动开口。
    姜遇嗯了声，起身，“书房？”
    “大海房间吧。”清欢说。书房重地，不宜涉足，万一回头有什么商业泄密一类的事情，说不清。
    猫被放出了房间，清欢轻车熟路开了窗，顺便站在了窗前。
    姜遇关上门，走到她身边站定。
    清欢斜了他一眼，随口一聊的语气：“这一趟出差还顺利吗？”
    心底酸涩还在翻涌，姜遇只嗯了一声，没多说其他。
    清欢先跟他商量眼前的事情：“赵琛什么时候走？还是要长住？”
    姜遇一怔，闷声答：“不知道。”
    清欢提出建议：“我看你对他挺信任，关系应该靠得住？如果他也长住，还是把我们的情况跟他说一下吧，不然老这么演，也挺累，至于清宁，我会跟她聊。”
    “……”演？姜遇闭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好，我会跟他说。”
    忍了两秒，又深呼吸了下，“我有件事情想跟欢总请教。”
    清欢侧目看了他一眼，“您请讲。”
    他尽量保持平静：“之前我们说好的，领证的条件之一，你会教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老公。”
    清欢点头：“嗯，对。”
    “那么，如果我带着团队在外面出差，每天工作到凌晨，熬了一周终于可以回家了，结果刚到家门口，却看到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平静描述的嗓音里，突然钻出一声意味不明地低笑，他转过身，紧紧盯住她：“我想请问欢总，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这例子举得，可真鲜活。
    清欢扯了扯唇角，决定反击：“至少不要做一桌绿油油的菜阴阳怪气，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懂。”
    瞥见他蓦然蹙紧的眉，她略微停顿了下，扬起标准笑容：“开个玩笑。”
    然后才开始正经教学：“这种情况很简单，五个字，恩爱两不疑，夫妻之间，相互信任是基础。”
    姜遇沉默了片刻，“不是不信任，而是……”
    他突然停住，静了五六秒，轻轻叹出一口气。
    清欢心领神会：“哦，只是吃醋。”
    姜遇眼神闪了闪，“嗯。”
    “那……”清欢转过身，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看，杏子般的眼眸中忽而又带上了些诱哄：“我哄哄你吧？”
    姜遇瞳仁一缩，下意识滚了下喉。
    顿了七八秒，清了下嗓，眼睛望向了窗外：“我只是想请欢总教我应该怎么做。”
    清欢缓声笑了笑：“我也只是在教小姜总该怎么做啊。”
    “嗯？”姜遇疑惑回眸。
    对上她含笑的视线：“吃醋了就让你老婆来哄你。”
    “哦。”他重新将目光挪回窗外。
    却忽而又听她笑了一声：“小姜总，或许您需要我这个假老婆先哄哄您，给您积累点相关经验吗？”
    投在窗外的眼神倏然一顿。
    他转身，望向她的眸光轻轻跃动：“需要。”
第五十七章：上钩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7上钩
    十六岁之前的任清欢，压根儿不会哄人，也不屑于去哄任何人。
    那时候她是众星捧月的黎氏小公主，所有人都要哄着她的。他们大多数哄得很恭维，是因为对她父亲有所求。
    清欢从小享受着这些哄人开心的漂亮话，自然而然也学会了很多哄人的办法。
    十六岁之后，她更是深谙此道。
    大学的时候学了工科，周围几乎全是男生，她顶着一张漂亮明媚的初恋脸，又有黎氏千金的背景，追求者能从燕大南门一直排到第三食堂。她被那群男生捧着哄着，没答应过任何人的追求，也没有拒绝过他们“可以给个机会吗”的请求，尽量端水，和每个人都和谐相处。
    端水之间，她的哄人话术精进了一层又一层，又一层再一层……
    任清欢很清楚，面对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哄法，比如眼下，面对明显入戏太深而吃醋的老对手——
    清欢朝着他微微抬了抬胳膊，“那我抱抱你吧？”
    对上她含着浅笑的眼睛，姜遇表情微凝了下，眸光又是一闪，点了点头：“可以。”
    他入戏深于她而言，是好事，更方便拿捏利用为自己铺路，所以她不介意用一点算不上太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他入戏再深一点。
    清欢保持着完美笑容，往前迈出一步，才张开胳膊，忽地被人一下子拉入怀中。
    她微怔了下。
    橙花的清新与雪松的清冷瞬间缠绕交织。
    她被他箍在怀里，紧贴着男人紧实的胸口，耳边是一声一声清晰急促的跃动。
    世界安静了几瞬。
    头顶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嗓音：“不是说要抱我吗？”
    清欢回神，嗯了一声，将刚刚一直悬在空中的手搭上他腰间，收紧。
    耳边跃动频率更急促了。
    她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在他怀中仰头，眨了下眼：“小姜总，现在感觉好一些吗？”
    姜遇垂下眸光望了她一眼，又快速移开，下巴轻轻抵在她脑袋上，沉吟：“好像……没什么用。”
    清欢笑了一声，“那就再抱一会儿。”
    “好。”他嗓音低哑。心安理得地收紧了手臂。
    安静了一会儿。清欢拍拍他的背：“您有没有感觉，现在这个气氛有点奇怪？”
    姜遇低头看她，手上一分未松，“还好吧……欢总是不想哄我了吗？”
    “……”这莫名委屈的语气……？
    有求于人，还是得把他哄住。
    “没有不想。”她软下声，又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想了想，开始正儿八经哄他：“我找林昭杨是有工作的事情。”
    拢在她腰间的手臂瞬间又紧了紧。他俯身伏在她肩头，语气淡淡：“哦，欢总自己的事情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顺手举个例子，毕竟我们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的夫妻，我没资格干涉您那么多。”
    “……？”不然您先松开手再说这话？
    清欢笑了笑，“好的，那我就不跟您多说我和他只是在咖啡厅喝了杯咖啡顺路搭车送回来还约了过两天再见面的事情了。”
    姜遇立刻站直了身子，眉头也跟着拧紧：“过两天还……”
    说到一半，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他暗暗咬了下牙，平静改口：“好的，祝您工作顺利。”
    “谢谢。”清欢礼貌一笑。
    默了片刻，又听他清了下嗓：“或许……如果欢总有其他工作上需要合作的，也可以优先考虑关系近的人，外人毕竟不一定靠得住。”
    上钩了。
    清欢眼中笑意瞬间加深，“谢谢您的提醒，昭杨挺靠得住的，您的评审表里他的分数也是最高的，您忘记了吗？”
    “…………”昭杨。好。
    见他脸色微沉，她及时转了话锋，“不过，我的确有件事情，需要请您帮忙。”
    姜遇神情缓和了下，“好。”
    顿了两秒，“我的意思是，什么事情？”
    “我想……”
    清欢重新抬起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另一只手假动作去整理他本就平整无暇的衣领，“可以跟您深度合作一下。”
    她望着他，温温柔柔地笑着：“比如——”
    距离太近，她太主动。姜遇呼吸一紧，瞥了眼停在自己领口的手，抬手将人环住，低头，眸底隐隐透出期待：“比如？”
    “比如，梦航科技。”她声线温柔的像是在说什么动听的情话。
    他眼中明显一梗。顺势握住她的手，公事公办的语气：“找林昭杨合作，欢总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这回马枪……
    工作上的事情果然很难把他忽悠住。清欢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顿了两秒，她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反正不是教他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老公。”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姜遇已经隐约猜到，不由暗暗挑了下眉：“那就是用相亲对象的身份答应合作了？”
    “……”您可真了解。
    短短三秒的沉默，已经替她回答了他的问题。姜遇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挑唇：“那您打算用什么身份，来跟我深度合作？”
    他刻意将“深度”二字咬得很重。清欢无辜眨眼，视线移到被他紧握的手上：“您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什么身份？”
    “我们现在……”姜遇又挑唇笑了笑，望向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不是在演戏吗？”
    “……”这一刻，清欢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男人身上是不是有两套可以一秒切换，感情工作互不干扰的内核系统。
    觉察到她走神，环在她腰间的手忽而发力，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她惊愕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还是说，欢总其实是想——”
    他低笑了一声，清如山泉的嗓音带着些蛊惑缓缓响起：“跟我假戏真做？”
    清欢微怔，迅速调整好表情，盯了他两秒，浅浅笑起来：“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是一直都在让您考虑换个人喜欢？”
    姜遇哦了一声：“可我并没有看到您的诚意。”
    清欢眨眼：“蓝莓慕斯不好吃吗？”虽然是酸了那么一丢丢。
    揽在腰间的力又加了几分，男人唇边的笑若有似无：“所以，对欢总而言，我的感情，就只值一份蓝莓慕斯？”
    清欢瞬间意会：“我的错，您还喜欢什么？我回头去……亲手给您做！”
    “哦？看来欢总……”
    话说了一半，门口突然啪嗒一声，连人带猫摔进来三个。
    一室暧昧气氛顷刻消散。
    看到窗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赵琛呆住三四秒才回神。
    再一瞥他哥明显因为被人打断而浓烈不满到比外面的天都黑的脸。
    一瞬间，赵琛连把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连滚带爬拖着黎清宁往外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打扰了！”
    黎清宁直接把锅甩给了猫：“啊，是大海开的门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霹雳乓啷一阵响动后，门口只剩下无辜猫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发出一声无辜的：“喵～”
    “……”
    “……”
    两个人迅速分开站定，各自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同时清了下嗓。
    “梦航入股协议晚点我让左述发你。”
    “嗯？……好的，谢谢。”
    “我喜欢甜橙戚风。”
    “啊？……哦，好的。”
第五十八章：演的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8演的
    黎清宁瞪着星星眼望着正在微波炉前，试图加热甜橙戚风的她堂姐。
    “遇哥就这么被你哄好啦！”
    清欢随意嗯了一声，按下定时键，眯着正在工作运转的微波炉：“你确定这东西加热一下，就看不出来是外面买的了？”
    黎清宁唔了声，提醒：“记得把便利店盒子换掉。”
    清欢看了一眼时间，走出厨房，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我出去接个人，中午不回来，你饿了可以先吃掉那个蛋糕，或者……”
    “去隔壁！”黎清宁抢答。
    清欢无奈摇头，拿了车钥匙出门。
    黎清宁盯着可视门禁上她姐走进电梯的身影，麻利地拉开门，蹿去隔壁。
    赵琛正趴在沙发上惆怅他的小柠檬已经一整天没有回消息了，听到敲门声去开门，情绪也不太高，只恹恹问了句：“毒毒来看大海？还是饿了？”
    黎清宁眼睛往书房那边瞟了几眼，“来告状！遇哥在家吗？”
    告状？赵琛精神一震，瞬间脉动回来，“告什么状？任姐又……和哪位男士去谈工作了？”
    黎清宁愤愤点头：“这次还要把人接家里！”
    这么嚣张！赵琛立刻给他哥拨去了电话。
    今天又是闻天分公司和傅氏科技的合作项目讨论会。
    电话过来的时候，会议已经进入尾声。看着来电姓名，姜遇皱了下眉，抬头示意左述关掉投影：“今天先这样，这个项目后续由陈副总继续跟，协议里的参数一定要达标，我会不定期抽检。”
    在一片“好的”“收到”“明白”的回应声中，他起身走向窗前，接起电话。
    安静听完对面两个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他收起手机，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正在等他一起去申城出差的左述。
    左助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突然就听到他老板问：“梦航协议发给欢总了吗？”
    “还没，法务刚过完。”老板脸色不好，左述吸了口气，慌慌忙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发！”
    姜遇按下他正在戳屏幕的手：“准备纸质版，我亲手给她。”
    -----
    夏城机场。
    清欢看着沈思鲤身边超大号的行李箱，眉头直皱：“你这是也打算来我这长住？”
    两个人这会儿正往停车场走，沈思鲤闻言哼了一声，假意转身：“宝宝你这语气是不欢迎我，那我这就回去了，呜呜呜！”
    清欢赶紧把她拉回来，笑着哄她：“欢迎欢迎，我巴不得你来给我做田螺姑娘，省得还要去姜遇那边吃饭，太累了。”
    沈思鲤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围观榜一大哥和好姐妹谈恋爱的。
    闻言思绪一震，赶紧八卦：“啊？有人给做饭还累？”
    清欢疲惫叹气：“天天对着他演戏，当然累，年纪大了，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了，演不动了，再说我这次回来事情太多，真挺累的。”
    沈思鲤内心复杂：“你就对他没有一点点感情？”
    清欢侧目瞥了她一眼，“锦鲤同学竟然能问出这个问题……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二十来年的好姐妹，一点点不对劲儿就能立刻被对方看出端倪。沈思鲤瞳孔猛然一缩，下一秒就被行李箱绊了下，跌坐在地，行李箱因反作用力惯性划出去十几米。
    清欢看了眼十多米外的箱子，哦了一声：“看来被我说中了。”
    她伸出手拉她起来，语气幽幽：“自己都没交代清楚，就敢跑过来看我的热闹？”
    沈思鲤咳了一声，抬手挠了下头发，嘀嘀咕咕解释：“不算谈恋爱，就养了个青春男大……我都说了不想吃爱情的苦，但是没体验过拍不出来暧昧的感觉，观众都说我的剧是缺少灵魂的狗血，我就找找灵魂……”
    “……”清欢皮笑肉不笑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懂，一切为了艺术。”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去捡箱子。
    距离箱子仅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卡宴被挡在路中间的箱子拦住了去路。
    左述降下车窗，一脸欢喜地朝人挥手：“小欢总！”
    清欢抬头，就看到副驾的门已经打开，紧接着，她看到她的老对手下了车，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沈思鲤啧了一声，将箱子从路中间推开，示意左述先去停车。
    车子开走，清欢才抬手跟已经走到面前的男人打招呼：“好巧，小姜总，您也来接人？”
    姜遇斜了眼一旁的行李箱和满脸嗑相的沈思鲤，紧皱的眉攸然舒展，温声开口：“要去申城出差，大概三四天回来。”
    清欢哦了一声，“一路顺风。”
    等了两秒，姜遇微眯了下眼，“没了？”
    清欢疑惑：“？”
    姜遇皱眉看着她：“这就是欢总的诚意？”
    “……”清欢心底一叹，端起温柔如风的笑容，标准作答：“请您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要熬夜，注意身体……”
    略微停顿了下，她笑得更温柔了：“早点回来。”
    “好。”他终于满意了。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走之前，又看向沈思鲤：“这几天，就先拜托沈导帮忙照顾她了。”
    沈思鲤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没问题！”
    跟人道过别，坐上CLE副驾，沈思鲤才敢感叹出声：“我刚刚没看错吧？那是姜遇吧？他能这么温柔？还有，宝宝你们也太腻歪了吧？”
    车子正转出机场，清欢呵了一声：“演的。”
    沈思鲤克制地压了下嘴角，小心试探：“可我看他不像是演的……”
    清欢嗯了一声，“他不是。”
    沈思鲤蓦地瞪圆了眼：“宝宝你，你，你知道……？”
    “知道。”
    清欢的语气平淡而随意：“刚开始只想拿他做个挡箭牌挡一下许萌萌，才忽悠他去领了证，这两天发现……”
    她停顿了下，冷笑了一声：
    “男人这种生物，可能真的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吧，说好演戏，领完证之后我发现他有时候真会把我当他老婆，好像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位深恋十年的白月光，所以说，指望男人专情，还不如信母猪真会上树。”
    “……”沈思鲤咽了下口水。隔了几秒，她小心提示：“就是，有没有可能……”
    “哦对了——”
    清欢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将车子停在红灯前，转头望向她的好姐妹，眨了下眼睛：“锦鲤，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跟我说，其实他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就是我。”
    “…………”已经猜到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沈思鲤不自觉停住了呼吸。
    驾驶位果然传来一声不屑嗤笑：“就这种经典渣男话术我听得可太多了，变了心就急着在现任面前全盘否认之前所有的心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偏偏就有小姑娘爱听，你说好笑不好笑？”
    沈思鲤表情复杂：“……好、好笑。”
    车子重新启动之前，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清欢瞥了一眼，是左述发来的梦航协议。
    她扬唇笑了笑，踩下油门：“还好我最擅长逢场作戏。”
第五十九章：热搜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59热搜
    黎氏集团现任总裁黎清平，和一位十八线小明星，上了娱乐版的头条热搜。
    十八线的小明星当然没有能上头条的热度，但问题就是，这小明星是个男的。
    肌肉猛男的男。
    黎清平对外一向是温和清瘦的形象。
    这年头，腐女当道。
    十八线猛男攻和温柔总裁受。
    话题页里全是清一色的kswl。
    这条热搜爆掉的时候，清欢正在跟黎氏前总裁办的各位以及前CFO甄永丰远程视频会议，被沈思鲤和黎清宁的尖叫和拍门声打断。
    紧接着，视频那头，现任总裁特助余柳的手机疯狂响铃。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推送消息。
    清欢淡定起身，拉开书房的门，眼神警告门外两个人不要大呼小叫，然后关上门，锁紧。
    坐回到电脑前，语气平静：“柳柳回公司带公关应付媒体，其他人，继续开会。刚刚我们说到，下游供应商的问题……”
    视频里的几个人愣了愣，负责供应商清查的路路及时回神，继续开始汇报。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清欢点开聊天框，迅速敲了几下键盘，换到另一个聊天框，又敲了几下，最后是和一个备注为【wan】的人，她缓缓敲出几个字：可以开始了。
    等对方回复OK之后，她合上眼前的电脑，顿了两秒，又从抽屉里翻出另一台电脑，打开，飞速敲了一会儿键盘，屏幕上刷地出现一整屏花花绿绿的代码开始滚动跳跃。
    她盯着看了半分钟，然后起身，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关门，落锁。
    沈思鲤和黎清宁还举着手机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争先恐后地把热门新闻页面递到她面前。
    清欢抬了下眼皮，看完，扫向黎清宁：“你还挺开心？”
    黎清宁心安理得：“我是二次元！就爱嗑这个！”
    “那是你亲哥……”清欢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果然，黎清宁眼神更激动了：“那不更好嗑？”
    “……”清欢抬手搭住沈思鲤的肩，带着两个人回到客厅，也没避开黎清宁，直接问：“能联系到那男的吗？”
    沈思鲤咳了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有他联系方式，来面过我这部戏的男三，早知道让他上了，这热度……”
    看她一脸惋惜，清欢无语抿唇，顿了顿，“问问他有没有兴趣给黎氏的Ping系列代言，代言费用可以比市场价多5%给他。”
    沈思鲤懵了：“啊？”
    黎清宁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救命！亲爱的姐姐你可太会按头嗑CP了！这不得嗑疯了！”
    Ping系列是黎清平主理的产品线，她并不是要真的让那位十八线男星代言，她只需要一些黎氏接触代言人的证据。
    回来这两个月，集团商务和企宣部已经在那四位得力干将的协助下被她全员“策反”，搞点小动作把接触代言签约的时间线提前，再让圣影刘真真那边配合爆料。
    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她要让她那位堂弟有口难言。
    这样做的确会对黎氏股价有影响，但因势利导，在许凌和许照没用股权转让逼婚之前，她的确担心股价下跌让黎氏破产，但现在，她需要的就是下跌。
    这也是她联系林昭杨的原因。
    当然，她不止联系了林昭杨。方案做两套备选，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黎氏公关部这次的反应比上次迅速，两个小时不到就撤下热搜，发了澄清，还对几个营销号发出了律师函警告。
    但明星哪有不想红的？尤其是这种十八线小明星，有机会就会牟足劲儿往前冲，小明星的公司更是不愿意放过这次营销的机会，黑红也是红，一顿操作下来，第二天上午，相关词条还在娱乐版前十。
    黎氏股价跌停。
    毫不意外，清欢接到了许凌的电话，问黎清平的事是不是她在背后操作。
    清欢对着电话那头演了一通恨铁不成钢的哭哭啼啼，以及隐约追悔目前的婚姻状态，愣是把许凌演得半天没吭声。
    挂断电话，她点开和姜遇的对话框，发出了他出差以来的第一条主动问候。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猫猫探头.jpg]
    其他事情都已在有序进行中，只差梦航入股，得等他回来才能落定。
    。
    姜遇这次来申城出差，除了正常的工作行程，还有一段个人行程安排。
    收到消息时，他刚跟对方吃完午饭。
    捕捉到他低头看手机时眼中蓦然出现的柔和，坐在对面年轻女人挑了下眉，忍不住出声试探：“女朋友？”
    姜遇回着消息，抬眼笑了下：“是老婆。”
    女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女的吗？”
    姜遇手抖了下，掀起眼皮：“八卦新闻看多了？”
    女人呵呵呵笑了两声：“蕊蕊给你写的情书都出版成诗集了，也没见你动过凡心，我们都以为你大概不喜欢异性。”
    姜遇低头回着对面又回过来的消息，摇了摇头：“我理科生，看不懂那么文艺的东西。”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发丝都颤了颤：“得了吧，咱们学校谁不知道你作文年年拿奖，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信。”姜遇答得没一丝犹豫。
    “行，您骗得过自己就成。”女人无语地笑了笑，话题一转，颇有些要忆往昔的样子：“说起来，你当年怎么想的去了燕城国高？燕大附中的特录诶，多少人抢破头拿不到的，关键是您还选了理科？多可惜啊！”
    姜遇低笑了声：“当然是去追我老婆，她喜欢什么，我就陪着，没什么可惜的。”
    女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皱起眉，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你还真有老婆了？”
    姜遇不满皱眉：“不然呢？”
    女人被噎了下。顿了顿，“真老婆？”
    姜遇眯了下眼：“合法的。”
    女人叹了口气：“得，那今天算是白跟您见这一面了，本来还想劝您再考虑一下蕊蕊，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容易。既然您已婚，那我这儿也不多费口舌了，咱们有事再联系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
    “稍等。”姜遇出声拦住了她，然后皱紧了眉：“跟秦蕊说一声，别再给我写什么情诗了。”
    女人侧目：“怎么，怕你老婆看到？”
    “嗯。”姜遇应了一声。又笑了笑：“我家小猫不太好哄。”
    “……”
    女人无语，瞪了他一眼，高跟鞋啪嗒啪嗒反馈着不满情绪，逐渐远去。
    无人留意的角落里，长焦镜头悄然收起。
第六十章：委屈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0委屈
    姜遇申城之行结束的当天下午。
    清欢前脚刚收到他发过来说已经落地夏城机场的消息，紧跟着，黎清宁就举着手机向她展示了刚刚刷到的热门照片。
    小姑娘一脸悲痛：“啊啊啊！遇哥不是出差吗！这怎么是出去跟人约会了呀！”
    清欢挑眉眺过去，屏幕上，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坐，两个人都在笑，女人笑得娇俏，男人笑得温柔，整个画面灯光摇曳，暧昧异常。
    一旁又传来沈思鲤颤抖着念新闻的声音：“闻天太子爷与初恋女友浪漫烛光约会，亲密交流相谈甚欢旁若无人……”
    清欢啧了一声，“终于破案了，笑这么开心，肯定是他那个白月光了。”
    顿了顿，皱了下眉，梦航协议还没签，这节骨眼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听到白月光三个字，黎清宁几乎要跳起来了：“啊！什么！他还有个白月光！！那你们……”
    清欢淡淡扫她一眼：“不是跟你说过？假的。”
    我嗑的CP当面BE了！黎清宁呆了几秒，瞬间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瘫在沙发上，喃喃重复：“假的……假的？假的！竟然真是假的……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
    清欢：“……”
    旁边沈思鲤突然又把手机捧到她面前，刚刚那句新闻还没念完，后面还有一句是：黎氏千金疑遭劈腿。
    沈思鲤没敢念出来。
    清欢眯着那几个字，停顿两秒，低头点开行情监控软件，股价曲线竟离奇回升了一点。
    “……”谢谢广大股民朋友的同情。
    一个小时后。
    姜遇出了电梯，刚解了自家门锁，隔壁房门也突然打开。
    接着，先探出个脑袋，看到他，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小姜总，您回来啦！”
    清欢将一个小时内反复加热了四次的甜橙戚风，笑眯眯捧到停在隔壁门口，一脸风尘仆仆模样的男人面前。
    软着声一阵嘘寒问暖：“您这次出差顺利吗？有好好吃饭睡觉吗？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太累了？”
    姜遇愣了一瞬，神情逐渐凝重。
    清欢心底暗暗挑了下眉，见完白月光果然不一样了，这就又不跟她演暧昧了？
    但还是得哄着他赶紧去把梦航协议签了。
    她将甜橙戚风往他面前递了递，又眨了下眼：“学了三天，刚学会，您要检验下这个诚意吗？”
    她端着一贯的标准笑容，姜遇心口蓦地紧了下，皱眉斜了一眼门内听到动静凑过来的赵琛，抬手把门推了回去，啪嗒一声，将人关在了门内。
    转头看着依旧笑吟吟满脸关切的女人，开口时忍不住先咳了两声，略沙哑的嗓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切：“新闻是假的，不是初恋女友，没有相谈甚欢。”
    哦。这是还打算继续玩暧昧。那梦航签约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清欢放下心来，笑眯眯望向正蹙着眉，神情似乎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的男人，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小姜总，其实您自己的事情也不用跟我解释，毕竟我们又不是真的，只是演戏，顶多算我单方面在追您，也没有资格干涉您太多。”
    “……”
    姜遇心口一滞，再次深深吸气。
    他轻声说：“你可以干涉。”
    这是产生负疚感了。清欢眼中笑意加深：“哦，那我可以因为这件事吃醋吗？”
    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姜遇还是有些心慌，只敢顺着点头：“可以。”
    她忽而眸光闪闪地望向他，循循善诱：“那……您是不是也应该来哄哄我了？”
    他微怔，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蛋糕，随手搁在一旁的行李箱上，十分自觉地上前把人往怀里拥。
    清欢故作疑惑地推着他：“您这是？”
    姜遇眸光凝了凝：“哄你。”
    “哄我不需要抱抱。”
    微微弯起的杏眸明亮又闪烁，清欢稍稍往后撤了半步，唇角牵出狡黠的弧度：“只需要您这两天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时间陪我走一趟荔城就可以了。”
    梦航科技在荔城……
    她是真一点儿都没在意那条新闻。
    心底压抑已久又难以言说的晦涩瞬间翻涌而上。
    额角淡青筋络跳了又跳，姜遇快速定了定神，轻声开口：“好，明天陪你去。”
    见他答应了确切的时间，清欢盈盈一笑，“那，谢谢您能哄我。”
    她眼中一直含着笑。他静静望着她，回：“应该的。”
    顿了顿，又说：“谢谢欢总的诚意，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差刚回来有些疲累，他声音一直很轻，眉心也紧锁着，看上去和平时冷峻淡漠的气质有点不太一样。
    清欢正想再虚情假意关怀几句，却见他突然踉跄了下，接着，身子一晃，扶着行李箱就滑落下去。
    高大清瘦的男人毫无预兆就跌坐在地。
    清欢瞳仁一震。
    呆了两秒，赶紧上前去扶人：“姜遇！”
    他虚虚歪在她怀里，挣扎着要起身：“没事，有点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
    声音虚的只剩了气声。
    清欢皱了下眉，抬手在他额间贴了下，果然烫得要命。
    不由额角一跳，伸手拍了拍旁边的门，又回头喊了声锦鲤清宁，摸过手机要打给左述时，被他抬手制止。
    “出差这几天，左述也很累，让他休息吧。”他说话听着都开始费力了。
    “……”
    “woc？遇哥你怎么了！”赵琛及时拉开门，跳出来，帮忙把人扶了起来。
    身后沈思鲤和黎清宁也都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脸色苍白的男人，都惊呼起来。
    “呀，小姜总这是怎么了？”
    “啊！遇哥……”黎清宁还在介意嗑到假CP，想到刚刚的新闻照片，立刻止住要关心的话，转而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嘟哝：“谁知道是不是在哪个女人那里累到的，还好意思回来！”
    说着上前拉了下正扶着人的清欢，“你不要管他！”
    “……”添乱。
    清欢暗暗吸了口气，给黎清宁使了个眼色，却见小姑娘似乎更生气了，直直瞪着面前的男人，像是还要说什么。
    清欢眼皮一跳，怕她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把人惹毛了打乱自己的计划，赶紧松开身侧的人，想先去把小姑娘安抚住。
    才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拉住。
    “我没有。”
    略显沙哑的嗓音里竟带着些委屈和……哽咽？
    清欢脑袋瞬间一麻。
    回头，对上一双无辜又无措的眼睛，漆黑瞳仁间隐隐闪着泪花，眼尾攒着一道明显的薄红。
    因为正发着烧，他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一瞬间，清欢竟从他身上看到了破碎小狗的影子。
    当即梗了一下。
    “……”烧糊涂了？
    “啊！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错咯！”
    小姑娘也懵了，就没见过这种大男人被说两句就开始哭的场面！
    尤其是眼前这位平日里分明沉稳冷静的大男人！！
第六十一章：脆弱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1脆弱
    闻天集团的太子爷，冷峻淡漠的小姜总，一向也只有他把别人训责呵斥到暗自落泪的份儿，现在，被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说了两句，竟然就……哭了？
    不止黎清宁，在场的各位其实都有点懵。
    就算是十多年的好兄弟，赵琛这会儿也感觉头皮发麻，冲黎清宁使眼色时，不自觉就皱了下眉。
    沈思鲤知道清欢有自己的计划，看着她被小姑娘这么一搅弄，气到无语闭眼，也赶紧伸手拽了下小姑娘，眼神示意后者不要再继续说了。
    本来就正难过生气，接连收到两道制止眼神，小姑娘一下子炸了毛，立刻又大声嚷起来：“怎么啦！你们也都怪我咯！本来就是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一起啊！”
    清欢这会儿直觉得太阳穴里架了把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脑袋是又麻又震。
    她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清宁，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小姑娘呜得一嗓子打断：“不是你说的你们是假的嘛！我都难过一下午了，你还要说我！”
    委屈上头，话也不过脑子了，噼里啪啦全给倒出来了：“你干嘛要那么护着他！你本来就是骗他去挡许照嘛！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家里也挡过去了，他也有什么白月光，你干嘛还要跟他这样演来演去！我看你每天回来都累到头疼我都心疼，他又不会心疼！”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逐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一个人很累，我就想来陪陪你让你开心开心，本来看他对你挺好我还挺开心终于有人能关心你，可是他是假的！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呜呜呜……”
    “…………”
    电梯间整整安静了半分钟，只有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声音回荡。
    清欢闭眼静了两秒，深深叹了口气，先看向沈思鲤：“锦鲤，你先带她回去。”
    沈思鲤担忧地望着她，犹豫两秒，还是听从安排把人推进了房门。
    清欢又看向赵琛：“你开车送他去医院，或者叫救护车。”
    赵琛下意识点头，要扶着人往电梯走。
    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却忽地更紧了些，男人挣扎着直起身子，挥了下手把扶着他的人推到一旁，用力把她拉进怀中，紧紧拥住。
    “不是假的。”他颤着声，整个人都几乎伏在她肩头，声音很轻，沙哑，哽咽，但清晰：“我心疼。”
    扶在他腰间的手顿了几秒。
    旁边忽而飘过来一声复杂的叹息。
    清欢瞥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赵琛，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背，软下声哄他：“先去医院吧。”
    他没吭声，只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直到她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一起去”，他才松了松手，发出一声明显哽咽的“嗯。”
    ----
    医院急诊病房。
    看着人终于合眼睡了过去，清欢靠在椅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顿了两秒，抬眼看向一旁同样吐出一口气的赵琛。
    “他一直这么体弱多病吗？”她低声问。算算时间，距离他上次生病，也就才一个月。
    赵琛啊了一声，赶紧摇头：“哪能啊，他身体好着呢！”
    接着眼珠一转，唉声叹气添油加醋：“他就是这阵子总夏城燕城两地跑，又一直出差，天天熬到凌晨三四点的忙，实在太累了，这铁打的身体他也撑不住啊！”
    清欢哦了一声，想想她自己好像也是这么熬了两个月，撇撇嘴叹道：“那还是太虚。”
    “……”赵琛不敢说话了。
    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清欢起身，“他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往病房门口走，赵琛赶紧诶了一声：“任姐，那什么……要不您受累陪他打完点滴？我怕一会儿他醒了看不到你又……”
    赵琛抬手揉了下眼，咳了一声，欲言又止的暗示：怕他又哭。
    清欢梗了一瞬，露出个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不是已经退烧了？”
    退了烧清醒了，还能哭？
    赵琛唉了两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当场造谣：“他这人吧，就内心其实特别脆弱。”
    “……”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黎清宁那些话信息量太大，万一他清醒过来回了神，她这一环的计划就会被打乱，梦航签约也是最后临门一脚了，就这么放弃太可惜，再找个资质齐全的小公司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
    沉默了几秒，清欢又走了回去，“行，我陪他。”
    赵琛瞬间松了口气，乐呵呵给她递上水果：“得嘞，那辛苦您了，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点先垫垫肚子！”
    清欢摆摆手：“不用了，他这也用不了两个小时，一会儿回去再说。”
    赵琛说行，杵在旁边看了会儿手机，突然又说临时有个视频会议，然后就匆匆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清欢抬手揉了下眉心，眯眼盯住病床上的男人。
    他身上还穿着搭配西装的白色衬衫，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长睫上还沾着些湿意，微微抿着唇角，睡着了都一副破碎委屈的模样。
    清欢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她和她这位老对手认识十一年了，彼此明争暗斗那么久，她自认对他还算了解，但现在，她不得不怀疑以前对他那些了解，是不是至少得有百分之八十全是误解。
    这么想着，她不禁在脑海中翻开对他的印象手册。
    把“冷冰冰”划掉，改成：脆弱小哭包。
    把“严肃沉闷”划掉，改成：还算活泼。
    把“装”划掉，改成加粗大写的“特别装”。
    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她继续改动印象册的精神动作，瞥了眼床上已经皱眉要睁开眼的男人，清欢赶紧接起电话，起身走到窗前，压低了声跟对方说话。
    “……你怎么突然打给我了？”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还是透出些活泼和撒娇的调调，病床上的男人眉头紧皱了下，猛地睁开眼睛朝窗边看了过去。
    “啊？可是我现在没有在燕城诶，你已经到家了嘛……声音小是因为在工作啦……”
    语气太亲昵乖巧。他拧紧了眉。
    “我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回去呢……嗯……当然想你呀…好，那就特别想你……”
    在哄人。他眯起了眼。
    “好呀……嗯……想吃番茄牛腩和青柠半熟芝士……要的，还是你了解我啦……那你去接我吗？好～明天晚上见～”
    跟人约会？他眼神瞬间沉冷。
    见她挂断电话，就要转身，他挑了下眉，一秒切换表情。
    清欢回过头的时候，就只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正抿唇望着自己，眼神三分幽怨七分委屈，瞳眸间湿意晃动，眼尾泛红。
    看上去，好像，又，要哭了？
    清欢感觉脑袋又有点麻。
第六十二章：签约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2签约
    前往荔城科技园区的路上，副驾的男人时不时就咳几声，咳得清欢连上了高速都没敢把油门踩到底。
    虽然姜遇昨天答应了今天过来签梦航协议，但他毕竟还生着病，清欢原本想着体恤下他的病情，过两天从燕城回来再签。
    但姜遇说，他还要去出差，洛杉矶，得去两个月，明天就出发，只有今天有时间了。
    等三五天还行，两个月会彻底耽误了她的计划，燕城那边已经部署了一大半，也搁置不起这两个月。
    偏偏今天她还想回燕城，就只能把来荔城签协议的时间挪到了上午。荔城没有机场，清欢计算了一下，十一点之前签完，赶回夏城机场，恰好能赶上下午五点飞燕城的航班。
    一早敲了隔壁的门，喊着姜遇一起下楼，到了停车场，他突然又说：“啊，忘记了，我给左述放年假了。”
    言下之意：没临时司机了。
    这倒是也没什么，她可以自己开车，就是上路之后，他坐在旁边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咳得清欢莫名感觉自己像那个恶霸地主周扒皮，在无情压迫剥削一个本来就累到生病的可怜长工。
    下了高速，正赶上早高峰，转进科技园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梦航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姑娘，一看到姜遇眼睛都直了，把人送到会议室后，转头就跟同事打听“来了个巨帅的大帅哥是谁啊”的声音，清欢坐在那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挑唇揶揄：“小姜总这张脸果然很会招小姑娘喜欢。”
    姜遇咳了两声，低笑：“也包括欢总吗？”
    清欢一脸坦然：“当然。毕竟我是颜控，要不是因为您这张脸，我就选……”
    差点又说顺口，她及时停住，相当自然地转移话题：“诶，陆师弟他们怎么还没到？”
    “就选别人去……互惠互利了，是么？”姜遇还是接了上面那句话，眼波淡淡眺着她，和善地微笑着：“比如，林昭杨吗？”
    清欢立刻露出个不可置信的神情：“您三十七度二的嘴巴里怎么能讲出这么冰冷的话？我对您有多真心您难道都没有感受到吗？”
    “没有。”姜遇实话实说。
    清欢标准微笑：“好的，那我再多准备点诚意给您。”
    姜遇目光温和：“比如便利店已经过期的甜橙戚风吗？”
    “……”
    清欢喉间一梗，暗暗吸气，换上甜美笑容：“或许，您能爱吃面包夹芝士火腿吗？”
    姜遇温馨提示：“我认为，欢总可以用您更擅长的方式展现诚意。”
    清欢一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比如？”
    “比如。”姜遇清了下嗓，语调平静。但唇角没压住，微微上扬了下，“昨晚那种。”
    昨晚……
    她接完电话回头，就见这男人又一副要哭的样子，脑袋一麻，急中生了个智……
    极速拉回思绪，清欢镇定一笑，缓缓开口：“麻烦您执行一下sync命令。”*1
    姜遇哦了一声，淡然回应：“已经转root目录了。”*2
    清欢默了默，“好的，那我执行。”
    姜遇：“……”
    梗了几秒，他低笑着咳了两声：“也好，下次还能算初吻。”
    “……”下次？
    清欢目光中透着对世界和平的祈愿，微笑：“您开心就好。”
    姜遇又掩唇咳咳咳了两下，幽黑的瞳仁中别有深意：“不是很开心，毕竟欢总的诚意，太浅。”
    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清欢堆起标志笑容，从容开口：“我是担心您的身体，等您病好了……”
    她顿了顿，笑得更轻快了些：“……从洛杉矶回来了，我再给您展示我深厚的诚意。”
    姜遇唇角轻轻斜了下，眼底期待明显：“既然欢总这么说了，那，洛杉矶好像也不是非去不可。”
    清欢目光殷切：“事业心还是要有的。”
    说完这句，两个人手机同时叮咚了一声。
    梦航股东群里，陆宥书发上了一段停在马路边被道路救援拉走的车辆的视频，画面外是他和两位合伙人带着歉意的声音：“师兄，师姐，抱歉抱歉，车子坏路上了，我们可能要晚会儿才到，你们先喝会儿茶聊会天~”
    视频播放完，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响起男人明显不太舒服的咳嗽。
    清欢抬眼，见他脸色似乎比刚刚白了一点，心下一顿，顺口关怀：“你早上吃药了吗？”
    姜遇摇头，眼神无辜：“太早，还没来得及。”
    清欢沉默了两秒，起身，“我去问下他们有没有药。”
    姜遇气声咳着：“没事的，我还能撑得住。”
    “……”清欢没理他，径直出了会议室。
    玻璃门被关上，咳声立刻止住。
    姜遇勾了勾唇，低头回复陆宥书发来的私聊消息：不着急，十一点后再来。
    陆宥书那边回复“收到”的时候，清欢带着前台小姑娘进来了，咳嗽声一秒又起。
    清欢蹙了下眉，把体温计递过去：“先量一下。”
    又看向眼神激动的小姑娘，笑眯眯开口：“辛苦小姐姐把药箱给他看看，需要吃什么药？”
    小姑娘嗯嗯应了两声，开开心心将药箱捧到人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看着。
    梦航股东群又有消息发了上来，点开，是陆宥书唉声叹气又歉意万分语音：“唉，师兄师姐，刚刚急着赶去公司，肖聪那家伙太莽了，摔了一下，这会儿我和段杰带他来诊所上个药，可能又要晚一点啦！辛苦你们再等一下哈！”
    “……”清欢皱了下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签协议开会还需要时间……
    她眉心不由又紧了紧。
    突然就听一旁前台小姑娘惊呼了一声：“天呐，三十九度！您这……不用去医院吗！”
    “谢谢，咳咳，不用。”姜遇眼睛望向已经闻声转头看过来的人，又咳了几声，目光静静凝着前方：“今天的会议更重要。”
    “……”清欢又感觉自己好像那个无情剥削的地主恶霸了。
    好在药箱里品类齐全。
    吃了退烧药，又贴了退烧贴，姜遇仰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清欢计算了下时间，低头重新翻看机票，晚上七点倒是还有一班，但到燕城就得十点，吃晚饭的话，这个时间未免有些晚了。
    不过也好过回不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给手机那头的人重新发了行程，解释了一下原因。
    十一点一刻，陆宥书和两位合伙人终于赶到。
    看着被轮椅推进会议室腿上还缠着绷带的肖聪、满身泥泞满眼歉意的陆宥书和段杰、再看看发着烧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的姜遇……
    梦航这股东大会，老弱病残缺个老……
    清欢梗了几瞬。
    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完了会，签了协议。
    尘埃总算落定。
第六十三章：暴雨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3暴雨
    散会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
    清欢还没来得及提返程的事，陆宥书就已经把提前定好的饭店地址发到了股东群。
    今天这种情形，她也算是合伙入股，的确该跟各位股东一起吃个饭稍微庆祝一下，算算时间，晚上七点的航班，似乎也还来得及。
    只不过……
    清欢看了一眼依旧脸色发白的男人，冲陆宥书笑了笑：“陆师弟，我们今天就先不吃饭了，你师兄还在生病，咱们改天再约好了，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陆宥书啊了一声，大惊失色地看向他师兄：“师兄你病了？哎，你看我这也没看出来，还拖着您搞流程还搞了这么久，您要不要紧啊？要去医院看看吗？哎呀生病了怎么不换时间来啊，身体最重要啊！”
    “……”清欢感觉受到了一点点冒犯。
    姜遇咳了两声，声音虚飘飘的：“没事，我不要紧，你师姐的事更重要，不能给她耽误了，下次我们过来再请你们吃饭。”
    陆宥书连声道好，边往外送人，边又热切关怀着师兄的身体，路过前台，蓦地听到小姑娘激动的嘿嘿声，回头望过去，声音却瞬间消失。
    拉开门送师兄下楼的时候，身后又突然飘来压不住地荡漾惊呼——
    “啊啊啊啊陆总亲自给那个病弱美人开门啦！救命救命！年下照顾年上！太萌啦！”
    以及同事没有起伏的提醒：“吴丝丝你小声点，这里是公司不是原耽漫展，让陆总听到他会把你鲨了的……”
    “……”感谢二次元黎清宁的日常科普，上述对话，清欢全听懂了。
    并且没忍住笑出了声。
    踏进电梯，陆宥书有些好奇地问：“师姐，你笑什么？”
    清欢啊了一声，看了眼病弱美人本人，轻咳了声：“没什么，就公司文化氛围挺好的。”
    陆宥书还以为她是真在夸公司气氛好，乐呵呵一笑，“都是同龄人，对她们也没那么严格，工作效率反而都挺高。”
    清欢嗯了一声，没接话。
    到了地下停车场，又一阵道别，清欢载着姜遇离开科技园区。
    转上主路，才开了三四公里，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邪风，紧跟着，荔城下午一点半明亮的天，在几分钟内迅速暗了下去。
    狂风引着大雨呼啸而至。
    正在行驶中车子明显开始打滑，清欢皱了下眉，早上来的时候的确是阴天，预报里也只说有小雨，可眼前这情况……
    砰的一声巨响，路旁一棵大树被拦腰吹断，砸在了路中央，路上一长排的车全被挡住，停在了原地。
    又有广告牌咚地一声砸落，前面一辆小车引擎瞬间被砸扁。
    眨眼之间，车辆鸣笛警报声，伴随着男男女女的惊呼声，以及小孩恐惧的哭声，警车消防救护车……
    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天气，搅得嘈嘈杂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清欢十分果断地调转方向，就近停靠在路旁商业中心的停车场。
    车子停稳，副驾上男人沙哑的声音，凝重响起：“欢总，看起来，我们今天好像回不去了。”
    清欢瞥了他一眼，“嗯，很明显。”
    骤雨疾风令车内气温下降了几度，搭在方向盘的手都略有些僵冷。
    她又转头望过去：“你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我没事。”姜遇回答得很潦草。
    只十分担忧地望着她：“你呢？今天不是还有要紧事要赶回去？会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清欢扫了一眼手机上刚刚收到了天气预警提醒，以及市民出行安全提示，叹了口气。
    她勉强扯出个笑容：“再要紧也得看老天爷心情，看这样子，也只能明天再回了。”
    几乎很少看到她这样明显不开心的笑。
    姜遇眸光沉了沉，哦了一声。静默几秒，问：“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车窗外大雨倾盆，狂风怒吼。
    清欢从中控台翻出一把伞，雨刷器在前窗刷了下，她出声决策：“找地方待会儿，车里不安全。”
    伞不大，风大，刚撑开就被吹飞。
    两个人瞬间被浇透。
    姜遇撑起外套遮在两个人头顶，拢着人快步往前面的建筑物内跑去。
    刚进门，身后一道惊雷猛地炸下，清欢下意识往姜遇怀里钻了下，立刻就被他抱紧。
    头顶传来他微微喘息又强忍咳嗽的声音：“没事，别怕，我在。”
    大堂经理走过来递上毛巾的时候，两个人才发现竟然跑进了……一家，酒店。
    有服务生及时过来递上了热茶，热情又温馨地提醒：“两位需要住宿吗？豪华大床房只剩一间了哦，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尽快到前台办理入住～”
    “……”可真巧。
    姜遇咳了两声，主动问：“总统套呢？”
    服务生怔了下，更正措辞：“抱歉先生，目前是所有房型中只剩了一间豪华大床房。”
    又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们：“二位要办理入住吗？”
    “老婆，你看我们需要……吗？”
    他突然换了称呼，清欢眼神一震，“不”字刚起头，门口突然又跑进来一对躲雨的情侣，眼睛已经望向了前台。
    她马上改口：“需要的。”
    起身，“走！”
    外面天气鬼成这样，不管怎么样，总比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大厅坐一夜强。
    更何况，他本来就还在生病。
    抢在那对情侣前办好了入住，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房间很宽敞，灯光很明亮，落地窗正被暴雨敲打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窗头阴郁浓云之间电闪雷鸣，颇有些别具风格的狂野美感。
    在窗前站了一瞬，清欢回头看向站在床边又开始咳咳咳的男人，刚淋了雨，黑衬衫紧贴在他身上，隐约勾出些性感线条。
    她眼神顿了顿，移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小姜总，你先去洗澡换上睡袍吧，别一会儿又发烧了。”
    姜遇目光正定在她身上。
    她同样被湿透的衣服浸出了完美曲线。
    窗边投下的柔光灯恰好落在她头顶，光影交织在她贴在额间的碎发上，衬得人多了分妩媚。
    他快速咽了下。
    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随手捡起个遥控器胡乱按着：“你先去，我本来就病了，无所谓的，你不能也生病了。”
    很有道理。
    清欢点点头，拿了浴袍进了浴室，一回身，隔着玻璃墙对上男人笑意悠深的视线。
    她缓缓牵动唇角，对他微笑对视，然后抬手，哗啦一下放下隔窗，把他整个人都挡在了视线之外。
第六十四章：接吻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4接吻
    浴室里花洒水声簌簌。
    姜遇拉过窗边书桌旁的真皮椅子坐下，抬手揉了揉额角，发出一声疲惫叹息。
    他轻轻转动方向，望向窗外，风雨凶猛，没有一点儿要停歇的意思，抬腕看了一眼，才刚刚下午两点半。
    想了想，他起身，摸过床头的服务电话，拨了内线，叫餐，外送洗衣服务。
    然后又重新坐回到窗边，闭上眼睛，静坐听雨。
    清欢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第一眼只看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窗边背对着房间，歪在椅子里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男人。
    也许是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让他感觉不舒服，又或许是他本身就病着，他眉心锁得很紧，满脸都是倦怠烦躁。
    “姜遇？”她轻轻喊他一声。
    他微微张了下眼，又闭上，缓了两秒，才重新睁开，视线恰好对准她浴袍宽大的领口，大片白嫩肌肤让他眸光凝滞一瞬。
    他快速移开眼睛，抬手揉了下眼眶，站起身，先看了一眼窗外，定了两秒神，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注意到她披在肩头的长发还闪着几颗晶莹水珠，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怎么没把头发吹干再出来，会生病的。”说着又歪头咳了咳。
    清欢把另一套睡袍递给他，“室内没关系了，你快去吧，雨这么大，一会儿你又发烧去医院都不方便。”
    姜遇嗯了声，接过睡袍，沉默着向浴室走去。
    清欢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正拿着手机在跟人解释下今天可能回不了燕城的原因。
    眼前一道阴影蓦然投落。
    姜遇拎着吹风机，将电源接口插在一旁书桌的面插上，“头发先吹干。”
    说着抬手悬在出风口试了下温度，朝她招手：“过来。”
    清欢看着他身上依旧湿嗒嗒贴住腰线的衣服，轻咳了声，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吹风机：“我自己来吧，你去洗……”
    话没说完，被他一声低笑打断：“欢总这么急着催我去洗澡，是打算一会儿就展示您深厚的诚意吗？”
    “……”行，你就生病吧。多余关心了。
    清欢扬起温和的笑容，挪到他旁边，“你来。”
    姜遇心满意足地嗯了声，抬手轻轻拉起她的发丝，仔细认真的吹着。
    别人给吹头发这种服务，清欢自小也享受习惯了，从前在家洗完头洗完澡都是李阿姨给吹头发做精油护理，换了个人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这人明显不熟练，总扯到她头发。
    手机那头的人回了消息过来，安慰她说没关系，注意安全。
    清欢回复了一个哭哭表情包，又跟了一句：明天一定回去！
    头发又被扯了一下。
    吹风机停止工作，头顶飘来一句淡淡的：“好了。”
    谢谢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划掉脆弱小哭包，改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体弱多病不会吹头发的……脆弱小哭包！
    十分钟后，脆弱小哭包走出浴室，听到女人愉悦撒娇的笑声。
    “我明天晚上回燕城啦，昭杨你后天有没有时间？前两天的操作也太厉害了，我想当面感谢你～”
    四目相对。
    清欢挑眉，他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姜遇垂眸，长睫晃了几下，再抬眼，眸底水雾盈盈，眼角一点一点染上薄红……
    清欢脑袋立时麻了一下，赶紧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我这边有点工作要处理，先不聊啦”，挂断电话，冲人露出个标准的温柔笑容。
    丝滑关怀：“您洗完啦，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姜遇就站在那里，也不吭声，就一眨不眨水雾盈盈地望着她。
    清欢梗了下。
    扔下手机，起身迎过去哄人：“工作，您知道的，我对您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惊雷霹雳，隐约证实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姜遇轻轻嗯了一声，吸了下鼻子，相当通情达理的语气：“我知道，我不会影响你工作，你先忙就好。”
    说完，转身，默不作声将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都收进袋子里，放到了门口玄关处，然后走回来，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边，在床边坐下，打开电视机，调到静音模式。
    又抬头望她，小心翼翼委屈巴巴的调调：“我不开声音，不会影响你吧？”
    “……”他又在演什么……
    梦航协议也签了，眼下临时也没什么要求他办的事了。清欢抿了下唇，微笑回应：“不影响，多谢您体谅。”
    坐回到沙发上，继续开始回复其他工作消息。忙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中，突然一道哽咽着的抽泣声响起，清欢手抖了下，手机差点摔出去。
    抬眼望过去时，男人微微低着头，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正从他眼角滑落，滴撒在洁白的床单上。
    清欢脑袋震麻了。
    呆了三秒，轻轻一叹，还是起身过去哄他，“好了好了，我不忙了，你别哭了……”
    他哽着哼了声，却抬手将人抱住，脑袋埋在她颈间，吸着鼻子：“我没有要影响你工作……”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一侧，薄唇温软，似有似无擦过细嫩肌肤。
    正抚着他背的手明显一顿，隔了好几秒，清欢才啊了一声：“也没影响。”
    向来平稳的声线里有了一丝丝的飘。
    姜遇眼底荡起明显笑意，轻轻勾了下唇，将人拢得更紧了。
    又继续闷声抽抽搭搭。
    泪滴蹿入她领口滑落，清欢脑袋又一麻，闭了闭眼，重现昨晚的急中生智。
    温软的唇贴上他的唇瓣，啜泣果然立刻止住，他瞳仁明显紧缩，拢在她腰间的手也僵住了。
    和昨晚的反应一模一样。接下来，就应该是她离开后，他呆滞半天，然后傻笑，然后世界和平。
    这种事要拿捏好分寸，浅尝辄止给人顺毛了即可。停在他唇瓣上三秒，清欢及时离开。
    刚拉开半厘米，脑袋忽地被人抵住，温热的唇瓣再次贴了上来。
    这次轮到她瞳孔紧缩，手指僵住。
    被他撬开嘴巴的时候，她才回神，瞥见他眼中得逞的笑意，她深吸一口气，弯了下眼睛，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唇齿缠绕之间，她笑吟吟的声音气息不稳地低低响起：“小姜总，闭上眼睛接吻才更有感觉。”
    唇齿间男人的喘息猛然一滞，嗓音低哑地回了声“好”。
    长睫垂落，紧密相缠的呼吸交织出炙热浓烈的暧昧。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他们静默相拥，忘情深吻。
    吻到一半，被门铃声打断。
    “您好，送餐服务～”
    “……”
    “……”
第六十五章：体验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5体验
    松开人过去开门的时候，姜遇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就这么体贴的呼了叫餐服务？
    推着小餐车回来，坐到窗前书桌边的时候，他都还在暗自懊悔。
    清欢瞥了一眼他比外面阴云都黑的脸，笑了笑，雪上加霜：“小姜总，您接吻的水平实在是……有待提高，体验感有点……不太符合预期。”
    正在拿餐盘的手明显一顿，姜遇低笑了声：“欢总的预期是什么样的？”
    “我的预期……”清欢眼睛落在被摆上桌的番茄牛腩和青柠半熟芝士上，怔了两秒，才继续说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姜遇帮盛了碗汤递给她，和善微笑：“那辛苦欢总一会儿再陪我练习一下，争取早日达到您的预期标准。”
    气氛已经暧昧到这儿，谁先露怯谁先输，输了就会被对方拿捏。清欢大大方方抬眼笑着：“可以。不过，您打算拿什么来付我这辛苦陪练的学费呢？”
    姜遇正等她主动提，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安心的笑：“欢总想要什么？”
    清欢沉吟片刻，眸光闪闪望着他，言简意赅：“钱。”
    姜遇微怔，瞬间意会：“三个亿吗？”
    清欢眨巴了两下眼。
    姜遇缓缓转动着手里的汤匙，目光又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只是教我接吻的话，三个亿的学费，似乎有点……”
    他略微斟酌了下措辞：“不太符合我的预期。”
    目前舆论技术团队都在她操控之中，只剩股份。清欢现在要通过第三方收股份控股，正缺钱，很多钱。
    三个亿其实未必够用，但好过没有，如果真能忽悠他拿出来三个亿，别说接吻，再深入一点，她也可以考虑。
    成大事，本来就要有牺牲，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于清欢而言，拿回公司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拿来做筹码，包括她自己。
    他的反应和回答都在她预料之中。清欢温柔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深度合作，怎么会只有接吻？您说对吧——”
    她刻意停顿了下，笑意加深：“老公？”
    汤匙与搪瓷碗轻轻撞了下，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姜遇抬眸望着她，保持最后一丝绅士风度，温声提醒：“我不是正人君子，现在这个场景，欢总说这样的话，很危险。”
    酒店房间的灯光本就柔和朦胧，两个人这会儿都刚洗了澡，穿着同款的浴袍，坐在距离超宽的大床不足五米的地方，讨论着关于“接吻”的话题，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但暧昧才能把他忽悠得住。
    通过这些天相处下来，清欢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姜遇是真对她动心了，尤其是昨天在临海他突然那么一哭，又抱着她说“心疼”的时候，她几乎确认了这件事。
    她对他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他不是许照，她也不会因为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而产生任何负疚感，相反的，因为后续计划和合作需要利用他的地方还很多，她反而希望他多动心一点。
    不是正人君子，也正合她的意。太正的，撩不动。
    她继续温温柔柔盯着他，假装懵懂：“和老公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又是当啷一声轻响。
    姜遇呼吸凝滞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摆好汤匙，起身，重新将目光投落到她身上，喉间滚动了一下。
    抬手解着自己的睡袍，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一会儿结束再吃。”
    “…………？”
    紧实的腹肌已经露出，再往下……
    清欢眼睫颤动了两下，镇定开口：“您还在生病，而且，没有吃饭的话，体力跟不上，体验感会大打折扣，我还是希望第一次能有点体验感。”
    姜遇拉着脱了一半的睡袍，似笑非笑望着她：“体力跟不跟得上，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清欢深深吸气，从容一笑：“试试当然可以，不过我这人也挑剔，体验感不好的东西，从来不用第二次，您考虑清楚了吗？”
    她越镇定从容越像在挑衅。刚刚她与别的男人撒娇发消息约会的场面与昨晚医院那通电话再次碾过心头，这些年一直被他强制压在心底，被类似场景反复折磨的晦涩情绪在这一刻忽地喷涌爆发。
    姜遇唇角斜了斜，发出一声轻笑。
    手一松，睡袍整件落地。
    清欢心神俱震。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用力拽进怀里。
    她本来坐在高脚椅上，被他这么一拽，直直贴在他胸前，用力过猛，两个人都没站稳，又一起摔到一旁的沙发上。
    脸庞紧贴着男人滚烫的肌肤，清欢也忍不住咽了下，想撑起身最后跟他确认一遍，却被他猛地翻身压住。
    嘴巴被他狠狠吻住，撬开，吮吸。
    他胸腔内汹涌澎湃的鼓噪跃动，一下一下贴在她胸口，逐渐形成节奏相似的共鸣。
    比起刚刚第一次深吻，这个吻更像窗外的狂风暴雨，带着明确的想深度探索的意思。
    呼吸交错之间，清欢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丧失理智的凶狠，她看着他紧皱的眉，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动心还是只是欲望上头。
    觉察到她走神，他睁开眼，在她嘴唇咬了一下，嗓音沙哑，提醒：“欢欢，闭眼。”
    清欢心绪又是一震。
    他的吻已经难以自控地往下滑落，温热的唇吮在颈间时，她忍不住颤了下，轻哼了声。
    瞬间就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变化。
    清欢定了定神，极力保持声线平稳：“姜遇，你确定要跟我做？”
    他一只手已经穿过浴袍紧握在她腰间，炙热掌心一寸寸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
    低沉喑哑的嗓音异常蛊惑：“可以吗？”
    加重的喘息传达着他压抑已久的欲望，眼神明显极力克制地等她回答。
    清欢沉默了两秒，还是提醒：“这种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我是怕你回头冷静了会后悔。”
    握着她腰肢的手顿了顿，姜遇唇角又斜了下，停在她腰间的手，更放肆地游走。
    他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在她全身颤栗轻哼时，低笑了一声：“那我也认了。”
    说完这句，他双臂拢在她腰间，把人抱起，迅速转身走了两步，再次把人压到床上，抬手紧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缠上她腰间已然松散的睡袍绑带。
    嗓音温柔地诱哄着：“欢欢，你来做我的零零壹号体验用户，好不好？”
    提醒过了，可就不能怪她了。
    清欢仰头笑了笑：“好。”
    姜遇呼吸一顿，压在眼底的欲望瞬间汹涌而出。
    手指一拉，曼妙春光乍泄。
    瞳孔猛然收紧了一瞬，他握住她的腰，轻轻抵在她腿间，俯身与她缠绵湿吻。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酌情回应。
    宽大掌心忽而从腰间上移，覆住一片软白，她轻喘哼唧了一声，耳边旋即传来他深深喘息着的发哑的笑：“欢欢，你好像小猫。”
    她眼神稍显迷离，还是努力回敬：“你像……”
    刚说了两个字，陡然负距离的接触，猛烈的疼痛感，让她下意识彻彻底底喊出了声。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就被逼了出来。
    他动作很轻很温柔，极其克制地低头吻了吻她眼角的泪，柔声笑着：“我像什么？”
    她疼到发懵，眼泪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开口时有多软多哽咽，“还能像什么……像饿狼。”
    “没吃过，当然饿。”
    他低声笑着，一点一点加快了动作，她的娇哼声和眼泪更多了。
    大雨密密麻麻敲击着被窗帘遮住的落地窗玻璃，房间内柔光灯交错，折射出起伏晃动的光影。
    男人情难自禁的喘息声和女人娇软的啜泣声，与暴雨雷鸣交织成婉转的中式交响乐，层层叠叠，澎湃涟漪。
    弦乐共鸣。
    高山流水，相见恨晚。
第六十六章：憔悴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6憔悴
    荔城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才稍有停歇，但外面道路积水太多，还是出不了门。一直等到第三天上午，高速才通了车。
    清欢窝在CLE副驾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之间，车内音响里就接连飘出《好日子》《春节序曲》《阳光彩虹小白马》……
    等欢快的曲调。
    驾驶位那边男人随之轻声哼唱的声音也一阵一阵飘来。
    “……”
    清欢倚在座位上侧了个身，抬起眼皮看向精神饱满又开始哼唱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男人：“遇哥，您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姜遇啊了一声，趁着红灯，腾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底透着温柔笑意：“吵到了你了吗？那我关掉，你再眯一会儿，有点堵车，还得过会儿才能到家。”
    清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她这会儿是真的累，身心俱疲的累。
    两天两夜，开了荤的男人像疯了一样，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没怎么停下，床上，沙发，书桌，浴室……中间他甚至呼了前台总机问总统套空出来没有。
    还好没有。清欢疲惫地想着。
    又迷糊了一阵，车子终于转进了临海，停了车，清欢正解着安全带，一旁男人试探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还能走吗，我抱你上去？”
    清欢手指一顿，瞪了他一眼，下车走得飞快。
    出了电梯，终于要各回各家，清欢看着自家的大门都感觉十分亲切，刚侧了下身，就被拉住。
    一枚吻落在她额前，姜遇揉揉她的脑袋，万分不舍的语气：“我会想你的。”
    “……？”清欢指了指他家大门，又指了指自家大门：“您别说的好像咱们隔了条银河？”
    顿了顿，突然想起他要去洛杉矶出差两个月的事情，顿时心情舒畅，嘴角上扬：“哦，您明天就要去追团队出差了吧？我也会想你的！”
    说着装模作样叹了两声，“两个月见不到您呢，都不敢想象得有多难熬！”
    姜遇目光温和，微笑：“老婆，你先把笑收一收。”
    清欢立刻抿紧了唇。
    就在这时，身后电梯打开，传来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冰激凌真好吃，明天还吃！”
    “下周夏城国际漫展咱们也一起去吧！”
    “好啊，今天这电影真不错，男女主……”
    赵琛的声音猛然止住，音调急转直上：“遇哥，任姐，你们……”
    又降了下来：“回来了？”
    两个人还靠在一起，姜遇一只手还搁在清欢脑袋后面，俨然一副热恋小情侣亲亲密密的样子。
    清欢转头，神情自若地冲几乎是目瞪口呆的三个人笑了笑，“你们也刚回来？”
    三个人嗯啊地应着声，眼睛都一眨不眨盯在两个人身上——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分开，姜遇甚至把手往下挪了下，搭在了清欢腰间。
    赵琛声音微颤：“哥，你们这是……？”
    姜遇神情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很奇怪吗？”
    赵琛呆了一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奇怪不奇怪，很正常，特别正常！”
    清欢笑了一声，把搭在自己腰间胳膊拿掉，“好了，都别站这儿了，回去休息。”
    要转身的时候，耳边响起男人压着笑的声音：“嗯，这两天的确累到你了，好好休息，我做好饭叫你，今天想吃什么？”
    一旁三道呼吸声明显消失。
    清欢平和一笑：“减肥，不吃，谢谢。”
    迅速开门进屋。
    一秒出戏。
    沈思鲤和黎清宁匆匆跟进来时，就见清欢整个人跟丧失灵魂一样歪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神情涣散。
    沈思鲤只知道她好姐妹和榜一大哥是一起去荔城工作出差，结果被大雨困住，晚了两天才回来，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两个人刚刚在门口那么亲密，她也想八卦，但一进门看到好姐妹这副样子，顿时心中一紧，就先把八卦心思憋了回去。
    赶紧跑过去关心她的情况，“欢宝你怎么了？这几天出差很累吗？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清欢气若游丝：“没事，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看她这副憔悴模样，黎清宁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紧皱的眉头才松了松：“还好，没有发烧。”
    小姑娘这两天已经从沈思鲤和赵琛那里知道了关于那一段深藏多年的隐秘感情，对那天在电梯间说的那些话已是悔不当初。这两天也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姐和隔壁遇哥道歉，顺便撮合下两个人。
    刚刚见到两个人亲亲密密的，也松了口气，结果一进门看她姐这样，立刻就反应过来，她姐还在演。
    小姑娘又心疼了：“你眼睛这么红这么肿，肯定又熬夜工作了，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
    沈思鲤闻言，将人抱过来看了看，也是心疼担心的语气：“宝宝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太辛苦了叭！别减肥了，你都够瘦了，一会儿让姜遇做点营养餐给你补补！”
    清欢表情凝滞了下，如鲠在喉。
    她眼睛红肿，就是因为……姜遇太凶了。
    他人看着是高高瘦瘦的，还生着病，但做起来简直凶到不像话。一边哄着她说“欢欢别哭马上就好”，一边根本停不下来，这两天下来，她哭出来的眼泪可能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清欢心底默默叹了叹，歪在沈思鲤肩头，没吭声。
    沈思鲤正想抱着她在哄几句，目光无意间落到她颈侧的吻痕上，心绪猛地一震。
    立刻联想到刚刚电梯间的情景，以及榜一大哥那几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真相昭然若揭。
    念及黎清宁年纪尚小，沈思鲤装模作样把人拉起来往卧室里推：“宝宝还是去睡会儿吧，这眼睛红的，我都心疼死了。”
    清欢麻木地被推进卧室，摔进柔软大床，听着门被人关上，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要闭上眼睛睡一觉，一旁沈思鲤的声音幽幽飘来：“睡了？”
    “……”不愧是好姐妹。
    想着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清欢随意嗯了声，翻了个身，牵动疼痛部位，又忍不住嘶了下。
    就听到旁边沈思鲤又啧了声。
    安静了两秒，身侧一塌，沈思鲤趴了过来，神情稍微有些紧张：“宝宝，你这是爱上他了，还是……？”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没怎么分开过，对彼此太了解。
    清欢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没有，就骗他钱而已。”
    正面作答了，是真没爱上。
    沈思鲤眉心一跳，已经预见到榜一大哥得知真相后碎掉的样子了。
第六十七章：要求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7要求
    赵琛神情凝重地盯着厨房里哼着小曲儿切菜做菜的年轻男人。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爱情魔法，法力无边。
    多少年没见过他遇哥这么活泼了？
    赵琛忽地回想起十几年前刚跟他遇哥认识的时候。
    那会儿，遇哥开朗活泼，自信阳光，那一脸生动的笑容吸引了多少小姑娘递情书啊！
    赵琛想了想，好像从爱上隔壁任姐以后，遇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这些年也愈发清冷沉静，尤其最近一年，眼底的苦涩都能跟苦瓜媲美了。
    直到今天，赵琛又一次在他遇哥的脸上，看到了当年的影子。
    忍不住感叹出声：“遇哥，要我说，您要早这么开朗了，说不定我任姐早爱上您了，这笑起来多好看呐，非天天板着个脸。”
    姜遇瞥他一眼，收了笑，“你该回燕城了。”
    赵琛哽住，呵了一声，悲痛欲绝地吟道：“好哇好哇！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呜呼悲哉！”
    姜遇淡淡瞥着他：“现在是真不方便了，不然你就去酒店。”
    赵琛还没反应过来，哎呦了一声：“您知道我不去酒店就是怕我家那二位上神一秒定位……”
    对面目光幽幽，赵琛反应过来了，瞬间惊恐万分：“啊！啊？啊……不是，就……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不是，您这前一阵还稍微有点进展，这一下子就进到头啦！啊呸呸呸，我的意思是，一下子就……就……直接……到位了？”
    姜遇没理他，继续做菜。
    赵琛麻了半天，小心八卦：“就……你们其实不是去出差，是去蜜月了是吧？”
    姜遇斜他一眼：“你家蜜月只有两天？”
    “不是，我就举例子意会一下！”赵琛啧了两声，看上去比当事人还激动：“我就说刚刚你俩怎么……不容易啊可真不容易啊遇哥，多少年了？我算算啊，今年燕城科协二十周年，你们是七周年晚会上第一次见，您芳心暗许是……”
    “十二年。”姜遇皱眉打断他絮絮叨叨地计算，然后举起手里的鸡蛋，问：“你说我做个蛋花汤还是蒸个鸡蛋糕？”
    “……”
    赵琛吸了口气，微笑：“都做。”
    。
    当晚，赵琛还是被扔出了临海。
    看在银行发来的一长串到账短信的面子上，清欢答应了转账人“明天就见不到了今天再陪陪我吧”的请求。
    也没敢太招摇，等到沈思鲤和黎清宁都各自回房间以后，她才悄悄出门去了隔壁。
    这一夜，姜遇比前两天还凶。
    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哄着让她说爱他。
    她顺着说了，他忽地眼眶就红了，然后……更凶了。
    她也哭得更凶了。
    实在受不了，她迷迷糊糊抽抽搭搭求他轻一点。他一边放缓动作一边跟她提要求——
    “工作可以，不要累到自己。”
    “按时吃饭和睡觉，不要只吃面包火腿。”
    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哽着声回他：“你不在就累不到。”
    他低笑着，又一次悄悄加深动作。
    她立刻呜呜咽咽改口：“我知道了，会好好吃饭睡觉。”
    他嗯了一声，低头吻她，清泉般的嗓音已经是染满情.欲的喑哑：“欢欢，以后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找我，我也可以帮你，他们能做的，我都可以做，他们不能的，我也可以，记住了吗？”
    她学乖了，呜咽着点头：“好，记住了。”
    但他却并没有因为她的乖巧而慢下来，甚至更加重了力气，她哭得自己都觉得矫情的时候，耳边忽而响起他音调发沉的轻喘：
    “不许再跟别的男人撒娇。”
    她立刻答应：“好。”
    “不许再用暧昧的身份跟他们聊工作。”
    还是答应：“好。”
    “不许再做任何人的体验用户。”
    哭着哄他：“只做你一个人的专属用户。”
    “还有——”
    他故意深顶了一下，在她哭声随之颤抖高昂时，他加重了语气：“回燕城不许去见林昭杨。”
    “好，不见了，呜呜呜……”
    床上答应的事怎么能真算数呢？
    第二天下午落地燕城机场后，清欢立刻给林昭杨发了邀约信息。
    黎氏股价这几天一直很低迷，林昭杨操作过一波后，已经暗自收回了1%的股份，正等她签合作协议，安排转让，以及后续操作。
    约好时间，放下手机。清欢从包里摸出个小镜子，仔细端照了一番，重点检查了一遍脖子和锁骨上被姜遇弄出来的痕迹，确认了已经全部都被粉底和遮瑕遮住，她才松了口气。
    收起镜子，抬头朝四周望了望，航站楼这会儿出站的人正多，中间似乎有什么明星爱豆，接站的人密密麻麻。
    清欢慢慢往角落挪了挪。
    又等了两分钟，一道熟悉的略显深沉的男声从一侧传来：“欢欢！”
    清欢循声望去，男人高大削瘦，杏眼深邃又明亮，鼻梁挺直，下巴线条柔和，五官端正又精致，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虚弱感。
    看到他，清欢立刻笑了起来：“哥哥！”
    黎家这一辈，都是子女双全的配置，清欢的亲哥黎漾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养病，前几天刚回来。
    小姜总泪洒临海电梯间那天，清欢在急诊病房接到的电话，就是哥哥打过来的。
    差不多有两三个月没见到妹妹，这阵子她消息回复也少了很多，黎漾正担心她的情况，眼下见她笑得活泼，稍稍放下心来。
    也弯唇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清欢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哥哥的怀抱：“太想你啦哥哥，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黎漾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先上车，路上聊，这里人多。”
    说着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拥着妹妹转身。
    清欢愉快地应了一声，挽住哥哥的胳膊，往停车场走去。
    纯黑的库里南奢华贵气，兄妹二人钻进后排坐稳，家里的司机发动车子。
    清欢刚又问了句：“哥哥你怎么回国了，最近身体好一些了吗？”
    前后排之间的隔板突然缓缓落下。
    意味深长的关怀紧随其后：“任清欢，哥哥怎么听说，你跟人领证结婚了？”
第六十八章：越界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8越界
    黎漾在国外养了十来年的病，国内那些人际关系早散得差不多了。
    除了，许凌。
    黎漾和许凌以前是同学，最铁的哥们儿，两个人曾在燕大内网论坛被誉为“金融双子”。
    天之骄子，一路跳级，从燕大本科毕业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十九岁。如果不是十一年前那场意外，现在黎氏集团的掌舵人，毫无疑问，会是这位黎氏大公子。
    偶尔，清欢也会想，如果哥哥没出事，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像傅瑾那样，什么都不用管，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或是楚霁，学门艺术办展开工作室大学任教？又或许是那位富了四代的孙氏酒庄孙小姐，干脆做个无所事事的跋扈二代？
    她也不知道，因为这本就是无意义的假设。
    眼下，面对哥哥质问般的关怀。
    清欢梗住两秒。
    轻咳了一声，嘿嘿一笑，试图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就，领着玩儿，也没想真在一起，所以才没跟你和妈妈讲……”
    “领着玩儿？”黎漾弯了弯唇，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结婚证，领着玩儿？”
    清欢瞬间坐得笔直，竖起手指发誓：“真领着玩儿的，过一阵子风头过去了，就去离了。”
    已经从许凌那边大概了解了妹妹突然找人领证的原因，黎漾也就没问她是什么风头，只弯唇瞧着她，目光和蔼慈善。
    清欢深吸一口气，撇了下嘴，一下子委屈得不行：“那你要怪就怪许凌哥嘛，他非要掺合我和许照的事，还去找了二叔，我又不可能嫁给许照，可不就得随便拉个挡箭牌？”
    “哦~”黎漾终于出了声，还是那副慈善的表情：“随便拉个挡箭牌，就把人家闻天继承人拉过来了？”
    清欢又一梗，还没开口，就又听她哥冷笑了一声：“人家怎么就那么傻？心甘情愿给你做挡箭牌？”
    清欢咽了下，定了两秒神，试图萌混过关：“哥哥，您猜怎么着，他就是这么傻。”
    黎漾直接被她气得笑出了声：“任清欢，你少跟我嬉皮笑脸。”
    清欢哦了声，立刻老老实实收了笑，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哥。
    打小就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黎漾闭了闭眼，叹出口气，只恨妹妹天真：“你身边男生朋友也不少，就算是许照，那也是对你有所图的，人家闻天的太子爷，商场上手段多厉害连你哥哥我在国外都有所耳闻，你信他什么都不图，就给你当挡箭牌？”
    “……”他可不止商场手段厉害。清欢极其小声地在心底里嘀咕了一句。
    “赶紧去给我离了！”
    黎漾抬手揉了下额角，又把手搭在妹妹脑袋上，声音柔和了些：“现在哥哥回来了，谁也不能强迫你嫁给任何人。”
    清欢嗯了一声，晃着她哥的胳膊，十分乖巧：“好，知道啦，过两个月就离。”
    “还过两个月？”黎漾挑了下眉，冷冷瞥来：“明天就去！最晚这周，我要看到你的离婚证！”
    清欢小声：“哥哥，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现在国内有离婚冷静期，而且，姜遇去洛杉矶出差了，要两个月才回来，所以……”
    眼看着她哥眯起了眼，她立马转了话锋：“所以，我明天就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等他回来立刻去离！”
    黎漾神情缓和了些，摇头叹了口气，拉住妹妹的手捏了捏：“这两天我已经把许凌骂了好几遍了，你放心，哥哥回来了，没人敢再干涉你任何事情，一辈子不嫁人哥哥养你，你呢，就只需要做我的黎氏小明珠，往后，一切有哥哥。”
    清欢眸底笑意微微凝滞了下，试探开口：“所以，哥哥你这次是不走了吗！不用再做疗养了？”
    库里南已经停进了黎家别墅，黎漾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温柔宠溺：“是啊，前两个月用了纳米修复，恢复得很好，以后都不需要去疗养了，只需要定期做检查就可以。”
    微微一顿，“怎么样，开不开心？”
    清欢嗷吼了一声，抱着他胳膊晃了两下：“太好啦！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兄妹二人下了车，走到灯光如昼的门厅时，黎漾侧眸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妹妹，突然皱了下眉。
    “欢欢，你眼睛怎么了？熬夜了？”
    清欢脚下一顿，面不改色：“还不是因为要回来见到哥哥太开心，昨天都没睡着！”
    黎漾也没多心，又摸了下她的脑袋，“哥哥也开心。”
    进了门，李阿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尽是眉开眼笑的喜悦，“欢欢也回来了，哎呦，多少年没见你们兄妹俩站在一起了，真好……”
    说着眼眶就红了，清欢刚要开口，餐厅那边传过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漾儿，把接欢欢回来了吗？”
    清欢脸上笑容瞬间凝滞，但只眨了个眼，就又更热情地笑了起来，声调也是听不出异常的撒娇：“妈妈，哥哥接我回来了！”
    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看上去也最多也就才四十岁的样子。
    闻声从餐厅那边过来，身上还挂着围裙。
    看到清欢，稍显局促地笑了笑：“欢欢回来啦，妈妈做了你爱吃的……”
    才起了个头，清欢就啊了一声，拉过黎漾手里的箱子，笑嘻嘻开口：“坐了两三个小时的飞机，身上都是味道，妈妈，我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一会儿下来吃饭！”
    说着，推着箱子就闪进了一旁的电梯。
    进了房间，关上门，笑容瞬间收敛。
    转头拧紧门锁，清欢眼中缓缓浮上一抹讽刺。
    迟来的讨好，不是失而复得受宠若惊，是味如鸡肋心如芒刺。
    在床边安静坐了一会儿，清欢起身，准备去浴室，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了铃。
    是姜遇。
    她吸了下鼻子，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对面明显呼吸顿了下。
    清如山泉的嗓音，透过听筒，染了些动听的磁性，音调听上去有些紧张：“你，在哭吗？”
    清欢吸了口气，清了下嗓，恢复笑吟吟的语调，由衷夸赞：“您这听力能拿满分。”
    那边嗯了声：“主要是这两天听得多。”
    “……”清欢梗了下，深呼吸，转移话题：“您是已经到洛杉矶了吗？祝您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姜遇没接她这话，他只关心她：“为什么哭，可以跟我讲吗？”
    他声音很温柔，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关心。但他并不在清欢可以诉说心事的列表里。
    所以她笑了笑，随口就编：“太想您了，相思难熬。”
    姜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欢欢，我想知道。”
    他声线很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想要接近她内心的探索欲。
    清欢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很清楚，或许对姜遇而言，做过了，就是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夫妻或情侣，无非就是好奇心探索欲和分享欲，她对他没感觉，既不好奇也没探索分享的欲望，但现在，他很明显想要参与她的世界。
    可是对她而言，他这种想法，已经越界。
第六十九章：关心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69关心
    在任清欢画地为牢的心理防线内，目前，只有沈思鲤一个人的位置。
    她并没有打算放其他人进来。
    她可以和姜遇保持肉体的亲密暧昧，但并不代表内心可以共鸣分享。
    尤其是这种外人压根儿就不会懂的，关于陈年往事的心结。
    清欢收起笑，语气平静：“谢谢您的关心，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心平气和：“关于你的事情，再小，我也想知道。”
    越界太明显。清欢稍微有些不耐烦了，随口敷衍：“您别问了，说了您也不懂，真没什么，您听我现在多开心～”
    说着就嘿嘿笑了两声。
    那头姜遇又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急，异常坚持：“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清欢沉默了几秒，嗤笑了声，随口一说的语气：“我哥哥和我妈妈回来了。”
    她已经预料到电话那头会说什么了，他一定会很奇怪，然后问：家人回来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要哭？是喜极而泣吗？
    这一类的话。
    她也准备好了怎么来敷衍他的疑问，然后迅速结束这通无意义的电话。
    听筒里他的呼吸又是一顿，紧接着，是深深地吸气声。
    好一会儿，清欢才听到他说：“不管怎么样，欢欢，我是爱你的，一直都爱你。”
    音调深沉平稳，语气温柔坚定。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敷衍，猛地卡在了喉间。清欢愣了好几秒，皱眉，又沉默了片刻，眉间逐渐舒展，略微扯了下唇角：“您这话，我这几天也听得多。”
    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她听他说过不少次。
    哄人而已。
    一个随随便便就从十多年的深恋里轻易变心的人，能有什么爱？
    她一个字也没信过。
    她只保持礼貌：“不过还是谢谢您了，能这么安慰我。”
    那边又是呼吸一顿，声线开始发颤：“欢欢，我是真心的。”
    清欢笑了笑，哄他：“好，知道了，我对您也真心一片。”
    顿了顿没让他有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她啊了一声：“我哥哥喊我去吃饭了，回头再跟您聊，爱您～”
    挂断电话，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她拿了衣服快步走进浴室。
    。
    燕城机场到万华斋别墅区的路上，银灰GTR马力十足。
    姜遇单手握着方向盘，危险操作，一心二用，迅速拨了个号码出去。
    蓝牙耳机里，沈思鲤悬心惊骇的声音响起：“姜哥？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突然电联了？”
    姜遇眉心紧锁，“你一会儿给欢欢打个电话，或者……订机票回燕城，我报销。”
    沈思鲤更慌了：“什么事？欢宝怎么啦！”
    姜遇抬手拉了下领口：“黎漾哥回来了，和她妈妈一起。”
    顿了几秒，耳机里才重新传出女生低沉冷静的声音：“收到，马上回去。”
    挂了这通电话。
    GTR转进万华斋，停好车，姜遇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指腹抵在心脏的位置按了下，轻轻叹出一口气。
    当晚，万华斋姜家书房，白南茉被儿子拉住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结束的时候，白女士看了一眼时间，啧了一声，眼眶忽而就红了一下。
    “儿子，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久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吗？”
    白南茉目露怀念，“小时候多开朗一小孩啊，都说你早慧，才几岁，一张小嘴叭叭叭一天到晚都不停，比老赵家那孩子都妙语连珠。”
    说着，深深一叹，一脸深恶痛绝：“万恶的青春叛逆期！把我们一个开朗小话痨变成了自闭小哑巴！”
    姜遇：“……………………”
    白女士泪光闪闪：“还好有清欢！她又把你变回小开朗了！”
    姜遇嗯了声，“所以，你多关心她一下。”
    微微一顿，“像妈妈那样关心。”
    白女士呵了一声，被小开朗气笑了：“瞧您说的诶，什么叫像妈妈那样，她是你老婆，那我不就是她妈妈！”
    姜遇默了两秒，“总之，要关心她。”
    白女士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就开始要先发关怀的消息过去，一边编辑着文字，突然又问：“你欠我那一百八十五万一千一百一十二，打算什么时候还？”
    “……”姜遇皱眉，有零有整？
    半天没听到动静，白南茉抬头，一脸震惊：“你不会忘记了吧？”
    白女士停止手上的动作，温馨提示：“4月9号，SKP，KD珠宝，特别设计款，婚戒。”
    姜遇哦了一声，“过几天吧，这两天转账太多，限额了。”
    白女士眼神一震：“你？姜遇？限额？咱们家，还能限额？”
    姜遇咳了一声，摸了下鼻子，“有笔个人交易，没带支票，左述放假，所以……就先转账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给您的任务好好完成就可以。”
    “放心放心，你老妈办事绝对稳妥！”白女士比了个安心的手势，继续低头发消息。
    GTR音浪一轰，驶离万华斋。
    。。
    吃完饭，陪着哥哥和妈妈坐在客厅聊了会儿天，清欢就开始哈欠连连。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已经说过昨天没睡着，黎漾心疼妹妹，立刻就让她回房休息。
    清欢也没多待，起身上楼。
    她的确很困，昨天陪姜遇折腾到三四点，六点多他起床时，她也跟着惊醒。
    回到自己那边，也没来得及补觉，就开始收拾东西，处理工作，然后灌了两杯咖啡，直奔机场。
    这会儿是的确撑不住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了几下。
    她隔了两分钟才稍微清醒一点，摸过来看了看，一大堆的消息。
    沈思鲤说明天要回燕城，要她去接。
    黎清宁问她到家没有，大哥还好不好。
    许照问她是不是回家了。
    陆宥书发了个文件，给燕科院预审的。
    余柳说董事会对黎清平意见很大，在商讨罢免。
    姜亦琳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逛街。
    林昭杨说明晚见。
    白南茉发了好几条，嘘寒问暖的。
    甄永丰说黎漾联系他了。
    黎漾发了晚安小明珠。
    ……
    没有姜遇的消息。
    清欢是回复完所有人之后，要按熄手机时，才突然发觉，似乎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还是她下飞机后，主动发给他的“报备”信息。
    依照他刚刚电话里关心的劲儿，她那么生硬地挂断电话，他怎么也应该再补条消息询问？
    还是生气了？
    算了，不管他，太困了。
    清欢握着手机，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七十章：很炸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0很炸
    清欢这次回燕城，除了回家见哥哥，以及邀约林昭杨，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
    黎氏要开股东大会。
    许凌还是坚持要把股份转给许照，即便被黎漾骂过了，也还是坚持要转。
    清欢的打算是，在会上举反对票，然后趁机砸钱把这部分股份收回，这样一来，可以收回一部分股权，二来，她和许照之间，也就真的不存在什么利益关联。
    那么多年的朋友，就这么断了也实在可惜，没了利益，纯靠感情修复关系，大家都不是别扭的人，她确信，过一阵子，许照会回过神来。
    但，有人抢在她前面举了反对。
    是她哥哥黎漾。
    黎漾这次回国，除了惊闻妹妹跟人领证结婚，投出这个反对票，也是重要原因。
    股份回到了黎漾手里，许凌又被骂了一顿，许照看着都懵了，散会后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动。
    清欢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会议室，跟哥哥说了一声要去接锦鲤，出门开出她的那辆有阵子没动的雾霾紫布加迪，一脚油门飙上机场高速。
    这车还是她研究生毕业正式进入黎氏管理时，黎漾托人国外送回来的，说庆祝黎氏小明珠正式步入职场，期待小明珠大展宏图。
    挺张扬一车，很符合她当时的心境，刚毕业，众星捧月，自负得很。
    重点是，她老对手是一辆GTR，帅得一批也装得一批，她自然不甘落后。
    其实时至今日，她对这车已经没了当年初见时的惊艳，太招摇，已经与现在的她完全不搭配，她宁可坐家里那辆LM商务，都不想再开出去炸街。
    但今天，她想炸。
    她很炸。
    超跑音浪如滚雷扫过十里长街，惊起一路浅淡灰尘盘旋，坠落。
    沈思鲤站在车前，足足愣了十秒。
    咽了下，发出一声久违问候：“嗨小紫，好久不见。”
    跟车打过招呼，坐进副驾，音浪炸天声中，沈思鲤小心翼翼开口：“宝宝你怎么突然又把这车开出来了？”
    “安全带系好。”清欢说。唇角斜了斜，语调痞得很：“姐姐带你去炸街！”
    像极了不学无术的跋扈二代。
    沈思鲤一声没敢吭，默默给榜一大哥发了消息。
    绕城高速飙了几圈，转入主城区，缓缓停在一处僻静小路。
    沈思鲤喘了口气，一脸担忧：“欢宝你没事吧？”
    “有事。”清欢声音里蓦然就带了哽咽。
    她问：“锦鲤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回来？”
    沈思鲤刚啊了一声，又听她半哭半笑的声音一句一叹：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
    “我布局了这么久。”
    “我为了今天这个会议，我都可以去跟姜遇上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难道，我难道就只能做一个什么他口中的黎氏小明珠？”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回来，我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锦鲤，你说凭什么？”
    终于知道了好姐妹今天突然反常的原因，沈思鲤也哭了，伸手把人紧紧抱住，“不是的宝宝，你才不是什么小明珠，你是太阳，要自己发光的太阳！”
    “宝宝，你的努力肯定不会白费！你不要哭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不要哭……”
    清欢伏在她肩头，哭了又笑：“真可笑，就因为我是女生，他们就……”
    她闭上眼睛，咬紧牙深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半晌，她突然笑了一声，“锦鲤，你还记得我刚回来那天，你提醒我可以找姜遇合作，我说，你当我是黎存礼，找对手搞自家……”
    沈思鲤嗯了一声，吸了下鼻子，“记得。”
    清欢撑起身子，目光深沉地望着她：“我现在想了。”
    沈思鲤愣了下，眼神坚定地点头，“想就去做，我永远站在你身后，赢了，你带我走上人生巅峰，输了，我拍剧养你！”
    “好。”清欢点头。
    好姐妹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
    接到清欢主动打过来的电话时，姜遇刚看完沈思鲤发的消息，正坐上驾驶位，要踩油门。
    专属铃声响起，音浪瞬间闷住。
    耳机里是她刻意软着声撒娇的调调：“你还在工作吗？洛杉矶现在是晚上吗？”
    声音里还有明显的鼻音。
    姜遇闭了闭眼，指腹又抵上胸口，缓了两秒，温声回她：“没有在工作，可以陪你聊天。”
    她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想我？”
    他再次闭眼：“有，很想。”
    她问：“可以早点回来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答：“可以。”
    她再次笑了：“那我等你。”
    他嗯了一声，“好。”
    顿了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清欢。”
    “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他说，“我一直都在。”
    挂断电话，姜遇抬手按住胸口，猛吸了一口气。
    她声音里还未全然消退的哭腔鼻音，好像燕城四月的风沙，夹杂着颗粒明显的沙砾，磨得他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偏偏她不信他这颗心。
    缓了缓，他打了个电话出去：“左述，回来上班。”
    正在泰山十八盘的左助理：“……？”
    。。
    当晚八点，清欢刚跟林昭杨一起在餐厅入座，眼风里就瞥见个熟悉等身影匆匆跑了过去。
    她凝目看过去，在心底暗暗皱了下眉。
    左述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团队不是全员洛杉矶出差了？
    饮品刚上桌，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伴着中年男人恭维感恩的笑声一起出现：
    “那我们就期待下次会面了，多谢小姜总给我们这次机会！”
    接着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清澈如泉的嗓音：
    “不客气，你们很有潜质。”
    他，不是，在，洛杉矶？？？
    清欢悄悄低了下头，看向窗外，努力隐匿气息，假装完全没看到和没听到斜对面的动静。
    但林昭杨听到了。
    他甚至还回头跟人打了招呼——
    “小姜总，晚上好，这么巧，您也在这里吃饭？”
    清欢闭上了眼睛。
    隔了几秒，听到男人平静无波澜的声音：“晚上好，林总这是在……约会吗？”
    林昭杨应了一声，“对。”
    直接点名：“清欢，小姜总也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
    清欢迅速睁开眼睛，转头，完美微笑：“好巧。”
    姜遇目光淡淡，只嗯了声，又转向林昭杨：“你们在谈恋爱吗？”
    清欢瞬间收紧呼吸。
    林昭杨哈哈笑了两声，“我还在追。”
    “哦～”姜遇说，“挺好的。”
    顿了顿，“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二位，约会顺利。”
    “好，再见小姜总。”
    “嗯。”
第七十一章：表白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1表白
    GTR就一直停在餐厅对面。
    和林昭杨这一顿饭，清欢吃得是味同嚼蜡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林昭杨见她神情不对劲儿，关怀了几句，忽而抬手握住了她搭在桌上的手，继续关怀：“是这家餐厅的味道不合你口味吗？”
    清欢张了下口，刚要答，正对着他们这一桌窗口的GTR突然鸣了下笛。
    她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相当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湿餐巾擦了下，“没有，我最近减肥，吃得少，已经差不多吃好了。”
    顿了顿，开始说正事：“之前咱们说好的合作，我这边可能要跟您说抱歉了，你这两天也应该听到风声了，我哥哥回来了，以后这些事情就都不需要我操心了，所以……”
    林昭杨推了下镜框，温和笑着：“工作合作不成，其他的，也可以继续合作。”
    微微一顿，“我妈妈说想见见你。”
    清欢抬眼，微微皱眉，“我们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到要见家长的地步？”
    林昭杨啊了一声，又继续笑着：“你误会了，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很不容易，我希望我的女朋友或妻子是可以跟她愉快相处的，所以，在我们正式确定关系之前，得先让我妈妈见一见。”
    “……”想起来了，姜遇当时给林昭杨写的评语就是：孝顺，非常尊重长辈的意见。
    他可真委婉。
    回想之间，对面GTR又鸣了两次笛。
    清欢扫了一眼窗外，笑眯眯望向林昭杨：“您这个顺序跟我这边的不太符合，所以……”
    她顿了下，第一次明确拒绝了别人：“抱歉，我们不合适。”
    林昭杨皱眉，又推了下镜框，默了五六秒，还是绅士一笑：“好的，那我知道了，以后……就只是朋友？”
    清欢笑了笑：“朋友。”
    起身，一起出了餐厅，林昭杨拉开幻影后门，“我送你回去。”
    清欢指了指一旁的炸街布加迪，“开车来的。”
    雾霾紫的布加迪太张扬，林昭杨目光一震，又推了下镜框，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看起来，和外表好像不太一样。”
    清欢挑唇，“嗯，其实我本人的确算不上温柔。”
    林昭杨点点头，“那，任小姐，再见。”
    “再见。”清欢朝缓缓驶离的幻影挥了挥手，唇边笑意收起。
    紧跟着，对面GTR又是一声鸣笛。
    她轻轻叹了口气，发消息让锦鲤过来开车，然后走向了对面。
    坐上副驾，安全带系好，推背感猛然袭来。男人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发动机引擎音浪沉沉。
    一直跑到燕城金融中心旁边那幢以全智能全托管超奢华著称的酒店式公寓楼下，车子停稳。
    “下车。”他沉声开口。
    清欢看了一眼窗外，这地方她来过，刚领证那天，她送他回自己的住处，就是送到了这里。
    带她来这里，她差不多已经意会了他的意思。
    下了车，很自觉就靠过去拉起了他的手，被他反握住，又撑开，十指相扣。
    上楼，他也是沉默着的，清欢也没出声，她默默在心里打着腹稿，一会儿要怎么开口跟他提她想做的事情，才能确保他一定答应？
    床上说？还是事后？或者先说了再做？
    门锁被解开，她跟他走进房间，看着他关上门，然后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清欢一时没明白他这举动的意思，依照他前几天那股凶劲儿，今天又正撞见她和林昭杨约会，按道理，他不是应该关了门就要把她压门上疯吻吗？
    她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有了拿不准的忐忑。
    她坐在沙发上乖乖喝水，顺便打量了下这间公寓。
    非常宽敞空旷的大平层，灰白黑的色调，稍微有点沉闷，但灯带环绕，未来科技感十足。
    就是太空了，跟他夏城那房子一样，透着一股冷意，不够温馨。
    就在她走神想着，沙发边上应该摆个旋转书架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男人略微发沉的声音。
    “这两天，累不累？”他问。
    清欢精神一颤，他这意思……
    “还好。”顿了顿，反客为主：“不对啊，你不是去洛杉矶出差了？”
    姜遇一怔，咳了声，目光乱飘：“嗯……”
    电光火石之间，清欢悟了。
    她放下水杯，和善望着他，戳穿他这些天以来所有的小心思：“根本没有洛杉矶出差这回事，你那天听到我打电话了，你不想让我回燕城，所以故意非要选那天去梦航？”
    从那天酒店里他叫了番茄牛腩和青柠半熟芝士，她就应该想到的，只是后来……
    意乱情迷。
    姜遇无辜眨眼：“我只是怕耽误了你的工作安排，毕竟燕科院那边竞标马上就开始了。”
    清欢一怔，皱了下眉，提醒：“小姜总，你这算透露商业秘密了。”
    姜遇装傻，“没有啊，这是公开信息。”
    是公开信息，但如果闻天不参加，他就没必要关注，所以意思已经很明确。
    清欢又皱了下眉，这人就算再恋爱脑，这种事情怎么能随意就说出来？
    她没应声。
    他在她旁边坐下，抬手揽过她的肩，把人抱在怀里，歪头抵在她脑袋上，轻声开口：“欢欢，我真的很爱你。”
    “……”工作模式一秒切换恋爱模式了？
    她趴在他胸前，笑着回：“我也很爱您。”
    拢着她肩膀的手指紧了紧，姜遇低笑了一声，“不要骗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呐！”清欢仰头去吻他的下巴，顺便去解他衬衫扣子，笑得暧昧：“我跟您多相爱，您感受不到吗？”
    姜遇眼神克制，按下她的手，“今天不做。只想跟你待一会儿，聊会儿天。”
    清欢怔了下，哦了一声，重新趴回他胸前，“您想聊什么？”
    姜遇轻轻亲了下她的头发，说：“任清欢，跟我谈恋爱吧。”
    这句话，他闷在心里十二年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声线还是紧张轻颤的。
    清欢愣住，抬头，疑惑：“我们不都已经……？”
    “不一样。”他轻声说，“我想跟你谈一场真的恋爱，从……”
    他顿了顿，声线温柔，郑重认真，又暗含紧张。
    不是二十七岁已经事业有成，沉稳内敛的闻天小姜总，是十五岁的少年姜遇，情窦初开，朦胧初恋情愫萦在心头，忐忑，期待——
    “任清欢，我喜欢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第七十二章：试试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2试试
    过去十多年里，清欢早就海王端水端习惯了，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同一天内，明确掉拒绝一个人，然后再答应另一个人。
    拒绝了林昭杨，答应了姜遇。
    她哥哥黎漾突然回国插手黎氏集团事务，让她之前计划里很多棋子全部作废，林昭杨就是一颗废棋。
    好在姜遇不是。
    她答应跟他谈恋爱，依旧有条件。
    黎氏集团她还是要拿回自己手里，如果实在拿不到，那就玉石俱焚。
    闻天和黎氏合作固然会产生巨大的商业价值，但倘若作为竞争对手的黎氏突然垮掉，于闻天而言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效益翻倍。
    这不是提条件，这简直是送福利。
    姜遇只强调了一句：“条件我答应，但我要你认真跟我谈恋爱。”
    清欢说：“行，我试试。”
    于是那一晚，说好不做，最后还是都在彼此的身体里沦陷。
    这一次，清欢没有哭，姜遇相当克制，隐忍到青筋直暴，汗满额头，到最后才稍微用了点力。
    他们彼此缠绵沉浸时，床头被静音的手机疯狂闪烁。
    第二天中午，在他怀里醒来，清欢下意识要去摸过手机看时间，刚拿到手，又被姜遇捉回怀里。
    刚醒，他嗓音沙哑又性感：“再眯会儿。”
    她就窝在他怀里看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
    一大半都是黎漾打来的，沈思鲤打了两个，黎清宁打了五六个，黎清平打了两个，二叔……？
    清欢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点开微信，发现一个小时前，黎氏股东群发了一条全员消息。
    是一条讣告。
    下面一排的节哀。
    清欢精神一震。猛地坐起身，举着手机看向身侧满眼疑惑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扬了下，分享这个好消息：“我，我三叔没了……”
    姜遇一怔，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看了看，然后起身把她抱住，又垂头去咬她的唇：“做一个庆祝一下？”
    “…………”
    被他压到身下，她无奈轻喘：“遇哥，你节制一下，我这会儿应该去三叔老宅，现场庆……现场缅怀了……”
    他伏在她颈间吻着，嗓音哑得厉害：“很快就好。”
    “……”信你个鬼。
    恰好此时，刚刚被调了状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人：黎漾。
    清欢赶紧把人推开，侧身去接电话。
    刚接通，压着怒意的男声清晰传出：“任清欢，夜不归宿，也不接电话，你是想让我把整个燕城翻过来找你是吗？”
    清欢撇了下嘴，脸上闪过一丝讽笑。
    却是撒娇的语调：“哥哥，我只是在朋友家玩得晚了就住一晚，干嘛打那么多……嗯……电话？”
    她回头瞪着凑上来咬她耳朵的男人，把屏幕翻给他看，示意他先别闹。
    姜遇眨了下眼，眼巴巴望着她：好吧。
    “朋友？什么朋友？”听筒里传出男人极其不悦的声音：“你有几个能过夜的朋友？那个小锦鲤家我去过了，还有你那几个什么同学家，我都去了，任清欢，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倒是要看看你又交了什么新朋友！”
    姜遇皱了下眉。
    清欢含笑与他对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一字一顿，跟听筒那边的人说：“男朋友。”
    姜遇微怔了下，眸光瞬间亮起，眼尾又开始泛红。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秒，男人陡然拔高了音调：“男朋友？你还交了男朋友？”
    清欢也皱起了眉：“我交男朋友怎么了？”
    一边说着，又抬手挠了挠男朋友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被人握住了手，亲吻了两下。
    听筒那边沉默了几秒，黎漾开始妥协：“那你也不能在外面过夜。”
    “我已经二十七了，不是十七。”
    清欢语气平静。
    她垂下眼睫，主动往人怀里凑了下，音调发沉：“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看了，现在已经不是十一年前了。”
    听到关键词，姜遇眼神一顿，抬手把人圈住，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掌心缓缓拍着她的背，安抚。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三叔走了，去送他一程。”
    清欢哦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回去。”
    然后挂断电话，抬手环住男人的腰，闭上眼睛缓了片刻，抬头在他唇边落下个吻：“男朋友，我得回去了。”
    他揉了下她的头发，满眼柔情：“好，我送你。”
    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快速洗漱收拾了一番，两个人一起出了公寓。
    坐上GTR，清欢摸出镜子看了看自己颈间又多出来的几枚痕迹，刻意把衣领往下拉了下。
    姜遇眼风里瞥见她的动作，笑了起来，又故作紧张：“欢欢，你哥一会儿不会打我吧？”
    这语气这调调，活脱脱就是：姐姐姐姐，哥哥不会打我吧～～～
    清欢侧目看他一眼：“您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有证的，合法的。”
    姜遇舒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要挨揍了。”
    “……”以前真没发现，这男人戏是真多。
    姜遇把车停在了黎家和许家别墅正中间。
    护着人下车，牵着人往黎家走的时候，目光往许家那边投落几秒，唇角斜了下。
    清欢顺着他的目光瞥过许家某扇落地窗，忍不住笑了一声：“幼稚。”
    姜遇拉紧了她的手，小声嘟囔：“他先瞪我的。”
    “……”清欢吸气：“你们俩都幼稚。”
    走进门厅，迎面正遇上李阿姨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李阿姨就突然盯住姜遇，欸了一声：“你不是那个……？”
    姜遇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抢答：“李阿姨，我是欢欢的……男朋友。”
    李阿姨哦哦了两声，“是这样啊，怪不得……”
    客厅里两个人听到动静，一起走了过来。
    黎漾看到姜遇的第一眼就皱紧了眉，再一看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脸色瞬间沉下，深吸了口气，看向妹妹，刚要开口，又瞥见她脖子上的痕迹，眼神呼吸同时一顿。
    眯起眼把人盯住，咬牙：“任清欢，你好本事！”
    清欢没理他这句，只笑眯眯拉着人介绍：“妈妈，他是姜遇，我老公，已经领证的那个。”
    黎漾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姜遇谦和有礼，又乖巧：“妈妈，哥哥，你们好。”
    任晓梦怔了半天，先看了一眼被气到手抖的儿子，又看了眼笑容甜蜜的女儿，才扯出个笑看向姜遇：“你好，欢迎，快请进。”
    “老公你先陪妈妈和哥哥聊会儿天，我上去换件衣服～”
    刻意软着声的调调，让姜遇眉眼俱笑，却让黎漾的脸又沉了几分。
    上楼，关上门，笑容再次消失。
    清欢快速走到书桌前，指纹解锁打开抽屉，翻出两份文件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拍下照片，发出邮件，起身，换了身黑色庄重的西装套裙，手指搭上门把手，重新扬起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宅斗（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3宅斗（上）
    清欢上楼换衣服的那十几分钟里，黎家一楼会客厅内，一整个阴云笼罩。
    姜遇就随意坐在那儿，黑西装黑衬衫，沉稳矜贵，又透着些不容置疑的冷峻肃杀。
    清欢不在，他在外人面前杀伐雷厉的气场也就不再收敛，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眼神淡淡，眸底攒着洞察一切的敏锐的光，压得黎漾眉头直皱，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躲开了视线。
    姜遇一瞬明了。眸光又沉冷几分。
    都知道他是谁，任晓梦也好，黎漾也好，都没再多余问任何关于家庭工作的问题，只尬聊了两句眼下的新鲜事——黎家三叔去世。
    姜遇没多说半个字，就嗯了声，静静听着。
    直到清欢重新出现，凌厉气场一秒收起，姜遇弯唇一笑，起身迎过去。
    身后黎漾的脸更黑了。
    四人同乘一辆车，前往城郊黎家三叔的宅子。
    人已经走了，遗体已安排在殡仪馆，这会儿大家过来，由头是送三叔一程，实则是为了黎氏股权。
    去年清欢父亲去世，黎存礼设计吞了一大半的股份，眼下他去世，他儿子黎清平要合法继承，黎漾想要他吐出来。
    那部分股权谁拿到，谁就有可能控股。
    尤其是黎漾。
    去年，他们父亲的那另一小部分，已经由他继承，今天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直接拿下董事长的位置。
    他回国一半的目的，就在于此。
    但任清欢不想让事情这么顺利，她的堂弟黎清平是花架子，好拿捏好算计，她哥哥可没那么好对付。
    不过事发突然，她来不及仔细计划部署，所以她要先搅局，让今天任何关于股份的事情都谈不下去，她已经想到了办法，但需要时间去操作。
    与她相反，黎漾想在今天把所有事情敲定，重掌黎氏。
    今天注定，是波澜壮阔的一天。
    这种场合，黎家内务，姜遇其实是不应该跟过来的，但他担心老婆，过来之后倒是也很自觉，留在车上等。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辆相当眼熟的法拉利，以及这辆的主人——赵琛。
    姜遇按开商务车的门，大长腿交叠往门口座椅上一坐，法拉利车门立刻升起，赵琛堆着笑脸就晃了过来。
    “哟，遇哥，这么巧～”赵琛讪笑。
    姜遇就淡淡瞥着他。
    赵琛立刻老实交代：“哎，我也刚回来！就你们都走了之后吧，毒毒……清宁就昨晚大半夜的就接到电话说她爸不行了，让回来送最后一程，她就找我送她去机场，那大半夜哪来的飞机啊……”
    “哦～所以赵公子豪掷百万包私机赶回来了？”
    他远在燕城怎么能知道这么清楚！
    赵琛立刻瞪圆了眼，满脸惊恐：“您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吗？是不是趁我睡觉给我移植了什么芯片了？您是拿我做实验吗遇哥！给我装哪了？还能拆不？”
    “……”姜遇轻轻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笑了一声：“你就没发现那私人飞机上刻了谁的名字？”
    赵琛呆怔几秒，手一摊：“还我一百万！”
    姜遇理直气壮：“还不起。”
    赵琛：“？？？就一百万？你，还不起？”
    姜遇叹气：“钱都转我老婆了。”
    “……”赵琛哽住，半天，开始怀念：“其实吧，您还是不开朗的时候更帅。”
    门口好兄弟闲聊气氛轻松，宅子里这会儿却是紧张沉郁。
    黎家一大家子全到齐了。
    十口人，分散着坐在客厅。
    清欢刚坐下，黎清宁就凑了过来，清欢抬手拍拍她的手背，眼神询问：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满脸严肃，眨眼：准备好了。
    刚刚过来的路上，清欢给黎清宁发了消息，安排她一会儿用“叛逆少女”这个标签发疯搅局。
    大家都入座后，律师过来宣读遗嘱。
    黎存礼把名下四分之三股权给儿子，四分之一给女儿，财产分配亦如是，老婆半毛钱没有。
    清欢听完，瞬间放心了，都不用她搅局了，她三婶就能先闹起来。
    果不其然，律师话音刚落，黎家三婶陈雁立刻就发出了质问，接着一通哭天抢地，扑到目前辈分最高的二叔座位前要说法。
    把二叔黎存信手里的佛珠生生拽断，噼里啪啦满地乱窜。
    二叔家的堂哥清越和堂姐清灵一起过去想把三婶扶起来，结果被陈雁猛地一推，黎清越脑袋嗑在一旁的大理石桌面上，顿时血流如注。
    二婶尖叫，堂姐清灵尖叫，就连任晓梦也尖叫……
    一瞬间，整个客厅，乱成了一锅粥。
    清欢皱了下眉，给门口姜遇发了条消息。
    只有两个字：拦人。
    今天这个客厅里，乱归乱，那也是黎家内乱，外面的人，谁都别想进来。
    陈雁的娘家人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就只见黎家这老宅前绕了一圈的黑衣保镖，门口还安排了红外线警戒，无人机穿梭巡视，远处还飘了架直升机，乍一看像是进了电影片场。
    旁边摆了张桌子，桌上煮着一壶咖啡，一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双腿闲适交叠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个无人机操作盘，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淡淡瞧着这群人。
    但好像他一声令下，天上无人机就能把这群人全轰炸了一样。
    偏偏旁边还有个年轻男人在做演示，拿了张白纸往那红线警戒上一飘，刺啦一声，烧成灰了。
    陈家二十来口子人硬生生顿在门口，一步也没敢动。
    大门里面这会儿动静已经平复了些，只有女人的哭喊声隐约飘来。
    声音熟悉，陈家领头的大哥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男人抬眼，淡淡瞥来，无人机立刻落下一道激光，砰地一声，陈家大哥脚下冒出一道白烟——厚重青石砖被打出一个明显凹陷的小坑。
    这下，没人敢再动半步了。
    黎家老宅常年配备家庭医生，黎清越头上的伤这会儿也已经被处理好了，被安排在一旁的塌上休息。
    静默片刻，黎漾还是起了头，也没绕弯子，直说了目的和要求，然后目光和善慈爱地看着已经满脸慌乱的黎清平。
    大哥气场太足，黎清平完全招架不住，但股份这种事情涉及利益关系太多太大，他就算心里慌，也不愿意就这么放手。
    更何况……
    黎清平目光下意识移向一旁自打进屋起就一言未发的堂姐，又接收到一道和善目光。
    黎漾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却只见到妹妹无辜又疑惑的神情。
    他轻轻皱了下眉，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不是我爸，在我这里没有以和为贵，东西还了，你还是我弟弟，下半生衣食无忧，不还，后果自负。”
    这本就是大哥与三弟家的纠葛，二叔也压根儿没打算插手，只跟着劝了句：“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难看。”
    黎清平面露犹豫。
    刚一张口，忽而一旁嗷地一嗓子，黎清宁开始大声哭喊，上蹿下跳地哭喊——
    “我爸才刚走尸骨未寒呐！你们这群人太可怕了！啊啊啊啊！我要鲨了你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啊啊啊啊！”
    一边喊着一边狂摔花瓶、茶杯、琉璃碗、画框……噼里乓啷砸了满地。
    甚至飞了个抱枕直直砸到了黎漾脸上。
    清欢：“……”
    琉璃碗挺值钱的……
第七十四章：宅斗（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4宅斗（下）
    黎家三叔去世当天，黎家老宅这场内斗闹剧足足从中午闹到傍晚。
    黎清宁哭喊到嗓子都哑得出不了声，被大堂姐清灵抱着安抚；黎清平被他亲妈拉着哭到眼神涣散；二哥清越脑袋负伤迷迷糊糊坐在一边；大哥黎漾眉心紧皱脸色阴沉，二叔二婶本想出声圆场，见他这脸色，也都没再吭声。
    任晓梦神情凝重地望着儿子，眼神示意他今天就先算了。
    黎漾看了一眼一旁正一脸惊慌失措地踢开脚边花瓶碎片的妹妹，抬手揉了下眉心，点头：“好，今天先这样，明天葬礼结束，大家去公司开会。”
    客厅离大门有段距离，黎漾前脚刚起身，清欢立刻给门口的人又发了消息：速撤。
    于是，等几人出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门口站了两个年轻男人，以及陈家那一伙人。
    黎漾瞥了眼旁边那一群人，冷笑了声：“怎么？这是还想带人进去掺合我们的家事？”
    他的针对太过明显。一起出来的几人都忍不住侧目皱眉。
    就连赵琛都眯了下眼，悄悄从他遇哥身边后撤了半步——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暴风雨的气息。
    然而，暴风雨并没有来。
    姜遇没理会黎漾，只眨了下眼，无辜地望向他身边的清欢：“老婆，我不认识他们。”
    刚刚出来看到他身后一群人时，清欢就暗暗皱了下眉，心想这人动作也太不利索，留这么一群人在门口，那不得分分钟就被她哥看穿她背后搞的手脚？
    听了这句，更是无语，只觉得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于是便露出了个和善微笑的表情。
    姜遇眼神更无辜了。
    就在这时，跟着一起出来的黎清宁，突然哑着声喊了一句：“舅舅……”
    清欢眉心一跳，转头看去，领头那人的确眼熟，可不就是清宁她大舅？
    错怪姜遇了。
    她又回头，就见他微微抿着唇，眸光闪动，眼尾隐约又要泛红……
    清欢深吸一口气，瞪了她哥一眼：“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乱撒气，他又没惹你。”
    说着，上前牵住姜遇的手，又抬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他是刚刚跟人生气没处撒火，不是要说你。”
    姜遇嗯了声，相当通情达理：“我知道，我不会在意的。”
    委屈得不行的腔调。
    黎漾都呆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中午那会儿坐在他家客厅那个人，跟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门口人太多，清欢也不好再有什么更亲密的安抚动作，只又瞪了她哥一眼，拉起姜遇的手往自家车的方向走。
    路过赵琛旁边，他分明看到他遇哥斜了下唇角，不屑轻笑。
    顿时梗了下，心底暗叹，还得是遇哥。
    。
    第二天，上午举行完葬礼后，下午黎漾想要继续厘清股权归属的家族大会，没开成。
    人都跑了。
    黎清平和黎清宁兄妹二人，葬礼刚结束就直奔机场起飞，都买了不同的机票值了机，根本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清欢用一句“反正哥哥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既然会开不成，那我就去影视城看锦鲤拍剧玩儿了”做借口，拎着行李箱就回了夏城。
    她之所以敢这么开溜，是因为她已经跟她那位堂弟黎清平达成了共识。
    她和黎清平虽然前一阵针锋相对，但当出现共同“敌人”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暂时统一战线。
    昨天去黎家三叔住的老宅时，她不止联系了黎清宁，还发了消息给她这位堂弟，她跟他保证只要他咬死不松口，事成之后，股份至少给他10%，黎氏总裁办也一定还有他的一席之位。
    当初她父亲给家里人均分股份，每人都很平均，6%。
    经由去年那场变故，黎氏内部股权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去外姓股东，目前黎家人手里总共83%的股份。
    清欢手里目前持有8%，二叔二堂哥大堂姐三人目前都是6%。
    清宁去年被她亲爹忽悠，只剩了1%。
    黎清平是10%，黎存礼去世后，他还有26%待继承。
    黎漾目前最多，是20%，除了继承了父亲的一小部分，以及前几天从许凌那边回收的，还有他妈妈任晓梦主动把自己名下的6%也让渡了过来。
    昨天在老宅，黎漾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绝对控股，要黎清平完完全全吐出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黎清平虽然脑子跟不太上，但他也很清楚眼前的情况，他玩不过他大伯家的哥哥姐姐。
    黎氏股份里，属于他自己的部分，顶破天了，也就是他原本的6%和他爹原本的6%，而他爹那6%里，还得跟他妹妹和妈妈再分一分，如果答应大哥了，他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到10%。
    人，都是贪心的，尤其是这种涉及重大利益关系的，黎氏千亿集团，多1%也是十几亿的金钱利益。
    更何况，除了他堂姐，他那位突然就从对家变亲家的堂姐夫还私下许诺了他一辆太阳神。
    他压根儿就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于是，今天他爹葬礼一散场，黎清平连他亲妈都顾不上，就听从他堂姐的安排，直飞东南亚小岛，眼下正躺在海边看夕阳。
    而黎清宁也悄悄猫回了夏城她姐的那间小窝。
    。。
    计划几乎全然被哥哥突然回国的插手打乱，清欢在夏城这边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了，回不回来，意义其实也不大。
    但她实在不想继续再待在那个让她感觉到窒息的家里。
    她也需要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重新理顺规划一切。
    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海风，静了静神，清欢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整理新的计划安排。
    虽然之前的计划被打乱，但让她感觉庆幸的是，她哥哥黎漾的初始打法跟她的一部分计划还是有重合的。
    他也联系了很多之前她联络过的人，包括黎氏前总裁办那四位以及前CFO甄永丰。
    她从燕城机场起飞的时候，六人小群里，他们几个都汇报了最新情况——
    新任总裁黎漾已把他们全部召回，包括之前她想要召回的那一批市场和技术人员。
    这样最好。
    省得她再花钱费心思去布局联络。
    借刀杀人是个好策略。
    既然哥哥想接管黎氏，那就先让他处理这一堆烂摊子好了。
    做哥哥的，帮妹妹把路淌平，不也是应该的吗？
    什么时候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再出手就好，反正她手上，还有个可以一击致命的筹码。
    刚把计划大纲理出来，手机叮叮一声，黎漾又发了消息过来。
    【欢欢，你那个婚，是不打算离了，对吧？】
第七十五章：糊弄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5糊弄
    对于将来要离婚这件事情，任清欢从头到尾都没犹豫过。
    她虽然答应了姜遇要认真跟他谈恋爱，但对她而言，那其实只是哄着他跟自己联手去对付她哥的一场交易。
    在清欢眼中，关于男人这个属性，姜遇其实和林昭杨李璟之那些人是没什么区别的，顶多也就是身材相貌财力能力强一点，而已。
    不过，他又的确是她这么多年里，唯一欣赏敬重的对手，人也年轻貌美的，第一次给他，她倒也不后悔。
    至于爱不爱的……
    清欢摇头嗤笑了一声。
    她曾手把手教他怎么追他那位深恋十二年的白月光，也还没忘记她是用什么理由忽悠他领了证，所以，她并不信他口中所谓的爱。
    她低头回复黎漾的消息。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要离的，之前问他借了点钱，所以昨天才……
    【后宫三千独宠咖妃】：[猫猫可怜巴巴.jpg]
    黎漾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开口第一句：“任清欢，我们家是破产了吗？你问别人借钱？”
    清欢还要继续在黎漾面前扮演乖妹妹，她不能让他对自己有任何防备，尤其是集团事务上。
    所以她端着委屈得要死的声调，把所有锅都甩了出去：“还不是因为许凌哥，你之前也没有说要回来收股份呀，我自己又不懂这些，我就只能找人去帮忙操作嘛，5%的股份，要那么那么多钱，光手续费都好几亿了！许照又不可能借我，那我还能找谁借了？不就是姜遇了？”
    黎漾被她哭得心慌，但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借钱能借到夜不归宿？你拿什么借钱？你自己吗？”
    清欢吸了鼻子，呵呵笑了两声，哭得更委屈了：“黎漾！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可以用那么龌龊的想法去想我？你还是我哥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黎漾从小就最怕她哭，这会儿又头疼又揪心，只好叹了口气，软下声哄她：“欢欢，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他昨天看你那个眼神，还有你……”
    他是想说她脖子上的痕迹。
    清欢吸吸鼻子，随口就扯：“他的确是喜欢我，可我又不喜欢他，昨天没回家也是因为吃了芒果沙冰过敏了，全身都起了红疹，他送我去医院待了一晚上。你根本不关心我，你只关心你的股份！你都没有发现我过敏了！你还是不是我哥啊！”
    黎漾今年虽然已经三十岁，但自打十九岁起，他就几乎一直在单人病房度过，前几年甚至都不太清醒。他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什么女人亲密接触过，对昨天那一眼，也只是猜测，真正的吻痕是什么样子，他其实也没真见过。
    眼下妹妹哭得委屈，黎漾脑子都开始发懵了，想着妹妹的确从小就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真被她糊弄了过去。
    连声关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小明珠别哭了，哥哥跟你道歉，燕城公园那边有套很漂亮的花园式别墅，哥哥送你好不好？”
    嗯？意外之喜了。
    清欢又吸了下鼻子，先哼了一声，才勉勉强强回答：“那好吧，勉强原谅你了。”
    黎漾赶紧又顺着安慰了她几句，听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了，才又问：“你问他借了多少？”
    这是打算要帮她还钱了？
    清欢咳了一声，端着小心翼翼的语气：“嗯……就，三个亿……”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黎漾果然说：“最多一个月，我把这笔钱给你凑齐，还了就赶紧去离了，那小子一看就图你这个人，拖久了，哥哥怕你到时候离不掉了。”
    清欢赶紧应声：“好，谢谢哥哥，最爱你了哥哥！”
    黎漾终于笑了起来：“嗯，哥哥也最爱你。”
    又关心了几句她在影视城玩得开不开心的话，才结束了这通电话。
    清欢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出来的时候，正遇上黎清宁进门。
    小姑娘昨晚就回来了，今天一早去了夏城国际漫展。
    按理说出去玩了一天，应该正开心，但黎清宁这会儿却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清欢刚要关心两句，就见人一言不发就进了自己房间，然后关上了门，她敲门进去，就见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清欢凑过去问她怎么了，小姑娘也没怎么吭声，半天才说玩得太累想睡会儿。
    知道她这是没打算分享心事，清欢也没再问，只默默退出了房间，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去岛台煮了杯咖啡，才喝了一口，手机又响了铃。
    是白南茉。
    她这两三天几乎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打来电话，跟她聊一些琐事，问她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和姜遇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工作顺利不顺利，有没有穿适宜天气的衣服，甚至是零花钱够不够用……
    热情到，就像第一次在夏城科协酒会上见面时那样，让清欢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儿，委婉地问过姜遇，他妈妈是不是想催生。
    但姜遇说：“不是，她就是一直想有个女儿，终于等到你了而已。”
    的确，聊了这几天，白南茉完全没有任何一丝那方面的意思，清欢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了电话，果然又是琐碎的问候和关心，清欢一一回答了，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挂断电话。
    喝完咖啡，门铃响起。
    开了门，立刻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姜遇身后还停着个行李箱，在她颈间深吸了下，一边去吻她的脸颊，一边柔声问：“有没有想我？”
    清欢喉间一梗，闻天这两天不是有重点项目？他怎么还回夏城了？
    他已经吻上了她唇角，手也开始不安分，她才赶紧开口：“想你了。清宁在，你别……”
    话音没落，就被人带出了房门。
    他嗓音已经开始发哑：“我那边没人。”
    抱着人吻着开了门，修长的手指立刻探进衣裙，撩起一片娇喘。
    西装、衬衫、皮带、连衣裙……没两分钟就散落一地。
    海浪翻腾，起起伏伏。
    余晖渐散，月色温柔。
    沉沦之间，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也很想你。”
    -
第七十六章：观礼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6观礼
    五月一号。
    清欢受邀前往申城参加一场婚礼。
    婚礼的主角都和黎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新郎是那位申城少爷，当红大明星唐归舟，他的姐姐是申城澜慈控股的著名投资人，也是黎氏的外姓股东之一；而新娘是总台新闻组知名记者，她父亲没去世之前，也曾是黎氏股东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新娘的弟弟，也是位红得发紫的影帝。
    双方都背景了得，来参加婚礼的也都是大人物，颇有些政商军娱大佬聚会的意思。
    清欢前来参加婚礼，一是有意结识一些科圈之外的大佬，为将来的计划做准备，二是因为，她跟新郎的姐姐刘颂晚之间有些关于集团事务的约定，前几次她来申城，也是来面见这位著名投资人。
    在婚礼现场看到姜遇的时候，清欢倒是一丁点儿都没感觉到惊讶，但看到跟在他身边说笑的年轻女人时，她还是稍稍疑惑了几秒。
    那女人她见过。
    在闻天太子爷约会初恋女友的新闻照片上看到过。
    六目相对，清欢丝滑转身，给闻天太子爷留足了跟初恋女友相谈甚欢的空间。
    刚迈出一步，背后传来男人稍显焦急的声音：“清欢！”
    嗯，连老婆都不叫了。
    清欢转身，眨了下眼，露出个惊讶的神情：“小姜总？这么巧，您也来参加婚礼？”
    “……”姜遇心头一梗，赶紧开口：“你别……”
    刚起了个头，就被一旁的年轻女人笑着打断：“小鱼同学，您不先介绍一下吗？”
    小鱼同学~~
    “您好，我是任清欢，黎氏集团。”清欢抢在姜遇开口前，朝女人递出了手。
    “清欢……”
    黎氏和闻天不合，圈内圈外人尽皆知。
    于是，小姜总又刚起了个头，再次被身旁的女人惊讶打断：“哦~~黎氏集团任总，久闻大名，您好您好，我叫秦玥，秦川文化。”
    清欢也惊讶，燕城秦川文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文化出版集团，旗下的秦川文学网，出过不少百万版权的爆款IP，虽然和科圈关联不大，但沈思鲤现在手上在拍的剧，正好是秦川的一个小IP。
    连忙也跟着恭维：“秦总，您好您好，我也久闻您的大名，我有个朋友跟贵司还有合作。”
    “哦哦，是吗？”秦玥更惊讶了，瞥了眼一旁眉头紧皱，额前隐约暴起青筋的男人，微微眯了下眼，又笑着看向清欢：“这么巧吗？”
    清欢保持完美微笑：“是啊，沈思鲤沈导，在拍你们秦川的一个小改编，您可能都没听过。”
    秦川爆款太多，沈思鲤也不出名，秦玥的确是没听过，但还是保持礼貌地试探：“那回头有时间了可以约着认识下，毕竟，您也是我们小鱼的……朋友？”
    我们小鱼。
    清欢笑了笑：“小姜总的朋友吗？勉强算是吧。”
    两个女人突然聊得热络，姜遇想插话都插不上，听到清欢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他心口顿时就沉了下，立刻就要开口叫老婆。
    才刚发出一个“L”的音节，前后左右同时传来三道不同的呼唤声——
    “小姜总！”
    “欢总！”
    “秦玥！”
    三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回了下头，等姜遇再转过头时，清欢已经朝着喊她的人走了过去。
    秦玥正朝着喊她的人招手：“蕊蕊，快来，小鱼在……诶，你别走啊！姜遇！”
    姜遇只对身后喊他的人点头示意了下，拔腿就要去追老婆解释，但婚礼人太多，人影晃动之间，清欢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清欢是被新郎的姐姐刘颂晚喊过去说事情。
    这次婚礼，黎氏不止来了她一个，她哥哥黎漾也在，刚刚是黎漾被人拉走聊天，她才难得自己游荡了一会儿。
    她和刘颂晚要聊的事情得避开所有人。
    所以，很快就跟着她一起转进了一间休息室。
    干练精致的女人，说话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弟结婚，一会儿忙了可能顾不上你，就先找你聊几句，我们的事情，一切顺利，不过你哥那边不好糊弄，小公司找好了吗？”
    “找好了。”清欢一边说着，一边把突然响铃的手机调整静音，顺手然后划了拒接。
    “梦航科技，法人陆宥书，闻天姜遇有私下出资，你可以多关注下，我跟他们也是私下协议技术股，没有写入章程和工商，不存明面的利益关联，应该不会被察觉。”
    她的神情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严肃：“就算有端倪，也会先查到姜遇身上，闻天和黎氏的关系，是很好的挡箭牌。”
    刘颂晚面露欣赏：“OK，我可以确保一年内送他们上市，不过，战线要稍微拉长一点了，另外，闻天那个小姜总那边也需要你去周旋。”
    黎漾回来打乱了之前的部署，刘颂晚这边也是临时调整的策略，新成立刚一年的公司，在一年内上市已经非常快了。
    清欢对她的能力也是百分之百信任，“明白，战线拉长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不容易。”
    顿了顿：“谢谢。”
    刘颂晚拍了拍她的肩：“都是女人，相互理解，而且我一直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黎氏董事长的位置。”
    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恰好刘颂晚接到了司仪催促亲属入场的电话，于是这次简短的会面也就又匆匆结束。
    等刘颂晚走了一会儿，外面响起咋咋呼呼的音乐时，清欢才走出休息室。
    婚礼正开始，最先入场的，不是司仪，是一群年轻貌美的……前爱豆。
    已经解散五六年的前顶流男团正在台上合体热舞，新郎站在C位，满脸笑容跳得格外卖力。
    户外婚礼，座位并不固定，清欢随意一坐，细看美男跳舞。
    嗯？楚霁的男朋友……元微？
    哦对，锦鲤说过，他也是这个男团的一员。
    真别说，男团就是男团，这一个个的身高身材……
    正看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C位顶流唐归舟！人气之王唐归舟！”
    定睛一看，竟然是坐在台下的新娘。
    这时，男团舞也刚好结束，新郎朝着新娘伸出了手：“江未晞，前几年你说，除非澜慈那位少爷会跳男团舞你才肯嫁，现在我这舞跳完了，大小姐可还满意？”
    新娘接过话筒，笑意盈盈：“少爷都亲自跳了，我哪还能不满意啊，对吧各位？”
    周围一片起哄声，旁边有人嘀嘀咕咕简述着新娘新郎的七年爱情长跑，说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是分开几年后重新又在一起，现在特别幸福真是羡煞旁人之类的话。
    清欢跟着鼓了掌，被现场气氛感染，不自觉唇角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姜遇。
第七十七章：小猫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7小猫
    突然想到了他。
    清欢就下意识张望了下，寻姜遇的身影。
    目光只偏转了一寸，她忽地愣了下，而后皱眉，及时转回头，神情凝重地继续观礼。
    思绪却开始乱飘。
    从他在临海电梯间抱着她说心疼开始，到暴雨中的第一次体验，再到答应他谈恋爱时他蓦然亮起的眸，最后是前天温柔月色里他说“我也很想你”。
    心口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跃动。
    她眉头越皱越深。
    就在这时候，身侧突然有人坐了下来，清欢下意识转头，对上女孩清丽秀气的脸。
    “你就是那小猫啊？”女孩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清欢回了神，又一次皱眉：“什么？”
    女孩朝着某个方向努了下嘴，“就姜遇的那个小猫，是你吗？”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到姜遇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与人交谈的背影，清欢眼神顿了下。
    她手指忽而微微僵硬，又问了女孩一遍：“你说什么？”
    女孩静静盯了她一瞬，啊了一声，抱歉一笑：“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微微一顿，主动解释：“闻天小姜总，姜遇，有个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叫小猫，刚刚秦玥一说，我还以为是你，不好意思啊……”
    小猫……
    清欢手指瞬间僵麻。
    耳边蓦地响起第一次和他彼此体验的时候，情到深处，他突然说出的那句：
    “欢欢，你好像小猫。”
    刚回国时，从他助理那边打听到的消息——
    【闻天小姜总到夏城，是为了找猫。】
    以及他那条朋友圈——
    【小猫也喜欢海风和月光吗？】
    “…………”
    原来是，这个意思。
    玩替身梗。
    怪不得。
    刚刚心口突然出现的轻微跃动，一瞬停止，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心绪，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清欢端起一贯的完美微笑：“那您的确是认错人了，我是黎氏集团的任清欢。”
    黎氏和闻天的关系不用多说，前阵子闻天太子爷和黎氏大小姐的绯闻也只是科圈小范围传了一个小时，早就被清欢授意圣影那边处理干净了，圈外人几乎都不知情。
    女孩随即婉转着哦了一声，朝她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秦蕊，秦川文化的总编兼作者。”
    清欢抬手握住她的手，“秦川的秦玥秦总，跟您是……？”
    秦蕊笑了笑：“我表姐。”
    “哦~”清欢一直保持着标准笑容，“原来如此，幸会。”
    “幸会幸会。”秦蕊似乎有些自来熟，幸会完，又开始解释：“刚刚真是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们几个和小鱼，啊，就是姜遇，都是初中同学，很好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但是都不知道是谁，就一直特好奇，刚刚秦玥吧就那么一说，我就以为……您别介意啊。”
    清欢嗯了声，笑：“不介意。”
    秦蕊又问：“诶对了，任总，你高中是在哪上的？国高还是附中？”
    “国高。”清欢回答。
    秦蕊满眼好奇：“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喜欢那女孩儿的是谁？”
    清欢笑了笑，实话实说：“我们不是同班，只是校友，我也刚听您讲，才知道。”
    “好吧。”秦蕊看上去有些失望，“这人藏得太好了，老朋友都不带透露的。”
    清欢点头：“的确。”
    顿了顿，望向秦蕊，扬唇笑着：“秦总编这么关心小姜总喜欢谁，是因为，喜欢他吗？”
    秦蕊哈哈笑了两声，大大方方承认：“是啊，上学那会儿我就喜欢他，可惜咯，他心有所属。”
    说着，又叹了声：“谁能想到这人能这么长情，到现在都一直对他那小猫痴心一片。”
    长情。
    痴心一片。
    清欢唇边划过一丝讽笑，又迅速恢复标准笑容：“真不容易。”
    话痨一开闸，似乎都停不住，秦蕊又摇着头笑：“嗐，我才不容易呢，我跟你讲啊，我给他写的那么多情书，都出版成诗集寄给他了，结果您猜怎么着，人家拒收！快递给我送回来的时候，可给我气坏了，后面才知道他喜欢那什么猫。”
    清欢哎呦了一声：“那的确是秦总编太不容易了，太辛苦了，写情书这种事情，多费心思呐！”
    秦蕊闻言，简直对她如遇知音：“是啊，而且您不知道，他作文水平高，我写浅了吧，怕他嫌肤浅，写深了吧，又怕他说故弄玄虚，两百多篇，我写的头都快秃了，结果人家拒收！”
    清欢嚯了一声，“两百多篇？那我感觉您可比他痴心多了！”
    秦蕊瞬间眼神激动：“您可太懂我了！来咱们加个好友！您这朋友我交定了！”
    清欢也立刻摸出手机：“我的荣幸！”
    加完好友，户外婚礼仪式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前往自助餐台，自由活动，各自交际。
    恰好黎漾找过来，清欢就先跟秦蕊道了别，约好等回头大家都回了燕城再聚。
    刚接了黎漾递过来的香槟，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澈如泉的声音：“清欢！”
    山泉湍急。
    清欢眼底笑意一滞，扬起唇回头：“小姜总。”
    她这副笑容他太熟悉，外人看来是完美热切，但姜遇知道，其实她这笑容只代表四个字：虚情假意。
    心底顿时就紧了一下。
    偏偏黎漾在旁边挑眉看着他们。
    姜遇眉头紧锁：“清欢，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清欢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哥哥，眼神询问：我可以去吗？
    一副乖乖妹妹的模样。
    姜遇眼神立刻沉了下去。
    黎漾直接替她开口作答：“有什么话直说，难道我还算外人？”
    姜遇皱眉瞥了他一眼，又问了清欢一遍：“就去那边，就几句话，可以吗？”
    语气已经是很明显的着急。
    清欢想了想，嗯了声，看向黎漾：“哥哥，那我就……马上回来？”
    依旧是一副乖巧模样。
    姜遇抬手拉了下自己的领结，解了一颗纽扣。
    顿了好几秒，黎漾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带着人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姜遇干脆把整个领结都解了下来，顺手又解了第二颗纽扣，深吸了口气。
    急声解释：“刚刚那个秦玥，跟我只是同学，不熟，好几年没联系了，前一阵申城出差的确吃过饭，是她说有个项目要我看一下，真的没有其他任何关系，欢欢，你千万不要误会。”
    没人了开始叫的亲密了。
    清欢啊了一声，笑得完美无瑕：“我没有误会啊。”
    姜遇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一片慌乱，眼巴巴望着她：“我真的没骗你，也没瞒你，真的，你不要不信我。”
    说着，眼尾又开始泛红。
    清欢就安静看着他，笑了笑，主动过去抱了他一下，还是哄人的语气：“好了，我信的，在外面人多，你不要这副表情，回头让人看到了，你闻天小姜总的冷酷霸总人设崩塌了，可就震慑不住下属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一丝异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遇就是觉得心慌，他紧紧将人抱住，声线都有些不稳：“欢欢，你一定要信我，我一直都只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果然。毫不意外。
    清欢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保持微笑：“嗯，我信你，你一直都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
    她这话的语气透着真情实意，温柔得不像话，姜遇终于稍稍安心了一点。
    眼风里瞥见远处有人过来，清欢立刻把人推开，清了下嗓，一脸正经的模样：“闻天和黎氏毕竟还没有正式合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外面，还是尽量暂时不要暴露我们的关系，可以吗？”
    姜遇明显不愿意，但他知道她有自己的盘算，他不想影响她的任何计划。
    所以，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第七十八章：大度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8和好
    被姜遇黏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在清欢再三保证了不会误会他会相信他之后，他才肯放她离开。
    对他们而言，申城少爷的这场婚礼算是商务社交场合，姜遇就算再不想跟老婆分开，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家可以跟她幼稚腻歪一下，在外面绝不能影响她的工作计划。
    答应跟他谈恋爱那天，她就已经跟他明确提出了合作要求，闻天继续对打黎氏，等她上任董事长以后，再推进两家合作。
    刚刚她也明确说了两家正式合作之前尽量不要曝光关系，这场婚礼上也不止有低调的科圈人，因为新娘新郎的工作性质，还有不少娱乐圈和媒体，稍不留神就能被写得移花接木谣言满天飞。
    他是要帮她，而不是拖累她。
    于是，小姜总就只能一边跟人应酬交谈，一边暗戳戳全场扫视找人盯人。
    清欢走回到黎漾身边，刚跟着他一起和一位金融圈大鳄聊了两句，许凌带着许照过来了。
    许、黎、沈三家属于世交，三家长辈还曾有一个共同的小投资公司，与清欢和许照一样，黎漾和许凌之间，也是骂归骂吵归吵，关系不会散。
    眼前这位大鳄是黎漾和许凌之前的燕大同学，简单介绍了一下弟弟妹妹后，两位哥哥和金融大鳄就开始了金融圈以及忆往昔的话题。
    清欢和许照站在旁边沉默对视了几秒，一起悄悄挪走。
    找了处稍微安静的地方坐下，许照递过来一杯热红茶，“胃不好，别总喝酒。”
    语气很温和，又带着些关切。
    清欢接过来，挑眉：“冷静了？回神了？”
    二十多年的好发小，一个表情语气就能知道对方此刻的心境。
    许照唇边噙起一抹苦笑：“嗯。”
    顿了顿，老实道歉：“欢欢，对不起，我前阵子太冲动了，惹你不开心了。”
    他原本也没想真逼她结婚，是被他那位老同桌一刺激，又被他哥怂恿了几句，才一时上了头，只是没想到，恰好阴差阳错给人做了嫁衣。
    前两天黎氏股东大会上，黎家大哥突然杀回来把他哥准备转让的股份全部收回，许照懵了两天，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彻底回了神。
    后悔，极其后悔。
    今天这什么申城少爷的婚礼，其实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半毛钱关系，但他还是跟着他哥过来了，他知道清欢会来，他要道歉。
    认真道歉。
    清欢一看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这是真回过神来了。
    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还是故作埋怨：“你知道就好，多大个人了，做事不过脑子，还拖着许凌哥跟你一起闹腾。”
    许照就嗯了声，柔柔和和望着她。
    清欢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和好？”
    许照立刻扬唇笑了起来，也反手拍了拍她脑袋：“和好！”
    都是敞亮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说和好也就真和好了。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结婚领证的事情，也没聊任何超越友情范畴的话题，只讨论着眼下的情况。
    “黎漾哥回来了，你还管公司的事吗？”许照问。
    清欢摇摇头：“不管了，这么多年我可太累了，正好做个大小姐到处吃吃喝喝看看风景，玩一阵子无聊了，再看搞个什么小工作室小公司，或者去集团挂个职，上几天班出去玩玩。”
    许照噗嗤笑出了声：“您这听着有点要安享晚年的意思？”
    清欢哈哈一笑，理直气壮：“躺平是对我黎氏大小姐身份最大的尊重。”
    微微一顿，关心好友：“你呢，打算干点什么？回巴黎？还是要跟许凌哥学着去管公司？”
    许照拖着长音嗯了一声，张开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副悠闲模样：“不回去了。我们家那公司我也管不明白，临时是打算先弄个设计工作室，最近有在看一些国内非遗古建筑的相关资料，与其在国外修人家的东西，不如回来为祖国做贡献。”
    清欢闻言，哎哟了一声，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比出个大拇指：“咱们许二公子这格局，真是让我们这些俗人自残形愧啊！”
    “少来，任大小姐之前做那些才是格局大。”许照笑了一声。
    静了几秒，又说：“对了欢欢，我有个想法，就那些古建筑修复的时候特容易二次受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结合你那科技智慧的力量……”
    清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呵了一声：“许萌萌，你要拉我入伙就直说，我们之间需要这样绕弯子？”
    小心思被戳穿，许照轻咳了声，丢下包袱，又恢复了他那副慵懒矜傲的劲儿，直接问：“来不来？”
    清欢想了几秒，“来！”
    她本来也要弄个什么工作室来掩护下和梦航的关系，许照这个邀请，真可谓是及时雨了，倒是省得她再麻烦折腾。
    许照彻底开心了，唇角咧得大白牙都露出来了，又继续发出邀请：“那明天一起去影视城找锦鲤？把她也拉入伙，这就算是咱们仨第一个共同事业！”
    申城离得影视城不远，前一阵两个人闹得僵，沈思鲤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这会儿也正应该知会她一声让她开心开心。
    再者，清欢本来就是用去影视城看锦鲤拍戏的借口跑出燕城的，今天跟黎漾说的也是从影视城那边赶过来的，这也算是巧了。
    于是，她点点头：“行，明天一起去。”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旁蓦地一片阴影投落，紧接着许照又露出了他的大白牙，并抬起手挥了挥：“嗨，老同桌，这么巧？”
    清欢微怔，立刻扬唇转头，招手：“嗨，小姜总。”
    她笑容依旧标准。
    姜遇嗯了声，不请自坐，双腿闲适交叠，手里晃着杯淡橘色香槟，一副随意的样子，目光淡淡，十分和善：“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清欢和许照对视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就露出了同款抿唇的表情。
    姜遇瞬间眯起了眼，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关节处淡青脉络隐动，目光极其温和：“不方便说吗，老婆？”
    “瞧您这话说的，哪能不方便？”清欢笑吟吟对他对视，也是一片温和：“聊创业。”
    就“聊创业”，没多再说一个字。
    姜遇轻轻皱起了眉。
    许照把话接了过去：“是我要弄个工作室，来问问欢欢的意见。老同桌是找我有事？还是找欢欢？”
    姜遇垂眸，唇角微斜了下，倾身往清欢的方向靠了靠，抬眼，挑眉，目光淡淡望着他：“我来找我老婆。”
    许照哦了一声，咧开嘴笑了下，“那你们聊。”
    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又回头笑了笑：“欢欢，那一会儿你记得给我发一下酒店定位，我去找你。”
    知道他的故意说得暧昧，清欢无语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快走吧！”
    许照又朝她抛了个媚眼才施施然离去。
    幼稚。
    清欢撇了下嘴，转头，对上男人和善的目光。
    以及他微斜的唇角：“老婆，你是觉得，我能有多大度？”
第七十九章：学习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79学习
    在申城酒店里腻了两天，姜遇因为受邀要去参加燕大校庆不得不赶回燕城，跟他分开后，清欢就直奔影视城。
    许照昨天就到了，接到人后就带她去片场看沈思鲤拍戏。
    沈思鲤目前正在拍的狗血土剧，名叫《将军的白月光替身谁爱干谁干》。
    古偶穿越狗血，剧情全在剧名上——
    男主对白月光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找了个跟白月光极为相似的替身做夫人，给女主取了白月光的名字的一个字做爱称，对女主也非常好，两个人你侬我侬过了两年，直到某天女主发现了白月光的画像，女主恍然大悟，女主不干了，转头就爬上了太子的床……
    经典替身翻脸追妻火葬场男二上位。
    元素拉满。
    清欢坐在监视器一边看沈思鲤导戏，随手翻了两页剧本，忽而抿唇笑了下。
    许照瞥见她的小表情，也找一旁的导演助理要了份剧本看了起来。
    日暮西斜，今天没有夜戏，沈思鲤喊了卡跟演员们道了声辛苦，就起身想带两位终于和好如初并一起前来探班的好发小来个火锅局。
    结果一转头，就见俩人都捧着她这狗血剧本看得津津有味。
    沈思鲤大为震撼：“你俩竟然能看得进去这个？”
    两人齐齐抬头。
    许照咳了声：“挺上头。”
    清欢就笑：“学习。”
    沈思鲤手里的对讲差点摔出去：“学？习？”
    许照也惊了：“这玩意儿能学到什么？”
    清欢嗯了一声，随手把剧本搁在旁边的小桌上，起身动了动微酸的脖子。
    一脸正经：“提高下文学素养。”
    沈思鲤嘴角抽了下，许照那边就已经笑出了声：“看这东西能提高什么素养，名著诗集还差不多。”
    名著。诗集。
    清欢微微眯了下眼，笑着点头：“有道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上沈导的专车，前往剧组酒店旁边的火锅店。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了店里。
    是个男生，很年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青春洋溢，身上还透着一股子大学生的清澈劲儿，那张脸棱角分明，打眼一看就适合大银幕。
    鸳鸯锅底都开始滚了，入座正好可以开涮。
    沈思鲤就在人旁边坐了下来。
    开口介绍：“斯睿，一个弟弟，燕影学生，在我剧组跑了几天龙套，挺乖一小孩。”
    清欢坐在她对面，哦了声：“青春男大？”
    沈思鲤就清了下嗓，目光躲闪着望向铜锅。
    看出俩人关系不一般，许照眯眼把人盯了片刻，皱起了眉，跟查户口似的开始盘问：“哪儿人啊？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燕影哪个专业？几班？班主任谁？”
    男生愣了愣，怯生生望向身侧，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沈思鲤立刻瞪了许照一眼。
    连清欢都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别吓到人家弟弟。”
    “……”许照唇角颤了颤，哼笑了声，干了杯冰可乐。
    多了个人，说话还是有些约束，发小三人组也没聊太深，就光商量了下怎么弄工作室，又聊了两句沈思鲤那狗血土剧，以及清欢接下来要去哪玩儿。
    吃完火锅回酒店，时间已经不早了，洗去一身火锅味道后，清欢就爬上床，准备睡前例行回复消息。
    这几天工作上要她处理的事情已经少了很多，梦航送去燕科院的预审材料很顺利，已经取得竞标资格，圣影那边暂时蛰伏状态，集团总裁办和财务那边正按她要求配合黎漾展开工作。
    她表面看着是闲了下来，所有事情倒是还在正常推进，只是这个执行推进的人，换成了她哥黎漾。
    算算时间，黎清平在国外已经待了快一周，这会儿也该猫回来跟法务律师那边商量继承转移股权的事了。
    这种事情拖久了，真把黎漾逼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刚要给人发消息，黎漾的消息就先过来了。
    【哥】：三婶联系了律师起诉集团要分三叔的股份，我这边也联系了律所准备起诉他们，去年他们做手脚的证据，你那边有吗？
    当然有。
    而且本来是想留到最后给三叔和黎清平致命一击。
    眼下殊途同归，不过……
    正犹豫着，邮件提醒叮咚一声，清欢点开看了一眼，唇角勾起。
    敲字回复黎漾。
    【欢】：[猫猫哇哇大哭.jpg]
    【欢】：没有哇！哥哥，我根本不懂这些的，我只会跑代码(*꒦ິ⌓꒦ີ)
    黎漾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哥】：没事，有哥哥。
    【哥】：早点休息，别熬夜，晚安～
    回了晚安，清欢立刻把刚刚收到的邮件转发给了黎清宁，附言：重新编辑删掉抄送，附件发大哥。
    黎清宁很快微信回复：保证完成任务！
    回得很快，还带了感叹号，看来这几天小姑娘已经恢复活力了。
    回完所有消息，清欢才点开和姜遇的聊天框。
    他这一天发了不少，什么已落地、到公司了、要开会、在开会、结束了、吃饭、午休、去开会、在开会……
    几乎每隔一小时就要报备一次行程，就跟开启了自动防走丢模式一样。
    白天空的时候，她基本每条都一个表情包打发了。这会儿看他又发来一条【在开会】，清欢就下意识瞥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还在开会，闻天最近的项目这么重要？
    她随手回了个[猫猫递茶]表情包，说了句辛苦了，退出聊天框，顿了顿，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跟这个人谈恋爱。
    又点回去，尽职尽责补了一句：【分开第一天，想你想你～】
    然后退出，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隔了几秒，又睁开眼睛，按亮手机，点开对话框，又补了一句：【你也要想我～】
    最后补了个：[猫猫望眼欲穿.jpg]
    调静音，光速入睡。
    -
    燕城闻天总部办公大厦灯火通明。
    A6会议室，方案研讨陷入胶着状态，主席位上小姜总已经第二次敲桌打断做数据分析的项目经理。
    “0.1的偏转到底能不能实现，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有数，再让我听到这种花里胡哨的百分比，出门下楼找HRPB谈话填表。”
    清冷淡漠的音调，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所有人面上都拢着凝重，满室沉郁。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背灯闪烁几下，姜遇随手翻开，眸中不耐一瞬收敛，唇边也跟着浮起一抹柔和的笑。
    空气一下子就流通顺畅。
    他第三次敲了桌，语气已经明显和善：“今天先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起身大步流星，一边往外拨号一边出了会议室。
    玻璃门一合，稍慢了一步的左述和秦确立刻被人围住。
    男人八卦起来丝毫不比女人逊色，一个个都急着想知道小姜总刚刚那一抹柔和出现的原因。
    左述捂住双耳惊叫：“啊？什么笑？刚刚小姜总笑了吗！什么？刚刚他竟然笑了？你看到了吗，秦助理？”
    一群人又涌向秦助理。
    左述微笑后撤，矫捷闪身钻出玻璃门，贴心地把门合死，并朝风暴中心的秦助理挥了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
    秦助理：……左述你%#&*%&#=！
第八十章：替身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0替身
    夏城，临海。
    黎清宁扒拉着她姐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袋子里的东西，惊讶声调一声比一声拔得高，到最后几乎都要冲破天花板：
    “《极限诱爱：成为豪门白月光替身后》？《替身而已没有难度》？？《总裁替身她不干了》？？？《替身的自我修养》？？！！”
    小姑娘越念越懵，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竟然看这种狗血的东西！！”
    在黎清宁眼中，她堂姐的书架上就该是《编程理论》《博弈论》《经济与管理》……之类的专业社科书籍。
    眼前袋子里这些，简直就是……暴殄她姐的脑子！
    清欢正操作着咖啡机，就淡淡瞥她一眼，哦了一声：“补补课。”
    黎清宁思维跳跃了下，惊恐万分：“补什么课哇？你又要拿谁做替身吗！那遇哥怎么办哇！你这就要甩了他了？！”
    清欢低头添上咖啡豆，“术业有专攻，我学学怎么跟他谈恋爱。”
    黎清宁还在扒拉那袋子，闻言也没多想，就松了口气，嘿嘿一笑：“原来如此！”
    不愧是她姐，认真好学！
    但是：“可你这些也太离谱……”
    说到一半，翻到压在最底下的一本书，小姑娘眼睛瞬间亮起：“这本可以哇！情诗集！你每天给遇哥发一篇，保准让他……”
    卡了两秒，憋出一个自觉恰当的词：“如痴如醉！”
    清欢抬头瞄了眼被小姑娘举在手里的书。
    《他是美人鱼》，情诗集，作者：秦蕊。
    腰封推荐语：喜欢他的三千个日夜，清风明月都是我无处安放的心事。
    文艺小清新的封面在一堆狗血替身文学里显得格外高雅。
    “好建议。”清欢决定采纳。
    半小时后，正在燕城某饭局上跟人沟通交谈的小姜总，收到了一段千回百转的浪漫情诗：
    「宇宙星系1250亿，
    我在无垠间穿梭，
    只看到你的光芒。」
    后面还追了个[看我猫猫大显身手.jpg]表情包。
    姜遇就弯唇笑了下，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摁灭，抬头继续与人说话。
    这饭局是下游一家小供应商组的，老板姓孙，想搭上闻天合作镀金，刚刚小姜总一直情绪不高，话也没搭几句，孙老板本来都以为没戏了，结果小姜总低头看手机笑了一下之后，竟然柳暗花明。
    孙老板连忙敬酒：“感谢小姜总给机会，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姜遇嗯了声，提杯前，忽而想到了什么，目光深凝了下：“你刚说，你们之前一直给黎氏供货？”
    黎氏和闻天不对付，孙老板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觉柳暗花明后又是山重水复，赶紧撇清关系：“只合作了一小阵，几个月，总共也没供几次……”
    “黎氏前总裁黎清平，有个第三者插足的丑闻风波，你做的吧？”姜遇语气淡淡，话义笃定。
    合作出问题就给对方爆丑闻这事儿可不光彩。孙老板精神一紧，当即就觉得眼前这大山是翻不过去了。
    却不料小姜总接下来又跟了句：“那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明天去闻天找秦确拿合同。”
    山移海平，虚惊一场。
    孙老板擦擦汗，眉开眼笑地道谢。
    饭局结束，左述送老板回家，闷了半天，频频回头，欲言又止。
    姜遇正回着手机里的消息，头也没抬：“有话就说。”
    左述咳了声，暗暗试探：“您跟那孙老板之前就认识？”
    这家其实资质不太满足闻天的标准，邀约发过来的时候左述就想回绝来着，架不住对方天天跑去闻天园区门口蹲人。左述本来都做好了饭局后迎接老板暴风发飙的准备，但没想到，小姜总不光没生气，连合作都答应得很爽快。
    左助理就有点不明所以。
    “不认识。”姜遇说，“但他间接让我娶到了老婆。”
    如果不是那孙老板搞出黎清平的丑闻导致黎氏股价断崖下跌，许家就没机会拿三亿逼婚，清欢也不会那么着急地想找他合作劝他换个人喜欢，更别说后续。
    对方不是核心部件供应，也没什么所谓，勉强算还个人情。
    默了两秒，他还是又嘱咐：“合作的时候让人多盯他一点，尤其是标准方面。”
    左述就应了一声，心想果然跟欢总有关。
    车内重新沉寂下来。
    把人送到，司机停车的时候，左述忽地又听他老板问了句：“上次说的那个小号，大数据推出去了吗？”
    “推了。”左述叹气，“但是后台监测显示，小欢总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登录微博了。”
    顿了顿，大胆建议：“其实我感觉，您可以直接告诉她的，毕竟你们连证都领了……”
    姜遇扫他一眼，开门下车：“不能太刻意。”
    望着老板远去的身影，左述嘴角抽了抽，小声疑惑：“蓄意推送就不刻意了？”
    --
    一边跑着代码，清欢抽空翻了下那几本替身文学。
    没什么意思，都是先爱得死去活来，突然发现自己被替身，转头报复，男主就开始追妻火葬场，最后要么和好继续你侬我侬，要么男二上位。
    套路千篇一律。
    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清欢把书都投进了垃圾桶。
    翻开秦蕊的诗集，又挑了一段，照抄发送。
    然后扣上手机，专心做眼前的事。
    电脑里正在跑的，是她新写的全新系统雏形，名字还没取。这套系统她想联合国内一些团队进行深入开发，加入创新技术，打破国外垄断。
    这是一年前她父亲去世前，清欢就在着手去做的事情，在国外那一年她也不止是散心，还走访了国外学者听不少相关讲座。
    不止如此，因为过去她和她父亲，都太重视核心技术，在企业管理方面有些欠缺，去年那一战就是败在管理经验上。
    所以在回国前，她还去国外大学蹭课补了两个月的MBA课程。
    她一直都在为重回黎氏做准备。
    任清欢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无论什么事情。
    忙到傍晚，接到白南茉的日常例行问候电话，陪着人聊了一阵，快七点的时候，清欢起身出了书房。
    从面包机取出热好的面包夹芝士火腿，正要去敲黎清宁的房门叫小姑娘出来吃饭。
    手机嗡嗡几下，圣影刘真真发来了消息。
    一张热搜截图：
    1.黎氏前总裁巴厘岛与男友鸳鸯戏水[爆]
    7.黎氏集团前董事长夫人起诉集团[热]
    8.黎氏律师函回应[热]
    22.黎氏任清欢‖年亏亿内幕[热]
    …
    以及一张照片：
    黎清平和十八线猛男泳池谈笑。
    …
    “…………”
    明天又要跌停。
    再这样下去，离退市就不远了。
    黎氏可以毁在她自己手里，但绝不能在别人手里败落。
    清欢皱了皱眉，给【wan】发了消息过去：至少半年内，黎氏不能退市，是我的底线。
    收到对面回复的“安心”，清欢才重新切回和刘真真的对话框。
    【欢】：1、7撤降，8、22爆。
    【欢】：另外查下22内幕来源。
    【刘真真】：收到，十二点前回复。
    又回了句辛苦，清欢放下手机，去敲门喊黎清宁吃饭。
第八十一章：网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1网恋
    其实清欢知道，热门上关于黎氏那几条就算她不管，她哥黎漾也会处理，但他一定会一视同仁全部撤掉。
    她不想全撤。
    要求刘真真操作由“热”转“爆”的那两条，都是对她有利的。
    律师函回应她三婶起诉集团一事，隐约提到去年她三叔违法操作骗取股权。
    而年亏亿内幕，更是推波助澜。
    所以她要大推特推，利用公众的同情心理，再次发挥前一阵让秘书小叶在基层打好的基础的余温。
    让所有人都念她的好。
    回去的时候才是众望所归。
    不过，关于当年内幕，据她所知，除了她那位已经魂归地狱的三叔，外面的知情人，只有三位：前股东许凌，CFO甄永丰，股东刘颂晚。
    就连她自己，都是前一阵刚从甄永丰那边拿到的证据材料。
    这仨人都不可能主动爆料，就算爆，也不可能不事先跟她商量通气，虽然这内幕爆出来于她有益，但超出了本来的知情范围，只怕其中还留有隐患。
    所以，她也要查出来爆料源头是谁。
    虽然晚餐只是很简单的面包夹芝士火腿，但因为关注着热度情况，清欢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黎清宁以为她在姜遇聊天，就唔了声，八卦：“遇哥还不回来吗？”
    清欢抬头睨她一眼：“亲哥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
    “我那是关心你好不好咯！”黎清宁咬了口面包，干嚼了两下，努力咽下，然后眼巴巴望向她姐：“好吧，我承认，我是不想吃面包夹火腿了……”
    “……”清欢默了两秒，心软道：“那就明天招个阿姨来做饭好了。”
    黎清宁失望地哦了声，继续啃面包。
    “对了。”清欢看着热门，“你爸那部分股份你先继承，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黎清宁点头，又有些担忧：“可是我妈那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说让你继承，自然就能让他们都没资格争。”
    所有关于黎氏的热门话题都已经大概浏览了一遍，清欢就按熄屏幕专心吃饭。
    最后一口吃完，她忽地想起前几天黎清宁从外面回来闷闷不乐的事，就随口问了一嘴。
    本来就正一脸低落的小姑娘，一下子整个人都枯萎了。
    半天，蹦出三个字：“失恋了。”
    瓷盘在桌面上磕了下，清欢略微回忆了下，挑眉：“和那红毛？”
    黎清宁今年才刚二十岁，洛城大学在读，家里有钱她也随性惯了，和室友相处的就不太好，年初的时候又收到了澳洲留学的offer，八月初才开学，这几个月她就干脆从洛大办了个休学，懒得再回学校。
    以前小姑娘还在洛大的时候，清欢到洛城出差，顺道去看她，正好遇到一红毛帅哥跟她告白，场面搞得很壮阔。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铺了一地，一大圈儿的爱心蜡烛，红毛就站中间拉小提琴，富士山下，别提多拉风带感。
    清欢当时从旁边路过，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在搞什么校园浪漫音乐会，瞥了眼人群看到了黎清宁，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清宁当时脸都皱巴起来了，和她目光对上的一瞬，就像看到了救星，喊着姐姐就扑了过来，于是壮阔的告白场面就变成了认亲大会……
    “才不是。”
    眼下，黎清宁还在继续枯萎，“我才没跟卫舸在一起……”
    小姑娘的心事，清欢也没打算多问，她向来有分寸和边界感。
    就收着盘子往厨房走。
    黎清宁却又跟了上来，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闷声开口：“你能不能帮我黑他！”
    清欢手里盘子差点滑落，放在水池，回身，又挑了下眉：“哪种黑？”
    黎清宁握紧了拳，悲愤到眼泪打转：“网恋三年，他自称单身一米八腹肌八块，结果！跟我面基领个小孩！！他想让我无痛当后妈！！我是被小三了啊啊啊！！！”
    “……”清欢感觉脑壳跟沾了芥末一样，一气直顶天灵盖。
    缓了两秒，“骗你钱了吗？”
    黎清宁委屈：“那倒没有，他平时挺大方，游戏里外观道具盒子我们都互相送的，谁想到……呜呜呜……”
    清欢揉了下额角：“大概金额？”
    黎清宁抽抽搭搭，想了一会儿：“也就十来万……”
    清欢嗯了声，“信息发我，照片联系方式，游戏名，有多少发多少。”
    黎清宁这两天正准备去挂人818，这些材料都是现成的，摸出手机就把PPT文件发了过去。
    清欢点开看了眼，照片上那男的跟一米八腹肌八块八竿子都打不着一点关系。
    忍不住叹了口气，嘱咐了句“碗洗了”，走出厨房，去摇人。
    其实这种查对方现实身份的事情，对她的专业技术而言并不难，专业社工库号码一识别什么都能出来。
    但这么做违法。
    要放以前查就查了，也不担心什么，但现在她手边事情多，每步都不能出差错，更不能再埋什么雷。
    清欢要摇的人，叫章勤，是她大学班长。
    她大学同学毕业后的去向，她这些年也有暗中关注，全是人脉，指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
    她班长章勤毕业后做了网安，白帽子，查这种信息简直跟玩儿似的，而且“女大学生网恋被骗十万”这种案子，网安协查相当合法。
    消息发过去，没多一会儿，章勤发了个[惊呆.jpg]表情包，说了句【这么巧吗？】，也没等她问什么巧，就突然拉她进了个群聊。
    群成员三人，除了她和章勤，还有……姜遇？
    清欢正惊疑，就见群里章勤先发了一句：
    【章勤】：两位受害者家属，你们好。
    【欢】：[猫猫疑惑.jpg]
    【遇】：[小鱼也疑惑.jpg]
    【章勤】：@欢，你是女大学生网恋被骗十万，@遇，他是科技公司老板网恋被骗十万。
    【章勤】：都是网恋，都是十万，大概率是同款杀猪盘，我可以帮你们先查，但涉案金额不小，还是建议报警立案。
    …
    科技公司，老板，网恋被骗十万。
    清欢挑了下眉，敲字。
    【欢】：@遇，你网恋？还被骗了十万？
第八十二章：ID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2ID
    燕城，金融中心公寓。
    赵琛整个人埋沙发里嘤嘤呜呜，缅怀着自己网恋三年差点要接盘四十八岁二婚带俩孩的伟大爱情。
    姜遇被他呜嘤的头疼，正要让他安静会儿，手机一震，对话框里浮上两条让他也想嘤嘤呜呜的消息。
    【欢】：@遇，你网恋？还被骗了十万？
    【欢】：[猫猫大开眼界.jpg]
    姜遇手一抖，手机精准砸中赵琛的后脑勺。
    陡然被袭，赵琛立刻嗷了一嗓子，不可置信地捂着脑袋嚎叫：“遇哥，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打我？道德呢？底线呢？兄弟情呢？呜呜！我怎么这么惨！爱情与兄弟皆失，我干脆从千河大桥跳下去得了！”
    “……去吧。”
    赵琛猛地弹起：“？？？恶语伤人六月寒！！”
    姜遇：“现在五月。”
    快速捡起手机回复消息。
    【遇】：不是我，是赵琛。
    【遇】：[小鱼委屈.jpg]
    屏幕另一边，清欢正打算借着“姜遇可能在搞网恋被骗十万”这事儿，演一波伤心欲绝谴责他婚内不忠，趁机拿闻天小姜总颜面做筹码敲他点竹杠。
    私聊框点开，正在挑伤心猫猫表情包，就看到了群聊的那两条，刚酝酿好的情绪顿时被闷回肚子，沉默了几秒，失望回复。
    【欢】：好吧。
    两秒后，屏幕上跃出一条消息。
    【遇】：[小鱼乖巧.jpg]
    而后又跳出一条。
    【章勤】：@遇，大哥你是本人吗？号被盗了？
    大学的时候，章勤和姜遇是室友。
    在章勤的印象里，姜遇这人话少安静、严肃沉闷，回消息一向很简洁：“嗯”“ok”“。”“不”，就是他的日常惯用，偶尔用个初始emoji的微笑和OK就算顶了格了。
    表情包这种东西，就跟他气质完全不搭边。
    更别说这么生动可爱的表情包。
    更更更别说他回复的人是任清欢，那可是他以前连话都懒得搭的死对头啊！
    章勤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章勤】：还是说，您那双慧眼终于发现咱们清欢同学有多招人喜欢了？
    看到这句，清欢脑子瞬间一紧。
    她和姜遇的关系，家人朋友倒是无所谓，但外人肯定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他玩替身她图合作，各取所需，早晚也得一拍两散，知道的人越多散的时候动静就越大，影响也越大。
    尤其章勤这人还是个著名大喇叭。
    清欢赶紧敲字，想转移话题。
    发出去的同时，屏幕上突然又一起跳出两条消息。
    【欢】：班长，这种网络诈骗，立案一般是去受害者所在地还是？
    【章勤】：不对！！你们俩这是情侣ID！！[惊恐emoji]x10
    【遇】：嗯。
    “………”
    天灵盖又被冲了下。
    ID是前两天黎漾要求她改的，说她之前那【后宫三千独宠咖妃】太飘，不够稳重，她要演乖妹妹，当然就按他的意思来，本来想改成花开富贵这一类的，但又发现姜家那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姜遇他奶是花开富贵，她再大胆也不能跟她老人家以姐妹相称。
    冥思苦想半天，参考了成熟稳重的许凌，改了个单字的【欢】。
    至于姜遇是什么时候改的ID，她还真没注意。
    改就改了，还被章勤这大喇叭给撞上了。
    清欢都已经预见到一会儿大学同学群里能有多热闹了。
    没关系，看她力挽狂澜。
    【欢】：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欢】：[好友列表单字ID截图]
    【欢】：全是情侣名。
    隔了几秒。
    【章勤】：行吧，还以为最受期待情侣榜一的CP成真了。
    【遇】：。
    什么最受期待榜一CP？
    【欢】：？
    【章勤】：哦，忘记你不看论坛了，你们俩当年在内网论坛最受期待情侣榜排第一。
    还有这回事？
    【章勤】：主要大家都想看两个天蝎死对头搞在一起能多变态。
    ………真会措辞。
    【章勤】：你们俩都有对象了没？我说这个可别被对象看到了，怪尴尬的。
    您还知道尴尬？
    清欢面无表情戳屏幕。
    【欢】：有，不尴尬(*^▽^*)
    几乎同一时间。
    【遇】：有。不尴尬。
    ……
    【章勤】：不尴尬的话，下下周同学会都带家属来吧๐•ᴗ•๐
    那就有点尴尬了。
    字还没打完。
    【遇】：ok。
    ……？
    清欢迅速切到私聊，发出“你要去？”的同时，群里章勤已经发了同学会的时间地点。
    【章勤】：下下周六晚7点，夏城和悦会所。
    紧跟着又解释了下，为什么燕大同学聚会定在夏城。
    说是他们学委孟瑛攒的局。
    孟瑛毕业后就一直在夏城发展，没从事本专业的工作，跟人合伙创业，和悦就是她开的，前两天校庆回了趟学校，突然特别想念老同学，就喊着班长章勤来帮忙组织同学会。
    他们班人不多，二十来个，目前留在国内的也就十多个，都是人中龙凤，混得也都好，聚一聚联络感情的收获远高于那点微不足道的成本，就算是约在夏城，也没人不想去。
    今天章勤拉这三人群之前，就已经在同学群发了消息，只是清欢一直在关注热门的事情，手机里的消息又常年99+，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去看。
    章勤也知道任清欢和姜遇这种身份的，同学群估计都是常年屏蔽的，本来正想私聊邀请，恰好碰上两个人同时咨询网恋诈骗案，案情相似，顺手拉了个群，一起说了。
    凑巧在夏城，去了也能拉近人脉关系，至于姜遇，提前沟通好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在外面太招摇。
    清欢也就应下了。
    聊完，去客厅喝水，顺嘴跟黎清宁提了句她叽哥也网恋被骗了，“你们可以交流下心得。”
    黎清宁听完，先是震惊，而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小脸拧巴了半天，一声不吭回了房间。
    清欢眯眼看着她走过的空荡走道，心念一闪，消息发给姜遇。
    【欢】：老公，我想看看赵琛那杀猪盘PPT~
    对面秒回。
    【遇】：好的老婆。[小柠檬信息汇总.pptx]
    燕城那边，赵琛眼风里瞥见他遇哥把PPT转发给他任姐，又一次震惊痛心地从沙发上弹起。
    “遇哥，我不要面子的吗！说好只给你那网安同学看呢！你哄老婆也不能牺牲我啊！！我这老脸以后还怎么在她们面前出现！我……”
    憋了半天，狂怒威胁：“你婚礼伴郎没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遇哥目光幽幽投落，随即翻转了手机，给他展示屏幕上的对话。
    【[截图][截图]】
    【还管吗？】
    看清截图内容，赵琛一瞬定住，彻底安静了。
    两张截图，相同的Q号码，相同的卡通头像，不同的视角备注。
    信息汇总ppt里的备注是：亲亲小柠檬。
    另一个视角备注是：黎清宁。
第八十三章：发火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3发火
    第二天下午，临海。
    黎氏和闻天两位总裁同款双手抱胸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同样目光温和地望着面前垂头站立，正支支吾吾的两个人。
    “在学蚊子叫吗？需要给你们安排扩音麦吗？”
    黎清宁被她姐核善的气场震得一个激灵，瘪了下嘴，眼眶一红，就想用哭来应对这场猝不及防的审讯。
    才刚发出第一个“呜”音，沙发那边投来的视线就沉了下，她姐笑得相当温和：“哭没用，您也不用费这心思。”
    黎清宁清了下嗓，才豁出去地一张口，身边就先响起一道沉闷的道歉：“对不起，这事儿都怪我，清宁还小，任姐您也别这么凶……”
    沙发上另一个人立刻挑了下眉。
    对上他同样和善的目光，赵琛一梗，改口：“您别这么严厉，这事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她一小姑娘涉世未深，没那么多心思，都怪我太不真诚，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套乌龙，实在对不起。”
    俩人面基都留了小心思，为了自身安全，都不约而同雇了人先去探情况，于是就有了昨天那场大乌龙闹剧。
    “涉世未深？”清欢往后仰了下身子，双腿一搭，唇角微微斜了斜：“十六岁就敢跟人搞网恋，一搞三年，面都没见过就敢给一个都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花十几万……黎清宁，你可比我胆子大多了。”
    小姑娘低着头，极小声辩解：“他也给我花了十几万……”
    “还有你。”清欢没搭理她，转向赵琛，眼睛微眯了下，冷笑：“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跟十几岁未成年小姑娘网恋，你存的什么鬼心思，还需要我点破吗？十几万对你赵公子来说洒洒水都不够，也就是遇到我们家小姑娘，能跟你一起洒水，但凡遇到个普通小孩儿，您不得三年起步了？”
    她这话说的重，赵琛脸色瞬间惨白，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黎清宁就先急了：“不是的！姐，他没有，是我……”
    “你闭嘴！”
    清欢这会儿是真生气了，黎清宁叛逆她知道，玩网游花钱厉害她也清楚，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十六就能跟一男的网恋，还是个对小姑娘来说已经成年的老男人。
    “你还要替他说话？男人肚子里那点花花心思，花点钱哄上床这种惯用伎俩，你从你哥那边见的还少吗？就那些花言巧语，你也能听得进去？”
    “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黎清宁也生气了，说话又开始上头：“任清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我就算再没脑子我也不会因为钱跟人上床！”
    话音落下，三道呼吸同时一顿。
    姜遇瞬间蹙紧了眉，赵琛悄悄拽了下黎清宁，却被气头上的小姑娘狠狠甩开。
    清欢闭眼缓了缓，笑了：“行，你们一个个都清高，都痴情，都真心不渝，都爱情美满，是我多管闲事了。”
    起身，往外迈出一步，被人拉住。
    “欢欢……”
    只喊了个名字，便被她冷声截断：“放手。”
    姜遇紧跟着起身，轻声哄她：“欢欢，你先别着急，这事的确都是赵琛的错，清宁……”
    话只说了一半，又忽地被她用力甩开了手，“你装什么？你以为你又算什么好人？你有什么资格定别人的对错?”
    姜遇错愕一愣，就已经被她又用力推了下，跌坐回沙发，回神时，只听到彭的一下关门声。
    姜遇立刻追了出去。
    门几乎是被甩上的，响亮的关门声让黎清宁也回了神，顿时惊慌起来，抬手直拍自己的嘴巴：“啊我又说错话了！她肯定气死了！完了完了……”
    赵琛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安抚：“没事，别担心，遇哥能解决。”
    姜遇解决不了。
    他追出去的时候电梯门刚合上，匆忙楼梯追下去，还是没赶上，正看到CLE驶离停车场，等他发动了车子转出停车场，早看不到CLE的影子了。
    夏城这地方其实他也不熟，更不知道，也猜不到她会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绕着临海和沿海公路寻找。
    拨出去的电话全部无人接听，消息发了几条后对方就开启了好友验证。
    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和那句提示，姜遇车都开不稳了，一下子就与前车追尾，胸腔被方向盘撞击的力一瞬间反馈出剧烈痛麻的感觉，他才稍微定了下神。
    前车是一辆帕拉梅拉，酒红色系，女车主，皮裙红唇大波浪。
    对方下车过来敲窗，姜遇就从旁边盒子里摸出枚名片，想递给对方表明自己会负追尾责任后，就继续去追人。
    结果车窗降下，才发现是熟人。
    老同学，他大学学委孟瑛，半个月后那场同学会的组局者。
    名片也不用递了，他直接开口：“我还有有急事，定损你发我微信？”
    孟瑛愣了愣，见他的确神情有些急，就顺口了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
    顿了顿，想起昨天班长章勤说孟瑛这几年一直在夏城，姜遇就又问了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适合散心吗？大概是那种可以让人安静下来的地方？”
    孟瑛皱了皱眉，凝神想了几秒，“今阳路那边有个海湾，很安静，离得不远，十几分钟。”
    姜遇已经在开导航搜索，孟瑛又说：“那边好几个路口，不好进，我带你去吧，正好下班了也没什么事。”
    姜遇略一犹豫：“谢谢。”
    “老同学，客气什么！”
    孟瑛回到自己车上，姜遇就跟在她后面。
    下班高峰，有点堵车，二十分钟才到。
    海湾空空荡荡，姜遇也顾不上跟老同学打招呼，就沿着沙滩一点一点快速寻找。
    他在海边找人，但他找的人并不在海边。
    夏城大剧院的一号音乐厅今晚有一场交响乐演奏，来了一队国外演奏乐团，要跟国内乐团合奏。
    清欢从临海出来，就直接来了大剧院。
    那队国外乐团里有两个她的老朋友，大学交换生时期在曼哈顿认识的，那阵子她很焦虑，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小音乐剧场听演奏解压。
    东方面孔，长相明媚，去了几次就被眼熟了，她又是周到健谈的性格，很快就跟小剧场的人也熟络了。
    去年小剧场解散，她认识的这两位乐手一起跟了别的乐团，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了，他们又难得巡一次国际演出，出发前还特意激动万分地联系了她，说有演出要来中国了。
    给老朋友捧场，清欢自然不会推脱。
    她向来都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影响任何既定日程。
    于是，这会儿她人已经落座音乐厅。
    乐手接连上台，指挥就位。
    轻快的《小夜曲》开场后，清欢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舒畅了不少，趁换曲，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大学同学群里不知道在聊什么，刷了一大堆的消息，清欢点了标记已读，要摁灭屏幕时，忽地看到提示框飘出一句：
    【孟瑛】：今天提前和我们姜总@姜遇见面了[喜悦][喜悦]
第八十四章：温柔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4温柔
    同学群的聊天框，清欢也没点开，看了孟瑛发的那句后，就按熄屏幕，专心听音乐会。
    两个小时后，音乐会结束，她去后台跟两位朋友见了面，送上了刚刚路上顺手买的夏城特产，寒暄后聊了没多一会儿，乐团那边就催促转场出发——他们这次来中国巡演确定了六座城市，但时间只有八天，中间就比较紧凑。
    合影道别后，清欢走出音乐厅，坐上驾驶位，打开导航回临海时，才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新好友申请那里一直停着个鲜红提示。
    大学同学群已经被其他消息压了下去。
    黎清宁跟她道歉，发了很长的小作文，详细解释了自己在网上一直自称三十岁离异，并且一开始只拿叽哥当电子宠物养，所以她叽哥一直都不知道她现实年龄的事。
    不愧二次元，真会玩儿。
    心梗。
    赵琛也发了一堆，也是解释这事，最后提了句他遇哥出门找她了，问他们现在是不是在一块。
    傅瑾和楚霁这俩有几天没说过话的，突然发了消息来问她要不要出来玩儿，说她们正在组姐妹睡衣趴。
    沈思鲤和许照也都发了消息过来，许照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沈思鲤问为什么姜遇突然问她有没有联系她。
    除了消息，他们俩还都打了电话，但她刚刚在音乐厅，静了音都没听到。
    其实刚到音乐厅的时候，她情绪就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刚见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聊了很轻松的话题，心情也正不错，就一条条回复了，最后还发了个动态庆祝和老朋友的见面。
    发完顺手刷了下很久没看过的朋友圈，就看到孟瑛两个小时前刚发了一条：
    「今阳海湾还是那么安静」
    配图是一张傍晚的沙滩海景照片。
    暮色稍合的沙滩，空旷静谧，不算太远的海边，迎着浪的地方，有一道熟悉的侧影。
    他衣服色调的灰白几乎与暮色下的海浪融为一体，但侧脸线条实在优越，让人很难忽视。
    已经发了两个小时，下面的评论早就摞了一长串儿，清欢能看到的，基本都是他们大学同学和孟瑛自己的回复。
    同学们评论的暧昧，孟瑛回的模糊。
    清欢随手一赞，评论：恭喜～～
    返回通讯录界面，通过好友申请。
    电话再打过来就划了接听，那边就传过来姜遇急到发颤的声音：“欢欢，你在哪儿？”
    清欢熟练切换温柔腔：“在夏城剧院，听了场音乐会放松了下心情，刚刚实在抱歉，和清宁吵架有点上头，让您看笑话啦。”
    那头声线就稍稳了一些：“没有。我去找你。”
    “不用了。”清欢说，“回家见吧。”
    那边默了两秒，“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朋友圈有新消息提示，孟瑛回复了两个娇羞emoji。
    清欢就笑着摇了下头，调出导航，回临海，路上还顺手买了袋水果。
    上楼开了门，顿时一愣。
    黎清宁和赵琛两个人正直直站在门口。
    一个人手上捧着杯热茶，一个人手上端着盘坚果，两人身后还都立着根擀面杖……
    清欢眉心跳动，“什么造型？”
    两个人异口同声：“负荆请罪！”
    清欢哦了声，进门，“还以为你们想挨揍。”
    黎清宁放下手里的坚果盘，把身后的擀面杖捧到身前，一副要慷慨就义的语气：“打了能解气的话，您就打我吧！”
    赵琛也凑过来，争先恐后：“打我打我！”
    “……”这要求，真让人心动。
    清欢沉默片刻，忍下想动手的冲动，将手里拎的袋子递给赵琛：“洗水果可以代替物理攻击。”
    两个人一愣，扔下擀面杖，接了袋子，嘿嘿笑着一起往厨房走。
    门还没关，听到电梯间那边有响动，清欢就在后面补了一句：“那个橙子好好切，蓝莓先泡一下，车厘子摘杆儿，都多洗点儿，你遇哥爱吃。”
    姜遇刚到门口就听到这句，先怔了下，开口喊了声“欢欢”，就把人拥进了怀里。
    清欢就任由他抱着，一直到厨房里水声停止的时候，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相当自然地提出诉求：“我饿了，想吃荷包蛋汤面。”
    “好。”姜遇先应了一声，直起身，又在她额间落下个吻：“我去给你做。”
    他一边说着就挽着衬衫袖子往厨房走。
    清欢目光瞥过他的手腕上大片擦伤红痕，微微皱眉，伸手把他拉住，“胳膊怎么了？”
    说着眼睛就顺道往上移到了他脸上，眉头一下子皱紧，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在他下意识的嘶声里，眉间又紧了下：“你跟人打架了？”
    姜遇怕她担心，刚要说没事，忽而心念一动，垂眸，撇了下嘴，委屈巴巴：“跟人追尾了。”
    “……”
    清欢沉默两秒，刚要开口，又听他轻声：“没事的，只是小伤，我先去给你做汤面，不能让你饿肚子。”
    “……”
    她再一次拉住他，“先去医院检查。”
    姜遇还朝着厨房的方向，目光坚忍：“真没事，一点儿都不疼的，真的，我可以坚持到做好荷包蛋汤面的。”
    “……”
    清欢心平气和：“去医院。”
    姜遇垂头：“那回来给你做。”
    “……”
    清欢嗯了声，往厨房瞥了眼：“你们两个水果洗好了就出来一起去。”
    厨房里立刻探出两个脑袋。
    一边往外走，两个人就开始叽叽喳喳。
    “啊遇哥这伤看着好严重哇！这得撞多厉害啊！”
    “遇哥你这算车祸了，对方没把你留下问责？”
    清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瞬间闭嘴。
    到医院做了检查，的确没什么大碍，就表面那些擦伤看着唬人。
    但为了以防万一，医生还是建议在急诊病房等胸片结果出来，确定没有损伤内脏后再离开。
    四个人坐在病房里等。
    赵琛就问：“遇哥你这老司机开车那么稳，怎么还追尾了？你这都撞成这样了，对方也没说什么就放你走了？”
    姜遇嗯了声，“恰好是认识的人。”
    清欢正拿个碘伏帮人往伤口上擦着消毒，闻言手指顿了下，又低头在伤处轻轻吹了两下，“好了。”
    轻柔的风拂过他的手腕，与她低眉温柔的样子一起化成一株绒草，扫得他心底又痒又麻。
    姜遇喉间下意识滚动了下，还没开口，一旁两个人忽地异口同声万分惊讶：
    “哥/姐，您还能这么温柔呢！”
第八十五章：诡计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5诡计
    姜遇是经人提醒，才看到了孟瑛的那条朋友圈。
    彼时，他正在用钞能力请人帮忙，想弄清楚清欢下午那几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面锦鲤大王刚回复了OK。
    他就收到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别人照片里男主角这种事，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一个，他也没太当回事儿，只按照往常惯例的处理方法，要去找对方要求删掉。
    但发来截图的人又跟了一句：哥们儿，友情提示：先去看一眼评论区再让她删哦~
    于是，他就看到了在一众模糊不清的“哇”“哇塞”“什么情况”“哎呦喂”里，显得格外醒目突出的“恭喜”二字。
    呼吸停滞了一瞬，姜遇几乎要气笑了。
    敲字回复评论：恭喜什么？[微笑]
    共同好友评论所有人都能收到提醒，又刚好是大家都在睡前刷圈的时间，收到消息提示后，燕大一四计应一班的所有人瞬间都不困了。
    且不说姜遇这人从不给人点赞评论，就光这四个字加个微笑，那个中意思就跟孟瑛回复的那些羞涩表情所传达的情绪完全对不上。
    偏偏评论人还是他死对头任清欢。
    大家都不约而同感受到屏幕对面，似乎正悬着一道冰川倾压的视线。
    接着没一会儿，又一条回复提示跳出。
    任清欢回复姜遇：发财。[愉悦]
    有平常跟任清欢关系不错，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在这一条下面跟着回：不愧是我欢姐！
    接着，又有几个人也跟着回了大拇指和哈哈哈，评论区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本来正想删掉任清欢那条初始回复的孟瑛，顿时也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到底，又蹦出一条提示。
    姜遇回复任清欢：好的。
    没几秒，又一条。
    姜遇：照片已侵犯肖像权，麻烦删掉，我老婆误会了，我要去跪搓衣板了。[微笑]
    孟瑛还没来得及反应，评论区就炸了。
    清一色全是：[惊呆]“卧槽！！”和“小姜总/姜哥有老婆了？”“妈耶！”。
    清欢前脚刚看到这条评论，都没来得及假装不知情一起起哄，紧跟着自家门铃就响了。
    一开门，就见人真的抱着个搓衣板站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她。
    “……？”
    清欢恍惚了下，直觉得气梗神庭穴。
    半晌，憋出一句：“您这从哪儿弄的搓衣板？”
    “家政留的。”
    姜遇说着，把搓衣板往地上一放，腿就已经往下弯。
    清欢瞳孔猛缩，赶紧把人扶住，“我没误会，你不用跪！”
    姜遇就眼尾微耷着，眸光晃动地盯着她，活脱脱一委屈小狗。
    清欢心头梗了下，拉着他起来，才要开口，客卧走廊那边响起轻微开门的声响，黎清宁打着哈欠的声音紧跟着飘了过来：“姐，是不是有人敲门哇？”
    “没有。”清欢面不改色，语气平静：“我开门放袋垃圾。”
    眼前姜遇眼神瞬间更委屈了。
    里面黎清宁哦了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间门。
    怕说话的声音再引起小姑娘关注，清欢就把人拉进门，示意他脚步放轻一些，带回自己房间。
    这套户型是四室平层，主卧套间与客卧之间隔着客厅和次卧，关上门，正常交谈不会影响到客卧那边。
    进了卧室，继续刚刚的话题，清欢就又表示了一遍：“我真的没有误会。”
    姜遇就哦了一声，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望了她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清欢盯了他片刻，抬手圈住他的腰，语气温柔：“我没误会，是因为信任你。”
    姜遇眼睛一瞬亮起，下意识把人抱紧，又闷声问：“那你就，没有一点点不开心？”
    知道他想听什么，清欢就笑了笑，挑他爱听的说：“不止一点点，是很不开心，你不是都看到我发评论阴阳怪气了？”
    阴阳怪气就是在意。姜遇终于笑了一声，解释：“今天追尾的就是孟瑛的车，去海边是找你。”
    清欢哦了声：“那你们还真有缘分。”
    姜遇呼吸一顿，“没有缘分，一丁点儿都没有，纯属……意外……”
    清欢把脸埋在他胸前，没吭声。
    姜遇心口一紧，“我还是跪一下搓衣板吧。”
    清欢抱着他没松手，隔了一会儿，才十分担忧地叹了口气：“过几天同学会怎么办？”
    姜遇怔了下，猜到了她的意思，语气顿时就沉了下去：“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清欢就继续叹气：“班长不是说局是孟瑛攒的？我和孟瑛是室友，她上学那会儿就喜欢你，那时候你不爱搭理我，她就跟着不理我，本来关系就不好，去同学会本来就尴尬，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今天那评论有多阴阳怪气大家就都知道了，那我多社死啊！”
    紧跟着开始撒娇：“老公你这么爱我，肯定不舍得看我在一群同学面前，社死尴尬的连饭都吃不下去吧？”
    她抿着唇，仰头眼巴巴望着他。
    杏眼圆溜溜，无辜又委屈。
    姜遇眉心一跳，立刻就应了声：“好，那就先不让他们知道。”
    目的已达成。清欢就嘿嘿笑了一声，踮脚在他脸上印了个吻，“还是你心疼我。”
    然后毫不留情推着人就往外走，“好啦，太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姜遇顺势握住她的手，目光幽幽：“我哄完你了，是不是该轮到你哄我了？”
    他眼神逐渐危险，清欢却开心地眨了下眼，捏起嗓子装嗲：“怎么办，人家刚好生理期了耶！”
    “……”
    姜遇无奈一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那你还睡这么晚？肚子疼不疼？我去给你煮点姜糖水放保温杯，一会儿如果不舒服了你喊我，我过来陪你……或者，我留在这里陪你？”
    清欢怔了怔，确认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心底稍微疑惑了下，摇头：“不用了，我胃不好平时也不吃什么冷的东西，所以，一般不会疼，也不用喝姜糖水。”
    姜遇沉默了片刻，“可我担心你会不开心，网上都说女生这个时候情绪上不太稳定，我希望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我能陪在你身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
    温柔又坚定的嗓音，透着蛊惑人心的真诚：
    “欢欢，我不想你觉得你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就算不是依靠，最起码，也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抱抱你。”
    清泉潺潺，清风朗朗，若柳拂尘。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清欢小声嘀咕了句：“诡计多端的男人。”
    爬上床，又一句：“不能抢我被子。”
    “好～”
第八十六章：野心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6野心
    肚子虽然不怎么疼，但生理期容易疲累，时间也的确不早了，没多一会儿，清欢就窝在姜遇怀里睡着了。
    姜遇就拢着她，继续去处理照片的事。
    朋友圈已经被删掉了，孟瑛还特意发了道歉过来，说自己只想拍海滩，真的没留意他入镜，同学们那些评论她也只以为是在说她文案装文艺之类的。
    如果只是到这里，姜遇也就懒得搭理她了，偏偏她最后还甩锅似的发了一段：
    【孟瑛】：任清欢那个评论本来就莫名其妙，她经常发这种奇怪的评论，可能是去年她那个亏损事件对她打击比较大，所以精神上可能……都是同学，我们都体谅她一下吧。
    姜遇看完，回了四个字：勇气可嘉。
    退出对话框，给左述发了条工作安排：夏城和悦的资料，明天上班整理一份发我。
    已是深夜，大学同学群里还是有不少人在艾特他，调侃般地问他哄好老婆没有，是不是还在跪搓衣板。
    姜遇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挑了个完全遮挡住脸的角度，拍了张对焦都不太清晰的模糊照片，往群里一发。
    【遇】：刚哄睡，算我求你们，都消停点别发了，手机一直震，吵醒她，我又得去跪搓衣板了。
    群里安静了几秒，彻底炸锅。
    【李棣】：我艹，哥你玩真的啊？
    【曹延辉】：有老婆的姜遇和没老婆的姜遇完全是两个物种，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姜遇发出「算我求你们」这几个字，此生无憾了兄弟们！
    【邓晶】：妈妈我出息了！闻天总裁都有求于我了！哈哈哈哈！！
    【荆诚】：高冷姜哥竟然也落得个妻管严的下场，我平衡了。
    【孔宇霄】：所以爱情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裂开][裂开]
    话题从这句开始跑偏，刷了一堆后，突然有人艾特了他。
    【章勤】：同学会带家属@遇(◕ˇ∀ˇ◕)
    【遇】：她说怕尴尬。
    静了几秒。
    【章勤】：好吧，那就只剩下我们清欢同学的家属还能期待一下了།–_–།
    屏幕上滚动的消息瞬间停住。
    【邓晶】：？？？谁的家属？？
    群里又炸锅惊叫了一波。
    姜遇也没再管，静音，抱着老婆睡觉。
    第二天一早。
    黎清宁循着荷包蛋的香气飘出卧室，眼睛还没全睁开，往厨房看了一眼，下意识就跟人打招呼：“遇哥早啊！”
    “早。”
    黎清宁又往前飘了一步，醒了，瞬间惊恐爆鸣：“啊！遇哥！你怎么在……”
    “嘘——”姜遇皱眉抬头，眼睛往主卧走廊那边示意了下，“小声点，你姐还没醒。”
    黎清宁压着气声惊恐爆鸣：“你怎么在我们这边！你怎么知道我姐没醒！你你你还穿个睡衣？！！你们，你们不会是……一起睡的？？”
    姜遇盛出一碗荷包蛋汤面，用碟罩扣好，才抬头淡淡瞥她一眼，“想吃自己盛，这碗别动。”
    说完就出了厨房，轻车熟路往主卧走。
    “……”黎清宁友好微笑：“谢谢，已经吃饱了。”
    打了个嗝，飘回房间，继续二次元作息。
    半小时后。
    吃完最后一口面，清欢满足一叹，再次竖起大拇指：“您这手艺真能跟我家李阿姨一较高下了。”
    姜遇就看着她笑，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下嘴角，“中午想吃什么？”
    清欢沉吟了下：“中午吃西餐，跟人有约了。”眼见着对面眼神沉下来，就又补了句：“女的。”
    “好吧。”姜遇耷着眼尾，轻轻叹气，“那晚上呢？”
    “嗯……”清欢眨眼，相当殷切的语气：“小姜总，您再怎么也是闻天总裁，天天泡厨房怎么行？公司那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啊！”
    “……”姜遇目光温和，“晚上又约了谁？”
    清欢笑吟吟望着他：“您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目前还是商业竞争对手，除了我们私下正在合作的计划，其他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不太方便相互过问的，您觉得呢？”
    “……”有理有据，反驳不了一点。
    姜遇闷了半天，“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清欢也没继续让人心堵，“还不确定，快结束的时候我给你发信息？”
    “嗯。”顿了两秒，姜遇又不放心地嘱咐：“那你不要忘记了。”
    眼神稍含失落和期盼，小狗巴巴地等人使唤一样。
    清欢就捧起他的脸捏了下：“知道了。”
    --
    清欢中午约的人，叫钱颖。
    是她师兄李璟之团队的副总，目前夏城傅氏科技的实际技术负责人，前一阵在李璟之生日会上，清欢和她互换了联系方式。
    这一个多月，她们也一直有在微信上联系，钱颖一开始对她抛出的橄榄枝意向并不大。李璟之这人虽有点一言难尽，但他的团队技术是没问题的，跟着他也算前途光明。
    更何况，目前傅氏科技的合作方，是闻天。
    但前两天，清欢跟她提了自己新研发系统的一些想法，钱颖很感兴趣，才同意了这次邀约。
    因为要避开傅氏科技和闻天分公司，这次会面就选在了城市另一端，距离金融中心很远，开车过去都要一小时。
    会面很顺利，钱颖看完清欢带来的计划书简介，当即表示，“如果任总真的可以组成这个女性工程师的研发团队，我愿意协助带队。”
    钱颖今年三十六岁，德国留学的模式识别博士，学历和技术都极具含金量，本是市级科学院引进人才，后来他们整个团队从科学院辞职出来创业，她就跟着一起出来闯。
    依照她的能力，带团队绰绰有余，之前被李璟之压一头，完全是因为目前职场大环境，女性实在处于劣势，尤其理工科。
    清欢就是仔细阅读了钱颖的简历后，萌生出了要组一支全员女工程师研发团队的想法。
    钱颖也正是被她这个想法吸引。
    “钱总放心，只要您肯来带队，我们这个团队就一定能组得成。”
    清欢语气郑重认真，“我也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到。”
    她眸底光芒明亮而炙热，缀满了希冀与野心，整个人自信昂扬。
    一瞬间，钱颖似乎看到了一只涅槃金凰，虽然被无尽烈焰包裹，却依旧在一层层羽翼燃出的灰烬中振翅，向死而生。
    钱颖看得一怔，不自觉就点头：“我也很期待！”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快一点半的时候，钱颖起身，说要赶回公司开会。
    清欢就跟着起身道别，送她出餐厅。
    走到门口，钱颖突然玩笑似地问了句：“之前在李总生日会上，我看您和闻天小姜总关系也不错，这样挖他的人，不怕朋友都没得做了？”
    傅氏在跟闻天合作，挖李璟之的团队，就相当于从姜遇手里挖人。
    清欢就笑了一声：“小姜总心胸宽广。”
    钱颖也跟着笑了：“很与众不同的评价。”
    又打趣了两句，送走钱颖，清欢收敛笑容。钻进CLE驾驶室，沉着脸拨出个电话。
    “我现在有时间了，你刚说查到爆出内幕的人，是海元科创的谁？”
第八十七章：开心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7开心
    前天晚上，黎氏爆了几条热门。
    其中有一条，是黎氏任清欢的年亏亿内幕。
    清欢当时让营销合作的圣影刘真真去查来源，今天和钱颖在聊组团队事宜的时候，刘真真打了电话过来，她正忙，就说了句晚点聊。
    眼下与钱颖会面结束，正好空出来时间听刘真真汇报这事。
    刘真真那头已经隐约发现了事情不简单，赶紧就回答：“海元科创的总经理，赵琛。”
    清欢皱了皱眉，“详细说。”
    “IP地址是海元大厦，我这边的人脉去打听了下，跟您那边能扯上关系的，就他们的科创公司，内幕爆料里有一张截图，头像虽然被截的只剩了一角，但我对比过了，就是那个科创总经理的微信头像。”
    清欢沉默了几秒，“截图发我。辛苦了。”
    挂断电话，立刻就收到了截图。
    图上是两个人在对话，内容涉及去年那个不方便公开的项目的隐晦内情，双方头像都被截掉了，只在图片拼接的地方隐约留了一角。
    清欢拉出赵琛的账号头像对比了下，的确是同一个。
    手指又开始发麻。
    爆内幕的人，不可能是赵琛。
    她亏的那一个亿，是因为先被他三叔在数据上做手脚，丢了燕科院的项目，紧接着又被她三叔恶意举报加营销造谣，被税务经侦调查，导致黎氏市值蒸发一亿。
    被举报造谣和调查是在明面上的，网上新闻至今都能搜到。但数据上做手脚丢项目，并且最后项目由闻天接手这件事是暗地里的，属于灰色违规违法操作，一旦被抬到明面上，黎氏就摆脱不了被各大政采军采机构拉入黑名单的命运。
    去年的内幕爆出一点明面上的，对她来说，的确有益，但如果把不适合抬到明面上的翻上来，对于黎氏来说，就是致命打击。
    赵琛以前跟她压根儿就不认识，海元科创主营业务也是偏向年轻化的AR游戏开发，和燕科院项目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知道这种内情，更别说去爆料。
    知道内情的，只能是当事人。
    燕科院那个项目的当事人，除了黎氏，就是闻天。
    前天让刘真真去查来源的时候，清欢就想到过有没有可能是闻天，眼下查到了海元科创，也算是确认了。
    海元科创，闻天。
    赵琛，姜遇……
    正想着，手机突然叮叮响了几声。
    是黎氏总裁办的秘书路路发了消息。
    【路路】：欢姐，有个事情要跟您汇报下。
    【路路】：您之前让我查的标准不符合的供应商里，有一家叫富杭，零部件供应，前段时间给小黎总做了花边新闻那个，您还记得吗？
    【路路】：[截图：富杭官网合作关系]
    【路路】：刚刚发现，他们跟闻天合作了，这中间很可能有问题。
    截图里，闻天LOGO醒目C位，甚至不用点开大图就能看清。
    落在屏幕上的视线就凝滞了下。
    这种连国标都不符的供应商，如果不是因为她去年不在，又靠关系钻空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黎氏合作名录。
    同理，闻天和姜遇也不会傻到去养这种资质不符的投机户。
    除非他们之间有不得不合作的理由。
    比如一场卧底对家刺探敌情的秘密交易。
    亦或者，富杭根本就是姜遇的一把刀。
    用来砍掉黎氏根基的刀。
    这么小一家公司，跟大厂合作了不抓紧提高标准供货以求长期合作，只想着投机取巧，还在背后搞动作给合作方老总泼脏水……
    这种事情，背后如果没有人撑着，他们怎么敢？
    一念至此，耳边就突然回响起黎漾的那些话：
    “……闻天小姜总商场上手段多厉害，你哥哥我在国外都有所耳闻，你就真信他什么都不图，就给你做挡箭牌？”
    一瞬间，富杭、黎清平花边新闻、黎氏股价跌停、合作计划书、许照三亿救场、求助姜遇、领证结婚……
    两个月来的所有事情，迅速在清欢脑中穿成了一条清晰线索——
    从她提出黎氏闻天合作，他说回去问董事会意见，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压根儿就不想合作。
    也是，就黎氏现在这副破败样子，搞搞手段吞掉，获益远大于合作。姜遇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商人当然以利益为先。
    这一刻，清欢猛然惊觉，这些天，姜遇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柔情蜜意，大概只是一种想通过她彻底吞掉黎氏的手段而已。
    所谓的联手计划，只怕是计中有计。
    清欢活动了一下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僵麻的手指，唇边斜出个自嘲弧度。
    那可是她的老对手，是因为雷厉杀伐手段果决而名声在外的闻天太子爷。
    他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她都尚且能把婚姻当交易，他就能那么纯情？一个认识十一年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怎么就突然动心了？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自负，竟妄图用感情拿捏老对手，人家不过是将计就计演一波深情玩商战罢了。
    不愧是姜遇。
    商战加替身文学。
    玩得是真脏。
    手段是真毒。
    清欢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快速梳理了一遍眼前的情况，重新定下计划，安排给燕城那边行动。
    一切做完，她发动车子，前往下一个工作约谈地点。
    这场是约了位知名律师，咨询黎氏股权继承相关问题，地点在夏城金融中心的西餐厅。
    时间还早，清欢就把车停回了临海，上楼换了件衣服，步行前往金融中心。
    饭局结束，还不到八点。
    送别律师后，清欢就站在西餐厅门口，给姜遇发了消息。
    然后一边回复工作消息，一边等他过来。
    不到三分钟，跟前落下一道阴影，伴着他匆匆而来的微喘。
    熟悉的雪松气息靠近，抬头之前，清欢就换上了温柔惊喜的笑容：“怎么来得这么快？”
    “刚在分公司开会。”姜遇抬手把她环住，先跟她拥抱了下，又说：“想你了。”
    清欢笑了笑，语气关切：“忙到现在？吃晚饭了吗？”
    姜遇摇头：“还没。”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饭？”
    她今天简直温柔的不像话，满眼全是明润柔和的光。
    姜遇视线撞进这一汪月色动人的眸中，心口跃动骤然加速。
    不自觉在她眉间落下个吻，才答：“要。”
    “那走吧，去那边看看，这家餐厅不好吃。”
    清欢一边说着，十分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往前走，神色看不出半点异常。
    月色溶溶，映落紧密相依的模糊影子。
    走出一截，耳边突然落下一声轻笑，他嗓音依旧清澈如泉：“好不真实的感觉……”
    清欢脚下一顿：“什么不真实？”
    勾着她手指的指尖紧了紧，“能在下班后跟你手牵手一起去吃饭……”
    这样的场景，他在心里偷偷想过很多次。终于成真了，反而感觉不真实。
    清欢垂眸低笑了声，抱住他胳膊晃了两下：“那你开心吗？”
    他侧头亲吻她的发丝：“开心，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清欢说。顿了顿，加重语气：“我也，特别，开心。”
第八十八章：禁言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8禁言
    接下来两天，一切如常。
    清欢白天出门约谈工作，晚上回来跟姜遇甜蜜热恋。
    她借着生理期不舒服的理由，理直气壮要求他抱着睡觉，然后故意在他怀里扭来动去，把人撩拨得青筋直暴咬紧牙关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她就气定神闲愉快入睡，留他一个人强行冷静半夜失眠。
    姜遇被她折磨了两天，白天开会都破天荒犯了困，但又实在拿她没办法，等第三天她发来[虚弱猫猫乖巧等抱]表情包的时候，他心头一梗，就干脆说自己要加班会议。
    结果还是翻来覆去失眠到半夜，纠结又自责，不到六点钟就起床做了一顿巨丰盛的早餐，送到隔壁，去她房间喊她起床。
    开了门，却只看到空空荡荡一张床，被子铺得整齐，压根儿就不像有人睡过。
    姜遇眉心一跳，转身去浴室看了眼，也没人，整个房间都没人。
    大脑空了一瞬，一边给她打电话，一边去客厅那边敲黎清宁的门。
    黎清宁带着起床气愤怒开门的时候，电话也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她极度委屈的声音：“小姜总，您是终于忙完了，想起来还有一个我了吗？”
    姜遇呼吸一顿，脑仁都麻了，也顾不上面前还站着个暴怒的黎清宁，立刻就柔声哄人。
    才刚起头一句“不是”，就听那边又紧跟了一通什么“说好抱抱才几天就腻啦”“男人果然靠不住”“你一点儿都不爱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再也不想理你了”“我也没那么好哄”伤心欲绝的控诉。
    一套无中生有颠倒是非，把姜遇控得大脑直接宕机，还没回神，又听那头嘤嘤了两声：“我还不如回家呢，还是我哥哥对我最好！”
    这句话音落下，听筒背景音里果然传出夏城飞燕城的登机广播，姜遇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现在跪搓衣板还来得及吗？
    --
    夏城机场。
    清欢拉着行李箱通过廊桥，在头等舱入座，低头看了眼疯狂闪烁的手机，划了飞行模式，唇边弯起浅浅弧度。
    她故意的。
    他能将计就计，她也能顺势而为。
    都是在演，她倒是要看看，她这么个矫情作精的演法，他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试出底线，才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合理横跳，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今天回燕城的行程，并不是临时起意。
    黎氏迟了十来天的关于股权厘清家族大会还是要开，就在这周六，也就是后天。
    这两天黎漾已经派人从国外把黎清平逮回来了，所以不止她要回燕城，明天下午黎清宁也会回来。
    清欢跟黎漾报备的行程，也是周五下午落地燕城机场，之所以提前一天回来，是要处理一些资产过户的事宜。
    两个月前，黎氏股价第一次跌停的时候，她就联系了燕城这边靠谱的朋友，帮忙挂牌处理她名下所有的房车首饰等财产。
    她需要大量现金流来支撑后续计划。
    看穿姜遇的商战心思后，从他那边忽悠来的那笔钱就不能再动了，他给的那么爽快，谁知道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她跳？
    落地燕城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微信里姜遇的消息已经攒到了三十多条。
    清欢随手划着看了眼，轻轻勾唇，不愧是她的老对手，这着急的劲儿演得是够真。
    作精归作精，也不能一次性作过头了。
    她就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哄人，说飞机刚落地仔细想了想还是老公最好，又说她这几天有工作安排在燕城，要过几天才能回去，让他记得想她。
    对面秒回：十二点到燕城，想也要当面想。
    “……”
    追这么紧，他这是想完全掌握她的动线？
    诡计多端又朴实无华的手段。
    想了想，不能让他觉察到自己已经看穿他的计划，有了防备可就不好给他准备惊喜了。
    清欢就回了个酒店位置过去，表情包[猫猫期待搓手.jpg]。
    退出聊天，切换手机系统，点进另一个微信的对话框。
    【欢】：面试结果怎么样？
    【fw】：offer已到手，周一入职。
    【欢】：ok，低调行事。
    【fw】：明白。
    关掉这个，又点进另一个。
    【欢】：应届生找到了吗？
    【余柳】：找到了，简历已投梦航，暂无反馈。
    【欢】：嗯，及时跟进。
    【欢】：举报材料开始准备了吗？
    【余柳】：已按您说的切入点搜集资料，但需要看具体的谈判文件才能确定能不能用。
    【欢】：先做我们自己和梦航的，闻天的我想办法。
    【余柳】：收到。
    系统切换回来，就看到姜遇又发了一条[小鱼同样期待]表情包。
    清欢没再回复他，下车，酒店放好行李箱，赶去过户签约。
    事情处理完，已经下午三点半，中间姜遇又发了消息说已经落地，清欢就跟他说了句房卡在前台，她忙完就回去。
    这会儿刚一开门，就见他正坐在窗边的桌前，神情淡漠地盯着电脑，像是在处理工作。
    视线相对，她就弯了下眼睛，端着活泼撒娇的调调跟他打招呼：“老公我回来啦！”
    他眼神顿了下，挪回电脑屏幕：“先暂停，休息十五分钟。”
    “……”清欢眨眼，“你是在开会？”
    姜遇嗯了声，摘下耳机，伸手在身侧摸了下，拎出块搓衣板，起身，往旁边一放，双腿一屈，清欢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跪在了搓衣板上。
    清欢眼神一震。
    准备这么充分，跪这么丝滑，她这老对手为了吞掉黎氏，也是真能屈能伸了。
    有魄力。
    姜遇对她内心活动毫不知情，眼巴巴望着她：“我错了，我昨天不应该假装开会不抱你睡觉……”
    开会只是借口，清欢昨晚就猜到了，听他这话，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她得演意外：“您还假装开会？”
    姜遇张了张口，刚要再解释，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就疯狂震动响铃。
    接起，传出左述战战兢兢的声音：“小姜总，您麦没关……”
    “…………”
    “但是我把您禁言了！嘿嘿！”
    “……谢谢。”
第八十九章：怨气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89怨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前几天有点习惯了被姜遇抱着入睡，还是地中海雪松的味道太催眠，钻进他怀里没一会儿，清欢就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深沉一声：“欢欢，你明天要回家吗？”
    清欢就稍稍清醒了点，但也没睁眼，就嗯了声，又往他胸前贴了贴。
    “那是不是就不能见面了？”他声音更沉了些。
    “嗯。”
    “……”
    隔了一会儿，清欢又开始迷糊的时候，头顶又一声：“欢欢，你最近，很缺钱吗？”
    清欢脑波一顿，瞬间清醒。
    这问题……八成是有人把她售卖名下房产首饰的事情传话给他了。
    他还真是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还是没睁开眼，就抬手环住了他的腰，音调慵懒：“缺啊，你不是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要控股黎氏，答应跟他谈恋爱那天就告诉他了，这也是恋爱条件之一，他那时候答应的爽快，现在想来，他大概率还有其他企图。
    头顶静了两秒，就嗯了声，圈在她肩头的手随着紧了紧，“给我点儿时间。”
    给你时间布局吞掉黎氏？
    开玩笑。
    真当她陷入情网无法自拔了？
    她收拢着双臂，闷声：“可是我不想只有去夏城，才能跟你偷偷摸摸谈恋爱。燕城才是我们的家，我想了好多要跟你约会的地方，都是在燕城，但是只要我哥在，我就得假装不喜欢你，明天回家了都不能出来见你了。哪有合法夫妻见个面都得躲躲藏藏的……”
    利用黎漾厘清股权，肃清黎氏内部关系，再利用姜遇绊住黎漾，把黎漾踢出局，这是她新计划的前两步。
    也是已经透给姜遇的两步。
    虽然她已经准备了应对之策，但计划要尽快执行，才能少出差错，时间拖久了，难保他不会在完成踢黎漾出局这一步的时候，借机直接吞掉黎氏，到时候，她的应对策略还能不能生效，都不一定。
    她现在要的，就是快准狠。
    姜遇当然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他沉默了两秒，低头亲她的额角，温声回：“好，我会尽快，让你可以没有任何阻力，光明正大地跟我在一起。”
    清欢就扬了下唇，又往他怀里钻了下，“还是你最懂我了。”
    姜遇没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等她重新起了困意，呼吸逐渐均匀以后，他才轻轻叹出口气。
    静谧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苦涩，回应她睡着之前的那句话：“那你还不喜欢我。”
    她在骗他，他知道。
    昨晚，他不仅仅是因为经不住她的撩拨，才假装去开会。
    钞能力不光让他明白了她前两天那几句气话的含义，还让他知道了这些天他自以为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全是一厢情愿。
    她一直骗他。
    她不拒绝，不是因为喜欢。
    她答应，也不是因为喜欢。
    晦涩的情绪翻涌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姜遇想通了。
    燕城科协那么多企业，不止闻天值得她合作，但她选了他。
    她朋友那么多，不止他一个符合她的领证条件，但她选了他。
    她人脉那么广，不止他一个能给出三个亿，但她选了他。
    她能利用的人那么多，却只选了他来骗。
    他对她来说，具有特殊性。
    特殊，四舍五入就是唯一。
    唯一，四舍五入就是不可替代。
    不可替代，四舍五入就是非他不可。
    她都非他不可了，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心绪一瞬畅通。
    ---
    周五下午，姜遇开车把清欢送到机场，亲眼看着她坐上黎漾的库里南后，才返回市区。
    赶在下班前两分钟，踏进闻天总部。
    左述正要关窗下班，忽地就听到跑车发动机嗡鸣，看到GTR进入园区，他眼神一震，毫不犹豫就闪到大楼另一侧电梯，成功与老板错开，准时下班。
    对此毫无察觉的秦助理还在慢悠悠收拾东西，刚把饭盒保温杯都装进包里，就听到办公室敞开的玻璃门被人快速敲了两下。
    秦确抬头，只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晃过，紧跟着，阎王催命的声音也飘了过来：“来下我办公室。”
    秦助理：“……！”
    他怎么回来了！周五诶！要下班的！
    秦助理后知后觉：怪不得左述跑那么快！
    秦确怨气冲天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小姜总神情看上去比他更怨气冲天。
    冲不过。秦确颓下来，小心开口：“小姜总，是有什么紧急工作安排吗？”
    没有的话我要下班了！
    姜遇抽出张白纸，刷刷刷写着字，“明天……”
    “明天周六。”秦确顺口接话。
    “……”笔尖略微一停，又刷刷写了几笔：“周一上午，让这些人来公司开会，会议室你协调，人必须到齐。”
    秦确接过一看，花容失色：“事业部，市场部，品宣部，投资部，投资子公司全体高层……全员吗？”
    姜遇皱了下眉，抬眼：“不够清楚？”
    视线压迫感太强，秦确咽了咽，“会议主题是？”
    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敲在桌面上，一下，两下，三下，“针对性打击黎氏集团。”
    秦确瞳孔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您离婚了？”
    昨天闻天总裁办和小姜总远程会议，他没关麦就开始给老婆认错的声音，响彻总助秘书行政办公室。
    在大家的威逼利诱，主要是人身威胁下，唯一知情者左述才透露了小姜总老婆的身份——闻天死对头黎氏集团的大小姐任清欢。
    行政办公室集体爆鸣三分钟以示敬意。
    秦确没爆鸣，他早有察觉，他一点儿都不惊讶。
    前一阵，小姜总都直接把和黎氏合作提到董事会了，这还不明显吗？
    秦助理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没猜到。
    眼下，惊闻小姜总又要打击黎氏，秦确脑子里只有冒出一个念头：因爱生恨！
    姜遇就蹙眉扫他一眼：“你明天……你下周一，打算哪只脚先踏进公司？”
    秦确：“……”
    秦助理力挽狂澜：“其实我打小就觉得您和任总特别般配，一定能幸福美满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谢谢。加班辛苦了，奖金加一千，周一报财务找我签字。”
    秦确怨气退散：“好嘞！”
第九十章：开会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0开会
    黎家的家族会议，不方便对外公开，就安排在了伴山墅那座此前一直对外承接私人宴会的庄园里。
    庄园不仅有宴会厅，还有有专门的会议室，设备和私密性比一般的会厅都要专业高级。
    今天来参会的，除了黎家的各位，还有黎家三婶陈雁的娘家人。
    三叔黎存礼遗嘱里半个字没提发妻，陈家对此十分不满，他们家虽比不上黎氏，但在燕城倒也还能算得上有头有脸，黎家无情无义，欺负陈家女儿，人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黎漾倒也没阻止他们入场。
    算上黎家自家人，总共二十来个人往原本还算宽敞的会议室里一挤，整个会议室都显得狭仄了不少。
    黎家和陈家隔桌对坐，人太多，黎清平就坐到了他舅陈厚旁边，恰好和清欢面对面。
    一坐下，清欢就接收到了黎清平递过来的慌张眼神，她就冲他眨了下眼，示意他安心。
    投影亮起，大哥黎漾的声音也跟着沉沉响起，“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没有以和为贵，律师开口之前，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主动归还。”
    黎漾说话时，目光一直定在斜对面黎清平身上。
    黎清平被他视线压了下，不自觉就低了头，旁边陈家舅舅陈厚立刻接话出声，特意提高了音量，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
    “归还什么？你们黎家不要欺人太甚！我妹妹嫁到你们家三十年，含辛茹苦生儿育女，你们半点财产都不给她留说什么全是婚前财产？这事儿你们还没给出交代呢！现在我大外甥这是合法继承！你凭什么要他归还！”
    “凭什么？”黎漾手指搭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眼睛都没抬，只笑了声，“想要交代，对吧？”
    他神情太过淡然，对面陈家人看得莫名心底一慌，陈厚梗着脖子嚷道：“对，你们今天必须给出交代！门口就是我请的媒体记者，给不出交代，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清欢唇角弯了弯，低头专心抠着指甲上的甲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身旁黎漾已经发出了冷笑，“不如请三婶先给我们一个交代？”
    伴随着这句话，会议室光影一闪，投屏上赫然出现了一页鉴定报告。
    亲子鉴定。
    白纸黑字，国际知名权威机构认证，燕城公证处公证。
    百分之零点几的生物学父子关系可能。
    纸质复印件也随之分别传到了每个座位前。
    清欢倒吸一口凉气，惊愕抬眼，望向她三婶，震惊的声调都有点抖：“三婶？？你……清平不是三叔的孩子？您这是婚内……”
    她及时收声，视线滑过会议桌另一头，小姑娘立刻惊声尖叫：“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爸再混账，也没在外面搞出什么花，您倒是好！！”
    一边尖叫着，就嗷的一声哇哇痛哭起来：“哇，你们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一旁二姐清灵就赶紧抱住她安抚。
    鉴定书上的校验码查询过是真实无误。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陈家人，一下子颓了势。陈厚开始歪头小声在陈雁耳边指责她对自家人还有所隐瞒，做出这种事情让全家人跟着这里丢脸云云。
    声音不算大，也不小，刚好一字不落传到对面。
    清欢就转头看向她哥，懵着眼神，压低了声问：“哥哥，这个哪来的？是真的吗？”
    看到妹妹愣怔的神情，黎漾目光温沉了些，“是，找人验过了，回头跟你细说。”
    “不！这不是真的！”三婶陈雁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终于回了神，刷一下起身，把文件狠狠拍在桌上，大喊：“你们少他妈给老娘造谣！清平不是存礼的儿子还能是谁的？老娘跟了他三十年，清清白白，怎么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来颠倒黑白，乱泼脏水！”
    话音落下，咔嗒一声，佛珠砸在桌上。
    黎家二叔发出了少有的愠怒冷笑：“轮不到小辈，那我这个长辈呢？报告到底是不是真的，黎漾有没有给你泼脏水，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小辈闹归闹，事关他三弟的名声，死者为大，他这个做二哥的，也不忍看已故之人身后事成为旁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陈雁再怎么也是外人。
    从没见过二叔发火，陈雁呆了一瞬，不可置信瞪着他：“二哥，连你也不信我？”
    她又看向旁边素来交好的二婶许艺，“二嫂？”
    许艺没说话，但用复杂的眼神回答了她。
    身边陈家人已经开始拉扯她的衣袖：“坐吧，别丢人了……”
    报告是真的，这会儿已经没人信她了。
    陈雁气得发抖，眼神胡乱扫视全场，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惊讶、复杂、不屑、嘲讽……
    她目光最后落到了黎漾另一侧的任晓梦身上，定了一瞬，又扫向旁边的兄妹二人。
    忽地冷笑了一声：“黎漾，你今天给我泼的脏水，我接住了，但我奉劝你，最好能找人弄死我，不然这盆水，我陈雁一定会扣回到你头上！”
    陈雁不是无脑的女人，这种时候，越是辩解，越是撒泼打滚，越显得自己心虚，今天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不代表她真会任人拿捏。
    她这话不仅是挑衅，甚至可以算是威胁。
    黎漾眼中当真翻起些杀气，清欢轻轻拽他一下，小声：“哥哥，杀人犯法……”
    妹妹眼神发怯，黎漾微怔，闭了下眼睛，敛了敛情绪，看向陈雁：“您请便。”
    陈家人灰溜溜退出会议室。
    黎清平是在被他舅拖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才稍微回了下神，下意识就开口要喊任清欢，他可没忘记之前他这位堂姐跟他承诺了什么，那份亲子鉴定虽然盖了公证处的章，可像他们这种身份的，造假太容易了。
    黎清平不信。也不愿意信。
    那么多股份那么钱，黎氏三公子的身份，谁甘心就这么一下子全放掉？
    “任……”才刚出声，他妈陈雁突然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压低了声推着人往外走：“别说话，快走。”
    开场风波过后，会议顺利开完。
    股权划清，黎漾倒也还算公平公正，执行他父亲之前的分配原则，二叔一家没变化，黎清宁继承她父亲的初始部分，从1%提到了12%，清欢拿回了去年原本应该属于她继承的那部分，从8%提到17%，剩下36%属于黎漾。
    只是初步划定，真正转让分配签协议还需要召开股东大会。
    出了庄园，回黎家别墅的路上，清欢又问了一遍刚刚在会议室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只不过，她换了个让人不会起疑的说法：“真没想到三婶会……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吗？之前一直在给他们留面子？”
    黎漾眸光一顿，“不，是有人给我发了邮件。”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下，清欢一脸天真：“邮件？谁啊？三婶的事还有外人知道？不会是清平的亲生父亲吧！”
    黎漾惊奇于她的脑洞，想笑，但想到发件人，他又脸色就又沉了下，脸上表情就显得有些奇怪。
    隔了好几秒，才沉声吐出两个字：“姜遇。”
    清欢：“……？”
第九十一章：檄文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1檄文
    黎漾说，姜遇把邮件发给他的时候，还附了四个字：一点诚意。
    什么诚意，黎漾没问。
    但不问也知道。
    黎家的家事，跟他们闻天姜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姜遇费尽心思查出这种黎家自己人都未必清楚的秘密，还把邮件发到他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他妹。
    这邮件归根结底，最终受益人都是他，毫无疑问，姜遇很明显是在跟他示好。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了，姜遇看他妹妹的眼神太灼热，企图心太明显，他显然是在图他妹妹这个人，想要跟他妹妹假戏真做，只是他那个傻妹妹还没意识到。
    想到这些，黎漾觉得头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后排的妹妹：“离婚协议找律师起草了吗？”
    清欢就心虚一笑：“这几天光顾着玩儿，忘记了……”
    黎漾挑了下眉，眯起眼盯住她数秒，试图分辨她这心虚是因为真的忘记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欢欢，哥哥可要提醒你，正式的股东大会之前不离掉，今天划给你的那部分，就要分一半给他了。”
    婚后财产，离婚对方有权要求划分。
    当初跟姜遇领证的时候，她并没有跟他拟定婚前协议，她和他交手多年，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她当时想的是，早晚要促成两家合作，既然是合作，那离的时候她就有办法让双方都不划分财产，就算划分，她也不亏。
    但那只是当时，眼下，知道了他在玩手段，且根本就没有合作的打算，她就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刚刚开会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一点了，姜遇跟她玩手段，就是要通过她吞黎氏，如果不在股权转让前离婚，他一定会要求划分，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可如果现在就离，难免会打草惊蛇，那她针对他布局的惊喜很可能就会暴露。
    清欢凝神，仔细快速地衡量着利弊。
    见她迟迟不语，似是惊住，黎漾眼中腾起怜惜，就又叹了口气：“好了，哥哥吓唬你的，离婚让对方净身出户的办法，哥哥这边有的是，律师我也帮你联系了，一会儿我让律师把协议发你，明天把协议邮寄给他，面就别见了，知道了吗？”
    清欢连忙点头：“知道了，谢谢哥哥。”
    微微一顿，又补了句：“还好有哥哥。”
    说话间，车子已经回到了黎家别墅，午餐已经在庄园那边吃过，这会儿回来之后大家就都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锁上门，清欢暂且按下刚刚的衡量，第一时间先联系了黎清宁。
    今天的亲子鉴定邮件，压根儿就跟姜遇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她三叔去世那天，她紧急联络调动人脉关系，砸了重金去做的。
    报告是她和许照去影视城探班锦鲤，商量三人工作室那天，才发到她邮箱的。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应该由黎清宁转给黎漾，黎清宁是发邮件的最合适人选，亲子鉴定能把她妈妈和哥哥都踢出局，清宁作为直接受益人，年纪又小，只要说一句匿名收到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黎漾就不会对她起疑。就他算去查，清欢也有的是技术性的办法让他查不到。
    而且她了解她哥哥，黎漾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如果邮件由黎清宁来发，今天小姑娘绝不止能拿到12%股份。
    姜遇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件事情里，这和她原本的计划有了很严重的出入，清欢必须要弄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漾和任晓梦还都在家，虽然隔音好，但总归隔墙有耳，她就给人发了消息。
    【欢】：解释下。
    大概是知道她会来问，黎清宁回复得就很快。
    【lemon】：我自己发大哥肯定会起疑！这么隐私的事情也不好找外人，我想了一个小时！觉得姐夫正合适！他有搞到这种报告的本事，大哥一定不会怀疑！
    ……自作聪明。
    如果不是现在不能打电话，黎清宁一定能成为第一个听到她姐骂脏话的人。
    当然，她还是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让她姐连发五条消息质问的人。
    【欢】：亲哥亲妈都不能信，你信一个外人？
    【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手段？你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欢】：如果邮件是你发，我们至少能再拿3%的股份。
    【欢】：你知不知道差这3%，我又得费多少力气才能补齐？
    【欢】：这么信任他，不如去问问他能不能把这3%给你补上？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今天她和黎清宁手里加起来只会和黎漾差1%，而这1%，她早已经跟另一位外姓股东谈好。
    但现在，差了3%……
    差一点就可以控股，差一点就可以不用再这么隐忍地跟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曲意逢迎。
    忍了又忍，没忍住，进浴室，开水龙头，给姜遇打电话。
    只响了两声就接通，耳边水声漱漱，她听不太清他那边的背景音，只听到他声音温和含笑：“回家了吗？想我了？”
    “……”
    电话是她打的，但清欢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跟他说话。
    质问他为什么多管闲事？
    他那么聪明，看到那张报告肯定早就派了人去查。黎漾在国内人脉关系没她铁，集团内部实验室她都安排了人盯着，黎漾查不出异常。可姜遇不一样，他随便搞点样本送到闻天旗下的生物科技实验室，就能立刻把她戳穿。
    就算他不查，在这个节骨眼上，黎清宁一个大学生从哪弄来的报告，又为什么要搞她亲妈亲哥？他都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是她在做这些。
    他知道她的目的，他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玩手段，顺势而为，把她的计划变成他自己吞掉黎氏计划里的一环而已。
    怎么质问？
    什么立场质问？
    人家的确是在玩利用。
    问，听不到实话，无意义，还可能会翻脸。
    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机。清欢有点后悔一时上头打了这个电话，还不如打给黎清宁把人骂一顿……
    听她久不出声，听筒里再传出来的声音就有些担忧：“怎么了？不顺利吗？”
    “……”清欢吸了口气，平复情绪，随口岔开话题：“我哥让我跟你离婚，明天把协议寄给你。”
    听筒里很久没传出任何声音，她抬手关掉水龙头，“姜遇？你听到了吗？”
    又隔了几秒，那边忽地传出一声低笑，“转告黎漾，让他最好先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清泉覆雪凝霜。
    气压隔着听筒都在急速下降，就连清欢都感受了一阵寒意，她眼前甚至无端闪过他唇角微斜的沉冷神情。
    这么生气？
    离婚也会打乱他的布局？
    清欢就嗯了声，端起轻松活泼的调调：“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明天如果有同城快件送到你办公室，你可以拒收，或者当作没收到。”
    那边沉默几秒，“欢欢，那你自己，想跟我离婚吗？”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当然不想！”
    离了还怎么准备惊喜？
    听筒再有声音传过来时，就明显温和了许多：“好。”
    顿了顿，“协议我不会拒收，正好缺个理由，帮我谢谢大舅哥送来檄文。”
    “……”
    好一招顺势而为，师出有名。
第九十二章：出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2出事
    同城速递周日上午九点寄出，到第二周周五下午收盘的时候，黎氏就又趋近于跌停线了。
    申城股东刘颂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清欢刚去楼下泳池游了一圈上楼，正在擦头发，接起来，女人凝重严肃的声音就传出：
    “闻天怎么突然下场了？你不是一直在跟他们那个小姜总周旋？聊崩了？”
    “他跟我哥有点仇。”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女人声音开始暴躁：“多大的仇啊？就算竞争对手，好歹也是双龙，又同在科协，不至于这样往死里搞吧？整整一周，品牌营销股市操盘轮番上阵，连我都快找不到操作空间了，你看能不能找人再聊聊？这么搞下去，别说咱们的战线合作，顶多一个月，你就可以直接去申请破产了。”
    这一周，姜遇的确做了不少事。
    闻天突然空降式推出新系列，价格压得很低，品牌请了新代言冠名了新节目，热度炒得很高，即便没有刻意对比营销，但大家都习惯了比较，于是自然而然，已经有快半年没出过新品的黎氏就被一起拉出来踩了一番。
    这只是明面上的。
    还有只能靠猜测联想的，黎漾这一周提到两次会去拜访燕城市府一把手，两次都说已经约到了联络员，结果两次都没去成，说是一把手行程未定。
    但他跟人原本约定的那个时间里，姜遇都发来报备说正陪领导餐叙。
    以及，闻天最近有一批员工集体休了年假，其中包括投资子公司的全体高层，这种不合理的事情，批准同意的人，据说就是姜遇。
    这个人是真的狠，全方位狙击。
    跟以前和她在项目上对打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以前他太过磊落，现在一招接一招，一环套一环，单从最近几天黎漾每天回家时越来越沉郁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这次出手有多狠。
    这正合她意。
    既能探到姜遇的底，又能借他的手去打击黎漾。
    “放心，破不了产，我心里有数。”
    回完这句，楼下车库似乎有了点动静，清欢就跟对面说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换好衣服下楼，黎漾刚好进门，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看到她，才稍微缓和了下，勉强扯动唇角跟她打招呼。
    清欢故作懵懂，语气关切：“哥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最近几天脸色一直不太好。”
    眼见妹妹担忧，黎漾唇角动了动，犹豫半晌，摇头：“没事，不用担心，哥哥可以搞定，你只需乖乖在家待着，等哥哥忙完这阵子……”
    话还没说完，西装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电话接起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就闯了出来：“黎总，出事了！有人上了公司顶楼天台，要跳楼！好多媒体都来了，就在园区门口！”
    离得近，清欢也听得很清楚，是总助余柳的声音，她眸底微凝了下，换上震惊眼神：“哥哥……”
    “我马上过来。”黎漾先回了电话那边的人，又抬手揉了下妹妹的脑袋，“我回趟公司，大概不回来吃饭了，你跟妈妈说一声。”
    清欢就乖巧点头：“好。”
    等人走了，她立刻收起惊慌乖巧的神情，先发了条信息出去，上楼拿了外套，跟任晓梦说了一声要出门，指挥司机直奔黎氏集团大楼。
    下班高峰，赶到黎氏大楼的时候，天已经有了暗色，园区门口人头攒动，警车消防救护车围了好几辆。
    正对着园区门口的黎氏办公大楼，38层，抬头望上去，的确有个人影正站在顶楼天台边上。
    门口人太多，挤不进去，清欢就让司机掉头去侧门，从地下停车场的高层专用电梯上楼。
    38层电梯门一开，特意守在门口阻止好事员工上楼的总裁办的几人都是一愣。
    “清欢姐！”总裁办的秘书小叶又惊又喜，但想到这场合不适合太喜悦的表情，喊了这一声后，就抿紧了唇。
    清欢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一边往天台楼梯口走着，一边问小叶：“现在什么情况了？”
    她没有问要跳楼的人是什么身份，因为她早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这次并不是什么黎氏员工劳务纠纷闹剧，是她三婶陈雁。
    这一周里，黎漾采纳了当日在会议室中陈雁的那句威胁建议，真找了人要动手，只不过还没有找到陈雁和黎清平的行踪，但大概是对方有所察觉，被逼急了，就直接来鱼死网破了。
    “消防警方医护都到了，黎漾总和副总也在，但黎董夫人拒绝谈判，态度很坚决，说今天一定要拉着整个黎氏一起陪葬。”小叶快速回答。
    清欢就嗯了声，抬腕看了眼时间，吩咐：“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三分，让公关去压热度，晚上八点之后，我不希望在网上看到任何相关信息。”
    小叶点头：“明白！”
    楼梯间旁边正守着几位部门经理，看到她都是一愣，“小欢总。”
    清欢微微颔首回应。
    带着小叶转进楼梯间，两人立刻被人拦住。
    是救援人员，小叶就连忙解释：“这位是我们小欢总……”
    “什么总都没用，上面人已经够多了！别添乱赶紧走！”
    消警救援经验十足，有自己专业的考量，要跳楼的人情绪极其不稳定，刮阵风都可能把人刺激到，更何况再上去个人，事关人命和责任，他们自然不会放行。
    小叶刚要再进一步说明身份，忽地听到身旁响起一声轻叹，接着是小欢总哽咽的哭声：
    “同志，我知道你们有规章制度，可上面要跳楼那位，是我三婶，平时家里就属我和她关系最好，我和她情同母女，比她亲闺女都亲，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我的话她一定能听！您看能不能让我去试试……”
    年轻女孩的脸上满是担忧急切，一直在掉眼泪，看上去跟上面的人关系的确不一般。
    “姓名。”
    “任清欢。”
    救援人员立刻开始在对讲机里确认她的身份，以及试探性征求陈雁的意见。
    大概过了半分钟。
    对讲机闪烁了下，滋啦一下信号连接：“让她上来。”
第九十三章：谈判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3谈判
    担心刺激到陈雁，天台上只有几个人，除了三位救援人员和两位医护人员，就是黎漾和黎清越这两位家属，都离得边缘比较远——陈雁的情绪非常激动，站得也很靠外，甚至于半只脚都悬在外面，大家都不太敢往前。
    听到有人上来，黎漾转头，看到妹妹，愣怔了好几秒，才压低了声问：“你怎么来了！”
    是呵责的语气，在怪她不打招呼就过来。
    清欢就红着眼急急开口：“我从网上刷到要跳楼的人是三婶，我担心出事，才……”
    黎漾皱了皱眉，刚要再说些什么，天台边上陈雁情绪激动的喊声就响了起来：“清欢！任清欢！”
    身侧救援的对讲机马上就传过来厉声催促：“家属聊什么天！没看到人都快绷不住了！”
    清欢立刻越过黎漾往前走去，黎漾下意识往前跟了一步，陈雁那边就更激动了：“黎漾你别过来！我只要她一个人来！”
    救援人员眼疾手快，把黎漾拽住，清欢就一步一步挪到了天台边上，停在距离陈雁两三米的地方。
    身后五米距离内，再没别人。
    高层楼顶的风呼啦啦吹动发丝裙摆，陈雁站在天台外侧围墙上，紧抓着栏杆，看上去摇摇欲坠。
    清欢看了眼不远处飘着的无人机，露出个焦急伤心的表情，声音压得低，异常平静：“我再说一次我的底线，集团股权我不可能给，其他条件，酌情考虑，请三婶想清楚再跟我开口。”
    陈雁当然知道她的底线。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谈条件。
    上周六伴山墅的家族会议之前，她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亲子鉴定报告一事，她们相互通过气，上周六那一场，全靠演技。
    谁也不想平白背上婚内出轨对夫不忠的骂名，但陈雁没办法，这个锅她必须背。
    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黎清平，前些年仗着黎氏三公子的身份，瞒着家里在外面干了不少混事，混就混了，偏偏那些混事的把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全被任清欢捏在了手里。
    人家拿着能让她亲儿子判死刑的证据，来找她要求配合演戏，她哪里敢不配合？更何况人家也没提过分的要求，还承诺了会把相应股份划给她女儿，陈雁也没理由不配合。
    包括眼下这一场，黎氏总部大楼天台跳楼威胁的戏码，也是任清欢要求她配合的。
    任清欢说，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嫁到黎家三十年应得的财产划给她。
    条件听上去很诱人，但对于这场戏，陈雁其实是犹豫忐忑的，毕竟黎氏大楼38层，但凡她黎氏大小姐真动了杀心要毁约什么都不给她，抬手推一下，依照黎家人的本事，也一定能把事情压下来，可对她来说，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除了信她，陈雁又没有其他办法。这几天，陈雁已经察觉到有人想动手做掉她们母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那位黎氏大公子。
    兄妹两个人都是疯子，哥哥的手段明显比不过妹妹，陈雁是个聪明人，知道跟谁合作能保命。
    “三婶不说话，是因为不了解黎家的产业分布吗？”
    清欢眼眶里眼泪已经开始打转，语气却是相当的冷静。
    陈雁心中一惊，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就够好了，毕竟是豁出命来演的。可眼前这大小姐流着泪都能用最淡然的语气讲话，陈雁就觉得自己连她的一半都够不上。
    不过才短短一年，眼前这大小姐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陈雁虽没亲眼看到，但她听她那死鬼老公炫耀过是如何把人整到灰溜溜离开的，此刻的陈雁甚至开始庆幸黎存礼死得早，不然她一定会被连累报复得很惨。
    陈雁定了定神，提出了第一个诉求，“我和清平不能去国外。”
    清欢缓缓合了下眼皮，挤下一行泪，“三婶，忘记跟你说了，我不太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去国外，是她们之前见面的时候就谈妥的，黎清平犯的那些混就是隐雷，埋在国内，早晚出事连累黎氏，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留在国内。
    “可是……”陈雁有些犹豫，国内虽有黎漾想对他们动手，但国外更是法外之地。
    清欢眼睛已经因落泪而发红，但丝毫不影响她开口时的淡漠语调：“去国外，还是按之前说的，拉美区业务清平负责，那边房产也给你们，市值三四千万，美元，就算我三叔不立遗嘱，您合法继承也拿不了这么多，不是吗？除此之外，我还会安排人保你母子平安。但是留下——”
    “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想去市局喝杯茶消消火了，结果是什么也不用我多说。”
    “所以，去，还是不去？您最好想清楚了，再跟我开口。”
    陈雁没吭声，但表情已经有些松动。
    其实这些话，任清欢前两天见面的时候就跟她讲过了，但这两天她也实在是害怕了，钱也好房子也好，总得有命活着，才能享受。
    可同时，陈雁又十分确信，只要她现在再敢摇头说不去，任清欢立刻就会把后面那些警察喊过来提交证据，都用不到去市局喝茶，那她儿子就彻底完了。
    威胁完了，就得给点糖了。
    清欢又说：“三婶，您别忘记了，您还有个女儿，只要你们肯走，黎清宁的名字就一直会出现在集团股东列表里，亲女儿，您还担心没人养老吗？”
    陈雁犹豫了片刻，突然开始怀疑：“你真能做得了整个黎家的主？”
    送房产把人派遣去国外公司，这种事情只有黎氏话权人才能做得到。
    清欢抬手抹了把泪，“您都站在这里了，才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陈雁：“……”
    无人机已经掠到另一边，清欢就抬了抬唇角：“不过，您既然愿意过来配合我演戏，不就是已经看清楚了，黎家到底会由谁说了算？”
    顿了顿，“想好了，就下来，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这是摆明了耐心到头了。
    陈雁眉间紧了紧，犹豫几秒，展眉，刚往前挪了下钻过栏杆，立刻被人大力从围墙上拽了下来。
    摔倒在地的同时，耳边也跟着响起大小姐劫后余生般的放声痛哭：“呜呜，三婶，您可吓死我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呀！”
    陈雁：“……”
第九十四章：生气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4生气
    救援人员很快围了过来，两个人都被人扶起来，医护上前简单检查后，才让家属上前。
    “欢欢，你没事吧？”
    黎漾连看都没看一眼旁边地上的陈雁，直奔妹妹，看到她哭红的眼睛和满脸后怕呆怔的神情，黎漾心口一颤，单膝跪地，伸手把人抱住：“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清欢在心底皱了下眉，往旁边地上撑了下胳膊，不动声色地把人推开，爬起来，揉了下眼睛，露出个懂事乖巧的笑，“我没事，三婶没事了就好。”
    陈雁站在围墙上时间太长，衣服又单薄，被拽下来又在地上摔了下，手臂轻微骨折，已经被医护带走，黎清越跟她一起去了医院。
    救援人员也退了场，楼顶只剩了黎家兄妹和总裁办的各位，以及几位跟着上来看情况的中高层管理。
    黎漾脱了西装盖在妹妹肩上，带着人往下走，几位管理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沉默着走下天台。
    进了电梯，黎漾抬手按下了37层，总裁办公室的楼层，顿了顿，又按下了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欢欢，你先回家，哥哥还要开会。”
    黎漾不知道他妹妹已经提前安排了公关处理舆论，他只觉得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没闹出人命，但园区门口人太多，网上已经有所讨论，黎氏已经经不起舆论折腾，必须尽快开会研究应对方案。
    清欢刚点头说了声好，角落里就忽而飘出一声：“小欢总不一起开会吗？”
    电梯里突然静了一瞬。
    “她被吓到了，要回家休息。”黎漾声线突然冷硬，语气不容商量，电梯门恰好打开，走出去之前，他目光又扫向一旁的秘书：“小叶，你送大小姐下楼。”
    小叶赶紧应了一声。
    黎漾就带着一众管理走了出去。
    电梯门合上，小叶没忍住长长松出一口气。
    清欢就笑了笑：“这么怕我哥？”
    小叶摇头：“不是怕，黎总太强势了，就有点压抑……”
    清欢跟着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讨论她哥，她更关心现在的舆论情况：“公关那边怎么样了？”
    “嗯……”小叶突然有些吞吞吐吐，“您是不是在外面安排了别的公关团队啊？网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
    “……”圣影的工作效率真是高，这钱花得值。
    避过这个话题，清欢又问：“明天公司内部的消息怎么传，你应该很熟练了吧？”
    小叶疯狂点头，熟练编纂，演说绘声绘色：“新总裁强势夺权，黎董夫人被逼跳楼，黎氏三十年名誉即将毁于一旦，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小欢总挺身而出，苦心劝解，救下黎董夫人，成功化解危机，保住黎氏声誉，真可谓是人间奇……”
    “ok，到上句就可以，再往下就刻意了。”电梯门打开，清欢快步走出，回头冲小叶笑了笑，扔去刚刚黎漾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不用送了，上去加班吧，我回家休息了。”
    小叶：“……”虾仁诛心！
    前面一个多小时里，黎氏紧急控场，园区门口这会儿已经空空荡荡，这次出园区，司机就直接从正门开出。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过闻天园区的时候，突然被一辆陌生的宾利雅致别停。
    车牌字母BX开头，尾号顺连，是燕城权势最盛的白家的标识。
    但车上下来的人，却是姜遇。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他半张脸都掩在夜色之中，看不清神情。
    已经朝他们的车走了过来。
    按开车门的时候，清欢忽地恍悟了下，燕城白家那是姜遇他外祖家。
    跳下车，脸上笑容刚扬起，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猝然被人拉近，紧贴在他胸前。
    抱得太紧，清欢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同时也很清晰的感受到——
    他在抖。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拉了下他的衬衫，“你怎么了？”
    桎梏感又蓦地消失。
    面对面站着，一步之遥，借着头顶的路灯，清欢才发现姜遇的眼睛正泛着红。
    跟之前他委屈巴巴时的薄红不一样，是一种明显压着什么情绪的猩红。
    他神情也很冷，和他一贯在外人面前那种冷峻也不一样，她没见过，但看着像是在……
    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清欢莫名觉得，姜遇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和吃醋的生气，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气。
    但她不知道原因。
    “谁惹你了？”清欢已经开始酝酿怎么哄人，尽管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呢？”
    他声调是前所未有的沉冷，额前淡青筋脉隐隐跃动，是在克制。
    清欢心底一紧，就眨了下眼，试探开口：“我？”
    他这就发现她要给他准备的惊喜了？
    清欢下意识扫了眼周围环境，夜晚，阴天，稍微有点压抑，正适合跟人翻脸。
    只不过她这会儿刚结束了一场大戏，有点累，一会儿可能气势上压不住他。
    看出她在思索，姜遇眸色晦如深海，翻起情绪不明的浪：“任清欢，你刚刚去做了什么？”
    刚刚？
    “我……”
    他是问了，但他没给她回答的时间。
    “三十八层，一百多米，去劝一个情绪激动随时都可能跳楼的疯子，你怎么敢的？”
    ……我让她跳的。
    “自告奋勇，站在三米不到地方，你是真不怕她不管不顾拉你垫背？”
    ……？等等，他生气不是因为……
    “你就没想过，万一……”
    尾音颤抖着扬上去，又猛然刹住。
    姜遇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眼睛比刚刚还要红。
    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还是在抖。
    音调蓦然低沉：“你让我怎么办？”
    清欢大脑运转停滞了一瞬。
    回神时，已经又被他紧紧抱住，头顶响起的声音也温沉下来。
    但声音却开始哽咽：“欢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
    这不是清欢第一次见他哭，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哭着跟她说话。
    可是很不一样。
    以前他哭，像只落魄小狗，多少能看出点演的成分，也只能让她大脑发麻，顶多也就是生出些无语无奈的情绪。
    现在，他伏在她肩头，抽泣声压得很低，还是无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清欢依旧感受到一种震麻感。
    但这次，是从手指开始，从末端的指尖，一点一点往上蔓延。
    耳边他低低哭泣声伴着胸腔内情绪明显的跃动，每响起一次，指尖的那一点麻就跟着往上走一寸。
    直到蹿入心脏。
    麻遍全身。
第九十五章：吃饭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5吃饭
    全身一瞬僵麻。
    清欢就试图活动手指，却迟迟寻不到链接起神经的知觉。
    好半天，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是那副轻松的语调：“那你不正好就可以娶别人了？”
    肩头哭声猛然顿住。
    姜遇被她气笑了，声音却还哽着，一时分不清是怒极还是委屈：“任清欢，你有没有良心？”
    “我都这么为你…唔……”
    知道她最擅长冠冕堂皇，剩下的话，他显然不想听，直接用吻去堵住她的嘴。
    他这个吻，明显带着脾气。
    又凶又霸道，咬着唇碾磨还不够，湿软舌尖也极其强势地探进她口中纠缠吮吻。
    他从没吻得这么狠过。
    清欢被他强横的攻城略地弄得有些透不上气，下意识要往后退，只不过才有了个要后撤的动作，搭在她腰间的手就一瞬收紧，后颈也立刻抵上一只温热手掌。
    他紧紧扣着她的脖颈。
    他不让她躲。
    连低头都不让。
    她挣扎不了，只能承受他发泄情绪般的肆掠。
    缺氧，脑袋逐渐发懵，身子开始发软，到最后，求生欲让她手指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他皮肉中。
    大概是胳膊上的痛感让他回了神，清欢终于得以畅快呼吸。被他亲的双腿发软，站不太稳，就歪在他身上，伏在他臂弯间喘息缓神。
    姜遇稳稳撑着她，等她缓得差不多了，刚要和他稍微拉开点距离，忽地又被他扣住腰紧贴到他身上。
    贴的很紧，抵在腰间的坚硬触感就格外明显。
    明明已经跟他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也已经过了会因为这种事害羞的阶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受的那一霎，清欢蓦地就红了脸。
    头顶，他的声音已经明显沙哑，分不清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被刚刚那个吻挑起的已经克制了很多天的欲望：“我今天特别生气，需要你哄我。”
    尾音哑得性感，钻进耳朵里，又带起一阵酥麻。身体不自觉颤动的同时，抵在腰下的坚硬也跟着动了下。
    他呼吸声加重一瞬，低笑一声：“想哄我也不用这么着急。”
    “……”
    她没出声，他就垂下眼去看她，恰好捕捉到她耳尖那一抹还未消散的红。
    视线再往下，她眼睫微垂着，偶尔轻颤几下，耳朵根到双颊都浮着一丝异样的绯色。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种下意识的类似于娇羞的神情，此前哪怕情到深处她在他身下哭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神情。
    也不算第一次，十五岁的她，被不着调的长辈调侃与许家公子真般配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蓦然想到许家公子，姜遇目光微顿了下。
    心底又翻起另一种晦涩。
    他张口咬在她耳后，狠狠吮吸，在她因为他的动作不自觉战栗，脸上绯色更深时，故意问她：“欢欢，脸红什么？”
    山泉般的嗓音已掺满沙粒，细细密密淌过，磨得她耳朵发痒。
    清欢停息一瞬，迅速定神，提醒：“你转身看看……”
    “嗯？”姜遇怔了下，见她眼神复杂，才把人松开了一些，转头看了一眼。
    斜后方，隔着灌木丛和低矮的围栏，同样三十八层的闻天总部办公大楼，每一层的每一扇落地窗前都站着一簇人，正往这边张望着。
    隔了几十米，表情都看不清，但他们眼里八卦的光芒明显比办公大楼的白炽灯都闪亮。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两声尖叫爆鸣。
    “……”
    清欢补刀：“司机也在。”
    “……”
    空气静默了片刻。
    两个人同时清了下嗓，同时出声。
    “上车。”
    “那我就先回家了。”
    又静了两秒，姜遇就挑了下眉，“不想哄我？”
    清欢眼神微震：“在车上？”
    姜遇怔了下，见她耳根又腾起绯红，眸底就划过一丝笑意：“嗯？车上不能哄人吗？”
    哄人这个词，在他口中的含义，早就已经没那么清汤寡水。
    但清欢从没有设想过要跟他在车上……不想露怯，她硬着头皮开口：“不是不能，但是这里是闻天门口……”
    说到一半，发现他眼中玩味明显，她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逗她，深呼吸，微笑，丝滑转移话题：“你吃晚饭了吗？我饿了，要不先一起去吃个饭？”
    她眼角还有点微红，神情看着也的确还有一丝疲惫。姜遇压了下心头燥欲，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好，先去吃饭。”
    清欢就让家里司机先回家，她跟着姜遇上了那辆白家的雅致。
    隔板已经升起，后排座位上还扔着个领结搭着件西装外套，看上去像是刚参加完什么晚宴。
    清欢就顺口问了句：“您这从哪个饭局下来的，还能吃得下吗？”
    车子已经启动，姜遇抬手拢过她的肩，低头在她脑袋上吻了下，才开口答：“我外公寿宴，没吃，看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这么巧，早知道换一天演了。
    但是……
    清欢皱起了眉：“你从哪看到的消息？”
    网上的消息圣影都处理干净了，就算两家园区离得近，闻天这边也不知道黎氏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黎漾都不知道她会过来，他怎么知道？
    “网上看的。”姜遇说。
    清欢下意识开口：“怎么可能？网上根本就……”
    说到一半，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果然，下一秒，他的回答就坐实了她一闪而过的想法：“嗯，在我之后就没人看到了。虽然要针对你哥，但这种事热度发酵了，受损的还是黎氏。所以网上那些，我让人处理掉了。”
    他说着，又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唇边，“你要不要夸夸我？”
    窗外迅速闪过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从他眸底晃过，明润温和。
    清欢微怔，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对男人心思摸得一向很准，有企图还是纯爱，真情或假意，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看穿。
    但在她老对手这里，她突然有些茫然。
    说他是搞商战玩手段吧，前面铺了那么多局，今晚这么好的可以一举击垮对手的机会，他不但没用，还帮忙处理了网络舆论，而且刚刚抱着她哭成那样，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可说他是真动心，不仅去年内幕爆料和富杭的事情解释不通，过去十多年也没看出任何苗头，更何况，他那位叫小猫的白月光也是真实存在的。
    清欢思量半天，越想越茫然。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受控，让她心生烦躁。
    她不自觉皱紧了眉。
    温软的唇就是在这时候突然落在眉间，视线忽地颠转，清欢下意识轻呼一声，回神，才发觉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你……”
    “不喜欢看你皱眉。”
    蓦然贴上来的唇堵住了她的惊讶，后颈被扣住，她无法后撤。
    唇瓣被他含在齿间细吮，身下抵上来的触感逐渐明显，握在腰间的手也移到了胸前，隔着衣料被揉了下，被亲软的身体一瞬僵直。
    她倏然睁眼，咬下他的唇，血腥味瞬间充斥在紧密交缠的口齿之间，他吃了痛，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声就回荡在安静的车厢内。
    清欢只觉得耳边燥热，抬手抵住他又一次要贴过来的唇，低声提醒：“咳，司机只是在安静开车，不是不在……”
    昏暗车厢静了几秒，姜遇忽而伸手降下隔板，嗓音还有些哑，“张叔，去CBD公寓。”
    清欢眉心一跳，下意识问：“不去吃饭了吗？”
    姜遇没答。
    隔板再次升起，他就又咬上了她的唇，“欢欢，我好饿。”
    “嗯？”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怎么不去吃饭……”
    姜遇低笑了一声，“吃。不过——”
    今晚他的嗓音似乎格外性感动听，落在她耳边也异常蛊惑：
    “欢欢，先让我吃饱，好不好？”
第九十六章：会饿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6会饿
    黎家三婶陈雁在黎氏总部顶楼闹跳楼一事，各个渠道消息都被压得很死，没扩散到外面，但黎家自家人都得了通知。
    又要开家庭大会，二叔黎存信组织的，说了一堆的虽然，最后但是了一句：“陈雁毕竟嫁过来三十年，清平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怎么也得给点补偿一下，总不好太绝情了。”
    黎漾不太情愿，在他的观念里，没血缘关系就没资格要任何东西，至于三婶，既然做得出对不起三叔的事情，就更不应该要任何补偿。
    不过二叔黎存信一口一句佛曰，把黎漾念得脑袋疼，老二黎清越又提出可以把黎家产业里最边缘化的一部分给那母子，也勉强算是有点交代。
    堂姐黎清灵也说真把人逼急了，背后捅给媒体了，损失的还是黎氏，随便给点打发了也好。
    二叔一家还都秉承着大哥当年的教诲，以和为贵。
    黎漾沉默了半天，突然转头问妹妹的意见。
    清欢呆了好几秒，才懵懂开口：“虽然二叔二哥清灵姐说得都有道理，但是真的给了，万一他们觉得我们好面子，又得寸进尺，那岂不是就是无底洞了？”
    黎漾正等着有人跟他统一战线，闻言，十分赞赏地看了一眼妹妹，“这也是我担心的，所以，这件事……”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一直没出过声的任晓梦打断，“漾儿，你可以让他们签一下保密协议，这件事是他们不占理，我们给补偿纯属道义，她敢得寸进尺，我们就把事情公开。”
    清欢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今天这一场戏，她只请了二叔一家来帮忙演他哥，可没有她妈妈的戏份。
    妈妈这是看出来她的企图心，出声帮忙？还是凑巧？如果她都看出来了，那黎漾……？
    不对，就算她看出来了，也绝不会帮她，也不是凑巧，她妈妈任晓梦一向把除了黎漾以外的一切黎家事宜都视若无睹。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任晓梦不想陈雁母子留在国内。
    黎氏最边缘化的产业，就是拉美的种植园，钱是没少赚，前景也不错，但跟黎氏核心业务跨度相差太大，是当初清欢的父亲为了回应朋友的人情债，才投资的一份产业。
    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猜到这个可能，清欢心下一松，看来，已经不用等鉴定结果了，她之前从书房翻出的另一份文件，也是真的。
    垂眸压了下唇角，就听黎漾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把他们送去拉美区公司，那边还有两套别墅，加起来三千二百多万美金，应该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不出去乱说了。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大家都摇头，表示大哥处理的很公正。
    清欢小声嘀咕：“三千多万美金，两套别墅……好多钱……”
    黎漾就侧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小财迷，一点小钱，比起让黎氏名声扫地的损失，微不足道。”
    这会儿微不足道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抠门得要死不肯松口。清欢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面上却一脸心疼，吐了下舌头，“好吧。”
    戏演完了，敲定了股权划分的股东大会时间，大家就散了会各回各家。
    这次会议开在二叔黎存信的中式庄园里，散了场，等人都走了，黎存信盘着翠玉核桃的手一停，一家四口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气。
    黎清灵捂着胸口：“大伯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个厉害女儿，吓死我了，刚刚我差点就笑场了……”
    黎清越灌了一杯凉茶：“姐，你就那么两句台词，你看我和爸，那么长一段，我生怕说错了哪里被看出来。”
    黎存信接过老婆许艺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光是她个女娃娃倒没什么，我怎么也算她个长辈，还怕压不住她？关键是……”
    许艺把他的话接了过去：“她会挑人，选了个好男人，姜家还好，关键人家背后还有个白家，清欢这个孩子，真是不得了。”
    四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安静了半天，黎存信又唉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她好歹是咱们黎家人，不算坏事。贪嗔痴皆为妄念，只要你们不起贪念，这辈子富贵荣华，都记住了吗？”
    黎清灵和黎清越连忙点头：“记住了。”
    ---
    出了庄园，清欢就被黎清宁拉住了。
    当着黎漾和任晓梦的面，黎清宁小声求她：“清欢姐，你能不能帮我去学校开个家长会？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清欢惊讶：“大学也有家长会？而且你不是……”休学了？
    黎清宁嘀嘀咕咕：“就是我不是下学期就去澳洲了，学校那边有手续需要家长去办，我……”
    小姑娘嘴巴一瘪，开始哭哭唧唧：“我爸没了，我妈和我哥……”
    “啊好了好了！”清欢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我去帮你办。”
    然后抬头望向她哥和她妈，“哥哥，妈妈，你们看，那我就去帮清宁办个手续？”
    三叔一家的一堆乱麻里，就属这小堂妹最无辜，怎么也是他搞出来的这一切，小姑娘一哭，黎漾心里也过意不去，想着放人出去办个手续也用不了两天，就点头同意了。
    黎清宁说学校催得急，只给了清欢一个回家收拾行李的时间，就急匆匆拉着人往机场跑。
    下了车，进了航站楼，清欢才要催促黎清宁去取机票，只见小姑娘鬼鬼祟祟藏在提示板后往门口看了两眼，确信没人盯梢，立刻拉着她飞速往贵宾楼方向跑。
    贵宾楼的SVIP休息室坐着个人。
    不是一贯的西装衬衣，今天他穿了件浅色休闲的Polo衫，配了条宽松版的西裤，全身上下都透着清爽少年感。
    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工作。
    看到她，唇角就弯了一下，朝她招了下手。
    身旁黎清宁就开始嘿嘿嘿：“遇哥，我把我姐给你带出来了！”
    姜遇嗯了声，“谢谢。”
    清欢：“？”
    黎清宁大公无私地朝她眨了下眼，压低声：“惊喜吧！”
    “……”清欢微笑，“真惊喜。”
    私人飞机飞夏城，只有两个人，黎清宁把人送到，从她遇哥手里换了张飞冰岛的机票和超级奢华游金卡，火速撤离。
    一套交易行云流水。
    清欢都气笑了，起飞都还在介意：“她就为了点旅行资金，把我卖给你了？我给不起她这点钱？？”
    “给得起。”姜遇低低笑了一声，抱着人温声哄，“是我太想你了。”
    “……”清欢嘴角微抽，“没记错的话，我们三天前刚见过。”
    “嗯……”
    姜遇已经开始低头吻她的唇，嗓音压得低，清泉缓缓，莫名性感：
    “宝宝，你要知道，人三天不吃饭，是会饿的。”
    “……”
    怪不得只是飞个夏城都要调私人飞机。
第九十七章：云海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7云海
    私人飞机已升至万米高空，舷窗外是纯白绵密的云海，只一眼，便觉温柔。
    耳边男人克制沙哑的吐息，也格外温柔。
    “欢欢，转头，看那些云……”
    清欢下意识转头，凝目望过去，目光刚落在云海之上，胸前忽而落下一片温热，紧接着就被他含住轻咬了下。
    她忍不住颤栗着轻哼，就听他低笑了一声：“那些云看起来，和你一样软。”
    “……”
    他一手按在她肩头，一手握住云朵般的软绵，吮吻的认真。
    舌尖湿热，一圈一圈撩拨她心底躁动。
    她感觉好热。
    好像有一小簇火苗忽地从身体某处开始燃烧，喉间都开始发干。
    他的手指好灵活。
    轻而易举就引着那团火苗横冲直撞。
    “姜遇……”她有点受不了了，不自觉抓住他的腰，“你别……”
    “别什么？”他轻轻蹭着她，沾满情欲的眼底含着一丝笑，“告诉我，别什么？”
    “……”
    清欢不想说。
    说不出口。
    他以前不这样的！
    他以前只会让她叫他的名字说爱他，顶破天也就问一句舒服吗，根本不会问这些让人感觉羞耻的问题。
    更不会这样把她弄得难受了，还要故意停下等她回答。
    他不对劲儿！
    她不肯开口，他就低头咬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嘴巴，再诱她出声：“欢欢，说出来，我别什么？说出来就不让你难受了，好不好？”
    “……”
    耳后最敏感的地方又被忽地他吮了下，火苗一下子蹿成烈焰，太热了，烧得她忍不住战栗低吟，甚至不自觉挺起腰去寻他。
    他按住她的腰，躲开，继续耐着性子哄她开口：“欢欢，听话，我想听，说给我听。”
    “好热……”太难受，她声音里隐约透出些哭腔。
    “不是这句哦，再想想。”他像在哄小朋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固执，她只感觉要喘不上气了。
    不想僵持，又很羞恼：“我说，你别这样……”
    他也快绷不住了，语气有些急：“哪样？别哪样？”
    她下意识歪头，把脑袋往旁边冰丝软被里埋了下，掩耳盗铃：“别一直蹭……”
    他不依不饶：“为什么？我想听你说。”
    脑袋被搬正，吻又落下来，有些急，牙齿嗑在她唇角，太疼，她一瞬泪眼朦胧。
    他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故意蹭着：“宝宝，告诉我，想要我进去吗？”
    “……”
    他好烦。
    看到她耳根蓦然升腾而起的绯红，他眼底划过一丝满足。
    自从那天当街拥吻，发现她会脸红娇羞，姜遇就好像有了什么执念一样，非要情话说到人脸都红透了才肯继续。
    他爱看她这副害羞的样子。
    心动了才会害羞。
    他继续吻着她：“宝宝，确定不回答吗？”
    烦死了！
    她抬手捂住他的眼睛，猫猫气急败坏：“想想想！”
    “想什么？”他声音里明显带上了笑，抬手捉下她的手，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举到她头顶，“又不是没做过，脸红什么？”
    身体好像已经软成一滩春水，浑身软绵无力，手又被禁锢着，动不了，难受，无意识扭动了两下，就瞥见他眸色忽地一下子加深。
    已经蓄势待发，还是极力克制，哄她说出来：“宝宝，要自己提要求，我才能满足哦。”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火越烧越旺，喉咙好干，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姜遇……”
    “嗯？”
    “我想……想你……”从没跟人这么直白开口提这样的要求，越到最后两个字越说不出口，难受到委屈，她已经开始哽咽。
    他低头伏在她颈间，吮吻引火，拉着的手去握住她想要的，蛊惑诱哄：“我在听，宝宝，声音大一点，好不好？”
    手指间传来的灼热触感，几乎让烈焰燃烧到极致。
    太难受了。
    她咬着唇，闭眼：“想你进来。”
    尾音刚落，耳边轻笑落下，痛感袭遍全身的同时，烈火遇甘霖，她忍不住随着他的节奏一声一声娇哼哽泣。
    音色太动听，他眸色更深邃了些，抓住柔软云朵。
    猛然被揉捏，她下意识收紧。
    他也忍不住闷哼了声，低笑：“宝宝，你这么敏感，我会上瘾的。”
    动作逐渐加快，哽泣和喘息此起彼伏。
    万里高空，云海翻滚。
    云端缠绵。
    ----
    回到夏城，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赵琛和黎清宁都不在，姜遇干脆就直接把清欢的行李箱拎进了自己那边。
    清欢懒得搭理他。
    她暂时不太想看到这个人，浑身都痛，没力气管他，钻回自己房间，爬上床，刚眯了一会儿，身后忽而一陷，熟悉的气息靠近，姜遇又跟过来了。
    以前在他怀里睡得很快，现在只觉得心烦意乱。
    偏偏他还春风得意：“宝宝你休息一会儿，我抱着你睡，等你睡醒了，我们出去吃饭。”
    本来不想理他，但为什么要出去吃？
    连饭都不想给她做了？
    她虽没开口，但姜遇已经觉察到她的疑惑和不满，就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别多想，没有不想给你做饭，是赵琛前两天走的时候把大海寄养在宠物店了，我们出去吃，能顺路把它接回来。”
    “……”真属蛔虫的。
    累了一路，合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
    姜遇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抱着人，抽空手机线上处理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哼了一声，姜遇一惊，就听到迷迷糊糊的一句：“大海是你们一起养的吗？”
    “……”说梦话？
    “一起养了多久？”
    “……”什么养多久？
    “都能一起养大海为什么不在一起？”
    “！”她是梦到什么了？
    姜遇迅速串联这几句话，整理思路，大致明白了她在问什么，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想了想，低声在她耳边开启催眠洗脑术：“大海是我和你在楼下一起捡到的，只跟你一起养过，没有别人……”
    她紧锁的眉平展了下，没再出声，睡得很熟。
    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姜遇又笑了一声，“宝宝，你这是做梦都在吃醋吗？”
    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低声：“等你睡醒，我哄你。”
第九十八章：聚会（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8聚会（上）
    云上play之后，连续几天，清欢都不太想搭理姜遇。
    不想跟他讲话，也不想看到他。
    倒不是因为羞耻，是她发觉，她跟他的关系，似乎正在逐渐超出她的把控范围。
    或者说，是她心底某种情绪正在逐渐失控。
    但她不喜欢不受控的感觉。
    不过还好，到夏城的第二天，正碰上闻天有个国际项目出了问题，姜遇被他爸一个电话喊走，直飞纽约。
    至少要去一周，连这周六的燕大同学会都赶不回来。
    清欢立刻就松了口气，不用看到他，也不用在同学会上精神紧绷担心他暴露，还能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思索冷静一下。
    心情一好，工作效率就极高，不到一周，她约见联络了三位优秀女性工程师，都聊得不错，大家对于她的想法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合作意向。
    周六到来之前，还抽空去了一趟荔城梦航科技，燕科院新项目的竞标正在进行中，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现任何她计划之外的问题。
    同学会定在晚上七点，地点在和悦会所，距离临海不算太近，开车得半个多小时。
    出门前，清欢照例先去隔壁喂了猫，跟大海玩了一会儿，拍下照片发给黎清宁，再由黎清宁转发姜遇——这一周他们所有的对话，几乎都是通过黎清宁这个传话筒进行的。
    好在两个人都忙，又有时差，总共也没说几句话，不然小姑娘早炸毛了。
    到达和悦会所的时候，刚好七点整。
    燕大一四计应一班总共二十一人，除去已经定居国外工作的那几个，这会儿还在国内的，基本都到齐了，十四个人还带了几位家属，围了满满大一桌，看着很是热闹。
    清欢被侍应生带到包厢，推开门的时候，大家正由今天聚会的地点，聊起组局者孟瑛如今的事业发展可真是不得了，孟瑛刚回了句“不务正业比不上各位老同学”。
    一抬头，就看到明媚漂亮的年轻女人，一袭宋韵线描长裙，形容优雅，款款而来。
    耳边静了一瞬，接着是一阵争先恐后的热烈欢迎。
    “哎呦呦，这是谁啊，欢姐来啦！”
    “兄弟们，都支棱起来，热烈欢迎大家的女神！”
    “哎，注意点，你这都结了婚的人，别凑这热闹！”
    “清欢！来我这儿坐！”
    “诶你要不要脸啊，女神来我这儿！”
    “来我这儿！”
    男同学们还是一如当年的争先恐后。
    孟瑛神情微变，但也只是一个眨眼，就堆起了满脸的笑，“清欢来啦，随便坐，都是同学，不用管他们瞎起哄。”
    清欢笑着应了一声，快速扫视全场。
    这群人嘴上热情，其实身边都没什么空位，全场唯二的两个位置，一个在孟瑛和体委李棣中间，另一个在组宣邓晶和支书吴宇泽中间。
    “清欢，来这儿来这儿！”邓晶用力朝她招手。
    他们班一共就四个女生，恰好组了一个寝室，除了孟瑛和邓晶，还有个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叫冯微，这会儿正坐在邓晶另一侧。
    虽然跟孟瑛有点不太对付，但清欢跟另外两个女孩子关系都很不错，自然而然就过去坐在了邓晶身边。
    包厢就突然安静了几秒。
    三个女生坐在一起，只孟瑛一个人坐另一边，就算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也能看出问题。
    就在这时候，班长章勤突然往门口看了一眼，及时解除尴尬：“清欢同学，你家属呢？停车去了？”
    “……”他怎么还记着这事儿。
    清欢就笑了笑：“他出差，在国外赶不回来，下次有机会再带来给大家看。”
    话音刚落，身旁邓晶就哇了一声，“你竟然也真有对象了！”
    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起哄议论。
    “真的假的？女神是名花有主了吗？”
    “哪个小子这么牛，能摘到我们人间富贵花！”
    “有人要伤心咯～”
    “岂止是有人，那得是有相当一大部分人！”
    “清欢，你可得好好跟大家说说，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俘获你的芳心？”
    清欢保持微笑，“也没多厉害，就……同行。”
    桌上静了一瞬。
    老同学，大家都知道她从事哪行，也都知道她什么身份，同行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那可不简单，黎氏集团的同行，那不怎么也得跟闻天差不多？
    “同行？”孟瑛接了话过去，笑眯眯望过来，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们这种家世的，该不会是那种什么家族联姻之类的吧？”
    家族联姻，言外之意，是说她婚姻不幸只是维系家族关系的工具。
    满桌子人精都听得明白，一时间，大家脸上表情都精彩纷呈，幸灾乐祸，可怜同情，唏嘘感叹……
    清欢还没开口，旁边邓晶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端着故作夸张的语气，惊呼：“天呐，家族联姻！那对方身价得多高啊！我们在座的各位全加起来都比不上吧！”
    “……”姐妹你这话要引起公愤的。
    都是混得不错的精英，这话虽然是现实，但谁听了也不乐意，好几个人都明显变了脸色。
    清欢立刻就要开口补救，才刚说了个“不至于”，包厢门忽地被推开，所有人目光下意识被吸引过去。
    被侍应生引着走进来的年轻男人，黑衬衫沉敛冷峻，臂弯里还搭着件西装外套，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微红，眉间明显挂着丝疲惫，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路而来。
    他眼神淡漠扫过全场，视线定在某处柔和了一瞬，又匆匆移开，看向班长的方向，开口跟大家打招呼：“抱歉，我来晚了，临时国外出差，刚赶回来。”
    清欢眉心一跳，他怎么……不是说下周一才回来？
    大家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欢迎，突然有人笑了一声：“能比得上的来了。”
    只剩了一个空位，体委李棣招手示意，姜遇就走上前坐下，搭好西装，才看向发出声音的男生：“什么比得上？”
    那男生就笑：“我们欢姐她对象呗！”
    孟瑛也在笑着旁边解释：“清欢说她是家族联姻，我们就打趣说那对方身价得多高，邓晶说大家加起来都比不上，还好你来了。”
    翻着茶杯的修长手指顿了下，视线扫向正对面，眼睛微眯了下：“家族联姻？”
第九十九章：聚会（中）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99聚会（中）
    如果换成是别人，大家可能马上就会看出问题。
    但问出“家族联姻”四个字的人，是姜遇。
    在大家的印象里，姜遇和任清欢这俩人一向互不理睬，两家又是对家，姜遇会关注任清欢“联姻对象”的谁，一点儿都不奇怪，毕竟作为闻天太子爷，他得为自家趋利避害。
    清欢不想理他，没接他的话，也没接他的视线，只低头喝茶。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死对头不对付，就算她全程不跟他说话，也不会有人起疑。
    “诶诶诶，不带这么当面搬弄是非的哈。”
    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忽地从一旁传出，是坐在班长章勤旁边的一个男生，杨樾霖，家底也很不错，燕城人，以前是姜遇的室友。
    别人没看出来什么，姜遇的心思，杨樾霖当年就门清儿。前几天给姜遇“通风报信”让他去看孟瑛那条朋友圈评论区的，就是他。
    瞥过神情已明显不爽的好室友，杨樾霖眼中深含笑意：“人家清欢只说了是同行，其他的，可全都是你们自己脑补出来的。”
    略微一停顿，看到好室友表情明显缓和，杨樾霖又转向清欢，笑得别有深意：“这群人就喜欢瞎猜瞎传瞎嫉妒，清欢，看来你得好好交代一下你那位家属的情况，有些人才能吃得下饭了。”
    “……”这有因果关系？
    不过大家的目光这会儿的确齐刷刷堆在她这边，什么都不说，也会很尴尬。
    清欢就端起标准笑容，避开对面那道深沉视线，笑着开口：“的确不是什么家族联姻，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突然看对眼了，就领了个证而已……”
    “啊！是领了证的！不是男朋友啊！”邓晶惊喜尖叫，看上去有点懵，唇角颤了几下，小声嘟囔：“欢姐你结婚竟然都不喊我！”
    “……”说多了。
    邓晶本来嗓门就大，就算小声也没多小，大家这会儿又正注视着这边，都听得清楚，就都纷纷附和：
    “是啊，欢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婚礼都不喊我们，就算咱们都追过你，也不至于婚礼都不让我们去呀！”
    “就是就是，你老公心胸不至于这么小吧？追求对象都不能见？”
    “欢姐，心胸狭窄的男人可要不得哦！”
    视线与对面明显已经沉冷不悦的目光对上，清欢笑了笑，一板正经：“有道理，那下次我换个心胸宽广的，再请大家去婚礼。”
    对面目光微顿，薄唇微微开合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去看手机。
    大家都被她这话逗笑，气氛就一下子轻松起来。
    旁边邓晶突然又嘿嘿笑了一声：“欢姐，认识好多年的老朋友，是不是你那青梅竹马！我记得他之前好像是在……法国？”
    正在敲字的手指猛然顿住，姜遇抬眼朝对面睨过去，眼神已经隐隐透出些凉意。
    清欢就只笑了笑，没明确回答。
    邓晶就以为真是青梅竹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故意看向孟瑛，微笑：“果然，大小姐只有和青梅竹马才最般配，有些人也只能望其项背咯～”
    眼见着好室友脸色已趋近阴沉，杨樾霖再次开口救场：“这也不好说，有时候，这个竹马也打不过天降……”
    同学会人多，话题不会一直停在一个人身上，顺着杨樾霖这一句，大家注意力都转到了竹马天降谁更胜一筹上，甚至展开了一场小型辩论赛。
    姜遇一直没开口，就低头按手机。
    孟瑛瞥了眼他的屏幕，脸上笑容凝滞了下，试探开口：“跟老婆报备？”
    屏幕上是个对话框，全屏只有他一个人的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姜遇按熄屏幕，皱了下眉。
    没等他开口，孟瑛就开始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看你屏幕，就是……离得太近了。”
    姜遇语调冷漠，“的确太近。”
    孟瑛表情一僵，讪笑了声，还是往旁边挪了下，又挽尊打趣：“姜哥，你也不至于有了老婆就要跟我们这些女同学全划清界限吧？”
    姜遇斜睨她一眼，“不然呢？”
    孟瑛笑着摇头：“那你老婆也太小气了，怎么跟任清欢她老公一样……”
    正在屏幕上敲着字的手指顿了顿，姜遇唇角微斜，“我老婆的确跟她老公一样。”
    孟瑛哪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正要再说些什么继续拉踩，另一侧体委李棣突然啧了一声，接着就开始“哎呀呀”。
    声音不低，又过于惊讶，正在激情辩论的同学就都停下来朝他们那边看了过去。
    见大家都看过来了，李棣才又继续分享自己发现的新大陆：“真没想到啊，各位，咱们这以高冷出了名的姜哥，宠起人来竟然这么少女心！竟然给人备注小猫，太可爱了吧？这得多宠啊！”
    热茶瞬间烫进喉咙，但清欢没咳，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生生将茶水吞了下去。
    她因吞热茶脸色腾红，对面就响起那道熟悉的清澈嗓音，含着些笑：“是很可爱。”
    一众人立刻开始起哄，嗷嗷声都快把天花板掀翻。
    清欢却觉得耳边一片寂静。
    手指又开始僵麻。
    备注小猫。
    李棣能看到他的备注，说明他正在跟人聊天。
    的确，他入座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开始低头看手机聊天。
    当着她的面，说人很可爱。
    是完全不顾忌她一丝一毫的感受。
    所以，和她的那些，果然还是演的。
    演技太真了，她差点，不是差点，是已经被他骗到了。
    他只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地演绎深情，这分明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怎么还可以被骗到？
    心底那些几乎要不受控的情绪，一瞬被收回可控范围。
    好险。
    她想，好险，差点又要动心了。
    忽而又想到前几天飞机上那次，他突然问出的那些让人感觉羞耻的问题。人的习惯不会突然改变，只能是在别的地方学到了，才会突然表现出来。
    她突然感觉一阵恶心。
    无意识摸过茶杯，又饮下一杯热茶，压制这份突如其来的不适。
    耳边重新有了动静，是邓晶在压低了声惊呼：“你不嫌烫啊！”
    清欢回神，放下茶杯，才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嗓音已经有些哑：“没太注意。”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橙汁，男生温和的声音也轻轻传来：“喝这个缓缓。”
    清欢转头，就见支书吴宇泽手指正抵在自己喉间比划着，目光温润：“虽然你胃不好，但是太烫的对嗓子也不好，这个橙汁是常温，喝一点应该没关系。”
    “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凉橙汁滑过被烫得微痛的咽喉，果然得到了疏解，喉间舒服了不少，清欢就下意识吐出一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吴宇泽抿唇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喜欢你的人都知道。”
    清欢有些惊讶，她当年撩了不少人，追她的也多，但她并不记得团支书吴宇泽也在其中，在她的印象里，他都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
    旁边邓晶突然嗐了一声，颇有些遗憾的语气：“支书你怎么不早说？你看人都结婚了，你这得多后悔哇！”
第一百章：聚会（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0聚会（下）
    邓晶嗓音高，大家听着像是有八卦，就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三人正各怀心事，也没留意，还继续聊着。
    清欢不想尴尬，就笑着圆场：“别瞎说，支书可能就是从谁那听来的。”
    “不是。”吴宇泽眼神里明显带上了一些异样情绪，“我是很后悔。前两年出国了，上个月刚回来，这次同学会其实我本来也没时间来的，听说你会来我才推掉了行程。”
    班里同学毕业后的动向她都有关注，团支书吴宇泽一直在国际最顶尖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回国是因为出任了这家顶级公司中华区副总，平时工作比她可忙多了。
    清欢神情逐渐凝重。
    一旁邓晶啧了一声：“不是吧，支书你可别说你是打算来告白的……”
    吴宇泽挽唇苦笑，“好像来晚了。”
    “……”清欢垂眸一瞬，扬唇笑了笑：“没关系，来早了我不一定会同意啊。”
    邓晶忍不住竖了下大拇指：“姐你是真会安慰人！”
    吴宇泽一怔，神情随即放松，也跟着笑了起来，“清欢，你果然还是那么可爱。”
    “噫～～还是那么可爱～～”
    对面体委李棣搞怪的声音飘来，三人这才发现全场已经安静，似乎都在听他们聊天。
    清欢下意识望向对面，撞上男人深邃沉冷的视线，她眼神微停了一瞬，转向一旁的李棣，目光极其温柔，眨眼：“我不可爱吗？”
    杏眼无辜，语调俏皮。
    李棣一愣，呼吸都停了一瞬，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讷讷点头：“可，可爱……”
    耳侧似乎有牙齿咬磨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椅子哗啦一声，旁边的人站起了身。
    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冷得吓人：“我去下洗手间。”
    他刚出去，被清欢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一阵清脆铃声，她翻出来看了一眼，调至静音，又塞回到包里。
    转过身继续跟邓晶吴宇泽聊天。
    姜遇这人本来就冷冰冰的，大家也都没在意，话题很快又扯到了行业现状，都聊得热火朝天。
    包厢门再次打开，陆续开始上菜，孟瑛就跟大家一一介绍哪些是招牌菜，哪些食材是特意国外空运来的云云。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章勤突然咦了一声：“孟瑛，这怎么全是橙汁？给老同学不安排点酒啊？”
    清欢闻言抬头，这才发现桌上除了茶就是橙汁，普通饭局都不会这么寡淡，的确有些奇怪。
    就听孟瑛羞赧一笑：“有的，我去催一下，你们先吃。”
    孟瑛也出了门，对面李棣突然啧了一声，刻意压低了声看向章勤：“班长，你不知道孟瑛喜欢咱们姜哥啊？”
    章勤微怔，点头说知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孟瑛追姜遇闹得声势挺大的，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大家都觉得她不自量力，毕竟依照姜遇的家世背景，那可不是她一个普通小康家庭能攀得上的。
    对此，当年的任清欢就嗤之以鼻，他们追她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攀不攀得上的问题。
    这会儿李棣又提出来，清欢预感他要说什么让孟瑛难堪的话，就不自觉皱了下眉，旁边杨樾霖的声音突然又传了过来：“咱姜哥都结婚了，你们说话都注意点哦！”
    李棣就欸了一声，笑：“没，我也没想说什么，就突然看到咱们孟总只放橙汁不放酒，想到了一个传闻，说姜哥最喜欢橙子味的东西，就感觉孟总这有点……错付了。”
    杨樾霖挑眉，“那你是不知道姜哥为什么喜欢橙子味，他老婆最爱橙子味。姜哥从头到尾就没回应过孟瑛，算哪门子的错付？都多大的人了，少八卦这些有的没的，让人误会了，当心回头姜哥把你从千河大桥扔下去喂鱼！”
    清欢垂眸，捏紧茶杯压下心底不适。
    她的确惯用橙花味道，也的确喜欢橙子的清新，但是杨樾霖口中的那个“他老婆”，很明显不是说她。
    她和姜遇的关系，他们都不知道，况且，大学同学都知道的传闻，显然是很久以前的习惯，那时候，她和他连话都不怎么说。
    所以，她不止跟那个小猫长得像，连日常习惯喜好都很像？
    旁边又有人附和：“就是，老李，你刚刚不都看到了，姜哥对他那什么……小猫，对吧？宠着呢，同学聚会，一句话都不跟咱们说，净低头跟老婆聊天了，您就别瞎操心这有的没的了，人家闻天太子爷，也不是谁都能瞧得上的！”
    李棣有些急了，“我没说姜哥怎么样，我是说孟……”
    咔嗒一声脆响，茶杯被重重磕在玻璃转盘上，清欢抬眸，淡淡笑着，目光投落到对面，一片温和，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端着一贯笑吟吟的语调，缓声开口：“早就听说燕城齐科，国资背景，养老天堂，之前还在想体委你这么年轻活泼一有志青年，在一群婆婆妈妈的关系户中间，能不能待得住，现在看来，体委倒是很如鱼得水，单位的三姑六婶姐姐妹妹一定都很爱跟你聊天吧？”
    燕城齐科，全称燕城齐心科技，国企混改，关系户专用的养老单位，李棣毕了业就被家里花钱塞进了齐科，天天就坐办公室里喝茶养花聊天。
    虽然正事一点没干，专业也全都扔下了，但好歹单位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在诸位精英同学里也还算能拿得出手的，李棣这次来同学会也没觉得丢人。
    不过的确是在单位陪那些官太太二代千金们聊八卦聊家长里短得习惯了，同学会上也就没忍住，眼下忽地被喜欢的女同学这么一说，李棣也不是听不懂她在暗讽什么，说他爱背后嚼人舌根呗。
    李棣顿时就有些羞恼，但同学们都在，对方身份背景也的确厉害，他也不好说什么。
    迅速定了下神，笑嘻嘻试图把这一页揭过去：“嗐，跟谁聊天也没有跟咱们欢姐聊天开心呀！”
    正走进包厢的两个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就听到明亮如玉的女声笑吟吟回道：“是吗？这么开心的话，那今天不如由李公子买单吧！都是同学，好不容易聚一回，难得看到李公子这么开心，来，各位，让我们一起举杯，感谢李公子今晚慷慨解囊！”
    都能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邓晶一马当先，跟着起哄，吴宇泽紧随其后，接着所有人都开始感谢李公子。
第一百零一章：喝醉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1喝醉
    大家突然开始感谢，李棣额头冷汗直冒。
    他一大男人，好面子，被这么一起哄，就想应下，但又知道今晚这顿没有几万怕是打不住，一会儿饭局结束万一再去k个歌什么的，要点洋酒，别说几万，几十万都未必能撑住，可是不应，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更丢面子。
    他算是彻底被人架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棣瞥见了门口的两个人，顿时就松了口气，“诶，今天这局可是咱们孟总攒的，我哪好喧宾夺主，欢姐您要是想，赶明儿我单独约您。”
    话音落下，邓晶立刻嚷道：“哇，您就只约欢姐？我们这些老同学都不要啦！”
    杨樾霖接话：“还敢单独约，当心清欢她老公把你扔下千河大桥喂鱼！”
    李棣：“……”
    见大家气氛不对劲儿，孟瑛正要笑着圆场，又听那道如玉般清亮的女声再次响起，语调里笑意已经全然收敛，寒玉如冰：
    “哟，您不说，我还以为您已经忘记了这局是谁攒的呢，这会儿知道喧宾夺主了？刚刚拿些捕风捉影的事，编排这个编排那个，怎么没见您想到是谁攒的局？”
    “坐在人家的地盘，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张口就来？毕业这些年，各位就学到了这些？”
    包厢内寂静无声。
    孟瑛眉间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源头，女人端正的背影，依旧优雅从容，周身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身旁男人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吴宇泽肩上搭了下，“换下位置。”
    不是商量，是不容反驳的要求。
    吴宇泽愣了下，疑惑抬头，对上男人明显不耐烦的眼神，迎面扑来的压迫感让他停息一瞬，不自觉起身，让出座位。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人坐下，朝旁边拉了下椅子，手指搭在任清欢身后的椅背上，冷峻的神情蓦然变得柔和。
    “发生什么了？怎么生这么大气？”
    声音很轻，但绝对不冷，跟刚刚出去时简直判若两人。
    全场寂静，呆滞。
    地中海雪松气息离得太近，清欢皱眉瞥了他一眼，先眼神警告他不要离太近暴露了，而后微笑：“跟体委开个玩笑，没生气，小姜总误会了。”
    说完，转回身，喝茶，不再看他一眼。
    姜遇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几秒，顾及此前答应过她的事，也就没再多问，坐正，眼神递向杨樾霖。
    那边紧跟着就响起对方笑着圆场的声音：“诶，玩笑话，大家都知道咱们清欢就爱开玩笑……我看孟瑛这澳龙很正宗啊，从塔斯曼尼亚运来的吧？”
    心头虽隐约猜到了什么，但眼下气氛不适合继续胶着。孟瑛就赶紧笑着应声：“对，今天早上刚运到，请大家尝尝鲜。”
    反应快的几个人也都出声应和，话题就这么被转移。
    只不过，一边吃着饭，三言两语心不在焉的聊着天，所有人目光还是都不自觉往一处飘。
    太好奇了，昔日死对头，还都已经结了婚，一方依旧冷淡明显要保持距离，一方先是关切又神情自若不动如山。
    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再联系前两周朋友圈的评论，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每个人心头升起，大家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但谁也不敢向当事人求证。
    气氛过于沉闷，孟瑛目光往对面投落片刻，招手喊门口的服务生，“去开两瓶飞天茅台，再开两瓶罗曼尼康帝，勃艮第黑皮诺也再拿几瓶过来。”
    话音落下，大家算是活过来了。
    “哎呦喂，孟总阔气！”
    “那今儿可得不醉不归咯！”
    “必须得敬咱们孟总一杯！”
    喝了酒，话就开始多，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忆了个往昔，说起当年，大家都跟着聊了起来，这一茬也就算是过去了。
    姜遇这会儿已经从好室友悄悄发来的消息中，了解了刚刚事情的经过。
    他有些茫然。
    清欢不是那种会当众发火的性格，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李棣那些话里，哪句能值得她生这么大气，就算看不下去女同学被编排，按照她一贯的脾气，也绝不会在这种场合让大家都尴尬。
    姜遇隐约感觉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事情，但他几次试图开口跟她搭话，她却完全不接茬。
    发消息过去，才发现她连手机都没拿上桌。
    怪不得刚刚在外面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没接。
    他想知道原因，但她却一直在歪头跟女同学讲话，避嫌到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姜遇内心逐渐烦躁，抬手解了颗纽扣，有人朝他这边敬酒，他就顺手喝了一杯。
    又有人敬了一杯，说自己现在就在闻天某项目组工作，请小姜总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多多关照，姜遇抬头看他一眼，又喝了一杯。
    从前同学聚会，姜遇从不喝酒，也没人敢劝酒，眼下大家见他真喝了，都愣了一阵，又纷纷过来敬酒。
    于是，一杯、两杯、三杯、四杯……
    他照单全收，眉心一直紧锁着，额前逐渐浮上一丝微醺的红。
    杨樾霖看不下去，正要劝酒，就见他突然放下酒杯，转身看向身侧，眼神也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杨樾霖眼角一抖，心道不妙。
    果然就见人抬手拉住了任清欢的胳膊，表情一瞬就委屈起来：“老婆，你为什么不理我？”
    包厢内一瞬安静。
    姜遇拉着任清欢喊老婆！！
    惊雷滚过，沉默震耳欲聋。
    但这还没结束。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一向冷峻如冰的男人，俯身趴到他死对头的肩头，抱着人哼哼唧唧，委屈的不得了：“我熬了好几天，就想提前赶回来见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包厢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但没人发出任何声音。
    猜想已然得到了当事人的认证，所有人却只想喊救命——
    这是他们该听该看的吗？！
    “我好想你。”
    “为什么不理我？”
    他明显是醉了，一个劲儿嘀嘀咕咕，但他手上力气又大，推都推不开，清欢脑袋都大了。
    不止觉得头大，她对他的靠近，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抵触感。
    她不想被他抱着。
    也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眉心收紧了几分，她沉声开口：“姜遇，你认错人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她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可姜遇能认错人？就算喝多了，也不至于抱着死对头喊老婆吧？更何况刚刚没喝酒之前那句关怀，语气可不算清白。
    一个个本来以为尘埃落定的猜想，又重新漂浮不定。
    姜遇果然因为她这句话撑起身，努力凝聚目光盯了她两秒，又重新抱住：“没有认错，你就是我老婆……”
    “……”
    清欢闭眼深呼吸，语气冷静：“好，我是你老婆，你松手，我们该回家了。”
    吃瓜群众眼中光芒四射。
    “不要。”姜遇抱得人更紧了些，还在人颈间蹭了蹭：“你在生气，松手你会跑掉。”
    “……”
    清欢甚至已经开始去摸桌上的茶杯，准备让他接受茶水洗礼，一旁邓晶反应神速，一把抓过茶杯，仰头就喝。
    “……”好，都爱看戏。
    她艰难地摸出手机，打给左述。
    原本七天的工作，硬生生被小姜总压到四天做完，左述刚到酒店躺进软绵绵的被窝里，正要安详入睡，手机响起，左助理猛然一个激灵。
    “小欢总？”
    “左述，你在夏城吗？”
    “在……”
    “来和悦会所接你老板，半小时内赶到，不然我就把他送警局了。”
    左述瞬间从床上弹起：“……！！马上！”
第一百零二章：找糖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2找糖
    听完清欢跟左述的通话，姜遇稍稍清醒了一点，撑起身子去看她，眉间不解的同时，又有一丝心虚。
    她生气是因为他刚刚没忍住喊她老婆，在大家面前曝光关系吗？
    好像是。
    那是不是要补救一下？
    他脑子现在不太清楚，摇摇晃晃站起身，“抱歉。”
    只说这两个字，引得满屋子人遐想非非。
    这是真认错人了？
    他扶着椅子要往外走，杨樾霖就赶紧过来扶他，走了两步，回头跟人交代一声：“清欢，我带他去清醒一下，你别生气。”
    清欢没开口，握在手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个自打存了号码就几乎从来没打过来的来电。
    “许妈妈？”
    她接起，一秒温和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下。
    “许照现在没有跟我一起，他前一阵说去采风，可能……”
    门口男人彻底清醒，顿住脚步回头。
    就见她刷地一下站起身，眉头紧皱，音调也不自觉提高了一分：“锦鲤那边您问过了吗？”
    她拿起包，“好，您别急，我问问我们其他朋友，晚点回您。”
    挂断电话，抬眼看向班长章勤和组局者孟瑛，歉意颔首：“抱歉，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听出她通话时的紧张着急，章勤就连忙点头：“好，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大家说不定能帮上忙！”
    清欢点头说了句谢谢，匆匆擦过门口拧眉站立的男人，半句解释半个眼神都没给，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杨樾霖诶了一声，也没把人喊住，转头小声问身边的人：“什么情况？吵架了？人家脾气那么好一人怎么气成这样？好不容易追到手你让让她怎么了？非得吵架？”
    “……”
    姜遇皱眉瞥他一眼，抬手去拉包厢的门，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邓晶激动的声音：
    “都喊妈妈了！我就说我们欢姐老公是她青梅竹马吧？许照，就这名字，当年天天煲电话粥可黏人了，对吧冯微，就是叫许照，没错吧？”
    “好像是。”
    旁边又有人接话：“哇，那刚刚姜遇是真认错人了？好尴尬！欢姐估计快气疯了！”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松，要转身的那一霎，突然想起她不想暴露关系的事，姜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重新收紧手指，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他差不多也酒醒了，杨樾霖也没急着跟上去，回头瞪了邓晶和那接话的同学一眼，“你们少说两句吧，姜哥也快气疯了！”
    邓晶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气什么？认错人恼羞成怒？”
    杨樾霖差点没一口憋过去，“你们真看不出来还是脑子缺根弦？姜哥是那种喝点酒就连人都认不清楚的？他怎么没把你认成他老婆？”
    都知道杨樾霖和姜遇关系好，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心里刚刚那点猜测算是彻底落地了，纷纷围上去八卦起来。
    “霖哥，你这意思，欢姐和姜哥他们俩？”
    “家属国外出差，还是同行，姜哥刚刚国外出差赶回来，同学们，人家都明示了啊！”
    “认识很久的老朋友突然看对了眼，嘿嘿我嗑的CP成真了！内网论坛第一的CP啊！当年就觉得只有他俩最配！”
    “……嘁～”
    “诶，老荆，你不是在闻天？没听过这事儿？”
    “没……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晚上小姜总当街拥吻那女生，是咱们欢姐啊？！！”
    “啊！他们还当街……细说细说！”
    “就上周五晚上，我们正加班，突然有人就群里发八卦，说小姜总和一女生在园区门口接吻，我还跟去窗子那边看了，就是隔太远只能看到个人影……”
    “哇～不愧是两个天蝎果然很欲当街都能嘿嘿嘿……”
    “噫，班长你笑得好恶心！”
    讨论持续加热，画风逐渐偏离。
    孟瑛眸光沉了沉，心想果然如此。
    她组这场同学会，是因为月初校庆时回了趟学校，在燕大礼堂听到了一场演讲。
    主讲人就是姜遇。
    她当年的确爱慕他，但毕业这么多年，平时也没什么联系，心思其实早就淡了，如果不是听了那场演讲，她不会再次动心。
    他太吸引人了，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熠熠生辉，更何况他演讲的内容，的确很难不让人心动。
    可惜了，应该听到的人，却似乎并没有听到。
    孟瑛轻轻叹了口气，悄悄上前想去收起被遗忘在包厢的西装外套。
    就在时，突然有人提到了一件陈年往事——
    “诶，家人们，聊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事儿，当年咱们内网被入侵，论坛上所有关于欢姐的负面贴子被删那事儿，该不会是咱姜哥干的吧？”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杨樾霖。
    后者微笑：“不然呢？除了他，谁还能有这大手笔，还不被追责的？”
    邓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当年就说，咱可是燕大啊，入侵燕大内网还不怕被抓，那得多牛的技术多硬的背景才敢顶风作案，原来是姜哥，那就合理了。”
    章勤后知后觉，并逐渐崩溃：“意思是当年姜遇就喜欢清欢？啊！那他为什么不理她啊！他知不知道我们CP粉找点糖有多难！”
    忽地有人倒吸一口了凉气：“我艹，那我当年当着姜哥的面给欢姐送花……”
    又有人咳了一声，“你只是送个花，我是约她看电影正碰上姜哥……诶，等等，姜哥不会是故意的吧……”
    另一个声音都开始发抖：“那我和欢姐志愿者小组活动，每次都能遇到姜哥，也不是冤家路窄了？”
    一群人突然开始寻觅过往的蛛丝马迹，越找，心越凉越慌，只有章勤越来越兴奋——全是糖！全是糖！双天蝎CP粉祖上也富得流油了！
    在大家的找糖狂欢中，孟瑛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西装外套。
    她也记起一件往事。
    她当年对姜遇有好感，是从多次图书馆偶遇开始的，现在借着同学们的提醒，仔细回想，那几次偶遇的场景中，似乎的确每次都出现了任清欢的身影。
    孟瑛突然感觉一阵荒唐。
    她自以为的缘分，竟然是他为另一个人刻意制造的凑巧。
    她又想到了月初校庆的那场的演讲。
    心中不由泛起一抹酸涩。
    原来，就算是姜遇那样的人，悄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是那么小心翼翼。
    可是为什么是任清欢？
    姜遇那样天生就璀璨的人，就算不为她垂眸，也该配得上最纯洁最无暇的月。
    可是任清欢是什么人？仗着一张初恋脸和显赫家世，和那么多男生都打得火热，来者不拒，在校内名声褒贬不一的争议人物。
    内心不忿只起了个头，孟瑛蓦然想到刚刚那道趁她不在，替她抱不平出声呵责口无遮拦的男同学时的端正背影。
    心中突然就释然了几分。
    来者不拒，争议人物，所有标签皆是刻板印象。
    任清欢这个人，似乎和表面看到的，并不一样。
    想到这里，孟瑛忍不住自嘲一笑，姜遇是什么人，从小站在金字塔顶尖，阅人无数，他的眼光，怎么可能会差得了？
    将手里的西装重新搭回到椅背上。
    孟瑛抬头望向还在继续从蛛丝马迹里找糖的同学，扬唇粲然一笑：“各位同学，沙发那边可以唱K哦，大家吃得差不多的话，可以继续活动！”
    “嗷～好嘞，多谢孟老板！”
第一百零三章：出家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3出家
    清欢没喝酒，出了包厢一脚油门直奔高铁站。
    许照的妈妈突然来电，说许照已经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家里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他。
    清欢这才记起上次跟许照联系，还是在月初去影视城看锦鲤的时候，临分别时，他说要去湘西那边实地考察采风。
    这阵子太忙，所有事情一件接一件，她每天光回复处理工作请示都感觉时间不够用，这会儿才发觉，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月没怎么注意许照有没有发来消息了。
    路上给沈思鲤打了电话，沈思鲤也接到了许照妈妈的电话，这两天剧组刚好杀青，她也正往车站赶。
    许妈妈说许家一家人现在都在湘西上属的星城，正联络调动各方准备进山找人。
    星城距离夏城不算近，高铁也得六个小时，这会儿已经快晚上九点，机票早已售罄，临时申请航线也来不及，只还有最晚的一班高铁，十点发车。
    商务座车厢只有她一个人，刚坐下，就接到了姜遇的电话，清欢犹豫了两秒，划了接听。
    前三秒，听筒里都没有声音，等她先出声问他有什么事情，他才开口，语气很小心：“宝宝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清欢语气很平静。
    她的确没有生气，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很闷，还有点生理性的恶心。
    她并不迟钝，她知道自己这些反应是因为什么，她开始介意他不是真心，介意他一心二用，介意他那些异常的变化，甚至于介意他的过去。
    但她不允许自己继续介意。
    和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绝不能动真情。她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真情的。
    那种痛到发懵的感觉，这辈子体会过一次就够了。只是一个男人而已，等拿回公司，什么样的睡不到？
    不要相信。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宝宝，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摊开聊，不要自己闷在心里，好不好？”
    摊开？
    那不得直接撕破脸？
    清欢心底嗤笑一声，语调软了几分：“没有，这几天太忙，我有点累了。”
    那边将信将疑，“真的没有吗？”
    “没有。”
    她打了个哈欠，明显是要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就有些急了，但声音依旧温和认真：
    “欢欢，在我这里，你可以尽情发脾气，可以跟我哭跟我闹，可以开口提任何要求，我都能接得住，你不用压抑任何情绪，也不用担心会得罪人，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委屈，不想你什么情绪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又来了。
    “你总是那么周到懂事，总是那么顾全大局，欢欢，我会心疼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清欢默念心经，坚决不听，温柔开口：“好，知道了，谢谢。”
    “不要说谢谢，我是你的另一半，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当他王八念经。
    清欢拿远听筒：“嗯？你说什么？诶我在高铁上，信号不太好……喂？喂？怎么没有声音了？”
    挂断电话前，似乎听到一声无奈叹息。
    ---
    许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
    清欢和沈思鲤分别从夏城和影视城出发，抵达星城时，都是周日凌晨四点左右，两个人汇合后又一起转车前往星城市下辖的湘西镇。
    当天下午抵达镇上时，许凌就电话过来说人已经找到了。
    人是在一间极为偏僻的小庙里找到的，许凌说，许照那货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跑到这庙里，吵着要出家。
    清欢和沈思鲤面面相觑，都在彼此充斥着红血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她们急了一整夜，他躲在庙里要出家？
    赶到那小破庙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天已经稍有了些暗色。
    一进门，就见许照坐在个蒲团上，一身的中式长袍，仙气飘飘，整个就跟一神仙入定似的，还闭着眼睛，手上挂着串青玉珠串，正缓缓盘着。
    许家三口人外加准儿媳姜亦琳都在，或坐或站围着他，但谁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连眼都不睁，一副红尘俗世与他皆无关的模样。
    清欢和沈思鲤对视一眼，皱眉喊了他一声：“许萌萌。”
    许照转珠串的手蓦然一停，睁眼，惊讶，惊喜，惊惧，依次闪过，最后是心虚。
    清欢就抱起胳膊，眯着他：“闹什么？”
    许照下意识咽了下：“我，看破红尘，出家。”
    底气明显不足。
    小孩闹脾气一样。
    幼稚得要死。
    清欢蹲下身，抽过他手里的珠串看了看，嗤笑：“您这也不诚心啊，在道家的观里，转佛家的珠子，您看破得哪门子红尘？出得哪门子家？”
    许照才一梗，旁边至少三道轻笑就飘了过来。
    “行了，起来吧。”清欢起身，轻轻踢他一脚，“聊会儿，让我听听我们许萌萌同学是怎么看破红尘的？”
    许照咳了一声，刚一动，忽地瞥见他爸他妈他哥他嫂都一脸无语的表情，顿时心底一沉，又稳稳坐回去，“没什么好聊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们都走吧！”
    沈思鲤憋不住了，“许萌萌，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坐了一夜车通宵到现在，就是为了来找你！”
    她蹲在许照面前，扒拉着他的眼皮，强迫他睁眼对视，十分暴躁：“你丫好好看看我这快熬瞎了的眼和我这黑眼圈！来，你跟我说，下定什么决心了？你再说一次？”
    沈思鲤剧组这两天杀青，前面已经熬了两个大夜，昨天刚要休息，又被一个电话急匆匆赶过来，这会儿眼睛已经红得吓人，黑眼圈更是重的难以忽视，整个人憔悴不已。
    再一抬头，仔细看了看清欢，也是同样一脸疲惫憔悴。
    许照又咽了下，更心虚了，但心底压抑的情绪又实在让他感觉难受，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们，“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心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他闭眼前，眼底闪过的苦涩，不由挑了下眉，给许家几位递了下眼神，又上前拍拍沈思鲤的肩，“我陪他坐会儿，你们去歇着吧。”
    大家都知道许照对清欢的心思，也都知道这会儿怕是只有她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于是都自觉退去一旁的厢房。
    等大家都走了，清欢就在许照旁边铺了个蒲团坐下，也不说话，学他闭目养神。
    许照等了半天没动静，忍不住睁眼，就见一旁女孩坐得端正，却困得直点头。
    许照心口一颤，抬手去托住她的脑袋，轻笑：“困成这样，怎么还是跑过来了？”
    清欢睁眼，晃了下脑袋，定神，努力驱散了下困意，没什么好气：“怕你被赶了。”
    许照：“？”
    清欢打了个哈欠：“湘西人最擅长赶尸。”
    许照：“……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所以，说说吧，出什么事了？”清欢揉了下眼睛，转身与他面对面，“说好一起搞工作室，突然躲到这穷乡僻壤，原因是什么？”
    许照沉默了片刻，抬眸，眼神深沉，“欢欢，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果然。
第一百零四章：往事（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4往事（上）
    来之前，清欢就想过很多种原因，比如他前一阵只是表面想通，其实心里还憋着委屈，所以这会儿听到他这么一句，她也不觉得意外。
    只不过，她以为自己前两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也以为他能听懂，但现在看来，他大概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清欢垂眸笑了笑，叹气：“许照，喜欢和不喜欢，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不是不明白，对吗？”
    许照沉默几秒，点头，“但是我真的不明白原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锦鲤，再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所以我想不通。”
    清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许萌萌，你有时候真挺固执的，一个题解不开就非得要让人一遍又一遍的讲，一直到你能解开为止，一点儿都不在意讲题人会不会烦。”
    许照抿唇不语。
    的确，他固执地想要为自己出师不利的感情找一个借口，他也需要一个借口去告诉自己为什么失败，而不是全然没有原因，连重新来过的方向都找不到。
    半晌，他终于还是想到了那个理由：“就是因为那十二个未接，对不对？”
    猝不及防被提起最不想提及的往事，清欢怔了怔，默了两秒，缓缓摇头：“不是，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不止是你，任何人我都……”
    “那姜遇呢？”
    许照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调很急，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要确认什么。
    行至门边的脚步蓦然顿住。
    屋内之人毫无察觉，对话还在继续。
    清欢又沉默了数秒，轻轻叹一声，“这么多年，我做了很多事关人生的决定，从没后悔过。”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许照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但下一秒就听到了“但是”两个字。
    她说：“但是，和姜遇领证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没有之一。”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蓦地蜷起，拇指紧紧扣入食指一侧，关节上淡青脉络跳动格外清晰。
    许照眸光倏然一亮，“你没喜欢上他？”
    清欢疑惑：“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是例外？”
    许照张了张口，想说因为他是真心爱你，而且爱了很多年，但即将发出声音的那一瞬，心念又突然一转——他为什么要帮情敌去追她？
    许照闭紧了嘴巴，半天，突然又一次提起那些未接来电：“欢欢，我那时候没接电话，是因为我哥正……”
    “我知道。”清欢截断他的话，扬唇笑着，明媚灿然：“你后来已经解释过了，我没有忘记，不用再解释一遍。”
    “可是你很介意，不是吗？”
    许照急了，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欢欢，介意的事情是可以直接讲出来的，你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介意的事情可以直接讲出来吗？
    清欢想了想，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任性而为的事情，早就停在了她的十六岁。
    停在她突然明白了“黎氏小明珠”并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褒义词开始的那一刻——
    圈内人都知道，黎家有一颗小明珠。
    黎氏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漂亮聪慧，自打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父母爱护哥哥宠溺，亲友巴结讨好，要风能得雨，哄得她开心了，普通的司机也能摇身一变坐上黎氏旗下小公司副总的位置，惹她不高兴了，集团管理也得去人事报道。
    黎家的小明珠，是被宠爱娇惯着长大的。
    十六岁之前的任清欢，对这一点，从未有过怀疑，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生来就是被爱的那一个。
    她也一直以为，“黎氏小明珠”这个爱称，是源自于父母兄长的爱。
    直到遮掩真实目的的那一层纱被揭开。
    那是小明珠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学校有万圣节活动，两个好朋友都不在，任清欢也兴致缺缺，活动现场坐了几分钟，跟相熟的同学打过招呼聊了几句，实在无趣，她就借口不舒服，跟老师要了假条，离开礼堂。
    还没到说好的时间，家里的司机也没赶过来，深秋初冬，天冷，任清欢不想等，干脆打车回家。
    家里似乎有客人，清欢心情不太好，也不想跟人打招呼，就转到餐厅一侧进了门，悄声上楼。
    踏上第二阶楼梯的时候，一道带着惊叹的女声音忽地飘了过来，离得很近，就在餐厅旁边的小宴客厅。
    “梦梦，你家小公主，这钢琴，大几百万，我看也没弹过几次吧？还有那一百多万的小提琴，也在吃灰了？听说最近又在玩什么摄影？有钱也不能任由她这么折腾吧！你们也太惯着她了……”
    这声音任清欢认识，很熟悉，是她妈妈的好闺蜜，琴姨，全名她也不知道，她妈妈只管人叫阿琴。
    “瞧你这话说的，女孩子可不就要富养啊，人家梦梦老公有这实力，你瞎操什么心？”
    这位是冉冉阿姨，也是妈妈的朋友。
    她妈妈任晓梦出身普通，她父亲黎存仁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任晓梦就在他公司做秘书，日久生情，事业有起色以后，就结了婚。
    任晓梦的朋友们也都是普通人，有几个工作还是借了她的光，被安排在黎氏的基层部门，平时小聚，也都对她吹捧得很。
    不止吹捧她，连她的儿女也一并被捧着。
    这种外人惊叹家里人太过宠她惯她的话，任清欢听过不止一次，也没当回事，提步就要继续上楼。
    步子还没落下，钢琴琴键被按下个中央C键，紧接着传来她妈妈的声音——
    “你们不懂，女孩嘛，就得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宠着爱着，她才不会觉得我们偏心，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才不会生出跟她哥哥争家产的心思。”
    外面安静了几秒，响起冉冉阿姨的声音，很惊讶的样子：“什么意思？这么大家业，没打算给姑娘留一点儿？”
    任晓梦笑得理所应当：“给她留有什么用，姑娘家早晚要嫁人，到时候不还是便宜了别人？”
    连琴姨都有些震惊了：“不是，梦梦，听你这意思，你们对姑娘这么好，就是为了不让她跟小漾争家产？”
    任晓梦没出声。
    但冉冉姨声音有点发抖：“你们两口子这也太……聪明了……”
    顿了顿，又似乎有些不解：“那当初只要一个孩子不就好了，小漾还是哥哥……”
    任晓梦就叹气：“你们以为我想要？生个孩子多辛苦啊，还不是我们家老黎，好面子，非要凑个好字，要儿女双全，我是真不想生，要不是老黎说把公司股份转我，我才不生！”
    两位好闺蜜都没接话，任晓梦却好像终于找到了可倾诉的对象，又继续说：“也就在你们面前，我才能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们家那小公主，太娇气了，动不动就跟我儿子撒娇，一点儿都不懂事，她哥哥学业那么忙，还得抽空带她出去玩儿，回来熬到半夜写论文，我看着都心疼……”
    悬空的步子终于落在楼梯的时候，已经是任晓梦送客的声音：“一会儿小公主就回来了，我得继续去演慈母了，就不留你们了，过两天再约你们去东南亚度假。”
    回到房间，五感似乎都在离得很远的地方徘徊，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比窗外低吼的寒风，更冷更刺骨的寒意。
第一百零五章：往事（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5往事（下）
    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任清欢亲耳听到了一场关于宠爱的骗局。
    单纯又天真的少女，在那一刻，大脑是完全懵住的。
    她从没想过，每天都笑眯眯那么关心她跟同学相处好不好学习累不累的妈妈，会抱着她亲她脸蛋，睡在一个被窝里讲故事给她听的妈妈，那么温柔的妈妈，对她有求必应的妈妈，对她的那些所谓的爱和好，竟然全是演出来的。
    怎么会是演的呢？她可是她亲生女儿。
    在任清欢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显然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所有课本所有读物里，明明都在歌颂母爱的伟大。
    彼时单纯的小公主，人生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残忍，就清清楚楚听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爱，全是虚假的演绎。
    而这位演绎者，是她的亲生母亲。
    但，这还没结束。
    事实上，这只是揭开血淋淋真相的开端。
    第二天，黎氏小明珠生日会。
    早就定好的宴会，一如既往的隆重，来了很多人，除了她的同学朋友，还有父亲的朋友，亲戚，友商，合作方……
    一切好像都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琴姨和冉冉阿姨看她的眼神，不再是讨好巴结，而是一种同情。
    少女心那么敏感，任清欢一眼就看懂了。
    正式开场前，几个同学朋友聚在一起玩躲猫猫，小公主明显心不在焉，锦鲤就拉着她一起躲在露台一侧的绿植后面。
    任清欢又一次亲耳听到她的父亲亲口跟人说：“我们家小明珠，生下来就是做公主的。”
    分明是很宠溺的语气。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父亲说这句话时，脸上慈祥的笑容。
    所以，清欢就想，是不是昨天听错了？
    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妈妈的意思？
    直到，父亲的友人打趣似地问：“听说小明珠成绩很不错，次次拿第一？和闻天姜家那位小少爷不相上下？您就没打算让她女承父业？”
    她父亲笑着回答：“继承家业这种事情有她哥哥，小公主嘛，就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个能帮她哥稳定江山的男人，就足够了，别的不用她操心。”
    友人就笑：“您这是打算把小明珠当和亲公主啊？”
    她父亲也笑：“她享受公主的生活，当然得履行公主的义务。”
    友人感叹：“还真以为您多宠爱这小明珠，看来还是咱们大公子更得黎董的心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那个儿子可不得了，今年才十九岁，燕大金融，下学期就要毕业了！”
    “哦哟，那可不得了，大公子前途无量，黎氏未来必定蒸蒸日上……”
    那天，清欢和锦鲤在绿植下面躲了很久。
    一直到露台上彻底安静下来，有人来找小明珠吹蜡烛，两个人才顶着一头蚊子包起身。
    锦鲤很担心她，但清欢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很安静。
    很安静地去吹了蜡烛，接受了大家的祝福，拆了礼物，礼貌地跟每个人说谢谢。
    或许是从“以为被全世界爱着”到发觉“最亲近的人其实都并不爱自己”的落差，实在过大，一下子把人撞得头脑发懵。
    任清欢是在生日后的第三天，才对此作出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发现自己被欺骗后，应该有的反应。
    公主离家出走了。
    少女的心思有多敏感多易碎，只有她自己知道。
    任清欢至今也没有想太清楚，当年她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到底是想证明自己听到的那些是假的，还是想确认那些是真的。
    天下了雨，她胃里很难受，谁也没告诉，出了学校就沿着步道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地往前。
    其实也没走出多远，大概几百米，头顶的雨突然被一把伞遮住，若有似无的木质香绕到身前，清欢一愣，要转身去看的时候，面前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两辆轿车嘭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撞击很猛烈，两辆车都严重变了形，尽管如此，任清欢还是认出，其中一辆，是她哥哥黎漾的车。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就要上前，被身后的人拽住，少年清澈的嗓音响在耳边：“危险，别过去。”
    “那是我哥哥！”
    她甩开他的手，飞快跑上前。
    哥哥浑身是血，或者说，她只能看到血，一大片一大片，全是浓稠的深红，被雨水浇打冲刷，一小股一小股的鲜红缓缓淌成浅红，最后流入一旁的下水道。
    任清欢脑袋发懵，是真的懵，她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看不到任何东西。
    眼前只有一片红。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跌坐在地上，好像有人抱住了她，她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耳边只有一道尖锐的嗡鸣。
    再有神识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医院手术室外走廊的椅子上。
    身上披着件校服外套，身边是许照，还有她在医院工作的堂姐清灵。
    两道熟悉的身影接连赶到，接着是一阵急切争吵，似乎在讨论她哥哥的情况，清欢听到了四个字：“不容乐观”。
    她抬眼望过去，对上她妈妈哭红眼睛的忧急视线，对方眼神只停顿了下，忽地就从急切换成了愤恨。
    清欢才刚一张口，“妈妈”两个字还没喊出来，任晓梦就朝她扑了过来。
    啪地一声脆响。
    耳朵又是一阵嗡鸣。
    接着是火辣辣的，从耳根袭了半边脸的痛感，她从未体验过的，痛感。
    很痛，钻心蚀骨的痛。
    清欢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妈妈突然过来给她这一耳光，是因为什么。
    另一侧耳朵里响起堂姐清灵的惊呼。
    许照挡在了她身前。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是那样的歇斯底里，那样的陌生可怖——
    “都怪你！都怪你！漾儿要是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活着了！”
    为什么要怪她？
    时至今日，任清欢也不知道。
    十六岁的女孩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就拼命睁大眼睛。
    可是她看到，她妈妈眼中的恨意似乎更深了，许照被猛地推到一旁，她的衣领被紧紧揪住，连呼吸都很困难。
    耳边是那道曾经无数次柔声哄着她入睡的声音，如今却狰狞骇人：“你摆出这副表情给谁看？你又在装什么无辜？如果不是你……”
    “好了梦梦！”
    父亲走过来强行把人带走安抚，任清欢才得以呼吸顺畅，眼泪也终于止不住啪嗒啪嗒滴落。
    堂姐和许照一起抱着她，说了什么哄人的话，她完全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很冷。
    大概是因为淋了雨，所以特别冷。
    胃也开始难受。
    她拉紧了披在身上的校服，慢慢蜷起身体。
第一百零六章：矫情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6矫情
    回忆到这里蓦然停住。
    那天如至冰窟的窒息感，时至今日，仍有余悸。
    清欢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与面前的许照平静对视。
    “你没有接电话，我真的不介意。”
    她的语气很真诚，“相反的，我一直很感激你。感激你当时帮我撑伞，帮我哥哥叫救护车，也感激你那时候在我身边安慰我。”
    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又弯起眼睛笑了笑，“还有你偷偷塞在我外套口袋里的那些橘子糖，虽然跟哄小孩似的，但是不得不说，我真的有被哄到。”
    初次窥得真相的那个冬天，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超出了一个曾经被娇宠着的小女孩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似是百年难遇的寒冬，很难熬，无意间在外套口袋里发现的酸酸甜甜的橘子糖，成为她缓解情绪的最大的功臣，直到年底收到牙医警告后，她才戒掉吃糖的习惯。
    许照的神情有一瞬错愕，又有一瞬迷茫，好半天，才接了两个字：“所以……？”
    清欢语气认真，想让他释然：“所以，就算你因为被许凌哥罚站没有接到我的电话，我也不会怪你，你也不用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许照犹豫两秒，试探开口：“那如果……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事情，没有撑伞没有叫救护车没有给你糖，你是不是就会介意了？”
    清欢沉吟着设想了一会儿，摇头笑：“也不会，只要你是许萌萌，我就不会介意。”
    厢房内静了片刻。
    许照忽而叹了口气，“欢欢，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总这么哄着我，我才总觉得我有机会。”
    知道她会纵容，所以肆无忌惮，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已经在那么特别的位置上，却不能更进一步。
    这一点，其实清欢也知道。
    她犹豫片刻，敛去眼中笑意，直直望着他，打算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一个有些阴暗的并不光明磊落的想法。
    “许照，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哄你，不是因为在意你。”
    许照愕然，不解，能耐心哄着，怎么会不在意？
    清欢目光平静，“许照，我问你，我和锦鲤以前天天嚷着没人爱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在开玩笑，还觉得我们特矫情？”
    许照愣了愣，没出声，算默认。
    “你以为我们只是公主病，女孩子矫情一下，你想跟上我们一起吐槽的节奏，所以也跟着我们一起矫情，觉得爸妈忙工作，哥哥又严厉，他们只会给你钱，但没人真正关心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声，残忍地陈述真相：“许萌萌，其实真正矫情的只有你自己。”
    许照瞪圆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我哥出事那天，在医院我妈为什么会打我，沈家刚破产时锦鲤经历了什么，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许照呼吸一滞，想开口却发不出声。
    只能静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沈家破产，锦鲤她爸妈跑去国外躲债，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那时候她才十六岁，她瞒着我们，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吧驻唱，就是为了要赚点生活费养活自己，可酒吧里那是群什么人啊，她吃了多少亏，她一声都没吭。”
    这事情是她坐在千河大桥上固执地给每个人打去电话，最后只有沈思鲤接了赶过来的那天，她才发现的。
    “至于我妈妈为什么打我。”清欢停顿了下，深深吸气压下胸口的闷，嗤笑了声，“因为出事的不是我，是我哥，所以后来，她和我爸带我哥去国外治疗，应该有差不多一年，也没人管我，我妈完全不搭理我，我爸呢，回国就去公司，处理完工作就再飞去我哥那边……”
    许照已经脸色发白，唇角一直在颤，完全不敢信，那时候他一直以为她们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发疯是什么所谓的青春叛逆期……
    如果早知道这些，他打死也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出国。
    “我那时候也挺……算是茫然吧，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停顿了下，突然又笑了一声，“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有刚开始那一个月有点不太愿意去接受，你想啊，他们平时对我多好，我要星星都能顺手把月亮摘了给我，怎么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把我哥出事完全怪到我身上呢？”
    许照此前一直以为，她不愿意提起哥哥，只是因为哥哥出了事，直到现在听到这些，他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真正宠爱孩子的父母怎么会因为毫无相关的事情随意迁怒，还把一个正需要家人关心的高中女生独自一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
    只能是他们压根儿就不爱她，此前全是掩饰某些真实目的的假象，儿子出了事，即便跟女儿没有关系，也会第一时间迁怒，吼那句“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许照骤然想起，那年在医院，清欢的妈妈喊出来的话似乎更过分——“如果他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活着了”——就是这一句了，可他当时竟然没觉出任何问题？
    自己是猪脑子吗？他突然想到那件披在她身上的校服外套，他是猪脑子没听出问题，他老同桌可不是，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输了吗？
    许照此刻心口像是扎了一万根刺一样难受，又煎熬。
    原来，真的是他一个人在矫情。
    无论是家人的爱，亦或是她喜欢不喜欢，从来都是他自己在矫情。
    “所以，许萌萌，我平时哄着你真不是因为在意。”
    故事讲完，清欢又把话题拉回来，语气也重新变得平静如水：“是因为我这个人其实脆弱又自私，经历过虚假的东西，就不太能接受你和锦鲤这唯二的真心也没有了，所以我才哄着你。”
    她说：“你看，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许照沉默了很久。
    天已彻底暗掉，廊下房檐上突然亮起的灯，投落男人静默站立的影子。
    许照怔了怔，下意识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她背对着门口，毫无觉察。
    许照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跟我和锦鲤一样真心，甚至比我们更爱你的人，你也不会动心吗？”
    清欢没想到他会突然跳转话题，微怔了下，啊了一声，笑了起来：“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了，我有你们两个，还有那么多钱，再来个真爱我的，那我得拿什么还愿？总不能捐一个亿给佛祖吧？我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可配不上别人真心。”
    地上的影子微微晃动了下。
    许照又问了一句：“如果那个人，是姜遇呢？”
    清欢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胸口沉闷感一瞬翻腾而起。
    默了两秒，她重新笑起来：“大晚上的，别讲鬼故事，怪吓人的。”
    许照却很严肃：“任清欢，请正面作答。”
    清欢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稍稍思考了下：“正面作答就是，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你……”
    话音落下，身后忽地一道脚步声走远，清欢转身，只隐约看到个人影隐入黑暗之中。
    她只当是庙里的其他人，转回头，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补完：“……起码，你不会骗我。”
第一百零七章：烦躁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7烦躁
    许照纯属闹小孩脾气，聊开了，说透了，他也算是隐约明白了自己到底输在哪里，即使再不甘心，也没了继续作下去的理由。
    更何况家里人都来了，他再矫情下去，他哥估计能直接把他绑了押回家，他可不想再两个女孩子面前丢那个脸。
    不过时间晚了，外面太黑，山路上不好开车，大家就陪他在这偏僻小镇待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各回各家。
    用给黎清宁开家长会的借口出来的时间太久，再不回去，黎漾那边大概率会起疑，清欢就直接回了燕城。
    沈思鲤跟她同行，闷了一路，从燕城机场回市区时才小心开口，试探问她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清欢疑惑瞥她一眼，让她有话直说。
    沈思鲤犹疑几秒，才开口提醒：“姜遇昨天也过去了。”
    清欢怔了下，就哦了声，没接话。
    她其实有过一点怀疑，昨晚许凌安排大家去镇上休息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有镇民议论什么“直升机”“好酷”“飞来飞去”的话。
    许家人都是驾车过来的，她和沈思鲤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在已经确认了许照在哪里并且人是安全的情况下，许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在这么个偏僻小镇，再搞出直升机这种招摇的东西。
    只能是还有外面的大人物来过。
    跟许照聊到最后时，那一道隐入黑暗的背影，细想之下也的确熟悉。
    不过，她没看到人。
    依照前天同学会上和高铁上那一通电话里他的表现，不可能到了现场却不来见她，没记错的话，他和许照可还没关系好到能直飞来帮忙找人的地步。
    但如果他是来见她的，为什么面都没见到，又回去了？况且，从同学会之后，她就没再收到他任何消息。
    清欢思绪乱飞了一刻，及时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不重要。
    她告诉自己，全是演的，不重要，也不需要因为这个伤神多心。只要不耽误计划就好，他不联系反倒更清净。
    沈思鲤见她没吭声，又想起昨天姜遇来的时候着急担忧，走的时候却脸色阴沉，心中一时有些疑虑，“宝宝，你们吵架了？”
    清欢微微抬了下眼皮，“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
    “也是。”沈思鲤直觉不对劲儿，但也看出好姐妹不想多说，就没追着问，正想一起闭目养神，却忽地听她又说了句：“以后别叫我宝宝，太腻了。”
    沈思鲤：“？”
    都喊了十来年了，怎么突然觉得腻了？
    不对劲儿！
    沈思鲤撑起身子，歪头看着靠着座椅阖眼假寐的人，好姐妹眉心紧锁，眼睫轻轻颤动，显然是在思考问题。
    神情看着似乎有些烦躁？
    上次看她这么心烦，还是黎漾刚回国她布加迪炸街的时候，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许照？应该不是，许萌萌那货昨晚虽然颓到不行，早上出发的时候已经活泼了很多，而且她昨晚也没有这样烦躁的表情。
    那就是因为榜一大哥咯？
    沈思鲤微微挑了下眉，略一思索，大概猜到了原因，忍了几秒，没忍住，小声在好姐妹耳边开口：“宝……欢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紧锁的眉心几乎折出小丘，闭合的双眼倏然睁开，微眯的杏眸透出些深沉的冷意。
    沈思鲤心底嚯了一声，几乎一秒确认。
    同时也明白了好姐妹为什么烦躁。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太多，沈思鲤太了解她的好姐妹。
    一切不能自主掌控的事情都会让她好姐妹心生烦躁，而天底下最不受控的事情，就是感情。
    榜一大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但这两个人为什么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沉郁？
    哦对，想起来了，好姐妹一直以为榜一大哥是从白月光那边移情别恋的渣男来着……
    沈思鲤略一思索，化身指点迷津的菩萨。
    “欢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清欢抬手揉开眉心，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有些疲惫。
    怕她一时不信那十多年深藏的喜欢，沈思鲤决定曲线指点：“我刚拍完的那剧，星娱有投资。”
    清欢脑子一团乱麻，没细想，但她知道星娱影视是知名上市公司，能拉到星娱投资，对锦鲤肯定有利，就只嗯了声，“恭喜。”
    微顿了两秒，忽地反应过来，再次睁眼，“哪个星娱？”
    沈思鲤目光幽幽：“燕城白家的星娱。”
    燕城白家的星娱影视，创始人兼董事长白南茉。
    清欢哦了声，沉默半天，回了句：“那您这剧一定大爆。”
    沈思鲤噗嗤笑了一声，继续指点：“你就不好奇星娱为什么要投资我这不入流的土剧？”
    好姐妹特意提及，又刻意引导，任清欢多聪明，她怎么会猜不到，但她不太愿意多想。
    她没吱声。就只闭着眼，假装不感兴趣。
    耳边却又响起沈思鲤的絮絮叨叨：“小姜总个人出资，挂了星娱的名号。”
    手指在掌心蜷了蜷，只发出个嗯字。
    沈思鲤瞥见她的小动作，嘿嘿一笑：“你猜他为什么要出资给我拍这部戏？”
    内心烦躁渐盛，清欢抬了下眼皮，又合上，随口就说：“他看上你了。”
    已经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噎住，沈思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骇万分，连声音都飘了：“你你你怎么还给自己老公和闺蜜造谣啊！你，你，你……”
    沈思鲤深深吸气，平复心绪，讲出真相：“是他要追你！找我帮忙，作为报酬，才给我的戏投资！两千万，稳赔不赚的投资，只为了追你哦！”
    眼皮再次抬起，悬了几秒，又合上。
    他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也是，三个亿他都能那么爽快，区区两千万，还能在她的亲友面前立个深情人设，回头真把黎氏吞掉了，也没人会觉得他亏待了她。
    好心机。
    明明只是在演。
    清欢心里更烦躁了。
    偏偏沈思鲤还在劝她：“姜遇对你是真心的，欢宝，你可以尝试接受他。”
    “……”
    清欢睁眼，抬手拍拍前排座椅，“周叔，路边停车。”
    司机周叔立刻应了一声，靠边停车。
    沈思鲤还没意识到问题，还笑着问：“怎么，想通了？要去找他吗？”
    清欢伸手按下车门，抬脚把人踹了出去，干净利落的关门，命令：“走！”
    周叔怔了下，油门一踩，潇洒离去。
    沈思鲤坐在尾气里懵了半天，眨巴了两下眼，什么情况？她哪句话说错了？
第一百零八章：头疼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8头疼
    花洒水量开到最大，微凉的温度，任清欢闭着眼睛放空自己。
    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过了。
    直到身体受不住水温的凉，打了个寒颤，她才关掉花洒，披上浴巾走出浴室。
    换好家居服，正擦着头发，手机就响了。
    是黎清宁的电话。
    小姑娘相当气愤，声音大到放在一旁不用开免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姐夫在跟别的女人喝酒！！Still酒吧！！我发你位置和照片了！！你快来！！捉奸！！”
    “……”
    清欢皱眉，半个字没回，挂断电话。
    擦好头发，吹干，仔细涂抹好护发精油，摩洛橙花，清新中透着一丝酸甜，是她从小就最喜欢的味道。
    打理好头发，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边，打开最下面一层，取出个小玻璃罐子。
    里面堆着好一片黑漆漆的霉菌，黏黏腻腻的半罐，把原本透亮的玻璃罐子粘染得有些恶心。
    清欢愣了愣。
    旋即又自嘲一笑。
    都十一年了，什么糖也不能有这么长的保质期，这些霉菌没漫出瓶盖爬满抽屉就已经很克制了。
    随手丢进垃圾桶。
    想了想，给许照打了个电话。
    早上他们在星城机场分开，许照跟着许家人一起回的燕城，机票比她和锦鲤晚两个小时。
    但这会儿也应该早就到家了。
    许照刚跟他爸妈在书房聊完，正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馨，低头一看是清欢的电话，以为她是关心自己，心头更觉一片暖意。
    然而，这种暖意并没有保持几秒，就被她的问题彻底击碎。
    “许萌萌，你以前塞给我的橘子糖，是哪个牌子的？”
    许照梗了半天，答：“忘记了，就学校门口随手买的，可能早倒闭了。”
    电话那边哦了一声，“好吧。”
    许照心口一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突然想吃糖了。”
    电话挂断，许照保持通话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半天，复杂一叹，转身下楼。
    隔壁黎家。
    清欢握着手机，也叹了口气。
    安静了几秒，心头忽而萦上一股莫名的固执，她想吃橘子糖，今天一定要吃到橘子糖。
    她转头望了一眼窗外，今夜月明星稀。
    又看了一眼时间，二十一点零二分。
    她换好衣服，悄悄出门。
    没用家里的司机，她叫了专车到别墅区门口，走路过去乘车。
    黎清宁又打了电话，连着三个，很着急的样子，消息也一条一条的发过来。
    清欢知道小姑娘要说什么，但她不太想听，就回了一个OK。退出对话框之前，又收到了小姑娘发过来的视频。
    手指微顿了下，点开播放。
    昏暗的彩色灯光暧昧晃动，吧台边是熟悉的男人挺阔背影，旁边年轻女人看着也有些眼熟，脑袋几乎要歪到他肩头，似乎正在跟他说着什么话，举止十分亲密。
    背景音里传出黎清宁气冲斗牛的怒吼：“你看他多过分！！”
    过分吗？
    清欢按熄手机。
    隔了几秒，重新解锁屏幕，切换系统，迅速安排了几项工作。
    她在路边的一家干果店里买到了橘子糖，但是味道不对，太腻，跟她记忆中的相差太远。
    烦闷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愈加浓烈。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怀念十一年前的事物，那分明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一段时光。
    清欢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她犹豫几秒，“华光路，Still酒吧。”
    -
    秦蕊跟几位朋友一起在still酒吧的二楼包间，庆祝手下作者的作品影视化成功。
    下楼去一个接晚到的朋友，无意间朝吧台方向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从没见过也没听过他会来这样的场所，一时没太敢认，把朋友送到楼上，又找了借口下楼，离得近了，才发现竟真的是姜遇。
    秦蕊往周边扫了一眼，有些惊讶，他一个人？在酒吧……看表情是，喝闷酒？
    “小鱼哥～”她跟他打招呼，然后在他旁边坐下，关怀：“您这是怎么了？跟您那小猫闹矛盾了？”
    被戳中心事。姜遇瞥她一眼，皱眉，往旁边挪了下，没应声。
    秦蕊又换到了另一侧，“需要我陪你喝点儿吗？”
    “不。”姜遇又往旁边挪了下。
    秦蕊又绕回来，坐定，无语：“行了，您别动了，我就坐这儿，您也别误会，我也有对象了，对您那早就前尘往事了，现在就纯属友情关怀！”
    姜遇没理她，又要了一杯sidecar。
    秦蕊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我就好奇了，您那小猫咪到底是什么人啊？能把您这脾气稳如泰山滴酒不沾从不涉足我们这些花红柳绿场合的一人，给气到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买醉？”
    姜遇正烦躁，听她叭叭叭这么两句，更是心烦意乱，正要起身离开，却忽地听人又诶了一声。
    “听说您是跟那猫儿领了证了？初中同学您瞒着，上个月在申城参加婚礼见到您一高中同学，一问才知道您连高中同学也瞒着，小鱼哥，我就特好奇，您为什么要这么藏着您那猫儿，该不会……”
    烦乱的大脑中忽而闪过一丝清明。
    姜遇转回身，截断她的话，“哪个高中同学？”
    他声音莫名急切，眼神也沉得很，秦蕊愣了愣，啊了一声，顺口答：“就你家那死对头，黎氏集团那大小姐，任清欢。”
    手里的杯子啪嗒一下落在吧台上，很多事情一瞬间就全都捋清。
    自从申城那场婚礼后，她好像的确有变得不太一样，是他一直沉浸在甜蜜的假象里，一时没有察觉那些本该警觉的细节。
    姜遇压着心中波澜，跟人确认：“你怎么问她的？”
    秦蕊见他神情不对，虽稍有疑惑，但还是老实交代：“我本来以为她就是你那小猫，结果她说不是，搞得挺尴尬的。”
    “后来一聊知道她也是国高的，我就顺口问了一嘴，问她知不知道你喜欢你那小猫咪的事儿，她说你们只是校友不清楚这种事情……”
    顿了顿，想到他或许是不想曝光已婚事实，就又赶紧补了一句：“哎呀你放心，我看她那人挺好的，不像是会乱说乱传的那种，应该不会给你传出去！您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打她电话跟她交代一下！”
    见她立刻从手机里扒出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姜遇心底一沉，眯了下眼：“你还跟她互换了联系方式？”
    秦蕊啊了一声，就要敲字，姜遇赶紧按下她的手，“不用，我会亲自跟她讲。”
    话音刚落，还没等秦蕊发出疑问，就突然有人冲上前来，紧紧盯住二人。
    “姜遇，你太过分了！！”
    小姑娘气势汹汹，手机咔咔几下拍着他还没来得及移开的手指上，怒火冲天：“我已经全发给我姐了，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跟她交代！！”
    说完转身就跑，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人留。
    “……”
    乱上加乱。
    姜遇突然感觉头疼得厉害。
第一百零九章：算账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09算账
    出租车停到Still酒吧门口，要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清欢接到一个电话。
    黎氏总裁办的总助余柳打过来的。
    清欢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整。
    今天她没有给她特殊工作安排，按照她和之前跟总裁办各位的约定，余柳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主动联系她。
    除非，出事了。
    果然，电话接起来，那头余柳就急急开口：“欢总，黎漾总突然晕倒在办公室，现在我们正送他去燕大附院，您看是不是也要过来？”
    黎漾晕倒了？
    已经勾在车门上的手顿了下，收回，先跟司机说了一声：“师傅去燕大附院。”
    才又问那头：“都有谁知道这事？”
    听到余柳答“只有总裁办”，清欢稍微松了口气，嘱咐了一句：“注意保密。”
    出租车已经匆匆驶离华光路。
    黎清宁的消息一直发个不停，清欢干脆给她回了个电话。
    一接通，就是小姑娘及到带着哭腔的怒音：“你怎么还不来哇，他真的好过分！”
    “黎清宁。”清欢语气平静，认真交待：“大哥出了点意外，你现在离开酒吧，回家去等消息，其他事情现在都不重要，能听懂吗？”
    她语气太严肃，话里别有深意。
    小姑娘立刻收了声，“能。”
    刚结束通话，又一个语音弹了出来。
    是姜遇。
    清欢犹豫两秒，点了接通，听筒里就传出一声低沉又复杂的熟悉嗓音：“方便见一面吗？有些事情……”
    “现在不太方便。”清欢快速截断他的话，并解释了原因：“我哥出了点事，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还要通知家里人，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晚点再说，可以吗？”
    她语调平静，听筒里也隐隐传来司机打转向和导航的声音，姜遇默了下，“哪个医院，我过去陪你。”
    那边停顿了几瞬，“燕大附院。”
    挂断这通电话，清欢又往家里打了电话，通知了任晓梦，接着是在附院工作的堂姐清灵。
    所有电话打完，刚好到医院门口。
    下了车，恰好碰上从黎氏集团开回来的救护车，清欢紧急跟医生介绍了黎漾的病史，以及在国外的治疗经历。
    黎清灵也正好下楼迎上他们，又用专业术语跟专家医师补充了一些情况。
    人进急救室前，清欢听到医生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黎漾刚出事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她也听过这种叹息。
    同样是燕大附院，同样是急救室。
    一个恍惚间，清欢竟然生出一种时空重叠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任晓梦赶到医院。
    她一抬眼，又对上妈妈急切转到愤恨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极深的漩涡，把她极速拉回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又一次看着妈妈朝自己扑过来，又一次看到妈妈举起了手掌……
    只是这次，任清欢抬手接住了那个原本会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掌。
    她紧紧掣肘落下来的手，目光平静地与任晓梦对视。
    后者愣怔一瞬，歇斯底里，一如当年：“都怪你！都怪你！漾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边吼着，又举起另一只手狠狠抡过去。
    毫不意外，再次被清欢接住，钳制。
    任清欢平静与任晓梦对视几秒，静静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睛，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忽地就笑了一声。
    “妈妈，您是还在拿我当那个只有十六岁，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反抗，只会挨下巴掌然后一个人默默流泪，想到半夜都不明白原因，还眼巴巴盼着妈妈消了气就会重新对我好，天真的像个傻子的黎氏小明珠吗？”
    任晓梦又是一愣，眼中添了一丝惊疑。
    “你……”
    “您以为，您在国外那十一年，我是怎么长大的？”
    她说着就露出个无辜的眼神，还眨了下眼睛。
    任晓梦又是一愣，也像是被拉回到十一年前，她几乎下意识又要问出那句“你做出这副表情是在装什么无辜”。
    但眼前已经明显比当年成熟冷静的年轻女孩，已经在下一秒又收敛了表情，眼神平静，唇角挑起一抹浅淡的笑。
    明亮如玉的声音，含着些让人直觉寒气四溢的笑，一字一顿：“妈妈是想说我做出这副表情想装什么无辜吗？”
    她分明在笑，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一种无形地压迫感，任晓梦下意识停息一瞬，唇角颤动，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清欢微微笑着，又递了个眼神给旁边总裁办四人，松开掣着任晓梦的手腕的那一瞬，海姐和路路立刻上前帮忙把人拽住，余柳和小叶自觉去一边人工警戒。
    任清欢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投落在急救室的门上，语气异常平静：“十一年前，您把毫不相干的错都归到我身上，说黎漾是为了去学校找我，才跟人飙车出了事，那么今天——”
    今日情绪本就不佳，这几个月，她也演累了，正好趁今天这情形，一起算算账。
    反正她现在手里掌握的东西，也算够用。
    “您是不是又想说，你们本来在国外养病养伤养得好好的，他又因为我要回国，因为我才接手了集团，因为我才日夜操劳，以至于原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任晓梦情绪极其激动，几乎不讲一丝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就是怪你！”
    清欢眼睛没偏移半分，她就端着一贯的笑，也不跟她争论什么，就只问：“那么这次，您打算怎么怪我呢？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不闻不问？还是说——”
    她思绪又被拉回到十一年前，压根儿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无辜迁怒的女孩，在两个月后的一个寒冷冬夜里，又经历了一件最难以接受最难熬的事情，一件黎家上下都以为已经瞒过她的事情。
    原本压在心底的那些情绪，随着声音的发出，扩散至骨髓深处。
    她转过头，望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眼中含笑：“您想再安排个什么意外，让我也体验一下你儿子承受的痛苦？”
第一百一十章：输了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0输了
    十六岁的任清欢，天真，但坚强。
    在莫名其妙挨了母亲一巴掌，被无端责骂迁怒，被父母无情丢下以后，向来习惯了大家宠爱的小公主，只崩溃了一个星期，就重新打起精神努力学习生活。
    少女心思敏感，她怕自己越吵闹，父母越讨厌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也天真，还以为只要表现得乖一些，爸爸妈妈还是会喜欢自己。
    直到家里司机接她放学的路上，有辆小车失了控，从一侧直奔后排冲来……
    如果不是后面的车没刹住，突然怼上了那辆小车，让它降下了速度，任清欢敢确信，她家那辆保姆车绝不止是被撞到后排车门凹陷变形，她也绝不止是轻微脑震荡这么幸运。
    一开始她只以为那就是场意外。
    警察找上门时，她还在医院住院观察，是她二叔三叔和父亲当时的助理过来处理的，一群人在VIP病房外的客厅里吵吵闹闹了很久。
    后来外面安静了，很多脚步声走远，接着是关门声，再接着，是她三婶陈雁和二婶许艺的交谈。
    陈雁那时候年轻，风风火火，还很仗义：“大嫂也是够狠心的，清欢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因为她儿子出事了，这闺女也不想要了？养了十六年啊，小猫小狗都有感情的，她怎么下得去手啊！大哥也不管管，就他们黎漾的命重要，清欢的命就不是命啦！”
    许艺当年就很温和，只感叹：“你没听杜助理打电话？大哥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谁能想到大嫂看着那么温柔，能干出这种事，也得亏咱们黎氏有关系能压得住，这不然……”
    她忽地压低了声，但依旧很清晰地传进了内间的病房，“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清欢知道，我们都接受不了了，别说她一个小孩了！”
    陈雁也跟着压低了声：“那肯定不能让她知道哇，亲妈要害自己这种事情，搁我身上我都能当场去跳千河大桥！”
    也就是因为陈雁这最后的一句话，十六岁的任清欢才在那个寒风刺骨的深夜，出现在了千河大桥上。
    任晓梦显然没料到，当年的真相早已被她曾要设计陷害的亲女儿全数洞悉。
    看着眼前沉着冷静的年轻女孩，再想到前面两个月在她面前表现得乖巧可爱的女儿。
    任晓梦不由汗毛直立，一阵寒颤。
    身体突然就止不住颤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
    清欢目光温和，“妈妈很冷吗？”
    她转身推开一扇窗，初夏的清风丝丝缕缕飘进来，稍稍驱散一些沉闷。
    “刚到夏天就觉得冷的话，我看您也不适合在燕城过冬，燕城的冬天有多冷，您应该早就忘记了吧？”
    任晓梦已经说不出什么话。
    清欢转过身，静静看了她几瞬，手指抬了抬，“海姐，路路，还有清灵姐，麻烦你们送我妈回家，她身体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
    在医院的走廊上，说出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这种话，如果有人此刻路过，一定会觉得奇怪，但被点名的几个人，包括黎清灵这个医生，都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
    三个人架着人离开时，任晓梦还试图反抗挣扎，被黎清灵引着进了专用电梯，声音消失。
    走廊里一瞬清净下来。
    心底一角也跟着空了下。
    任清欢曾经设想过很多个跟任晓梦翻脸摊牌的场景，唯独没想到会在医院急救室前。
    戏剧化，又让她明知是痛的，还忍不住要去回忆那个差点都走不出来的寒冷冬天。
    手指又有些僵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特别想要一个拥抱。
    耳边无端响起那道温柔认真的嗓音：“就算不是依靠，最起码，也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抱抱你。”
    比如现在。
    她需要。
    身侧脚步声逐渐靠近，转身之前，任清欢想的是，或许锦鲤说得对，或许是她误会他了，或许她的人生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转过身，她错愕一瞬。
    得有个七八秒，清欢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稍微有些僵硬：“许萌萌，你怎么来了？”
    许照当然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选择忽略，垂下眼，笑了一声，朝她张开胳膊，“过来抱抱你，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大概需要一个拥抱？”
    清欢微怔，心底叹了下，闭上眼睛，上前抱住他，闷声回：“谢谢。”
    走廊转角处，男人蓦然停住脚步。
    姜遇安静地望着不远处相拥而立的两个人，忽而有些恍惚。
    十一年前极其相似的一幕，迅速在眼前闪过。
    握着热水杯的少年也是站在这样的转角，安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孩缩在男孩的怀中，被男孩细声安抚。
    眼前，是一如当年的场景。
    昨晚在小镇破庙里，她说的那两句“最后悔的决定”“喜欢他不如喜欢你”也在同一时间，依次回旋而过。
    她不会喜欢他。
    姜遇手指不自觉蜷起，拇指指甲紧紧扣入食指一侧，很快印出一道深深血痕。
    身后楼梯上传来急匆匆上楼的声响，接着是女生的惊讶：“姜哥？你站这儿……”
    声音猛然停住，沈思鲤也看到了窗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下意识咽了下，转头瞥见男人殷红一片的眼角，和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沈思鲤头皮一阵发麻，还是试图解释眼前的情形，“那个……可能是……就是……他们……就……”
    平日里那些妙语连珠，这会儿一句也憋不出来。沈思鲤都忍不住闭了下眼。
    姜遇转过身，已经下了一层台阶，停顿了一下，突然从衣兜里摸出几枚橘子糖，回身递给沈思鲤，勉强扯动了下唇角，“她可能想吃。”
    那双本就清冷的眸，在这一刻，陡然漫上浓重的苦涩。
    生来就耀眼夺目的男人，站在一片毫无生机的灰白色调里，艰难张口，半天才发出声音。
    “我输了。”
    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挺直的身影在迈下另一节台阶时，猝然晃动了一下，跌坐在楼梯上。
    “不是，哥，你别就这么……”
    沈思鲤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人已经摇摇晃晃爬起来，握住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
    凉了。
    沈思鲤握着一把糖，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目送人离开，转过身重新往走廊那头走去。
    清欢抱得很浅，许照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我不是你现在想抱的那个人，对吗？”
    清欢就松手，看着他笑了笑，“我也没那么矫情。”
    她笑得跟以往所有的情绪都不一样，细看之下，隐约含着一丝晦涩。
    许照沉默几秒，“需要我叫他过来吗？”
    清欢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窗外，问：“外面堵车吗？”
    许照摇头：“快十点了，畅通无阻。”
    清欢静了一瞬，“嗯。”
    许照也转头看向窗外，低笑：“欢欢，你昨天还说没有喜欢上他。”
    “……”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就是刚刚那一瞬，她的确是希望给出这个拥抱的人是他。
    沈思鲤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许照这一句。
    几乎都不用思考，她就立刻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那刚刚……
    是误会！
    沈思鲤当机立断，立刻开口：“欢宝，刚刚姜……”
    急救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医生喊家属的声音，急促又严厉的铺过来，把她的尾音彻底盖住。
    “病人家属在不在？”
    “在。”
    “抓紧过来签字！病人需要马上安排远程手术！”
第一百一十一章：离婚协议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1离婚协议
    虽有专家远程操控手术，但黎漾昏迷了一天一夜，仍未见有转醒迹象。
    几位专家会诊后说此前用在他身上治疗的技术，国内目前无法实现，建议病人尽快移送至国外他此前治疗的医院。
    好歹是亲哥，人命关天，清欢也只能暂且放下手上所有事情，包机把人送到曼哈顿，一起前去的，还有任晓梦。
    国外待了一周，黎漾情况有了好转，清欢就回了国——她并不担心任晓梦会在黎漾面前揭露她的真面目，她反而有些期待。
    落地燕城，沈思鲤来机场接她回家。
    见面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姜遇。
    语气还挺着急：“欢宝你和姜遇联系了吗？有没有说清楚啊？”
    清欢脸上笑容就凝固了片刻。
    联系了，但没联系上。
    一个星期之前，给黎漾签完手术同意书后，锦鲤就告诉她，姜遇刚刚来过了，看到她和许照抱在一起后，又走了。
    清欢当时就打了电话给他，但他没接，消息也没回复。
    在国外这一周，她也有联系他，依旧毫无回应。
    她低头看看手机对话框里满屏单侧气泡，不由叹了口气，“大概还在生气，一会儿回去换件衣服，就去哄他。”
    看她难得因为个男人伤神，沈思鲤就嘿嘿一笑，“你能想通，能接受他就太好了，见了面好好聊，实在不行就床上聊，那气氛一起来，多大的气不都得立刻消了？”
    “……嗯。”
    因为沈思鲤这句话，清欢忽地就想到上次跟他在飞机上，他问的那些让人羞耻的问题。
    不自觉清了下嗓，旁边沈思鲤就又嘿嘿了一声：“想他了吧？脸都红了哦！”
    “……”
    清欢又忍不住清了下嗓。
    好姐妹说说笑笑，几句话之间，车子停进了黎家车库，下了车，沈思鲤进门喝了杯水，就说要去隔壁看看许照，让清欢好好收拾一下去见榜一大哥，不用管她。
    才要走，李阿姨拿着两个快递文件袋走了进来，“欢欢，有你的快递，送来两三天了，这个我看还是加急的，你先看看，别耽误了事情。”
    清欢应了一声，接过来，随手拉开密封条，是一份很厚重的文件。
    知道她工作需要保密资料的多，沈思鲤就自觉往旁边站了下，跟李阿姨打了个招呼顺口聊了两句，说自己不在这里吃饭，这就要走了。
    一边说笑着，转头看向好姐妹：“那欢宝，我就先去许……”
    话只说了一半，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清欢的表情不太对。
    眉头皱得很紧，看着还有些恍神。
    “欢宝？”沈思鲤试探着喊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就还是站在那里，盯着手里的文件，眼神逐渐茫然。
    沈思鲤眉心一跳，凑上前瞄了一眼。
    哦，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
    沈思鲤眼睛一瞬间瞪得像铜铃。
    缓了两秒，眨了下眼，再看过去，还是那五个大字。
    不对，眼花了，没睡醒。
    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再次望过去。
    清清楚楚。
    《离婚协议书》。
    下面还有双方姓名和日期栏。
    男方姓名那一栏，赫然签署着笔力苍劲的两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已签字版，一式三份。
    沈思鲤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
    “欢宝……这……”
    “没事。”清欢似是波澜不惊，手指轻轻滑过雪白纸面。
    “姜遇”这两个字，用得是他一贯签署文件的字体——当初在梦航签协议的时候，她看到过他是如何一笔写出那么复杂的两团字。
    笔锋流畅，洒脱漂亮。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落笔时有多干脆。
    清欢垂眼笑了一下，翻开封面，看了半分钟，突然啧了一声，“他名下竟然有这么多资产。”
    她神情自若，沈思鲤却忐忑不安，“欢宝，你真的，没事吗？”
    好姐妹那么多年都不相信爱这个字，好不容易想学着去相信，好不容易试着要去接受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还开开心心想着要换哪件衣服去见他……
    结果刚到家，收到了离婚协议书。
    沈思鲤都不敢想象，如果换成是她，得有多崩溃。
    “没事，能分他这么多钱，我今天做梦都得笑醒。”
    清欢说着，往后又翻了几页，全是姜遇名下资产的罗列，房车理财，公司股权，粗略一算，价值百亿。
    真有钱。
    她前阵子处理了那些资产，总共才卖了十六亿，他这直接加了个零……
    翻到最后一页，清欢目光顿了顿。
    「男方持有闻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6.25%股权中，3.125%归女方所有，本协议生效后60个工作日内办理股权转让相关手续。」
    “……”不至于吧？这都要分？
    目光往下，还有一条。
    「双方共同抚养的猫（乳名大海，品种橘猫，性别男，年龄六个月），由男方抚养，无须女方支付相关生活费用。女方可以行使探望及与猫一起玩乐的权利，但应提前通知男方。」
    “……？”谁跟你共同抚养了？
    签字栏的上方，还有一句话。
    「以上财产分配皆为男方自愿行为，女方无须分割其名下资产。」
    百亿婚前财产加闻天股权对半分，还不需要她分割任何资产？
    这可不像是撞见老婆抱别的男人，生气要离婚的人能写出来的条款。
    不对劲儿。
    清欢皱了下眉，衬思片刻，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听筒里很快传出忙音。
    “……”行吧。
    清欢转身走到会客厅，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
    沈思鲤眼角一抖，冲过来按住她要拔开笔帽的手，“宝宝！三思！三思而后行！”
    清欢瞥她一眼，笑了笑，“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些钱的不尊重！”
    沈思鲤完全不敢松手，“总有原因吧，只是因为你和许萌萌抱了一下，就要离婚，姜遇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你都不想知道原因吗？”
    话音刚落，清欢兜里的手机叮叮几下。
    沈思鲤夺下签字笔，示意她先看消息，清欢眼睛落在屏幕上，一瞬眯起，顿了十来秒，弯起唇笑了笑。
    将手机往桌上一摊，“原因。”
    沈思鲤低头一瞄，眼睛再次瞪得像铜铃。
    屏幕上是灯红酒绿的酒吧，姜遇手里捏着只杯子，歪着头跟人说话，女人，手正挽在他臂弯间，两个人都在笑，女人一副娇嗔表情，姜遇垂着眸，唇角弧度温柔如水。
    沈思鲤沉默半晌，努力挽救：“是不是合成的图片？”
    清欢就敲了下屏幕，照片缩回，露出聊天框。
    【lemon】：啊啊啊我又看到他们了！！
    【lemon】：你到底管不管他啊！！
    【lemon】：我可以过去泼他一脸吗！！
    【lemon】：姐，你会难过吗？
    【lemon】：你回来了吗？我想吃面包夹芝士火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正在输入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2正在输入
    送走沈思鲤，清欢拎着文件回了房间。
    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吹头发，擦干，涂护发精油，护肤。
    一整套流程做完，她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摸过一支签字笔，刷刷刷签下大名。
    一式三份，签完，拍下照片，发给姜遇。
    【想吃橘子糖】：已签，正要去公司，顺路给你送办公室？
    隔了几秒，提示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清欢终于收到了他这一周以来的第一条回复。
    【闻天姜遇】：出差，不在燕城，等我回去通知你。
    不在燕城？
    清欢切换到和黎清宁的对话框，又点开她发来的照片看了一眼，背景墙上电子时钟的实时时间是今天没错。
    缩回照片之前，目光又不自觉在娇嗔的女人身上停留几秒。
    这就是他的小猫？
    明明跟她毫无相似之处。
    不过也挺好看的。
    蛮般配。
    缩回照片时，手指往下滑了下，她想吃橘子糖那晚，黎清宁发的视频里，也是这个女孩。视频后面还有几张他握着这女孩的手的照片。
    所以，他那天电话里说见面有事要聊，其实是想提离婚？
    那他在医院看到她和许照在一起，就不该掉头就走，还是怕当面说了，许照能跟他打起来？
    因为照片胡乱想了一会儿，清欢忍不住自嘲一笑，她明明是知道不可能一个人把好事占全了，又有钱又有朋友又有人爱着，却还是贪心了。
    还好他不爱她，不然真捐一个亿给佛祖，她也舍不得。
    重新点开和姜遇的对话框。
    【想吃橘子糖】：我还是顺路送你办公室吧，你回来定好去民政局的时间通知我就可以。
    发过去不到一秒，对方又正在输入中。
    差不多有五六分钟，才输入结束。
    【闻天姜遇】：我不想被员工看到。
    也对，她送过去最多也就送到门口让左述下来取，也不可能真到他办公室。
    但是她不太想把这文件留在自己这里。
    【想吃橘子糖】：那还是邮寄，你回来收一下，然后提前通知我去领离婚证的时间。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清欢坐上车，出门，到了黎氏大楼，进了总裁办公室，都一直在输入中。
    但他没再回复任何消息过来。
    清欢按熄屏幕，反扣在桌上，仔细认真听着几位助理和部门经理汇报这一周的情况。
    余柳忧心忡忡：“这几个月集团声誉一直受损，整体效益很差，营收同比降了40%，闻天那边手段太厉害，之前黎总去谈了几个合作投资想补救，这一周也全被闻天截胡了，目前我们已经连续四个交易日跌停了，明天大概率会跌到一块左右，如果跌破一元大关……”
    跌破一元，再连续跌几个交易日，就无力回天，静待破产了。
    清欢挑了下眉，“闻天还在截我们的客户？”
    余柳点头：“昨天还刚截走一个，虽然只是六百万的项目，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蛮严重的损失。”
    CFO甄永丰补刀：“集团账上现金流没多少了，资金都在项目和研发里，客户再这么流失下去，最多到九月，员工工资都成问题。”
    只能支撑三个月。
    清欢轻轻皱了下眉。
    虽然是她忽悠他去对付她哥，可前夫哥这打法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
    不过也是，竞争对手，顺势而为，有这种扳倒大树掏老鸽的机会，人家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海姐在一旁补充：“还有燕科院的项目，前两天刚进公示期，今天我们就被举报说核心证件有问题，实名举报，查过了，是闻天的员工。”
    这事她知道。
    就嗯了一声，“这件事不用担心，这个项目我们拿不到，也落不到闻天头上。”
    她语气笃定，海姐微怔，“可是都进入公示期了，顺延刚好到他们。”
    “他们可以举报我们，我们也可以举报他们。”清欢蜷起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抬眼扫向男秘书路路，“富杭的详细资料整理出来发我，尤其不符合标准的那部分。”
    说着，她目光又往海姐那边落了下：“公示还有几天结束？”
    “三天。”
    手指又在桌面敲落，“路路，辛苦加班，资料最晚明天早上九点发我邮箱，抄送柳柳。”
    “清欢姐……”
    小叶小心翼翼递上一份文件，“早上刚收到的通知，这几个项目的投资人要撤资……”
    又递上一份，“这个是股东，也要撤资……”
    又一份，“这个是之前黎清平小黎总负责的项目，逾期，且不符合对方标准，要违约金……”
    又又一份：“这个是闻天法务发函，说我们L-Change系列设计抄袭他们W-Future……”
    清欢：“？”
    又又叒一份：“还有这几份，都是闻天法务发函，不是说我们广告词抄袭，就是说我们外观有问题，还有专利说明……”
    “……合作了四五年，马上要收尾的项目，这时候撤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文件，清欢微微眯了下眼，“禄丰资本要撤股？”
    前夫哥这是在帮她走玉石俱焚的路吧。
    搞这么狠，怪不得黎漾能被气到旧疾复发晕倒昏迷。
    她深深吸气，微笑，“所有关于闻天的，记住下面这句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叶哦了一声，“明白。”
    看他们都汇报的差不多了，清欢就敲敲桌，“你们先出去吧，财务甄总留一下。”
    集团现在一团乱麻，但她至今没有任何职务，也还没有到她计划里要正式回来的那一步，今天之所以过来，纯粹是因为CFO甄永丰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汇报。
    眼下，办公室只剩下了两个人，甄永丰就将手里的材料递上去，压低了声，忧虑不已：“申城澜慈控股最近在接触闻天高层，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也要撤我们的股，转投闻天，据可靠消息，我们的刘董，正在跟闻天小姜总聊百亿项目合作。”
    “……”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搞这么神秘。
    甄永丰又说：“刚刚说集团现金流能撑到九月，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在，我不好说实话，实际上，下个月都难。”
    “……”
    这么大的事，你放到最后才说？
    其实集团资金出问题，倒是也在她计划内，只不过跟她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倒是很凑巧，正赶上黎漾不在，她可以为所欲为。
    清欢突然感觉自己其实也是幸运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也不过如此了。
    从公司出来，她预约了跟禄丰资本老总的会谈，切回通讯录的时候，发现姜遇终于回了消息过来。
    只有一个字。
    【前夫哥】：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表里不一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3表里不一
    收到她发来的签字照片时，姜遇刚走出still酒吧，本来正要上车回公司开会，手指移动，放大屏幕上的照片，确认她是真的签了名字。
    突然就感觉一阵晕眩。
    左述刚拉开车门，一回头，就看到他老板竟然坐在了旁边的路沿石上。
    左助理第一次在他老板身上看到了“颓”这个字的具象化。
    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因为小欢总。
    又吵架了？左助理小心上前，试图扶他老板起来，“小姜总，您这是……？”
    眼睛恰好瞄到他手里的手机屏幕。
    左述瞳孔猛震。
    离婚协议？？？
    他保持着扶人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
    怪不得老板这几天像个活阎王，折腾的总裁办上下鸡飞狗跳，秦助理还因为左脚先踏进总裁办公室被扣了一千块的奖金。
    低气压闷了一周，连带着整个闻天大楼都笼罩着一层浓郁阴云。
    来接人之前还在跟同事疯狂吐槽老板的左助理，这会儿就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算了，他都要离婚了，就体谅他一下吧。
    姜遇完全没留意到一旁张着胳膊姿势怪异的左述，准确来说，这一刻，就算有道雷炸在他头顶，他也不会留意。
    他压根儿就听不到任何声音，视线就被囿于那一方屏幕上，手指敲字的时候有点不太听使唤，总是戳到错误的拼音。
    先敲了一行：【签这么快？】
    删掉，重新敲一行：【就那么后悔跟我领证？】
    删掉，重新敲：【不问为什么？】
    删掉，再敲：【对内容没有异议？】
    删掉，【见一面？】
    再删掉，最后发出去一句：【出差，不在燕城，回去通知你。】
    想见她，又不敢见她。
    上周他亲耳听到她说后悔领证，听到她说喜欢他不如喜欢许照，他以为是因为她误会他有别人，他还着急赶过去想跟她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
    结果，却正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姜遇有点想不通，既然喜欢许照，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和许照结婚？
    他想了三天，在“不顾一切的占有”和“如她所愿的成全”之间，不断挣扎犹豫失眠，好不容易做出了成全的决定。
    姜遇对自己一向认知清晰，他很确定，只见到她，甚至是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立刻反悔。
    所以这一周，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敢接。
    她很快又发来回复，说要把协议顺路送他办公室。
    就这么着急？
    他敲下这一行字，又删掉。
    反复敲字，反复删退……
    最后发出去的，是不想收回协议的借口。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原因，只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甚至还在催促他签字后的流程。
    姜遇闭上眼睛缓了好一阵子，对周遭声音的感知逐渐恢复，一下子就感觉世界都变得乱糟糟的。
    好吵。
    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左述，借力起身，上车，关门。
    终于安静了一些。
    车子启动，快到园区的时候，左述突然听到他老板问：“过两天新德里是不是有个论坛会议的邀请？”
    左述眼皮一跳，“那个是半个月以后，还早。”
    想到老板这副颓废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心情参会。左助理又默默补了一句：“根据议程来看，不是什么重要会议，您如果没有时间的话不去也行。”
    “有时间，提前过去准备吧，申请明后天的航线。”
    左述：“？”
    虽然，但是也不用这么提前吧？
    “你和秦确都去。”顿了顿，“你们还有谁跟欢总那边有过联系吗？”
    左述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他老板说：“把海元科创赵总也带上。”
    “……”
    嗯……这真的只是要去参会吗？
    --
    禄丰资本在黎氏集团上市前就已经入股注资，得有个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黎氏大风小浪，禄丰那边也没动过要撤资的想法，现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要撤出，很明显就是背后有人搞动作。
    偏偏祸不单行，商业线销量急转直下，研发线的项目丢的丢停的停，股价持续大跌。
    眼见就要大厦倾塌，黎氏上下一片愁云。
    黎漾在国外养病的第二周，还在病床上，就被临时拉着开了一场远程会议，股东和董事会一致发难问责，说他只接手集团一个多月，就要把集团搞破产了，强烈要求他承担连带责任。
    虽然谁也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承担经营不善的责任，就是要他主动辞去职务。
    黎漾没明确表态，只盯着屏幕上那道全程玩着手指一言未发的身影看了半天。
    切断会议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他妈妈任晓梦正在门口跟医生交谈。
    他想到这几天任晓梦一直在他面前翻来覆去念叨的，那些关于他妹妹任清欢如何表里不一，如何嚣张跋扈，又如何对她大不敬的话。
    前两天他不信，还情绪激动地跟她吵了几次。
    从小就乖巧又娇气的公主，怎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城府？
    但今天他信了。
    刚刚的视频会议，他妹妹虽然全程都没开过口，但每一位董事股东发言之前下意识往她的方向飘去的眼神，都明显带着对上位者的敬畏感。
    他又想到当日在黎氏大楼天台上，三婶陈雁只要她上前，后来她解释说跟三婶关系好，这么多年在国内多亏了三婶的照拂云云。
    可此前无论是在三叔家老宅还是在伴山墅会议室，她和三婶看起来分明并不熟络。
    有了一丝疑云，一切就都抽丝剥茧，真相逐渐浮现。
    她为什么能随手就拉到对手家的太子爷来结婚？就算那人是图她这个人，但如果没有魄力没有手段，她哪来的自信和勇气去找人家？
    对方又为什么先示好，又毫不留情地施展雷霆手段打压黎氏？
    许凌分明也提醒暗示过他，说他这个妹妹可不简单。也不止许凌，很多以前的老同学都明里暗里提过，夸她厉害。
    他为什么没有信呢？
    也不是不信，是不想信。
    他不想相信，那个会晃着胳膊跟他撒娇求他带她出去玩的小女孩，早就在这十一年鲜少相见的时光里，变成了陌生的、他完全不了解的模样。
    他的小明珠怎么会变呢？
    黎漾不想信，也不想接受他和妹妹早就不像从前那么亲密无间，所以无论谁如何暗示提醒，他都选择性忽略。
    可今天，他再无法忽略。
    妹妹长大了。
    黎漾抿紧唇，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就算长大了，她也只能是他的妹妹。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明珠。
第一百一十四章：联手算计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4联手算计
    禄丰资本办公大楼。
    收起股权转让协议，清欢从椅子上站起身，把手递给面前笑意吟吟的中年男人。
    微笑：“卢董，多谢合作，那就祝我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卢西臣抬手与她浅握了下，敷衍地扯动唇角，“小任董，前途无量。”
    对方是明显轻视和看好戏的语气。
    清欢也不恼，就扬唇笑了笑，保持端庄体面：“那也要多谢您和禄丰的成全，山高水长或有再逢时，他日黎氏重振，也随时欢迎卢董和禄丰重新回到黎氏的大家庭。”
    重振黎氏？卢西臣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唇角，抬手送客：“我还有重要会议，就不送你了。”
    清欢点点头，丝毫不怪他无礼，很干脆地拎包走人。
    禄丰资本要从黎氏撤资，并不在她计划之内，但恰好能让她趁机收回股权，又正赶上黎漾不在，这一波她算是先机占尽。
    心情大好，就无所谓什么礼貌不礼貌。
    她前脚刚踏出禄丰资本大楼，卢西臣的秘书就慌慌张张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终于把黎氏这个让他快把家底赔进去的烫手山芋抛了出去，卢西臣这会儿正心情舒畅，泡了壶茶，细品茗香。
    助理着急忙慌闯进来，他也没责怪，只说了句：“年轻人别这么毛躁。”
    结果助理张口就是惊天霹雳：“我们跟闻天的战略合作协议，对方回信了，说流程上报到董事会，被姜董事长一票否决了。”
    卢西臣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溅落，助理惊呼一声，卢西臣却顾不上疼痛，不敢置信地追问：“他们那个小姜总不是已经签字了？”
    说完也反应过来了，字是签了，但章没盖，协议无效。
    卢西臣有些想骂人：“不是说现在闻天是太子爷当家？怎么他老子这么不支持儿子工作？”
    助理不敢吭声。
    卢西臣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前两周，闻天那位太子爷亲自来他办公室当说客，邀请禄丰资本入股闻天。
    卢西臣当年入股黎氏，一是看好行业前景，二是与创始人老黎董有些私交，眼下创始人已身故，黎氏风雨飘摇，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这时候撤出黎氏转投对家。
    但闻天太子爷给出的条件太诱人，市价的百分之六十，外加一个稳赚不赔的智造项目战略合作。
    卢西臣是个精明的商人，当然趋利避害，黎氏连续跌停已经让他赔了不少，闻天橄榄枝又抛得及时，情理再大，大不过利益至上。
    闻天那边不希望他同时占两家的好处，要求他尽快撤出黎氏，才能在他们已经签字的合作书上盖章。
    卢西臣当时想的是，太子爷连字都签了，肯定没问题了，立刻就发了退出通知书给黎氏。
    今天黎氏这大小姐直接带着股权转让书来的，也没多说，就说按现在黎氏的情况，退股也返还不了多少，转给她，她可以用今日市价的百分之八十收回。
    卢西臣粗浅计算了下，通知要三十天生效，黎氏这每日跌停的情况，等破产了他可能连本金都拿不回来，今日市价的80%虽然也赔了，但好过赔更多。
    所以签字时，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还觉得那黎氏大小姐有点傻，净花钱做无意义的事，黎氏衰败也是必然。
    可这会儿，他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板上钉钉的事情，闻天那边怎么说否决就否决了？他们禄丰资本的实力在燕城也还算能排得上号的，哪有给人送钱人家还不要的？
    除非……
    卢西臣突然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除非，人家压根儿就不需要他这个钱。
    黎氏现在几乎都已经无回天之力了，大部分股东都在静待破产清算，这个时候，黎氏那大小姐为什么要回收股权？
    她怎么说也是被老黎董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过的继承人，真能有那么傻到在这个时候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再者，闻天怎么早不否决晚不否决，偏偏等他签完转让协议后，突然发来否决通知？
    好歹混迹商场几十年，只一个闪念，甚至都不用去求证什么，卢西臣就已经明白过来。
    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闻天太子爷故意引导他退出黎氏，黎氏大小姐趁机收回股权。
    好一招连环计！
    操劳半生，被两个小辈联手算计了。
    禄丰资本董事长卢西臣此刻内心十分复杂，惊惧，挫败，佩服，无奈……
    同时也很疑惑。
    闻天和黎氏不是死对头吗？闻天的那位太子爷为什么要帮黎氏的这位大小姐？
    闻天和黎氏要破冰合作了？
    那他岂不是两边都落了空，两边都得罪了？
    卢西臣暗道不妙，赶紧安排助理组织紧急会议商议对策。
    ---
    任清欢刚到家，小姑娘乍乍呼呼的声音就迎面而来。
    “你，你，你要跟遇哥离婚啦！”
    清欢瞥了眼她握在手上的文件，嗯了声，“你不都看到了？”
    文件是她早上出门时拿下来要让李阿姨帮忙邮寄出去的，换鞋子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被打了岔忘记了，随手放在门口柜子上就出了门。
    正好被担心她看到姜遇和其他女人喝酒的照片难过，特意跑过来陪她的黎清宁看到。
    黎清宁握着文件看了整整半个小时，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了，这真的是一份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在她姐回来之前，小姑娘已经绷不住先哭过一轮了。
    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
    清欢就有些纳闷儿，“我离婚，你哭什么？”
    黎清宁撇着嘴，又一副要哭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我发那些照片，你生气了，所以才要跟他离婚？”
    “不是。”清欢放下包，进门，接过李阿姨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又继续说：“我和他本来就是假的，有没有那些照片都得离。”
    说着，就放下杯子，要上楼去换衣服。
    黎清宁就缀在她身后，嘀嘀咕咕，“怎么会是假的，他都喜欢你那么多年了，怎么会是假的……”
    “……”电梯门开，清欢往自己房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谁告诉你他喜欢我很多年了？”
    他明明有自己的心上人，却好像所有人都以为他真喜欢她。
    “叽哥和锦鲤姐姐都这么说啊！”黎清宁继续跟着她进了房间，还在嘀咕，“那些照片其实也有夸张啦，我是想你去管管他咯，就稍微找了那么一点角度的……其实他也没有跟那个女的靠太近……”
    清欢不想听这些，就顺口把话题岔开，“你和你叽哥，最近还联系呢？”
    黎清宁摇摇头，说了句“没有”，又继续说她要离婚的事儿，“遇哥是不是因为你要跟他离婚才去喝酒的，所以你也不管他……”
    情绪已经压了两天，这会儿又听到小姑娘这些话，清欢就有些烦躁，抬手把人推出门，和善微笑：“第一，离婚是他要的。第二，我不想再听到‘姜遇’这两个字中的任何一个字。听明白了吗？”
    黎清宁还没答反应过来，就遭了一记摔门暴击。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脑子突然嗡了一声。
    啥？离婚是遇哥提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漂亮回击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5漂亮回击
    闻天参与的燕科院项目竞标，在公示期最后一天，被自家项目部员工实名举报。
    举报名目是零部件供应商资质标准严重不符。
    燕科院要求闻天在七个工作日内更换合格供应商，如未在限期内完成更换，则项目合作将顺延到此次竞标价的第三家，也就是梦航科技。
    这事儿对闻天来说轻而易举，多少符合标准的供应商都巴不得能跟闻天合作，闻天项目负责人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把人换了，但还没来得及重新提交，就出事了。
    原先那家资质不符的供应商不愿意就这么丢了合作机会，老板拖家带口到闻天园区门口闹了两天，还请了一堆媒体，说什么他的合作资质是小姜总亲自批复，没有任何问题，还当面展示了自家的相关资质凭证。
    闻天公关法务手段厉害，很快就给压了下去，但没压住，第三天，这供应商老板突然闯进闻天园区，拉了横幅说要以死明志，然后就……
    跳楼了。
    人倒是没死，没上顶楼，冲进办公楼跑到四层楼梯间时，被保安围住，逼退到电梯间，就直接从电梯间的窗子跳了，擦过在二楼露台稍微缓冲了下，保了条命。
    但舆论没压住。
    这老板的儿子经营着一家营销公司，闻天公关道高一尺，外面营销魔高一丈，毕竟出事的是亲爹，就算星娱出面都没控制住，更何况还有个暗中助力的圣影。
    一时间，什么《闻天拖欠货款下游合作方讨要无门被逼跳楼》、《闻天资质审查漏洞却要合作方背锅》、《大厂欺压小公司天理何在》、《燕城闻天只手遮天堪比黑社会》……
    各种不实标题铺天盖地，但没人关注真正的事实，大家都只爱吃瓜，有图有视频就是真相。
    闻天公关连发四道律师函，但于事无补，舆论闹得很凶，圈内圈外一片哗然。
    闻天声誉严重受损，接连一周股价暴跌。
    压不住，就只能调查回应。
    回应就要追责。
    第二周的周一上午，闻天发布了《关于富杭负责人在我司园区坠楼事件的说明》。
    先是详细解释了这家叫富杭的供应商资质的确不符合标准，也的确是执行董事兼任CEO姜遇亲自批复通过的合作。
    明确表示闻天会全程负责富杭负责人孙某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一切相关费用。
    此外，说明文件里还重点提到，闻天今后会加强对合作方的资格审查，闻天内部也将借此展开为期90个工作日的合作方资质内部自查。
    出了事总要有人负责，说明文件的最后就是闻天董事会及内审调查小组的联合高层会议对此事做出的追责决议——
    本次事件由批复签发合作的执行董事兼CEO姜遇负全部责任，暂停其执行总裁职务三个月，直至闻天内部自查结束，董事会将根据后续其表现情况决议是否继续担任总裁一职，此外，并闻天对富杭老板补偿款的80%，由姜遇个人承担。
    申城澜慈控股总裁办公室。
    任清欢仔细看完这份说明，放下手机，看向坐在茶台对面同样刚刚放下手机的女人。
    挑唇一笑，“现在放心了？”
    刘颂晚夹起茶杯把第一泡浇在茶宠金蟾上，唇角勾起欣赏的弧度，“你这招出的，是真漂亮，大仇得报的感觉爽吧？”
    清欢沉吟一声，笑着感叹：“勉勉强强，一来嘛，另一个仇人死得早了，没把他也算计进去，稍微有点遗憾，二来……”
    她嗤笑了一声，摇头：“闻天还是护着太子爷，去年他们联手给我动手脚，我当时落个什么下场，您也知道，到他这里才不过是停职反省，说是三个月，过两天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官复原职了，三代单传嘛，就是这好处，再大的失误敷衍一下外人也就过去了，有时候还真羡慕他。”
    “哟，听您这意思，是一点儿情面不打算留了？”茶水二沸，刘颂晚点枚了中式梨香，合上小香炉的盖子，才抬眼瞄了下对面的人，“你们这离婚证还没领呢，这万一回头要是又复合了，你怎么跟人解释？”
    清欢就笑了一声，“他都撬我墙角撬到您这里来了，要解释也是他先解释。”
    前一阵忽悠他帮忙对付黎漾，他是真不客气，不仅在明面上出招，背地里截客户，还挨个游说了黎氏股东撤资，摆明了就是想顺势吞掉黎氏。
    感情和事业，她一向分得清，对他动了心，不影响她见招拆招。
    他的人举报黎氏，她就安排人举报闻天，他有胆子撬她的股东资金客户，她就跟他玩个大惊喜。
    一切与感情无关，他们本来就是对手，老对手明争暗斗多正常，她没道理手下留情。
    就像他也没留任何情面一样。
    把煮好的茶推到对面，刘颂晚突然笑了一声，“都想好谁先解释了，那看来是会复合？”
    “……”清欢稍梗了一下，微笑：“本来就不是真结婚，哪来的复合不复合？”
    刘颂晚啧了一声，“也不全是假的吧？我弟婚礼那天，我看他眼睛没少往你身上黏，就是没想到……”又啧了一声，“看着也不像那么渣的人，怎么就干出那么渣的事儿？”
    “人不可貌相。”清欢捏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丝滑转移话题，聊正事：“股东大会定在月底，到时候黎漾肯定回来，上次问责会议后，他也不再每天发消息给我了，应该是看出来了，正好我也懒得跟他装了。”
    顿了顿，她问：“人找到了吗？”
    刘颂晚不满哼笑，“质疑我的能力？”
    清欢笑了笑，没再出声，安静喝茶。
    这边岁月静好谈笑风生，那边沉闷严厉大发雷霆。
    万华斋姜家书房。
    一方砚台被直直砸在脚边，姜遇也没有躲，就安静站在桌前，垂眸抿唇，听着他父亲、闻天董事长姜行岸滔天震怒。
    “到底是什么原因？到现在了，你还是不肯说？姜遇，我是你亲老子，你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什么性格什么行事方式，我能不知道？”
    “签批那种垃圾合作，这么低级的失误，是你姜遇能出的？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两个，你也少拿在董事会那套说辞敷衍，你跟那种人能有什么交情？你是谁啊？姜家唯一继承人！燕城白家的外孙！你告诉我，你从哪能认识那种给你提鞋都不配的垃圾人？”
    从进了书房，姜遇就一言未发。
    这次差点闹出人命，姜行岸也是真气急了，又往他脑袋上丢了本书，“说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流放宁古塔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6流放宁古塔
    厚重书典毫不留情撞上姜遇的额头，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划痕。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沉声开口：“是我自己判断失误，所有后果，都是我应得的。”
    “你！”
    知道他这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姜行岸深深吸了口气，鹰眸犀利直直将人盯住：“是不是因为清欢？”
    供应商背调他看了，和闻天合作之前，在黎氏供了几个月的货，终止合作的原因也打听到了，标准不符，还给前总裁捏造不实谣言，几乎就是黎氏这几个月极速走下坡路的始作俑者。
    自家儿子姜行岸是了解的，姜遇绝不会不做背调就跟人合作，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低级失误。
    黎氏那边这几个月乱成一团，这阵子姜遇瞒着他做了什么，姜行岸也清楚，看手法是像要给他那儿媳妇扫清障碍，外人信不得，黎家内部关系乱七八糟，他儿媳妇亲手接管黎氏，两家合作不仅能更名正言顺锦上添花，到时候舆论造势也对闻天和黎氏都有利。
    自家儿子什么能力他心里有数，姜行岸也就没打算管。
    没想到，放任下去倒是出了这档子事。
    “不是。”
    姜遇否认的很迅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她，他平静无波澜的眸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烦躁，“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决策失误。”
    这是他今晚出现的唯一一丝波动。
    他的老父亲姜行岸鹰眼犀利，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丝异常。
    姜行岸微微眯了下眼。
    姜遇决策失误的原因大概率是问不出实话了，公司那边也有了处理方案，他就暂且按下怒火，缓下声开口：“好，这件事你回去写详细说明报告递交董事会，虽然停职反省，也要先把这事处理干净。”
    姜遇才嗯了一声，忽地就又听他老父亲语气一转：“不过……”
    然后慈爱地笑了一声，多云转晴：“既然提到了清欢，那我想问问你，姜遇，让你带她回家吃饭，一直没带回来，是她不想来，还是你就没打算带人回来？”
    姜遇刚刚那烦躁太明显，姜行岸直觉是小两口之间出现了问题。
    他联想到前几周他老岳父七十大寿，他老婆白南茉要姜遇带清欢一起过去，说有了对象应该介绍给外公认识，可姜遇却拒绝了，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就一个意思：没办婚礼，双方家人没会面，不正式，不想让老婆受议论。
    当时没感觉出什么不对，还觉得儿子为人着想会疼人了，姜行岸还催着自家老婆赶快约见亲家，筹办婚礼。
    这会儿想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姜遇神情果然凝滞了下。
    姜行岸就挑了下眉。
    沉默了几秒，姜遇微微闭了下眼睛，抬眼与他老父亲对视，“既然说到这里了，有件事情，知会您一声。”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我打算把名下所有财产包括闻天股份分一半给她。”
    姜行岸眼睛眯起一瞬，“你不如直接说你打算离婚？”
    话音落下，姜行岸明显感觉他儿子好像一下子就枯萎了，脑袋都垂下去了。
    看他这副样子，姜行岸眼角一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比刚刚聊工作时怒火蹿高了至少十倍：“姜遇，我看你是从小没挨过揍长大了想补上是吧？还敢离婚？咱们家就没有离婚的先例！也不可能会有这个例外！”
    “这才几天啊？你离了你还能上哪找那么个优秀的老婆？男人花期这么短，你都奔三了，你还以为你多年轻呢？二婚男谁稀罕要你！你以为你是谁？外人叫你一声闻天太子爷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主动分一半财产，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你怎么敢的？我和你妈白教导你了？你干脆气死我们得了！这个家彻彻底底给你当！”
    “我看是我放权给你太多让你飘了，你也别停职三个月了，干脆就别干了！”
    “姜遇，我给你两个选择，明天，要么带清欢回家吃饭，要么直接给我滚去鹤城分公司报道！”
    “…………”
    面对老父亲少有的暴怒，姜遇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
    出了书房，就给左述发工作安排。
    【自闭小鱼】：帮我定明天去鹤城的机票。
    收到消息，正在写关于富杭一事的说明检讨书的左助理浑身一震。
    鹤城？祖国最北端边境小城，全年平均气温才刚到零上，人烟稀少，鸟不拉屎……
    闻天在那边倒是有一家分公司，但他不是停职了？不趁这几天去把老婆哄回来，这节骨眼上他去那破地方干嘛？
    左述疯狂试探。
    【左述】：鹤城没机场，到哈城，让鹤城分公司的郑总去接您？
    如果是私人行程，他老板不会麻烦分公司的人，可如果不是私人行程，那岂不是……
    还没想完，回复就过来了。
    【自闭小鱼】：嗯。
    左述：“……！！”
    不是私人行程！
    这是……太子爷被流放宁古塔！！
    左助理不敢再多问，立刻安排流放行程，订完发过去，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自闭小鱼】：举报人的事没人起疑吧？
    左述默默一叹，敲字回复。
    【左述】：没有，那一批实习生恰好有三个同名，全辞退处理了，另外两个给了补偿介绍去了海元赵总那边。
    看完这条回复，姜遇按熄屏幕，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闻天被举报供应商资质的时候，他人还在新德里，这件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梦航资质尚浅，闻天这次一起参与竞标，本来是想打算拿下项目后，跟梦航签一份第三方合作，给梦航攒攒业绩。
    没想到公示最后一天闻天被举报，后来又出了那些事，项目倒是直接流给了梦航。
    本来还觉得或许是巧合，但当他看到举报人姓名的那一刻，姜遇就立刻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谁在操作。
    举报人是上个月刚入职闻天的，名字叫冯微，燕大一四计应一班，两周前的同学聚会上，他刚见过。
    他和冯微之间没任何瓜葛，但冯微是清欢的室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姜遇知道，清欢曾经救过冯微的命。
    他当天就联系了冯微，对方连爱而不得心生嫉妒要毁了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愣是咬死一点没提到她。
    但姜遇反而确认了是她。
    冯微不可能会知道富杭资质的问题。
    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既能那么了解富杭资质的问题，又能让一个燕大高材生冯微放弃原本互联网top公司的工作，转来闻天从个项目部小实习生做起。
    冯微面试入职的时间，是上个月她生理期让他抱着睡觉的那几天，也是他发现她在骗他那几天。
    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在计划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想让闻天放弃这次竞标给梦航让路，她完全可以直接跟他提，绕这么大一圈是为了什么？
    姜遇没想通。
    但他不能让冯微被查出来。
    闻天有自己的内查小组，出了这种被内部员工举报的事情，一定会先去查人，再从人往下查原因。
    他能想到的事情，内查小组也能查到，他不能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黎氏。
    安排人在对家卧底举报这种事情，被查到了对她对黎氏都是致命影响，更何况，他不希望他的父亲和家里人知道。
    所以，在发现举报人是冯微的第一时间，姜遇就连夜飞回国内，熬了通宵才把事情按下。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富杭孙老板又闹了过来。
    其实舆论也不是完全压不住，闻天力度不够，还有燕城白家，白女士的星娱想按下这种事情也不算太难。
    白女士也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忙。
    姜遇说不用。
    离婚是他提的，她想怎么对付他，都是他应得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造谣一张嘴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7造谣一张嘴
    科技双龙接连出事，A股科技版一片护眼绿，整个燕城的科技行业都受到了不小影响。
    燕城科技局牵头，科协出面约谈双龙企业相关负责人。
    任清欢目前仍无实职，只占了个股东和董事的身份，原本是不用出面参加这种约谈会的，但她还是去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离婚协议已经邮寄了一周，姜遇那边毫无回音，问就是在出差。
    就算她一招举报加舆论让他被问责停职，他也依旧自称出差不在燕城。
    可她前天路过闻天园区，分明看到了停在园区内的那辆GTR。
    离婚协议是他发来的，签了字却又一直推脱不去约民政提交换证，清欢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后悔要分她一半财产了，所以一直拖着？
    倒也没必要，她准备了新协议，无需任何财产分割，打算今天来见到人就按着他当场签了，约谈会结束直接拉着人去民政换证。
    但她没见到他。
    有点意外，虽然他目前暂时停职，但好歹也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于情于理都该来的。
    左述替他来的，一开场就说小姜总有其他工作人不在燕城。
    清欢就更意外了，他真不在？
    会议结束，出了科协，清欢正要走，左述就凑过来请她留步。
    没头没脑跟她说了一句：“小姜总被姜董发配到鹤城去了。”
    清欢：“？”
    鹤城？不至于吧，不是已经停职反省了？
    她张了下口，还没问出什么，左述就一个神龙摆尾，迅速游走了。
    “……”
    所以，他过来跟她说这句话的意义是……？
    清欢捏了捏装着文件的包，转身上车，吩咐司机回家。
    从科协到黎家别墅不算近，开车得将近一个小时，清欢先处理了几条工作信息，空下来又想到左述刚刚不知其意的那句知会，她就又打开了微博，重新去看闻天前两天发的那条情况说明。
    确认了说明里并没有提及任何CEO姜遇调任鹤城分公司的内容。
    清欢有些疑惑。
    不过总归是闻天的家事，与她无关。
    返回首页，要顺手退出APP的时候，忽而在屏幕上瞥见了一条博主推送，她近来对某些字眼格外敏感，目光就下意识停驻了几秒。
    「@遇见小猫：她打我，一定是因为在意我。」
    “……”
    网上真是什么人都有，真是个抖M。
    清欢摇了摇头，再次要退出时，又瞥见了下面的一条热门评论——
    「@木易木越雨木木：家暴？」
    评论这账号，和她也是互关。
    木易为杨，木越为樾，雨木木为霖。
    杨樾霖。
    她的大学同学，姜遇的大学室友兼好友。前几天同学会，刚见过。
    清欢又看了一眼这博主的ID。
    遇见小猫。
    瞬间心念一闪。
    遇，见，小猫，杨樾霖……
    清欢手指微微顿了下。
    点进账号主页。
    放大头像，是一片海景，眼熟的很，临海阳台上拍摄的角度。
    头像下方的简介：海风和月光都温柔，我偏爱你。
    文字后面还跟着一条蓝色小鱼和一只橘色小猫的emoji表情。
    清欢挑了下眉。
    她这是，刷到姜遇的小号了。
    点开评论，@遇见小猫给@木易木越雨木木回复了一条：「打是亲骂是爱[微笑]。」
    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三点。
    同一个时间，她路过闻天园区看到GTR，就发消息问了他什么时候回燕城去换证。
    他没回。
    不是没时间看手机，是不想回。
    所以，他果然是对协议的财产分割后悔了，用拖字诀应对？
    至于么，好像她多稀罕他那些钱一样。
    清欢心底默了几秒，手指往上滑动。
    昨天下午他发了一条：「后悔了，见不到她好像更难熬。」
    杨樾霖的评论是：矫情。
    三天前，他发了一条：「小猫凶起来，挠人还挺疼。」
    杨樾霖评论：活该。
    两周前，他发：「无心工作，想见她。」
    杨樾霖：昏君。
    再往下……
    清欢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发了一句：「小猫害羞起来真可爱，下次见面还想看她脸红。」
    她下意识看了时间，是他和她在私人飞机上那次的前一天。
    “……”
    所以，他是前一天刚跟他那小猫……第二天就找她做？
    她就说，他怎么突然会说那些让人脸红羞耻的骚话，果然是在别人那里学到的。
    清欢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她没再往下看，迅速退出APP，按熄屏幕，让司机路边停车。
    几乎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司机老周是黎家的老员工了，也算是看着清欢长大的，见她突然下车狂吐，吓了一跳，赶紧下车递水递纸，“欢欢，是晕车吗？还是胃不舒服了？需要去医院吗？”
    清欢摆摆手，接过水喝了一口，压了压那股一瞬漫上来的恶心，“没事儿，不用，玩手机晕车了，我走两步缓缓就好。”
    大口吸了下新鲜空气，她直起身子，沿着步道往前，刚迈了一步，旁边突然飘过来一道活泼男声：“诶，任姐，您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吐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哇！要不要上我那儿先休息会儿？”
    回过头，果然是赵琛。
    顺着赵琛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她现在正在海元大厦楼下。
    清欢摇摇头，端起一贯的笑：“谢谢，不用了，有点晕车，走两步缓缓就好。”
    她笑得十分勉强，赵琛就有些担忧：“那个……”
    “真的不用了。”清欢没给他话痨劝人的机会，就冲他又扯了下唇角，给一旁司机老周递了个眼神，径直往前走去。
    赵琛前一阵和黎清宁闹了矛盾互不理睬，接着又被他爸扔去了非洲矿上，今天刚回来，还不知道他遇哥和任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遇哥被发配鹤城。
    眼下望着人刷刷几步就走远的单薄背影，直觉不对劲儿，就赶紧掏出手机，给他遇哥打去电话。
    姜遇刚到鹤城两天。
    人先到，调令后下，集团CEO停职自省期间调任鹤城分公司事业部职员。
    鹤城分公司负责人郑总收到调令抄送，人都傻了，这可是太子爷，谁敢拿他当普通员工？可姜董事长亲自打了电话，明确要求不得特殊对待，必须与普通员工一视同仁。
    郑总战战兢兢，急中生智把事业部临时分了组，一组办公室塞得满满当当，二组全是空桌子。
    姜遇也没说什么，郑总怎么安排，他就照单接受。
    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分公司二季度市场分析报告，接起来的时候也没注意是谁。
    然后就听到了赵琛惊慌失措的声音：“遇哥，我这才走了多久呀，您这就要身份升级英年早当爹了吗？您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二人世界才过了几天啊，您也真舍得，都怀孕了还让人一个人在外面，您怎么回事啊？公司再忙也不至于……”
    “你说什么？”
    姜遇下意识站起身，膝盖磕在桌边也顾不上疼，沉着声截断赵琛一连串的惊声诘问，“什么意思？”
    她……怀孕了？
    他和她虽然每次都有措施，但保不齐也会有意外情况。
    捏着文件的拇指隔着纸张紧扣在食指关节处，姜遇大脑有了一瞬的空白。
    他不自觉收紧了呼吸。
    电话那头赵琛更惊慌了：“啊？您不知道？就刚刚我任姐自个儿一个人搁路边哇哇吐啊，我看那脸都惨白惨白的，人都瘦得不像样了，我还寻思您也不是那不会疼人的啊，这种时候不应该陪着人好好休息嘛，您怎么回事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哥您可不能做那种人渣事儿啊！”
    姜遇呼吸停滞几秒，抬手拉了下领口。
    没再跟赵琛多说，按断电话，抄起外套拨着号码电话就往外走。
    “左述，帮我定最快一班回燕城的机票。”
    顿了一秒，“立刻马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世界本浑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8世界本浑浊
    清欢刚到家，就接到了姜遇打来的电话。
    她很意外，他最近差不多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接过她的电话，连消息都极少回复，虽然她也没发几条。
    但她今天，尤其是现在这一刻，实在不太想接他的电话。
    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想看到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半小时前刚在路边吐完，这会儿也还不太舒服，她不想继续给自己找不痛快。
    没接，也没挂断，等铃声唱完，自动挂断。
    他又接连打了两个。
    她就干脆调了静音。
    这阵子太累，借着不舒服的劲儿，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才醒，梳理了下接下来的计划，清欢定了后天去夏城的机票。
    所有事情推进顺利，她也不需要在夏城再多停留，临海那边的房子租期也差不多到了，是时候回来了。
    她名下所有房产前一阵都已挂牌售卖，目前只留了一套复式小洋房，不大，只有二百来平，是她打算和黎漾彻底撕破脸皮以后，搬出去自住的，离得黎氏园区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这几天也在陆续往那边搬东西。
    机票订完，下楼吃了晚饭，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又放空大脑坐着吹了会儿风。
    清欢就又上楼开始收拾箱子，衣服鞋子一类的东西家里的几位阿姨已经帮她整理过了，她主要就收拾一些自己的重要物件。
    比如这些年的获奖证书，资格证件，毕业证书，奖杯奖状，同学录，纪念册，毕业照，以及一些小时候觉得有意思留下来的小玩意儿。
    收拾了半天，合上收纳箱的盖子，要起身去叫几位阿姨和司机过来帮忙把东西抬到车上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张照片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从哪个册子里掉出来的。
    清欢随手捡起来，翻正，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第二十六届燕城国高华光奖学金的颁奖纪念照。
    是一张抓拍合影，不太正式。
    高中部三个年级一共十二名获奖者，站了一排，两位社会名人身份的名誉校董正在给大家颁奖，少年时期佼佼者们个个意气风发，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骄傲。
    所有人的眼睛都正看向校董的方向。
    除了，姜遇。
    他在看她。
    他就站在她身侧，长睫半垂，唇角略微扬起一丝弧度，隐约可见一点笑意，台上聚光灯从他头顶散落下来，映得他周身一片柔和。
    这样的神情，她前段时间见过不少次，跟他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哄着睡觉的时候，她逗着大海玩儿偶尔抬头与他对视的时候……
    清欢忍不住皱紧了眉。
    二十七岁的姜遇老谋深算演技一流，可十七岁的姜遇，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没来得及细想，思绪被一道电话铃声切断。
    许照的电话。
    清欢定了下神，随手把照片放在箱子上，接起电话，刚喊了句“许萌萌”，对面就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
    很暴躁很不耐烦：“喂，你认识许照吧？他给你备注小祖宗，你是他对象吧？人醉在我这儿了啊，已经三四天了，华光路still酒吧，酒水费用都没结呢，六十多万了，你赶紧过来把账结了把人领走！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啊！不然我们留他一只手可不算不过分！”
    “……”这个许萌萌……
    清欢心底一叹，平静开口：“他哥叫许凌，你敢动他一下，明天华光路所有商铺都会关门大吉，不信你就试试。”
    对方明显一愣，大概是真听过许凌这个名字，语气也跟着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管你是谁，今天都必须把账结了把人带走！”
    挂断电话，清欢叹了口气，下楼去隔壁想通知许家人，但许家这会儿只有几位保姆园丁管家，主人都不在家。
    没办法，她只好一边通知许凌，一边往still酒吧赶，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真的动许照，但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她一定会后悔死。
    赶到酒吧门口，已经晚上十点，抬脚要踏上酒吧入口楼梯的那一霎，温凉的手掌挟着一道强劲的力突然从身后袭来，几乎是扯着她的后颈一把就把她拽进楼梯一侧阴暗的小巷。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推在堆积如山的啤酒箱筐上，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清欢懵了一瞬。
    就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极深的怒意：“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谁允许你来这种地方？”
    黎漾？
    他不是在曼哈顿医院养病？
    清欢艰难撑起身，转头，就看到男人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个苍白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一身黑色运动服几乎与这昏暗的小巷融为一体。
    巷子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被帽檐阴影遮住的神情，但他靠得太近，她几乎没有可以再进一步活动起身的空间。
    清欢明显感觉他整个人此刻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郁之中。
    见她只皱着眉，却不开口回答，黎漾又往前压了身子，“告诉哥哥，为什么来这里？我的小明珠怎么可以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他语气很怪异，有些颤抖，像是激动又像是生气，似乎还有些其他情绪掺杂在一起。
    清欢来不及分辨，因为他的下巴几乎要碰到她鼻尖。
    他突然又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欢欢，回答哥哥。”
    离得太近，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黎漾眸色很深，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眸底翻腾着的，是浓烈的怒意和危险信号。
    清欢直觉不太妙。
    她手指悄悄握上一旁散落的空酒瓶。
    黎漾还在继续靠近，苍白的唇几乎要擦过她的唇边：“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哥哥可以原谅你一次，但是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好吗？”
    手指在瓶颈处收紧，清欢稍稍往后撤了下身，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细微的动作却让黎漾瞬间眯起了眼，他用膝盖抵住她的腿侧，试图分开她的双腿。
    温热的气息已经吐在她颈侧：“小明珠，有哥哥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男人？”
    清欢瞳仁猛然一缩，毫不犹豫挥动酒瓶砸向他的脑袋。
    “嘭啦”一声，玻璃瓶被人的脑袋撞碎。
    身前的男人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捂住脑侧眨眼间就血流如注的伤口，身子也因此后退了几分。
    清欢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小腹上，顾不上被箱框边缘和酒瓶划伤的痛，迅速翻身而起，往巷口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没跑几步，后颈再次被人揪住，掌心潮湿，血腥味浓重，黎漾的声音似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小明珠，你要跑去哪儿？”
第一百一十九章：罪与爱同歌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19罪与爱同歌
    尽管清欢已经极力保持冷静，但身体下意识对于惊惧的反应，还是让她忍不住发抖，刚刚往黎漾脑袋上抡了那一下酒瓶，也几乎已经耗尽她目前所有的力气。
    他比她高很多，虽然病弱，但男女天生有着力量的悬殊，清欢很清楚如果再次被他拽回去钳制住，她可能会面临什么。
    她眼疾手快紧紧抓住一旁防盗窗上的栏杆，尽量忽视垂落在她肩头的温凉触感，冷静开口：“黎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是你亲妹妹。”
    后颈的手掌还在继续拉扯着她，身后是恶魔般的低语：“亲妹妹才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抵抗他的拖拽，清欢深深吸气，努力保持冷静，迅速观察周围还有没有可用的趁手工具。
    手指被一根一根从栏杆上掰开，手心抓在虚空里的时候，清欢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世界真的，好不公平。
    亲生母亲不爱自己，只因为无端迁怒就雇凶设计车祸去害年仅十六岁的她，现在，亲哥哥又要这么对她……
    清欢隐忍坚强了那么多年，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去埋怨了这个世界。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眼泪蹿出眼角滴落，脚步携风疾速踏过，身侧掠过一丝熟悉的雪松气息，拳头砸出骨裂声的同时，明显吃痛的闷哼声和倒地声依次传来，擎在后颈的那道力终于消失。
    清欢愣怔睁眼，就看到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正挡在自己身前。
    一贯的黑色西装衬衫，气势凌人，沉冷如寒山。
    他还保持着出拳后的动作。
    他不是去鹤城了？
    一瞬的疑惑过后，她突然就松了口气。
    不止松了口气，心底也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姜遇出完第一拳，侧身迅速打量了她几秒，目光投落在她被摔出淤青的小臂上停顿了下，眉心一瞬锁紧，又往上瞥见她颈间的血痕，神情已是阴沉至极。
    他抿紧了唇，一言未发，快速单手扯下领带，缠住手指，毫不犹豫转身继续往已经被击倒在地的男人身上抡。
    拳拳到肉，声声入耳，骨裂声一下接一下，锤在身上还不够，他单膝抵在黎漾脖颈上，一拳接一拳落在他脸上，又狠又重，单是看动作，就知他此刻怒气值已至顶峰。
    苍白病态的脸很快鼻青脸肿，血迹斑斑，黎漾刚开始还试图挣扎，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后来就已经意识模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他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黎漾逐渐不再挣扎。
    清欢这时候才回了神，上前拉住男人又一次攒足了力气举起的胳膊：“姜遇！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没拉住，他又落了一拳，声线有些不稳，但冷得吓人：“我今天就算把他打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的确，他有这个背景。
    但没必要。
    拉不住，她只能把人抱住，“他不值得你沾上人命。”
    他稍微冷静了些，胳膊卸了狠戾的劲儿，顺势环住她，声调也暖了些：“但是你值得。”
    圈在他腰间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蓦地收紧。
    父亲无奈的妥协，母亲莫名的怨念，哥哥畸形的控制欲……
    这些年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情绪，随着他这一句“你值得”，在一瞬间翻江倒海，她辛苦维持了十多年的坚忍，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彻底崩裂。
    可他明明……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那些，她只知道这一刻，她需要一个让她感觉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来抚慰自己的情绪。
    察觉到她在抖，姜遇终于彻底冷静，暂且压下其他情绪，将人抱得紧了些，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温声安抚：“没事了，不怕，我在。”
    他在安慰她，也是安慰他自己。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今天赶回了燕城，庆幸左述路况不清绕了路，更庆幸隐约看到像是她的身影，就真的下车追过来。
    否则……
    姜遇不敢去想。
    夏日清泉缓流，比和着冬雪刚融进春雨里时的湍急，更沉稳克制，也更沁人心脾，似乎与生俱来就有让人情绪平静的能力。
    清欢没吭声，只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他也又将她抱得紧了些。他们就这样保持半跪的姿势，在一片阴暗的小巷子里安静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阴云稍散，昏暗脏乱的小巷投进一束温柔月光。
    情绪逐渐平复。
    一旁地上几乎已经被忽略的黎漾突然呛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个长久静默的拥抱。
    清欢抬手揉了下眼睛，“先叫救护车吧。”
    姜遇手指轻轻拭过她眼角的湿意，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又顿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听着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其实清欢也不情愿，但法治社会。
    他们相互搀扶着起身，拨出急救电话。
    等待急救车过来的空隙里，借着巷口的路灯，姜遇盯着清欢后颈沾染的血迹看了半天，确认了那些不是她的血，才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接过刚刚才停下车追上来的左助理递上来的湿纸巾，他一点一点仔细帮她擦掉那些让人感觉不适的血痕。
    又去看她被摔出淤青的小臂，很大一片，有些地方稍微有些破皮，白嫩的皮肤上红红紫紫一片。
    他眉头皱得很紧，望向她的眸光闪动着自责疼惜，又把人抱进怀里，拢了拢她的肩：“对不起，我来晚了，是不是特别疼？”
    清欢眼神微顿，任由他抱着，摇头：“还好。”
    她总这么云淡风轻，别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吓得全身颤抖哭哭啼啼说不出话了，可她却只是刚刚被他抱着的时候才抖了那么一小会儿，连流泪都很安静。
    分明一看就很疼的伤，她也只说还好。
    姜遇感觉心脏一下子被人狠狠揪住。
    她越坚强，他就越心疼。
    忽而又想到什么，姜遇神情突然异常紧张，拉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视线停在她平坦甚至因马甲线有些凹陷的小腹上。
    下意识咽了咽，小心开口：“你……还有其他地方，感觉不舒服吗？”
    清欢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眼，有些疑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没感觉什么疼痛，就说：“没有。”
    姜遇还是一脸紧张，扶着她往左述停在路边的车的方向走，语气也莫名急切：“我们不等救护车了，现在就去医院检查。”
    皮外伤，她也没那么矫情，这会儿缓过神来了，清欢就想到自己来这地方的原因，顿了下脚步，回头往几米之外still酒吧入口看了一眼。
    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没什么事，许萌萌还在上面，我先去……”
    眼前男人蓦然沉冷的眼神，让她及时止住了声。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许照？”
    她的胃不好，喝不了太多酒，以前几乎不涉足这种酒吧场所，现在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来这里，差点出了意外，竟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就那么喜欢他？
    他语气明显沉了下去，清欢突然就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心虚，但几乎同时，她又想起白天她看到的他小号发的那些内容，以及他和他那个小猫喝酒说笑的照片，一时就又生出有些气恼。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凭什么用这种介意和质问语气跟她说话？他难道就清清白白吗？他不也只是拿她当个替身演戏练手？离婚协议不都是他发的吗？他凭什么介意她和别的男人怎么样？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论如何，刚刚是他救了自己，也的确在她最绷不住的那一瞬间给了她最需要的拥抱和关怀。
    她还不至于那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前脚刚从人家这边取完暖，后脚就把人炉子就踹翻。
    她抿唇不语，他当她默认。
    “哪个包间？”他突然问。
    清欢顿了两秒，“三巡。”
    他深深看她一眼，转头沉声吩咐：“左述，去三巡包间，把许二公子叫下来。”
    左述应声，蹭地一下飘走。
    “……”
    清欢沉默几秒，还是开口：“他应该叫不下来……”毕竟还欠了人家六十多万……
    姜遇默了一瞬，忽地嗤笑一声，“就这种在酒吧玩到夜不归宿还指望你亲自找过来都不一定跟你回家的男人，你也敢要？”
    清欢：“……？”
第一百二十章：辟谣跑断腿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0辟谣跑断腿
    急救车赶到的时候，路边巡查的警车也恰好路过。黎漾被打得很严重，也就只剩了进气出气的力气。
    酒吧后巷这种打架事件也多，尤其这种不学无术的跋扈富二代们都爱来的高档酒吧，民警倒是见怪不怪，例行询问情况。
    清欢也没隐瞒什么，一是错不在她，二是监控清晰，没什么不能说的。
    听她说完，民警震惊半天，又确认了一下当事人的关系：“你是说，你是伤者亲妹妹，他要伤害你，所以，他，也就是你老公赶来，把人打了？”
    清欢就举起胳膊给人看，“是，您看，我这伤得可重了，要不是我老公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头发一片凌乱，虽披着外套，但依稀可见衣服并不整齐，又眼泪汪汪一脸慌乱。
    这情形一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旁边那男人又一直拧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讲系统那边已经回传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和婚姻关系。
    哥哥要对妹妹图谋不轨，被妹夫打个半死，怎么看都是活该。况且这三位的身份也不一般。
    民警也没追问太多，只让他们去巡查车做了个笔录。
    急救车已经赶到带走了黎漾。
    黎清越接到清欢的通知赶去医院处理后续，姜遇安排了秦助理过去协助。
    一直到急救车和警车都走了，左述也没把人从酒吧包厢带下来，电话接不通，姜遇就没了耐心，第一次用强势命令的口吻让清欢跟他去医院做检查。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清欢身心俱疲，没力气跟他争论，就跟他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下。
    清欢望着私立医院大楼上“妇产医院”的个字，忍不住朝驾驶位投去疑惑目光，“您是不是开错地方了？”
    姜遇眸光沉沉，“没有。”
    “我这只是外伤，顶多就……”
    他目光深幽，似乎别有深意。
    她停顿了下，瞬间就想到他刚刚在小巷口时盯着她肚子看了半天，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以及硬要带她来医院做检查，还特意来到了全燕城最好的妇产私立医院。
    清欢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她试着确认：“姜遇，你该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听她这语气……？
    姜遇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按在安全带卡扣上的手指也收紧，“嗯……难道不是？”
    “…………”
    他还真是以为她怀孕了？所以，他才那么紧张？她还以为他是真担心她。
    清欢在心底自嘲一笑，所以刚刚他那些情绪，大概只是吊桥效应？也是，中午不是刚看到他小号诉说对他那小猫又思念又喜欢又可爱的，怎么还又能生出他对她也有心动的错觉？
    可是太真了。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清欢定了定神，平静陈述事实：“您想多了，咱们那几次措施都做得挺好的，我没有怀孕。”
    姜遇长睫颤动几下，不太死心，“我会负责，离婚协议作废，你不用瞒着我。”
    “……”清欢面无表情地笑了下，“实不相瞒，今天是我生理期第二天。”
    微微一顿，解开安全带，按下车门下车，“当然，您如果不信，我们就进去检查一下，让医生告诉您事实。”
    姜遇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她砰一声甩上车门时，才发出了一声“哦”。
    检查完，伤势无大碍，擦些伤药几天就能好，也的确没怀孕，正在生理期。
    走出医院大楼，坐上车，清欢瞥了眼旁边一直眉峰紧锁的男人，缓声开口：“姜遇，如果你想作废你那份离婚协议，可以直接跟我提，不用找各种借口一直拖。”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蓦然一紧，姜遇快速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稍稍扬了下，“嗯，作废。”
    他这几天早已经后悔得要死，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他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合法老婆！他为什么要成全她和别人？
    本来正想借着她怀孕光明正大说作废，谁知道是赵琛那家伙谎报军情，不过还好，她主动给台阶了，他不下他就是傻子。
    清欢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以为他是因为那些财产分割项反悔了，就嗯了一声，又说：“新的协议我已经拟定好了，不用分割任何财产，一会儿发你电子版，你先确认，我过两天签好字给你送办公室。”
    车子猛然刹住，所幸深夜，大街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倒是没引起什么事故。
    姜遇这会儿才差不多反应过来，唇角一瞬拉平，眼神也重新沉了下去，“你是觉得，我是因为不想分割财产才要作废协议？”
    难道不是？
    哦，懂了，出尔反尔的事情，小姜总觉得丢面子了。
    清欢就笑了笑，“没有，是我觉得那对你不公平，全是婚前财产，也没必要分，尤其是闻天的股份，我们怎么也算竞争对手，您这么做，不合适，股东和董事会也不会同意。好歹夫妻一场，我总不好看您被为难。”
    姜遇沉默半天，再出声时，嗓音都有些哑涩：“那是我补给你的。”
    清欢一时没明白：“什么？”
    姜遇说：“我帮清宁发了那封邮件，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打乱了你的计划，让你少拿了3%黎氏股权，是我的错，我用闻天的补给你。”
    这事他怎么还直接拿出来说了？不是顺势推波助澜要吞掉黎氏计划的一环？
    清欢怔了两秒，直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他神情太真诚，那种他好像真的对她动心的错觉又来了。
    清欢有些茫然，她是真的完全拿不准他的意思。
    他如果是在玩手段，想通过她吞黎氏，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主动递来要把闻天股权分给她的协议？可如果没有这些目的，他又为什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又面不改色的一心两用？
    她心底团起几分烦躁，不能掌控预计的感觉真的太槽糕。
    情情爱爱什么的，果然太麻烦。
    她没再出声，就歪头抵在车窗上，满脸疲惫的样子。
    姜遇心口就又被揪了下，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一点半。
    她太累了。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声音也温沉下来：“今天还想回家吗？”
    清欢又怔了下，摇头，今天出了这事，黎家那别墅，她再也不想踏足半步。
    好在这两天她也正在准备搬家。
    顿了两秒，她报出一个新地址：“辛苦您送我去云栖园。”
    地方就在CBD公寓的旁边，姜遇都不用开导航，很快就把人送到，解锁车门前，他试探提出：“我可以去陪你吗？”
    今天出了这事，她表面看着没事了，但他担心她一个人安静下来会难受。
    清欢犹豫了一瞬。
    虽然情绪已经平复了大半，但她今天仍感觉很疲惫，还有一丝脆弱，她的确很需要人陪一陪。
    可她没法忽略她看到的那些东西，甚至又因为想到他那个小号的内容而感觉到一阵反胃。
    她皱眉摇头，“我不需要。”
    姜遇沉默了几秒，解锁，“我今晚就在这里，你需要了，随时都可以找我。”
    清欢：“。”
第一百二十一章：锦鲤施法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1锦鲤施法
    凌晨两点，云栖园门口。
    姜遇接到了他老母亲白女士打来的第二十一个电话。
    刚刚在酒吧那边，巡查民警在内部系统确认他身份的时候，市局就已经知会了白家和姜家。那会儿他手机就一直在闪，他没管。
    当街把人打到奄奄一息，在医院抢救了一个小时才脱离生命危险。
    姜遇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白女士震怒，勒令他无论身在何处，立刻马上滚回万华斋交代清楚。
    关于黎家内部的真实情况，姜遇一直不太愿意家里人知道，他担心他爸妈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对清欢有不好的印象。
    但今天出了这件事，他亲手打了黎漾，监控清清楚楚，就算他不说，家里那两位那能看得到，甚至于，如果他不主动交代，他爸妈一定能顺着这事，把前两天闻天被举报富杭老板跳楼以及网络舆论的事情全挖出来，到时候就更解释不清了。
    姜遇犹豫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把睡梦中的沈思鲤喊过来，看着人进了云栖园，才匆匆离开。
    清欢都已经躺在了床上，突然接到沈思鲤的电话，说让她知会门卫放行，她正在云栖园门口。
    清欢有些惊讶，沈思鲤前几天说手上有新剧项目在忙，她寻思去酒吧接一趟许照也不是大事，都没因为这小事打扰她，后面出了事，有姜遇在，她也一时没想起来找锦鲤，没想到她竟然还是知道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姜遇让人过来的。
    所以当沈思鲤钻进她的被窝，抱着她胳膊絮絮叨叨说这事的时候，清欢就没多意外了。
    太累太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沈思鲤同样迷糊不清的声音：“欢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和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万一我在你面前骂了他那我多尴尬，我不要做大冤种闺蜜……”
    清欢嗯了一声，心说没和好，困得嘴巴张不开，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睡醒，一边吃着家政阿姨一早来做好的早饭，沈思鲤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欢宝，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怎么都没告诉我呀！”
    清欢把手机里正疯狂给她发诅咒的任晓梦拉黑，咬了口糖酥饼，才回答：“没和好，不会和好，下午就去给他送新离婚协议。”
    沈思鲤呛了一口豆浆，咳咳咳了好几声，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啊？你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突然没了吃饭的胃口，清欢就放下手里的糖酥饼，抽过湿巾擦了擦手和嘴巴，又回了条她二叔发来询问情况的消息，最后才抬头看向好姐妹：“其实我一直很纳闷儿，你们为什么都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
    锦鲤笃定姜遇是真心，黎清宁也这么说，就连许照都一直特别在意她和姜遇的发展。
    “那不然呢？”沈思鲤下意识脱口而出，顿了两秒，见对面好姐妹脸色微沉，她隐约意识到不对劲儿，便不再顾及此前榜一大哥的交代，开口就是一个从头讲起。
    “去年你前脚刚出国，他后脚就托人找上了我，我本来也不信的，大家圈子也不是没交集，就从没听过这事儿，而且你去年项目那事儿他不是也有份儿？”
    提到去年那场憋屈的年亏亿，清欢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不过随即又眉心舒展，这个仇她已经报了，虽然也没感觉多爽。
    沈思鲤又说：“但是他都快哭了，你知道吧，就是开口没几句话眼睛就红了，说他没管好手下的人误判了你三叔的人品下限，怕你恨他，怕你以后都不再理他……”
    清欢撇了下嘴，漂亮话谁不会说？
    不过……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去年就找你了？”
    去年就在布局了？
    沈思鲤点点头，继续为榜一大哥伸张正义：“对啊，一开始我也不信他，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就能把你卖了的塑料姐妹花！他前前后后找了我四次！我都烦死了，就跟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人都在国外回不来找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承诺说一定让你回来！”
    还真是坚持不懈。
    “后来你说要准备回国的时候我才信了他！你不是说是你们家两位股东突然联系你劝你回来合作？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突然联系你？”
    清欢怔了怔。
    去年，她出国后的第四个月，第一位股东，申城澜慈刘颂晚开始联系她，说公司业绩下滑，她不看好黎清平，问她还有没有回来掌舵的打算。
    紧跟着，是另一位韩姓董事，直接违反公司条例发了财报让她看，话里话外都是说董事会目前非常后悔让黎清平父子接任。
    然后是许凌，话最少，理由都没说，直接问她要不要回来。
    她一直都以为就是黎氏经营出现了问题，股东董事集体反悔。当时只觉得有种被辜负后对方追悔莫及的爽感，可现在顺着锦鲤的话细想，她当初决策失误，亏了一个亿是实实在在发生的，黎清平父子接手后，就算经营不善效益差，也没亏出去一个亿，股东董事为什么要后悔？
    手指开始微微发麻，清欢下意识握紧了咖啡杯柄。
    锦鲤还在继续说：“年初我跟他说你要回来了，他当天就从星娱给我划了五百万过来，你行程定下来说要先去夏城，他眼都没眨一下，一个星期内就高价从原房东手里买了临海那一层，全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习惯布置的，你就没感觉你在那边住得特舒服？”
    临海那房子的确一住进去，就有种和房东一见如故的感觉，但她从没多想，只以为是好姐妹精挑细选。
    可是……
    “而且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沈思鲤突然有些激动，眼里都开始闪泪花：“欢宝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就是我们高一那年，在千河大桥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接不到你电话的，那天我的驻唱安排是到一点才结束，是有人特意去酒吧找了我！”
    呼吸下意识停住，清欢紧紧捏着杯柄，尽力保持平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当时太难过太害怕了就忘记了，是我后来在姜哥那边看到他那个朋友，就那个赵琛，我看到他，我才想起来，那天就是那赵琛把我从酒吧里拽出来让我接电话。这事儿，其实姜哥都没提过，是我前一阵来你这里住，碰到赵琛，聊起来，他才说当年是姜哥让他去找我的……”
    忘记呼吸，窒息感袭来。
    清欢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呼之欲出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2呼之欲出
    十一年前，千河大桥那一晚，清欢听到她三婶陈雁和二婶许艺的对话，知道了那场看似意外的车祸其实是她妈妈任晓梦雇凶蓄谋。
    第一次直面最残忍人心，十六岁的女孩一时无法接受，真的走上千河大桥，脑子里想的，就是她三婶陈雁的那句“如果换成我都得从千河大桥跳下去”。
    她当年的确有这个打算。
    实施之前，女孩做了最后的尝试和求助，她给她那时候觉得最亲近的四个人拨去了电话，爸爸，妈妈，许萌萌，锦鲤。
    她生日是12号，无人接听，她就每个人都拨了十二次。
    锦鲤是最后一个。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其实清欢就已经完全崩溃了，她特别害怕，害怕连锦鲤跟她的关系都是假的。
    好在第六个，锦鲤终于接了。
    清欢一直以为，是老天爷都可怜她这个娇气的小公主一夜之间失去宠爱窥见险恶人心，留一线生机，让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现在，锦鲤告诉她，她以为的上天眷顾，是有人费尽心思的刻意成全。
    而那个人，竟然，恰好，就是，姜遇。
    怎么会这么恰好？
    那可是十一年前。
    那时候她和他的交集，也只是“你好麻烦帮我叫一下许照”，以及宣传栏里年级第一并排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仅此而已。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段分明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里？
    手指几乎要握不住杯柄，清欢胸口幅度明显的起伏着。
    她突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心底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有很多很多谜团全都堆在了一起，越想去解越解不开。
    但又好像，答案就在眼前。
    呼之欲出，她却不太敢相信。
    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
    清欢突然感觉很迷茫。
    跟姜遇领证后这两个多月，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紧张，他的担忧，他一切因她而变化的情绪，以及和他相处时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不然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产生那种不受控的烦闷感。
    可是，他在酒吧和他那个小猫在一起的照片视频没有作假，那个和大学同学杨樾霖互评的小号是真的，同学会时体委李棣说他在跟小猫聊天他当面说可爱也是真的。
    呼之欲出的答案，又被打回迷雾深处。
    沈思鲤眼见着她神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复杂、烦躁，一时有些不解：“欢宝，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钱帮他编故事吧？”
    “……”那倒没有，锦鲤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抿唇不语，沈思鲤就激动起来：“我真没编！句句属实！每个字都是真的！我拿什么编我也不可能拿我们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来编这个啊！”
    锦鲤越说越着急，到最后都有些要哭出来的样子，清欢就压了压心底的烦闷，出声安抚她：“我信的，你给我时间缓缓，突然知道这些，有点反应不过来。”
    也是，就算是惊喜，一下子知道太多，也得有个反应的时间。沈思鲤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喝了口豆浆，又随口问了句：“欢宝，你们俩昨天怎么了？他怎么突然半夜让我过来陪你？吵架了？”
    榜一大哥只说让她尽快赶过来陪她姐妹儿，也没说原因，凌晨两点多，沈思鲤困得头晕眼花，也没多问，就以为是两个人吵了架。
    清欢脸色稍沉了下，沉默片刻，跟她讲了昨晚的事情。
    沈思鲤听完，脑子都懵了。
    “什么？这……黎漾哥怎么会……他不是那个家里唯一还算是真对你好的……”
    说了这句，沈思鲤忍不住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真对欢宝好的人，怎么忍心伤害她，那人分明是有目的，可这目的也太……变态了吧？
    沈思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之前一直觉得，她自己是发小三人里最惨的，家里破产，父母扔下她跑出国，让她一个人东多西藏，从千金独宠的大小姐论为酒吧驻唱打工妹，靠着朋友帮忙才安好无事到了今天。
    但她现在觉得，比起表面上衣食无忧的好姐妹，她可真是幸运太多了，最起码，她爸妈只是自私自利，没跟她演什么重男轻女的宠爱游戏，她也没有个控制狂且对妹妹心怀不轨的哥哥。
    沈思鲤稍微设想了下，如果换成是她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道貌岸然的父亲，偏执疯狂的母亲，心思变态的哥哥……
    怪不得欢宝突然跑来这边一个人住。
    沈思鲤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抱住好姐妹，声音气到发抖：“姜哥打他都算轻的，就应该直接把他送进监狱！都什么玩意儿啊！太过分了！”
    昨晚有那么一瞬间，清欢也这么想过，但是不行，这件事情，一旦捅出去，势必会对黎氏产生致命影响。
    黎漾目前还没正式被董事会罢免，他手里的股份又是目前最多的，月底临时股东大会召开之前，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能传出去一丝一毫。
    这也是她昨天没有想要报警的原因。
    黎氏集团的情况刚因为对手闻天的负面舆论稍稍有了一点好转，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天塌了，也绝不能砸到黎氏头上，她要那个掌权者的位置，就必须牺牲一些个人情绪感受，黎氏几万名员工，她要对所有人负责。
    所以昨晚遇到巡警后，她立刻安排了她堂哥黎清越去处理后续，不过其实她倒是也不太担心这事情会被扬出去，毕竟动手的人是姜遇，闻天和白家也不会让事情泄露出去。
    想到这里，清欢下意识皱了下眉。
    传不到外面，但姜家和白家一定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她？
    思绪才要开始延伸，就被及时拉回。
    她任清欢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她要所有人都不得不在意她的看法。
    她抬手拍拍沈思鲤的肩：“当场报仇固然很爽，但不计后果实在愚蠢至极，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再等等。”
    她太过平静，沈思鲤愣了愣，有些担忧：“欢宝你真的没事吗？人的情绪不能一直压着的，会憋坏的，别人面前你不想表露没关系，我面前你可以哭呀，我们从小就一起哭一起笑的，我也不至于连你这点负面情绪都接不住！”
    清欢微怔，而后摇头笑了笑，“没那么矫情。”
    话是这么说，但她突然想到了姜遇。
    想到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不想她什么情绪都一个人消化，说她任何情绪任何要求他可以接得住。
    那他又为什么……
    清欢蹙眉沉思几秒，摸过手机，拨号。
    她不想继续因为这种莫名其妙不受控的情绪而内耗自己，这毫无意义。
    她要去找他问清楚。
第一百二十三章：快刀斩乱麻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3快刀斩乱麻
    电话没打通。
    不仅那一天没打通，接下来差不多有半个月，清欢都没联系上姜遇。
    消息没有回复，最后一条是他送她回云栖园后发的，说他有急事要回家一趟。
    此后杳无音信。
    清欢去过他CBD公寓，他不在。
    万华斋管家说姜先生和太太外出度假，小姜先生没回来。
    左助理说他也联系不到他老板。
    赵琛更是一脸懵。
    清欢虽觉得奇怪，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因为失联的，不只是姜遇。
    原本每天傍晚都准时电话关怀的白南茉也在那天之后没了音讯，甚至于几乎每天都彼此分享新鲜事的姜家那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也突然没了动静。
    很明显，大概是姜家人知道了那晚的事情后，又顺着查到了她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她不满意了，毕竟黎氏现在一片破败像，姜家又三代单传，长辈嘛，都希望自家独苗配得上最好的。
    她倒也理解。
    当然，她也没太多时间琢磨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清欢这半个月相当地忙，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首先是黎漾，他人倒是已经醒了，就是全身多处骨裂骨折，还中度脑震荡，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清欢安排了黎清越和黎清灵姐弟俩亲自负责他在医院的一切，三位保镖轮岗警戒，不让任何人接触他。
    心尖尖上的儿子被殴打入院，差点丢了命，任晓梦从国外赶回，又见不到儿子，想找清欢算账，堵了几次没堵到人，就想把事情闹大。
    差一点就闹到媒体那边，好在总助余柳发现及时，紧急调动关系把事情压了下来，清欢都懒得跟任晓梦生气了，直接把人扔去了伴山墅她二叔家，请二叔二婶帮忙“在股东大会之前，照顾好我妈妈”。
    再是公司，因为之前被闻天截去了不少项目客户，资金极其紧张，发薪日渐近，一旦拖欠，难免引发员工议论，将近五万名员工，真要议论起来，谁也压不住，财务那边已经多次请示董事会，但没人能拿定主意。
    偏偏这个紧要关头上，燕科院宣布了与闻天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前一阵闻天那些负面舆论，全都因为这个战略协议烟消云散，股价回升涨停。
    作为竞争对手的黎氏又一次跌入谷底。
    股东要撤资，资金链断裂，项目被狙击，商业线上产品接连爆出负面效果，就连代言人都被举报了税务问题，研发全面停滞，燕城所有友商闭门谢客拒不合作……
    一夜之间，大厦将倾。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
    激情演讲的人蓦然停顿了下，茶水间的人都跟着顿住了呼吸。
    有人忍不住出声催促，“这个危急时刻，然后呢！”
    小叶挥舞手臂，振奋昂扬：“我们敬爱的小欢总又一次挺身而出，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质押了所有房车财产，豪掷二十个亿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顿了顿，一脸感激：“如果没有小欢总，这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别说什么年中奖金福利了，大家连工作都保不住哦！”
    一群人连声惊叹：
    “还好有欢总！”
    “真是多亏了欢总！”
    “天呐！20亿！诶，那欢总最近天天住办公室，该不会就是因为把房子全都押进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吧……”
    “我的天，她也太无私了吧！董事会股东那么多人，就她自个儿出钱啊！”
    小叶就叹气：“别提了，其他股东还都想撤资呢，要不是欢总，上周审计就该过来破产清算了！”
    有人恍悟一叹：“怪不得董事会紧急会议罢免黎总，恢复小欢总的总裁职务，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不止哦！”小叶神秘一笑，压低了声：“小欢总还给大家准备了大惊喜！”
    “是什么是什么？”
    “快说快说！”
    小叶却只嘿嘿一笑，低头抿了口咖啡，“保密阶段，下周大家就知道了！总之，如果没有小欢总，黎氏肯定没有明天！”
    一群人都连声附和，进行新一轮的感恩。
    任务完成，小叶心满意足，端着咖啡飘出茶水间。
    --
    接到姜亦琳打来的邀约电话，清欢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她没想到，时隔半个月，对她集体陷入沉寂状态的姜家，第一个联系她约见面的，会是姜亦琳。
    地点约在姜亦琳自己经营的中餐厅，市中心一片高楼林立中，古色古香的一座四层小楼。
    内部装修很有江南古典特色，姜亦琳的助理接她上楼，弯弯绕绕走过几座小桥流水，才到了包间。
    推开门，姜亦琳已经等在里面，正在烹着茶，抬头看到她，就弯起了眼睛，还是从前那副热情的模样。
    “清欢！快过来坐！”姜亦琳翻开茶杯，倒好茶推到对面，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女孩，“后厨还在备菜，咱们先喝杯茶，聊会儿天。”
    清欢笑着应了一声，捧起茶，抬手拢了拢四溢的茶香，又放回到桌上，感叹：“好茶！”
    她也不问她想聊什么，也不问她邀约的原因，姜亦琳就稍微怔了下，很快重新笑起来，主动寒暄：“清欢，我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一阵子很忙吗？”
    清欢就点头，也没客气，疲惫一笑：“嗯，家里乱七八糟，公司又快倒闭了，是特别忙。”
    姜亦琳又是一愣，梗了几秒，笑容莫名心虚：“再忙也得注意身体，瘦成这样多让人心疼。”
    其实清欢能猜到姜亦琳今天突然约她是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绕着圈子表达一下家里的意见，让她和姜遇去把婚离了，最好还不要分割财产。
    一会儿还要出差去申城参加会议，清欢没那么多时间听她绕，干脆就直说了：“我知道您找我要聊什么，我同意和姜遇离婚，不分割任何财产，我一会儿要去出差，过两天回来就把协议送到他办公室。”
    姜亦琳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目光下意识往一旁反扣在桌上手机飘了一眼，唇角颤了颤，发出一声惊疑：“啊？”
    清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微笑：“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
    “有！”姜亦琳抬手按下她准备起身的动作，试探询问：“你要和小遇离婚？”
    清欢微怔，姜家人不知道？
    或者他们也不想做那个所谓的“坏人”？
    沉默了几秒，清欢就挑唇笑了笑：“其实我和姜遇领证本来就是假的，他不喜欢我，只是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帮我一个忙，我家的事情连累到他，我很抱歉，所有的问题在我，而且离婚也是我们本来就商量好的。”
    什么叫他不喜欢？什么叫商量好的？
    那她大侄子这些天在坚持什么？
    姜亦琳懵了：“假的，是什么意思？”
    清欢深吸一口气，一次性把话说清：“领结婚证这件事，是我请他帮忙应付许萌萌，也就是许照的逼婚，我和姜遇之间，没有感情，之前那些也都是演给你们看的，所以，这个婚随时都可以离，我不要他任何财产，如果你们觉得他在我这里吃了亏，需要我做出补偿，我也可以考虑，不过我现在也的确没什么能给的东西了。”
    这两周像是有人暗中使绊子，黎氏的情况变得特别糟糕，逼得她不得不把云栖园那套房子也底价挂牌处理，甚至动用了姜遇给的那三个亿，现在她手上什么都没有，卡里更是空空如也，衣食住行已经全搬进黎氏总裁办公室。
    顿了顿，“当然，必要的话，我可以接受打个欠条给你们。”
    他们好面子，不想做坏人，她不需要面子，这些天他们的行为已经在说明态度，但未来黎氏和闻天是一定要合作的，因为这事闹掰了，对她没任何好处，不如及时退让，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况且，姜遇这些天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和姜家人行为出奇一致，也算是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感情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不如趁还没有陷得更深，快刀斩乱麻。
    姜亦琳沉默了数十秒，忍不住确认：“你是说，你同意离婚，还不要任何东西？”
    果然是担心她分财产？
    清欢就笑了笑，“哪有请人帮忙还图人家家产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贪婪。”
    顿了顿，她起身，“那就麻烦您转告他，三天后，我会把离婚协议送到他桌上，如果他需要我这边给出补偿，也麻烦在这三天内提出，我让律师加进去。”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往前迈出一步，身后姜亦琳突然叫了她一声，“清欢！等等！”
    她脚步微顿，又听到姜亦琳问：
    “你知道你妈妈闹到小遇爷爷奶奶那边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色令智昏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4色令智昏
    姜遇已经跪了快半个月祠堂了。
    先是姜家，后是白家。
    其实原本姜行岸和白南茉这两口子，都没觉得黎家那些事儿有多难接受，反而在听说清欢的遭遇后，心生怜惜，嘱咐姜遇一定要好好对她。
    姜行岸还忍不住骂了他曾引以为知己的老对手黎存仁，说老黎这人表面看着挺实在，怎么对闺女这么狠？亏他还以为清欢是他教养的好，没想到是孩子自己长得端正！
    白南茉也说清欢这孩子不容易，让大家以后一起宠着她爱护她。
    谁知道一家三口刚说开，伴山墅那边就来了电话，说小姜太太的家人突然闹到了伴山墅，姜家老爷子姜希善被气得心脏病发紧急入院。
    到了医院一看，韩淑华也被老伴突发心脏病吓得够呛，正躺在病床上吸氧。
    旁边伴山墅管家王叔详细给一家三口描述了当时两位老人被气倒的场景。
    “小遇的那个岳母，任女士，一开始态度特别礼貌，拎着礼物说来拜访老爷子和夫人，结果进了会客厅，突然开始发疯，说小遇是杀人凶手，姜家教子无方，还说清欢小姐是……不详之人，沾上她都得倒霉……”
    “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还把会客厅那两个青龙宝瓶砸了……老爷子和夫人开始是想跟她讲道理，还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结果，她拿着瓶子的碎片说不给出交代就同归于尽，问题是……她也没说是什么事要什么交代，夫人怕她真出事就上去安抚，被她直接推倒，骂的又太难听，老爷子一时气没上来，就……”
    姜行岸脸都白了，他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七十多岁快八十了，一向身体也算健朗，两人脾气也温和，能被气到这种程度，任晓梦那话说得有多难听，他都能想象不到。
    他就算再心疼清欢的经历，那也不能不顾自家老爷子老太太，当即就让姜遇自己做决定：“这种亲家我们姜家这辈子也不可能认！我知道清欢无辜，我不会迁怒她，但事情的确是因她而起，我也是为人子的，不可能坐视不理，姜遇，要老婆还是要家人，你自己选！”
    白南茉本来想劝自家老公先别生气，等老爷子醒了再做决定，结果她自己也接到了电话——任晓梦又闹去了白家，她年逾七十的老母亲、姜遇的外祖母也被气晕过去了。
    紧接着，姜遇就接到他舅舅的电话，说的意思跟他爸姜行岸大差不差，说是让他选择，其实就是要他离婚，不要再跟黎家扯上什么关系。
    姜遇选了清欢。
    姜家和白家的孙辈里，目前就属他能力最出众，两家都指着他继续发扬光大。他现在敢为了个女人，放弃两个家族？实在是色令智昏，大不孝！
    姜行岸直接拎着不孝子的衣领把人扔去了燕城外郊姜家祖宅的祠堂，没收一切通讯设备，五天上了三次家法，挨了九道藤条鞭。
    高级定制的衬衫都被划出好几道破口，粘连着伤口结痂，夏天气温高，就算及时处理了，过后还是发了烧，跪到晕在祠堂，姜遇也只是说了一句：“她已经很难过了，我不能再让她伤心。”
    好在姜老爷子没什么大碍，韩淑华也只是受到些惊吓，一个星期也就都恢复了。
    听说了姜遇被罚跪祠堂受家法还高烧晕倒，韩淑华当场就拧着姜行岸的耳朵问他：“谁教你搞这一套老封建糟粕的？他都多大个人了这点事情不能自己做主？”
    韩淑华气得差点又去吸氧：“清欢那小姑娘我就很喜欢，她家里人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是被伤害的那一方，你这脑子这么拎不清干脆直接退休回家歇着，什么董事长也别干了，小遇比你有魄力！”
    姜行岸无语凝噎，搞了半天弄得他自己里外不是人，先给老爷子老太太道歉，再去跟儿子讲和，回家还得哄老婆让白家也消消火。
    但白家这火没消下去，白家老太太中了风，一直昏迷不醒。燕城白家跺跺脚，四方城都得抖三抖。多少年了，就没人敢这么得罪过白家，白南茉是于心不忍，可她哥哥姐姐们却忍不了。
    闻天和燕科院那战略协议就是冲着击垮黎氏去的，这只是第一步，切资金断人脉毁项目，都在进行中。
    姜遇高烧刚退，醒过来看到左述，就想借他手机联系清欢，他知道她这几天正难熬，联系不到他，还指不定得多失望。
    左述是过来跟他汇报工作，说最近有些动作董事会那边直接执行了，没经过总裁办，感觉有点不正常，递出手机之前又跟他说燕科院签了战略合作。
    所以姜遇这电话就没打出去，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战略合作基本上就代表以后燕科院所有项目都归闻天所有，能有这个本事，只能是他外祖家出了手。
    没办法，号码删掉，重新拨给他舅舅。
    谈了半个多小时，他舅舅白穆宁那边才算松了口：“后续不会再加码，但已执行的计划也不会收回，你那位小姑娘如果能顶得住破得开这个局，舅舅我敬她有本事，回头她进白家我亲自给她引路，破不开，那就怪不得任何人。”
    白穆宁还说：“这么护着她，你对不起你外祖母打小对你的疼爱，也对不起你爸妈给你的教导，应该怎么办，需要舅舅提醒你吗？”
    于是，刚跪完姜家祠堂，姜遇转头又进了白家祠堂，又是一顿封建糟粕的家法伺候。
    姜亦琳来找清欢，是受她哥嫂所托，姜家两口子是实在看不下去儿子继续受苦，想带清欢去一趟白家，探望白老太太，再道个歉，让白家大哥那边消消火。
    但小两口领证以后，两个多月了，也就领证当天在伴山墅见了一面，前几天姜遇还亲口说过要离婚，这几天家法伺候了也坚决不离。
    姜行岸两口子其实有些拿不准目前小两口的感情状态，就有些担心，又怕他们直接找过来清欢心里会不舒服，就托了年纪相仿也不算陌生的姜亦琳先去探查情况。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姜亦琳手机正通着电话，她哥嫂远程听了全场，这会儿都有点懵。
    领证是演戏？
    没有感情？
    那姜遇这十来天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一厢情愿？
    。
    清欢显然没有想到任晓梦回国当天去医院匆匆看了一眼黎漾，就跑去伴山墅大闹。
    听姜亦琳说完，清欢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任晓梦不喜欢她，打她，无故把黎漾出事的责任推给她，甚至要害她，以及在黎漾想伤害她却被打了之后，发消息诅咒她……
    这些清欢都已经可以很平静去接受，但是她怎么可以去姜家闹？
    因为这个想法而产生愤怒情绪的第二秒，清欢就又迅速平复下来，心底自嘲一笑，任晓梦本来就不关心她任何事情，又怎么会管她以后怎么跟人家相处？
    好在，以后也不用相处了。
    这样也好，也能更让她下定离婚的决心。
    “清欢？”身后又响起姜亦琳的声音，“你有听到吗？”
    清欢定了定神，转过身，默了一秒，俯身鞠了一躬，“抱歉，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是我没有跟家里沟通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类似情况，需要我承担的责任我也不会推脱，我会尽快去走离婚流程。”
    说完，她转身就走。
    步调很快，姜亦琳没来得及再次把人叫住。
    清欢其实有些无地自容。
    就算是她和姜遇之间本来就有离婚的打算，但任晓梦又凭什么要这样去毁掉她的婚姻？她就一丁点儿都见不得她好？
    她不想再等了，她要一笔一笔清算，这些年来他们无故加在她身上的那些痛。
第一百二十五章：迷雾散去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5迷雾散去
    从姜亦琳那里出来，到把离婚协议送到姜遇办公室的这三天里，清欢几乎眼睛都没合一下。
    三天，她跑了五座城市。
    在过去黎氏几乎要全面崩盘的那半个月里，她已经发现，燕城已经没有愿意，或者说已经没人敢和黎氏合作了，甚至燕城科协都发了退会警告函，要求黎氏再达不到科协最低营收标准，就直接退会。
    退会就意味着，黎氏几乎没有再接军政机构和科研院所项目的资格，对于现在的黎氏，几近于雪上加霜再盖个冰川。
    是谁背后出得手，她也查了，云恒资本，燕城白家。
    原因她也清楚，那天姜亦琳说了之后，她就回了趟伴山墅她二叔家，她知道了任晓梦不止去姜家闹了，还去了白家。
    很无力的感觉。
    黎氏能有现在这境况，的确是活该。
    但她既然已经重新做回总裁的位置，就绝不会让黎氏这么垮掉。
    燕城没人敢合作，她就走出去，申城，洛城，夏城，海城，宁城……
    连轴转了三天，回办公室眯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发现已经半个月没信儿的人，终于给她打了电话，但刚刚在睡觉没接到，他还发了消息。
    发了两句——
    【闻天姜遇】：前几天家里有事，没来得及看手机，对不起。
    【闻天姜遇】：欢欢，不要不理我。
    还真巧了，她正打算要去给他送离婚协议。
    【想吃橘子糖】：你在公司还是？
    对面秒回。
    【闻天姜遇】：在公司，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想吃橘子糖】：不用，我一会儿去找你，大概半个小时后。
    【闻天姜遇】：好，我下去接你。
    按熄屏幕，清欢想，太子爷就是好，才一个月不到，果然就官复原职，什么发配鹤城，大概又是他让左助理说来唬人的。
    起身去洗了把脸，换了件看着正式一些的西装裙，拎着文件下楼。
    两家园区离得很近，开车也就五六分钟，如果不是因为六月底的太阳太大，她都可以直接走路过来。
    车子也就停在园区门口，左述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她，左助理立刻咧开嘴一笑，开口第一句就是：“小姜总被姜董临时叫过去说事情，让我下来接您上去。”
    清欢点点头，礼貌客气：“谢谢。”
    左述带着人往里走，还撑了把遮阳伞，进了大楼，收起来，人脸识别过闸机，按下电梯，才又开口：“小姜总让您去他办公室等一会儿。”
    清欢微微挑了下眉，“不合适吧？”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对面黎氏的总裁，放她进闻天总裁的办公室？左助理是不想在姜遇手底下继续干了吗？
    “他特意交代的。”左述说。
    电梯升到三十六层，总裁办公室是走廊尽头那一间，左述刷了卡，数字旋钮声音响了两下，门打开。
    清欢走进去，就忍不住叹了一声：“好空荡。”
    跟他家里一样，窗边空了至少得有十几米，整个办公室，就一办公桌，一套沙发茶几，外加一个跑步机，基础配置，什么书架摆件，通通没有。
    左述就嘿嘿一笑：“小姜总喜欢简洁。您先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麻烦了。”清欢笑了笑，也没坐，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前，一边开着文件袋放文件，一边看向左述：“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放下文件就走，还得麻烦……”
    话没说完，左述突然嗷了一嗓子，“杯子杯子杯子！水水水！”
    随着他这一声嚎，清欢立刻转头，正看到被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嘭隆一声歪下了桌子——是她刚刚只顾着跟左述说话，拿出的文件夹不小心撞倒的！
    杯子里的水洒了一部分在桌上，眼看就要泡了这一桌文件！
    清欢瞳孔猛然一缩，眼疾手快抢救文件，刚拿起来一叠，已经奔到桌前一起抢救的左述突然又嚎了一嗓子：“啊！地插！水是不是洒下去了！电脑！”
    清欢离得近就赶紧弯腰去检查，的确有水顺着地毯洒在地插上，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
    是亮着的，还好没事。
    她稍稍松了口气，迅速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水迹，纸团扔进垃圾桶时，突然皱了下眉，迅速抬头。
    左述也在帮忙收拾，见她动作突然停住，眼神似乎还有些呆滞，左助理不由一个激灵，顿觉紧张，声音都有点抖：“小欢总，您怎么啦？是……被，电到了吗？”
    左助理内心狂嚎：完了完了完了！这要让小姜总知道了，他明天，不对，他现在就可以去隔壁打辞职报告了！
    清欢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她目光再次落在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唯一置顶。
    左侧头像是她的，右侧头像是姜遇。
    聊天最后一句是他回的：好，我下去接你。
    上方备注是………
    小猫。
    ……？？
    她眨了下眼，再看，还是那两个字。
    小猫。
    大脑突然就空了几秒。
    眼睫快速颤动了几下，清欢摸出手机，打开和他的对话框，发出了个数字1。
    电脑屏幕的对话框左侧立刻跳出个数字1。
    手机叮了一下，姜遇回复：嗯？到了吗？
    电脑屏幕右侧跳出：嗯？到了吗？
    她低头回复：嗯。
    电脑屏幕左侧跟着显示了一个：嗯。
    他又回复：好，我马上回去。
    电脑屏幕右侧：好，我马上回去。
    “……”
    眼睫又快速颤动了几下，清欢忍不住皱紧了眉。
    心头狂风忽起，一瞬吹散迷雾。
    答案，就摆在眼前。
    所有因为介意而被强行压在心底的那些情绪，突然就不受控制，猛然跳出，放大，在心头横冲直撞，继续放大，继续冲撞，压不住的疯狂撞动。
    “小欢总？”
    左述战战兢兢的声音暂时将她的神智拉回，清欢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起身，笑了笑，“锡兰红茶，有吗？”
    左述愣了愣，点头：“有有有，我现在就去给您泡！”
    一边说着，光速飘出。
    清欢就把文件夹摆正，贴心地把签字笔放在一旁，然后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按亮手机，打开微博，[遇见小猫]的账号又在首页推荐，她就直接点进去。
    他已经很多天没发过任何内容了，似乎就是从酒吧出事那天起。
    最后一条还是「她打我，一定是因为在意我。」
    她什么时候打他了？
    「小猫凶起来，挠人还挺疼。」
    又什么时候挠他了？
    她翻到上次看到，让她忍不住生理性恶心吐出来的那条。
    「小猫害羞起来真可爱，下次见面还想看她脸红。」
    她确定那天他们没有见面。
    时间和事件都对不上，但账号她确认是他的，杨樾霖的评论和他的头像都可以作证。
    可是刚刚屏幕上的备注也没看错。
    答案在眼前，但又似乎被一团凌乱的线缠绕着，看得清，又不算太真切。
    清欢微微眯了下眼，又有些茫然。
第一百二十六章：想都别想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6想都别想
    感觉有些茫然，她就继续寻求答案。
    手指顿了顿，又从屏幕上往下滑。
    下面一条是：「还是有点饿，但是小猫太累了，得先让她休息。」
    时间是她策划她三婶陈雁跳楼事件的第二天凌晨两点多。
    清欢瞳底一震，那天他从十点半折腾到快两点，还饿？？
    接着又微微怔了下——
    时间和事件，都对上了。
    茫然感散去三分。
    再往下。
    「准备研发个定向轰炸系统，专门炸那些喜欢棒打鸳鸯的大反派！」
    这是黎漾邮寄离婚协议那天，但是……这小学生的语气，真是姜遇？？？
    「虽然她骗我，但我愿意让她骗一辈子。」
    好像是她故意闹他，悄悄从夏城回燕城那天。
    他竟然知道？？
    「小猫太坏，说话不算数，很气很想罚她，但是她今天不开心，得先哄哄她。」
    这条时间隔得有点久，是黎漾强势否决许凌转让股权，她没绷住布加迪炸街，晚上又跟林昭杨吃饭那天。
    所以，他当时分明看上去那么生气，却没有把她按在门上疯吻，而是突然莫名其妙表白，是因为知道她那天情绪不好？
    清欢呼吸微停了一瞬，那天被他克制的吻好像隔着时空在这一刻全数落在心底，撩得她心口发麻。
    茫然感忽而消散，缠绕的线团蓦地被解开，一条顺畅平整的线条穿着被忽略的细节，就这么被铺在眼前。
    许许多多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开来——
    “但是你值得。”
    “不管怎么样，我是爱你的。”
    “不是假的，我心疼。”
    “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
    “跟我谈恋爱吧。”
    “有事情要第一时间找我，他们能做的我都可以，他们不能的我也可以，记住了吗？”
    “需要。”
    “欢迎回来，等你很久了。”
    “好久不见。”
    或清冽，或甘醇，或沉敛，或雀跃，或缓或急……山泉泠泠，全都是他。
    十七岁的他借着颁奖典礼，悄悄投落在她身上的温柔视线，以及十一年前的千河大桥，那段原本看起来跟他毫无关系的故事，也依次在眼前闪过。
    他好像，是真的喜欢她很久了。
    可是为什么？
    她和他的交集，明明那么浅，那么多年，他不是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
    况且，他这些天为什么失联？家里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连回复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姜亦琳找她的意思又那么明确……
    清欢又开始迷茫，一种全新的迷茫。
    他们之间有太多事情解释不清。
    门口传来数字旋钮滴滴的声音，她思绪一顿，光速按熄屏幕。
    “欢欢。”
    嗓音明显带着些急。
    她转回头。
    他还是那一身沉敛的黑，板板正正，一丝不苟，比半个月前削瘦了许多，脸上线条更明晰硬朗，衬得人更清爽了几分。
    大概是走得太快，他面色稍有些发白，散额前的发丝有一丝的乱，喘得急了些，还掩唇轻咳了两声。
    明明几步就走近，却又在两步之外停住。
    他定定望着她，看上去有些忐忑：“我这些天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家里突然有急事，今天刚处理完，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
    清欢微怔了下，轻轻皱起了眉。
    解释却又不说清楚？
    沉默两秒，她主动问：“什么急事？”
    姜遇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些天的事情。
    说了让她愧疚？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平白为那个并不爱她的人的个人行为去承担这份内疚情绪？
    他舍不得。
    讨她心疼？他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失联，在她最难受的时候，他舅舅那边还用了那么多手段动黎氏，他今天只是看了一眼数据报告，都感受到她这些天有多无助多艰难。
    他怎么好意思张口去讨她心疼？
    况且，她会心疼吗？
    她喜欢的人，是许照。
    前几天他疯狂地想见她，感觉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现在见到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遇突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沉默不语，清欢就当他只是借口，她向来不会对故意找借口的人刨根问底，无意义，没意思，浪费时间。
    她尽力保持平静地开口，换到正题：“你小姑姑有把我的话转给你吗？”
    姜遇明显一愣：“什么话？”
    姜亦琳是真没把话传过去，一是看她大侄子浑身是伤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她不忍心开口，二是她和她哥嫂那天听完清欢的话，都懵了一阵子，最后得出商议结果，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那些家法姜遇也都受了，也算对两家长辈有了交代，其他问题就让小两口解决，结果如何，他们也不管了。
    清欢看他是真迷茫，也就猜到姜亦琳没把话传过去，她又沉默几秒，朝他办公桌的方向示意了下，清了清嗓，“文件放你桌上了。”
    “什么文件？”虽然问了，但姜遇心底还是立刻沉了下去，除了离婚协议，还有什么文件能让她在这时候亲自跑一趟送到他办公室？
    她目光淡淡，与以往看他的眼神都不同，太过平静，一丝起伏都没有。
    姜遇心口紧了紧，在原地站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办公桌。
    文件翻开，果然是离婚协议。
    他闭眼缓了两秒，抬头望向沙发上的人，她就那么安静地望着他，看着他握住笔，她眼底甚至攒起一丝笑。
    跟他离婚，她就这么开心？
    他抬手解了颗纽扣，提起笔，迟迟落不下去。
    单手解领扣，是他心情烦躁时的惯有动作，清欢微微挑了下眉。
    不想签，还不解释？
    清欢瞳仁微转，叠起双腿，托着腮望着他，想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握着笔的手指紧了又松，姜遇又抬头朝沙发那边望过去，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他可以不用落笔的理由。
    她却只笑吟吟冲他眨眼：“怎么了？是对内容有什么异议吗？”
    笔尖落在纸上，没有继续划动。
    姜遇眼睛放在签名栏上，清了下嗓，随口一问的语气：“这么着急催我签字，是想让我给谁腾位置？”
    清欢敛眸轻笑，抬眼，撑着下巴数日期：“现在马上六月底，您签完，下午我们去递交民政，下个月冷静期结束，刚好可以赶上七夕节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笔尖几乎要戳透纸背。
    握笔的手指紧了紧，姜遇抬眼扫过去，“和许照？”
    他眸底明显已经扬上一丝沉冷。
    清欢就笑了笑：“怎么，前夫哥连我跟谁过节都要关心？”
    前夫哥…………
    他还没签字呢！
    她笑得轻松又愉悦，姜遇胸口明显起伏了下，握着签字笔的手指紧了又紧，下颚线动了又动。
    他垂下眼睫，笔尖微动半寸，舌尖狠狠抵过上颚，忽而抬眼朝她睨去。
    他眼底忽如深海，涌起一片惊涛骇浪。
    清欢心底蓦然一紧。
    下一秒，就听到啪的一声，签字笔被摔在桌上，而后眼前一晃，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往后撤了下身子，却被他伸手抵住脑袋。
    他倾身，另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单膝抵在她身侧，垂眸紧紧盯着她，音调沉冷：“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许照？”
    “……”压迫感太强，饶是镇定如清欢，也忍不住移开眼神：“那个，要不……”
    抵在脑后的手掌明显用了下力，强迫她对他对视。
    “是我能力比不上他？”
    “……比得上。”
    “财力比不上？”
    “……也比得上。”
    他眼睛微眯，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钻出来的：“那是体力不如他？”
    清欢呼吸一顿，眨眼：“这个，不太好说……”
    深海浪腾的眸底几乎要海啸山崩，脑后的手掌也一瞬收紧。
    清欢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没试过他，不太清楚能不能比得上，回头……”
    “你想都别想！”
    他这话说得极凶，接跟着落下来的吻也极凶。
    温软的唇被他含在齿间反复吮磨，被他堵得喘不上气，她下意识发出呜声，他也只是稍微放她换了一口气，就又一次咬上来。
    唇齿相缠太久，脑袋逐渐发昏，她不自觉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试着去吮他的舌尖。
    绕在唇间的喘息猛然一顿，姜遇倏然睁眼，她从来没这么主动回应过他。
    不敢置信，全新体验，欣喜若狂。
    他闭上眼睛，尽情享受。
    这个吻的时间太长。
    终于分开的时候，她嘴巴都明显红肿了一块，胸前的衣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露出半团圆润，他的手指还停在上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握住。
    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小鱼饿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小猫逗鱼（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7小猫逗鱼（上）
    闻天总部大楼三十六层，总裁办公室的智控调光玻璃已经全部切换到磨砂雾灰。
    “小鱼饿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落下，就低头埋进她颈间吮吻，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去解金属卡扣，另一只手相当灵活挑开她的衬衫衣扣，隔着衬衫单手解了她的胸衣。
    清欢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摸过此前就被他折好放在一旁小几上的领带，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极限诱哄：“遇哥，既然都办公室play了，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停在颈间的呼吸猛然一顿，姜遇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她，杏眸中闪着狡黠和诱惑，瞥见她手上的领带，他眼神顿了下，眸底情色更深，期待的瞳光闪烁几下。
    喉间微动，嗓音哑得不像话：“想。”
    清欢就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领带绕了一圈，姜遇瞳底的光瞬间晦暗难辨。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试图把领带的另一端缠住她的手腕，沙哑的嗓音又极其温柔：“是要这样吗？”
    清欢摇摇头，手指一动，反手一绕，迅速拉紧，把他双手紧紧绑在了一起，还在他手心缠了一圈，打成死结，让他双手完全无法动弹。
    “这样。”她拍拍手，把人一推，从他身下坐起，在他沾着情欲的疑惑目光中，她又翻身坐在了他腿上，又低头去吻他的唇。
    原来她想这样玩。他低笑一声，仰头去迎合她，却触碰到她软润的唇的那一霎，被一只温凉的手抵住。
    “想亲吗？”
    她声音软得很，诱惑十足。
    他眸色又深了几分，有些不解，额间青筋跃动，“想。”
    答了这一声，他就情不自禁继续隔着手指往她唇边凑。
    清欢紧紧抵住他的脑袋，唇角微微一斜，笑容温和，语气更是温柔得不像话：“什么都不解释，还想亲？姜遇，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吗？”
    姜遇一怔，灵台暂得一丝清明，这才发现她眼底清清亮亮，没有半分动情的痕迹。
    他正要冷静，她却忽地松手吻了上来，极尽温柔拨弄，在他深陷其中时，又陡然离开。
    纤细手指轻轻拂过他耳垂，唇瓣也若有似无的扫过，姜遇浑身一震，忍不住闷哼了声：“别……”
    手动不了，她坐在他腿上，身子也动不了，她又一下接一下地撩拨着，完全不让他有冷静的时间，姜遇感觉自己都快爆炸了。
    就在这时候，她伏在他耳侧，呢喃低语般开口：“为什么要给我邮寄离婚协议？”
    她故意用这样的娇软嗓音说话，哪怕问题和此刻的气氛无关，他也完全没办法冷静。
    深呼吸了下，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难受的哑，有些委屈：“你说后悔跟我领证，说喜欢我不如喜欢他，你还，还抱了他。”
    “……”他果然是听到了。
    她声音更轻软了几分，第一次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希望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抱抱我，可是我没等到你，我很难过。”
    心结蓦然被解开一角，姜遇眸光凝顿，喉间猛然滚动，嗓音哑得厉害，“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想要他……”
    “我说喜欢你不如喜欢他，是因为我以为，你在骗我。”她也忽而有些委屈晦涩。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不确定的患得患失情绪里，她不是没有心。
    她的经历让她不敢相信还会有人真的爱自己，尤其是他和她还是死对头身份。她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世故之中，不敢动心，唯独在他这里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她最讨厌那种失控的感觉，在今天窥得真相之前，清欢一直都在强行压制所有情绪。
    已经从秦蕊那边知悉了她误解了什么，姜遇瞬间就意会到她说的骗的含义。
    “没有骗你，只爱你一个，没有别人，从来没骗过你……”他克制喘息，停顿两秒，突然又低低笑了一声，“有一件事，我骗你了。”
    清欢立刻抬头：“？”
    他趁她愣怔，凑上去吻她：“领证，不是你骗我，是我骗你的。”
    “唔……”诡计多端的男人！
    湿热的舌尖缠着她的唇齿，他喘息很重：“不许后悔！”
    凶了一句，又忽地软下声哄她：“欢欢，不要后悔好不好？我能做得比他好。”
    “……”这男人的攀比心可真重。
    清欢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姜遇，我说后悔，是因为——”
    她刻意停顿几秒，在他眼尾明显透出委屈薄红的时候，松开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温语：“我爱上你了。”
    “什么？”
    他听错了吗？
    她说，爱上他了！
    姜遇眼底有了一瞬错愕，旋即是更浓烈的动情裹挟着的惊喜：“你说什么？欢欢，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才不让他如愿，只又吻上他耳侧，他停息一瞬，旋即加重喘息，暗自咬唇，试图用痛感克制已经快绷不住的欲望，却在这时又听到她的低喃：“在酒吧跟你喝酒的那个女生是谁？”
    姜遇后背一僵，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差点就要冷静下来，偏偏她像是故意不让他好受，坐在他身上压着他连续动了好几下。
    他忍不住闭上眼，咬紧了牙，强制冷静，额前筋络几乎都要崩裂。
    她就端起委屈得不行的语调：“不解释？遇哥，你闭上眼睛是不想面对我吗？”
    “……”姜遇无奈睁眼，对上她圆碌碌的无辜眼神，他受不了，下意识想去捂她的眼睛，可双手被绑，动不了。
    他快疯了。
    “初中同学。秦蕊，你们在申城婚礼见过。”他语速很快，呼吸急促，显然比刚刚更难受。
    秦蕊？那是秦蕊？
    好吧，虽然抄了人家不少情诗，但只见过一面，记性不太好，没认出来……
    但是——
    清欢皱眉：“你离她太近，还不止一次，我需要一份详细情况说明报告，千字以上，明早九点之前发我邮箱。”
    她在吃醋。得出这个结论，无异于给他体内正在燃烧的燥火又加了把柴，姜遇忍不住咳嗽两声，几近气若游丝：“你和许照离得更近……”
    “……”清欢稍微有一点点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选择性忽略他的嘀咕，继续折磨人：“小猫是什么意思？”
    姜遇忍不住抬头想要去吻她缓解一下心头那种躁动到快要爆炸的感觉，可她躲得太灵活，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无可奈何地喘笑：“抓心又挠肝，任小猫，你可太坏了。”
    “……”就这？
    她无意识抿唇做了个思索的表情。
    太可爱。
    他眼神一滞，又闭了闭眼睛：“别勾我了……”
    她的问题还没完，但看他额前已经涔了层冷汗，眉心紧锁，脸色看上去都白了几分，再玩下去得把人玩坏。
    但是也不能不问。
    定制西装的布料手感平顺，夏装常用的低克重爱尔兰麻面料，乍一摸上去有些凉爽感，稍微贴得紧了，就变得炙热滚烫。
    他立刻忍不住闷哼出声。
    手指稍微松了松，他表情看上去好受了些，她就立刻收回，又故意往前蹭了蹭，他马上倒吸一口气，分明比之前更难受，又完全拿她没办法：“宝宝……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她目光柔和地望着眸底已经凝起水光，眼神都快要失焦的男人，唇角攒起浅淡的笑：“这十几天，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任晓梦不止去了姜家，还去了白家，清欢隐约猜到姜遇消失这些天，应该和这件事有关，她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不确定他会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找借口推托，她就没打算细问，但他没签，还跟她这样吃醋，那她可就不只是要问清楚这么简单了。
    一丝清明强制回到脑中，姜遇眼神微顿，眉心又更紧了几分，唇线也一瞬抿直。
    不想说？
    清欢唇角微勾，又往前蹭了一下，低头吻上他喉间凸出的一小节，轻轻吮吸。
    姜遇又要爆炸了。
    她太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小猫逗鱼（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8小猫逗鱼（下）
    体内燥意太重，背后也浮起些薄汗，混进因为现在和她这个捆绑play而挣裂的伤口，撩起钻心的疼。
    姜遇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强行克制冷静。
    清欢抬头看他一眼，皱眉，宁可这么忍着，都不肯说？
    看来是力度不够。
    她眯了下眼，抬手去解他的衬衫。
    解开第二颗纽扣，他突然睁眼，眼神有些闪烁，“好了，别解了，没去做什么，只是在医院陪我爷爷，手机坏掉了……”
    借口太烂了。
    清欢盯着他的眼睛，手指按上第三颗。
    姜遇眼神一闪，“别……”
    第三颗纽扣解开，挺阔健硕的胸口下方，斜下去，到小腹，至少三指长的一道血痕，表面刚结了痂，颜色还很深，那么长的一道，横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明显又刺眼。
    目光落下，清欢愣了好一会儿。
    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就是他消失了这么多天的原因。
    黎家是上一辈才起家，再往上长辈都走得早，黎家成为所谓的家族，到现在总共也才两代人，没有那些个什么大门大户的传下来的规矩。
    但清欢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祖上好几代一直富下来的，这些富了好几代的，都很讲究，家里都有一堆的规矩。
    姜家人少，她不是特别清楚，但燕城白家一定有这么一套规矩。
    在科圈，黎氏和闻天是双龙，能拼一拼，可如果放眼整个燕城商界，黎氏也不过资本手里赚钱的工具。尤其是白家的云恒资本，只要他们想，黎氏这会儿大概率已经破产清算了。
    她在外积极协调奔波是一方面，他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才受了这一道伤？
    思绪蓦然一顿。
    不对，他消失的时间太久，肯定不止这一道。
    清欢蹙紧了眉，继续往下解，第六颗纽扣解开，小腹边缘有一道尾痕，延伸的方向，依稀像是……后背。
    “没事的，不要看了。”他声线明显比刚刚稳了很多，听上去已经有几分冷静。
    她从他腿上滑下来，扯着他已经大敞的衬衫，往他背后查探。
    其实这些年，清欢不是没看过更严重的伤，当年黎漾车祸就比他严重很多。但是当她看到他背后那些错落的，新旧交叠的伤痕，她还是一瞬间就皱紧了眉。
    她神情凝重，姜遇就有些担心，身体被欲火摧枯的感受还没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抿了个温和弧度先去安抚她：“不疼，不用担心。”
    清欢定定盯着他的后背，沉默了片刻，拉起他的衣服，又挨个把扣子给他扣回去。
    重新坐回他腿上，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很安静，还是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姜遇这会儿只感觉身心都备受煎熬，一边担心她多想难过，一边身体里本就没褪下去的火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撩高，真正的抓心挠肝。
    “欢欢。”他哑着嗓子低声唤她的名字，哄她：“你要不要先把我松开？”
    清欢回神，抬头瞥他一眼，温和微笑：“把你松开？我还想不想出这个办公室了？”
    她倒是很清楚。
    姜遇心底无奈一笑，垂头去吻她的额头，又去寻她的软唇：“可是宝宝，你点的火太旺了，我自己灭不了……”
    男人额前明显浮起一层细密汗珠，淡青筋络跃起，颜色已经深到发紫，耳颈早就是烽火燎原一样的红，眼神深邃又迷离，几乎无一丝清明。
    “宝宝，我好难受……”
    他音调几近轻哼，薄唇下意识蹭着她的颈窝。
    清欢眨眨眼：“小姜总，你是在撒娇吗？”
    “帮我……”
    沙砾磨过的嗓音，带着三分祈求七分诱哄，撩人心弦。
    清欢就是在这时候心念忽而闪动，想到了他们的上一次，也就是飞机上那次。
    她抬手捏起他的下巴，笑：“帮你什么？”
    风水轮流转。
    姜遇只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拆骨入腹。
    但他动不了！
    “灭火。”他快疯了。
    “什么火？哪里有火？”她故作懵懂。
    他想拉着她的手去握住，但他的手还被领带绑着，一点都动弹不得，他又急又恼，咬她脖子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留下一排很深的齿印。
    清欢捂着脖子嘶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姜遇，你是小狗吗？急了还咬人？”
    以前对他误解太深了，这个人方方面面，尤其是这方面，跟他的外表气质就完全不符！
    姜遇没心思听她说什么，他是真的快爆炸了：“帮我，难受。”
    清欢继续报仇：“哪里难受？”
    他又要去咬她，“全身都难受……”
    “那怎么办呢？”她抬手抵住他嘴巴，无辜眨眼，却在下一秒被他咬住手指。
    他嗓音含混不清：“想要你。”
    有些触感很明显，隔着几层衣料都隐约有了些潮意，清欢知道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她也被他蹭起些悸动。
    再撩下去就真出事了，她也不再逗他，轻轻叹了口气，陈述现实：“姜遇，虽然……但是，你办公室应该没有准备必要措施……”
    确实没准备。他也没想到会跟她在这里情不自禁，还被她撩拨成这样。
    “而且您这儿，似乎没有配休息室哦～”她声音里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明显。
    “…………”
    姜遇没有在公司休息的习惯，他喜欢空旷简洁，当初他搬进来，办公室重装，他特意让人把原来的休息拆掉，扩大办公空间。
    他此刻，无比无比无比后悔。
    好像有一团凝滞的气息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姜遇逐渐生出些头昏脑涨的感觉。
    他额头沉沉抵在她脑袋上，声音都在颤：“能不能，像刚刚……”
    话音未落，她瞬间意会：“这样？”
    “嗯……”他闷哼一声，低头吻住她的唇，心头燥火让他吻得不管不顾，唇齿间气息一片紊乱。
    相较于精纺羊绒和法兰绒，爱尔兰麻的面料稍微有些粗糙，细嫩肌肤被磨得生疼，交缠在齿间的呼吸乱到极点。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干净沉敛的地中海雪松因为极尽暧昧涌出潮热腻涩，混着橙花的香甜味道飘飘荡荡。
    占据掌控位置的人蓦地耳尖发烫。
    燎原之火此刻终于得到缓解，被玩到差点崩溃的男人在她耳边低喘：“宝宝，你脸红什么？”
    “。”
第一百二十九章：期待惊喜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29期待惊喜
    闻天三十六层茶水间没有锡兰红茶。
    小姜总被姜董叫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留下，至少也要等他回来，于是左助理就往下跑了好几层，但一路问到行政部也没找到，他就让手底下的人赶快去买。
    终于买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左述赶紧泡好茶，就要往总裁办公室送。
    秦确拉住了他。
    秦助理指着隔壁灰蒙蒙一片的调光玻璃，眼神和语气都意味深长：“小姜总在里面。”
    左助理手里杯子差点摔了，感激地看了自己的老搭档一眼，又泡了杯茶，递给秦助理：“一会儿看他表情。”
    秦助理秒懂：“心情好的话。”
    左助理：“我们就去。”
    秦助理：“提涨薪。”
    两位助理又对视一眼，一起发出了翘首以待的嘿嘿嘿。
    半个小时后，总裁办公室大门被拉开，只有欢总一个人走了出来，步调特别快，左述和秦确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进了电梯。
    左述和秦确都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人来的时候，小姜总提前那么久下去等着，走的时候连送都不送一下？
    完了，这是聊崩了。
    那活阎王岂不是又要现世了？
    两位助理正面面相觑，内线电话就响了。
    两个人谁也不想接，又都不敢不接。
    听筒放一旁，男人毫无情绪的声音就传来出来，听上去还有那么一丝哑：“左述，去CBD公寓帮我取一套新的衣服过来。”
    顿了顿，“全套。”
    左述：“？”
    秦确拍拍他的肩：“祝你好运兄弟，回来的时候记得不要左脚先踏进他办公室。”
    衣服是在半小时后取过来的，送进办公室的时候，左述下意识先迈了左脚，又赶紧退出来，换成右脚。
    结果抬头一看，小姜总正倚在办公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压根儿就没看到他那只脚先进来的。
    姜遇听到声音也没转身，就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左述放下衣服就可以出去了。
    他手背上被绑过的红痕还没散，左助理视线顺着移落在他手腕上，放衣服时就差点被自己绊倒，迅速定神，放好转身，视线经过几米之外的茶几，左述脑袋一震，飞速飘出。
    特意把助理办公室的门关紧，左述才敢开口和他的老搭档秦助理八卦：“不得了了！”
    秦助理正在做报表，听老同事语气激动又神秘，就抬头看过去：“速说！”
    左助理压低了声：“小姜总被家暴了！”
    秦助理手下一滑，键盘自己飘上去一大串乱码数据，他还没发现，只顾着分析领悟左述这句话的意思：“啊？？？”
    左述言之凿凿：“手上全是伤！医药箱都拿出来了！”
    秦助理手下数字键还在持续输入表格，他有点怀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光动手不吵架？”
    左述就给他解释：“欢总那人心态很稳，跟谁都笑眯眯的，不会跟人吵架，咱们这位小姜总更是八风不动。”
    “他们都是行动派，肯定就直接动手了，小姜总不舍得跟老婆还手，只有挨揍的份儿了呗！”左助理对此十分笃定。
    秦确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他老板没关麦就急着跟老婆认错的惧内事迹早已经在闻天三十六层总裁办传遍了。
    秦助理只担心自己的未来：“你刚刚哪只脚先进的他办公室？”
    左述刚要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看着倒是神清气爽，不像是攒着闷气的样子。
    “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趟。”
    扔下这一句，也没等他们反应，人就已经闪过走廊，左助理和秦助理对视一眼，光速跟上。
    坐上车，两个人就听到老板开始安排工作。
    “左述，帮我订下周二晚的餐厅，适合约会那种。”
    “秦确去联系装修公司，把我办公室重新设计装修一下。”
    车厢内静了两秒，秦确先反应过来，问：“您对办公室新设计装修有什么要求吗？”
    “加个休息室，空间大一点。”
    顿了顿，轻咳了声：“做好隔音。”
    秦助理目光一滞，悄悄与左助理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闪动的爆鸣八卦之光。
    “好的。”秦助理平静地回答。
    左助理小心试探：“小姜总，您是要跟欢总约会吗？”
    “嗯。”微微一顿，“找家有氛围感，拍照好看的。”
    这是和好了！左述眼里已经闪烁出马上就要加薪的激动光芒：“那要定束花吗？还有礼物，您准备了吗？”
    “……”
    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左助理顿时恨铁不成钢，又相当贴心，手机调出图片递过去：“欢总喜欢橙橘色，果汁阳台她肯定喜欢，礼物您上次送过项链，这次可以考虑手链，kd新款就很漂亮，猫耳造型，她肯定也喜欢。”
    “……”姜遇就忍不住挑眉，“你看上去比我还了解我老婆？”
    左述瞳孔一缩，大脑转得飞速：“是您平时太关心她，总安排我打听她的消息，我就……耳濡目染。”
    车厢内又静了几秒，左助理面如死灰。
    “干得不错，九月开始提薪10%，到时候报财务找我签字，秦确也一样。”
    左助理满血复活：“谢谢老板！”
    秦助理胆大包天：“为什么要到九月？”
    “………”
    姜遇淡淡瞥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秦助理：“？”
    手机叮一声，秦助理收到了左助理的消息：友情提示，他还没复职……
    秦助理：……差点忘了这茬了。
    ---
    下午两点。
    回到自己办公室，去套间洗澡换衣服收拾好，清欢几乎无缝衔接，就进了会议室。
    会议是早就定好的生产会，事关黎氏未来发展方向，她不能，也不可能推迟。
    正式开始前几分钟，她还稍微有点恍神。
    中午过去送协议的时候，想的还是最多二十分钟，送完就回来听一下财务甄永丰的最新分析汇报，没想到一下子耽搁了这么久。
    她走的时候，也没把人松开，她对那个男人了解得很，松了，她就别想回来了。
    她跑得飞快，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他的消息，一个幽怨小鱼的表情。
    心底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清欢想了半天，想起小时候和锦鲤一起捉弄许萌萌，看着许萌萌上蹿下跳的炸毛，而她和锦鲤就躲在某个角落里捂嘴偷笑。
    就是这种感觉。
    大概是一种久违的恶作剧的快感。
    属于小女孩时期的自己才有过的愉悦感。
    她小时候其实很调皮，娇纵长大的女孩，很灵动活泼，又很会撒娇去哄亲近的人，那时候尚且未知真相，她做任何搞怪的事情都有恃无恐。
    后来大概有十多年，她都没再做过任何“乖巧懂事”之外的事情，她不敢，失宠的公主哪有资格去捉弄别人？
    但现在似乎有了些不太一样。
    好像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仔细回想，这三个多月里，其实她已经不知不觉在他这里恶作剧过很多次，他从不介意也从来没生气，所以连她自己都没太注意。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藏得住呢？
    是她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才没有觉察。
    她没有问他任何关于过往的问题，她想自己去解密。
    机器人运动基础里有个算法叫做逆解，已知末端姿态去解关节位置。
    就像现在，她已知答案，要去逆解那些被她忽略的和他相关的故事。
    项目技术研发的时候，每次逆解成功，都会让每个技术人员激动万分。
    因为已经窥得一角，清欢知道，过去于她而言，大概率已经不只有不愿记起的伤痛，她期待去发现惊喜。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黎氏这艘要撞冰山的巨轮，扭转方向，重新启航。
第一百三十章：故技重施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0故技重施
    黎氏的临时股东大会，精彩异常。
    黎漾伤还没好，坐在轮椅里坚持进了会议室——他本人强烈要求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清欢想让他到场。
    任晓梦也来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股东，且在公司无任何职务，但清欢还是让二叔一家顺道把她带了过来。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算总账。
    人都坐定，得过了六七分钟，清欢和刘颂晚才说说笑笑进了会议室。
    任晓梦一下子变得很激动，要起身开口的瞬间，被清欢淡淡飘来的一记眼神刀遏住，负责主持会议的黎清越就在这时候宣布了会议开始。
    今天这个会，有两项议程，一是股权厘清，二是讨论黎氏目前的境况是要破局还是要破产。
    黎清越刚说完下面进行第一项讨论。
    黎漾就握住了桌前的发言麦，声音沉硬：“我要行使一票否决权。”
    他抬手指向对面，他妹妹的方向，情绪起伏颤动：“我要她，退出黎氏集团！”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抿紧了唇，全场静默得只剩下投影和新风系统运作的声音。
    清欢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漾就疯了，“你笑什么？我现在是黎氏最大的股东！按照公司章程，我有一票否决权！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里！”
    他脸上伤还没完全愈合，拧着眉要呵斥，却因为扯动伤口吃了痛，而不得不压下声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他情绪相当激动，要不是他腿被打折了站不起来，清欢确信他都能当场爬上桌子。
    任晓梦也尖声叫嚷：“没错！漾儿有这个权利！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清欢又笑了一声，拉过自己面前的麦，缓缓开口：“黎氏集团总还要姓黎的，到底是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抬眼看向任晓梦：“妈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对面一瞬扫过来眼神太凌厉，任晓梦下意识咽了咽，表情凝滞两秒，突然就有些慌乱，又朝着黎漾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巴微微张合，像是要说什么，但被黎漾厉声截住：
    “任清欢，这里是黎氏，不是闻天！你以为今天还有人能护得住你？”
    清欢微微眯了下眼。
    酒吧后巷事件之后，黎漾在医院修养了二十多天，清欢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就算再会控制情绪，也没办法平静地去面对一个表面对自己呵护宠爱，内心却存着见不得人的控制想法的人。
    即便是今天，她坐在他对面，也都还在尽力压制那种看到这个人就生理性恶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瞬达到了顶点。
    清欢也是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她还是把她这个哥哥想的太好，他一开口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她退出集团，她以为是他恼羞成怒，以为他这个恼羞的情绪里难免有些心虚的成分。
    但他刚刚这句话，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理解错了——黎漾并没有一丝愧疚心虚。
    他是那么心安理得又理直气壮地提到闻天，说出今天不会有人护着她这种话。
    他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不觉得那是错的。
    非常好。
    清欢抬眸瞥向对面，笑意淡淡：“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黎氏，今天有没有人护着我，就不劳您操心了，既然你妈妈没有教你做错事情要道歉，那么——”
    她目光转向任晓梦，笑得温和，话却依旧是对黎漾说的：“就让你爸爸来教教你，到底该怎么做人好了。”
    任晓梦瞳仁明显紧缩，身子都控制不住颤抖了下。
    旁边董事股东已经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
    “什么意思，欢总要送他去见他爸？”
    “不能这么狠吧？之前可没说要闹出人命啊！”
    “该不会是要招老黎董的……？”
    “这青天白日的，别吓人！”
    “爱国敬业友善和谐……”
    越是生意人越信这些鬼神之说，整间会议室氛围明显慌乱起来。
    “……”这么心虚，都不干净。
    清欢按开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微怔了下，低头看了眼杯口，澄灿灿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出明暖色的光。
    她唇角不由微抿了下，保温杯是早上随着爱心早餐被一起送过来的，她忙着准备今天的会议，还没来得及吃，来会议室的时候，也是随手拎了个杯子。
    保温杯里灌橙汁，他也真能想得出来。
    又低头喝了一口，温凉的橙汁酸酸甜甜，对缓解情绪性的胃部不适有着立竿见影的奇效。
    她合上杯盖，敛起柔和，抬手扣扣桌面，微微扬了下巴，“请人进来。”
    门口余柳和海姐立刻把门拉开，把侯在外面的人迎进来。
    一身中式唐装的陌生中年男人走进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男人高大削瘦，头发有几丝花白，但杏眼深邃，鼻梁挺直，下巴线条柔和，五官很端正，气质很儒雅。
    简直和黎漾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座的全是人精，都不用想，都已经猜到了原因——黎家这位大公子的身世恐怕另有隐情。
    接下来男人的举动，无疑让大家的猜测更真切了一些。
    男人目光先是寻到他最熟悉的人，开口喊了一声：“梦梦……”
    任晓梦早已面无血色，全身颤抖，目光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儿子，男人的目光顺着落过去，眼底一瞬翻起惊喜激动的泪光。
    不能再明显了。
    大家这会儿才真正明白了刚刚小欢总那句话的意思——只怕眼前这位才是大公子的生父。
    投影也在这时候切换了画面。
    是一份老黎董已签章的遗嘱文件，里面明确提到包含黎氏股权在内的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由其女任清欢继承，而唯一的条件是，任清欢需要改回黎姓。
    这份遗嘱虽然没来得及被拿去公证，但已经盖了私章，显然已经完完全全证实了大家刚刚的猜测。
    紧接着啪嗒一声，一叠文件被砸到了桌上。两位秘书都很有眼力劲儿，立刻分发众人传阅。
    亲子鉴定报告，遗嘱复印件，老黎董和律师的聊天截图。
    板上钉钉了。
    清欢拉过发言麦，声音清晰明亮：“会议暂停，让我们先来见证和恭喜吴毅昂先生一家三口的团聚时刻。”
    说着，抬手，一下，两下，三下，随着她拍手的节奏，一旁股东刘颂晚也开始配合鼓掌，又有人逐渐跟上，到最后，整个会议室掌声雷动。
    黎漾脸色煞白，狠狠甩开已经上前握住他手腕的中年男人，“滚开！”
    吴毅昂一向崇尚君子当温和有礼，而黎漾这两个字显然与此不符，他瞬间皱紧了眉，“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
    黎漾没搭理他，只紧紧盯住对面，笑得阴鸷：“又玩这一招？”
    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暗中查到了，他三婶三叔一家那份亲子鉴定是假的，当日伴山墅会议的那一出戏他也猜到了大概，所以今天看到这极其相似的剧情，他完全没有慌乱。
    毕竟是个小姑娘，背后有那个男人又怎么样，手段也不过如此。黎漾完全不把这事放在眼里。
    清欢又喝了口橙汁，笑吟吟望着对面，“招式不在多，好用就行。三婶那份的确是假的，但是黎漾，哦不对，应该叫你，吴…吴公子，您不会以为，您这一份也是假的吧？”
    说起来，她能想到用亲子鉴定把黎清平踹去拉美分公司，还是从这一份真报告里得来的灵感，报告是夹在遗嘱里的，是她之前从她父亲的书房里，和那份与闻天的拟合作计划书一起翻出来的。
    本来如果黎漾没做那些事，她可能还会稍微手下留点情，不这么公开处刑，但他做了那些，她就不止要公开处刑，等他们一家团圆了，她还要送他一份大礼。
    她神情太过自若，身旁任晓梦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但眼睛却一直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黎漾这会儿才感觉出问题，他转头看向任晓梦，“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儿子眼神已有恨意，任晓梦下意识摇头想否认，“不是的，不是……”
    吴毅昂也急了：“梦梦，什么不是，这一看就是我儿子！这些年我们……”
    “你闭嘴！”任晓梦气得全身发抖，声音尖锐得要把屋顶戳穿：“不是！不是！没有！”
    “没有什么？”一道清冷女声忽地从会议室门口传进来。
    所有人立刻转头看过去。
    陈雁的装扮与以往阔太太的富气优雅全然不同，她剪短了头发，一身合体的职业西装裙，干练又有气势。
    她走到会议桌最前面，将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解开，里面的照片厚厚一摞，哗啦一下摊到桌面上。
    照片时间跨度很大，有些都已经泛黄，有的很单纯，有的不堪入目，但照片主角，无一例外全是任晓梦和吴毅昂。
    “大嫂，您说没有什么？”陈雁眯眼望着任晓梦和黎漾的方向，又冷笑一声，“黎漾，我是不是说过，只要你不弄死我，你给我泼的脏水，我一定会扣回到你头上？”
    话音落下，又是啪的一声。
    一直没开口的黎家二叔黎存信摔了佛珠，一副气得发抖的样子，直指任晓梦，“你，你，你对得起我大哥吗！”
    黎清宁立刻附和：“我大伯死不瞑目哇！”
    “要我说，老黎董八成是发现这事儿被他们给气得才……”
    这话一扯开口子，各种议论就压不住了。
    整个会议室乱成一团。
    原本应该在拉丁美洲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摆出一叠真到不能再真的证据，二叔连文件都没看就直接质问，小妹连声起哄……黎家人似乎空前一致的团结。
    黎漾这一刻才算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日远程会议上，全体董事说句话都要先眼神请示他妹妹。
    证据确凿，挣扎无用。
    吴毅昂还在一旁喊儿子，黎漾恨恨盯住任晓梦，看上去又要气晕。
    清欢就抬手拍了几下，为这精彩的剧情，继续加火，“各位，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只有我们这些人庆祝未免太单薄了些，我请了几位燕城市局的领导来共同见证，大家掌声欢迎！”
    听到“燕城市局”四个字，任晓梦本无血色的脸，几乎变成灰白色，等身穿警服的几人走进来，任晓梦一瞬似是一口气没憋上来，眼珠一翻，竟晕了过去。
    这就受不了了？清欢又按开杯盖喝了一口，朝任晓梦另一侧的黎清宁递去眼神，小姑娘立刻惊呼了一声，上手掐住任晓梦的人中，硬生生把人掐醒。
    投影又切换一页，警方展示出一纸加盖鲜章的通知书，晃了下手里的银手镯。
    “任晓梦女士，吴毅昂先生，我们接到举报线索，现怀疑你们与多年前的一桩车祸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市局接受调查。”
    又晃出一纸，“黎漾先生，接燕城证监协会举报，您涉嫌多起违规证券操作，接热心群众举报，您涉嫌故意伤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落下，就有警察上前把人带走，事情发生的太快，前来认亲的吴毅昂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一起被带出了会议室。
    一片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寂静之中，投影又切换了一页。
    手指扣过桌面后，清脆如玉的声音笑吟吟响起：“那么各位，接下来，就是我们黎氏集团内部会议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两位当事人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1两位当事人
    黎漾不是黎家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除了任晓梦和黎存仁夫妻俩，只有陈雁知道。
    任晓梦和黎存仁结婚的时候，黎家的公司才初具规模，那时候还不叫黎氏集团，叫仁智通讯科技，代工外包芯片起家，转而涉足软件开发借时代红利一夜暴富，后来做智能设备稳步开疆扩土，再后来才涉及高精尖科学技术研究领域，有了今天的黎氏集团。
    陈雁那会儿刚跟黎家老三处对象没多久，还没见过黎家人，不认识谁是谁，她是和小姐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遇到的任晓梦和吴毅昂，也没多少交集，就住同一家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碰了一面。
    任晓梦不记得陈雁，但陈雁记得她，太漂亮，过目难忘，身边的男人也好看，两个人站一块，很难让人记不住。
    所以后来，陈雁要跟老三订婚，两家人坐一起吃饭时，陈雁都懵了，这漂亮姐姐是黎家大嫂？旁边是黎家大哥？结婚两年了？那酒店那男的是谁？
    陈雁有脑子，没直接把事给扬出去，甚至没告诉老三——老三那张嘴，藏不住一点事儿。
    她拐弯抹角拿到了鉴定报告，确认了黎家长孙非亲生，才托人找了黎家大哥，想先探一探他是知情放任还是毫不知情，但也不知道是中间人表达的太过委婉，还是黎家老大太单纯，竟然一点儿没怀疑。
    陈雁就懒得管了，反正替别人养儿子的又不是她，万一人家本来就知道呢？
    老二家的清越出生的时候，黎家老爷子病重，去世前交代三个儿子重修族谱，特意提到了要延续“书义理风，存清正名”的八字行辈。
    老二两口子二话不说，就把刚出生的儿子和大女儿名字一起加回了清字，反倒是老大没改，说是大嫂觉得加了字不好听，也没什么必要折腾，老大宠老婆，只说以后再有孩子再说。
    但陈雁知道真正的原因。
    酒店那男的叫吴毅昂，毅昂，就是漾。
    黎家老大是被大嫂骗到晕头转向了。
    不过也是，陈雁想，要是她是个男的，遇到个那么漂亮的老婆，也得晕头转向。
    陈雁一直看戏看到了黎漾出事后，大嫂竟然安排设计车祸要害自己的亲女儿，她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鉴定报告直接拍到了老大桌上。
    黎家老大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大半，再没去过曼哈顿。
    吴毅昂原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和初恋情人有个儿子，他知道她结了婚，对方实力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甘心为爱做三，至今未娶，这些年联系也没断过。
    他这些年为初恋情人做了不少事，明里暗里，甚至还有见不得光的，比如十一年前燕城隆冬时节的一场车祸。
    当年车祸后就有人找过他，但那时候事情刚发生，他特当心，口风很紧，事情又做得足够干净，来找他的人也没探出来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再提过这事儿，他也放松了警惕，直到有人找上他，要他当众认亲。
    吴毅昂一开始是拒绝的，他又不傻，他知道他来这一趟意味着什么，他会毁了他心尖尖上的情人，也会毁了他们的儿子，但来找他的两拨人，手里都掐着他的命脉。
    他经营的公司这两个月遭遇巨大危机，他投资决策失误，公司被迅速做空，眼看就要背上巨额债务，正天天发愁，申城首屈一指的资本集团在这时候主动找上门，他很难拒绝。
    第二拨人更狠，那男人看着那么年轻，算算时间当年也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也不知道从哪知道还搞到的他帮情人雇凶的证据，当年车祸现场的照片都翻出来摆在他面前了，对方说他只要来了，给他展示的这些证据就与那母子俩无关。
    吴毅昂没办法不来。
    他也知道对方很可能会反手就把证据提交警方，可他太爱任晓梦了，就算要入狱，他也要先来见她一面。
    结果，得偿所愿。
    不相干的人全部清出场，黎氏的股东大会才算正式进入既定议程。
    还是先厘清了股权关系，小欢总个人68%绝对控股，没任何人有异议。
    又做了人事调整，小欢总独裁安排，提罢升降，依旧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紧跟着，是黎氏的破局计划。
    小欢总先展示了一份完整详尽的计划书，从最新研发系统，成立国内首支女工程师团队，到商业产品线，再到实验中心……
    然后亲口宣布，黎氏将携手申城、夏城、宁城、洛城、海城五市的五大资本集团，签约五个百亿重点研发项目，打造国内外顶尖研发小组，破除国际技术垄断。
    同时，黎氏也将肩负起社会责任，斥资一亿成立“涅槃”专项慈善基金会，面向全国，为遭受不公对待的女生提供专项帮助，包括但不限于家庭、学校、职场、日常社交等方面。
    最后PPT切换，是一份老黎董署名的合作计划书，合作方是闻天集团。
    “这份合作计划，暂时不会实施，只是先给大家看一眼，让各位心里有个数，等将来闻天求过来找我们合作的时候，都别太惊讶。”
    清欢收拾了下面前的资料，按开杯盖喝掉最后一点橙汁，“五家的签约仪式从明天开始陆续进行，一个月内全部完成。基金会在完成签约后开始筹办，具体负责人员稍后发通知给各位。”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就散会。”
    除了刘颂晚，包括黎存信在内的其他人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集团的危机就这么被她解决了？
    内部会议，全程保密，前面鸡飞狗跳那一段也没传出去一丝，甚至于黎氏大楼三十七层之下都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散了会，清欢回办公室换了件衣服，就乘车前往燕城市局。
    无论是多年前任晓梦策划的车祸案，还是月初黎漾的故意伤害案，她都既是直系家属，又是受害当事人，需要前去说明情况。
    到了市局，年轻的女警带她上楼，告诉她另外两位当事人也已经到场，清欢不由有些惊讶：“两位？”
    黎漾故意伤害事件的当事人，除了黎漾本人和她这个受害者，还有个第三方介入动手的姜遇。姜遇刚刚也给她发了消息，说已经在市局等她。
    但……第二位当事人？
    难道是，当年的车祸？
    可是那场车祸的时间太久，后来又被她父亲刻意处理过，甚至连当年接送她上学的司机都拿了一笔丰厚的封口费去了国外，她查这案子的举报材料，还是陈雁当年多了个心眼儿给留的后手。
    哪来什么其他当事人？
    清欢正疑惑着，女警已经推开了面前接待室的门，里面坐着四个人，两位民警，姜遇，和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的老先生。
    已经提前了解了当事人的关系，女警就指了指那位老先生，回头跟她解释：“是的，除了您先生，还有这位孙先生，也是当年您车祸案件的亲历者和目击证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救命恩人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2救命恩人
    “孙先生在发现那辆肇事车失控后，及时决断，驾驶车辆冲上前帮您缓冲了那辆肇事车的撞击力度，当年要不是这位孙先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民警一边介绍着老先生的身份，大体讲述了一下案件内情，又说了句：“这次的关键证据资料，也是孙先生这边提供的，任老板，您可得好好感谢您这位救命恩人！”
    清欢此前一直以为当年是后车没刹住才怼上那小车，纯属意外，这会儿听到是人家故意撞上来帮忙，只觉无比震惊，毕竟那可是控制不好就会送命的事情！
    她连忙与人握手道谢，表示以后孙先生无论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到黎氏集团去找她。
    孙先生却摆摆手，并不邀功：“不是我决断及时，是我们家少爷，要不是他要求，我哪敢轻举妄动。”
    清欢微怔，赶紧又问：“您家少爷是……？”
    身侧男人突然掩唇咳了一声，孙先生的眼睛也往旁边望去，清欢手指忽地微麻了下，一个闪念之间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就听孙先生笑着开口：“这位就是我家少爷，当年我们能及时发现做出那样的决定，也全是因为他，您要感谢就谢他好了。”
    视线相撞，他眼中一片温和，清欢呼吸停滞两秒，心底翻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原来他不仅仅是在千河大桥那一夜，费劲心思成全和维护她这些年来唯一一次不堪一击的脆弱，早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做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以为孤立无援的那些片段里，竟然都有他的身影，只是她从前从来没有发现，而他也从没有提过半个字。
    这显然不是她想着要逆解时，会得出的答案。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震惊，惊喜，后怕，茫然，不可思议……在一瞬间在心头交汇混杂，一直到说明确认完其他情况，走出警局，清欢都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就连与孙先生告别时笑得都很勉强。
    她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姜遇就有些担心，“欢欢，你还好吗？”
    清欢眉心紧锁，只说了句：“上车。”
    一路静默无言，但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车子很快停在CBD公寓楼下。
    上楼，门一关，她忽地转身扑进他怀中，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紧紧抱住他。
    姜遇愣了愣，抬手把人圈住，也没开口，就只轻轻抚着她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小心试探的“喵”，打断了这个安静的拥抱。
    清欢一怔，回过身去，果然就看到大海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他们。
    她有些惊讶，俯身抱起大海：“你什么时候把他接过来的？”
    “上个月底。”姜遇回答，语气稍微有一丝幽怨，“拟离婚协议的时候。”
    “……”想到他那份协议上关于大海抚养权的条款，清欢沉默两秒，无声一笑，走到沙发边，在地毯上坐下，拍了拍身侧，“过来，我要跟你聊聊。”
    姜遇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先摸了摸她膝上的猫猫头，又摸了摸小猫头，“想知道当年的事？”
    他总能精准猜到她心中所想。清欢就嗯了声，“有点好奇。”
    姜遇温和一笑，“那你先把那天的话再说一遍。”
    清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天？什么话？”
    “上周在我办公室，你说后悔跟我领证的原因的那一句。”他提醒。
    “………”
    上周在他办公室，两个人算是初步解了心结，又相互表明了心意，按道理应该迅速进入热恋期，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有几天连面都没见到了。
    都太忙了。
    清欢为了今天这场会议的每一步都能完美落在她的预期之内，这几天连眼都没怎么合，几乎没出办公室。
    姜遇也忙，职务是暂停了，但富杭老板跳楼后续相关事宜还是不少，他现在又是挂职在鹤城分公司，那边负责人凡事都要请示，工作以外还要应付家里的盘问，又因为去请已经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的司机孙叔回来作证，还往洛城跑了两天。
    总之，连续四五天，除了每晚十点半会通个电话聊两句，两个人就再没有过其他联络。
    直到今天，算是他们暂时空下来后，第一次见面。
    想到上周在他办公室的事，清欢不自觉轻咳了一声，头顶就又落下一声笑，“老婆，脸又红了。”
    清欢就转头瞥他，温和微笑，丝滑转入刚刚的正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万华斋和黎家别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基本上不存在顺路遇上的可能。
    姜遇突然也轻咳了一声，耳尖一瞬爬上可疑绯色。
    清欢不解，“你又脸红什么？”
    “因为，那天我原本是打算……”姜遇又咳了声，低声：“跟你表白。”
    耳边似有风声呼啸，一瞬将时间拉回从前。
    距离正式放寒假还有一周，燕城国高的期末年考如期而至。
    最后一场考试，姜遇答得很不专心，自从进了考场，他的视线就总忍不住往自己前面的01号座位上飘。
    考试终于结束，她拎着笔袋起身就走，连头都没有回，姜遇赶紧追上前去。
    她最近实在变得太安静，偶尔发呆时出现的迷茫又忧郁的神情，让他感觉很不好受。
    他打算在今天跟她表白。
    虽然他知道她大概率不会答应，但是这不重要，他只想让她知道，还有人在真心喜欢她。
    她步调又快又轻，像小猫一样，一眨眼就已经走出很远，有熟识的同学过来打招呼耽搁了十来秒，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家里来接送的保姆车。
    过了今天，至少要一周才能再次见到她，万一她下周不来领成绩单，就要一个半月都见不到，姜遇犹豫片刻，指挥自家司机跟上。
    过了高架，再往前全是燕城富人聚集的别墅区，两旁道路越来越空旷安静。
    再过两个路口，就要到黎家别墅，那辆失控的小车，就是在这时候，从一旁辅路冲了过来。
    是司机孙叔先发现的，那会儿那小车离得还不算近，但速度很快，孙叔就鸣笛惊呼了一句：“糟了！”
    “开过去。”副驾上，少年的声音既冷静又颤抖：“求您了。”
    孙叔来姜家做司机之前，是部队上的驾驶员，车技高超又稳当，责任心又强，这才被安排来接送少爷上下学。
    其实刚刚看到那小车，退役军人的孙叔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帮忙缓一缓冲击力，他能控制得住车速，他也确信那么做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只会受点皮肉伤，但可以救下前面车上的人，只是顾及少爷还在车上，孙叔才没敢动。
    听少爷这么一吩咐，孙叔愣了一下，倒是反应很快，只提醒：“确定吗？你一定会受伤的。”
    “确定。”姜遇说，“开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只是好奇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3只是好奇
    那一段故事并不长，姜遇也不愿刻意渲染什么，寥寥几句便结束回忆。
    清欢拧眉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很茫然，完全想不到原因。她认为，就算他那时候就喜欢她，也不至于让他连自身安危都不顾，更何况其中还涉及了第三个人的人身安全。
    “想问为什么？”
    他又一次猜到她心中所想，清欢就点头嗯了一声。
    姜遇却轻笑了一声，摇头：“我也不知道，想那么做就去做了。”
    顿了顿，他又说：“或许我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前出事，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任何愧疚或者感激的感情，我也是为了让我自己不后悔。”
    “……”救命之恩，还不允许产生感激之情……他是当她真没有心吗？
    但她大概能猜到他在在意什么。清欢就抬手摸摸他的脸，“姜遇，我不是因为任何感激或者愧疚的情绪才对你产生心动的错觉。”
    她语气很认真：“在我知道这些之前，甚至在那天你在酒吧后巷出现之前，具体是什么时间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对你动心，只是因为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没有其他原因。”
    姜遇怔了怔，嗯了一声，就想低头去吻她，却又听她语气突然惊疑：“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
    她停顿了下，他就已经替她说了出来：“为什么喜欢你？”
    “嗯。”
    这本来是她想慢慢自己去寻找答案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实在太疑惑。
    高一上学期那半年，几乎是她最狼狈落魄的一段时光，连许照都说感觉她没有精气神，他怎么会偏偏喜欢上那时候的她？
    姜遇沉默一瞬，突然清了下嗓，“老婆，你可不可以先保证别生气？”
    清欢挑眉，“？”
    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神躲闪，极小声吐出两个字：“看戏。”
    “什么？”清欢皱眉，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一开始只是看戏。”姜遇垂眸，不太敢去看她的眼睛，固然后来爱到无法克制，但起初的原因，其实并不美好。
    他坦诚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好奇心重，就想看看大家都捧着的小公主能被骗到什么时候，也想看公主知道自己被骗以后会怎么样。”
    清欢眼神一顿，眉皱得更紧，“你怎么知道？”
    她父母对她的虚假宠爱，这些年，只有锦鲤知道内情，就连许照，都是上个月她为了让他彻底打消对她的想法，才跟他讲了那一段，但姜遇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很早就知道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你父亲和人聊天。”姜遇说。微微一顿，他抬手去抚平她的眉心，又顺势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我的公主太有魅力了，不知不觉就让人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清欢又忍不住皱眉，张口想问他什么时候听到了什么，却又忽地想起了秦蕊说过的话——他喜欢小猫十二年了——但她记忆中，只跟他认识了不到十一年。
    所以……
    “高一入学，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吗？”
    姜遇眼神微顿，有点惊讶，有点释然，又有点幽怨，“你不记得？”
    “……”完全没任何印象。
    姜遇目光十分温和，“也是，那时候您身边多少人围着啊，不记得也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就我这样的，哪能入得了您的眼，理解，不奇怪，完全理解。”
    “……”
    清欢微笑，“感谢您的理解。”
    姜遇心头一梗，“应该的，不客气。”
    嘴上硬得很，却不自觉垂眸抿唇，一副委屈模样。
    清欢就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下，“那我替小时候眼神不太好的任清欢哄哄小时候被忽略的姜遇，可以吗？”
    他顺势把人圈进怀里，“可以。”
    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太甘心，“燕城科协七周年慈善晚会，你真不记得了？我穿了一件纯黑的三件套西装，领结也是黑色的，你站在楼梯上跟许照说话的时候，我从你们旁边路过了三次……”
    “……”七周年，十三年前？？
    清欢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在她眼里大概是一场窸窣平常的跟着长辈出去露脸应酬的晚宴，因为她甚至连站在哪儿跟谁说话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天晚上的橙汁很好喝。
    她沉默几秒，突然笑了一声，“遇哥，你确定，你那时候只是想看戏？”
    姜遇嗯了一声，强调：“只是好奇。”
    清欢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要路过三次？”
    “……”姜遇神情明显僵了一下，半天，才皱着眉开口：“你和许照说话时间太久了，还笑得那么开心，我……”
    他突然停住，眉头越皱越深。
    清欢忍不住笑出了声，“您记得有点太清楚了吧？”
    姜遇不太想承认，但他的确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印象深刻，至今历历在目。
    他记得当时，公主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跟着长辈赴宴的同龄男生自动开启跟随模式。
    包括赵琛，但赵琛被他拉住了。
    那会儿赵琛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黎家那大小姐，好白好漂亮，真是公主，跟天仙下凡似的，比我们校花都好看，全场就没人比她更好看了，国高的男生真幸福啊！诶，遇哥，你说找她当女朋友得多有面子啊！”
    十几岁的半大男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看到漂亮女生就想早恋，赵琛也不例外，又补了一句：“遇哥，你说我能比得过那群家伙吗？”
    姜遇当时只皱了下眉，“你要追她？”
    赵琛就乐呵呵点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为什么？多好看呐！你不喜欢哇？”
    姜遇瞥他一眼，“不喜欢。”
    赵琛更开心了：“那就好，省得咱们兄弟为爱反目！”
    “……”顿了两秒，姜遇忍不住皱紧了眉，“无不无聊？大家都感兴趣的有什么意思？你就那么喜欢凑热闹？”
    十四岁的少年，同样被众星捧月般捧着长大的少爷，早慧成熟，骄傲自信，对于所有人都上赶着去献殷勤这种事情，压根儿就看不上。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有什么好喜欢的？不就是比别人漂亮一点？
    骄傲的姜少爷自己不喜欢去凑热闹，也禁止好兄弟凑过去，赵琛对此怨念颇深，在他耳边念叨了好一会儿，后来长辈要带他们去认人，大家就各自分散。
    赵琛再次凑过来的时候，姜遇正打算上楼去露台待会儿，在踏上第一层台阶时被赵琛拉住，赵琛眼睛往上飘了下，一脸伤心欲绝，“我失恋了。”
    姜遇随着他目光往上看了一眼，法式旋转楼梯拐角处，一身浅橙色公主裙的女孩，正跟白色小西服的少年聊着天，两个人好像很熟络的样子，都笑得很开心，尤其是女孩，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像重瓣的太阳花，层层叠叠的柔和，让人不自觉跟着她一起唇角上扬。
    姜遇抿紧唇，收回眼神，皱眉看向一脸苦相的赵琛，“单恋不算失恋。”
    赵琛唉声叹气，已读乱回：“您不知道，就那小子，跟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我听他们说，俩人早晚得结婚，您说从小就在一块，多没意思啊！”
    微微一顿，其实羡慕得快哭了，“您说怎么不是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呢？”
    姜遇就冷笑了声，没再理他，匆匆越过正在聊天的少年男女，直奔二楼露台。
    她身上是甜橙花的味道？
    姜遇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正要离开露台，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场精彩的对话。
    他纯黑的一身，隐在宽阔露台的一侧，没人发现他，谈话人也就肆无忌惮。
    再下楼时，她还在跟那男孩说笑，只是两个人位置往下挪了几层，他再次路过。
    的确是甜橙花。
    但她不是公主。
    赵琛又凑了过来，“你刚刚去哪儿了？我上去怎么没找见您？遇哥，我跟你说，我又发现一漂亮女生，就在那边，我带你去看！”
    姜遇不感兴趣，他目光掠过楼梯上的二人，下意识从餐台取了杯橙汁，又要往二楼露台跑，赵琛就跟着他一起上楼。
    第三次经过她身边，他听到她说了一句：“这里确实无聊，许照，过会儿你找个借口，带我回家好了。”
    他踏上转角，目光落下，看到男生抬手敲了她的额头，语气很亲昵，“这种事又要我做？任清欢同学，我是你的专用背锅侠吗？”
    走上露台，姜遇看了眼旁边依旧唉声叹气的赵琛，轻咳一声，“黎家大小姐，为什么叫任清欢？”
    刚刚那对话赵琛也听到了，也没多想，就随口一答，“她跟妈妈姓。”
    姜遇哦了一声，没再出声。
    半个小时后，姜遇和赵琛也待不住，跟长辈打了招呼，一起离席回家。
    车水马龙的马路上，不知何时钻出一只流浪奶猫，正在车流穿梭的空隙间瑟瑟发抖。
    危急时刻，前面的保姆车突然开了双闪停在了马路中央。
    浅橙公主裙的女孩跳下车，于汹涌车流之中抱起了那只小奶猫。
    她神情很温柔，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安抚那只小猫，全然不顾受惊过度的猫将她手臂上细嫩的肌肤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她就轻轻抚摸着猫咪脑袋，匆匆回到车上。
    上车之前，还朝他们的车子微微鞠躬颔首以示歉意，视线隔着车窗相对，她的眼睛圆碌碌的，好像这条街上全部的路灯都映在其中，闪闪亮亮。
    车子重新启动，姜遇无意识拢紧手指。
    她是公主。
    他又想起刚才露台上听到的对话。
    他对公主，突然有些好奇。
    只是好奇。
第一百三十四章：腻腻歪歪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4腻腻歪歪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心，正是喜欢的开始。
    但无论是少年时的姜遇，还是成年后的他，都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
    少年时期太骄傲自负，不想承认自己和那些附庸者一样，也对万众瞩目的公主十分感兴趣，用“只是好奇想要观察”的借口，心安理得地默默关注，直到这种关注开始变成想要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贪婪。
    十五岁的姜遇苦恼了一整个暑假，终于在隔着人群看到望着游乐场城堡上空的璀璨烟火满眼惊艳的少女，而忍不住唇角上扬时，悄悄在心底承认了自己别扭的小心思。
    成年后，他依旧固执地把初次心动的瞬间，按在十五岁烟火下那一眼沦陷之上。
    天之骄子，不信一见钟情。
    他始终觉得见色起意太浅薄，不够郑重，不足以承载他对她年复一年累积的感情。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姜遇其实是个很别扭的人。
    这种别扭也导致他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十分痛苦，喜欢她，想靠近她，但看到她身边那么多人，又不屑于去做他们中的一员，可她实在太吸引人。
    她几乎十项全能，成绩拔尖，富家公主会的那些课外艺术她样样拿得出手，就连田径场跑个步都能摘金夺银，字写得漂亮，心地很善良，经常收养流浪小猫小狗，性格也很好，落落大方，每个和她接触过的人，几乎都在夸她。
    关注的越多，惊喜就越多。
    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无法收回。
    眼前突然挥动的手，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想到了什么？”清欢皱眉盯着眼前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冷峻的男人，她略微有些惊讶，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的时候这么走神。
    姜遇顺势拉住她的手，下巴抵在她肩头，“想你。”
    清欢不信，“我就坐在你怀里。”
    姜遇嗯了声，歪头去亲她，吻过脸颊，他突然笑了一声：“我承认，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清欢一怔，沉默片刻，啧了一声，“你知道你刚和许萌萌同桌那会儿，我们聊起你，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原本要落在她唇角的吻猛然一顿，他皱眉在她红软的唇上咬了一口，声音有些不悦：“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到他，尤其还叫得那么亲密，我会生气。”
    她吃痛嘶了一声，“又咬人？比狗还狗，你别叫什么小鱼了，你干脆叫姜小狗得了！”
    “好啊。”他低笑，“但是不可以再管别人叫小狗。”
    “……”清欢梗住，微笑：“别人也不咬人。”
    姜遇眼神一顿，挑了下眉，眯起眼：“哪个别人？还跟谁这样过？”
    “……”清欢微不可察地倒吸一口气，“没有别人，这种专属教学课程，除了狗哥您，也没人能付得起这学费。”
    姜遇神色缓和，才又开始关心她刚刚的后半句：“你们还会聊起我？都会说什么？”
    “偶尔聊到您，就一句话——姜遇那人太装了。”清欢说。
    “…………”
    他重新把下巴放回她肩头，语调有些委屈：“没有，不是装，是……”
    “是什么？”
    “嫉妒。”
    “啊？什么？”
    “我嫉妒他。”略显低沉的嗓音掺了几分晦涩，“不止是他，这么多年，你身边每个人我都嫉妒。”
    “……”清欢终于明白了，“你嫉妒他们，所以，不搭理我？”
    他的手指已经悄悄拉出她掖在裙子里的衣衫，低头在她肩头又啃了一口，“欢欢，为什么？”
    清欢有点懵：“什么为什……”
    没问完，被他低喃般的质问打断：“别人不理你，你都那么关心地去打听原因，然后费尽心思把人哄好，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对此十分介意。
    “……那个，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咱们两家的关系，我觉得您不搭理我还挺正常的，您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姜遇其实早就知道，所以他只介意，把自个儿内心里虐生虐死，却并不愿意放手。
    眼下，他也不是真要她回答，他单纯就是想跟她腻歪：“我认为是你不想哄我。”
    她抬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有些无奈：“您委屈归委屈，解衣服是什么意思？”
    姜遇眨眼，“天气热。”
    清欢微笑：“……我不热。”
    姜遇哦了一声，倒是很礼貌，又把扣子给她系了回去，这不太符合他以往的作风，清欢正觉奇怪，腰上忽而一紧，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抬手扶住她的腰，仔细认真地含住她的唇亲了好一会儿，抬头，嗓音有些哑：“你饿不饿？”
    饿这个字在这种时候，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是带着些其他含义。清欢下意识咽了下，脸上一瞬腾起绯红，顿了两秒，才点头，“嗯。”
    就在她以为他会继续吻下来的时候，姜遇却突然松开她，起身，“那我去给你做饭。”
    清欢：“……”
    她表情复杂，姜遇就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
    他笑意更深几分：“脸这么红，看来我的小猫不止是肚子饿了。”
    “………”
    他突然又俯身，在她耳边含笑低语：“小猫别着急，一会儿就让你吃饱。”
    “…………”
    清欢深呼吸两下，实在没忍住，朝他丢了个抱枕，“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话！”
    话是的确没再说，笑声却飘了过来。
    清欢又丢了个抱枕过去，“也不许笑！”
    厨房那边就飘来一声含笑的“嗯”。
    “……”
    清欢整理了一下衣服，平复心绪，转过身去逗已经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大海。
    猫咪很快抱着她的手指入睡，她也感觉有些疲倦，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这一场会议也算耗尽心神，刚刚聊天时就有些困，这会儿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窗外有夕阳赤橘洒进，落在手边，暖意融融。
    清欢几乎一瞬清醒。
    她怎么睡到了床上？还换好了睡裙？？
    男人的胳膊懒懒搭在她腰间，呼吸匀称，还在睡着。
    ……她心绪一松，但又感觉奇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连他帮她换衣服都毫无觉察了。
    她稍微侧了下身，他就已经惊醒，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把她往怀里捞了下，迷迷糊糊开口：“睡醒了吗？”
    清欢嗯了一声，他声音稍微清晰几分：“等我两分钟。”
    她忍不住笑了笑，“你是在赖床吗？”
    “嗯……想多抱你一会儿。”
    “……”说的好像起来就不抱了一样。
    十分钟后。
    清欢坐在餐厅，准备享用今天第一顿饭，早饭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喝了一杯橙汁，刚睡醒，正饿的不行。
    但身边的男人一直捣乱，他也不好好坐着，整个人都要贴在她身上，最后干脆环住她的肩，抱着吃饭。
    腻腻歪歪半天，他突然清了下嗓，语气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思：“老婆，我们是合法夫妻，对吗？”
    清欢眼皮一跳，直觉不太像好事：“有话直说。”
    姜遇喂了一口汤给她：“正常合法夫妻都是住在一起的。”
    还以为要说什么……
    清欢就哦了一声，“想跟我住在一起？”
    姜遇眸光闪闪：“嗯！”
    “可以。”清欢擦擦嘴巴，放下筷子，在他激动兴奋的目光中，无情补充：“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答应。”姜遇毫不犹豫。
    清欢抿唇：“确定答应？”
    姜遇点头：“确定。”
    清欢就笑出了声：“一周最多两次，一次不能超过两小时。”
    “……”姜遇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梗了半天，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温和：“做不到，换一个。”
第一百三十五章：交保护费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5交保护费
    黎氏集团的第一个百亿项目签约仪式圆满落幕。
    当日开盘即涨停。
    紧接着，一周之内，黎氏又发布了关于未来发展的几个战略方向，其中提及了“涅槃”基金会和女性工程师团队。
    口碑一夕之间两极反转。
    市值暴涨。
    但与此同时，对手闻天的境况就不太妙。
    富杭老板在闻天园区的新闻刚压下去，闻天就又被人举报了。
    当初燕科院那个项目最终落在的荔城的小公司梦航头上，但梦航却私下里跟闻天签订了背靠背合同——项目是梦航承接，但实际却外包给闻天。
    燕科院项目禁止外包操作，再加上前两周刚跟闻天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举报信直接连带着燕科院一起发到了燕城科协和科技厅。
    惩罚结果公示，燕科院被取消半年的招标资格，与闻天战略协议作废，闻天被禁止参与科协以及军政相关项目一年，梦航被罚了款。
    事情闹得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起码整个燕城商界都知道了，闻天股价连续跌停。
    燕城白家的云恒资本原本要插手干预，却因被证监会审查无瑕分神——云恒不止被举报，几个重点项目还接连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云恒一众高层头疼不已。
    而就在此时，黎氏又在一个月内接连签订了四个百亿战略合作，一跃成为燕城商界传奇。
    黎氏集团掌门人任清欢在这一个月内声名大噪，接连出现在经济版科技版头条，会议演讲节目采访邀约不断。
    一时间，风头无两。
    黎氏不仅在两个月内渡过了一场刻意针对的危机，还逐步走上更兴盛之路。
    作为竞争对手，闻天还在持续被舆论压制，云恒也有心无力。
    清欢这些天接了好几次姜行岸亲自打来的电话，对方跟她聊工作，她就岔开话题聊和姜遇的感情状况，说夫妻分居异地太影响感情，说姜遇不在心情不好没时间回家吃饭……
    说了一堆，让原本想请她手下留情和提出执行合作计划的姜董，最后还倒搭了一套房子两辆车子给小两口。
    清欢一边说谢谢，一边叹气：“爸，我知道您现在想把合作提上日程，但您现在安排的那个代班执行各方面能力都有待提升，连手下人都管不住，那么隐秘的合同都能爆给外人，黎氏刚稳定，我不太放心，要稍微再观望一阵儿，希望您能理解。”
    这话说出来，姜行岸就明白了，儿媳妇这一个月的连招，是在逼他把姜遇从鹤城调回来，虽然招式是狠了点，但好歹能确定了，儿媳妇这是在维护姜遇。
    于是当场给了承诺：“明天就开董事会，恢复小遇职务。”
    清欢就笑了：“多谢爸体谅，等他回来，我跟他一起回家吃饭，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一下。”
    姜遇这会儿人在鹤城。
    准确来说，是他提出想夫妻同居的第二天，就被姜行岸用“集团调令已出不能不以身作则”为理由，一脚踹去了鹤城，至今已经一个半月。
    中间倒是回来过两次，待不了一天就匆匆回去，清欢也去看过他一次，但鹤城那小地方交通不太方便，去一次太麻烦，回来之后她就动了雷霆手段。
    提前跟梦航和陆宥书打了招呼，聊了补偿协议，第二天就安排人拿着那份合同去举报了闻天和燕科院——举报材料其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如果没有跟姜遇和好，她本来也打算拿这个来撬闻天的根，逼他们合作，眼下倒是也没浪费。
    这一个半月里，闻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姜遇全都知道，但他没过问过任何情况，专心当一个被发配宁古塔的落魄太子爷。
    这是清欢提前跟他聊过的事情，他信她，只是在看到燕城科技厅的处罚通知时，有点无奈地跟她说了一句：“你这一爪子挠太深了。”
    彼时是他借周末回燕城看她，两个人刚结束了一场床上大战，憋了大半个月，稍微凶了些，她哭得有些炸毛，他正抱着人哄。
    她脑子有点晕，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还觉得奇怪，“什么挠太深？”
    姜遇就拿着处罚页面给她看，“宝宝，你打我，我不会介意，但好歹是一家人，多少也给我爸点面子？”
    “……”哦，打，原来是这个意思。
    清欢就抬手摸着他胸前的那道疤痕，已经完全愈合，几近平整，但还是很明显。
    她轻哼一声，“他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你面子。”
    姜遇一怔，哑然失笑：“我的小猫是在给我报仇吗？”
    怀里的人又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家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管对方是谁什么原因，我不喜欢你身上有这些伤疤，谁打的谁就要负责。”
    头顶好一会儿都没出声，再有动静的时候，是一声略微发哽的笑，清欢仰头去看他，就见人眼眶微红，不由一乐：“怎么了遇哥，感动哭了？”
    “嗯。”姜遇大方承认，手指插入她的头发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声音很轻：“可以这样护着我一辈子吗？”
    清欢：“？”
    梗了两秒，她忍不住问：“您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娇弱？”
    姜遇嗯了一声，心安理得：“没办法，你老公一向柔弱不能自理，又脆弱又没什么本事，只能辛苦我们欢总保护。”
    柔弱不能自理，但能发着烧把她做哭，还能一拳打倒一米九的黎漾。脆弱，但能被家法九鞭一声不吭。没什么本事，也就年纪轻轻接手闻天总裁职务半年净获利八千万证书专利一大堆被燕城市府破格评选为杰出青年企业家而已。
    清欢沉默半天，微笑：“可以，那么小姜总打算给我交多少保护费？”
    “全部身家都给你。”姜遇说。
    清欢刚笑了一声，想说成交，视线就是在这时候忽而颠转——她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身下，他伸手扣住她的手指，俯身吻在她锁骨上，“外加一个我，可以吗？”
    他的吻开始往下移，清欢就笑不出来了，“遇哥，不是刚做完？”
    “嗯……现在是交保护费。”
    “……”
    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一百三十六章：工作模式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6工作模式
    燕城白家这一代的话权人白穆宁，亲自把电话打到了黎氏总裁办，预约黎氏董事长兼执行总裁任清欢的时间，请她过府一叙。
    结果只收到了两个字的回复：没空。
    白穆宁最近很头疼，他那个外甥媳妇儿是真厉害，也是真记仇，他前段时间因为自家老太太给黎氏使得那些手段，这一个多月全被她一点不落的还了回来。
    其实按照白家这些年的实力，她那点动作是伤不到白家根基的，但问题就在于，白家政界靠山这一阵子也被调查，明确发了话让他们低调，紧跟着就出了证监会审查和投资失策的事情。
    白穆宁这两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跟他好外甥说的那句：“你可真是找了个好老婆。”
    白家不得不低调静默，闻天的困境一时难解，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求和。
    跟黎氏合作。
    五百亿投资项目，五城政府大力支持，就连部里都十分重视，下发了专项课题任务，不过短短两个月，黎氏不仅破了局，还没人敢再动再惹，只有眼红的份儿。
    闻天董事会也很难受，当日小姜总提出合作计划，被一致否决，昨天的黎氏他们爱答不理，如今确实高攀不起。
    于是，当姜行岸提出恢复姜遇职务，让他做代表去找黎氏商谈合作的时候，几乎没人反对。
    复职的小姜总，接到的第一项工作任务，就是前往黎氏大楼跟老婆聊合作。
    提前预约了时间，捧着花进的黎氏大楼，清欢的秘书小叶下来接人，看到那一大束果汁阳台，表情十分复杂，欲言又止。
    等她看到自家老板十分自然地接过那束花，笑着点评了一句“很好看”，又看向对家的太子爷问了一句“刚回来？”的时候，小叶才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
    “去给小姜总泡杯茶。”清欢随口吩咐了这句，又瞥见她的怪异表情，挑了下眉：“有问题？”
    小叶面露犹豫。
    上个月股东大会前，整个三十七层忙得团团转，但几乎每天都有人点餐送茶饮来犒劳大家，小欢总桌上更是一日三餐都有人特意送过来，小叶那时候就好奇，明里暗里探了好几次，才从总助余柳那里打听到，是小欢总的老公心疼老婆工作太忙，大家是顺带着沾光。
    小叶当时虽然对于小欢总已婚这件事发出了爆鸣，但她对于那个从未露过面的“欢总的老公”，印象极好。
    眼前这个对家太子爷，说是来聊合作，但一看就心思不纯，不得不防！
    小叶看看旁边眼神定在自家老板身上都快要拉丝的对家太子爷，硬着头皮凑到老板耳边提醒，“欢总，您已经结婚了。”
    清欢还以为她是因为姜遇这束花太招摇，看出了什么，她也没打算隐瞒，就点头，“是。”
    毕竟是老板的私事，小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就磨磨蹭蹭往外退，出了办公室，突然想到什么，就又推门进去。
    “请问小姜总要喝什么……茶……”
    问题的尾音被眼前的场景淹没——
    对家太子爷抱着她们敬爱的小欢总，正在问：“老婆，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
    六目相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没分开，小姜总笑得很和善：“都可以。”
    欢总补充：“随便泡，他不挑。”
    “………”
    小叶转身，直直撞上玻璃门，发出一声响亮的“砰！”
    身后欢总嘶了一声，“小心点儿。”
    小叶忍着痛，手指颤抖着拉开门，合上门时，听到门内对面小姜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温柔至极：“老婆，我好想你。”
    小叶无声爆鸣。
    三秒就闪回了行政办公室，然后是剧烈爆鸣：“啊啊啊！！救命！！小欢总的老公竟然是闻天的小姜总！！救命！”
    声音高昂嘹亮，穿透黎氏大楼三十七层。
    隔壁办公室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姜遇轻轻一叹，语气幽幽：“哦～原来我还没有获得让老婆公开的资格？”
    清欢就笑，“加油。”
    视线相接，姜遇也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就要去吻她，清欢抬手捂住他的嘴巴，提醒：“小姜总，你今天过来，是有正经事的。”
    姜遇眼睛弯了弯，拉下她的手，“太想你了，先给我亲十分钟，再聊工作。”
    “……”
    十分钟后，被亲到泪眼朦胧的欢总，整理好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边缓着呼吸，一边翻看合作计划书。
    另一个沙发上，深呼吸克制冷静的小姜总，猛灌了一瓶常温矿泉水，连续清了好几下嗓，开口时，嗓音还是微哑：“在你之前给出的那份基础上，我又添了一些细节和可以深度合作的内容。”
    清欢嗯了声，翻动文件，神情逐渐严肃，“三个可推进计划里，共同出资成立子公司，和共同推出合作系列，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共同承接科技厅的突破性课题项目？”
    她抬眼，目光淡淡，微笑：“小姜总，您这算盘打得太响了吧？闻天现在还有资格承接厅里课题？不就是纯靠我们黎氏接了项目，你们来插一脚，混点经验？”
    姜遇呼吸蓦地一紧，“老婆……”
    清欢扫他一眼：“工作时间，请慎用称呼。”
    “……”
    她叠起腿，托着腮望着他，“小姜总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姜遇垂眸笑了声，一秒切换工作情绪，眼神冷静，语气也严肃了几分：“闻天现在的确是想借黎氏的势，三项计划里，第三条的确对黎氏不公，所以前面两条里，闻天可以多做让步，比如子公司和合作系列的营收，都可以按照四六来分，闻天四，黎氏六，或者欢总还有其他条件，随时可以提。”
    “诚意倒是很足。”清欢凝眉思索，手指无意识轻轻敲在手里的文件上。
    科技厅项目的目的不在创收，在于破垄断，和商业线上的意义不一样。拉闻天入场的确更有利，这事情此前科协也委婉提过。况且舆论上更容易造势，对黎氏其实也没什么损失，但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形成给闻天做嫁衣的局面。
    感情归感情，工作上还是要各凭本事。
    她不想给他放水。
    “先讨论其他两项，子公司可以成立，负责人我要指定陆宥书，小姜总有问题吗？”
    姜遇轻轻皱眉，“原因。”
    清欢直言：“梦航太年轻，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翻身是不可能了，我总得给陆师弟补点什么，再说，梦航本来不就是我和小姜总共同入股的第一个项目？”
    姜遇哦了一声，“陆师弟。”
    他语气不对。清欢就敲了敲茶几，“姜遇，聊工作，把你那些莫名其妙的醋意给我收回去。”
    姜遇立刻抿紧唇。
    顿了两秒，“可以，没问题。”
    “第二项，合作系列，主要针对智能穿戴？做全系列会不会更好，通讯穿戴家用等等，全套下来再配合各自旗下的办公娱乐软件，全线推广，我认为效果覆盖会比单一穿戴好。”
    “另外，这个系列的名字，以及全新开发的团队人员，这些，麻烦您回去给我出一份详细计划书。”
    “名字，我的想法是暂定为True。”姜遇说着，指了指她手里的文件夹，“详细计划书在下面那份文件里。”
    清欢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做好了？”
    翻开一看，更是惊讶。这么庞大的计划，就算从她跟他第一次提合作时开始做，才四个月就能这么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列出可能和数据，他这行动力够可以的。
    “不快。”姜遇说，“做了一年多了。”
    翻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清欢疑惑抬眼，“一年多？你去年就……”
    她忽地想起锦鲤说过的，姜遇为了让她能回来，在背后做了很多努力。
    所以，其实是他一早就想好了要跟她合作，却一步一步引着她先提出合作计划，就像他们去领证也是，他分明巴不得，却还是要引导她先开口。
    清欢沉默了两秒，由衷赞叹：“小姜总真是，好心机。”
    姜遇一脸坦然：“不然怎么能赢得欢总的芳心？”
    清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摇头，“无耻。”
    顿了顿，她问：“为什么要叫True？”
    “予你真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尾声（上）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7尾声（上）
    关于黎氏和闻天合作的讨论，两位决策人从办公室讨论到家里，从会议桌辩论到床上，讨论了将近一周，最后以合作营收三七分账达成最终协议。
    合作的风声放出去，连跌了十八个交易日的闻天股价终于回升。
    正式签订协议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黎氏集团掌门人任清欢发表了关于“科企联手并进破垄断促发展”的演讲，紧接着就发布了与老对手闻天的合作计划，全网大赞黎氏集团格局大，黎氏再次涨停。
    随着两家合作计划同时公布的，还有闻天董事长发表的退休让权，闻天集团将由现任执行总裁姜遇全权负责的表态声明。
    声明发布当天，闻天总裁姜遇高调回应，先感谢老父亲的认可，再感激老婆雪中送炭。
    确认了他艾特的人是谁，全网一片哗然。
    燕城科界集体爆鸣，整个商界都差点儿被无声浪潮掀翻了天。
    在燕城商界被掀翻之前，燕城白家早就在两个月前已经先经历了一场倒反天罡。
    八月初的时候，姜遇他舅舅第三次递了话过来请清欢到家里做客，好歹白南茉对她还算不错，再不给人面子也说不过去了。
    白家大宅位于燕郊，法式风格，浪漫又恢弘的城堡。
    清欢下了车，白家舅舅白穆宁正带着白家几位站在门口等着，亲自引着人进门，半句生意上的事都没聊，只聊些家常话，问二人婚期，问二人相处，话里话外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进了宴客厅，看到已经康复的白家老太太，清欢先问好再道歉，姿态放得很是谦和有礼，看她不似想象中那般傲慢跋扈，已经当家做主习惯了的白穆宁，态度上就稍微端起了些家长作派，尝试跟她沟通两个月都没停手的对云恒资本的制裁手段。
    清欢面上笑意吟吟，一副很好沟通的样子，开口也是：“好说，都是一家人嘛，舅舅哪需要亲自开这个口，让姜遇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白穆宁刚要应声，却听她话锋一转，恍悟般哦了一声，“差点忘记了，舅舅打了他，不好意思跟他讲。”
    微微一顿，看向姜遇，一副无奈模样：“舅舅是长辈，打你两下而已，至于那么记仇吗？”
    姜遇一口茶差点呛进喉咙：“？”
    清欢就顺势抬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又转向白家舅舅，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您看，他这人就是脆弱，天天都得让人哄着，您跟他道个歉吧，不然他心里总别扭，我看着也心疼。”
    话音落下，宴客厅一片安静。
    白家百年礼法，作为长辈和话权人的舅舅给外甥道歉，简直是无稽之谈！
    倒反天罡！
    就连姜遇本人都有些震惊，他直到这会儿才明白了她这几天分明很忙，却还是答应他来白家吃这顿饭的原因，他愣愣望着身侧神情一派悠闲的人，心底跃动越发不受控制。
    白穆宁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姜行岸看气氛不对，就想当个和事佬圆场，才刚一张口，就被旁边自家老婆拉了一下，白南茉眼神示意他别管。
    白穆宁眼风里瞧见小妹的动作，忍不住朝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白南茉就冲她哥微笑：“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是清欢当家。”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今天无论任清欢怎么闹腾，她都全力支持。
    白穆宁又望向当事人，“小遇，你真要舅舅道歉？”
    大外甥他了解，沉稳又成熟，从小到大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娶了这个老婆，还因为她打了人，大外甥肯定不会默不作声放任老婆这么为难舅舅。
    哪知道姜遇眨了下眼，一秒变得唯唯诺诺，声音还特小：“家里是我老婆说了算。”
    白穆宁：“……”
    其他人看这情况，也不敢吭声。
    白穆宁沉着脸不出声。
    清欢就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要起身：“看来舅舅也不是诚心请我来做客吃饭，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就先……”
    “舅舅当然是诚心请你吃饭！”生意上被人拿捏着，即便对方是小辈，也不得不及时低头，但好歹自家这大外甥是真有人心疼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欣慰大于不悦，白穆宁也不再端着，倒了杯酒，朝大外甥举杯：“小遇，前一阵是舅舅心急了，在这里跟你道歉，请大外甥原谅舅舅的鲁莽行为。”
    姜遇手指刚握上酒杯，旁边葱白如玉的手就按在了他手背上。
    她唇角挂着浅笑：“别这么没礼貌，要先听舅舅把话说完。”
    姜遇瞬间意会，心底无奈一笑，配合她继续做出惧内姿态。
    道歉的话的确已经讲完，白穆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为了表明舅舅的歉意，城阅的顶跃，送给你们做婚房，小遇，以及外甥媳妇儿，能原谅舅舅了吗？”
    清欢这才满意，唇角笑意加深，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舅舅都这么跟你道歉了，你这个做小辈的，也别太矫情了，台阶该下就下，大男人不能太小孩子气。”
    姜遇：“……”
    其他人：“…………”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当晚，小两口携猫拎包入住城阅顶跃，站在露台上俯瞰整个燕城。
    马上国庆，四九城灯火如昼，一片根正苗红，遥遥望着长安街和悬着红旗的城门，清欢恍惚生出一种君临天下的畅快感。
    嵌着简笔画的无人机电子烟花表演，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在眼前放映。
    公主裙的小女孩，双马尾的少女，披肩发的年轻女孩，西装干练的职业女性……
    画面一幕接一幕闪过，最后停在银光闪闪的钻戒上。
    清欢安静看完，忍不住抿唇，看向身侧正在给她拍照的人，略微有些许嫌弃：“小姜总，怎么也是搞科企的，您这求婚方法，是不是稍微有点……过时了？”
    姜遇拢着她的肩，眨眼：“有吗？不浪漫？”
    清欢就笑：“你舅舅都比你浪漫。”
    “……”
    她眼中的浪漫向来跟别人不同。
    姜遇轻轻叹气，摸过一旁充当电子蜡烛的平板，调出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那这个够浪漫吗？”
    协议内容跟之前他的那份离婚协议基本一致，只不过名字改成了《结婚协议》。
    另外还加了一条：如若双方感情破裂，以上全部资产均归女方所有。
    清欢就哟了一声，“您还有净身出户的打算？”
    “不是。”姜遇神情认真，“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你要跟我离婚的地步，那一定是我咎由自取，净身出户也是我应得的。”
    清欢静静看他几秒，抬手电子签名：“嗯，很真诚，比那些空口承诺画饼的强多了。”
    姜遇接过来，也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你要嫁给我吗？”
    清欢瞥他一眼：“怎么？结婚证是假的？还是夫妻生活是假的？跟谁学的这些有的没的？问这个问题，还不如问我愿不愿意继续跟你深度合作。”
    “好的。”姜遇十分乖巧：“那您愿意跟我继续深度合作吗？”
    清欢略一思索，旧事重提：“一周两次，可以考虑。”
    姜遇喉间一梗，试图争取：“家里其他事情都是你说了算，这件事总轮到我说了算吧？”
    清欢不为所动：“工作太忙太累，回家只想休息，请您体谅。”
    姜遇口出狂言：“我来动就好。”
    清欢：“……？”
    梗了几秒，刚想回击，忽而腰间一紧，脚下一空，竟被人打横抱起。
    姜遇用膝盖开了露台回客厅的门，快步朝前，把人紧紧压在沙发里，继续大放厥词：“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先试试，不累的。”
    “……”信你个鬼！
    城阅顶层五百平的跃层，空间极其宽敞，入住的第一天晚上，两个人就几乎将每个角落都探索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清欢顶着两个十分明显的黑眼圈，靠着加浓美式主持完一场会议。
    回到办公室，刚要发消息给始作俑者控诉他不加节制的恶行导致的结果，顺便再谈谈深度合作的条款。
    手机刚按亮，屏幕上就弹出一条语音。
    孟瑛。
    她怎么会突然联系她？
    右滑接听，孟瑛开口就是道歉，声调里略微带着一丝哭腔。
    “清欢，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尾声（中）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8尾声（中）
    因为一通电话，清欢特意调整行程，飞了一趟夏城。
    没告诉姜遇原因和目的地，只说要去出差两天。
    姜遇刚接过缓神期的闻天，也正是忙碌的时候，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出差也一场接一场，两个人都出差，他电话里跟老婆腻歪了一会儿，又继续投入工作。
    清欢落地夏城，直奔和悦会所。
    和悦的老板孟瑛和她的合伙人一起站在门口等她，两个女孩子眼睛都些许微红，看不出是刚哭过，还是因为连续的熬夜才导致的。
    跟着她们一起踏进和悦，清欢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正值晚间饭点，外面却没几辆车，三个月前同学会时还客流热闹的会所，如今萧条冷清的不像话。
    除了大厅中央的一群人，似乎就再没其他客人了。
    当然这群人也不能称之为客人。
    他们态度蛮横，吆五喝六，或坐或躺，横七竖八，麻将一搓，烟雾弥漫。
    在这群身后，隔着几张圆桌的距离，坐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正慢条斯理享用着面前的黑松露焗海鳗。
    听到动静，搓麻将的两桌人先抬头看了一眼，见只是个年轻女人，眼神就都玩味起来，明晃晃透着恶心人的审视。
    清欢无视这群人，径直走到后面那张桌前。
    长发女人的影子投落在桌上，正细品美食的男人，只以为又是和悦的两位女老板，还没抬头就先发出了一声嗤笑：“我说……”
    看清面前站的人，男人瞳孔一瞬紧锁，结结巴巴改口：“……师妹？你，你怎么来了？”
    清欢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侧头看了眼大厅那群乌烟瘴气的人，唇角斜了斜，“傅氏科技的李总，夏城傅家的孙女婿，怎么沦落到干这种替人做打手的地步了？”
    手里汤匙已经无意识砸落在蜗牛浓汤里，李璟之眼神躲闪了几下，突然冷笑起来：“你挖我的人，他断我的路，你和姜遇把事情都做绝了，现在还要来问我为什么？”
    清欢垂下眼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手机拨出个号码，等待接通的空隙里，她又抬眼看向对面：“世界上，不是只有闻天这一条路走得通。师兄，以你手上的技术，就算他想断，又能断得了几条路？”
    李璟之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电话接通，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他极为陌生的温柔语气：“老婆，什么事？”
    “姜遇，我给你三个小时，马上滚来夏城和悦会所。”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似乎要解释什么，只来得及传出一句“你听我说”，就被按断在听筒对面。
    她的声音里里外外都透着冷意。
    李璟之夜不由愣了愣，又听她继续刚刚电话接通前的话：“师兄说他断你的路，是断了你的前程，还是断了你入赘豪门的贵婿梦？”
    微微一顿，她轻笑一声，抬眸扫向对面：“还是说，是姜遇逼你出去约那些小明星？”
    这段时间，她在燕城忙得日夜颠倒，却也没少听到夏城这边的消息。
    偶尔空闲刷到过傅瑾的朋友圈，很明显的失恋文案，隐晦提及未婚夫不似表面单纯老实。
    清欢是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却防不住她有个混迹娱乐圈的好姐妹。
    前两个月她最忙的那一阵子，似乎就是傅氏科技李璟之和某个小明星一起上热搜的时候，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意外的，李璟之图的是钱和权势，傅瑾那种小公主类型的女孩子，压根儿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有了钱和势就想着去满足自己的“梦想”，这种人多得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被学生时期喜欢过的师妹当场戳破，李璟之一时有些恼羞成怒，刷地一下站起身，手里的叉子就要往清欢这边挥动，清欢眼皮没眨一下，抬手把黑松露焗海鳗的盘子甩到了他脸上。
    盘子叉子以及盘里剩下的汤汤水水，噼里啪啦噗叽砸了满桌。
    李璟之鼻血哗啦啦流了满脸，他晕血，捂着鼻子看了一眼，就跌坐回去，唇色惨白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孟瑛和合伙人在一旁目瞪口呆，大厅的一群人听到动静，只几秒就都气势汹汹的围了过来。
    清欢拉过一旁未开封的湿餐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油，抬手挽起衬衫袖子，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这次接电话的人语气战战兢兢：“欢总，您怎么打给……”
    下一秒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手机：“欢欢，你听我说……”
    “你过来当面说。”清欢截断他的话，点了扬声扩音，命令号码的主人开口：“左述，跟你雇的这群人解释一下，跟我动手的话，会面临什么后果。”
    左述哪敢吭声，旁边的男人已经暴怒了：“谁敢动一下，我保证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出和悦！”
    “听到没！！你们千万千万千万别动！！！”左述还是大着胆子嚎了一嗓子。
    那头的声音和称呼，的确是一直在跟他们接洽的左老板，围过来的七八条壮汉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震慑已有效果，电话挂断。
    清欢转头看向孟瑛：“你这里有搓衣板吗？”
    孟瑛还因为刚刚电话里那道暴怒到与他本人形象完全相悖的声音，有些恍神，听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先啊了一声，才摇头：“好像没有。”
    清欢点点头，手机上下了个跑腿的单。
    重新拉开把椅子坐下，她叠着腿，开始线上处理一些工作。
    姜遇已经在微信里开始了解释，一段又一段地发小作文。
    她没回他。
    一个半小时后，门外响起刹车和车门开关声时，清欢回复完工作消息，一抬头，就看到男人眉头紧皱走近。
    一开口，字字急切：“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说了这一句，正前方突然扑棱一声，一块搓衣板啪叽落在了他脚下，紧跟着是一声淡淡的：“跪下说。”
    姜遇跪得毫不犹豫。
    孟瑛再次目瞪口呆。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左述，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半天才憋出一句：“欢总，还有搓衣板吗？”
    清欢就笑眯眯看向他：“辛苦左助理带你的兄弟们去搓局麻将，我处理点家事。”
    左述梗了一下，接收到老板的眼神示意，慢吞吞挪走。
    孟瑛和合伙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到几米之外。
    清欢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和善微笑：“姜遇，你是什么黑道少爷吗？对老同学用这么无聊的招式？她只是喜欢你而已，她做错了什么吗？”
    姜遇沉默数秒，有些委屈：“别人都骂我老婆骂到我面前了，难道要我视若无睹？”
    清欢就又笑了一声：“骂我的人那么多，您第一天知道？当年燕大论坛铺天盖地的骂，怎么不见您动什么手段，只是因为她是……”
    “你怎么知道我没动手段？”姜遇蓦地出声截断她的话。
    他眼尾忽地洇出一片浅红，看上去是真委屈的不得了。
    清欢就愣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尾声（下）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139尾声（下）
    这一瞬间，清欢突然想起当年燕大内网被入侵，论坛被洗贴的事。
    以及当年她室友邓晶曾经惊叹过的话：“欢姐！论坛上关于你的负面贴一夜之间全没了！这得是多牛的技术啊！而且咱们可是燕大！入侵燕大内网！搞不好是要被追责的！不愧是你，引得大神为爱顶风作案啊！”
    清欢知道当年因为她海王端水骂她的人不少，她不想找不痛快，所以几乎从不看论坛，所有消息皆出自于室友邓晶之口。那时候为她疯狂的男的也不止一个，她压根儿也没当回事。
    刚刚也是话赶话，顺口想用这事让姜遇认错，没想到正撞到真相。
    惊讶之余，清欢突然就生出那么几丝心虚。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想把人扶起来，姜遇却躲开了她的手，也不起来，就还是跪在那里，声音委屈得要死：“这次是我有错，前一阵回了燕城太忙，忘记跟左述交代了，我可以补偿和悦这段时间的损失，但我不可能跟孟瑛道歉。”
    顿了下，他说：“最起码在我面前，绝不可以有人说你半个字。”
    其实清欢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定是因为维护自己才做这么无聊的事，但她同样无法接受只是因为维护一些无关紧要的名声，就动用手里的权势去打压一个在远离家乡辛苦创业的女孩子，更何况除此之外，他还安排了李璟之这样心思不纯的人日夜带领蹲守。
    孟瑛罪不至此。
    但她也实在看不得他这副委屈的样子。
    她蹲在他面前，好声好气跟他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没有要你跟她道歉，但是姜遇，你回头看看大厅里那群人，再看看那边那个我们都知道什么德行的师兄，这么一群人，天天在这里围着两个女生，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说得清吗？”
    姜遇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只垂下眼睫保持沉默。
    他还是不肯起来，摆明了是在跟她生气。
    清欢心底一叹，干脆跪在了他对面，姜遇眼神一震，立刻起身，顺带着把她也拉了起来。
    但还是不说话。
    清欢去握他的手，他也躲开。
    “……”
    清欢深吸一口气，先转身去跟孟瑛聊了两句，让她放心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类似事情。
    又交代了左述几句，大厅里一群壮汉很快离去，左述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她才重新回过头来看向一直抿着唇，神情淡漠的男人。
    “您是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气，还是给我一个哄你的机会？”
    话没说完，他的手就主动牵了过来，还是没吭声，就是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出了和悦，没开车，也没叫车，清欢就牵着人在马路上走着。
    走出一截，她突然停下来，抬眼望着他，“好累，你能不能背我？”
    姜遇没应声，却默默转身，弯腰，等她爬上他的背，他把人往上托稳了，才继续往前走去。
    清欢趴在他肩头，碎碎念一样嘀咕：“闻天才刚刚稳定了一点点，我不过来帮她，万一把人惹急了，把这事捅出去，遭殃的不还是你？”
    “我承认，刚刚对你声音大了一些，态度也不太好，还让你当众丢了面子，可我不也是担心她们看不到我们处理事情的诚意，后续有损你的名声。”
    她搂住他的脖子，故意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老公，可以不生气了吗？”
    温热气息扫过耳畔。姜遇呼吸明显一滞，喉间滚动一番，发出一声“嗯”。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才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刚刚梗在心头的话：“我没有要这么整她，左述会错意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
    话音落下，温软的唇瓣就在他脸颊上贴了一下，“那现在呢？”
    姜遇沉吟两秒，“再亲一下，应该能更开心点。”
    清欢笑了一声，如他所愿。
    这一晚，他们住在临海。
    海浪翻腾，月色粼粼。
    姜遇去洗澡的时候，清欢收到了孟瑛发来的消息。
    先道谢，后道歉，外加一段视频，最后是一句：他真的很爱你，希望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你们的关系。
    视频点开，是燕大校庆的演讲，非官方拍摄，画面稍微有些晃动。
    台上的男人长身玉立，沉敛又意气风发。
    熟悉的嗓音略带了些清冽郑重：“大家好，我是姜遇，今天很荣幸作为杰出校友代表来参加我们燕大的校庆。”
    “今天是校庆日，燕大百年依旧年轻有活力，所以，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些关于‘生命力’的话题。”
    这主题有点要灌鸡汤的既视感……
    不过人是真好看，清欢手指轻轻滑过屏幕，往前拖动了一点进度：
    “坦白讲，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大家都说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罗马，的确，我个人不会否认我的家庭我的父亲带给我的助力，他们让我的起点比大部分人都高，看得比大部分人远，同样的，接受的审视目光也比大多数人多……”
    演讲稿内容也有点水，她按住屏幕，开启加速模式：
    “不过——”
    他视线忽而隔着屏幕与她对视两秒，旋即望向更远的地方。
    他说：“不过，比起家庭背景，我觉得，我更幸运的地方，可能在于，我的性别。”
    点在屏幕的手指猛然顿住，松开，声音速度又回归正常。
    “我是个男人，又有闻天做背景，我做任何事情，几乎没有人会对我提出什么质疑，我做得好了，大家都夸，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做得一般，大家也夸，说闻天太子爷起码没有像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样出去败家产？甚至做的不好，也会有人帮我找好理由，说我还年轻还没经验，再历练几年就好……”
    尽管他语调很平静，但因为的确是事实，台下还是都细细碎碎笑了起来。
    “而相反的，我有一位，挚友，也有跟我类似的家世背景，同样的专业能力，但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她做得好，别人说她蒙父辈之光，她做不好，大家就会说，看吧，果然，女人家能做好什么？尤其在我们这个专业，她受到的非议非常多……
    “但其实，她真的很努力很认真，她没有哪里比我差，甚至比我更优秀，可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总下意识被人看低，甚至是她的亲人……
    “可她从没放弃过自己，她是我见过最有生命力的人……”
    他停顿的几秒里，画面中已是一片寂静。
    清欢意识到有些闷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呼吸已经不自觉顿住了好一会儿。
    手机里演讲还在继续，但她没有再听到他又说了什么了。
    回忆一瞬如浪潮涌来。
    她忽地想起半年前夏城科协酒会上，初次与梦航科技那几个人相识时，陆宥书就说过他师兄曾经在内部客座演讲里提到过师姐——
    “……师兄说您是现在少有的在名利场里还能保持着赤子之心的人，让我们这些有创业打算的都跟您学习呢！”
    那会儿她只觉得意外，不想在师弟面前失了气量，随口恭维着也夸了他几句。
    现在，她竟听到了比“赤子之心”更让人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的演讲内容。
    他清澈如泉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被修饰的富有磁性，每个字，每个音节，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像迅猛洪流，一下一下冲击着她心头高筑的大坝囹圄。
    画地为牢的围栏，直到这时候，才真正被打开。
    彻底回神的时候，演讲部分已经结束，有学弟学妹和校友开始提问。
    有人笑着问：“师兄，您刚刚说的挚友，其实也是对手吧？”
    风云校友的故事口口相传，闻天太子爷和黎氏大小姐同为燕大校友，争名次争奖项争保研资格争交换名额，众位燕大学子也都有所耳闻，而他刚刚那句“类似的家世背景”几乎就已经将他口中挚友的身份做了明示。
    听筒里他的声音忽而春风和煦：“是我最敬重欣赏的老朋友。”
    心口蓦然震颤了下。
    退出视频，她给孟瑛回复：不会。
    姜遇就是在这时候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她抬眼望过去。
    只是视线相交，已晕出些缠绵意味。
    姜遇擦头发的动作蓦然停住，手上毛巾随手一丢，扑过来将缠绵延出视线之外。
    潮湿热吻之间，她忍不住问：“姜遇，你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我？”
    她不认为初见时的好奇心，能维持这么多年，此前没有问过，是想徐徐探索，但刚刚那个演讲视频，让她心绪如鼓点，跃动不止。
    吻落在耳边，她亲耳听到如刚刚视频里一样富有磁性的嗓音，沙哑又动听，他说：“因为太阳花永不枯萎。”
    “说人话。”
    “我的小猫从来都不放弃自己。”
    清欢只是微怔了下，就已经被他带入更深的缠绵。
    这一夜，她比以往每一次都投入主动。
    让他欲罢不能。
    --
    几天后，回到燕城恢复忙碌日常的黎氏掌门人任清欢，在午间休息时，突然收到了一束太阳花。
    花束里夹着一枚黑金信封，打开，是一封很简短手写的情书。
    烫金字迹，笔锋飞舞，潇洒中又透出柔和爱意。
    「写给小猫的情书——
    海风和月光都温柔，我偏爱你
    爱你坚韧，爱你铿锵
    爱你傲骨倔强，爱你灵魂不屈
    你只管肆意征伐
    温柔有我」
    署名是熟悉的一笔签：姜遇。
    手指贴在卡片上停了许久，眼角不知何时染了些湿意。
    她弯了弯眼睛，消息发给他：花和情书都收到了，我很喜欢。
    他秒回：送花的人呢？[小鱼等夸.jpg]
    她就笑：也喜欢。
    他又回：今晚加班吗？
    她回：不加班，正好有时间约会。
    他回：下班我去接你。
    她：好。
    他：[幸福小鱼.jpg]
    --
    【正文完/2024.06.04】
    作者有话说：配角的故事不多写了，会单独开新文。这本写的不太顺，整个过程情绪也不太好，调整的很困难。虽然很希望写好，但笔力的确不够，还需要继续学习。
    欢遇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也没有完全结束，他们在平行时空仍旧未完待续。
    下个故事见。
番外：一年前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番外
    从助理左述口中听到“黎氏的小欢总辞去职务”的时候，闻天正要召开新品发布会。
    搭在流程单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左述竟然从他老板脸上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促。
    “是因为燕科院的项目吗？”
    晦涩的音调里，完全没有往常拿下重点项目时的喜悦。
    左述很疑惑，但还是如实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汇报给老板。
    “也不全是吧，听说黎氏那边自从黎存任过世后，内部斗争一直比较严重，小欢总年纪小，又是个女人，也不姓黎，况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左述自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身边连个能帮衬的都没有，哪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啊！”
    “那就算雪上加霜。”
    浓密的长睫在几秒内起起落落数次，左述后知后觉，然后在老板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气之间，终于窥探到了那桩经年深藏的心事。
    左述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张被流程单压住一角的演讲稿上。
    方块小字上方，是三号字居中的大标题：《科企联动优化差异，创新合作智领未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份演讲稿上的内容，将会在下周科技厅调研会上被宣讲出来。
    但现在，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点意外。
    左述一时不敢开口多言。
    松开已经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流程单，修长的手指挪到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
    消息发出去之前，停顿了几秒，破天荒抬头问了助理的意见。
    “你看我这样发，行吗？”
    说实话，瞄向屏幕的第一眼，左述没认出来对面是谁。
    向来一板正经的老板，好友列表里备注的也全都是真实姓名。
    但“小猫”这两个字显然不是谁的名字。
    下面的对话框里，只有一条打招呼的消息，很商务，很古板。
    「我是燕城科企协会群聊的闻天集团-姜遇。」
    打招呼的时间已经有些久远。
    输入框里存着那条刚刚编辑好的消息。
    「在吗，能见个面吗？燕科院项目，可能有些误会。」
    非常直球。
    左述想，都这节骨眼上了，委婉也没用了，于是点了点头：“行。”
    发送键点下去，下一秒，平静如冰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左述忍不住再次偷偷瞄向屏幕，绿色对话框旁边赫然停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很刺眼的红色，和底下那行灰色的提示字一样刺眼。
    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拇指的指盖习惯性按进食指的一侧。
    窗外车水马龙，远处的信号灯闪烁的频率似乎比往日更快了一些。
    车辆被禁止通行时，薄红一点点在眼睛里洇散。
    左述十分自觉地退出了办公室。
    走向电梯间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步调轻快地迎面走来，口中还轻声哼着不知名小调。
    “赵总。”左述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与这位老板的好朋友打招呼。
    赵琛立刻停了下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咋啦，被遇哥骂了？”
    左述摇头，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提醒道：“小姜总今天心情不太好。”
    赵琛嗐了声，毫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呀！”
    左述欲言又止，正犹豫要不要将老板并未说明的心事，转述给他这位发小，赵琛已经迈步向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赵琛就愣了。
    一向坐得端正挺直的人，此刻竟然趴在桌上，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一动不动。
    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氢气球，走近了，还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听到声音抬头，那双本应淡漠清冷的眸已近深红。
    赵琛又是一愣，头皮都麻了。
    “遇到什么难事了？竟然让咱们遇哥愁成这样？”
    赵琛不是一般的纳闷，十几年了，就没见过他这么颓过。
    姜遇叹了口气，又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看着更颓了。
    赵琛眼皮直跳，“不会吧？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难事？”
    确实解决不了。姜遇想。
    缓了缓，他看向已经在自己对面坐下来的好友，“找我什么事？”
    赵琛挠了下头发，“你是不是刚拿下燕科院的一个重点项目？”
    呼吸短暂停滞了几秒，姜遇点头：“是。”
    “是这样，我表妹，陈曦芮，你还有印象没？燕大的，今年研究生毕业，想问问看能不能在这个项目里实习一下，主要是她那个论文撰写方向和你那个项目一致，前几天家里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就想吧，她一个燕大的，也不会给你们团队拖后腿。”
    赵琛说了一大堆，最后补了一句：“也算给孩子镀镀金。”
    姜遇抬手揉了下眉心，随口应道：“嗯，你直接找左述安排。”
    “好嘞！”
    叮——新闻推送的提示音响起，赵琛下意识瞥了一眼屏幕，正要抬头继续再说说自己的表妹，突然反应过来新闻的内容，怔了怔，低头再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国粹。
    “卧槽，任清欢这是咋啦？”
    姜遇皱眉，接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并不友好的标题。
    《黎氏大小姐接手一年半亏损上亿，退休老董事含泪出山救场》。
    “欸，不应该啊，任清欢不应该是这水平啊，当年在学校，哪次模拟商赛不是跟你势均力敌的，成绩奖项也是咯，不是你就是她，我们私下都说她是你最大的威胁呢，这……”
    赵琛顿了一下，又啧了一声，“要不说你小子命好呢，最大的对手自己把自己玩没了，这下在燕城，闻天可没什么阻碍了吧？”
    “不过呢，其实任清欢这人也不错，还蛮可惜的，他们家也是可惜，本来还有个哥哥顶着，就跟秦蕊那几个一样，做个大小姐开开心心也挺好，可惜咯……”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惊于那条新闻，赵琛的话一句接一句。
    “她那个哥哥，才是真可惜，也不知道现在好一点没有，她这次搞成这样，估计公司也就拱手让人了，国内都未必还能待得下去了，不过也挺好，听说许照一直在国外，出国嫁人也好，起码许家能让她安心做个富太太，按照许照那个宝贝程度，说不定公司也能给她管，也不算埋没了……诶，许照你还记得吧？”
    拇指指甲再一次陷入食指内侧，姜遇压着声线里的颤，问：“她和许照要结婚？”
    赵琛撇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按眼前这情况，跟了许照，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定许家还能帮她把公司拿回来，再说，她哥哥在国外疗养不就是许家一直帮忙照应着？青梅竹马嘛，这俩人就是早晚的事儿！”
    “最好的选择么。”食指关节处已经有了明显的血痕，姜遇垂眸盯着真皮桌面的纹路，一下一下在那些血痕上重新掐上一道十字。
    赵琛目光落在他手上，看了半天，脸上笑意逐渐被惊恐代替。
    “卧槽……遇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你喜欢任清欢吧？”
    手指微微一顿，姜遇没抬眼，依旧盯着桌面。
    赵琛却已经确认了，愣了半天，开口时还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哥们儿你玩真的啊？你……不是……你……”
    人一旦知道某件久藏的秘密，就会拼命地回忆最初与此相关的蛛丝马迹。
    赵琛的回忆，一路追溯到那场，几乎可以代表燕城商界商务宴会最高规格的，由燕城市府牵头的慈善义卖会。
    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是见了鬼一样：“您这……藏得也太深了吧？”
    藏得太深，以至于没人敢信。
    办公室沉寂片刻，赵琛听到他遇哥问：“沈思鲤，你能联系到吗？”
番外：橘子糖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番外·橘子糖
    约会地点选在城阅对面的商业大厦八十二层，穹顶镂空的旋转餐厅。
    今夜无月，穹顶露进一片星空。
    这是清欢和姜遇两个大忙人，这小半年来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约会吃饭。
    菜品陆陆续续呈上，西餐，摆盘精致漂亮，清欢刚落下叉子，对面就传来咔嚓一声。
    她疑惑抬头，就见姜遇举着手机，唇角含笑，又接连咔嚓了好几下。
    清欢：“？”
    “约会要多拍照片，让你挑选发朋友圈。”
    姜遇又按下快门，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又弯了弯，“你教我的。”
    “……”当初不过是随意敷衍，她都快忘记这一茬了。
    她放下叉子，伸手，“那我要检查一下我的教学成果。”
    他十分自然地递过手机，她一张一张翻看，每张都拍得很好。
    又滑过一张，背景突然变化，是城阅的客厅，她窝在沙发上看书。
    他什么时候拍的？
    又一张，她在阳台吹风。
    再一张，她低头回复消息，他把饭喂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张嘴。
    下面一张，她抱着大海顺毛。
    往后翻，全都是她，偶尔夹杂着几张大海。
    她忍不住挑眉，“你什么时候给我拍了这么多照片？”
    “看到你就忍不住想拍下来。”姜遇一脸坦然，“毕竟要经常出差，聊慰相思。”
    顿了两秒，他托起下巴，“你要不要也拍几张我的？”
    “……”幼稚。她举起手机拍了几张，又听他说，“我的屏保也是你。”
    清欢笑了笑，设置好，给他看了一眼，“现在可以吃饭了？”
    姜遇心满意足：“嗯。”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散步回家。
    刚到城阅门口，清欢接了个电话，只聊了半分钟，但挂断之后，神情就明显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姜遇有些担心。
    下一秒，她突然扑进他怀中。
    又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律师电话，说我……他们的刑判下来了。”
    她没指名道姓，姜遇却已经瞬间反应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还有我。”
    清欢嗯了一声，叹气：“这段时间真的好累，还好你在。”
    她少有像这样示弱般袒露情绪，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一直在。”
    微微一顿，突然问：“要不要吃颗糖缓解一下？”
    清欢微怔，才抬起头，就见他已经朝她摊开了手，躺在他手心里的，是几颗橙色笑脸的透明包装，圆形橘子瓣花纹的糖果。
    是她记忆里，曾陪伴她度过一整个寒冬的橘子糖！
    清欢完全愣住。
    源自于十一年前的感知似乎一瞬被放大，许许多多模糊的细节也一下子变得清晰。
    总让她感觉莫名心安的木质雪松气息，原来早在十一年前就曾披裹在她身上，给予她温柔暖意，耳边温和清澈的嗓音，也早在少年时期就随着那场冷凛冬雨里唯一的撑在她头顶的伞给过她安慰。
    她就愣愣望着他，下意识张口接住他剥去糖纸递到她嘴边的圆形橘子瓣糖果，久违的清新酸甜在口腔内迸发出期待数日的熟悉感。
    她重新扑回到他怀中。
    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开始涌出眼泪，还有些止不住。
    见人吃了糖突然就开始哭，姜遇就有些慌，手忙脚乱去帮她擦眼泪，“怎么了？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不是。”她眼泪蹭满他的衣袖，还含着颗糖，吐字稍微有点不太清晰，“是开心，特别开心。”
    逆解果然有惊喜。
    她又借他衣袖擦了片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嘛不早告诉我？”
    姜遇还以为她在说糖的事，也有点疑惑：“沈思鲤没把糖给你？”
    当日他收到她发来的离婚协议回签照片，心底最觉晦涩之处便在于此。
    他那天其实可以比许照更早赶到医院，是在半路看到她突然把微信昵称改成了【想吃橘子糖】，才特意绕了一圈去买糖，结果没想到就迟了那一步。
    其实他内心没那么磊落，留下那一把糖，也是想给自己留后路，想着她如果知道了他过去那些暗藏的小心思，会不会重新考虑选择他？
    但她竟然签的那么干脆，他那时候几乎都笃定了，她真的不会喜欢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会，所以他才艰难选择了成全。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清欢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有些惊讶：“你还托锦鲤给过我橘子糖？什么时候？”
    这是真不知情。姜遇忍不住挑眉：“就在医院那天晚上，她没给你？”
    “……”
    “………”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角，刚改完一页剧本的锦鲤大王猛然打了个喷嚏。
    沈思鲤挪了下屁股，正要捧着电脑继续改本，突然感觉有些咯，抬手抽出被坐在屁股下的外套，摸进衣兜，掏出一把橘子糖。
    橘子糖？？
    哪来的？
    沈思鲤呆滞半天，终于想起这一把糖的来源。
    ……那俩婚礼请柬都发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应该是没有。
    锦鲤大王一边想着，一边剥开一颗，打算提前吃喜糖。
    糖到嘴边，一旁突然探过个脑袋把她手里的糖一口叼走，还顺带在她嘴巴上啃了一口。
    男生丹凤眼微眯，分明是桀骜淡漠的眼神，嗓音却软懒腻歪：“姐姐真甜。”
    “……”
    “哦，我是说糖。”男生伏在她耳边朗声一笑，“当然，姐姐更甜。”
    沈思鲤想把电脑扣他头上。
    “出去。”她皱着眉把人推远，“我再说一遍，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房间你不许进来。”
    她语调冷硬，男生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十分乖巧地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好的，那姐姐你先忙。”
    踏出房门，贴心帮忙把门关上。
    门与门框严丝合缝的那一瞬，他听到她接起一个电话。
    “许萌萌？大少爷您又怎么啦？”
    斯睿站在门外，听完这一通电话，唇角忽而往上，斜出一个不屑弧度。
    ……
番外：日常篇 - 小猫也爱海风与月光 - 池晞

    番外·日常篇
    正式的婚礼之前，两个人一起回燕大探望了导师。
    燕大计科院副院长涂沣博士，除了带研究生授课，还是许多国家重点计划课题项目的负责人。
    从业二十余年，桃李满天下，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两个学生，无疑就是任清欢和姜遇。
    倒不是因为他俩家世好成绩优秀，是因为涂博士那么多学生里，就没哪两位同门和他们一样，除了小组会议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
    刚开始涂沣发现这事儿，还是在小组第二次聚餐的餐桌上，就燕大雅园那包间。
    任清欢这女生心思活络待人周到，入座后就给每个人都递了饮料过去，所有人都乐呵呵说谢谢，就姜遇，手都没抬，也不接，也不吭声，眼睛都不看人。
    旁边其他学生就开始装模作样清嗓，姜遇边上一男生替他接了说了谢谢，场面才没尬住。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俩人从高中就不对付，偏偏上了大学又同班又同组。
    涂沣回去想了半天，找了姜遇，委婉建议他如果实在不想跟任清欢一组，可以换导师换组，他可以帮忙推荐专业水平差不多的导师。
    但姜遇就跟没听懂似的，连茬都不接。
    后面偶然有一次CCF大赛，小组合作参赛时，经由前来支持观战的涂夫人提醒，涂沣博士才看出点端倪。
    眼下，见到两位昔日形同陌路的学生同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还手挽着手，涂沣第一句就先“哟”了声，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我这眼镜是不是该换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姜遇一早就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听出涂沣是在开玩笑，清欢就哈哈笑了一声，“我导儿还是这么幽默。”
    姜遇放下手里拎的酒水礼品，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又递出一张请帖，才出声：“涂导。”
    涂沣哎呀了一声，完全不关心他带了什么，翻开请帖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呦，我这是终于能喝上喜酒了！真好哇！”
    姜遇就抿唇笑了下：“嗯。”
    “瞧您这话说的，只喝喜酒怎么够？”清欢把话接过来，笑眯眯望着导师：“那您不得来证婚？”
    正低头看她的姜遇，满目柔和，眸底星光又亮了几分，随即唇角忍不住扬了上去。
    涂沣连声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
    在导师那边待了一阵，出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斜。
    两个人就牵手在校园里散了会儿步。
    从计应大楼到礼堂有条林荫路，这会儿寂静无人，只有夕阳斜洒，勾勒出晃动树影。
    十指相扣走了一截，她突然轻声开口：“想你了。”
    姜遇脚步一顿，停下来盯着她看了两秒，有些心慌：“你……不开心？”
    清欢疑惑：“我看起来很不开心？”
    姜遇捧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那怎么突然说想我？”
    清欢眨眼：“不是你问我的？”
    姜遇默了两秒，想起刚刚进计应大楼时的提问——他今天刚刚出差回来，此前两个人已经有几天没见过面，约好在计应大楼碰面，刚见到她，他就问她有没有想他，那会儿正有一群学生散课经过，打断了他们的小别蜜叙。
    这会儿，她才回答。
    他不禁哑然失笑，揉揉她的脑袋：“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你就多爱一点。”清欢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姜遇嗯了一声，扣紧她的手指：“会的。”
    林荫路快到尽头，隐约有热闹灯光和嬉笑声透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欢欢，我想……”
    “姜遇，你不想……”
    同时一顿，又同时继续——
    “……亲你一下。”
    “……亲我吗？”
    ……
    清欢先眨了下眼：“你今天怎么这么礼貌客气？”
    姜遇俯身，快碰到她唇角的时候，才低声说：“可能是校园这个地方太纯洁。”
    然后落下一个纯洁的吻。
    --
    纯黑的幻影停在燕大门口，已经引得不少学生注目。
    没见他开过这车，爬上后排，清欢就稀奇一问：“您怎么还换了这车？”
    姜遇目光温和：“不是你说幻影后排空间大，宽敞？”
    “我什么时候……”话说了一半，想起来了，清欢就有些无语，他竟然记仇记到现在？
    司机开出一段，转入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路。
    十月底的燕城已经有了些凉意，夜晚道路两旁散步的行人却依旧不少，街边小商贩也起了摊，看着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清欢靠在姜遇肩头，目光往窗外投落半晌，突然笑了笑，提议：“我们下去走走吧！”
    车就停到了路边，两个人下了车，手牵手走在步道上，晚风习习，吹动路旁抽条的柳枝，光影交错在他们身上，飘飘摇摇，温温柔柔的晃动。
    他们就牵着手安静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些琐碎日常。
    走出一截，街边人影渐少，车流如游龙。
    抬头，前方是……
    千河大桥。
    姜遇脚步顿了下，紧了紧手指，就感觉身侧也停住了脚步。
    “姜遇，我走累了。”
    她声音很轻，带着些疲懒。
    姜遇就嗯了声，摸出手机要发消息让司机过来接。
    她就是这时候，朝他伸了下胳膊，发出命令：“你背我。”
    姜遇微怔两秒，转身，走下步道，弯腰，等她趴上来，再重新走回步道，缓步走上千河大桥。
    桥上灯光如昼，鱼龙光转，桥下水流潺潺，夜风偶尔会送来一片夹杂着咸腥的湿气。
    她的发丝随风绕在他后颈，撩起一阵酥麻，他清了下嗓，唇角动了动，想关心她的情绪。
    还没开口，耳边突然传来她稍微疑惑的声音：“姜遇，你那时候，是在哪里的？”
    姜遇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便停住脚步，将人放下来，指了指路对面：“那里，你如果回头，就可以看到我。”
    千河大桥上灯带变幻的光，忽而澄明，映入他的瞳底，明亮温润地晃动着，晕出些许深沉。
    清欢看得怔了片刻，才低头笑了一声，“你可真能闷得住。”
    姜遇笑着摇头：“闷不住，是你不看我。”
    只要看一眼，立刻就会发现。
    清欢沉默几秒，有些好奇：“那么多年，除了车祸那天，就没想再跟我表白？”
    姜遇垂眸，隔了一会儿，轻声：“准备过的。”
    “嗯？”清欢惊讶转头，对上他深邃明润的目光。
    他就静静望着她，声音很轻，温柔坚定，又带着几分固执：“准备了四次，都被各种事情打断，但我不信我们没缘分，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清欢有些震惊，半晌，由衷夸赞：“您还挺执着。”
    顿了顿，她抬手抱住他，“感谢你的执着。”
    他就笑：“怎么感谢？”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踮脚吻他脸颊，被他一把拢住腰，“光这可不够。”
    她就笑了一声，把吻挪到他唇上。
    他松开她，低头给司机发消息。
    “我们该回家了。”
    【全文完～～】
    【2024.06.04】
    故事告一段落，想了一会儿，用一句话来做最后的结尾吧——
    只要你爱你自己，就一定会吸引到爱你的人。
    祝我们都发财被爱好运常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