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修仙界,万仙盟总坛,新雪初停正黄昏。 论武场上,盟旗在风中懒懒地摇摆,御灵宗首徒容慕与轩辕门少门主谢冉正为争夺万仙盟盟主之位打得火热。 看台高处,大魏长公主林望歌身着一袭繁复华贵的鹅黄色锦缎宫装,端坐于盘龙椅上,一双水瞳一眨不眨地望向论武场,因为皮肤过白,在阳光下,整个人显得有些病态。 眼看着谢冉就要赢得胜利,林望歌有些坐不住了,连忙挨近站在身边的贴身护卫,低声道:“宋伯,前些日子,我要你送去魔界的书信,你可确定送到了?” 宋伯俯下身点头:“公主放心,老朽是亲自将信封交到少将军手上的。” “阿念她怎么说?” “少将军她……”宋伯回忆了一下苏念看到那封要她在仙盟大会上打败谢冉,再故意输给名不见经传的六爻阁弟子寂星河的魔尊密令后极度暴躁,破口大骂的模样,顿了顿,开口道,“很是激动,为了这场比武,还特意松了松筋骨。” 林望歌点了点头:“她能答应,便是好的。” 此时,论武场上,谢冉已经将容慕打败。 负责监理的青冥道长例行公事地高声道:“在场诸位,可还有想要挑战者,若有,可自动站上论武场中央。若无人应战,轩辕门谢冉便是四大仙门公认的万仙盟新盟主。” “三——” “二——” “我来挑战他。” 平静如水的声音徐徐而来,由远及近,论武场上微风漫卷,积雪轻扬,有一人踏剑而出,玄衣窄袖,长发高束,惊艳绝伦。 她是常年女扮男装,与四大仙门交手从无败绩的魔界少将军苏念。 修仙界与魔界积怨颇深,这几年除魔卫道的口号更是喊得震天响,在场众人虽然鲜少上过战场,但在万仙盟中,也都是纸上谈兵一等一的高手,对于魔界少将军苏念的面容与事迹并不陌生。 一个手执羽扇的御灵宗女弟子偷偷掩面赞叹:“真的好帅啊!” 身边的同门小声提醒:“想什么呢,那可是大乘期圆满的魔头,是咱们四大仙门的死敌!” 女弟子摇了摇扇子,无比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也不知他突然来我们修仙界做什么?” 同门思量片刻:“许是想迎娶公主,圣旨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嘛,这次仙盟大会选出来的万仙盟盟主会与皇室联姻。” 女弟子不服气地说:“哼,那公主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着自己母亲是个魔修,身上才有点儿政治联姻的价值嘛,瞧上去就一副体弱多病活不起的模样,谁娶谁倒霉啊。” 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女弟子的耳畔,干净利落地斩断了她一绺头发。 “日后再提到公主,说话客气些。” 苏念冷嗤一声,自顾走到论武场边的休息区,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双眸漫不经心扫过众人,场下顿时寒蝉若禁。 青冥长老顶着凝重的气氛,期期艾艾上前询问:“不知少将军此番来我万仙盟,有何贵干?” “你觉得呢?”苏念反问。 本将军砸场子,还需要理由? 苏念睨了一眼被吓成鹌鹑模样的青冥道长,心里暗笑,没再理会,转而看向谢冉,露出一个极为蔑视的神情:“你打是不打?” 虽然按照计划,打败谢冉后就要故意输掉比赛了,但是嚣张的气势绝不能丢。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连赢三局的谢冉意气风发,应下挑战:“愿与阁下一战。” 苏念打量着眼前人,白衣墨发,剑眉星目,气质清贵,不愧是修仙界百年一遇的天才少年,只可惜,入不了林望歌的眼。 擂鼓声过,比武开始。 苏念立于风中,不曾移步,轻轻抬手,几道剑光倏然而至。谢冉如游鱼一般灵活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凌厉剑气,化守为攻。几招过后,苏念也不得不承认,谢冉确实能力出众。 只不过,在风平浪静的轩辕门内修行的对敌之术又怎么能跟戎马多年积累出来的实战经验相提并论呢。 半盏茶后,谢冉渐渐败下阵来。 胜券在握的苏念正在琢磨怎样滴水不漏地输掉下一场比赛,谁料脸上已经挂彩的谢冉越挫越勇,找准时机,提剑向她刺来。 苏念回神,闪身躲过,反手打了他一掌,却使不出半分力道。 难道是恃强凌弱,遭天谴了? 苏念自信满满的笑容一僵,再次催动灵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当真输得毫不做作。 场外的仙门弟子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耳畔风声烈烈,在彻底昏迷之前,苏念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回该被修仙界那群菜鸡嘲讽好多年了,她恨! “啪嗒。” 苏念翻了个身,从床上掉了下去。 她手脚并用,有些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眯着眼睛轻哼,一声软绵绵的猫叫传入她的耳中。 苏念的表情僵了僵,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慢慢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小短腿儿,傻傻地举起自己的小爪子,用左爪碰了碰自己右爪上嫩嫩的肉垫,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不是吧?她居然变回原形了! 魔界成员主要有五类,除去继承了上古魔神之力的魔尊家族、天生天养的上古凶兽,还有常年居于地下黄泉的鬼族、剩下的一类是魔修,一类是妖族。 魔修顾名思义就是那些选择入魔的仙门修者;而妖族多为早慧灵兽,靠吸收灵力,炼化内丹,修成魔道。 苏念是一只狸花猫妖,照理说,只要结丹期一过,就不会轻易现出原形了,如今这般,定然是灵力尽失所致。 她这是遭人暗算,输掉后被抓起来了? 苏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生思考,目光渐渐向四周环视。 这是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凸凹不平的地面,晦暗潮湿的墙壁,墙角的床上推着一坨摊开的被子。 这落魄的环境,应该就是万仙盟的牢房了。 苏念很笃定。 再仔细瞧瞧,她的左侧是一方歪斜的木桌,桌上摆着一盏生锈的烛台,几块石头充当了椅子,右侧则是个黑漆漆的烧碳炉,炉中横七竖八散落着几块尚未燃尽的木炭。一抬头,面前高处,有一扇糊着纸浆却依然有些漏风的破窗户,似乎有点儿力气便能撞开。 这个牢房的守卫并不森严,苏念当机立断,磨了磨爪子,暗自蓄力,无声无息地跳上了窗台。 夜凉如水,山云寂寂,借着月光,小猫咪迎面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凌厉的眼神,强壮的身体,细长的尾巴,是一只灰毛老鼠!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界少将军怕老鼠,因为她小时候被住在隔壁的老鼠精咬过。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老鼠来说也是一样的。 苏念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跳下窗台,飞速缩进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哆嗦着向四周张望。 怪不得牢房门口不设守卫,万仙盟的修士们显然掌握了她怕老鼠的弱点,一定是魔界那边泄露了机密。修仙之人向来狡诈,没准儿这牢房外还设有结界,她现在没有灵力,想来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了。 苏念感觉很挫败,也不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有没有传回魔界,如果可以的话,她需要一张传音符箓来联系魔尊。不过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恢复人形。 身为一个行动派,苏念当下就试着凝神聚气,结果,更挫败的事情发生了。 肠胃的烧灼感愈演愈烈,让她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根本无法专心修行。 果然,失去了灵力,就无法逃脱被饥饿支配的恐惧。 苏念很想四处转转,摸清地形的同时顺便找找吃的,但一想到有可能会再度碰见灰毛老鼠,她果断收回脚步,放弃了自食其力的想法,坐在原地,敌不动,我亦不动。 直到,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频频震动,屋子角落的床上,一个男人从那坨被子里爬了出来,眯着眼温声道:“小狸花,怎么下床了?” 苏念一惊,这是狱友? 小猫咪偷偷从角落里探出了圆圆的脑袋,打量着来人。 他似乎有些畏寒,穿着厚重的粗布棉衣,裹得好不严实,却丝毫也不臃肿,可见身材不错,是肩宽腿长的类型。 他的五官线条比常人更加锋利些,白皙光洁的脸庞在月色之下透着几分冷峻,一双浓眉带着些许野性,一双眼又如朝露般澄澈,明明一副漫不经心的困倦模样,却清贵而不轻佻。 苏念的猫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起来。 不对,她魔界少将军的“恶名”在修仙界人尽皆知,万仙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她跟旁人关在同一处牢房里,这人出现得很是蹊跷。他一定是想等她饿到前胸贴后背之际,装成良心发现的模样过来投喂,好让她心生感激,借此满足他的某种要求。 男人走过来了,他伸手一把揪住了小猫咪命运的后脖颈,将她捞进怀里。 苏念心里渐渐提高了对眼前人的警惕,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懵懂无知,人畜无害的模样,静静地等待这个男人的下一步举动。 结果,男人揉了猫咪两把,又有些嫌弃地丢开。 苏念心思一紧,居然对本将军的卖萌无动于衷,看样子是个高手。 过了一会儿,男人扯出一方帕子,沾了些水,仔细替小猫咪将身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原本有些脏兮兮的狸花猫就恢复了可爱团子的模样。 “这样干净多了。”男人满意地揽着她躺回床上,合上双眼,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果然把你捡回来是有道理的,这鬼天气,真是太冷了,还是抱着你睡觉比较暖和。” 片刻茫然后,小猫咪勃然大怒。 我,苏念,修仙界的梦魇,魔界战无不胜的传奇,你是哪棵小白菜,居然当本将军是暖手宝! 第二章 被饥饿打败的猫猫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猫咪是习惯昼伏夜出的动物,饥肠辘辘的猫咪在夜里更是格外清醒。 苏念被禁锢在男人怀里,挣脱不得,只好一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一边回想着自己传奇般的前半生。 她刚出生那会儿,魔界尚有六域,每一魔域都有一个魔王掌管。他们各自为政,合纵连横。整个魔界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根本没功夫祸害凡间。而她小小年纪就被父母遗弃,被迫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后来,她幸运地被魔界大将军池故渊捡回家里抚养,还结识了法力深不可测的少年魔尊。再后来,她被送往归墟之地修行,百年后出关,跟随魔尊,南征北战,统一魔界。 谁能想到昔日在魔界军营里,稍有不爽,就重拳出击,骂人如连珠炮一般的小霸王苏念,此刻变成了灵力尽失还不会说话的小猫咪呢? 倔强如她,自然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她开始思考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刚才听男人说,她是被捡回来的,可见自己之前的分析全部错了。 想来也对,如果是万仙盟的人蓄意害她,这功夫就应该把她关在一个设有结界的笼子里,四处游街,大肆吹嘘修仙界的除魔能力了,哪里会给她活蹦乱跳的机会呢? 既然这里不是万仙盟,那么这里是哪呢?她怎么就突然灵力尽失了呢? 她是接到林望歌交给她的魔尊密令,要她打败谢冉,帮助寂星河成为万仙盟盟主,才会去修仙界砸场子的。先前就知晓她会出现在仙盟大会的人唯有魔尊与林望歌,都说人性复杂,不可轻信,但苏念还是赌上自己全部的智慧排除掉了林望歌的嫌疑,毕竟,相识二十载,拥有一半魔界血统的小公主也是苏念看着长大的,一个恋爱脑少女罢了。 就算是林望歌那边走漏了风声,可眼下凡间新皇帝刚刚登基,本就是有意缓和三界的关系,才会想出在修仙界给林望歌比武招亲的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都摆明态度要平等对待魔界了,他手底下的人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触碰逆鳞吧。 那会是魔尊吗?他不是一直在闭关修炼吗?难道是不慎走火入魔后开始模仿大魏皇帝搞“飞鸟尽,良弓藏”那一套?不会吧,他们魔界,向来都是拳头硬的是老大,更何况她的修为在魔尊面前,分分钟都能被秒成渣渣啊,哪里威胁到他了?要搞也是先搞她那手握兵权的师父池故渊才对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苏念思索了一夜也没个结果,好在,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房中的时候,整夜酣睡的男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日之计在于晨,昨夜睡得那么香,现在该起床做早饭了吧。 然而,他没有起身,而是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实实在在地发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最后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那人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蜷在被子里,饿得不成猫样的苏念瞪着一双干涩的眼睛,绝望地发出了最后的抗议:“咕咕——” “饿了?”男人听到了她肚子发出的悲鸣,出声询问。 “喵呜——”苏念有气无力地回应。 男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迈着拖沓的步子离开了他的床,烧火做饭。 苏念安详地闭上双眼,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懒惰得令人咂舌,但幸好还没有到失去人性的地步。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传来了男人的呼唤:“小狸花,来吃饭啦。” 苏念闻声,差点儿感动得热泪盈眶,饿了一整夜,终于有吃的了。 她乖巧地跳到木桌上,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浓郁汤底,碧绿的香菜,剔透的萝卜块,明亮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饿了那么久,就等到一碗萝卜汤! 这真的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早饭的分量吗?他不能因为自己成天躺着不怎么动就低估她的饭量啊! 嘴上说着嫌弃,苏念喝汤的动作倒是十分麻利。 男人瞧见她吐着粉嫩的舌头将萝卜块卷进嘴里的模样,舒朗一笑,抬手在她背上摸了两把:“小狸花太棒了,一点儿都不挑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王欢,在家吗?” 男人瞧了眼窗外的风雪,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不情愿地开了门,神色恹恹:“村长,怎么了?” “鉴妖司例行检查。” 三个身着天青色流云衣袍,头戴白玉冠的鉴妖司使者,在村长的带领下悉数挤进王欢的小房子内,那仙气飘飘的模样与此处环境格格不入。 苏念抬起埋在碗中的猫脑袋,蓦然想起,上次瞧见这身装扮已是十年前。 大魏一朝崇尚修仙,只要天资尚可,就可拜入仙门,修灵修寿。 约莫是二十年前,在魔尊、万仙盟盟主、大魏皇帝的共同倡导下,魔界与凡间的结界被开启,三界和平互通。大魏朝廷还特设鉴妖司管辖往来凡间的魔民的名册和身份记录,规定魔民在凡间必须服下万仙盟特制的固灵丹,收敛法力,不得伤人。 那时候,苏念受魔尊之命来凡间保护魔民,维护秩序,自然没少跟鉴妖司打交道。 只不过,十年前,为了加固三界上古战场的封印,万仙盟沈盟主受邀前往魔界归墟之地,却意外暴毙,随后奉命来魔界调查此事的鉴妖司修士也接连失踪失踪,仙门联合皇族前往魔界讨个结果,却因先太子林昭的决断失误,来势汹汹,铩羽而归。 一时间,大魏百姓谈魔色变,为了避免三界混战,生灵涂炭,大魏皇帝下令封锁结界,先太子一党负罪流放,死于途中。 此后,鉴妖司有了新任务,开始四处追查藏匿于凡间的魔界余孽,一经发现,就地除去,后来许是觉得一刀切的政策过于残忍,不符合守礼重信的皇朝形象,遂改为带去长安皇城总司处集中关押管理。 为首的使者开门见山道:“前日,万仙盟传来消息,魔将苏念在仙盟大会上被新任盟主谢冉重伤后不知所踪。我司受皇命,来此搜查。” “你们怀疑我窝藏魔将?”王欢不禁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魔界将军再落魄,也不至于躲到我这里吧。” 苏念闻言耳朵微动,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王欢啊,你昨日不是在林子里捡了只猫吗?”村长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 昨日傍晚,他和王欢一同在林子里砍柴,发现了一只晕倒在雪地里的狸花猫。 这天寒地冻的,家家食物都不充裕,他本想砍完柴,将猫一道带回去给孙子打个牙祭,不料王欢当即丢下斧头和木柴,抢先一步,把猫抱回了家。 这猫明明是他俩同时发现的,可不能让王欢白白占了便宜。等一会儿鉴妖司把猫弄死了,他定要分一半肉带回家。 昨日私吞了王欢一把斧头和半捆木材的村长不忿地想着。 “是一只差点儿被冻死的狸花猫,自从被我捡回来,一直蔫头耷脑的,没什么攻击性。” 王欢说着,将苏念抱入怀中,神色淡淡地向鉴妖司使者们解释。 使者一脸冷漠:“是不是误会,水镜面前,一测便知。” 水镜是万仙盟的一种专测天资与修为的法器,在大魏境内很是常见。 苏念自是知晓这法器的功用,故而拼命掩饰内心的狂喜,让你测,随便测,搞快点! 三个鉴妖司使者摆开阵型,祭出水镜,将苏念丢进阵法中央,形成包围之势,严阵以待。 只不过,在水镜给出答案的瞬间,使者们绷紧的眉头全部放松下来。 二叶天资,没有灵力。 这连做灵兽的资质都达不到呀。 世人皆认为苏念灵力高强,是因为骨骼清奇,天赋异禀。 实际上,她之所以被家人抛弃,就是因为被测出天资过低,无益修行。乱世之中,废物是没有活路的,苏念能有今日的成就,其中艰辛,冷暖自知罢了。 至于灵力,这还得感谢王欢一直没给她喂食,让她还没有力气重新修行。 “喵喵。”苏念跳回王欢的怀里,配合地叫了两声,声音奶奶的,懵懂又无辜。 一只平平无奇的凡猫罢了。 找不到魔将就要一直加班的鉴妖司使者们很惆怅。 阵法摆得花里胡哨,结果测了个寂寞? 没能得到猫肉的村长也很惆怅。 这时候,原本在背后默默无闻充当着背景板的女孩站了出来:“队长,我想再看看那猫。” 那女孩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双杏眼中依稀含着稚气。 苏念用余光瞄了一眼她的腰牌,上头写着风浅浅。 金陵风氏,国师世家。 门阀大族的女儿怎么也出来做起鉴妖司小吏了? 苏念有了几分警惕。 只见风浅浅凑到小猫咪跟前,端详片刻后,伸出手指,很是熟捻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难怪猫咪都喜欢挠下巴,原来这么爽啊! 不对,这是试探,她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必须一心一意体验当猫的快乐。 苏念故作兴奋地蹭了蹭风浅浅的手,主动倒了下来,露出柔软的猫肚皮,在风浅浅的抚摸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风浅浅一面笑呵呵地撸着猫,一面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放到苏念的猫耳朵上,很轻的揉了揉,苏念却突然感觉猫耳朵上传来一阵刺痛,“喵”地一声翻过身来,对着风浅浅呲牙咧嘴。 风浅浅莞尔一笑,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支做工精巧的火折子递给王欢:“苏念诡计多端,手段狠辣,以防万一,在下不得不多下一道禁制,若有意外发生,烦请兄台点燃信号与我等联系。” “有劳。” “多有打扰,这就告辞了。” “不送。” 房门一关,阻挡了外界的风雪,王欢长舒一口气,抱着猫咪躺回床上,揉了揉苏念的耳朵,只见黄白毛色之间多了一条暗红的细纹,不由眉目深锁。 那是风家特制的噬灵蛊,可封印灵兽内丹,使其不得修行。 片刻后,他温润的声音在苏念头顶响起:“小狸花,幸好你是个小废物。” 小废物?呵呵。 苏念四腿一蹬,踹开王欢,默默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总有一天,本将军要让你为这浅薄的见识付出代价。 第三章 猫猫承受不起的贫穷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念被迫忍气吞声地跟着王欢体验了“吃了睡,睡了吃”的规律作息,他们吃的东西也很有规律,蒸萝卜,煮萝卜,还有凉拌萝卜。王欢每日还会不厌其烦地为她画饼充饥,说什么等开春后,就带她进城买小鱼干。 就在苏念对每天啃萝卜的生活忍无可忍,认清现实,不再相信他的鬼话,下定决心,另谋生路的时候,村长再次敲开了王欢家的门。 “村长,又怎么了?”王欢抵在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进屋说,进屋说。” 村长笑眯眯地挤进了王欢家里,还没坐下,就瞧见了趴在木桌上打盹的苏念。 “哎呦,这猫养得不错嘛!” 村长伸手要去摸苏念的小脑袋,反被苏念一把躲开。 企图把她当作食物的人,不配摸她,哼。 村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环顾四周,颇为感怀道:“王欢呐,你家里这陈设还真是十年如一日,跟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没什么差别。这些年,你兄长一直在渔阳城里教书,鲜少回来,你一个人想必没少吃苦头吧!” 苏念很惊讶,他竟然还有个兄长? 王欢懒洋洋地给他到了一杯茶:“劳您惦记,还不至于。” “身为村长,这些年没怎么帮到你们一家,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村长喝了口热茶,往王欢身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消息,碧落山庄想要在咱们村后头的白虎山上建个祭坛,最近正招工呢,一天五百文钱,管吃管住,反正眼下这冰天雪地也种不出庄稼,你去白虎山上干活,还可以攒一笔钱呢。” 看样子是来给王欢介绍工作的。 王欢倒是没什么表情,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苏念的猫脑袋,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祭坛?用来做什么?” 村长:“人家修仙门派的事情,哪里是我等能够知晓的呢?大概就是供奉神明一类的吧,我也跟你说不明白,你只要知道这工作很难得,绝对赚钱的。算起来,你兄长照拂的那个书生来年也该去雍州府参加秋闱了,一路上可需要不少钱吧。” 王欢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回应道:“周小川赶考的钱王叙早就筹备好了,至于我自己,现在挣的钱够花就行,多了也没意思。” 村长恨铁不成钢:“话不能这么说,你一个年富力强的大小伙子,怎么能没点追求?你看看咱们村跟你年纪差不多的,都在忙着挣钱娶媳妇,你不娶?” “不娶,太麻烦。”王欢果断地说。 村长:“你就算不想娶媳妇,攒点钱在碧落山庄求个庇护好啊!” 大魏各地都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百姓只要每年给仙门添个香火,就能得到仙门修士的庇佑,王家村位于大魏西南一隅,离这里最近的仙门道场当属隶属御灵宗,开府渔阳城的碧落山庄了。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王欢的笑点,他竟然笑出声来。 村长:“怎么?我说得不对?” 王欢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随即抬眼嗤笑道:“得到仙门庇护又怎么样?” 村长摆出一副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的嘴脸:“保佑一家人平安健康呀,你是不知道,碧落山庄的修士们厉害着呢,驱除邪祟,逢凶化吉,统统不在话下。” 王欢毫不留情地说:“再厉害又能怎样?不明不白地死在魔界?” 村长:“……你说的是十年前万仙盟那个沈盟主?意外而已。” “意外吗?”王欢眼神幽深,嘴角却弯起一个莫名的笑,摇摇头,“总之,我对修建祭坛这件事儿不感兴趣,有违村长好意了。” “你这……” 村长一时哑然,他来之前可是跟庄主的大徒弟陈雪拍着胸脯保证过,一定给说服王欢来白虎山上干活,给两个年轻人创造更多相互了解的机会。 此事若能成功,自己就能多得二十两银子。 怎么能放任煮熟的鸭子飞走呢? 村长不死心地继续劝说王欢去赚钱,从修缮房屋到经商做官再到惠及乡里。 王欢始终都保持着,太累了,我不行的态度。 苏念听得都有些乏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在心里吐槽:趁早放弃吧,这种懒狗是不会轻易出门工作的。 最后,村长自暴自弃道:“最起码,你多挣些钱,还能给你家这小猫改善改善伙食呀!你看它又瘦又小,还没隔壁阿七家的大白鹅壮实。” 苏念冷笑,呵呵,居然拿本将军跟呆头鹅作比较,真是有眼无珠。 她眯起眼睛,等着王欢干脆利落地回绝,谁知片刻后—— “村长说的有理,既然养了它,总该好生照顾。是我疏忽了。” 温润低沉,是王欢惯有的语调。 苏念一阵恍惚,不是说嫌累吗?难道这就是真爱? 村长大喜,赶忙从怀里掏出纸笔,摆在王欢面前:“这是碧落山庄那边给的用工字据,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上名字,明日便可以上工了。” 王欢查看字据后,从村长手中接过了笔。 苏念恰好趴在桌边,余光瞥见王欢提笔签字的模样,利落自如,笔力挺劲,倒是跟他那慵懒的性子不太一样。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王欢掏出一根粗实的绳子,一端系在桌腿,一端系在苏念的脖子上,然后对她说:“小狸花,我今日要去山上修建祭坛,萝卜和水都给你备好了,自己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哦。” 你爱走就走呗,干嘛拴着我呀,小猫咪不配拥有自由吗? 苏念拒绝理他,默默低头喝水,直到王欢收拾好东西,开门离开,她叼起盛水的碗狠狠摔在地上,挑了块锋利的碎片,三下五除二磨断了绳子。 嘿嘿,机会来了。 在大魏,仙门符箓的使用极大地便利了百姓的生活。 疾行符可助人日行百里,百草符可缓解中毒症状,异形符可短时间内改变容貌,总而言之,只要出得起钱,就可以获得五花八门的符箓,轻松完成日常生活中的各种操作。 其中,最为普及的,便是传音符,用以通讯。 王欢这人,一没朋友,二没爱人,可他有个在外教书的兄长,必然是值得牵挂的啊,兄弟俩怎么会没有传音符这种通信工具呢! 苏念断定传音符一定在这个屋子里。 她要找出它,然后给魔尊发个信息,让他来接自己。 倒不是她不愿自力更生,循序渐进,而是这几日她偷偷尝试过修行,却发现自己的内丹似乎被种下了禁制,无法吸收灵力。 想来应当是前些日子鉴妖司那个看上去天真无邪肚子里却一股坏水的小姑娘风浅浅搞的鬼。 她实在是过不下去顿顿吃萝卜的日子了,相信魔尊一定会体谅她的苦衷,百忙之中抽空来接她回魔界的,毕竟当年征战四方,他们也是有过过命交情的。 如果可以,她还要让魔尊给她带点儿吃的过来,最好能是凡间的美味佳肴。 那么她要吃点儿什么呢? 苏念一边在屋里上蹿下跳地找传音符,一边兴致勃勃地想。 富安居的酒酿圆子要吃一点,不行,她太久没吃肉了,还是来一份醉仙楼的三宝焖鸭,记得上次跟林望歌去吃过,味道鲜甜,很是不错。还要再加一份翡翠龙虾,配一壶上等梨花白。 等吃饱喝足,她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王欢,苏念脑海中闪过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虽说,他怕冷又嗜睡,那方面想想就挺废的,但她不介意,这些年混迹军营,她几乎是看遍了魔界环肥燕瘦的花样美男,单从外在条件看,王欢绝对会是魔界贵女们争相包养的对象。 怎么说他也养过她好些日子,等她回到魔界,恢复灵力,定然要极力说服魔尊攻占此地,到时候就将他划为自己的私产,在从库房里多拨出点儿灵植丹药给他补补。 苏念想得很完美,脸上的笑容逐渐邪恶,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点——王欢根本没有传音符箓。 他都不跟自己兄长联系一下的嘛! 这让苏念很失望。 第四章 猫猫不想洗澡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颓废了。 回想这几天度过的日子,她当真是一会儿心酸一会儿生气。 心酸的是,她跟在王欢身边吃萝卜的日子又看不到尽头了。 生气的是,她都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林望歌和魔尊怎么就不知道亲自来找她呢? 虽说魔尊日理万机,公主不能随便出宫,她都理解,可她还是很生气,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全世界抛弃了? 苏念越想越颓废,心里渐渐萌生了怒意,报复性极强地撕扯着那段还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 这该死的命运,本将军是不会屈服的,哼! 就在苏念拼尽全力一门心思跟一条绳子纠缠不休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王欢皱眉看着家里被翻得狼藉一片,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这是,遭贼了? 再想想:我这么穷,根本不可能。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正没心没肺扯绳子的苏念身上,难道小猫咪也拆家? 王欢莫名其妙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玩绳子的小猫咪,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的脊背。 苏念下意识一脚踹开,继而一愣,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遭了,之前发现王欢没有传音符箓后,她备受打击,光顾着泄愤,一时间忘了将家里的东西放回原位。 他不会猜到自己的目的了吧! 不行,必须先发制人! 苏念心一横,干脆装作傻白甜:“喵喵。” 不关小猫咪的事。 小猫咪什么都不知道。 她叫的又软又萌,令人肝颤,一双眼睛漂亮极了,像是沐浴在日光下的晨露,无辜可怜又招人喜欢。 一会儿动,一会儿静的,抽疯了吧,王欢非常直男地想。 他今天去工地,还没开始干活,就被碧落山庄的女弟子陈雪给缠上了。 为了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桃花,他难得在工作的时候积极主动地冲在了最前面,搞得浑身都是灰尘和汗渍。 辛勤劳动了一天的王欢现在很难受,他必须要去洗个澡。 王欢如是想着,把苏念晾在一边,独自去了浴室。 是的,虽然这个房子这么破,但还是有个小小隔间用作浴室的。 王欢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贫穷,但不能忍受自己变脏。 只有不明真相的苏念还错误地以为是自己卖萌的功力初见成效。 王欢将灶上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拿着换洗衣服、澡巾、澡豆准备洗澡。 脱掉衣衫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的小狸花在家里四处扑腾,沾了满身的灰尘,它也需要洗个澡。 于是他罩了件单薄的内衫,快步走出浴室,一把逮住了发呆的小狸花,双手架起她的咯吱窝,上下打量,不由得啧了声:“小狸花,瞧你脏兮兮的,一起洗澡吧。” 还沉浸在发泄情绪的快感中的小猫咪连反应都没有时间,就已经被王欢抓了起来。 王欢几步就走到了浴室里,上下查看一番,把她安置在放衣服的台子上。 苏念脑袋一片震惊:这是要……共浴? 大可不必呀! 虽说她在魔界常年征战,也遇到过集体沐浴的事情,但是他们魔界的军中每个人都配有储物手环,可以在随身空间中洗澡的啊! 当然现在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毕竟她是一只狸花猫,可是! 在毛茸茸的皮囊下,她还是一个思想纯洁作风优良的女孩子呀! 苏念清醒过来的瞬间就当机立断地跳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抖落一地水花,慌不择路地朝浴室门口冲去。 她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王欢发现,他一只手稳狠准地一把扣住了正在往外逃跑的苏念的后脖颈。 苏念不满地蹬了蹬后腿,结果,脚下一滑,整只猫软趴趴地摔进王欢的怀里,直接败北。 这一次,王欢没有再随随便便地把小猫咪放在台子上了,他在浴室里寻找一番,找了个沿口颇高的小木盆,在里面倒入浅浅的热水,又加了点儿澡豆,然后把苏念抱了进去。 脚底太滑,盆沿略高,挣扎累了的小猫咪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坐井观天。 行吧,非让本将军看你洗澡,那看呗。 她倒要看看王欢的身材到底怎么样。 苏念躺在小木盆里,挺着小肚皮,仰着头,定睛看向王欢。 这个时候他开始脱衣服了。 嗯,内衫被脱掉了,上身的线条分明,还不错; 诶,裤子也要脱掉了,腿看上去还挺长,肌肉也很结实,然后…… 苏念瞬间跳起来。 啊啊啊,小孩子乱看是会长针眼的! 她慌慌张张地在原地打转,却因为太过紧张,一时间忘记了猫猫该如何闭眼睛,折腾了好一会儿,苏念把心一横,抬起两只肉爪子往眼睛上一砸。 这回好了,猫猫瞎了。 苏念舒了一口气。 然而视觉暂时不需要了,但听觉和触觉都是很敏锐的,尤其是在如此狭窄的浴室里。 耳朵还是能听见哗哗的水声在浴室里响起,皮肤也能感觉到浴室里的热气升腾,就连尾巴也在不停地摇摆。 苏念逐渐觉得有些气闷,她必须要搞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索性开始回忆起先前自己从师父房里偷看过的凡间话本里的桥段。 【深夜,烛火摇曳,萧将军正于书房之中与魔族使者谋划大计。 暗卫推门而入,将一姑娘带至他的身前,冷言道:“将军,此女子鬼鬼祟祟在外偷听,定是万仙盟派来的奸细!” 四目相对间,那姑娘身体软弱无骨往萧将军身上靠,嘤咛着:“萧郎,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我!” 萧公子冷哼:“我心中,只有魔界社稷。”】 不知不觉,王欢已经出了浴桶,也套上了裤子,还翻出一块小毛巾,准备给猫咪洗澡。 苏念正想到剧情跌宕起伏之处,就被王欢从小木盆里捞了出来,她一时慌神,忍不住紧紧地扒着王欢的胳膊。 本想给猫咪搓澡的王欢不得不停下手上动作:“小狸花,松一点。” 苏念无动于衷。 “你这样太紧了。” 苏念:我不! “……” 看来猫咪怕水的传言都是真的。 王欢一把将她抓在了手里,出言安慰道:“怕什么,乖,我会轻一点儿的。”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浴室里回荡,听上去如珠似玉。 可苏念是只很倔强的猫咪,王欢越哄着,她挣扎得越来劲。 一天的劳动之后,王欢又累又困,没一会儿也就忘记了自己之前一定会“轻一点儿”的承诺,一只手用一种看似松散但绝对不容逃脱的力度捏住苏念,另一只手拿起小毛巾开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洗猫咪。 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苏念本来还有些许害羞,但是搓着搓着,她的少女心就消失了,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某种即将下锅的食材。 就在小猫咪被搓得毛都掉了好几把之后,王欢终于满意地把她放进了水里,冲掉身上的泡沫,拎出来擦干,连人带猫躺倒在床上。 没多久,他就环着猫咪睡着了。 屋外,明月高悬,流光皎洁。 屋内,被搓到失去灵魂的苏念生无可恋地趴在王欢身边,努力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那话本后面的情节。 第五章 今天是辛勤劳动的猫猫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一觉醒来,王欢卸去了一身的疲惫,换了身衣服,看样子又要出门干活了。 苏念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本来准备趁他离开后,再偷偷搜索一下屋子,万一能找到他昨天的工钱呢? 一回头,看见王欢手中握着根绳子,站在床前犹豫了许久。 绑吧,绑吧,反正你走了我就把绳子磨断。 苏念如是想着,乖巧地探出脑袋。 谁知王欢居然放弃了绳子,徒手把她抓了起来:“小狸花,今天一起去干活吧。” 苏念奇怪地看向他,眨了眨眼:“喵呜。” “省得你一个人又拆家。” 苏念虽然很不服气,但是转念一想,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熟悉周围环境。 于是,她乖乖趴在王欢的怀里,跟着他出了门。 冬日清晨,空气清冷,极目远眺,白雾朦胧。 苏念一边缩在王欢的怀里喘着热气,一边才诧异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不难发现,这是个生活水平很差的村子。 泥泞不堪的土路两侧的散落着零星红砖黛瓦的平房,更多的则是低矮的木屋与茅草屋。她本以为王欢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穷人了,但似乎他这个经济水平在这里还算不错,村子里住着茅草屋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者,直接睡在牛棚里! 曾经她一直以为魔界经济凋敝,民不聊生;而凡间生活,多如长安城、万仙盟一般,安居乐业。现在看来,在对于凡间的认识问题上,竟然是她浅薄了。 晨风吹过,阵阵凉意袭来,王欢加快脚步,在走过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白虎山的工地。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灰尘,工具敲击岩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来来往往的工人们一律戴着面纱,穿着灰褐色的破旧棉衣,或背着装满土石、木料的背篓,或弯腰推着装满水泥、红砖的推车,沉默地走在路上。 偶尔被尘埃激起一阵咳嗽,然后他们就一边咳嗽一边继续走,没人看得清他们面纱后的表情。 苏念一对爪子扒拉着王欢的衣襟,默默垂下头,心情略显沉重。 她是魔界少将军,凡间黎民并不在她管辖范围内,但这并不影响她触景生情。 她做少将军的时候,华服美食享用无穷,全然不为生计发愁;而现在当了一只猫咪,顿顿挨饿,饥寒交迫,说到底当将军还是当猫咪,壳子里的魂魄都是一个,可一个生灵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和她自己的关系有多大?跟周遭环境的关系又有多大呢? 她记得,几百年前在魔界书院学《三界史话·地理志》这门课程的时候,她师父池故渊曾经提到过两处三界古战场遗迹。 一处在魔界的归墟之地,另一处就在凡间的白虎山上。 这两处原本都是灵力汇聚,奇珍繁盛的修行圣地,却因为是上古战场遗迹,恐有神祇、凶兽作祟,不得不设下重重封印加固,周遭也被限制了发展。 倘若没有战乱之忧,此地会不会也能有一番繁荣景象? 曾在归墟之地修行百年的苏念回想起诸多往事,心情低落得差点流下几滴眼泪,头顶却传来一阵不知名的轻快小调。 她抬头,只见王欢嘴里叼着一根草,逛大街一样地走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从工头那里领来了早饭,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苏念翻了个白眼。 别人不提,王欢是真的饿死都活该。 然而,正是“活该被饿死”的王欢掰开半个包子递到了苏念面前。 从相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挨饿的模样,仿佛吃不饱饭的只有小猫咪而已。 苏念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啃起包子,直到听见一声粗犷的吆喝:“王欢,快点儿,咱们要去开工了!” “来啦。”王欢三口两口吃完包子,抱着猫咪往人堆走去。 一个块头很大的青年打量着苏念,皱眉问道:“欢哥,今日怎么把猫也带来了?” 他是王欢的工友兼邻居,名叫阿七。 王欢:“忘了给小狸花准备吃食,怕它在家被饿死。” 阿七:“你就这么抱着它?” 王欢:“之前用绳子栓过,被它磨烂了,索性不浪费绳子了。” 阿七:“我这有链子,帮你把猫栓外头吧。” 王欢摇了摇头,往苏念的猫脸上扣了块白纱:“不能让它白蹭工地的伙食!” 苏念:人言否? 按照工头的吩咐,每十人为一队,共分出东南西北中五条线路,中线负责修建中央祭台,剩下四组则蜿蜒至白虎山的不同方向,去修缮四方布阵坛。其中因为北方布阵坛要建在山洞中,施工难度大,环境差,算是最为艰苦的一份工作。 让苏念意外的是,王欢居然主动选择去北线工作。 十人小队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了一个偌大的山洞前,往里面喊一嗓子回音或许还能听见回音。 看来,这个祭坛的规模比苏念想象得要大得多。 王欢将半张脸用白纱布蒙了起来,扛着把铁锹,提了盏油灯,带着猫咪进了山洞。 山洞中目之所及,是布满青苔的石头,几人合力将碎石铲上推车运出,继续向山洞尽头走去。 随着位置越来越深,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只能容纳两人通过。 王欢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散步一般地往里走。 但默默趴在他肩膀上的苏念逐渐开始紧张,前方的洞穴深处漆黑一片,而身后的来路也随着灯光的远离而一寸寸归于黑暗。 作为一个曾刀尖舔血的将军,她自然知道此地没有危险,可这并不影响她自己吓自己。 死寂的环境,让她想起了在归墟之地修练的日子。 那里暗无天日,煞气缭绕,鬼泣之声久久不散。而她要做的,是吞噬煞气,炼化怨念,提升境界。其中最可怕的,不是对抗煞气与怨念时候的痛苦,而是在一股煞气消散后,她精疲力竭等待另一股煞气出现时,面对未知与黑暗的无力感。 “王欢,你走慢点呗。”跟在王欢背后推车的阿七忍不住开口,“这洞穴深处怪阴森的。” 王欢无情地嘲笑道:“你怕个屁。” 阿七反驳:“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要是出事儿了,一家老小可就完了。” 王欢气定神闲:“来时的路都探过了,就算有事,也是我在前头,你把心放肚子里。”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应是山洞出口处的工人不慎弄翻了推车。 阿七闻声,手里一抖,煤油灯跌落在地,瞬间熄灭。 “王欢……”阿七一个箭步凑到王欢身边,一手跨住他的胳膊,颤着音道,“我记得之前小的时候我母亲给我讲过一个石头怪的故事,他们是被山贼杀死在山洞中的商旅变成的,因为执念不散,化为厉鬼,可以在岩石里移动,在你靠着墙休息的时候,它们就会从你背后伸出手。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石头怪了?” “这里空气稀薄,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安全些。” 王欢举着灯,满脸嫌弃地推开他,却惊奇地发现,他的小狸花在肩上像是死了一样的僵硬,眼睛里居然带着一丝惊恐。 王欢很没有风度地笑出了声。 他把它放在眼前端详,黄白相间的毛色,宝石一样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圆滚滚的脑袋,倒是可爱又漂亮。 这只猫咪其实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前几天下午,它突然出现在林子里,摸上去暖暖的,他就顺手把它捡回家养着。 他之前没养过猫,并不知道猫的智力到底有多高,但他手里的这只看上去倒是挺聪明的样子。 “阿七。” 王欢恶趣味地伸手拍了拍阿七的肩膀,一脸严肃地指了指对面的石壁,小猫咪看了他的动作,也回过头去。 墙壁上,昏黄地灯光映出一个张牙舞爪比划的身影,王欢在背后压低声音,幽幽说道:“你看,石头怪来了。” “啊——” 伴随着阿七惊恐的叫喊声,小狸花果不其然地又抖了抖。 王欢一阵大笑,怀着异常愉快的心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苏念被他吓得够呛,正准备挥起爪子去殴打王欢,就被王欢一把抓住,放到了地上。 他指了指一旁挖石头的阿七,又指了指苏念面前的石头:“小狸花,开始工作吧。” 苏念气炸了,本想转身离开,可是看看那黑黢黢的来时路,又认命地凑到王欢脚边,勤勤恳恳地刨起了石头。 第六章 女主人的自我修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假模假样地铲了两把碎石后,靠着墙坐在了地面上,看上去是要歇息片刻。 这不过是开工的第二天,他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浑水摸鱼的技巧。 苏念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他的懒惰,只能一边暴躁地扒拉着脚边的石头,一边在心里谋划着怎么报复王欢。 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在凡间的一次行动。 万仙盟中有心怀鬼胎之人在固灵丹中下蛊,以便控制来凡间的魔民为其做苦力。苏念收到魔民的求救信号,赶去万仙盟救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意扮成了万仙盟弟子的模样,去了之后,她发现,那些仙门弟子居然要求魔民每天寅时起来炼制丹药,采摘灵植,捕捉灵兽,一直劳作到亥时,中间除了吃饭全然无休,稍有懈怠,就会遭到一顿鞭打。 她愤怒地把那些仙门子弟猛揍一顿,质问他们人性何存。 后来,沈盟主出面主持公道,那些犯事的仙门弟子都落了个废去修为,牢底坐穿的下场。 那场行动后,苏念不但解救了几百个魔民,还收缴了几十把鞭子。 那些鞭子造型奇特,做工精致,有铁的、有皮的、甚至还有毛绒的,不少鞭柄上还镶了些五光十色的宝石,瞧上去,就很值钱。 不过苏念习惯用剑,把玩几天后,就分发给军中将士们了。 但现在,她忽然萌发一个想法。 她要把那几十条鞭子都要回来,依次在王欢身上试验一遍。 才不是她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这是懒鬼该有的教训。 倚着墙璧休息的王欢回头奇怪地看着自家小猫咪突然兴奋的样子,迟疑片刻,开口问道:“阿七,你养过猫吗?” 阿七放下铁锹:“欢哥,猫我没养过,狗倒是养过几条。” 猫和狗,差异应该不大吧。 王欢又问:“你家的狗会突然兴奋,跑老跑去吗?” “之前有过,后来就不会了。” 阿七回忆片刻后,指着在原地扑腾的苏念,说道,“其实你多训练训练就好了,让你家猫听懂你的口令就行。” 王欢来了兴趣:“哦?” 阿七:“比如你拿条小炸鱼喂它,它在吃的时候,你就告诉它不行,然后把小炸鱼端走,它如果不听,你就打它一下,如果它不理你,你就加点力,让它记住教训,它就听话了。”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苏念闻言怔住,转而跳上阿七的肩头,蹭了蹭他的脸。 我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驯我? 阿七看着小猫咪那小巧玲珑的面孔,顿了顿,话锋一转:“欢哥,那个,或许,猫跟狗还是不一样的,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也许吧。” 猫咪这种动物,脑袋瓜不大,偶尔发发疯也正常。 王欢如是想着,没再管她。 约莫一个时辰后,在阿七和苏念的不懈努力下,洞穴深处的碎石差不多都被清理干净,两人一猫推着一车碎石出了山洞,还没适应洞外刺目的阳光,周围突然传来了起哄声。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着翠色冬装的年轻女孩,圆圆的鹅蛋脸,新月一般的眸子,一颦一笑之间,很是可爱。 她看见王欢之后肉眼可见地眼睛亮了起来,脸颊带着红晕:“王大哥,工作辛苦了,我特意给你带了午饭。” 苏念精神起来:哦吼,这是未来女主人? 等等,她怎么就轻易接受了王欢是她主人的这个设定呢? 当然,这不是重点,冬日午后,风歇雪止,柔和的阳光尽是暖意,辛勤劳作了一早上,中午还有佳人送来热气腾腾,心意十足的菜肴,苏念想想都觉得心动。 不过,王欢不是苏念。 他果断拒绝道:“不用了,陈雪姑娘。” 陈雪双眸闪烁:“真的不用吗?” “不用,工地的伙食挺好的。” 王欢连眼睛都懒得抬,便终结了话题,去小队工头那里领了两个包子,将其中一个放到苏念面前。想了想,还难得耐心地把包子掰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猫咪嘴边。 放着热腾腾的四菜一汤不吃,偏偏要啃冷包子,苏念觉得血亏,把头一瞥,不想理他。 陈雪见状,马上搭腔:“王大哥,我今天刚好做了道炸鱼,要不我来帮你喂猫吧。” 她说完,不待王欢回应,就从食盒下层取出一条干炸小黄鱼,朝苏念晃了晃。 苏念惊喜地抬头,刚想上前一步,却发现王欢的眼睛也亮起了来,她瞬间想到了在山洞里阿七传授给王欢的驯猫之法,右眼不禁跳了跳。 果不其然,王欢一改之前了冷硬态度,从腰间掏出一百文钱递给陈雪,指了指她食盒中的那盘炸鱼,开口道:“钱够吗?我想自己喂。” 陈雪有些错愕地将炸鱼递给王欢,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她。 只见王欢一手拿着小黄鱼凑到苏念嘴边,另一只手摆出握手的姿势。 苏念强忍着暴脾气,克制住一爪子拍开他手的冲动,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向小黄鱼凑去。 王欢将手一缩:“小狸花,要先握手哦!” 苏念深吸一口气,放下姿态,很识趣地把自己的肉爪子搭在了王欢手里,一双眼睛眨了又眨。 她只想做一只吃小黄鱼吃到撑肚皮的猫猫而已啊。 陈雪站在在一旁惊讶道:“王大哥,你这猫好聪明啊,不像我养的那个傻小白,怎么教都不会跟我互动。” 苏念闻言瞬间紧张起来,佯装镇定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唯恐自己现在不像只猫猫,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屈辱地“喵”了一声。 幸好王欢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后无所谓地将整盘小黄鱼摆在苏念面前,自己三口两口将掰开的包子塞进嘴中。 午饭过后,苏念就被王欢抱进了怀里:“好累,睡个午觉。” 苏念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冬日午后,阳光温柔,旁边又有美人陪伴,这个时间,他要睡觉?能睡着? 王欢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是的,他要睡觉,他不光能睡着,还能打呼噜。 陈雪倒是不在意这些,自顾拿出针线,开始借着日光,绣荷包。 被某人当作暖手宝紧紧抱在怀中的苏念深深叹了一口气,人间不值得啊! 半个时辰后,工人们陆陆续续休整完毕,王欢也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王大哥,要不要喝口水?”陈雪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王欢很不识趣地从包裹中翻出自己的竹筒水罐,表示:我有,不用。 陈雪依然不气馁:“王大哥,山洞里光线暗,石头又多,你带一只猫进去也不方便,要不,你把它留在外面,我替你照顾。” 苏念一想到自己进洞之后又要被迫做苦力的悲惨命运,毫无生机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王欢盯了苏念一会儿,确定她没有逃跑的心思,便随她去了,转身跟阿七等人进了山洞。 眼看着王欢没了踪影,苏念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 不知多久,她迷迷糊糊睁眼,却发现陈雪正孤身一人向山间密林走去。 一个女孩子,荒山野岭的,不会遇到危险吧。 苏念望了望山洞,转身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苏念突然感受到一股灵力的波动,她眼疾手快,躲在雪堆后,只见树林荫翳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身着一身道袍,应该是碧落山庄的修士。 那人率先开口:“四方布阵坛可都检查过了?” 陈雪:“师父,都查过了,没有异常。” 原来是碧落山庄的庄主,陈镜辞。 庄主亲自前来,肯定有大事要发生,苏念情不自禁竖起耳朵。 陈镜辞:“你辛苦了,等祭坛修建完成,为师定然记你一份功劳。” 陈雪:“能助师父修成神功,是徒儿的荣幸。到时候,只希望师父能高抬贵手,让徒儿将王欢带出去。” 陈镜辞:“那是自然,等到献祭之日,你早早带他离去便是,切忌走漏风声。” 陈雪:“徒儿知道。不过,犰狳毕竟是上古凶兽,届时师父也要务必小心。” 听完这师徒俩的对话,苏念震惊了。 回忆着阵坛的形状,乾位易折,坤位相重,果然,这根本不是向神明祈福的祭坛,而是个夺舍法阵。 难不成,碧落山庄是想献祭生魂,召唤凶兽,然后夺取凶兽元神? 苏念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树枝。 “谁在哪里?”陈镜辞瞬间警觉。 苏念头也不回地向山洞方向跑去,只要溜得快,危险就追不上她。 不过,对方修为摆在那里,苏念没跑几步,就被陈镜辞逮了个正着。 陈雪跟上来,瞧见苏念,出口解释道:“师父,一只凡猫而已。” “修建祭坛的机密绝不可泄漏出去。” 陈镜辞说着,神色逐渐阴冷,蓄力掐住了苏念的脖颈。 危急关头,苏念拼了老命挠了陈镜辞一爪子,陈镜辞吃痛松手,苏念跑了几步,顺势蹿上树梢,准备一口气跳到山洞口,不过理想总归比现实丰满,片刻之后,她脚下踏空,整只猫啪唧一下,脸朝地面,摔了下来。 背后的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她这副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狸花,你又发什么疯?” 第七章 猫猫的救命稻草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闲云日悠悠,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仔细一看,竟是王欢。 陈雪这时候也追了上来,看到王欢,双方都愣了愣。 “陈雪,大伙儿正找你呢,你怎么在这?”王欢率先发问,掌握先机。 陈雪回答:“刚才小猫咪贪玩,跑到林子里来了,我便是跟出来寻它的。” 撒谎不用打草稿,果然是个高手。 苏念腹诽着,下意识想站起来,但原地蹬了几下腿,毫无悬念地失败了,看来这一下子可摔得不轻。 王欢察觉到小猫咪的不对劲,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把将小猫咪从地上抱了起来,左瞧瞧,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了她的右后腿上。 他伸手碰了碰,疼得苏念一阵哆嗦。 王欢板起一张脸,教训道:“小狸花,你没事儿乱跑什么,你看,腿都受伤了。” 本将军要不是担心你打一辈子光棍儿,会跟上去? 苏念顿时燃起一股怒火,挥舞着两只前爪,“喵喵”叫着,表示抗议。 王欢毫不理解苏念的内心,自顾自地说:“你老老实实在那里趴着,不就不会出事儿了吗?现在倒好,不但受伤了,还蹭了一身灰,回去又要上药,又得洗澡,多麻烦。幸亏是被找到了,不然,你回不了家,多可怜啊!” 本将军的家在泠月都,比你那小破房子大一百倍! 这点儿小伤,忍忍就过去了,用不着你操心! 苏念呲牙咧嘴,恨不得一爪子挠花他的嘴脸,反正她现在确实浑身疼痛,就算做再夸张的表情也不会让人意外。 陈雪看着王欢心疼小猫咪的模样,眼圈一红,缩了缩脑袋,一脸歉疚地说:“王大哥,对不起,是我刚才没看好它,我随身还带了些止痛的伤药,要不要给它用点?” 她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香囊,里面装着几株奶白色的山茄花。 曼陀罗花瓣确实有麻痹痛觉之效果,可陈雪手中拿的分明都是一整株山茄花啊,稍有不慎,便会使人昏昏欲睡,呼吸衰竭。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王欢不懂草药学呀! 一股辛甘之气弥散在空中。 苏念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向王欢,千万不能要啊!用了药,你就没有猫了! 王欢想了想,掏钱买下了陈雪手中的山茄花,却一把放入怀中,点了点小猫咪的脑袋:“这么贵重的药,给你用,也太可惜了。” “王大哥,不过是几株山茄花而已,怎么能比得上你的猫重要呢?我这里还有很多的。”陈雪补充道。 “不必了,我家里还有别的药。”王欢冷漠回绝,苏念松了一口气。 陈雪并不气馁:“王大哥不用客气,没看好它,本就是我的责任,为了赔罪,我愿意帮它上药。” “没事,我自己可以。”王欢一句话结束了聊天。 “雪儿,别走那么快嘛,你看为师都跟不上你了。” 陈镜辞从林间缓步而来,和颜悦色地说道,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王欢小心翼翼地将小猫咪抱进怀里:“这位是?” 陈雪回答:“这是我师父,碧落山庄庄主,陈镜辞。” “原来是陈庄主,久仰大名。” “虚名而已,愧不敢当。”陈镜辞捻了捻胡须,询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都要怪阿七了。”王欢颇为不满地抱怨道,“庄主有所不知,我们负责的北方布阵坛要建在一个山洞里,阿七他整日在工地跟大伙儿讲什么石头怪的故事,吓得大伙儿都不敢往山洞里进了。所以就商量着请陈雪姑娘去洞里查看一番,大伙儿也好安心工作。方才陈雪姑娘不在,我等四下寻找,刚好碰见。” “那还真是凑巧啊。” 分明是平和舒缓的语气,可苏念却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此处到山洞还有一段距离,密林丛生,人迹罕至,倘若有一人一猫离奇失踪,一时半刻,也很难被察觉。 处境危险之际,苏念默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硬碰硬的胜率。 敌方,半吊子金丹修士一个,入门级弟子一位。 我方,毫无灵力的凡猫一只,四肢不勤的懒鬼一名。 敌方很差劲,我方比敌方更差劲。 苏念的心情很是严峻,就在这时,阿七的呼喊声从背后传来:“欢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阿七正往王欢这边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本该在山洞里干活的工人。 阿七看到陈雪,展颜道:“陈雪姑娘,可算找到你了,那山洞里黑不溜秋地,甚是吓人,安全起见,还请你跟我们一道进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雪看了陈镜辞一眼:“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陈镜辞思衬良久,点了点头:“即然如此,老夫与你一同陪大家去山洞里瞧上一瞧。” 众人回礼:“有劳庄主。” 半个时辰后,众人从山洞中鱼贯而出,陈镜辞说:“诸位放心,此地我们都已经查探过了,没有什么精怪。我碧落山庄开宗立派也近三十年了,素来以护卫苍生,除魔卫道为己任,断然不会拿诸位的生命开玩笑。这几日让各位担惊受怕,老夫也是愧疚万分,这样吧,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日上工,从今往后每日的工钱多加五百文,各位意下如何?” “那岂不是每天都能拿一两银子?” “可不是,一个月下来,有三十两,新房子都能盖起来了。” 随后,陈镜辞师徒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白虎山,天色尚早,大家怀着涨工资的喜悦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山洞内,阿七一边忙着和水泥,一边问王欢:“欢哥,刚才我那几句说得如何?” 王欢一边看着阿七和水泥,一边肯定道:“到位,今日多谢你了。” 他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家的小狸花屁颠屁颠地跟在陈雪身后,往密林深处走去。碧落山庄先前曾有捕杀灵兽,夺取内丹的传言。他担心小狸花的安危,索性一路留下记号,跟上去一探究竟。临走时,他叮嘱阿七如果自己没按时回来,就叫上几个人,以查看山洞为由,顺着记号去找他。 撞见陈镜辞师徒二人的密谈后,他本想悄无声息地走掉,谁知道他的小狸花居然被发现了。那碧落山庄庄主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丧心病狂,连一只狸花猫都不放过。 小狸花听不懂人话,他也懒得将这些告诉她。 王欢再次检查了猫咪的伤势,确定只有右后腿扭伤后,放松下来:“小狸花,托你的福气,大伙都涨工资了,等下工后,我带你去渔阳城买好吃的,买两份炸鱼怎么样?” 苏念感动了,不管怎么样,危难关头,他一个战五渣居然敢冲上去救她,见她受伤了还主动给她画饼,以示安慰,这不就是师父房间那些话本子里常有的桥段嘛,如果这都不算爱…… 苏念难得生出几分少女情怀,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爪子想要拍拍他,结果手太短,没拍到。 王欢打量了她伸出爪子的古怪姿势,半晌后,皱眉猜测:“你想要五份儿炸鱼?” “那可不行!做猫不能太贪心。” 妈的,再自作多情,本将军就是狗! 苏念异常气愤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远,用屁股对着王欢,表示不满。 没走两步,她突然觉得很膈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通体如墨的玄玉石呀。 呵呵,这么小块的玄玉石,也好意思来本将军面前挡路,当本将军是乞丐吗? 苏念一抬脚就把它踹到了一边,准备回到王欢怀里,享受舒适又温暖的人肉坐垫。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修仙界的灵修圣物玄玉石! 有了它,就算天资被封印,也可以将灵力储存在体外,照常修练啊! 苏念连忙回头寻找,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只见一小块黑亮剔透的玄玉石正安静藏在一片灰褐色的碎石堆中。 她迅速激动起来,“啪唧”一声,扑倒在地,将整个碎石堆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本将军先发现的,谁都不许抢! 第八章 不许质疑猫猫的审美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山洞深处,寂静无声,独有一盏煤油灯火影影绰绰。 小猫咪凭借一双小爪子奋力在碎石堆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才捧起了那块鹌鹑蛋大小的玄玉石,细细打量。 棱角锋利,成色尚可,小是小了点,但储存个三四成的灵力应该没有问题,足够她恢复人形了。 呜呜呜,装猫的日子终于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苏念欢呼雀跃地将玄玉石抱进怀里,结果下一秒,她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放在肩头,眼睁睁看着还没捂热乎的玄玉石再次滚落进石堆里。 是哪个胆大包天之徒敢在此刻坏她好事,苏念本能地向他发出了凌厉的审视。 阿七扛着铁锹的壮硕身影映入小猫咪的眼帘。 只见他握紧铁锹,一铲子就将碎石堆铲去了大半。 这时候就不必卖力干活了吧,她必须阻止他的愚蠢行为。 苏念干脆利落地跳上了阿七的铁锹,一屁股坐下,那些被铲去的碎石再次散落再地上。 “小猫咪,不许捣乱。”阿七愠怒,放下铁锹,打算将苏念丢到一边儿去。 好吧,真正的高手都是斗智不斗力的。 苏念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叫了两声,听上去好不委屈。 与王欢不同,阿七是个对萌物暴击毫无抵抗力的好青年。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猫咪只是贪玩罢了。 它都受伤了,我怎么还可以凶它呢。 阿七当下对自己粗鲁的行为进行了反思,蹲下身子,拍了拍猫脑袋,以示安慰:“小猫咪,对不起呀,我是怕伤到你才吼你的。” 苏念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她轻轻扯着阿七的裤腿,一瘸一拐地走向碎石堆,精准用爪子刨出玄玉石,看了看石头,有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满脸都写着恋恋不舍。 阿七领悟了她的意思,四下环顾,寻了个平整光滑的位置,将小猫咪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地上,还贴心地将玄玉石放到她脚边:“在这儿好好玩吧,不要乱跑啦。” 苏念长舒一口气,将失而复得的玄玉石紧紧抱住。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捧在手里不安全,索性一口将玄玉石叼了起来,打算将它藏到王欢的破房子里。 这时候,睡醒了的王欢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小狸花,你饿了吗?” 该死,怎么被放到他身边去了。 苏念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王欢才不理会她的卖萌,一把捏住小猫咪的下巴,毫无人性地撬开了苏念的嘴巴,将玄玉石取了出来,临了,还颇为嫌弃地说道:“再饿也不能啃石头呀。” 这是玄玉石!玄玉石知道吗? 你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夫! 苏念气得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 “咦,这是玄玉石?”王欢瞧了那石头两眼,漫不经心道。 哎哟,看不出来,您还知道玄玉石呢。 苏念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味瞪着王欢,打算让他因为抢了猫猫的玩具而羞愧,最后主动将玄玉石还给自己。 谁知王欢从袖中取出一条干净地帕子,将玄玉石包裹起来,揣进怀中,回头坐下歇着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句:“小狸花,没想到,你运气还不错,这玩意放到集市上,应该能卖个几十两银子。” 没多久,他又摇了摇头:“不行,这品质也太差了,肯定卖不了几个钱。小狸花,你的眼光真差劲。” 这厮胆敢质疑本将军的审美! 是可忍熟不可忍! 苏念彻底怒了,暗自在爪子上蓄力,颇具威胁的“喵”了两声:把玄玉石给本将军交出来,要不然…… 王欢并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再次从袖子中扯出一方帕子,果断出手,三两下将苏念受伤的右后腿结结实实地包裹起来。 猝不及防的痛感席卷全身,苏念疼得魂都要飞了。 可她没动,没叫出声。 曾经在战场上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眼下不过包个伤口,小意思,绝对不能让王欢看扁! 谁知王欢见她没有挣扎,一脸担心:“这都没有感觉,难不成是骨头断了?” 秉承着认真负责的精神,他那双无情铁手再次伸向了小猫咪的右后腿,这里捏了捏,那里捏了捏。最终,苏念疼得牙齿打颤,屈辱地交出了声:“喵呜!” 王欢放下心来:“原来没有断呀,小狸花可真坚强!” 本来没什么问题,却险些被他捏到残废的苏念受到了心灵打击。 在王欢放下她后,她倔强地一点一点地挪着身体,最后,完成了屁股对着王欢的姿态。 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她可以用行动告诉王欢:我,讨厌你! 这时,劳模阿七扛着铁锹走了过来:“欢哥,我那边干得差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就可以下工了。” 歇够了的王欢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抱起死气沉沉的苏念,打道回府。 出门的时候阿七问了一句:“欢哥,你的猫怎么突然蔫头耷脑的?” 王欢对苏念的伤心一无所知:“玩累了吧。” 苏念:行吧。 虽然你说的不对,但我放弃挣扎。 天色渐晚,夕阳西沉,绯色的云朵如欲燃的烟花,给天地铺上了一层暖色,幽静的小路上,人影被拉的细长。 工作结束,王欢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背上早早收拾好的包裹,抱着小猫咪,向渔阳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总算没有画饼,而是真的带苏念来到了渔阳城郊的集市上。 他先停在一处药铺门口,花了五十文,买了二两羌活,还有用于包扎的棉布和夹板,给小猫咪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又花了五十文买了一方平平无奇的砚台,最后,站到了一家水产摊子边上。 “小狸花,你喜欢吃哪一种呢?” 苏念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重新亮了起来。 既然是你主动要上供的,本将军就不客气啦! 苏念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看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海产,很是激动。 倘若她能讲话,此时,她肯定要豪气地大手一挥,这个摊子,本将军包了! 王欢虽然感受到了小猫咪的激动,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穿苏念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渔阳城地处内陆,这里的水产并不便宜,他没有那么多钱替她包下整个水产摊子。 他从荷包里掏出三百文,递给摊主,买下了两大包炸鱼和一大包虾干。 不是涨工资了嘛,除去给陈雪的那一百文,还有刚才花掉的,应该剩下一千三百文才对呀! 真是个小气鬼!居然藏私房钱! 苏念很不满意,趴在怀里默默念叨,计划着日后将王欢的“私房钱”搜出来,据为己有。 王欢拆开袋子,将一条小鱼干喂到小猫咪嘴边。 苏念很没骨气地停止了思考,开始扮演没头没脑的小吃货。 只见王欢修长的手指伸进了袋子里,取出一条酥脆肥美的小鱼干,苏念眯起眼睛,张嘴等他投喂,然后,王欢把小鱼干塞进了他自己的嘴巴里。 他咀嚼了片刻,一脸嫌弃:“又硬又咸,小狸花,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呢?”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王欢一边喂猫一边喂自己,很快,一大袋小鱼干就见底了。 苏念愤怒地捶了捶王欢的胸口。 不是嘴上说着嫌弃嘛,为什么要跟猫猫抢食物! 原本这么大一袋,够她吃好几顿的! 王欢感受到怀中小猫咪的挣扎,以为她是被困久了,需要活动筋骨,本想把她放到了地上,可看了看她那条缠满白布的腿,又改变了主意,将小猫咪摆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人一猫走过长街,来到了一家杂货铺前,铺子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想选些什么?” 王欢挑中了一条带着个镂空香奁装饰的金色项链,开口问道:“这个多少钱?” “这个要五两银子。” 王欢皱了皱眉头。 老板补充:“客官有所不知,这款饰品造型独特,做工精细,而且是纯金材质,用来送人再好不过了。” 王欢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多银两,老板,您这里可还有相似形制的饰品?” 老板点了点头:“客官稍作,我去找找。” 没一会儿,五条材质各异的项链摆到了王欢面前,积极地介绍道:“看官您看,这两条银质的是二两,这两款皮质的是五钱,还有这条是之前端午节时候特供的,要一钱……” 苏念看着滔滔不绝地老板,很是惋惜:别忙活了,他没有钱的。 王欢低头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你喜欢哪一条呢?” 为什么要问她呢?苏念很疑惑。 也许是想要个台阶? 刚刚吃过小鱼干的苏念贴心地配合了王欢的表演,盯着那条端午节限定项链移不开眼。 “你居然喜欢这条?”王欢不可思议。 他拿起唯一那条买得起的项链,好生端详,虽然用色夸张了些,不过五彩斑斓的,倒也喜庆。 王欢心满意足地付了账。 苏念昂起头,满脸写着求夸奖。 王欢惊讶于她的配合,顺手将项链戴在了小猫咪的脖子上,还将在山洞中捡到的玄玉石也放进了项链的香奁中:“玄玉石过于锋利,装在奁中,就不会划伤了。” 这一举动成功感动了苏念,没想到他这么穷,还想着给她买饰品,她必须给个回应才是。 于是,戴着五彩绳编织项链的小猫咪“喵喵”地叫了两声:这件礼物,本将军很喜欢。 而后,王欢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玉珏,眉眼中藏了一弯新月:“本想着用它给你换一个喜欢的,没想到你的眼光那么庸俗,这回倒是省事了。” 正在极力表现兴奋,却被扣上“眼光庸俗”帽子的苏念顿住了,那点儿感动已经烟消云散,满满的遗憾占据心头。 大意了,早知道他是要买给自己的,她就选那个最贵的了。 第九章 熊孩子与狗男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逛过集市后,王欢抱着猫咪进了城,一路向南,来到了东篱书院门口。 下学的钟声刚好被敲响,穿着黑白相间的儒生服的学子们纷纷背着书箱跑出来。 王欢坐到了书院门口的茶寮里,要了壶清茶,卸去身上的包袱,轻松道:“小狸花,先喝杯茶吧,这会儿人多,等孩子们都走了,我们再进去。” 苏念这会儿确实有些渴,扒住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入喉清香,回甘悠长,很是不错。 吃饱喝足的小猫咪趴在王欢的肩头居高临下看风景,这里的环境要比王家村好得多,远处,苍山覆雪,纤云不染,寒梅簇簇,和风微动;近处,门庭若市,车马有序,炊烟袅袅,书声不辍。 看着那些稚嫩的面庞,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苏念的心情自然也放松了许多。 然而,本该一片祥和的氛围,却被一阵啼哭声打破。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挥了一下鞭子,打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身上,嘴里呵斥道:“本少爷的钱袋,你也敢偷!” 女孩跪在地上直呼求饶:“孙少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少年却不依不饶,挥鞭打向女孩,却在抬手之际,被人拦下。 拦住他的少年有些胖,脸也肉嘟嘟,瞧上去不显愚笨倒是有几分可爱。 瞧穿着,两人应是同窗。 持鞭少年挣脱了他的束缚,带着一脸怒气,冲着小胖子吼道:“周小川,让开!” 躲在茶寮里看戏的苏念眨了眨眼,原来小胖子就是王欢兄长一直照拂的弟子。 周小川虽面有难色,却死活不让,义正言辞:“孙明泽,她拿了你的钱袋是不对,但自然可交给官府处理,你不可以滥用私刑。” 孙明泽:“好狗不挡道,本少爷如何做,跟你有何干系?给我让开!” 周小川:“我不!” 孙明泽气得一鞭子甩向周小川,但一只猫咪蹿上他的肩头,冷不丁的吓他一哆嗦,手一滑,鞭子反而打到了自己。 远在茶寮里悠闲饮茶的王欢略带埋怨道:“小狸花,那么冲动干什么?” “王欢哥哥!” 周小川一脸激动地跑向王欢身边,全然忽略了刚刚救他一命的小猫咪。 王欢眉眼微垂,捏了捏周小川的脸颊,夕阳的光晕勾勒出他下颌好看的弧度。 罢了,罢了,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呢。 苏念迈着落寞的步伐回到王欢怀里。 另一头,衙差也及时赶到,照理说,一出闹剧本该结束,谁知孙明泽那个纨绔少爷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一把抢过衙差腰间佩戴的穿云弩,抬手就往茶寮的方向打。 “嗖”的一声,打烂了一张木桌。 苏念被他这个动作搞得一惊,不由得眯了眯眼,要知道穿云弩因为伤害过高,三界均由不同的禁用规定,在魔界只有少数训练有素的军队才会配备,而且不允许随意使用。但是孙明泽居然如此随意地就打出一支穿云弩,丝毫不顾忌会不会伤到人! 小兄弟,你这种行为,在魔界,可是要被抓起来劳动改造的。 王欢也是一惊,但他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只是眉头拧了起来。 只见孙明泽大摇大摆地朝王欢走来,趾高气昂道:“居然敢指使猫咪袭击本少爷,你活腻味了吧!” 王欢坐在长椅上,一脸迷惑:“哈?” 孙明泽:“敢做不敢认?” 王欢摊开手:“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 孙明泽将穿云弩对准王欢的额头:“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王欢放弃挣扎,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好每天赚钱养猫好辛苦的,你快点儿动手吧。” “孙明泽!休得胡闹!”渔阳城太守孙志远快步跑了过来,背后还跟着个教书先生。 孙明泽无比油腻地朝着他撒了个娇:“爹!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呦吼,原来还是一家子地头蛇呀。 苏念嫌弃地抖了抖毛。 怎料王欢也不甘示弱,将小猫咪往怀里一揣,凑到教书先生跟前,抱怨道:“哥,你可算来了,再慢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我和我的猫了。” 这是什么招数? 孙明泽撒娇,是因为他父亲是太守。 王叙一个无权无势的教书先生,王欢就是撒娇撒出花来也没用啊! 苏念匆匆一瞥,目光扫过王叙的脸时略略停顿。 他的眉目比寻常女子还要清秀,肤白如霜雪,看不出几许岁月的年纪,若不是那身粗布做成的男子衣裳,苏念几乎将他当作姑娘了。 这真的是王欢的哥哥?虽说都是好皮相,可差别有些大呀。 孙志远叫来衙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衙差将孙明泽钱袋被偷后仗势欺人,以及周小川出面阻拦的事情事无巨细禀报给孙志远,以及王叙。 孙志远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孙明泽,转头客气道:“不知王先生有何高见?” 教书先生平静开口:“毕竟是下学后发生的事儿,与书院关系不大,还是交给孙太守处理吧。” “王先生说的是。”孙志远一把将孙明泽拽到身边来,低声教训道,“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惹周小川,你不知道他是王先生的得意门生吗?” “可他阻止我打人!”孙明泽一脸委屈。 孙志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王先生虽然年轻,可是桃李满天下,这新任雍州知府便是他的门生,若不是你成绩太差,爹都想让你也拜入他门下。你听爹的话,别再生事了,非得逞一时之快做什么,把人押入衙门,怎么处置,还不都由着你吗?” 孙明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苦着一张脸走到周小川面前:“一时冲动,抱歉了。” 继而转身对着王叙拱手作揖:“是学生鲁莽,让夫子见笑了。” 眼瞧着气氛缓和下来,太守身后的几个衙差走上前控制住女孩,围观的众人开始纷纷散去。 苏念开始着急了:不能让他们把女孩带走,不然这女孩就完了。 孙志远刚才说话的声音极低,奈何逃不过猫猫敏锐的听觉。 这父子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苏念的耳朵了。 她毕竟也是守护魔界平安的将军,平日最恨这等为富不仁,鱼肉乡里之人,若是遇不上也就罢了,遇上了,总是不该袖手旁观的。 苏念刚想跳出去阻拦,便听到了王欢的声音。 “太守且慢。”王欢上前一步,叫住孙志远,“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个被带走的女孩?” 孙太守正色道:“依照大魏律法,盗窃财务五十两以下,仗责二十,不过女孩年幼,又是家贫所致,故而量刑减半,受十仗后,遣送回家。” 王欢点了点头,指着孙明泽,继续问道:“那他又该如何处置?” 孙太守一愣:“不知公子何意?” 王欢模仿着孙太守冠冕堂皇的腔调:“大魏律法明文规定,百姓不得擅用穿云弩,刚才孙少爷强夺衙差武器,不但将穿云弩射出,还给茶寮造成了损失。孙太守执法公正,想必不会徇私吧。” 好一招狐假虎威。 苏念从王欢怀中探出脑袋,等待着孙太守的答复。 只见孙太守一本正经道:“国有国法,本官自当遵循。孙明泽擅用穿云弩,毁坏茶寮,依律应仗责五十,念其初犯,受二十五仗,赔偿茶寮主人纹银十两,择日执行。” “别择日了。”王欢打了个哈欠,“孙太守,这天色也不早了,大伙围观这么久,也都在等一个结果,您不如现在就回衙门,公平执法,我们看完了,也好各自回家吃饭。” 孙太守:“今日天色已晚……” 王欢打断他:“眼下申时方过,朝廷规定,地方府衙酉时结束方能落锁,大人难不成是想怠政?” “就是啊,那小姑娘打得,孙少爷就打不得了?” “执法严明可不是说说而已,咱们也要眼见为实啊!”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 孙太守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面色极为难看地吩咐道:“来人,将孙明泽压去衙门,行仗刑!” 总归是当着众人的面,平日里受够了孙明泽少爷脾气的衙差们自然没有手软,一棍接一棍,十分卖力。 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放回家去,王叙看着她寥落的背影,从袖中掏出钱袋,却被王欢拦下:“哥,仅因家贫就走上盗窃之路本就不对,我也没钱,你不如接济接济我啊!” 王叙白了他一眼:“走吧,回书院吃饭!” 东篱书院内,穿过盘满藤蔓的回廊,来到饭堂。 周小川拉着王欢走下,很是殷切地跟他分享自己平日里钟爱的菜品。 王欢倒也不挑食,他夹了什么,他都很给面子地吃掉,然后自顾自地喂猫。 王叙淡淡开口:“小川,你让他自己夹,多大的人了,还等着别人伺候。” 王欢一脸悲伤:“哥,这么久不见,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枉我还特意花了五十文给你买了块砚台。” 王叙反问:“有什么好关心的?你每天除了偷懒,还会干别的?” “当然,我最近一直在白虎山上打工。” “哦?”王叙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是转性了。” “修建个祭坛,是碧落山庄搞起来的,钱给的不少,不干白不干。” 王叙思量片刻提醒道:“最近修仙界和魔界都不甚太平,修仙门派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为好。” 苏念想起先前在山上听到的阴谋,不禁竖起耳朵,想听听王欢的看法。 王欢并未反驳:“你说的对,要不然过完年,我辞了工作,陪小川去雍州府赶考好了。” “好啊,好啊。”周小川一脸期待。 王叙一眼看穿他的目的:“雍州知府确实是我的门生,不过你休想去他那里骗吃骗喝。” “哥,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就是担心小川的安全。” “他都十五岁了,不小了。再者说,东篱书院去赶考的学子不下百人,你无需担心。” “也是,想我十五岁的时候,都名满天下了。”王欢放下筷子,拍了拍周小川的肩膀,“你也要好好加油,哪怕超不过我,也不能气馁,知道吗?” 周小川一个劲儿点头:“王欢哥哥,我会努力的!” 小猫咪忍不住扶额:他跟家人聊天都这么吹牛的吗? 第十章 做最强大的猫猫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用过晚饭后,周小川拉着王欢在书院里遛弯,时不时还要跟王欢分享一下自己的读书心得。 苏念在魔界读书的时候,最不擅长的便是经论策略之类的科目,哪怕她笔记都攒了一箩筐,考试之时依然编不出令人满意的小作文。 而周小川不同,他在分享心得的时候,引经据典,条理明晰,而且角度新奇,不落窠臼。 这出口成章的能力苏念自愧不如,推己及人,她比不上周小川,那么比她还差劲的王欢自然更加比不上周小川啦! 这么一个读书小天才,怎么就对着王欢这个懒鬼打开了话匣子呢? 苏念看着情绪高昂,滔滔不绝的周小川,很是迷惑地叹了口气。 两人一猫,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周小川的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摆满经史子集的木制书柜,柜子边上放着一架古琴,琴后的墙上,挂着一书一画,看落款便知出自周小川之手。房中桌上还有一局未曾下完的棋。 想想魔界的魔尊,修仙界的谢冉,再看看周小川,原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是学霸的标配。 苏念看向周小川的眼神带了几分崇敬,他才十五岁啊,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好像还被住在隔壁的老鼠精吓得满屋跑呢! 周小川指了指桌上的棋局:“王欢哥哥,这局棋,我解了三日了,还未曾有好结果,你帮我看看呗。” 王欢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巧了,苏念虽然不擅琴艺,不通书画,但是这棋道嘛,由于常年跟在“棋篓子”池故渊身旁,耳濡目染倒算是略懂一二。 棋局之上,黑子对白子呈现包围之势,白子左冲右突,甚至不惜做出大部分的牺牲,另寻出路,却还是无法冲破黑子的包围圈。 想让白子挽回颓势,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欢蹙眉看着棋局,陷入沉思,不一会儿,抬手落下一颗白子。 周小川执黑子跟上。 两人一来一回,倒是颇有些僵持不下的意味。 苏念有些震惊: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隐藏身份呢! 就在生死决胜的关头,王欢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陪你玩了,该休息了。” 苏念看着他落子的方向,正是黑子的包围圈中央。 这不是在送分嘛! 果然,就不该对懒鬼有所期待。 “别着急,这几日放假,有的是时间参悟。” 王欢抛下一句话,就带着他的包裹和猫咪,踏出了房间,还留下了一包虾干作为送给王叙的新年礼物。 原来不是买给猫猫的啊! 苏念恋恋不舍地向着自己还没有吃到嘴就被送出去的虾干望去,并未注意周小川的反应。 此刻的周小川盯着棋盘,一反常态地没有黏上来跟王欢告别。 棋盘上,白子虚晃一招,主动送死,诱黑子入局,看似损失惨重,却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接下来几招,无论黑子怎样拦截,白子都有逃离的办法,而且黑子稍有不慎,还会再次掉进白子之前设下的陷阱之中。 这局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王欢熟门熟路地走去了书院东厢房,把包裹丢在椅子上。 正在替他整理床铺的王叙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自觉。” “我这不是为了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嘛。”王欢从包裹里翻出那方砚台递给王叙,“再说了,你们书院不也放假了,没有我陪你,你一个人多无聊。” “你想多了。”王叙摇了摇头,接过砚台转身就要出去。 “哥!”王欢叫住他,“我的新年礼物呢?” “你在我这儿白吃白喝,还好意思要礼物?”王叙说完,将门带上,回自己房间去了。 王欢往床榻上一躺,逗了会儿猫咪,毫无预兆地闭上了眼。 更深露重,红烛将尽。 苏念趁着王欢熟睡之际,从被窝里冒出头来,偷偷扒开窗户,溜了出去。 她要趁这段时间抓紧修练,在玄玉石内多储存些灵力,尽快变回人形,然后赶回魔界。 苏念屏息而作,气沉丹田,没一会儿,颈间的玄玉石上就闪烁起点点光亮,那是灵力聚集的表现,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有了灵力护身的小猫咪,两天后右后腿的伤口已然痊愈。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猫咪没事儿就往屋顶窜。 众人都以为那是猫咪的习性,殊不知,那是苏念刻苦修行的表现。 不知不觉,就到了凡间的除夕。 除夕都是要守岁的,任何人都不例外。 这意味着,王欢整天都会把小猫咪按在身边。 果不其然,从早上贴春联开始,王欢就指使她做这做那,完全没把她当作一只需要呵护的宠物,到了夜里,她还被迫为了寻找铜板,被喂下了一整盘猪肉白菜馅饺子,撑的连上房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熬到月上中天,王欢和王叙终于顶着黑眼圈准备回房睡觉了。 苏念刚想松口气,谁知道周小川又闹出了幺蛾子,非要全家人坐到屋顶上去看烟花。 王叙跟周小川朝夕相处,早就练就了心如铁石的能耐,无论他如何央求,都不予理会,自顾回房,给门落了锁,熄灭烛火,见周公去了。 王欢本来也想模仿自家哥哥的举动,但是看着周小川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心软了。 心软的表现就是把怀里的猫塞到了周小川怀中:“小川乖,让小狸花陪你一起看。” 苏念一脸不可思议:这也太敷衍了吧!就不怕给小天才的心灵造成伤害? 小猫咪在周小川怀中挣扎两下,瞪向王欢。 只见他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缓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随后,一人一猫并肩坐在屋顶上,等了许久,风吹得人都有点傻了。 借着夜色俯瞰,地上的渔阳城像是个巨大的棋盘,摆在无垠天地间,坊中房屋燃起的灯火犹如小棋子点缀其中。 苏念挺着小肚皮,对着周小川叫了一声,表示自己困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小狸花,再等等,马上就会看到烟花了。”周小川固执道。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最喜欢像烟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有什么办法呢? 苏念无奈叹了口气,耳畔突然响起了一段小调。 是周小川从袖中摸出支筚篥,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他这次吹奏的音乐并不欢快,节奏低缓,在清冷的夜色下,显得孤独又悲伤。 脚下是沉睡了的渔阳城,头顶是流转的星河,想想自己来到凡间后的穷苦生活,苏念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惆怅和矫情,忍不住对着风吸了吸鼻涕。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裹紧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回头一看,是王欢。 他拿着两床被子爬上屋顶,将一条丢给周小川:“夜里凉,别冻着。” 周小川放下筚篥,咧嘴一笑:“王欢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王欢将小猫咪和自己一同裹了起来,在周小川身边坐下:“这烟花年年都看,还不腻歪?” 周小川摇了摇头。 王欢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咪:“小狸花,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等看完烟花,我就抱你下去。” 苏念用爪子蹭掉了鼻涕,往王欢衣服上一抹:还算你有点儿人性。 周小川将手中的筚篥递到王欢面前:“王欢哥哥,要不要吹一会儿?” 王欢轻笑着摇摇头:“太冷了,不想动手,还是你来吧。” 苏念:很有道理,不愧是你。 幽微的韵律再次响起,没多久王欢便忍不住出声打断:“今天是除夕,别搞得这么哀伤,换一个呗。” “那我吹你叫我的那首。” “嗯。”王欢轻哼一声,换了个半卧的姿势,悠闲地听起了音乐,半晌无话。 一曲终了,周小川望着月圆低声道:“小时候在上阳城,除夕夜里,老族长都会带着一众晚辈去城外洛水,放上一川的烟花,那时候贪玩,都来不及仔细看看,没想到,后来就没机会再看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王欢哥哥。” 清风刮过,被捂热了的苏念从王欢怀中跳出来,蹭了蹭周小川的手:不用谢了,他不会回应你的。 周小川一回头,才发现,许是因为被窝太过温暖,还没有等到烟花盛放,王欢就倚在屋顶上沉沉睡去。 周小川继续坚持等待,没成想,一扭头,竟然发现书院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贴着墙角,一点又一点地移动。 他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你在这别动,我下去看看。” 午夜时分,小孩子独自出门也太危险了! 苏念放心不过,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王欢。 从屋顶到地面这个的高度,他一不小心掉下去很有可能会摔成残废。 苏念犹豫良久,还是耗费了些许灵力替王欢设了个结界,然后跃下屋顶,抢先周小川一步,出门查探情况。 原来是孙明泽和他家的小厮,几日不见,他屁股上的伤看样子是好的差不多了,居然又有了搞事情的心思。 孙明泽催促小厮将先前准备好的雷火符贴满了书院的半面墙壁:“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本少爷好不容易说服我爹延后了放烟花的时间,你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小厮有些犹豫:“少爷,你这样做,老爷会生气的。” “本少爷吩咐什么,你做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他双手叉腰,颐指气使,“不就是个教书先生吗?等本少爷把这书院炸了,我看他还教什么书!还有那个周小川,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小孤儿,哪配跟本少爷在同一家书院读书!” 苏念听了孙明泽的话,突然好生羡慕:明明那么普通,却还那么自信,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夜里的寒风呼啸,小猫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孙明泽一转身,一人一猫对上了眼。 孙明泽轻笑:“哎呀,还真是冤家路窄呀,前些日子吓唬本少爷的账,也该跟你好好算一算了。” 苏念对他跟一只猫斤斤计较的行为感到迷惑,本想看看他的计划,谁知,纨绔少年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在了小猫咪肚子上! 其实苏念有灵力傍身,这一脚并能对她造成伤害。但是,她纵横三界几百年,从来都是主动动手打别人,还没轮到别人敢在她面前寻衅滋事的! 就算做了猫,当然也要做最强的那一只,绝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欺负的! 苏念很无奈,既然你这么计较,那本将军就陪你打一架吧。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孙明泽就被一只小猫咪,前前后后结结实实的暴打了一顿,死死的踩在脚下。 苏念踩在孙明泽的脸上,一爪子戳了戳他青紫的眼角,叫唤两声表示:你认错吗? 孙明泽咬牙哼了一声,想扭开脸,又被揪了回来,只好大呼救命。 一旁的小厮刚想冲上来,就被小猫咪凌厉而漠然的眼神吓退了脚步。 苏念转身挥起拳头:再不认错,本将军打死你。 孙明泽斜着眼,哆嗦了一下:“救命!快来人!我爹可是渔阳太守!” 苏念双眼含笑:太守怎么了,他来了本将军照打! 孙明泽瞪大了眼睛,见小猫咪的拳头渐渐握紧,歇斯里地的嚎叫:“我错了,快来人!救命啊!” 东篱书院的门被打开,已经将满墙雷火符清理干净的周小川慌忙走出来,一手把孙明泽提溜起来,极其温和的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孙少爷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怎么就来书院拜年了?” 苏念挑眉一笑,摇了摇尾巴,转身跳上房顶,挤进王欢怀中。 时间刚刚好,天边突然展开一簇绚烂的烟花。 第十一章 来嘛,一起坐牢呀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孙明泽怎么说也是渔阳太守的独子,在东篱书院门口被猫咪给揍了,这事儿并不容易糊弄过去。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小猫咪和她的主人王欢都被押入了渔阳城衙门。 孙志远太守惊堂木一排,呵斥道:“堂下何人?” 昨夜在房顶吹了半宿凉风的王欢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草民王欢。” 孙志远双眸凌厉:“王欢,你可知罪?” 王欢看都不看他一眼,果断否认:“草民不知。” 孙志远咬牙切齿:“昨夜,你纵容你的猫伤害我儿孙明泽,是也不是?” “纵猫伤人?”王欢一脸迷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挠成猪头的孙明泽,吓了一跳。 哦豁,这真的是猫挠伤的? 王欢回头指了指小猫咪的脑门:“小狸花,是你干的吗?” 苏念一脸乖巧,还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撒了个娇:跟猫猫没有关系哦! 王欢转身对太守说:“太守大人,孙少爷莫不是看错了?我家小狸花一向乖巧可爱,安分守己,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毒辣之事的!” “绝对不会错!”孙明泽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哆嗦着抬起,指了指王欢怀中的小猫咪,“我看得一清二楚,脖子上带着个俗不可耐的项圈,就是它!” 大概是因为在自家父亲的地盘上,孙少爷讲话还多了几分底气和果决。 苏念瞄了一眼脖子上的五彩绳,无奈地动了动耳朵。 只听孙明泽颇为武断道:“猫咪伤人,定然是受你指使!” 一觉醒来,锅从天降。 王欢放弃了辩解,换了个思路反问道:“那敢问孙少爷昨夜为何会出现在东篱书院?” “本少爷……那是路过!” 孙明泽说完,情不自禁地往自家父亲身边挪了两步。 这个小小的细节,王欢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这是心虚的表现呀。 王欢再度开口:“敢问孙少爷昨夜是何时路过东篱书院的?” 孙明泽避而不答:“大晚上的,我哪里记得请时间?” 王欢哦了一声继续道:“孙府小厮是在孙少爷被伤之后,就匆忙跑去报官了。当时是亥时三刻,可昨夜亥时一到,草民与兄长一同看完烟花,就回房睡觉了,确实不曾见过孙少爷。” “你胡说,昨夜亥时二刻才燃爆烟花,你当时分明一直在屋顶上打瞌睡!”孙明泽反驳。 王欢挑了挑眉:“孙少爷不是路过吗?黑灯瞎火的,怎么匆匆一瞥就知道草民一直在屋顶睡觉?” 孙明泽期期艾艾道:“我……我眼神好,不行吗?” 王欢点了点头,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那孙少爷记不清昨夜来东篱书院的时间,为何这样笃定烟花燃放的时间在亥时二刻?难不成是提前知道会有延迟?” “我……”孙明泽支支吾吾。 还未待他想出一个好理由,王欢就从袖子里取出今早周小川特意塞到他手中的一大把雷火符,干脆利落道:“太守容禀,昨夜戌时,东篱书院外被人贴满了雷火符,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草民要状告周小川蓄意烧毁书院!还请太守明察!” 苏念打了个哈欠:这招反客为主,用得炉火纯青。 “本官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蓄意伪造证据呢?” 王欢数了数手中的雷火符,解释道:“仙门符箓售往凡间均有记录在册,雷火符一张就要二十两银子,这里共计十七张雷火符,少说也要三百四十两。草民没钱,断然是买不起的。” 这就叫穷得理直气壮吗?没想到王欢居然对仙门符箓的售卖规则了如指掌。 苏念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未待太守回应,王欢已然开口:“太守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附近的修仙门派查验账目。” “也好。”孙太守点点头,“来人呐……” “爹,不能去查账!”孙明泽出口阻拦。 孙少爷一出声,孙志远心里已然有了结果。 他吹胡子瞪眼地看向孙明泽,自家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正常了。 “孙少爷急什么?”王欢轻笑。 孙明泽破罐子破摔:“我又没有真的炸毁书院!”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孙太守气得手抖,不幸中的万幸是:今日才大年初一,百姓都在家睡觉呢,来衙门观案的除了王叙和周小川,都是自己人,要不然这脸就丢大发了。 孙太守叹了口气,裁定道:“既然孙明泽已经招认,念及他并未对东篱书院做出实质性伤害,不知书院一方可愿意将此事私下了结,纵猫伤人之事情,本官既往不咎。” “不。”王欢摇了摇头,“草民不愿私了。” 孙太守愕然:“王欢,你疯了!” 苏念眼珠一转,似乎知晓了王欢的恶趣味:哪怕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只见王欢悠闲自得地扭了扭脖子:“正好这几天我哥嫌弃我游手好闲,去牢里住上几日,就不用他管饭了。还有孙少爷陪我一起,不是吗?” 就在这时候,有衙差上前禀告:“大人,鉴妖司使者来访!” 大魏一朝有明文规定,鉴妖司独立于六部之外,奉皇命行事,出访各地,当地官员都务必全力配合。 “快请!”孙太守郑重地理了理易容。 过了一会儿,一身清白色骑马装的风浅浅大步走进衙门中堂,一派精神爽朗的模样。 “使者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孙太守率领衙门众人齐刷刷地行礼,以示恭敬。 风浅浅笑着摆摆手:“太守大人客气了,我这会儿前来,可有耽误了您办案?” 她说着转身打量站在堂下的王欢,“这不是王家村里的那位大哥吗?” 王欢颔首:“使者好记性。” 风浅浅凑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正窝在王欢怀里的苏念,弯了弯眉眼道:“哦,又是你这只小猫咪。” 她伸手勾了勾小猫咪的下巴:“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苏念忽略了她略带“调戏”意味的手势,努力降低存在感。 一旁的孙志远试探询问:“使者你们认识?” 风浅浅回答:“之前奉命来王家村调查魔界将军的行踪,碰巧见过。” 原来使者和王欢没关系啊,那就好办多了。 孙志远一拍大腿,跟风浅浅诉苦:“使者来的正好,下官怀疑王欢私自守容妖怪,纵容妖孽行凶伤人。还请使者主持公道啊!” “伤人?伤了谁?”风浅浅问道。 “正是我儿。”孙志远将孙明泽一把推到风浅浅面前。 风浅浅瞥了过去,不由得睁大眼睛,惊讶道:“这是猫挠的?小兄弟,你都不会反抗一下的吗?” 孙明泽瑟缩着看向王欢怀里一脸无辜的小猫咪,内心表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风浅浅再次回头看向王欢。 王欢一脸坦然:“此事与我无关。” 正在衙门口等待结果的周小川忍不住跟风浅浅招了招手,“姐姐,我的东篱学院弟子周小川,我这里有整件事情最完整的版本,你要听吗?” 风浅浅目光柔和地回应:“好啊,让他进来吧。” 周小川在堂上将昨夜事件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风浅浅。 风浅浅听罢,细细打量了孙明泽一番,开口道:“这么说来,是你本要去东篱书院纵火,结果遇见了小猫咪,想教训一番,结果反被教训了。这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孙志远走上前:“使者,话虽如此,可是寻常小猫怎能将我儿伤得如此严重?还望使者细细察看猫咪身份,切勿放走魔界余孽。” 风浅浅点了点头,示意王欢将猫咪递给她。 仔细查看后,目光锁定在猫咪颈间的玄玉石上,一把将其扯下。 “这是你给它戴上的?你可知这是何物?”风浅浅向王欢发问。 王欢点了点头,“一块劣等玄玉石,山上捡来的,卖也无处卖,丢了又可惜。” 风浅浅眉眼含笑:“你就不怕你家小猫咪背着你偷偷修练?哪一日突然成精了?” 王欢亦是勾唇浅笑:“使者不是之前测过,我家小狸花是凡猫一只,还在它体内设下禁制。莫非使者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 “我也是按照鉴妖司规矩办事罢了,绝不会随便冤枉人。” “那使者这次查验可有结果?”王欢问道。 风浅浅点头,转身将玄玉石五彩绳递到孙志远眼前:“太守大人,我看过了,这玄玉石黯淡无光,上面并没有灵力。那猫咪也没什么问题,想来是因为你家公子平日疏于锻炼,才会被猫咪挠伤吧!” 风浅浅如此直白,孙太守也就无力反驳。 王欢适时站出来:“既然证明我的猫没有问题,还请使者将玄玉石归还于它。” 风浅浅从善如流,替小猫咪重新将五彩绳系好。 苏念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昨夜教训孙明泽的时候,把灵力都耗光了,不然还真的解释不清。只是可惜了这么些天的修行,又要从头开始了。 事情都已解决,王欢提醒道:“太守,赶紧宣布判决结果吧!” 孙志远叹了口气:“那就将王欢与孙明泽一并押入大牢,收关七日。” “且慢!”风浅浅阻止了衙差上前拉人的脚步,从怀中掏出一纸公文,“这么说来,我今日还算给太守带来个好消息!” 孙太守看到公文,连忙跪下聆听。 风浅浅懒得自己念,直接把公文塞进太守手中,解释道:“长安传来的谕旨,因长公主林望歌与万仙盟盟主谢冉不日即将大婚,新帝特令大赦天下,祈求福报。大魏境内四府七城,循例行事。” 跪在地上的孙太守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风浅浅戳了戳孙志远的肩膀:“太守,还愣着干什么呀,贴告示出去,赦免你儿子的罪过呀。” 孙志远点点头,还有些不甘心道:“那王欢……” 风浅浅笑答:“自然也是无罪释放了,太守难不成还想抗旨不尊?” “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吩咐属下去办。”孙太守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捏住孙明泽的耳朵,“你这个不省心的,回家给我面壁思过去!” 免去牢狱之灾的苏念忍不住在心底欢呼:林望歌呀,林望歌,你还真是本将军的好姐妹。 第十二章 猫猫也会想你的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从衙门里出来,王欢就被王叙那凝重的面色吓了一跳:“哥,谁欠你钱了?” “成天抱着只猫,像什么样子?”王叙开始对他进行攻击。 “要是鉴妖司使者不来,你是不是还真打算去牢里住上七天!” “大晚上在屋顶睡觉,也不怕自己太沉,把屋顶睡塌了!” 王欢反驳:“小川在上面坐了那么久都没事儿,我肯定睡不塌。” 王叙声音瞬间高了不少:“还敢狡辩,看来你是长本事了,现在就跟我回书院,去戒训室面壁思过!” “行行行,都听你的,好吧。”王欢服软。 王叙走了两步后,又回头警告:“不许带猫进去,把猫放下。” 王欢不得不把小猫咪交给周小川。 就这样,苏念意外获得了一次与学霸弟弟单独相处的机会。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优秀的年轻人待在一块,总是要比成天跟懒鬼待在一块好吧! 周小川抱着猫咪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打开一包虾干,“小狸花,这个送给你啦” 兜兜转转,王欢买的那袋虾干还是被小猫咪吃进了肚子里。 周小川一边喂猫,一边开始自言自语。 “你叫小狸花对不对?” “你知道吗?你昨天挠孙明泽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简直帅呆了!” 被夸奖的苏念优雅地吞下一块虾干:本将军的风采,自然非凡。 “可惜七日后我就要跟书院的同窗们一起动身去雍州府了,考完试后,也许会直接去长安城准备来年的春闱,很久不能见面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啊!”周小川说着,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猫咪的寿命好像不太长,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不过王欢哥哥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他那么厉害,你一定可以平安长大。” 苏念蹭了蹭他的手:其实我已经六百多岁了,早就平安长大了。你这么可爱,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啦。 “对了,小狸花,你也要好好照看王欢哥哥呀!”周小川突然郑重其事道,“王欢哥哥很早之前就习惯一个人了,但是我知道,他很重视他的家人的。他既然养了你,就绝对不会抛弃你的。你也千万不要抛弃他啊!” 苏念叹了口气:这个要求属实有点儿高,本将军还真的做不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慢慢吃,我去收拾行李啦。” 周小川将剩下的虾干倒进碗中,其身离开,很随意地挑选了几本书,打了个包裹。 苏念歪着脑袋,表示奇怪:难道学霸去赶考都是轻装简行?不对啊,他前前后后要出去一整年呀! 直到周小川打开了一个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扣在手上。 苏念震惊:他怎么会有储物手环? 仔细瞧瞧,这是十年前的老款式了,造型有些陈旧,不过功能还是不错的。 这一家到底都是什么人啊! 苏念觉得嘴里的虾干都不香了。 带上手环的周小川再一次自言自语:“其实王欢哥哥和师父都劝我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情,可是有时候想想,如果任由那些人不明不白的死掉,正道公义得不到伸张,那我们守护这个王朝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那认真的神情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 十年前?上阳城?储物手环?王朝?姓周? 向热衷三界八卦的魔界少将军苏念把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据说大魏王朝曾有声名显赫的五大世家,分别是皇族林氏、长安谢氏、金陵风氏、雍州盛氏和上阳周氏。只不过,经历了无数的权力更迭,明争暗斗后,如今只剩下了林、谢、风三大世家。 雍州盛氏,本是大魏皇亲,向来安分守己,明哲保身,大概是在三年前,先帝以巫蛊之术为由头处决了皇贵妃及三皇子,帝王之怒波及盛氏满门,听说是十四岁以上的全部处死,十四岁以下的流放边疆做苦役。 至于上阳周氏的覆灭,就要追溯到十年前。当时先太子林昭被贬,上阳周氏作为太子一党的中流砥柱,全族遭到牵连,被流放至岭南,中途遭遇悍匪,族人死伤殆尽,周氏一族从此没落。 这么一想,周小川应当就是上阳周氏的幸存之人了! 那王欢和王叙是他的什么人呢? 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年,可见周小川是王家兄弟一手带大的,他们一定关系匪浅! 可是在苏念的记忆中,王氏似乎不是什么显赫的家族呀! 难道是自己的八卦知识尚有盲区? 苏念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另一头,王欢从戒训室被放出来,还来不及去找周小川要猫,就被王叙的举动吸引了。 他抱臂倚门,慢悠悠地问道:“哥,你收拾行李做什么?难不成不想做教书先生了?” 王叙将一封信丢给王欢:“托你和你家小猫咪的福,东篱书院要重新整顿,我留在这里无非就是给院长徒增麻烦,正好小川也要赶考去了,我也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王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你准备去哪儿?” 王叙合上书箱:“自然是回王家村继续教书。” “王家村?那里好像没有书院吧。”王欢回忆片刻。 王叙一只手搭上王欢的肩膀:“所以,需要你帮我一起,办间学堂。” “你还真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王欢有些不可置信。 王叙的桃花眼中闪过意思莫名的神色,转而淡然开口:“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啊!” “那林轻寒都当上皇帝了,你内心就没有点儿波动?”王欢表示这不合理。 王叙及时制止了他:“你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小心我把你丢去官府。” “好好好,我不说。”王欢叹了口气,双手掐腰,转换了话题,“在村里办家学堂是好事儿,可是哥,你有钱吗?”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王叙轻蔑一笑,走到书架前,捧出一个木匣子。 王欢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是满满的银两与银票。 “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王叙解释道:“这里面是之前书院开的工资,除去要给小川的盘缠,满打满算,应该还能剩下二百两。” “难怪你要做教书先生,原来工钱这么高!”王欢略显遗憾道,“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当农夫了。” 王叙白了他一眼:“当教书先生就不能天天睡觉了。更何况,并不是每个学生都像小川那么好教,你确定你受的了?” 王欢摆了摆手:“说着玩嘛,当个农夫挺好的。” “吃饭,睡觉,逗猫?”王叙调侃道。 “羡慕吧。”王欢说着,再次将目光放在装钱的木匣子上,“哥,小川他才十五岁。一路上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的,要不然,我们多留下一点儿?” “休想!” 王叙拍开他的手,一把夺过木匣子,不再理会他。 七日后的清晨,官道之上,几辆马车整装待发。 东篱书院的院长,正为远赴雍州府的学子们做最后一场演说。 王欢抱着猫,偷偷凑到周小川身边。 周小川一脸自信地说:“王欢哥哥,这次出门,我就要超过你了。” “好啊,我等着你名扬天下。”王欢低声回应,伸手捏了捏周小川的脸,“一路平安,知不知道?” “嗯。”周小川用力点头。 “那你好好听讲,我去找我哥。”王欢说完,刚一转身,就被周小川扯住了衣袖。 “王欢哥哥。” “怎么?”王欢回头。 周小川看了一眼苏念:“我能再抱抱你的猫吗?” 王欢颇为意外,但还是将猫咪递给他:“给你,别摔到它哦。” 苏念蹭了蹭周小川的脸颊,果然软软的,难怪王欢那么喜欢捏他。 周小川微微一笑:“小狸花,你真的好聪明呀。我也想有一只你这样的宠物。” 苏念一脸遗憾:抱歉了,少年,本将军在三界之中可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我会想念你的。”周小川恋恋不舍地把猫还给王欢。 “啪!”车夫扬鞭,马车渐行渐远。 苏念望着周小川的背影“喵喵”叫了好几声:本将军也会想念你的。 王欢瞧了她一眼,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狸花,才认识几天呀,就这么矫情。” 苏念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真是煞风景! 送走了周小川,王家兄弟也回到东篱书院收拾行李,总归都是一次搬家,王叙还买下了一辆牛车。 “哥,你会赶牛?”王欢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会。”王叙坦白。 “那你这是?”王欢指了指牛车。 王叙将最后一箱书搬上车后,朝王欢挑了挑眉:“不是还有你吗?小天才。” “那你可得坐稳了。” 王欢拿过鞭子,将小猫咪安置在怀中,启程赶车向王家村方向走去,途径城郊集市,王欢还特意停下来,跟王叙借了二百文,去水产摊子上买虾干。 买完后,他很是炫耀地将虾干在小猫咪面前晃了晃:“小狸花,之前忘了给小川买礼物,不得已把你的口粮送出去了,呐,现在给你补回来。” 已经过了小半月衣食无忧的幸福日子的苏念不屑一顾:不好意思,本将军早就吃过了。 王欢瞧着自己家的小猫咪没有表现出很是兴奋的模样,猜想她是累了,便自顾打开一包虾干,一边赶车一边吃。 从渔阳城到王家村,不过二十里,王欢一个人竟然吃掉了半袋子虾干。 苏念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又亏了。 第十三章 主人,你很不对劲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赶了一路的牛车,终于回到家中,王欢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单手撑着下巴,抬眼去看王叙:“哥,怎么样,五年没回来了,看到这里的陈设有没有很怀念呢?” 王叙将牛栓在门外,缓步走进家里,昔日的回忆渐渐涌上心头,却在环顾四周后,皱起了眉头:“家里的椅子呢?” “之前太冷,就烧了。”王欢无所谓地回答,顺手搬了块石头到王叙脚边,“你放心坐,一样的。” 王叙嫌弃地看了那石头两眼,并未坐下:“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桌子一并烧了?” “哥,这不是还没烧吗,消消气。” 王欢一脸无辜,将手中原本买给小猫咪的零食递到王叙面前,“要不你也吃包虾干?” “滚。” 王叙拂袖出门,去搬行李,来回几趟后,似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你何时去辞工?” 王欢略加思索:“明天吧。” 王叙说:“那等你料理清楚,我们一同去村长家问问办学堂的事情,正好这两日我也好将家中修整一番。” “好。”王欢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发呆。 王叙看着他混吃等死的懒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问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王欢茫然抬头:“眼下不是没什么事吗?你的东西我也不敢碰呀,碰坏了还要我赔你。” 王叙的手拂过木桌,直接摆到王欢面前:“半个月没回来,桌上积了一层灰看不到吗?你这房间本就阴冷,床上的被子不挂出去晒一晒?还有这窗户……” “够了,哥。”王欢阻止了王叙的絮叨,“你安心卸行李,我这就去收拾房间。” 他放下虾干,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别偷懒,要开始干活了。” 苏念摇了摇尾巴,一脸不情愿:你哥让你干活,你怎么又来使唤我啊! 王叙严厉的声音从王欢背后响起:“认真干活,不许逗猫。” 王欢双手一摊,诚恳解释道:“哥,我没逗猫,我就是在认真干活呀。” “那满地的猫毛你看不见?把猫放下,去拿扫帚把地扫了!” 最终,小猫咪因为被王叙嫌弃掉毛,而躲过了家务劳动。 次日一大清早,苏念一睁眼就觉得很惊讶。 小房子里铺上了新地毯,摆了新书架,还换上了竹木椅子,里里外外,颇有些温馨的烟火气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王叙居然早早起床将早饭做好了。 苏念偷偷跳上竹木椅子,踮脚往桌上一瞟,香菇瘦肉粥,凉拌青笋,没有萝卜!真是太棒了! 王欢揉了揉眼睛,做到木桌前,朝着苏念招了招手:“来,小狸花,吃饭了。” “你居然让猫在桌子上吃饭,脏不脏啊!”王叙一脸嫌弃。 “没关系的,哥。”王欢说着,就自顾把小猫咪抱上了桌。 王欢啪地一拍桌子:“把猫抱下去!” “哥。”王欢挣扎道。 “抱下去。”王叙态度很坚决。 “行吧,行吧。”王欢极不情愿地在木桌旁的地上铺了块干净的毯子,将几盘小菜摆上了去:“小狸花,来吃饭吧!我哥脾气不好,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苏念倒是没什么讲究,只要不吃萝卜了,什么多好说! 早饭后,王叙去集市上给家里添置几件用具,王欢便带着小猫咪一起上了白虎山。 一人一猫再一次走上了熟悉的泥泞小径,眼下天气渐暖,山上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四周风景倒是别有一番独特韵味。 来到工地附近,灰尘渐渐多了起来,王欢带好面罩,替小猫咪掩住口鼻,直奔工头的帐篷那里去。 “你要辞工?”捧着茶杯计算工期的工头一脸疑惑。 “是的。”王欢点点头。 “为何?”工头发问。 “最近家里出了些急事,要我帮忙,实在抽不开身来这里工作了。”王欢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不是家里真有急事,就咱们工地这样好的待遇,我才不舍得离开呢。” 在白虎山上工作的人,几乎都知道陈雪喜欢王欢的事情,怎么说陈雪也是碧落山庄的大弟子,眼下大家正在给碧落山庄打工,那卖几分面子给陈雪也是应该的。 工头思量片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留。你将之前的用工协议归还于我,就可以离开了。” 王欢从怀中取出协议,递给工头,又补充道:“不过,我能不能把这一天干完?顺便跟工友们告个别。” 铁了心卖面子给陈雪的工头再一次同意了:“也好,那工钱就跟之前一样四一分?” “不用,全都划到阿七账上就好。”王欢一派淡然。 “知道了,你去吧。”工头说完,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跟他摆了摆手。 “好嘞。”王欢点头,离开了帐篷。 他抱着小猫咪来到久违的山洞入口处,隔了老远就听见了阿七的呼唤:“欢哥!你来啦!” 苏念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王欢这人莫不是曾经跟九尾狐妖学过魅术,怎么到了那儿都有一个死心塌地的拥趸? 阿七将王欢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道:“欢哥,瞧你这猫都胖了好几圈,这年过得应该不错吧?” 胖了好几圈?本将军竟然堕落了这么多吗? 苏念表示很震惊。 “确实不错。”王欢捏了捏小猫咪日渐圆润的脸蛋,懒洋洋地回答,说着就去拿铁锹。 阿七连忙拦下他,“欢哥,我来弄就行,你歇着吧,不碍事。” 苏念瞬间对阿七刮目相看: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抢着干活的人,这是得多热爱劳动啊! 王欢也没拦着他,兀自靠坐在树荫下:“阿七,我哥这回一起跟我回来了,说要在村子里办个学堂。你也知道,他出去得早,村里也没个熟人,这办学堂,盖房子之类的事里里外外都要我帮忙,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白虎山上上班了,之后没办法让你多赚些钱了,真是抱歉。” “欢哥,你可别这么说。”阿七摆了摆手,“多亏你之前多让给我的那些工钱,我才存够了老婆本,王先生学识渊博,能回村办学堂是好事儿,你回家帮他,应该的。” 原来阿七主动帮他干活是因为钱啊! 震惊过后,苏念突然觉得有些惭愧,她之前是误会王欢了。 “对了,阿七。”王欢叫住他,“之前我在山洞里好像丢了枚玉珏,你方不方便帮忙找找?” “玉珏?”阿七念叨了一遍,很是慌张道,“那可是贵重物件,欢哥你别急,我这就叫大伙过来一起帮你找。” “不用麻烦太多人,咱们队的就够了。”王欢特意提醒了一句,“别人对这山洞也不熟悉,没必要耽误大家的工作效率。” “欢哥说得对。” 阿七再次对王欢的说法表示肯定,随后放下铁锹去喊人,没一会儿,同队的工友纷纷带着煤油灯进了山洞。 山洞外,除了王欢,空无一人。 玉珏不是一直在他身上嘛? 苏念蹙眉盯着他腰间的荷包:他是故意的。 只见王欢突然站起身来,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抱着小猫咪快步绕到了山洞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之前从东篱书院墙上揭下来的雷火符,将几块石头一一包裹,垒成太极图的形状,神神秘秘地念了个咒。 一阵白光闪过,本来堆在地上的石头俨然牢牢地嵌在泥土中,然后,他从周围摘了些杂草,铺在地面上,将石头全部遮住。 做完这些,他长舒了一口气,恢复了昔日懒散的模样,慢悠悠地走回山洞口,一路上还不忘清理掉来时仓促之间留下的脚印。 洞口处,工友们瞧见王欢都带着一脸抱歉,阿七说道:“欢哥,这山洞里的角落我们都找遍了,没看到你说的玉珏啊!” 王欢更是一脸歉疚:“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刚刚才发现,玉珏是让我的猫给叼走了,这不追了一路才找回来。” 他说着,将荷包里的玉珏拿给众人看。 “没关系的,欢哥。找到就好。” “对呀,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要注意。” “连玉珏都敢叼着玩,可别把你这猫惯坏了。” 王欢点头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苏念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怪我头上! 一天的劳作结束,王欢送别工友们后,独自下山回家。 苏念趴在他肩头回想着今日白虎山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心头满是疑虑。 王欢在山洞后面摆出的是仙门高阶弟子才会使用的禁制阵法,可以破坏之前碧落山庄设下的召唤法阵,但是这类阵法通常都需要极高的修为才能催动,他身上半点灵力都没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碧落山庄并没有将祭坛的造型图公之于众,每个小队都只拿到了自己的部分,知道祭坛可以召唤凶兽的,除了陈镜辞师徒,就剩下她,一只不会讲话的小猫咪。他又是怎么知道碧落山庄的秘密的? 苏念思量了一整天,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天他来救她根本不是巧合! 找人去山洞里看石头怪什么的都是扯淡! 陈镜辞和陈雪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而且,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农民! 云皎皎,风飒飒,小猫咪看着王欢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少年,你很不对劲嘛。 第十四章 啊,这万念俱灰的感觉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回到家后,一连几天,苏念都在光明正大地观察王欢。 他的生活看上去稀松平常,吃饭、睡觉、逗猫,较之以往,也没什么变化。现在只不过多了一样——挨他哥的骂。 看来看去,怎么都不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也对,真正的满级大佬怎么会让旁人看破自己的伪装呢! 坚信王欢一定不简单的苏念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再度看向王欢,誓要从他身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正抱着把扫帚,蹲在大门口思考人生的王欢看着之前对自己爱答不理,这几日却一反常态总喜欢跟在他身边的小猫咪,轻笑问道:“小狸花,你最近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苏念一脸懵懂地眨眨眼:看你不行吗?看你犯法吗? 王欢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笑得如沐春风:“小狸花,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也要矜持一点儿才对呀。” 好吧,是本将军天真了,他还是原来那个他。 苏念放弃了从王欢身上寻找八卦的想法,转过身去,果断跳到窗台上,一边看风景,一边晒太阳。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像家门口走来,宽袍广袖,长身玉立,是王叙。 他手上拿了个锦盒,看上去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苏念在脑海中思索片刻,记忆重合,眼中燃起了希望。 那锦盒正是万仙盟特制传音符箓的包装! 有了传音符,她就可以偷偷联系魔界啦! 苏念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难得主动地跑去门口迎接王叙回家,一路上尾巴激动地摇个不停。 王欢见状,醋了一句:“小狸花,这才几天啊,连主人都不认识了。” 王叙面无表情地避开了小猫咪的示好,径直走进屋内,将锦盒摆在了书架上。 “哎哟,大手笔啊!”王欢扫了一眼,感慨道。 王叙回眸看他,开口提醒:“这是用来联系小川的,你不许乱动,听到了没?” “我无牵无挂的,你白给我,我也没处用啊!”王欢满不在意地走开了。 王叙对他不放心,又叮嘱一句:“还有,管好你的猫,别让它弄乱了书架。” “知道了,知道了。”王欢抱起地上的小猫咪,用手指戳了戳小猫咪的脑门,“小狸花,你可别被我哥的长相给骗了,他很凶的,以后别往他那里凑了,听到没有?” 苏念才不理会王欢的提醒,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王叙,一心只想得到他手中的传音符。 可是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王叙的领地不容外人侵犯,就连王欢都不行。 而且看得出来,王叙这个人严谨老成,心思深沉,还不喜欢毛茸茸之类的小动物。 那么,作为毛茸茸的小猫咪,苏念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已经上了王叙心中的黑名单。 稍有不慎,激怒了他,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虽然说自由很可贵,但是保命更重要啊!没了性命,哪里还能呼气到自由的芬芳呢? 此处不似魔界,大部分居民看到她,就好像在看一只小肥羊,为了防止自己被当作食材抓去下锅,她暂时还得安分守己,忍辱负重,留在王欢身边,偷偷修行。 所以,该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进入王叙的书架去偷取传音符呢? 首先要趁他不在,其次还要及时把猫毛收拾干净,最后把用过的传音符栽赃到王欢头上! 没错,就要这么干! 苏念觉得自己想出了一套绝妙的计策,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王叙出门就好了。 这一天来得并不晚。 两日后,将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的王叙便提出了要王欢陪他一起去村长家商量学堂选址的要求。 王欢自是欣然同意了。 两人前脚刚出门,一直躲在王欢被子里假寐的苏念就跳上桌,打翻了水壶,将自己浑身上下的毛都润湿,以防等会上书架的时候掉毛留下把柄。 然后,她迈开轻盈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跳上了王叙的书架,将那盒传音符箓从一摞书上叼了下来,摆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推开锦盒,取出一张。 黄底白字,没错,是货真价实的传音符! 在凡间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趁着房中无人,开始对着传音符念咒:“喵,喵喵,喵喵喵……” 糟糕,传音符不能识别猫语! 究竟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强加了这样的设定! 苏念一脸颓废地瘫坐在书桌上,她终于体会到了万念俱灰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感叹:“哦吼,小狸花,原来你还会咒术呢!” 王欢的调侃一字不落地传入苏念的耳中,她顿时感觉脊背一凉,汗毛乍起。 曾经,苏念一度认为让王欢发现自己不同寻常猫咪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最近,当她发现王欢这个懒鬼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似乎是在伪装自己。那么在尚未摸清对方身份之前,就把自己暴露出去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身为魔界少将军,她绝不允许自己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所以,她必须镇定,要假装自己只是来捣乱的,捣乱,可是小猫咪的天性呀,除此之外,她什么坏心思也没有。 苏念说到做到,转身踢落了王叙的猫咪架,然后跳到地面上,若无其事地对着王欢摇尾巴。 王欢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自己把小猫咪丢在家里了,因为小猫咪有着“拆家”的前科,不想再挨骂的他特意转身回家要把小猫咪带走。 万万没想到,他的小猫咪居然真的蹿到王叙的地盘,还动了王叙的传音符! 它怎么会对着传音符喵喵叫呢? 想来是之前带它上山的时候,它见过自己用雷火符布阵,照葫芦画瓢? 一定是这样的,有些动物天生模仿能力就很强。 王欢没有多想,赶忙将王叙的笔从地上捡起来摆好,又把传音符收回原处,彻底将“犯罪现场”清理干净后,他才抱起小猫咪,快步离开,三步两步,赶上了王叙。 王叙嫌弃道:“你怎么去哪都要带着它?” “哥,我这是为了你书架的安全考虑。” 王叙叹了口气:“回头我替你买条链子,把猫咪栓外头。” 王欢拒绝道:“哥,这是我的猫,我想怎么养,就不用你费心了。” 刚刚侥幸逃过一劫的苏念此时表现得却十分平静。 反正传音符也用不了,还是要靠自己慢慢修练,待在哪里都随便吧,她累了。 不明白苏念复杂内心的王欢,还以为小猫咪垂头丧气是因为听懂了自己要被链子拴起来的事情,故而跟王叙争执了一路,直到王叙敲开了村长家的大门。 “这不是王叙吗?这么多年,你这模样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村长颇为意外地打量着来人。 王叙颔首:“见笑了,村长。” “屋里坐,屋里坐。”村长说着,给王叙让出一条进屋的路,“你们今日来是有何事?” 王叙开口:“是这样的,我这次回来打算在王家村办个学堂,不过家里地方太小了,容不下几个人,就想着在村里找个宽敞些的院子,买下来,重新休整休整,用以办学。还请村长出面,帮忙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村长乐呵呵的点头:“原来如此,办学堂是好事情,我身为村长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这些日子,他正因为王欢辞掉了白虎山的工作害他少赚了银两一事而郁郁寡欢,既然王家兄弟是来找房子的,那他铁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搜刮一笔,以安抚自己此前被深深伤害的脆弱心灵。 村长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抓住这个好机会,一拍脑门,开口说道:“这村里头留下房子,搬走的人家倒也不少,只不过,能用来办学堂的,就屈指可数了。我记得村西头有对姓康的老夫妻,家里曾经开过一个织布厂,生意很是红火,十几年前挣够了钱,一家人就住到渔阳城里去了,留下的厂子、房子都荒废着呢。” “可否有劳村长带我们过去看看。”王叙对此很感兴趣。 村长点点头:“那是自然。” 王家村西头,临近一条清幽的小溪处,一栋四进四出的院落孤零零地伫立着,院墙四周,草木荒深,一看就是多年不曾有人打理。 王欢仔仔细细绕着房子看了一圈儿,很不满意:“哥,这里看起来,荒废许久了。” “读书,不就是要图个清静嘛,王叙你说是不是?”村长反驳道。 王叙点点头:“此处远离喧嚣,风景清新。确实是办学的良所。” 王欢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些荒草,你打断如何收拾?” 苏念趴在王欢怀里默默吐槽:这种话,你怎么问的出口呢? 果不其然,王叙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欢:“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带你一起来?” 王欢翻了个白眼:“早知到是要我来给你做苦力,我还不如去白虎山上苟着。” 王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你干的活儿把欠我的钱都抵消了,我也会给你发工钱的。” “你真的是我哥吗?”王欢难以置信地发问。 王叙平心静气地反问:“你说呢?” 最终,王欢还是妥协了,转头看向村长:“村长,我哥觉得此地甚好,烦请你帮忙联系一下那对老夫妻吧。” 村长点点头:“那二位不妨先与我回家,我这会儿就用传音符联系他们,看看他们可否有出售的意愿。” 苏念的内心涌起一阵苦涩:够了,别再用传音符侮辱猫了! 以前跟着王欢,总觉得传音符是个稀罕物,可现在,她突然发现,好像除了王欢,人人都有传音符。 王叙点点头:“那就有劳村长了。” 再次回到村长家中,村长给王家兄弟倒了壶热茶,很是周到地说:“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问一问。” 言罢,村长走进内室,熟练地催动了一张传音符。 传音符被燃起,一个声音凭空响起:“村长?” 村长笑道:“是我,好久不见,今日是想跟你谈一桩买卖。” 第十五章 今天是磨人的小妖怪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一盏茶过后,村长从内室走了出来,轻咳两声,面露难色:“王叙啊,我帮你问过了,康老夫妇说这房子可以卖,只不过这价钱方面……” 王叙了然道:“村长不必为难,价钱方面都好说。” 村长犹豫半晌后开口:“康老说了,这房子不讲价,二百两。” 二百两?在魔界最好的地段都能买三四套这样的院子了!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苏念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王叙蹙眉:“村长,这二百两着实贵了些,渔阳城中,类似的宅子也不过四五十两的价格。” 村长语重心长道:“王叙啊,你要办的可是学堂,到时候村里的孩子都会到你那里上学,怎么能马马虎虎呢?” 王欢开始插话:“村长,你都说了,我哥要办的是学堂,那办起来就是造福乡里的事情,你难道不能出面帮忙砍砍价?” 村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这康老在王家村也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王欢也不强求:“既然如此,你不妨将他家中地址交予我,我和我哥自个去找他谈。” “千万别,康老不喜外人叨扰。”村长一口回绝,转而郑重其事道,“这样吧,我也觉得这个价格有失公道,明日我替你们将他约过来,你们与他当面细谈,可好?” 王叙点头:“既然如此,就有劳村长了。” 离开村长家后,王欢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哥,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怎么说?”王叙回头看他。 王欢略加思索:“我在这村子里生活十年了,也没听说村西头有过康老这一号人啊!” 王叙倒是不疑有他:“村长不是说他早就搬去渔阳城颐养天年了吗,也许十年前人就搬走了。” “搬走十年,房子都没卖出去,一定不是什么好房子。”王欢开始了他的推测,“哥,我觉得这房子肯定有古怪,那村长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这么热切地给你推荐房子,其中肯定有猫腻,要不咱们再去别处找找?” 王叙白了他一眼:“要不然,我出钱,你原地给我建一个学堂出来?” 王欢立即服软:“行行行,我不说了,一切等明天见过康老再做决断,是这个意思不?” 王叙嗯了一声:“切不可行事莽撞。” “知道了。” 王欢随口附和,却在当天中午,趁着王叙午休的时候,偷偷解开了栓在屋外的老牛。 干净利落地套好牛车后,王欢拍了拍自己的腿,压低声音:“小狸花,快上来。你要是跟我哥单独待在一起,当心他把你扔出去。” 午后阳光正好,趴在窗台上的苏念不情不愿地伸了个懒腰。 王欢一把将猫揽进怀中,苦口婆心道:“你要乖乖坐好,要是待会儿一不小心从牛车上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苏念:不救就不救,本将军才不在乎。 随后,王欢赶着牛车,向渔阳城的方向走去,不到两个时辰,一人一猫赶到了太守府门口。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孙明泽正在一群孩童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往家走,偏偏在家门口被人叫住。 一回头,居然是王欢。 孙明泽嘴角一歪:“哎哟,冤家路窄啊!” 王欢懒得跟他扯皮,开门见山:“我找你有事儿。” 孙明泽切了一声,往门口退了两步:“凭什么你找本少爷,本少爷就要去啊!” “那你来是不来?” 王欢饶有兴趣地说完,后退一步,原本藏在他身后的小猫咪探出头来,冲着孙明泽“喵”的叫了一声。 单是瞧见了苏念一个眼神,孙明泽恍惚间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倘若在自家门口被打了,那他可真就是颜面扫地了。 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遣散了跟班,故作散漫地拉着王欢走进离家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特意咳了两声,高声道:“行了,本少爷知道你有事儿求我,说吧。” 王欢俯身在孙明泽耳边低语两句,孙明泽闻言大惊:“你疯了吧,居然要本少爷去衙门帮你偷卷宗!” “你去不去?”王欢不想废话,直接把猫抱进怀里,往他跟前凑。 孙明泽紧贴着墙壁,双手一把护住了脸:“去去去,你快让它离本少远一点儿。” 第二日,康老来王家村与王叙见面。 苏念蹲在角落里,打量着坐在王叙对面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王叙很客气地与康老寒暄:“晚辈王叙,见过康老。” 康老眯起眼打量王叙:“你就是渔阳城里那个远近闻名的王先生?” “虚名而已,晚辈不敢当。”王叙回答。 康老又问:“听说你要买我在王家村的宅子改建学堂?” “正是。”王叙应道,“康老的宅子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只是价格上,还希望康老能再斟酌一二。” 康老捻须笑道:“这宅子原是老夫的发家之本,意义非凡。纵然老夫搬离王家村十余载,也是不舍得买的,是村长说你们要买下做学堂之用,老夫前思后想,才决定忍痛割爱。二百两,已经远远低于这宅子在老夫心中的价值了。” 很明显,康老拒绝在价钱上面做出让步。 王叙犹豫良久后,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便依康老定价好了。” “等一下。”王欢从屋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哥,这宅子不能买。” “你又来捣乱。”王叙愠怒。 王欢将一纸旧公文塞到王叙手中:“那个什么织布厂,十三年前遇到过大火灾,一把火把一切都烧干净了,大伙都觉得哪里不吉利,所以这房子才十几年都没人买。” 康老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当年之事,本就另有隐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皆因同行恶意竞争,才使得织布厂付之一炬。老夫搬离王家村,就是想忘却这些繁杂旧事,而你这后生,偏偏旧事重提,往老夫的伤口上撒盐!” 康老说完,站起身来:“既然你对我那宅子挑三拣四,想来也不是诚心要买,我也无须多言,这便告辞!” “康老!”王叙还想挽留,可康老执意离开。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劝说康老留宿一晚。 夜里,村长家中,烛火摇曳,杯盏交错。 异形符灵力耗尽的康平褪去了老态龙钟的模样:“村长,你说王叙真的还会坚持买房子吗?咱们要价二百两,是不是太高了些。” “康老弟,你就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村长笃定地拍了拍胸脯,“我都查清楚了,王叙是得罪了渔阳城太守,才不得不离开东篱书院,回村里避难的,他一个教书匠,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除了办学,也干不了别的了,所以这宅子,他铁定会买。你就放心好了。” “这异形符的乔装时长有限,还要一两银子一张,真是又贵又不实用。”康平嫌弃地丢掉手中失效的异形符。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明日王叙把钱送来,康老弟就无需心疼这点儿小钱了。” “村长说的是。”康平说着,与村长相视一笑,碰杯饮尽酒水。 这时候,有风过,将窗户吹开,村长起身关窗,一转眼,房间内的烛火瞬间熄灭。 清冷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背影兀地出现在墙上,一点点放大。 耳畔响起野猫呜咽的叫声,不时有黑影一闪而过。 “是谁?”村长战战兢兢地发问,无人回答。 “……叔叔?”康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你还记得我是你叔叔啊!” 村长凑到康平身边低声问:“康老弟,你叔叔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嗯……嗯。”康平哆哆嗦嗦地点着头。 “难不成……是鬼魂索命?”村长摸索怀中的火折子,刚点亮一点火苗,就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却散发着诡异荧光的眼睛。 他吓得双手一抖,火折子再次熄灭。 随后,只觉颈间一痛,村长便失去了知觉。 门外响起落锁的声音,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烟味。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康平,你应该知道,叔叔我最讨厌火了。” 康平无助地跪在地上磕头:“叔叔,我错了,叔叔。” “错了?你错在哪了?我只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望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孝顺吗?我真的很想你啊!” “我……我不该贪小便宜,不该办成您的模样坐地起价,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叔叔,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空气中的烟味愈加浓烈,康平一边说着,一边卖力磕头。 “你真的不想下来陪我吗?” 又有野猫的叫声响起,康平蜷缩在角落里,拼命摇头:“叔叔,我回去之后就给你烧香,去您坟前扫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声音刚落,房中的烛火重新亮起。 康平瘫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知道,知道……” 次日一见面,“康老”一反常态的表现让王叙和村长都十分惊讶。 他说:“不知王先生心里觉得,这房子该卖多少钱?” 王叙有些迷惑,但还是如实相告:“不瞒康老,不看情分,三十两,较为合理。” “那便三十两吧!”康平拍板定音。 一旁坐等收钱的村长坐不住了,也顾不上礼仪,便将康平拉去内室询问。 村长很是不解:“康老弟,你怎么变卦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康平回忆昨夜,不由得冷汗直流:“村长,我叔叔他一生行商,诚信为本,我断然不能做出损害他声名之事。” “可是……”村长还想再劝,却被康平打断。 他说:“那村西的房子本就荒芜了十几年,能有人买,已经是祖上蒙荫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果断地同了王欢定下的三十两的成交价格。 王叙交出银两后,叫来村长:“这是字据,还有房契。还请村长作个公正。” 村长只得不情不愿地在房契上盖下转手印章。 昨夜装神弄鬼折腾了一整夜的王欢抱着他的小猫咪坐在门外,眼看着尘埃落定,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第十六章 不想当咸鱼的农夫不是好先生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从村长家里出门后,王欢一脸困倦地跟在王叙身后慢吞吞地走,结果一不小心,就装上王叙的背。 王欢眯了眯眼:“哥,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啊!” 王叙探究地问道:“你老实说,你昨夜到底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王欢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我之前都告诉你了啊,这织布厂是因为失火才被迫停关的,当时烧死了两个女工,村民们觉得此地不吉利,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没人敢买这宅子了。” “可康老昨日不还寸步不让?”王叙并不信服。 王欢叹了口气,如实相告:“其实康老和他夫人早在三年前就病逝了,无儿无女,现在假扮康老的是他的侄子康平。听说之前康老离世前,一直都是康平在照顾,所以康老死后就把家产交给了自己的侄子,只不过康平没什么生意头脑,这两年败了不少家业,故而想借此机会捞一笔吧。我昨夜就是借用鬼神之说,带着小狸花一起去吓唬了他一顿。” 王叙勾唇浅笑:“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却还让我蒙在鼓里,被当猴耍?” 王欢连忙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哥,你别瞎想。” “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王叙又问。 “这还得多亏了孙太守家的小少爷啊。”王欢把自己进城威胁孙明泽偷卷宗一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王叙听罢后,也没纠结:“无论如何,能顺利买下这宅子,也算是我们占便宜了,等学堂办起来,你与我一同去康老坟前拜祭,懂?” “那是自然。”王欢表示赞同。 之后的半个月,王欢开始了在学堂里辛勤劳作,搞装修的日子。 苏念也难得清净下来,每天都可以专心修行。 待到雪消风自暖,梅花和让柳条新,王叙的学堂也开始正式招收学子了。 学堂招生的告示在村口的布告栏中挂了两天,却没有一个村民来学堂报名。 王欢觉得很疑惑,出门一打听才知道,不知何故,康老的鬼魂盘踞于学堂的谣言不胫而走,王家村本就不大,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都对学堂的安全保障颇有微词,不敢贸然将孩子送来学堂读书。 王欢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回馈给王叙:“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叙思量片刻:“怪力乱神之说本就不可信,可村民心中有结,不能不解。依我看,不如请碧落山庄的修士来做场法事?” “碧落山庄?他们会来吗?”王欢对王叙的办法很是意外。 “应该会吧,他们的大弟子不是一直钟情于你?”王叙调侃道。 看来回村这几日,他也没少搜集村中的八卦。 王欢愕然地用手贴了贴王叙的脑门:“哥,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王叙避开他的手:“那你去请还是不请?”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王欢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许用我的名义。” 王叙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我先去打听打听价格再说。” 当天傍晚,王叙回家,王欢摆好碗筷后上前询问:“哥,有结果了?” 王叙饶有意味地看着他:“碧落山庄的人说,倘若你亲自去请,分文不取?若是你不来,做一场法事,要一百两银子。” 王欢也可以值一百两银子了吗? 苏念悄悄捂住惊讶的嘴巴,抬起头来准备好好看戏。 没想到王欢拒绝得异常干脆:“哥,我不会去的,如果出不起钱,我们就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的神色异常严肃,哪怕是暖阳近在咫尺,也无法驱散他眼底的疏离。 王叙自然看出了他情绪的不对劲,也没再坚持:“你说的对,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靠等是等不来学生的,出了问题还得解决不是? 王欢觉得一味的等待没有用处。 王叙的钱基本都用来建学堂了,倘若招不到学生,挣不到钱,那岂不是又要过上吃萝卜的日子了?苏念如是一想,也觉得这样不行。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第二天清晨分别计划着要按照各自的主意开始行动。 晨光熹微,王欢早早起来,敲开了邻居家的大门。 “欢哥?好久不见。”阿七顶着凌乱的头发出门见他。 王欢开门见山:“阿七,这次我来,是有事儿要你帮忙的。” “欢哥你说。”阿七揉了揉眼睛。 王欢把王叙学堂招生的告示交到他手上:“我记得你弟弟阿凡现在正是读书的年纪了吧。” 阿七犹豫片刻:“可是那学堂的位置,据说有鬼魂作祟……” “阿七。”王欢叫住他,“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回,这个学堂绝对没有问题。” 阿七有些为难:“欢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这真的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你也知道,我这开春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处处都要花钱,实在是负担不起我弟弟的学费了。” “你放心,只要他来,我让我哥免费教他。”王欢承诺。 阿七的弟弟阿凡其实也是块读书的好材料,曾经还去渔阳城了上过几个月的私塾,后来因为家中拮据,只好遗憾回家。二王叙曾是东篱书院最有名的教书先生,让自家弟弟免费拜他为师,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阿七想了想,重重点头:“行,欢哥,那等会儿我收拾收拾就带阿凡去学堂报到。” “我等你一起。” 当王欢带着阿七和阿凡来学堂报到的时候,竟然发现村长的孙子王韬也在学堂中。村长站在王叙身边,一脸的愁云惨淡。 “哥,这是怎么回事儿?”王欢问道。 王叙指了指正在陪王韬玩耍的小猫咪:“被你家猫咪吸引过来的。” 苏念一脸骄傲地从王欢身边略过:怎么样,本将军厉害吧。 今天一大清早,苏念瞧见王欢出门了,自己也偷偷溜出了家,直奔村长家而去。 在门口守株待兔好一会儿,才等到村长的小孙子王韬出门玩耍。 随后她就依靠自己极具欺骗性的卖萌技巧,矫揉造作地吸引王韬的注意力,成功将他带来了学堂。 王叙在东篱书院教了五年的书,深谙引导学生兴趣的办法。 王韬一来到学堂就被王叙摆出的花样繁多的小物件吸引,吵着嚷着要在这里读书。 之前热衷散播此地闹鬼的谣言的村长这下可苦了一张脸。 本想着让王家兄弟赚不到钱,没成想,自己竟然成了第一个来给王叙交学费的。 眼下,村长家的小孩都以身作则地来学堂读书了,其他村民还能不趋之若鹜? 苏念觉得今天的自己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啊! 王欢在见到王韬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他本来想着,让王叙在村中先教出一个好学生,打造出影响力,以便吸引其他村民。 眼下看来,这两个计划似乎可以同时进行。 王欢将阿七拉到一旁:“阿七。你把王韬来学堂读书的事情跟白虎山上的工友们都说一声,就当给学堂做个宣传了。” 阿七拍拍胸脯:“这点儿小事,交给我吧。” 没几天,村中几十户人家都陆陆续续将孩子送来了学堂读书。 王叙难得赞赏道:“没想到,你对这个学堂这么上心。” 王欢轻笑:“我之前清理庭院杂草清理得腰酸背痛的,要是这学堂开不起来,我不就白干那么多活儿了。” 王叙又问:“没想到村中适龄的孩子还不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教书?” 王欢看着在庭院中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们,思量许久,回应道:“算了算了,他们都是看中你王先生的名气才来的,让我去教,多不像话。” 王叙尊重他的想法,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银两:“之前干活的酬劳。你欠我的钱,我已经扣出去了。” 王欢颠了颠银两,揣入怀中:“谢谢哥。” “你在这好好整理报名表,我去了解一下孩子们知识储备的情况。” 王叙说完,转身离开。 王欢安安静静誊写了一会儿报名表,突然顿住了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实在是过于勤奋,这样下去可不行,浑水摸鱼的念头再次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他东瞅瞅,西看看,踱步到正在屋檐下打盹的小猫咪身边,用笔戳了戳她的小肚子:“小狸花,你怎么又在这里偷懒呢?” 分明是你想偷懒好吗?少往本将军身上赖! 苏念一脸冷漠地躲避他的触碰。 这几天王叙对她的态度刚刚有所好转,她可不想同王欢一起再被扣上一个“不务正业,耽于玩乐”的罪名。 王欢哪里知道她的想法,放下笔,伸手就要去抱她。 苏念果断跳开,蹿上屋顶,惹来背后阿凡的一阵惊呼:“欢哥,你家的猫,跳的好高啊!真厉害!” 王韬的目光也被小猫咪的举动吸引,一边鼓掌一边附和:“是啊是啊,猫猫好厉害啊!” 孩子们童稚的声音一字不落传入苏念耳中。 已经储存灵力很多天的苏念疑惑了:这有什么惊讶的,难道猫咪的行动很迟缓? 她很不解地回头看去,突然对上了王叙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 点漆墨眸,中探寻的意味太过明显。 不会又要被讨厌了吧! 苏念吓得连忙假装笨拙,结果脚下一滑,蹬腿之间,不但踩落了几块瓦片,自己也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瓦片劈里啪啦的碎裂声在耳边响起,苏念却扎扎实实地落在了王欢怀里。 他这是顺手接住了?还是顶着被瓦片砸的风险冲上来了? 苏念正在用心回忆王欢刚刚的位置,抬起脑袋,王欢一双笑眼猛然映入她的眼中。 那双眼中闪烁着光彩,只消一眼,千斛明珠觉未多。 苏念沉浸在他的目光之中,半晌没有反应。 结果,王欢略带遗憾地开口:“小狸花,早知道就不救你了,我这刚到手的工钱,又要赔给我哥了。” 苏念瞬间从幻梦中苏醒,张牙舞爪地去挠他的脸:就凭这张嘴,长得再好看也没有用! 第十七章 主人把猫猫弄丢之后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叙创办的学堂正式开始授课。 针对村中孩子们的不同需求,主要开设了蒙学和经学两个班类,另做短学与长学之分。 有些孩子对读书的要求不高,只求识些字、会记账、能写副对子即可,故而设立为其三月的短学班;当然,也有些孩子是为了日后能考取功名而读书的,故而也开办了从正月开馆,到隆冬散学的长学班,各个班中都设下了每日功课、月课与季考的制度,评定优劣,给予奖惩。 王韬年纪尚小,被分去了蒙学班,学习《千字文》、《百家姓》、《千家诗》之类的蒙养教本。 而阿凡因为之前上过学堂,底子不错,就直接进入了经学班,学习明经策论。 王欢在学堂里打杂,帮忙做饭,收拾卫生。当然,更多时候,他都在学堂后院的老槐树下逗猫、打盹。 有意思的是,整日拖沓散漫的他倒是很讨孩子们的喜欢。 无论是阿凡、王韬还是其他小朋友,一到下课,就会围到他身边来逗猫,把老槐树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王叙也不得不承认:“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孩子缘。” 王欢自我迷恋道:“长得好看,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接受孩子们投喂小零食的苏念一边忙着咀嚼,一边在内心拼命反驳:你清醒一点,他们明明喜欢的是本将军!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三月初一那天放学后,王欢一如往常目送学生们离开学堂,结果转身发现,小狸花不见了。 “小狸花?” “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人回家了。” “小狸花!” 王欢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猫咪的回应。 难不成是被哪个熊孩子抱回家了? 王欢随口叫住了背起小书包准备回家的阿凡:“阿凡,你刚才有见过小狸花吗?” 阿凡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没记错的话,刚刚好像有个小孩子蹲在角落里喂过猫,年纪不大,或许是蒙学班的。” “你可认得他是谁家的孩子?”王欢有些焦急。 阿凡摇了摇头:“蒙学班的学生我认得不全,不过那孩子的穿着和模样我还依稀记得,欢哥你别急,反正我今日也没别的事儿了,等我把那孩子的模样画下来,可以陪你一起找。” “多谢。”王欢点了点头,转身跑回学堂去翻找学生名册。 阿凡跟在他背后,拿出纸笔,开始作画。 学堂内,王叙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出言询问,“要吃晚饭了,你又瞎折腾什么?” 待阿凡画完,王欢把画拿到王叙面前:“哥,这孩子你可认识?” 王叙仔细端详后,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学堂的学生。” “夫子,你可确定?” “当然。”王叙很笃定,转而看向王欢,“天都要黑了,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吧。” 王欢来不及回答,就拉着阿凡跑出学堂,开始挨家挨户地询问。 直到夜幕降临,终于,村东头的罗大娘认出了画像中的人是他们家的小儿子,罗夏。 罗夏今年七岁,因为天生聋哑,父母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没有送他到学堂读书,而是请了私塾先生,前些日子,碧落山庄的仙长突然到访,说有办法治愈罗夏的残疾。罗大娘便同意罗夏到碧落山庄治病去了。 碧落山庄?难道是陈雪? 王欢心底一沉,刚想问些什么,就听前罗大娘惊呼一声:“小夏?” 众人转身,只见罗夏拿着根糖葫芦,不急不慢地往家走,一到门口,就被王欢堵了个正着。 罗大娘凑上前来,满眼担心:“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罗夏咧嘴一笑:“娘亲,我的病治好了,仙女姐姐就把我送回了了。” 罗大娘听到孩子开口说话,怔愣片刻,喜极而泣:“仙女姐姐人呢?” “她就送我到村口就离开了。”罗夏回答,顺便咬了一口糖葫芦。 “你把小狸花带到哪里去了?”王欢问的有些莽撞。 “小狸花?”罗夏眨了眨眼,“那是什么啊?” “就是学堂里的那只黄白色的狸花猫,我记得你今天去学堂外喂过它。”阿凡在一旁提醒道。 罗夏点点头:“是仙女姐姐要我带着小鱼干去喂猫的,她说小猫咪吃完小鱼干就会乖乖睡着,让我把它抱去村口给她,她就给我买了糖葫芦。” 罗夏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个被折起的信封:“对了,仙女姐姐还说明日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叫万欢的哥哥。” “我就是王欢。”王欢说着,一把夺过信来,拆开一看。 果然是陈雪。 信上说,还想要活着的猫,就三月三日辰时来碧落山庄找她,若提前,或延后,小狸花就没命在了。 “三月三日?”阿凡瞥了一眼信上的日子,疑惑道。 “怎么了?”王欢问。 阿凡指了指远处的白虎山,回答:“欢哥你还不知道吗?白虎山上的祭坛修建完工了,村长说要在上巳节那天集合全村人去山上祭坛举行庆典,届时碧落山庄的仙长们也会来为大家祈福。” 原来是这样。 村长还在因之前被迫送孙子来学堂读书的事情跟王家兄弟斤斤计较,故而没有通知他们参加上巳节庆典之事。 看来碧落山庄是打算在上巳节那天召集村民,启动法阵。 “欢哥。”阿凡叫了王欢好几声。 王欢回过神来,胡乱将信揣进怀中,难以置信地看了罗夏一眼:“你为了一根糖葫芦就把小狸花给偷走了?” “什么叫偷啊,多大人了,说话还不干不净的,不就是一只猫嘛,丢了就再养一只,有什么大不了的。”护子心切的罗大娘打断了王欢的问话,一把将罗夏揽入怀中,进屋去了。 月明星稀,阿凡扯了扯王欢的衣袖:“欢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家去了。” “阿凡。”王欢叫住他。 阿凡回头:“欢哥,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上巳节,你们一家能不去白虎山吗?”王欢试探问道。 阿凡表示很无奈:“上巳节集体庆祝向来是村中习俗,就算我和我哥不想去,可爹娘也一定会硬拉我们去的。” 王欢点了点头,揽住阿凡的肩膀:“知道了,我送你回家,正好顺路。” 王欢将阿凡送回家,一路无话。 到了自己家后,他神色凝重地敲开了王叙的房门。 王叙正在专心批改学生们呈上来的功课,故而并未抬眼去看王欢,便淡淡开口:“又出什么事儿了?” 王欢把陈雪托罗夏交给他的信拍在王叙的书桌上:“哥,我把小狸花弄丢了。” 王叙看过信后,不由得笑了笑:“我当多大的事呢,这不是找到了吗,去赴约就是了。” “哥,三月初三那天,全村人都会去白虎山祭坛,这事儿你知道吗?”王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王叙摇摇头:“倒是不曾听说。” “是白虎山祭坛。”王欢跟他坦白了之前在白虎山上听到的事情。 王叙顿住了笔:“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早说?” 王欢叹了口气:“我之前已经在工地设下了破坏召唤的禁制法阵,想来应该没有大问题。只不过倘若明日祭祀不成,碧落山庄肯定会起疑心,那禁止法阵早晚会被发现,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王叙洗耳恭听。 王欢从怀中掏出之前风浅浅交给他的火折子,交到王叙手上:“我这里有一枚火折子,点燃后可以用来联系鉴妖司使者,你在三月初三那天就跟村民们一起上山,把火折子点燃,将此事交予他们来查探。” 王叙思考良久后,问道:“阿欢,你确定这信真的只是陈雪为了救你而送来的?” 王欢否认:“不确定,但按照罗夏所说,指使他送信的人就是陈雪。” 王叙继续问道:“你的计策确实不错,只不过,万一碧落山庄已经提前发现了你设下的法阵,这是陈镜辞特意安排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王欢一时哑然。 王叙放下了火折子:“依我看,不如明日就通知鉴妖司来此地探查,勒令村民不可贸然进山。有他们在,碧落山庄定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碧落山庄铁了心要召唤犰狳,以你我二人修为及鉴妖司使者合力,未必不能对抗碧落山庄的阵法。” “可是这样以来,小狸花就危险了啊!”王欢觉得这个办法不行。 王叙并不认同王欢的想法:“阿欢,小狸花只是一只猫,后天要上白虎山去的,可是王家村中的上百个活生生的人。孰轻孰重,你不会不明白吧!” 王欢攥紧了拳头,沉默半晌,郑重开口:“哥,其实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 “什么?”王叙被他的态度惹得一怔。 王欢将桌上的火折子重新拿回手中,平静地开口,眼底无波无澜:“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小狸花,我一定会去救的。至于山上的村民,你比谁的清楚,我设下的法阵,从未有人可以破除,十年前没有,十年后也不会有,能做的,我都做了,救下小狸花后会尽快赶去白虎山的。” 王叙站起身来,正色道:“大局为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御灵宗教你的那些道理,你都忘干净了吧。” 王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直直看向王叙,清俊而明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苍生皆平等,那自然是我行我道,救人是救,救猫也是救。在你眼里,或许山上的百姓更加重要。舍弃了一只猫,换得全村人的平安康乐,再值得不过。可在我的眼里,小狸花是更重要的存在,我既然将它捡回了家,与它产生了羁绊,就该对它的一生负责。” 他说完,转身,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 王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王欢轻笑地看向远处的白虎山:“去为拯救苍生尽最后一份力。” 王叙松了一口气:“我同你一起。” “不必了。”王欢挣开他的手,拒绝道,“你得留在学堂好好教书,以免打草惊蛇。” 第十八章 传说中的恋爱脑女配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里的白虎山,重重叠叠,起伏不尽,举目四盼,漆黑一片。 王欢避开碧落山庄设于山中的守卫,溜到山洞后查看,确定阵法万无一失,长舒一口气。 第二天清晨,王叙前脚出门,王欢后脚回到家中。 他盗用了一张王叙藏在书架上的传音符,联系了“老熟人”孙明泽。 “本少爷可以选择不接收你的消息吗?” 凭空听到王欢的声音后,孙明泽从梦中惊醒,裹紧被子,缩在角落里。 “若是孙少爷这次帮了忙,日后可就是拯救王家村的大英雄了。”王欢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要本少爷做什么?” “两件事,第一件,去帮我买一件青白色的修士袍子,第二件你吩咐家里厨子熬上几大锅梨汤,分别送往渔阳城外的村镇上,其中一桶,要特意送到王家村西头的学堂来。” “袍子的事情好说,渔阳城里满大街都是,那送梨汤的理由呢?”孙明泽揉了揉眼睛。 王欢毫不拖泥带水地说:“上巳节,太守派人到渔阳城郊各村镇慰问。” 孙明泽拒绝道:“不行,我爹知道,会打死我的!” 王欢开始给孙明泽洗脑:“孙少爷,相信我,你爹知道了,只会一个劲儿夸你。” “我不信。”孙明泽很坚定。 “由不得你不信。”王欢失去了哄孩子的耐心,“你若不同意,我这就带着小狸花连夜去你家门口等你。” 孙明泽将脑袋蒙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敢不敢换一招威胁我?” “草民不敢。”王欢轻笑。 孙明泽抗议道:“你这并非君子所为。” 王欢戏谑的声音传入孙明泽耳中:“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孙少爷,帮,还是不帮,你可想清楚了。” “行吧,行吧,我答应你!”孙明泽妥协了。 “草民谢过孙少爷。” 传音符燃尽,灰尘被风吹散,天已大亮,王欢简单收拾后,独自一人去了学堂,一如既往,坐在老槐树下吹风。 早课结束后,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王韬小小的个子,站在最前面,开口问道:“欢哥,猫猫找到了吗?” “还没有。”王欢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猫猫是走丢了吗?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它了?”王韬的声音中满是遗憾。 王欢勾了勾嘴角,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会见到的,也许明天就能找回来了。” 王韬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惊喜地说:“对啊,明天是上巳节,我爷爷说会带领全村人上山祈福,到时候,我一定会祈求神明,保佑猫猫平安回家的。” “我也是,我也是。” 周围的孩子齐声附和道。 他们来学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苏念的印象却是极好的。 人人都羡慕王欢哥哥家的猫,又漂亮又伶俐,温驯却不粘人,有时候还会感受到孩子们的苦恼,贴心地给予安慰。自然而然,人人都舍不得猫猫不明不白地消失。 王欢向孩子们投去了温柔的目光,半晌后开口:“我相信,神明一定会让这个愿望实现的。” 这时候,学堂外突然响起了吆喝声:“为庆祝上巳节,渔阳城孙太守今日特派小的来给周围五镇七村的乡亲们送梨汤啦。” 孩子们被吆喝声吸引,几个人拉着王欢一起跑到学堂外去观看。 只见孙明泽坐在牛车上,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翘着二郎腿在指挥其他小厮做事。 王欢走近他身边:“孙少爷怎么亲自来了?” 孙明泽才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不想去书院读书才混进小厮队伍中的。 他跳下车来,理了理衣裳,将打包好的修士袍子丢给他:“你昨夜口口声声说要本少爷做个大英雄,本少爷当然要过来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做法。” 王欢没有回应,却还是难得开口奉承道:“孙少爷雷厉风行,草民佩服!” 他说完,背着包裹,走向装有梨汤的牛车,偷偷将事先准备好的山茄花种子磨成的粉末倒进汤中。而后招呼着小厮来帮忙将梨汤分发给孩子们,自己有回到学堂后院仰望天空。 王韬捧着一碗梨汤往他身边走去,开口询问:“欢哥,你不喝吗?” 阿凡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嘘,欢哥正因为丢猫而伤心呢!” “哦。”王叙应了一声,也没多想,自顾将清甜温润的梨汤饮下肚中。 苏念从黑暗中醒来,蓦地感觉浑身酸痛乏力。 这好像是中了迷魂药才有的表现。 苏念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好像是临近放学,她又被一群小孩子给团团围住,好像还吃了一个小孩子喂给她的小鱼干,然后就迷迷糊糊地晕倒了。 难道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苏念努力蹬了蹬腿,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笼子里,脖子上还被栓上了铁链子。 铁笼子里透着股冷意,她没走几步,就会因颈部传来的拉扯感而被迫放弃行动。 这回她终于体会到了被拴起来的痛苦,不由得感慨:原来王欢真的是个很好的饲主。 不幸中的万幸是玄玉石还完好无损地挂在她脖子上。 只要还有灵力在,就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苏念冷静下来,开始打量着房间。 白玉梳妆台,雕花红木衣柜,鸾凤落地铜镜,紫檀木床,这屋里的陈设看起来像是间闺房。 而且很确定,这是一件有钱人的闺房。 这么说来,她现在肯定不在王家村,那里找不出如此富有的村民。 那她在哪里呢? 苏念正在专心思索,耳畔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开门进来,竟然是陈雪。 她往铁笼子那里瞧了一眼说:“小猫咪,你醒啦。” 还是初见时候,那温柔似水的声音。 可苏念却提高了警惕。 毕竟,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曾经在她受伤的时候,想用曼陀罗花毒死她。 “看来新做的那批迷魂药效果不错。”陈雪伸手想摸苏念的脑袋,被苏念躲开。 她也不介意,还很妥帖地在笼子边上放了一碟菜肴:“小猫咪,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吧。” 她说着将一整瓶白色粉末倒进菜肴中。 苏念内心抓狂:当着本将军的面下毒,还真把本将军当成凡猫不成! 苏念缩在角落里,不打算理她。 陈雪叹了一口气,从刚绣好不久的香囊中取出一根针:“小猫咪,你不吃就算了,反正种蛊应该也不会有多疼。” 苏念茫然抬头:种蛊? 陈雪有些疯魔地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啊,我要是不这么做,王大哥他是不会过来的。” 瘫坐在笼子里的苏念瞬间悲伤逆流成河。 她虽然是个魔民,但是一直以守护魔界为己任,一件欺男霸女之事都没做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下凡经历这种折磨啊! 先前她还总是嘲笑林望歌是个恋爱脑,为了一个寂星河就全然不顾三界秩序,现在跟陈雪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她好想问一问陈雪:少女,你究竟喜欢王欢什么啊? 虽然她没问,但是陈雪贴心地替她解答了这个问题。 陈雪拿了根银针,逼近笼子:“小猫咪,你不会明白的,从我见到王大哥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他了。” 苏念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本将军很喜欢听八卦,但不是在这种时候啊! 陈雪继续道:“那时候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我奉师父之命,来王家村核对缴纳香火的村民人数,全村上下,只有王大哥他家一户没缴香火。那时候他在农田旁的槐树下打盹,周身落魄,可模样却格外的好看。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从那以后,我都在没有遇到过一个长得如他一般好看的人。” 苏念忍不住吐槽:光看脸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雪一脸惋惜:“后来我跟村民打听,才知道。他父亲已经病逝,一个兄长也常年住在渔阳城中,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真的很想帮他,可他从来都不接受,甚至不记得我的模样,叫不出我的名字。” 因为那根本不是爱啊! 你从没有接触过他的人生,什么伶仃孤苦,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王欢他对自己的生活一直很满意,他干嘛要接受你的施舍啊! 苏念“喵喵”叫了两声,企图让陈雪清醒过来。 陈雪听后目光柔和了一些:“你也很同情我的遭遇对不对?不过现在好了,师父说他练成神功后,就能帮我变得更好看一些,到时候,王大哥肯定就会回头看我了。” 苏念扶额。 王欢他不回头看你是因为他懒,跟你长得好不好看没关系啊! 更重要的是,你已经长得很好看了,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帮着你师父去残害村中上百条无辜性命啊! 做人嘛,格局要大一些才是啊! 苏念这些心里话陈雪自然是听不到的。 她自顾自地把单恋故事讲完了,然后打开了铁笼子的锁,语速放得更缓,语调更加柔美:“小猫咪,你放心,这种蛊虫只会间歇发作,每次就疼个四五个时辰而已。只要王大哥同意留在碧落山庄,保守秘密,我会定期给你解药的!” 四五个时辰! 你当本将军一天能有几个时辰好活? 苏念很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抬手将针向自己的爪子上扎来,猛地抬起爪子躲开,往笼子外跑了几步,颈部顿时传来窒息感。 苏念低头看了看死死扣在她脖子上的铁环,有抬头看了看依旧不死心,想要在她身上种蛊的陈雪,抬起一只爪子,按住了颈间的玄玉石。 虽然本将军真的不想跟女孩子动手,但是是你先企图伤害我的! 王欢自报姓名,在碧落山庄弟子的带领下来到陈雪的闺房。 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铁笼子碎得七零八落,铁链也断成了好几节,自家的小猫咪正骑在陈雪脖子上一拳将她打晕的一幕,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小狸花,你可以啊!” 第十九章 风乎舞雩,咏而归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看到王欢的一瞬间,有些错愕,等她想起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王欢抱起来,揣进了怀中。 他为什么会对本将军的暴力行为熟视无睹? 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苏念兀自缩了缩脑袋,表示疑惑。 王欢才没有想那么多。 他本以为自己要同陈雪交涉很久,费尽唇舌,对方才会把小狸花还给他。 眼下陈雪昏倒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他将满目狼藉的屋子简单收拾整齐,把陈雪抬到了床上,放下床帘后,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凭借记忆中的来时路,出了碧落山庄。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巡视的弟子,可见今日白虎山之行,碧落山庄定然是倾巢而出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王欢将怀里的猫咪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转头从地理挖出之前埋下的包裹,里面装着一件清白色修士袍。 他把苏念放到地上,就开始换衣服。 一边脱,一边还嘴欠地说道:“小狸花,不许偷看哦!” 这又是要搞什么? 说的好像本将军没光明正大看过你洗澡一样! 苏念腹诽一通,却还是红着猫脸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三月初三的上巳节,白虎山上,杨柳扶风,暖云遮日。 村长集合村民们来到中央祭坛广场处,几张如玉如瓷的白石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应季瓜果,碧落山庄的修士们也早早守候在此。 陈镜辞皱眉看着落座的村民,在村长耳畔低语道:“怎么就来了这么点儿人?” 村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庄主莫急,我上去问问。” 村长一把拉住了阿七:“阿七,不是通知全村人都要出席吗?你弟弟怎么没来呢?” 阿七一脸无奈地看向村长:“唉,村长,你是不知道,我弟弟阿凡睡得跟死猪一样,今早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好带着爹娘过来了。” 一旁的刘叔一听,也开口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家娃娃也是,今早咋叫就是不醒,我家婆娘不放心娃一个人在家,就留在村里照顾孩子了。” 村长指了指还趴在石桌上睡觉,却硬被抬上山的王韬,神色严厉:“叫不醒怎么了?叫不醒就能不过来吗?一个个的,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有村民反驳道:“村长,您儿子一直在雍州府做生意,家中就你和小韬两个,您身为一村之长,肯定不能缺席这种场合,把孙儿带来照顾,本就是一举两得。可我们不一样啊,家里七八口人,哪受得了这种折腾。” “对啊。”刚刚被村长指着鼻子骂的刘叔反击道,“咱们大伙儿也没说不守规矩,我们家孩子他娘一个人在家照看三个娃娃,说让我做个家庭代表来参加上巳节。要怪还得怪这学堂,给娃娃们布置的功课实在太多了!” 有村民表示同意:“对啊,得去跟王先生建议建议,不能把娃娃们给累坏了。” “那王先生人呢?”村民们议论了一会儿,就纷纷开始寻找王叙的踪影。 陈镜辞走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了?” 阿七回答:“庄主,我们在找王先生,叫他以后少布置些功课给孩子,这不,才上了半个月的学,把孩子们累得都早起不来了。” 陈镜辞捻了捻胡须,转头问村长:“那王先生呢?” 刻意没有通知王家兄弟来参加上巳节的村长有些心虚:“或许他批改课业也累得起不来了?” “让各位久等了,万分抱歉,万分抱歉。”王叙匆匆忙忙地来到广场上,鬓发之间还有些许凌乱,看上去妥妥的一个文弱书生。 陈镜辞打量他一番,问道:“王先生可是有事耽搁了?” 王叙摆了摆手:“无事无事,只不过是方才遇见了一位家长,才突然得知,今天要在白虎山上庆祝上巳节,这便匆匆赶来了。” “突然得知?”陈镜辞眯着眼看向村长。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竟然忘了通知王先生。”村长自知理亏,连连道歉。 “罢了。”陈镜辞一拂袖袍。 村长擦了擦冷汗凑上前问道:“庄主,您看祈福仪式现在可以开始吗?” 陈镜辞环顾四周,来到广场上的村民有六七十之多,没有过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成不了气候,不碍事的。 他思量过后,点点头:“开始吧。” 村长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高呼道:“各位乡亲父老,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村民们听到后,纷纷落座,开始欣赏碧落山庄修士们弹奏的雅乐。 有个祭司模样的女修者伴着乐声站上中央祭坛,开始吟诵祈福祭文:“碧落山庄以清酌少牢之奠,祈于山川草木之灵:维年月日,淫雨既霁,蚕谷以成,织妇耕男,忻忻衎衎……” 祭文诵读完毕,修士们将提前备好的果子酒分发给村民。 陈镜辞开口说道:“诸位,这是我碧落山庄特制的佳酿,有延年益寿之效,还请大家赏光品尝。” “多谢庄主。” 村民们谢过后纷纷将果子酒饮下,没一会儿,众人就在祭坛广场上沉沉睡去。 方才诵读祭文的女修者踱步至每个人面前,一一检查过后,对着陈镜辞行礼:“庄主,药力已经发作,可以开始了。” 陈镜辞点点头,率领碧落山庄弟子移步广场之外,将祭坛中央广场设下结界后,向天空中发出暗红色的烟雾信号,早在四方布阵坛边等待着的修士纷纷循令而动,一齐催动召唤阵法。一炷香后,白虎山上依旧风和日丽,草木葱茏,阵法却没有丝毫响应。 “庄主,这阵法似乎出了问题?”有修士觉得不对劲。 “怎么可能?”陈镜辞固执反驳。 那召唤阵法可是他在御灵宗偷学来的绝密之术,绝不会有问题。 这时候,晴天白日中突然绽放出一朵淡蓝色的烟花。 “这是……鉴妖司的传令信号。”有修士认出了烟花的来历,“庄主,那烟花应该是从北山脚那边发出的。” 陈镜辞当机立断:“召集碧落山庄弟子,一队赶去北山脚,一队随我去查看阵法,剩下的人留在此地看守村民!” 修士们齐声领命:“是!” 白虎山北山脚处,王欢穿着一身清白色的修士袍,长发束于玉冠之中,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鉴妖司使者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念打量着他,不得不赞叹一句:人靠衣装,诚不欺我。 王欢抱着柄木剑倚在树干上装模作样,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他故意弄出点儿动静,吸引了碧落山庄修士们的注意力,随后撒腿就跑。 苏念在他背后一脸惊愕:你不要你可爱的猫猫了吗? 看王欢并没有回头的意思,背后的修士逐渐逼近。 体验过铁笼子和铁链生活的苏念只好跺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总算甩掉了身后追踪的修士们。 王欢将套在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回头果然瞧见了一直没有落下的小猫咪。 王欢蹲下身子,戳了戳苏念的脸颊:“小狸花,之前小川跟我说你把孙明泽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反正本将军死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苏念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表示,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也听不懂。 王欢打量她半晌,抬手握住了小猫咪颈间的玄玉石,推测道:“那不成是我看走眼了,这玄玉石有别的妙处?” 自从上次风浅浅突击检查玄玉石后,苏念就长了记性,已经在玄玉石上设下了结界,让别然看上去,只觉得这是一块没有储存过灵力的劣质石头。 王欢凑近去观察玄玉石,半晌都没有说话,许是蹲久了,还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抖了抖腿。 苏念得意洋洋地表示:尽管看,本将军设置的结界,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开的。 头顶突然传来王欢朗润的声音:“小狸花,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原来这玄玉石上有障眼结界啊。” 苏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都能破?究竟为什么? 王欢重新将苏念抱进怀里:“这么一想,这块玄玉石应该是个高手遗落在山洞里的,还不小心被你给捡到了,小狸花,运气真不错。” 苏念冷笑:你想多了,要不是本将军夙兴夜寐的修行,它就是个普通的,卖不上价钱的黑石头。 王欢本来还想仔细研究一下玄玉石中灵力的属性,但他刚一要解开绑在小猫咪颈间的五彩绳,小猫咪就挣扎着护住脖子。 他笑了笑,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吧好吧,既然都送给你了,我当然不会抢了。”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只不过,小狸花,你的天资不宜修行,身上还有风家特制的噬灵蛊没有解开,这玄玉石里的灵力,用光了可就没有了,知不知道啊!” 苏念一脸悲伤:够了,本将军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不远处,传来了村民们的谈话声。 “今年这上巳节仪式办的真不错。” “可不是,碧落山庄的瓜果都很新鲜,我还特意带了一些回去给老婆孩子。” “就是可惜了那果子酒,一人就一杯,还没怎么尝出味道。” “是啊,是啊,可惜了。” 村民们一边交谈,一边纷纷下山回家。 春光正好,景色宜人,王欢听罢大家的谈话,转身抱着小猫咪去到学堂外的小溪边。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王欢笑眯眯的开口:“小狸花,上巳节的传统可是祓除畔浴,你浑身都是泥,洗个澡吧!” 第二十章 平平无奇的背锅小天才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陈镜辞带着碧落山庄众人跑了大半个白虎山,终于在北方布阵坛后头发现了蹊跷。 有弟子惊呼:“庄主,这草丛里好像有东西。” 众人破除草丛外设下的结界,才发现一个已经被催动的禁制阵法深深刻在地面上。 众弟子合力也不曾将阵法解开。 “庄主,这阵法很是诡异,我等实在无法破除。” 陈镜辞亲自上阵,运转周身灵力,企图强行破阵,却还是无果:“看来有高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那人会是谁呢?” 陈镜辞沉吟片刻后,背后传来脚步声。 是风浅浅闻讯赶到白虎山。 “这不是碧落山庄的仙友们吗?怎么都聚集在这里。”风浅浅微微一笑,缓步上前。 陈镜辞虽不认识风浅浅,却也认得鉴妖司的那套官服,故而礼数周全地作揖寒暄:“老夫碧落山庄庄主陈镜辞,率众弟子,见过鉴妖司使者。使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庄主客气了。”风浅浅回礼。 “不知使者来此有何贵干?”陈镜辞询问。 风浅浅本是接到了王欢的信号,还以为是他家的猫咪有了异动,才催动急行符匆忙赶来的。 可如今此处尽是碧落山庄的弟子,却不见王欢的踪影。 很显然,她应该是被王欢摆了一道,被引来当替罪羊了。 可她究竟背上了怎样一口锅呢? 风浅浅很警惕地回答:“刚刚收到信号,白虎山一带有魔界余孽出没,故而前来查看,毕竟眼下长公主大婚在即,诸事马虎不得,不知陈庄主可有线索?” 魔界余孽? 这白虎山上除了上古凶兽,哪里还有什么别的魔界余孽? 陈镜辞对风浅浅的说辞并不信服,转念心生一计,故意试探道:“使者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我碧落山庄与王家村村民本相聚在此地,庆祝上巳节,祈求山川之灵的庇佑,谁知这祈福阵法竟然遭人破坏,或许正是魔界余孽作祟!” “还有这种事?”风浅浅表现得十分惊讶。 陈镜辞开口请求:“祈福仪式中断后,老夫率众弟子满山寻找,才发现了此处阵法已被人设下禁制,万分惭愧的是,老夫修为平平,实在无法破解,还望使者出手相助。” 风浅浅点点头:“有劳庄主带路,让我去见识见识那禁制。” 陈镜辞带着风浅浅来到山洞后的草丛边上。 风浅浅一眼便认出那禁制法阵是御灵宗专为克制召唤阵法而创设的太极八卦阵。 既然是祈福仪式,为什么会被这种阵法给阻拦呢? 风浅浅心底已经产生疑虑。 碧落山庄在修仙界的声望不高,倘若今年的仙门考核还表现平平的话,整个门派都会遭到万仙盟的裁撤。 白虎山是上古战场遗址,封印着凶兽犰狳。 难不成他们为了通过仙门考核,想要夺取犰狳内丹,增长功力? 风浅浅简单思量后,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碧落山庄的大阴谋,只不过现在敌方人数众多,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得好生斡旋一番。 她对着太极八卦阵看了半晌,眉头深锁道:“陈庄主,依我看,这法阵应该是出自御灵宗,破解之法,倒也不是没有。” “还请使者赐教。”陈镜辞来了兴趣。 “只是这阵法确实精妙,以我一人之力并不足以解开,得回去与同僚们商议一番,届时定会给庄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风浅浅不动声色地搪塞过去,准备离开。 陈镜辞却阻拦道:“使者不妨将破阵之法告知在下,眼下解开法阵,似乎还有时间进行祈福仪式。” 绝不能让祈福仪式进行下去,但怎样才能全然而退呢? 处于两难之地的风浅浅笑着回应:“庄主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 “那就有劳使者了。”陈镜辞伸手做了给请的姿势。 风浅浅走到阵法面前,将七分真,三分假的破解之法传授给陈镜辞,使得他每次尝试,都无法将阵法全部破解。 没想到,反复尝试几次后,陈镜辞竟然自己摸出了门道,一举解开了阵法。 这时候,追查放烟花之人行踪无果的弟子们赶来向陈镜辞复命。 “弟子办事不利,请庄主责罚!” 陈镜辞收起灵力,肃然道:“罢了,阵法已解,祈福仪式耽误不得,还是先回中央祭坛吧!” 风浅浅心里一沉,表面上却只能佯装平静:“既然庄主已经顺利解开阵法,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使者请留步。”陈镜辞叫住她,“今日我等还在中央祭坛处摆下了宴席,使者既然来了,不妨与我等同去,等祈福仪式过后再走不迟。” 不论风浅浅是否知晓这祭坛的真正作用,他都不能掉以轻心,让她轻易离开。 反正,血祭生灵,多多益善。 风浅浅自知推脱不得,倒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一行人来到中央祭坛时,却发现,结界已破,广场之上,杯盘狼藉,村民们早就没了踪影,只有七八个碧落山庄弟子倒在白石桌旁。 “看来这祈福仪式可以结束了。”风浅浅忍不住说了一句风凉话。 陈镜辞强忍着心中怒气,平静开口:“让使者见笑了,许是我门派弟子没有跟村民们做好沟通,让大伙儿以为仪式早就结束了。不过,眼下天色尚早,使者远道而来,不妨来碧落山庄坐上一坐?” 风浅浅有些为难道:“庄主美意,却之不恭,只不过,我这次并非一人前来,随行同伴身上各有任务,大家商量着黄昏时分在渔阳城衙门碰头,所以不能耽搁太久。” 陈镜辞本以为风浅浅是一人前来,那杀掉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可若是周围还有同伴,见风浅浅失踪后,寻上山来,继而查到碧落山庄,那麻烦就大了。 反复斟酌后,陈镜辞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既然使者还有要事在身,老夫就不强留了。” 风浅浅双手抱拳:“多谢庄主,日后还有机会。” “恭送使者。” 有弟子小声提醒道:“庄主,刚刚我们在北山搜查的那个人,看衣着,应该也是鉴妖司中人。这样放她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陈镜辞目送风浅浅走远后,阴沉开口:“既然已经有人逃脱,只留下这一个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个办法一网打尽。” “可是庄主,我们真的能打得过吗?”弟子的脑子还保持清醒。 陈镜辞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们打不过,不代表犰狳打不过!” “庄主的意思是?” “禁制以破,虽然很难再将村民召集起来,但是召唤法阵依然可以启动。我们就让鉴妖司与犰狳缠斗,等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再坐收渔人之利。” “庄主好计策!” 陈镜辞叫人将倒地的弟子全部唤醒,肃然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结界怎么就被破了?” “回禀庄主,我等也不知道啊!” “一群废物!”陈镜辞骂了一句,冷静下来吩咐道:“在白虎山周围布下眼线,派人盯紧鉴妖司使者的一举一动,保护好祭坛!” 阳光正好,溪水微暖,学堂后院,刚刚晒干一身猫毛的苏念,睁开眼,就发现一张阴柔的俊脸放大在她眼前。 她没有看错,那是王叙,身后还跟着风浅浅。 拜托,她才刚刚死里逃生啊,能不能别来折腾她了。 小猫咪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从他面前跳开。 王欢笑着接住她:“哥,你看你,把小狸花吓成什么样了。” 王叙直起腰,若无其事地刮了刮鼻子:“看来事情都顺利解决了?” 王欢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碧落山庄算是集全庄之力想要夺取犰狳元神,只要白虎山祭坛还在,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你可有解决之法?”王叙问道。 王欢抱着猫咪躺在树下,悠然自得:“哥,人家鉴妖司使者都亲自来了,难道还用我来想办法吗?” 风浅浅闻言,轻笑着上前一步:“之前是我眼拙,没想到王大哥竟是深藏不漏。” 王欢摆了摆手:“使者抬举我了。” 风浅浅:“在合作之前,我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王欢一脸坦然地打了一记擦边球:“使者看到的我是怎样的身份,那我便是怎样的身份,信不信在你。” 都是聪明人,风浅浅也不再废话,直奔主题:“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毁掉祭坛,阻止碧落山庄召唤犰狳。只不过……” 王叙:“使者但说无妨。” 风浅浅笑意盈盈:“我确有一计,可以毁掉祭坛,以绝后患,但是此计还需要你们兄弟二人的配合。” “你想让我怎么做?”王欢问道。 “我们首先要将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其次就是派人上山销毁祭坛,同时还要有人去联络在这周围出任务的鉴妖司使者。联络人的工作我来负责,王叙是村中夫子,声望颇高,可以找个借口将村民召集起来,设下结界,集中保护。至于上山摧毁祭坛,就要靠你了。” “我?”王欢对风浅浅的决定充满疑惑。 风浅浅很笃定:“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欢问道:“为什么不是你?你可是鉴妖司特使。” “我虽然在鉴妖司供职,但是我不会法术。”风浅浅伸出一只手,眸中一片坦诚,“你不信,一试便知。” 也对,金陵风家的女儿,若是能够修行法术,早就继任国师,久居长安城了,怎么还会出现在着穷乡僻壤呢? 王欢不疑有他,却还是忍不住抗议:“我也……” “阿欢!”王叙颇为不满地制止了他。 王欢只得作罢:“行吧,我去山上销毁祭坛,我哥负责转移村民,你负责回鉴妖司搬救兵。确定时间来得及吧,我可不想死在白虎山上。” 他说罢,将小猫咪举起来,看了又看,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死了,谁来养你啊,小狸花。” 第二十一章 打不过怎么好意思做妖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月光清冷,夜色沉沉。 苏念趁着王欢因为不想洗碗而躲在床上装睡的功夫,悄悄躲到角落里,运转灵力,催动玄玉石。 没错,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玄玉石中的灵力已经储备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出意外,足够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再恢复人形,买一张传音符联系魔界,之后就能回家了。 什么摧毁祭坛,拯救王家村,铲除碧落山庄…… 这些事说白了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之前她流落凡间,确实是被王欢所救,不过中间她也几次出手帮过王欢,救命之恩,虽然没法以身相许,但也算是还完了吧。 苏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去,迎面便撞上了风浅浅。 风浅浅抱着一个包裹,敲了敲王欢的房门:“王大哥,你睡醒了吗?” 没办法继续装睡的王欢不情不愿地回应:“醒了,风姑娘有事?” “之前我下山的时候,碧落山庄便派了人在盯着我的行踪,我现在要去渔阳城联络同僚,为了混淆视听,明日上山,需要你扮成我的模样,衣服和异形符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风浅浅说完,将包裹塞给王欢,转身出了学堂。 王欢捧着一身女装在风中凌乱。 苏念突然有些动摇: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离开,或许还可以看一眼王欢穿女装的模样。 因着这一点儿犹豫,苏念再一次被王欢抓住,抱回了床上。 王欢开始对着她自言自语:“小狸花,你说碧落山庄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安安静静过日子不好嘛,非要搞这种拔苗助长的事儿,害得我都不能好好在家陪你了,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一定要勤快一点儿,别惹我哥生气,不然,他把你扔了可怎么办啊!等小川回来,你就跟他走,那小子看上去挺喜欢你的……” 夜色愈加浓郁,苏念一边听着王欢的唠叨,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天已大亮,四周早就瞧不见王欢的踪影了。 唉,好可惜啊,看不到他扮成风浅浅的模样了。 苏念遗憾地叹了口气。 王叙以月课后的要开家长会为由,让孩子们回家将家长请来,并承诺倘若全家人都来出席,就返还之前收取的学费。 这不,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地挤进了王叙的学堂中。 待村民全部到齐,王叙开始施法,在学堂周遭设下重重结界,将村民们妥善地保护起来。 苏念眯起眼睛盯着王叙的举动,他布阵的手法很是老练,显然不是初学。 这兄弟俩果然都有秘密! 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落魄贵族?仙门叛徒? 苏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一瞬间,天地变色,阴云密布。 聚集在学堂中的村民难免开始惊慌。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要下大雨了?” “哎呀,我家的被子还都晾在外头,我得回去取一下!” “我家的衣服也搁在外头晒着呢,不行,我也得回去。” 村民们说着,纷纷起身离开学堂,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学堂的大门。 “王先生,您这是何意?”有村民不满发问,“为何要把我们困在此处,你知不知道,有这开家长会的功夫,我们都能把地种完了。” 村民们发愤慨声越来越大,王叙不急不躁地开口:“不瞒诸位,今日请诸位来此,乃是受到了鉴妖司使者的嘱托,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村长颇为不满地讽刺:“王先生,这就是您危言耸听了,我们村子历来受到碧落山庄的保护,不曾出现过什么妖孽啊!” 未待王叙解释,风浅浅就从书院后堂走了出来,高声道:“王先生说的不错。诸位也许都听闻过白虎山是上古战场遗迹的说法。这古战场遗迹下封印着上古凶兽犰狳,之前碧落山庄召集大家在白虎山上修建的祭坛,其实是召唤法阵,用来打破封印,召唤犰狳。犰狳可是个凶悍的家伙,若是现世,必定为祸人间。我等此番将大伙聚集于此,就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 “碧落山庄是修仙门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村长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风浅浅勾了勾嘴角:“修仙门派之人,追求的不过是寻仙问道;而我们鉴妖司,是朝廷特设为驱除邪祟,守护大魏百姓而存在的。诸位究竟该相信谁,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半晌,有人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风浅浅神色淡淡:“我们要等,我已经用传音符通知附近同僚集体赶来白虎山,等人到齐,我们便上山除妖!诸位放心,届时我们的同僚会护送大家撤离此地,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苏念听了她的话,心底一惊。 照风浅浅所言,现在白虎山上,只有王欢一个人!他明明可以撒手不管的,明明可以独善其身的啊! 这地动山摇的感觉分明就是犰狳已经现世了啊!他们保障了村民的安全,可谁去保障王欢的安全啊! 苏念有些着急地从窗台上跳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只有村长注意到了离开的小喵咪,一脸惆怅地叹了口气:“猫,果然是种忘恩负义的动物。” 白虎山中央祭坛广场上,打扮成风浅浅模样的王欢已经陷入了碧落山庄的重重包围。 陈镜辞居心叵测的笑了笑:“老夫在此恭候使者多时了,没想到使者又是孤身一人。” “陈庄主,这个时候就不必客气。”王欢也懒得寒暄。 他本以为,上巳节后,碧落山庄会偃旗息鼓,有所收敛,没想到,陈镜辞居然敢引出上古凶兽,想借刀杀人。 陈镜辞对着身边的弟子说:“传令下去,立刻开启召唤阵法!” 说完,他又对着王欢道:“使者放心,为了公平起见,在你与犰狳缠斗之时,老夫绝不会插手的,免得别人说我碧落山庄乘人之危。” 王欢轻笑:“都什么时候了,庄主居然还想留个好名声。” 他话音刚落,地动山摇的感觉转瞬袭来,脚下,一道巨大的裂缝在不断蔓延。 四方布阵坛的灵力汇聚于广场中央,大雾弥漫,风沙漫天。 片刻后,大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漆黑而高大的身影,那就是上古凶兽,犰狳。 犰狳抬起沉重的脚,往王欢这边力拔千钧地踩了过来,其间带起了风如被打磨过的利刃一般,锋利无比。 王欢的行动也很快,他以平时看不到的敏锐迅速地躲了过去,转眼就跳到了犰狳的身后,用力向犰狳腿部关节处拍了一掌。 犰狳踉跄两步,归然不动,迅速转身,攻击随即而来。 王欢为了攻击他的下盘,刻意与他拉近了距离,这导致他对于犰狳拳脚见裹挟着的风沙之力避无可避。 但他没有倒下,一个就地打滚,躲过了犰狳的致命一击,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跳起,又一次攻击之前同样的位置。 几个回合之间,他的眼眸中都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冷静而客观,哪怕受伤再严重,攻击再激烈,他的神色依然紧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就像是荒原上一匹濒临绝境的孤狼,为了争取一线生机,无论猎物多么强大,他都会狠狠地咬住对方的喉咙。 其实他已经找到了正确对抗如巨人一般的上古凶兽的方法,只要灵活躲避对方的进攻,然后抓住一个弱点集中打击,长此以往,终会赢得胜利。 但前提是,他有足够的体能和灵力与犰狳周旋。 若是十年前的他,打倒犰狳,自然不在话下。 可眼下,他早就已经自行封印了天资,可以使得出的傍身灵力不过四成,所以,战胜犰狳对他来说,依然很难。 王欢环顾四周,想要借力打力,谁料,不远处,似是有什么小东西跑了过来,携了一路风烟。 那是自己的猫啊! 苏念正是在战况胶着的时候赶到王欢面前。 王欢还来不及收回全部视线,就看见犰狳挥起拳头,向小猫咪的方向砸去。 他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落在了小猫咪身前,反手一掌,扛下了犰狳的攻击,继而转头看向她:“小狸花,快跑!” 苏念一时愣住,眼里只剩下王欢那张挂了彩的脸庞。 没多久,犰狳有些站不稳了,可王欢也撑不住了,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染红清白色的衣袍。 毫无疑问,他绝对比犰狳更早完蛋。 最后,王欢被犰狳一脚踢了出去,砸到了石壁上,滚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在这个时间里,他的腿和手还被石块划伤,流血不止。 犰狳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朝他的方向走来。 生死关头,苏念倔强地挡在了王欢面前。 “不想死,就让开!” 犰狳看见了她,一拳砸在了地面上,惹得小猫咪几乎无法站稳。 如果这会儿离开,王欢会死掉的吧!她独自跑来山上,就是因为舍不得他死掉的啊!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会救他一命! 苏念如是想着,催动了玄玉石中的全部灵力,点点金光聚拢在她身上。 一片刺眼的白光过后,犰狳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玄衣,墨发披散的姑娘。 “苏念?”犰狳有些惊讶,“几百年不见,你长大了啊!” 苏念抬手将王欢护在了身后,冷然开口:“这个人,我保下了。” 犰狳狂笑不止:“小丫头,千年以来,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那本将军就做第一个!” 话音落下,苏念飞身而上。 不就是诸神之战中被打败后封印在战场中的上古凶兽吗? 上千年都没有活动过筋骨了,能有多厉害,这都打不过,本将军怎么好意思做妖! 第二十二章 咦,好大一只兔子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轰”地一声,犰狳重重摔倒在地,砸出一个硕大的坑。 苏念持剑站在他身旁,墨发飞扬,眉目清冷:“你服不服?” 犰狳冷笑:“若不是之前跟那个毛头小子纠缠太久,消耗了我不少力气,你未必赢得了我。” 毛头小子? 苏念回头去看昏迷倒地的王欢,分明还是鉴妖司女使者的打扮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苏念问道。 犰狳轻蔑一笑:“仙门符箓这种灵力低微的东西,也好意思摆到我面前来?” 就在这时候,苏念脚下突然闪烁处阵阵红光,是碧落山庄摆开了伏魔阵法。 刚刚躲在一旁看戏的陈镜辞探出头来,笑逐颜开:“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啊!” 苏念拔剑相向:“本将军也没想到,你修为不怎么样,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功夫却很是了得。” “少将军过奖了。”陈镜辞眸中闪过精光,“老夫还要感谢少将军给了老夫一个机会,让老夫将整件事情圆回来。” “哦?”苏念挑了挑眉。 陈镜辞收起笑容,肃然道:“碧落山庄众弟子听令,魔界少将军公然违抗三界条例,召唤上古凶兽犰狳,鉴妖司使者前来阻拦,不幸殒命。我等仙门修者,自当替天行道,除恶务尽!” “本将军倒是低估你了,这个理由还确实是万仙盟和朝廷都会信服的。”苏念不由得点头称赞,随即冷然道,“只不过,本将军担心你有命想,没命说!” 转眼间,苏念手中的剑飞上天际,形成一个闪烁着紫光的剑阵,将重伤倒地的犰狳护在阵中。 陈镜辞嗤笑:“少将军,犰狳可是上古凶兽。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本将军做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苏念说罢,徒手与陈镜辞展开较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风浅浅带着鉴妖司的同僚赶到了现场。 瞧见苏念的时候,鉴妖司使者们不禁怔住。 苏念对着她咆哮:“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浅浅,她是魔界将军?” 风浅浅眸色深深,半晌后开口:“她是来救人的,听她指挥。” “是。” 在苏念与鉴妖司使者们的合力之下,碧落山中众人被一网打尽。 趁着鉴妖司忙着收押犯人,苏念凭着最后一点儿灵力,御剑飞行,带走了犰狳。 只是没飞上一会儿,她就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坠下,变回来猫咪的模样。 落地昏迷之前,她在心里悲伤地想:这回,该落在鉴妖司手里了。 收押完罪犯,有个鉴妖司的同僚开口问道:“浅浅,苏念将犰狳带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犰狳本就是魔界中人,苏念带走他无可厚非,我们此行是为了阻止碧落山庄,其余的事情,日后再说。先将祭坛摧毁,然后压着这群修士回渔阳城,通知万仙盟派人来裁决。” “明白。” 苏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烂墙壁,破木桌,一切都没变。 她没有被鉴妖司抓走,居然还平安回到了王欢家里。 苏念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眨了眨眼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四肢都被缠上了薄薄的纱布,她能感觉到里面的药清清凉凉的。 使劲动的时候会明显的痛感。 不过还好,毕竟是从高空坠落,但没有想象中断胳膊、断腿那么惨。 苏念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觉得自己脚下的触感很不对劲儿,好像是个有温度,还会上下起伏的东西…… 她赶紧低头去看,结果,被吓了一跳。 她居然站在王欢的胸膛上,而王欢并没有穿上衣,只有肩膀和腰上缠了几圈绷带! 苏念慌忙地往他脸上看,他双眸紧闭着,长睫之下有些疲惫的青色,嘴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有些发白,不过面色倒是不差,眉宇之间,满是安然的神色,似乎好梦正酣。 苏念手足无措地动了动前爪,又动了动后爪。 活了几百年,冷不丁地踩在一个睡熟的男人的胸上,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嘛,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做的事情,她可一样都没拉下。 苏念拿出了在魔界军营里与同袍比武的勇气,伸出一双小肉爪子没什么力气地捏了捏王欢的腰。 算了,硬邦邦的,她捏不动的。 她又踩了踩王欢的胸膛。 嗯,弹性不错。 直到—— “小狸花,好玩吗?” “喵。” 苏念下意识回答了一声,尾音上扬,然后惊讶抬头,整只猫僵硬在原地。 王欢他醒了。 这个距离,苏念刚好可以清晰地看见王欢的脸,他一双眼睛幽深中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朦胧,薄唇微动,低沉又惑人的声音倾泻而出。 “原来猫喜欢踩人也是真的啊!” 苏念猛然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轻薄的举动,略带惭愧地往后一跳,还没跳起来,她受伤的爪子猛地一疼,整只猫“啪叽”摔在了王欢腹部的绷带上,王欢吃痛,一把将她抱起:“叫你乱动,疼不疼?” 苏念只好装可怜地喵了一声,借着刚才的痛意,在眼睛里蓄了满眶的泪水。 疼啊,疼得本将军都泪流满面了,你看见没? 王欢把小猫咪放下,坐起身来,面色一沉:“小狸花,之前怎么偷偷跑到白虎山上去了?多危险啊!我不是让你快跑了嘛,怎么又不听话了呢?” 几天前刚把犰狳打败的苏念在心底冷笑:跑?本将军要是跑了,你就死翘翘了! 王欢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你还不服气?这回好了吧,玄玉石里的灵力也耗光了,以后又是废猫一只了。” 你懂个屁! 灵力耗尽可是苏念永远的痛。 被王欢戳中痛点后,她的怒火在心里越积越多,忍不住使劲在他腿上踩了好几脚。 结果因为剧烈活动,伤口裂开了。 王欢按住苏念,一边重新给她还纱布,一边继续说教:“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两天了吧,看你神气的。你说,你要是被那犰狳一脚给踩死了,变成一滩肉泥,得多凄惨啊。” 苏念冷哼:为了救别人,受伤昏迷,耗尽灵力,醒了还被人数落,本将军确实够惨的。 包好伤口后,苏念趴在床角,不理人。 王欢见状,起身离开,没一会儿端着个盘子,转身又回到了气鼓鼓的苏念的身边。 苏念不想动,她还在生气。 王欢笑容满面地用手在碗的上方扇了扇,一阵美妙的香气钻入苏念的鼻孔。 不就是食物吗,本将军就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 苏念口嫌体正直地转过了身,惊喜地张开了小嘴巴。 看呐,这是什么?是一整只肥的流油的烤鸭! 苏念抛弃了高冷的伪装,迈着猫步走到王欢身边。 王欢很识趣地撕开一块鸭肉,送到了小猫咪的嘴里。 苏念的心情在烤鸭的安慰下逐渐转晴,她一定是整个村子里最幸福的猫猫! 王欢看着苏念狼吞虎咽的样子发出了笑声:“小狸花,不着急,慢慢吃。大夫说了,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吃太着急了。” 苏念置若罔闻,吃饱之后,她平躺在柔软的被子上,愉快地眯了眯眼。 这就是饭来张口的生活吗?真是太舒服了。 吃完就躺下,她当将军的时候也没这待遇呀! 正在苏念专心享受着安逸美好生活的时候,王欢突然拿着一卷绷带走近她。 不是都包扎完了吗?苏念一脸疑惑地举起爪子。 谁知王欢一把将她抓住:“小狸花,不要怪我,大夫说了,你的内伤还没好,需要慢慢养,为了防止你再挣扎,让伤口裂开,我必须把你捆起来。” 这到底是哪个大夫说的啊! 苏念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王欢眼疾快地把小猫咪按住,将四肢排好,没一会儿就用绷带缠满了她的全身。 动弹不得的苏念努力从王欢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只被白色绷带缠得乱八糟的猫。 天呐,那绷带的结尾处,居然还被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苏念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根异常粗壮的烤肠,还是逢年过节会被当成伴手礼的那种! 王欢干完这一切,拍了拍她的脑袋,嘱咐她好好养伤。 随后,出门晒太阳去了。 苏念趴在床上,欲哭无泪。 突然,窗台上出现一个黑影,挡住了阳光。 苏念逆光望去,竟然是一只胖哒哒的兔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犰狳变成的兔子。 她不是都把他放走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已经被绑成烤肠的苏念将脑袋低了下去,不想理会。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吗?”犰狳开口问道。 “我不想知道。”苏念闷声回答。 “可我偏要告诉你啊。”犰狳很叛逆的表示 “等等。”苏念震惊地抬头,“你听得懂我说话?” 犰狳瞪着一双兔子眼,对她抛来嘲讽的目光:“我可是上古凶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变成猫了,就只会一种语言?” “行吧,算你厉害。”苏念懒得争辩。 “现在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犰狳高深莫测地注视着她,“你打败了我,我自然会跟着你,将你视为我的主人。” 主人?那是什么鬼?她自己都是一只猫了,难道还要养一只兔子当宠物吗? “这是什么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苏念很抗拒。 “因为你没有见识。”犰狳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小傻瓜。 苏念翻了个白眼:“你这样跟主人说话真的好吗?” 犰狳一脸认真:“及时指出主人的不足,也是我该有的义务,你不必谢我。” 苏念一时气闷,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突然,窗台上多了个王欢的身影。 “咦,好大一只兔子啊!” 王欢拎着犰狳的耳朵感慨道,他瞥了一眼趴在床上可怜巴巴的小猫咪,将犰狳拎到她面前,“小狸花,你觉得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 当然是烤兔子最好吃了,要多放些孜然,还有辣椒。 苏念在心底默默地回忆直先前在军营中吃过的烤兔肉。 直到王欢拎着兔子离开了,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被捆住的身体,拼命地叫唤。 等一等,那兔子不能吃啊! 第二十三章 事了拂衣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虽然收敛了灵力,变成了兔子,但是犰狳毕竟还是犰狳。 趁着王欢生火烧水的功夫,他挣开绳索的束缚,蹦蹦跳跳地逃脱了。 苏念再次见到他,是在深夜。 这时候,苏念身上的绷带已经被解开了。 她瞄了一眼熟睡的王欢,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夜凉如水,已经从冬眠中苏醒的青蛙开始呱呱呱地乱叫,借着清冷的月色,苏念打量着犰狳。 他浑身长满了毛茸茸的白毛,远远看去像一大团棉花,短短的尾巴活像一个小绒球,贴在屁股上,蹦跳的时候,一撅一撅的,很是诙谐当然,他也跟寻常的兔子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他的眼睛,比一般的兔子都要大,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泛着蓝光,就像一汪深幽的潭水。 想着前几天还如巨人一般,目空一切的上古凶兽,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大白兔,苏念不禁动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心思。 她笑着问:“你还留在这里,难不成真的不怕被人类吃掉吗?” 犰狳反唇相讥:“我虽然变成兔子,可灵力还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灵力尽失,需要靠着谄媚来博取人类的怜爱吗?” 谄媚?博取怜爱?谁稀罕啊! 苏念气得直跳脚,转身就要跳回房内,可身后的犰狳却一动也不动。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苏念没好气地问,还不忘补上一句,“这里的人可不会在意一只兔子的谄媚!” “你是我的主人,我自然要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犰狳例行公事地回答道。 “保护我的安全?呵呵,本将军才不需要。”苏念扬了扬高傲的猫脑袋。 犰狳提醒道:“可是现在,你体内被种下了噬灵蛊,没办法聚集灵力,连任形都没办法维持,根本就是弱鸡一个。” 话糙理不糙,苏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的处境维艰。 之前在白虎山上,风浅浅明明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却没有趁机将她抓起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要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因为朝廷里有传出了新政策? 自她变成猫到现在,也有三个来月了。 可惜王家村地处偏远,消息闭塞,也不知道魔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苏念仔细思考后,收起了傲慢地态度,虚心询问:“既然你是上古凶兽,见多识广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破掉体内的禁制?” “我没有。”犰狳一脸坦诚,“你没有灵力护体,强行取出噬灵蛊会伤及你的性命。” 苏念闻言,垂头丧气。 犰狳出声安慰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魔界大将军池故渊是医药蛊术方面的专家,他应该有办法帮你。” 池故渊?对啊,她怎么一直忘了还可以跟师父求救啊! 苏念眼中重燃了一丝希望:“你可以说人话的对不对?能帮我用传音符联系师父吗?” “可以一试。”犰狳轻松答应。 苏念带着他偷偷溜到了王叙的书架边上,熟门熟路地取出一张传音符。 犰狳念咒将其催动,可是半晌却毫无反应。 难不成符咒也会过期? 犰狳摇了摇头:“应该是魔界与凡间的结界被重新加固了,导致传音符无法使用。” 结界加固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望歌不是都和谢冉成婚了吗?魔界与凡间的关系怎么不升反降呢? 看来,有必要抓紧时间,回魔界了解一下情况了。 苏念想着,开口问道:“犰狳,就现在,你能带我一起回魔界吗?” 犰狳审视了她半晌,给出答案:“我一个人可以,带上你,很难。” “那麻烦你这就回去一趟,替我给魔尊还有师父都捎个信,把我变成猫和中了噬灵蛊的事情告诉他们,你看可以吗?”苏念眨着一双猫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当然。”犰狳心里骤然涌起一种老父亲的心头,抬起矫健的兔爪子,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消息带到,然后及时回来救你的。虽然你那块玄玉石成不怎么样,但毕竟还能储存不少灵力,我走之后,你务必也要勤勉修行。” “那是自然,有劳了。” 苏念目送犰狳离开,心里的一块石头却没有落地。 结界突然被加固,难不成是林望歌出事儿了? 就这样,一只心事满怀的小猫咪独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惆怅地望着月亮。 不知何时,王欢居然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推门出来,将她抱回屋里。 他一脸奇怪地问:“小狸花,你怎么了,一整夜都叫得那么频繁?” 我叫了吗? 苏念睁着眼睛装糊涂。 王欢看了她半晌,把她摆成了一个极为羞耻的姿势,蹙眉推测:“难不成是因为春天到了?” 苏念愣了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脚踹开他伸来抱她的手,一只猫刺溜地钻进了被子里。 本将军不是,本将军没有,你不许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大早,王叙就来到了王欢的门前。 “哥,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王欢打了个哈欠。 “今日渔阳城中,太守大人将和万仙盟特派员青冥长老联合开堂,审理碧落山庄一案。我之前跟青冥道长打过不少交到,不便出面,所以,你去看看吧。” 王欢懒洋洋地倚在门口:“可我记得,我小时候也见过他。” 王叙上下打量着王欢,嫌弃到:“你跟小时候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去了也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再说了,那太守家的孙少爷还等着你去承认他的丰功伟绩呢!” 王欢想起孙明泽,忍不住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见孙家小少爷。” “行事谨慎些,千万别露出马脚。”王叙叮嘱道。 王欢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王叙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学堂教书了。 正在一旁偷听的苏念忍不住陷入沉思。 青冥长老在万仙盟里的地位不低,能被他记住的,定然不是小门小派的弟子。 看来这兄弟俩以前应当在四大仙门修行过,究竟是发了什么事儿,他们才躲到王家村来的呢? 苏念还没想明白,就被王欢一把抓住:“走吧,小狸花,一起去渔阳城里看出戏!” 渔阳城衙门门口,早已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来也是,毕竟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着要护佑一方的修仙门派,眼下出了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王欢本来想抱着猫藏在人群里看热闹,不料还是被风浅浅给认了出来,一把拉近了大堂之上。 “太守大人,青冥长老,这次能够阻止碧落山庄为祸一方,多亏了这位王大哥。” 风浅浅说完,给王欢使了个眼神:想要什么奖赏,快趁这时候开口啊! 王欢看着朝他挤眉弄眼的风浅浅,一头雾水地回过身,开口解释道:“大人、长老容禀,其实此番最应该感谢的,是孙明泽,孙少爷。” 众人将目光投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专座上嗑瓜子的孙少爷,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孙明泽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孙太守一拍惊堂木 :“王欢,公堂之上,你可莫要戏耍本官!” “大人,草民不敢。”王欢恭敬作揖,而后看向孙明泽,“正是孙少爷借太守之名,在上巳节前一天,为渔阳城临近村庄发放梨汤,草民才有机会将山茄花种子的粉末混入汤中,给村中的孩子们服下,借此减少了上巳节,去到白虎山上的村民数量。其他的事情,从前到后,都是鉴妖司使者风姑娘明察秋毫,早早洞悉了碧落山庄的阴谋之后一手设计的,草民也只是尽力配合罢了,实在不敢居功。” 孙太守看向自己的败家儿子,颇为不可思议地问道:“孙明泽,你是如何想到在上巳节之前去给百姓发放梨汤的?” “三月初三,郊外游春,祈求福报,是民间惯例,孙少爷能以身作则,体恤百姓,与民同乐,此番行径,实在居功甚伟!” 王欢开始一本正经地拍马屁,成功将众人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孙明泽身上。 这时候,青冥道长突然开口:“这位王兄弟,你怎么会有山茄花种子的呢?” 王欢回忆了一下,淡淡开口:“之前我曾经在白虎山工地上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我的猫不小心受伤了,碧落山庄的陈雪姑娘便给了我几株山茄花连同种子一起。我当时觉得,这东西看上去挺贵重的,给猫用着实浪费,就留下来了,没想到后来竟然还能派上用场。” 当事猫苏念听过他的解释后,默默在心里嘀咕一句:骗子! 他当时肯定已经知晓了山茄花的功效,也早早就在脑海中想好了如何阻止碧落山庄的办法! 王欢的回答人证物证具在,滴水不漏,青冥道长也没再多言。 他刚才细细观察了王欢半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再看了看王欢那副散漫而慵懒的模样,他确信,应该是自己年纪大了,有些眼花罢了。 审案结束,碧落山庄从修仙门派中除名,关门整顿;陈镜辞被废弃修为,斩首示众;当日涉事弟子均押入万仙盟大牢,终身监禁;包括陈雪在内的其他弟子,知情不报,理应严惩,但念其并未参与碧落山庄上巳节及后续的行动,故而从轻发落,废去修为,每人缴纳罚金五十两。 王欢面无表情地听完结果,转而不带一丝留恋地消失在人群中,颇有几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倒是苏念,窝在王欢的怀里,却一直心绪不宁。 从进入衙门开始,她就察觉到风浅浅对她投来的审视眼神,虽然她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小猫咪就是魔界少将军的事情,可是苏念很清楚,这事儿绝对还没完! 第二十四章 猫猫的心思你别猜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陌上草薰,风动垂柳。王欢赶着牛车,哼着小调,带小猫咪一起回到了学堂。 王叙正在堂中讲学,他也不吵,自顾拴好牛车,躺会了老槐树下。 不知不觉,槐树枝头也发出新芽,想是在过个把月,就能开出淡雅芬芳的槐花了。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生机,唯有怀里的小猫咪,没什么活力。 这又是怎么了? 王欢举起小猫咪,出言哄道:“小狸花,等到了盛夏,我带你去鱼塘捉鱼好不好?” 捉鱼?苏念脑补了一下王欢站在鱼塘边上,戴着个草帽,慵懒地指使自己干这干那的嘴脸,果断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捉鱼?”王欢居然看懂了她的回应,转念想了好半天,再度提议:“那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油菜花吧,花丛里还有不少蝴蝶,小猫咪不都喜欢扑蝶吗?” 本将军会是那种没头没脑,耽于玩乐的猫吗? 有时间干扑蝴蝶那样的蠢事,还不如好好修练,多在玄玉石里储存些灵力。 一直被风浅浅的眼神干扰得心神不宁的苏念腹诽着,从他身上跳下来,在庭院中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蜷缩起来。 这时候,学堂下课了。 孩子们撒欢儿地跑来庭院里,瞧见苏念,都纷纷凑了上来。 王韬最先开口:“欢哥,你的猫猫回来啦!一定是上巳节的许愿起了效果。” 阿凡反驳:“上巳节那天,大家都没起床,上哪儿能去许愿?明明就是欢哥自己把猫找回来的。” 大家都对阿凡的说法表示赞同,毕竟上巳节那天,王韬是唯一被村长抱上山去的倒霉孩子。 王欢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来:“怎么找到的不重要,关键是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了。” 阿凡点点头,又问到:“欢哥,之前鉴妖司来学堂帮我们设下结界的那天你在哪儿啊?” 王韬要也投来疑惑的目光:“那天我们没找到你,可是吓坏了。” 王欢伸了个懒腰:“那天啊,我出门找猫了吧。也是运气好,什么麻烦都没碰到。” 他说着,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你说是不是?”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小猫咪玩耍,脸上都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苏念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候,学堂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王大哥,你在吗?” 苏念逆着光望去,来人穿着浅色对襟罗裙,裙子一角绘着盛开的芙蓉花,上衣袖口镶着一圈银丝边儿,瞧上去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 那是风浅浅。 看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也不知道在她被鉴妖司抓走之前,犰狳能不能赶回来。 王欢闻声望过去,跟风浅浅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风姑娘,何事?” 风浅浅将一包银两交到王欢手中:“之前的事情,多些王大哥和王先生的帮忙,这是鉴妖司给二位的一点儿心意。” 王欢颠了颠手中的银两,约莫有三百两。 他偷瞄了一眼王叙,趁他还在给学生答疑解惑之际将银两揣进怀中,转而对风浅浅说:“那就谢过风姑娘了。” “是我谢谢你们才是。”风浅浅向王欢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腰牌。 苏念也悄悄望过去,上面写着:鉴妖司副指挥使。 哎呀,看来这是升官了呀。 “恭喜风姑娘。”王欢恭敬行礼。 风浅浅爽朗一笑:“若不是王大哥牵绊住碧落山庄许久,又在审案之时将功劳都推到了我身上,这副指挥使职位也不会来的这般容易。” “风姑娘说笑了。”王欢淡淡回应。 “公务繁忙,我今日便要启程回长安,临走前便想着来感谢二位,顺便看看你家的猫。”风浅浅说着,将目光落在苏念身上。 王欢一拍脑袋:“此前在白虎山上,我重伤昏迷,自顾不暇,还来不及感谢风姑娘将小狸花带回来,又替它医治伤情。在这就一并谢过了。” 苏念气吼吼地瞥了风浅浅一眼:原来你就是那个说要把本将军绑起来的庸医! 风浅浅摆摆手:“都是缘分使然罢了。不知王大哥可否让我跟你家的猫单独告个别。” 苏念顿时黑下脸,从王欢的怀中跳了出去,刨出脚边的石子向风浅浅身上砸。 由此表达对跟她单独相处的抗拒。 “小狸花,不可以这样没有礼貌!”王欢忍不住出言训斥。 石子隔着薄薄的衣服砸在风浅浅身上,风浅浅倒是保持着笑容,没有介意。 她掀起裙袂,利落地起身将苏念强行抱了下来。 苏念在她怀里挣扎个不停,转头看向王欢。 不能让这个腹黑女孩抱走猫猫啊! “我就说几句话,王大哥不介意吧!” “那是自然。”王欢说着,将小猫咪送进了风浅浅的怀中。 风浅浅抱着小猫咪出了学堂,来到小溪旁。 在此地,远远一听,哗啦啦的水流声便能掩盖住她本身说话的声音。 “小狸花?”风浅浅自顾念了一遍小猫咪的名字,将她放在地上,蹲下身弯了弯眉眼:“你是喜欢这个称呼呢,还是苏念呢,少将军。”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可惜苏念现在没法讲话,只好盯着她,等待下文。 谁知她竟将小猫咪放在地上,突然冷下神色,捡起一颗石子狠狠砸向苏念的屁股。 哦吼,居然还是个记仇的小丫头 你这是虐猫!我要去告诉王欢! 苏念扭着身体,大声叫嚷:“喵喵!” 风浅浅勾了勾嘴角,折下一根柳枝扔在她脚边:“你若要去告状,记得把身上的疤痕加重一些,不然没人相信。” 苏念震惊地瞪大了眼,有些激动地问风浅浅:“你听得懂我讲话?” “我风家可是神族后裔,若不是因为我幼时伤了根骨,错过了最佳的锻体期,没办法寻仙问道,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其实要同你讲上两句猫语,也不是不可能。”风浅浅贴心解释。 好吧,这个小丫头她斗不过! 苏念咬了咬牙,可怜巴巴地服软:“既然如此,想问什么,你说吧。” 风浅浅见她放弃了挣扎,便笑道:“凡间与魔界十年不曾有往来,前些日子难得有幸在白虎山上见识到少将军的风采,看来噬灵蛊对少将军而言,也没什么作用嘛!” “你若是有胆子,就把本将军身上的噬灵蛊解开,到时候,本将军定然把鉴妖司一锅端了,送你一个漫长假期!” 苏念嗤笑一声,难掩轻蔑。 风浅浅笑了笑:“将军的性格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冲动暴躁。” 苏念挑了挑眉:“那你今日见我,所为何事?” “我想知道将军来凡间的目的。”风浅浅直奔主题。 苏念扶额,她来凡间只是因为接了密令,为了帮林望歌嫁给寂星河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灵力尽失,变成猫了。 苏念将事情始末与风浅浅一一交代清楚后又补充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风浅浅听罢,思量许久。 之前她与同僚奉皇命来追查苏念的行踪,可三个多月都无功而返,皇帝也不气不恼。可见这桩事情在皇帝看来并不重要。或许皇帝只是担心有人来破坏长公主的婚礼罢了。而苏念本身来凡间并没有什么邪恶的目的。可是她怎么会突然灵力尽失呢? 记得在万仙盟论武场查看的时候,她曾发现休息区的茶水中被融了一颗固灵丹。 这又是何人所为?是针对苏念设下的局,还是她仅仅被误伤了呢? 风浅浅想了想,对着苏念点点头:“少将军金口玉言,我自然是相信的。” “那你把噬灵蛊给我解开,让我回魔界去。”苏念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 “这还不行。”风浅浅笑了笑,“少将军修为高超,眼下不知何故,魔界与凡间剑拔弩张,随时可能交战,我身为朝廷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做放虎归山的蠢事。” 苏念白眼一翻:“你我立场不同,话不投机,要是没事儿,本将军就先回去了!” “少将军且慢。”风浅浅叫住她,“之前白虎山之事,少将军大义相助,我自然也得投桃报李。切莫不能欠了少将军的人情。” 苏念满不在乎地回过头,只见风浅浅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摆在她眼前,随后转身离去。 苏念低头看着药方:白及、川穹、茯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等等,这该不会就是噬灵蛊的解药吧! 苏念抬头看向风浅浅离去的背景,有清风裹挟着动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少将军,江湖再见,多保重啊!” 苏念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折好,叼在嘴中,异常激动地跑回了学堂。 王欢看着叼着一张纸在自己脚边活蹦乱跳,欢呼雀跃的小猫咪,突然觉得很挫败:风浅浅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之前一直萎靡不振的小狸花一转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是他养猫的技能还不够娴熟吗? 苏念当然无法明白王欢的苦恼,她正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呜呜呜,这回装猫的日子真的要到头啦! 第二十五章 猫猫的千层套路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狂欢过后,苏念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她该怎样把这张药方变成一副解药呢? 首先得有这些药材,其次还要找到一个帮她熬药的人。 花钱买药肯定是行不通了,那药方上有好几味药都不是凡品。不过,这里是白虎山啊!白虎山上灵植充沛,仔细找一找,说不定就把药材凑齐啦! 至于采药、熬药的人选,首当其冲的肯定是王欢了。 可是怎么才能哄着他上山采药呢? 苏念瞥了一眼正在老槐树下打哈欠的王欢,长叹一口气。 让懒鬼主动上山采药,简直比登天还难。 要不还是换一个人吧? 学堂里的小孩子们倒是都会热心帮忙,可是让他们上山,安全却得不到保障,再者说,这些孩子大都不懂药理,万一猜错了草药,岂不是白费力气? 得寻找一个上山能够自保,还懂药理的人。 苏念如是想着,偷偷跳上窗台,去看在屋中专心批改作业的王叙,还颇具试探性地挠了挠窗户。 王叙闻声抬头,朝她走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窗户,将她和药方一起拒之门外。 好吧,他不行! 苏念灰溜溜地回到了王欢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狸花,怎么了?”王欢垂眸看她。 苏念将折好的药方在地上铺开,抬起爪子指了指王欢。 “你要我看看?”王欢说着,拾起药方,看过后,蹙眉道,“这是风浅浅给你的?” 苏念点点头,这时候也不能再装作听不懂话的模样了。 王欢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毕竟在他眼里,小狸花其实没有多聪明,都相处这么久了,能听懂主人的意思很正常。想来是风浅浅也确定小猫咪没什么问题,才会把噬灵蛊的解药配方留下来吧。 他将药方揣进怀中,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这药方上有几味药比较罕见,等我养好伤,就带你去白虎山上转一转,不要着急。” 他说完,自顾躺下,双眸半阖,哼着小调,继续偷懒。 苏念恍惚间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儿什么,他这个伤或许能养一辈子! 她当机立断,跳到他胸口上,猛踩了几脚,反被王欢抬手按住,动弹不得。 “小狸花,别闹。” 苏念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忍不住抬眼向他发来审视: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这时候,王叙推开窗,对着王欢喊道:“别偷懒了,学生都走了,快进来把学堂打扫干净!” 王欢突然捂住胸口,气若游丝地回应:“哥,我的伤口好疼啊,恐怕不能打扫学堂了。” 王叙疾步走来,有些担忧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欢指了指怀中的小猫咪:“刚才被小狸花踩的。” 苏念震惊地看向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王欢! “受了伤,就别整天玩猫!”王叙一边埋怨着,一边一把将苏念从王欢胸口处提了起来。 苏念瞬间老老实实,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王叙丢出门去。 她就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王叙拎上了窗台,等王叙离开后,她转头往王欢那边一瞧。 果然,那厮脸上浮现出了奸计得逞的笑意。 看来想要让他去山上采药,还得另寻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念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似的跟在王欢身旁,企图通过长期的陪伴唤起他的愧疚,继而诱导他上山采药。 你看看我啊! 你都不想救一下你可爱的小猫咪了嘛! 然而,在王欢看来,小狸花粘着他是因为洞悉了待在他身边可以不用干活儿,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性。 苏念决定放弃倚仗王欢的想法,反正那张药方上的草药,她都还记得,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就这样,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小猫咪带着储存好灵力的玄玉石,背上小包裹,一只猫孤零零地进了白虎山。 黄昏时分,学堂放学后,几个孩子趁着春风正好,在小溪边上放起来纸鸢。 王欢瞧着有趣,本想抱着小狸花出来凑热闹,结果发现自己家的猫又一次不见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王欢已经很注意不让小狸花单独跟一堆陌生人待在一块儿了,这两日,它不是一直跟着他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小狸花不是那种会离家出走的猫咪,它还能去哪呢? 王欢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白虎山。 难不成,他家的小猫咪真的独自上山采药去了? “欢哥,你发什么愣啊?一起来放纸鸢啊!”阿凡扯着纸鸢线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 王欢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你们玩吧,我要去一趟白虎山。” 阿凡叫住他:“欢哥,你还不知道吗?白虎山封山了啊!” “封山?什么时候的事儿?”王欢眉头紧锁。 “就昨日,村头告示上说的。好像是因为朝廷要囤积灵植。”阿凡回答。 “阿欢,快点儿进来喝药。”王叙站在学堂门口喊他。 “哥,我先上一趟白虎山,有什么事儿回来说。”王欢说完转身要走。 王叙上前拦住他:“这又是怎么了?” 王欢叹了口气:“小狸花好像独自跑上山去了。” 王叙睨了他一眼,显然觉得大惊小怪了:“你那猫看上去挺机灵的,之前还敢撞开结界跑去山上找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哥,白虎山上夜里会有猛兽出没,小狸花只是一只小猫,待在山上过于危险。你知道的,我要负责它的安全……” 王欢还没说完,王叙便将他拽回学堂内,开口提醒:“现在是朝廷下旨封山,那山下肯定是有军士把守,你去了倘若被发现,还会徒生事端。赶紧把药喝了,安心等着你的猫回来就是了。” 朝廷下旨封山,派军士看守,进出不易。 那万一小狸花笨手笨脚,不小心惹恼了那些军士,被一竿子戳死,就糟糕了! 就算它侥幸躲开了那些军士,夜里山上时常有毒蛇猛兽出没,它一只小猫咪怎么斗得过呢! 王欢越想,越觉得小狸花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他随手接过王叙递来的药碗,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后,不再理会王欢的劝阻,转身向白虎山的方向跑去。 白虎山下,果然有军队正在安营扎寨。 王欢观察了一会儿他们把守的位置以及轮换的规律,偷偷从一侧极为险峻的地方溜进山林之中。 此地荒无人烟,乱世丛生,一脚下去,满是泥泞。 王欢攀着树干跋涉好久,终于来到一条凸凹不平的土路上,眼看着夕阳西沉,他随手捡了根枯枝用来探路,以防不小心触碰到猎人布置的陷阱。 白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该去何处找小狸花呢? 对了,药方! 如果小狸花是上山采药的,那么他按着药方的顺序寻找灵植,或许还能发现小狸花的踪迹。 王欢从怀中取出风浅浅留下的药方,估算了一下猫咪的行动速度,决定直接去采第三味药。 苏念背着她的小包裹艰难跑到一片茯苓草边上的时候,隐约瞧见密林深处,有一个人影正缓缓走来。 她瞬间警惕起来,偷偷藏在草丛里,屏息凝视。 王欢大老远就瞧见了草丛里露出来的猫尾巴,勾唇笑了笑:看来自己对小狸花速度的认识还是蛮清楚的! 待他走得近一些,苏念便看清了他的长相,随即松了一口气,向前迈出了两步。 只听见“啪”的一声,那片茯苓草里居然藏有捕兽的夹板。 眼见小猫咪就要被夹板捕获,刹那间,王欢冲过去整个人扑在了那片茯苓草上。 苏念完好无损地落在他身上,他的后背却被鲜血浸透。 不对啊,他不是仙门弟子吗?照理说这种凡间的捕兽夹是伤不了他的啊! 难不成,他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都没好! 苏念的心颤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救她了。 她凑到他身边,焦急地打转,忍不住“喵喵”地叫出声来。 王欢轻抚了她的脑袋,忍着痛将夹板从身上拔了下来,煞白的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神色:“小狸花,别害怕,我死不了的。” 随后他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温声哄道:“你再大声叫唤,当心把山下的官兵引上来。” 苏念垂下头,露出一脸难过的神情,可她还是懂事得没有再闹。 王欢挣扎着转过身,将那片染了血的茯苓草拔下来,塞进怀中,打开药方看了看:“还剩下四味药材。我们得抓紧些。” 他说完站起身,对着苏念张开手臂,眼梢漫开的依旧是温润的暖意。 苏念的心蓦然一痛,视线却再也无法从他那被血染红的伤口处移开。 “发什么愣啊?当心再遇到猛兽,到时候,我可不救你。”王欢说着,弯下腰将小猫咪抱进怀中,一瘸一拐地向山的另一头走去。 王欢走得很慢, 苏念趴在他肩膀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额头上隐隐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不敢像往常一样将重心都压在王欢身上,因为他现在看上去很虚弱的模样,走了没多久便开始微喘,唇色也微微泛起一抹乌白。 没一会儿,王欢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一只鬣狗正呲着牙缓缓朝他们的方向逼近过来,显然是被王欢身上的血腥味吸引。 鬣狗是群居动物,擅长和同伴并肩作战,落了单的鬣狗不足为惧,只要护住伤口不被攻击,他绝对有机会反杀这只鬣狗。 王欢想着,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枯枝。 这时候,苏念突然从王欢肩膀上跳下来,挡在前方,一步步主动朝着鬣狗走去。 那鬣狗汪汪叫了几声,企图逼退苏念。 可她置若罔闻,神色清冷地蹿上来,将鬣狗扑倒在地,爪子按住了他的脖颈,准备了结它的性命。 谁知道,它却呜呜的叫了起来。 苏念蓦地松了力气,鬣狗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改变了行走的方向,苏念跟上前去,瞧见了另一只鬣狗。 它的身子被巨石穿透,早已没了呼吸。 苏念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活着的鬣狗体型不算很大,似乎还是个幼崽。而死掉的那一只很可能是他的母亲。 苏念听着鬣狗低低的呜咽,心里很不舒服。 “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她留下一句话,也不管鬣狗能不能听懂猫语,转过身,跑回了王欢身边。 刚刚观赏完一场猫狗大战的王欢倚着树干坐下,调笑道:“小狸花,长本事了呀,居然敢欺负狗崽子了。” 苏念翻了个白眼:呵呵,你行你上啊! 王欢似是感受道了她的不满,伸手拍了拍猫脑袋,轻笑一声:“多谢了。” 苏念被王欢难得说出的一句人话感动得够呛,然而下一秒,她就听见他开始犯懒:“只是,我现在走不动了,采药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坐下看会儿星星。” 看星星?有采药重要? 苏念十分不满意地抬起头来,风掠长空,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王欢微微弯着唇,清冷的月光闯进他如墨的眼眸里,摇曳了漫天星云。 第二十六章 山上的路人不要捡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月亮躲进云朵之中,仿佛被泼洒了浓墨一般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也变不成金子呀! 苏念十分耿直地想着,将脑袋转向王欢一侧。 月光下,受了伤的王欢较平时多了几分孱弱。苏念脑子里难得生出来那么点儿怜香惜玉的念头,刚想往他手边蹭蹭,便听到一阵骏马嘶鸣之声从远处传开。 苏念问声望去,刚要上前却被王欢抱了起来。 这马鸣声过于凄厉,想来已经惊动了守卫在山中各处的军士,倘若他们循声而来,不小心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定然又会生出各种事端。倒不如赶紧隐蔽起来,趁着军士们上山查看详情的功夫,躲开搜查,下山回家。 他忍着痛,站起身,将靠在树干上留下的血迹用杂草虚虚遮掩住,转而抱着小猫咪向着与嘶鸣声相背的方向踉跄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落入王欢眼中。 难不成,是行踪暴露了? 王欢将自己隐蔽在一棵粗壮的树后,伺机而动。 那人似乎并未发现王欢的踪迹,竟然堂而皇之地向这边走来。待其凑近,王欢瞬间闪身,趁其不备,将他制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人身形于与王欢一般高大,若是动起手来,全力挣扎,也未必会输。 没想到他投降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丝反抗的欲望。 月光下,他穿着墨色锦缎骑马装,披着一袭做工精细的银白色麒麟金纹披风,一眼看上去便是富贵模样。 王欢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白虎山上?” “好汉饶命,我叫褚云卿,是个云游四海的商人,是来白虎山上采摘灵芝,想要运回去做生意的。谁知道,不幸迷了路,又赶上官府封山,就被困在了山里。”褚云卿畏畏缩缩地解释道。 褚云卿?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呀! 苏念反复回想,终于将好几段陈年八卦拼凑到了一起。 陇西褚家原本是经营布匹生意的小小商户,二十年前,褚家家主过世,他的独女褚寒枝接管了家族之中的掌印之位,凭借举世非凡的经商之才,以一己之力让褚家在短短二十年间积累了富可敌国的家业,成为大魏皇商,人人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褚老板。而褚云卿便是大魏皇商褚寒枝的义子。 据说是因为褚寒枝一直不曾婚配,家族之中年轻一辈都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收个义子,也不过是为了稳固家业罢了。 这些事在大魏并不是秘密,就连王欢,也有所耳闻。 他打量了褚云卿几眼,继续厉声问道:“刚才那那马叫声是你弄出来的?” 褚云卿连忙点点头,一脸心酸地说:“我已困在这山中多日, 本想将马杀掉充饥,没想到,力气不够,竟让马匹受惊跳脱,还引来的守山的军士。 苏念仔细打量着被王欢压在地上的褚云卿,他的身形稍显瘦弱单薄,沾了泥土,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睛满是惊惶。 确实是个弱不经风的富商模样。 可是富商为何会独自进山采药呢?他都没个随从的吗? 苏念对此充满疑问。 王欢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收起拳头,随手拾起地上尖锐的一截枯枝,对准了褚云卿的脖子,冷然开口:“你一个人采下的药材,买得了几个钱?” 虽是反问,可他根本没想听到褚云卿的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渐渐将枯枝攥紧,向褚云卿的脖颈处插去。 “一千金!”褚云卿慌忙抬手,“我带了储物手环上山,采到的灵植都在其中,还有不少金银细软,好汉若是愿意饶我一命,我愿将全身的家当赠予好汉!” 他这话说得殷切诚恳,毫不拖泥带水,看来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商人。 确实,倘若是提前知晓了官府要囤积灵植的消息,趁着官府封山之前偷偷上山囤上一批,待价而沽,待市面上灵植稀缺之时,再高价抛出,自然可以收获暴利。 另外,一个人带着储物手环秘密上山,不易被竞争对手察觉,确实也合情合理。 王欢成功被他说服了,丢掉手中的枯枝,站起身来,漠然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多谢好汉饶命,多谢好汉饶命。”褚云卿点头哈腰地退了几步,自觉离王欢已经足够远了,才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没走两步,又十分为难地回到王欢跟前,看上去很是手足无措:“不知好汉可否同在下一块儿下山?” “不可。”王欢果断拒绝。 “不瞒好汉,在下正是因为迷了路,才被迫困在白虎山中的,若是好汉愿意带在下出山,在下定然重金酬谢!”褚云卿说着将手中的储物手环解下扣在王欢手上,“好汉要是觉得不够,他日褚某回到家中,自会再备厚礼奉上!” 受了伤的王欢很抗拒陌生人的触碰,他抬手补开褚云卿的拉扯,想要摘下手环,推搡之间,背上的伤口重重贴在了树上,疼得他眉头微皱。 褚云卿这才注意到王欢的伤情,连忙从储物手环中去除几株止血草药,嚼烂后往王欢伤口上敷。 王欢刚想躲开,就听见褚云卿开口劝道:“好汉你暂且忍着些,这伤口若不止血的话,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猛兽,到时候,你我就连自保都很困难了。” 一想到刚才的鬣狗幼崽,王欢放弃了挣扎。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幸运遇上战五渣的敌手的。 褚云卿替王欢包扎好伤口后,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很是自来熟地问道:“还不知道好汉大名。” “我叫王欢。”王欢淡淡回应,无论眼神还是语气肿,都尽是渭泾分明的态度。 褚云卿倒是毫不在意,也许他们行商的,逢人三分笑,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就这样,两人一猫,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走去。这期间,不时又有风刮过密林,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人也禁不住会打起冷颤。 春寒料峭,该是如此。 褚云卿看着王欢愈加发白的脸色,赶忙脱下了自己华贵的披风,罩在王欢身上。 “王兄,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在此地歇歇脚。”他出言提议道。 此时的王欢,已经全然没有了不久前那份悠然自得看星星的心情。 他想来都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会儿旧患未愈,又添新伤,若是强行催动灵力,必然遭到反噬。 他这一路走得匆忙,来不及隐去自己的行动路线,守山的军士不知何时就会顺着蛛丝马迹找来。 到时候,一个伤患,一只小猫咪,再加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商人,如何都得过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朝廷军士呢? 为今之计,便是趁着敌人还没发现他们的行踪,赶紧溜下山去。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走。 只是没走多久,他便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是官兵追过来了!”褚云卿有些惊惶。 “别出声,快走。”王欢蹙眉提醒道。 褚云卿点点头,指了指王欢怀中的猫:“王兄,你行动不便,这猫还是我来替你抱着吧!” 他说完,也没待王欢同意,就将小猫咪从他怀中抢了过来,自顾自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军士的呵斥:“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不好,他们赶上来了。 褚云卿拉着王欢跑了起来,背后不时有冷箭射来。 匆忙之中,他看向王欢:“王兄,他们手中有弓箭,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分开跑吧!” 王欢点了点头,转瞬间,两人就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苏念有些担心王欢,但她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王欢也是个隐藏大佬,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可褚云卿那家伙,弱鸡一个,被抓住了,分分钟就会被剁成肉泥。出于对弱者的怜悯,苏念缩在褚云卿的怀中,没有挣扎。 褚云卿抱着小猫咪,向白虎山西侧跑去,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这才几步,就筋疲力尽了? 苏念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眼中刚刚闪过神色里充满了侥幸! 苏念从他怀中跳了出来,回望来时路,他们跑得并不快,也不远,可是军士们一个都没有追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难不成都去追王欢了? 苏念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遇到褚云卿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将储物手环给了王欢,又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还抢走了他怀里的猫。 这两人身形本来就十分相近,夜色之下,远远望去,难免会看错。 所以,他是故意分开跑的! 单看背影,军士们很容易将两人认错,那些军士们之所以没有追来,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来抓褚云卿的,而王欢被他当做替死鬼了! 苏念想明白后,怒气冲冲地望了褚云卿一眼,转而向王欢的方向跑去。 原本倚着树干坐在,一脸悠闲的褚云卿,瞧见小猫咪跑远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把你救出来了,干嘛又要回去送死呢?” 言吧,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步调轻松地向山下走去。 苏念追上王欢的时候,正赶上一众军士将他团团围住,准备就地正法。 “妈的,追了这么久,居然是个冒牌货!”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耍老子!” “快说,褚家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王欢单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的话,当即相通了自己被算计的真相。 这些人不但有修为,而且还配备了武器,硬碰硬肯定不行。 这山崖下就是村西溪水的上游,倘若能控制降落的方位,强行催动灵力护住心脉,落入溪流中,倒是能有一线生机。 王欢一边想着,一边后退,直到双脚已经触及悬崖边。 眼看着一个军师挥刀劈来,王欢纵身向跳下了山崖。 这一切看在苏念眼里则变成了王欢中了军士一刀,重伤之后跌落山崖! 本将军的人,你们也敢动,看来是还没有经受过毒打吧! 她顿时怒火中烧,催动灵力便向在场的七八个军士扑上去。 第二十七章 耍心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苏念解决掉了山崖边的军士们。 她从一个被打晕在地的军士身上走下来,扭了扭脖子。 奇怪,现在凡间军士的水平都这么差劲了吗?记得以前挺抗揍的啊! 虽然苏念对凡间的军队选拔与训练水平产生了怀疑,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到山崖下找王欢,可就算找到了,万一是个重伤昏迷的,她一只小猫咪,也抬不动啊,总不能一脚又一脚地把他当成蹴鞠踢回家吧! 所以,她需要一个扛人的帮手。 环顾四周,军士们都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呜咽着,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更别说扛人了。 幸好刚才褚云卿抱着她走了许久,在她身上留下了味道。 只要他还没下山,她就可以顺着气味找到他,然后把他抓来做壮丁。 敢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耍心眼,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云卿正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转悠,不时还会抱着个树桩自言自语道:“老天爷,这年轮上的方向到底该怎么看呢?” 一抬头,他对上了苏念凌厉的目光,吓得往后一闪,一屁股坐在了硬邦邦的树根上,片刻后,才缓过神来。 “哎,小猫咪,你还活着呀!”褚云卿从地上爬起来,颇为惊讶道。 你这么个弱鸡都还活着呢,本将军怎么会死掉呀? 苏念歪着脑袋看他,一动也不动。 褚云卿环顾四周后,一拍脑门:“对啦,小猫咪,你一定知道下山的路,对不对?” 苏念忍不住在内心嘲讽:切,再心机深沉又能怎样?还不是路痴一个? “这样吧,你带我下山,我就带你回褚家,你想吃什么,向想玩什么,都依你。”褚云卿席地而坐,摆出衣服谈判的姿势,“我还可以为你准备单独的房间,房内家具,被褥都用最好的。你是公猫还是母猫啊,没关系,只要是你瞧得上眼的猫,到时候我都给你买回来!” 对于一只猫来说,褚云卿开出的条件确实极具诱惑力。但是对于苏念来说,褚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带本将军回魔界啊! 苏念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 褚云卿还以为是小猫咪听懂了自己的诉求,准备带着他一起下山,故而快步跟了上去。 一人一猫兜兜转转一大圈,从群星闪烁走到黎明将至,来到了王欢坠崖的地方。 苏念站在悬崖边,抬起爪子指了指崖下。 褚云卿一头雾水:“小猫咪,从这跳下去会摔死的,还有别的出口吗?” 你知道会摔死,居然还算计王欢,真是一肚子坏水啊! 苏念直愣愣地看着他,将他带到山崖旁的杂草丛中。 天空已经渐渐白了起来,借着微光,褚云卿清清楚楚的地看到了横七竖八瘫倒在地的军士们。 他这才明白这山崖究竟是何地。 “你是说王兄从崖上掉下去了?”褚云卿问道。 小猫咪点了点头。 “你想我去救他?”褚云卿又问。 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是带你来这儿看日出的? 苏念耐着性子,再次点了点头。 “这么高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了!就算找到了,也救不活的!”褚云卿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而安慰道,“小猫咪,别伤心,以后我养你就是了。” 这话若是换个语境说出来,苏念没准儿还会觉得他好善良,好有爱心哦! 但是现在,苏念只想一拳打爆他的脑壳! 褚云卿说着,弯下腰,伸手要去把小猫咪抱起来。 苏念向后退了半步,跳到他肩膀上,一使劲儿,将褚云卿整个人压倒在地。 “哎哟!”褚云卿脸着地趴下后,吃痛呼出一声。 苏念控制着力道,一爪子将他踹向悬崖边上,丝毫不给他缓冲的时间。 褚云卿再一抬眼,肩部以上,都是悬空的状态了。 “小猫咪,有话好好说嘛。”褚云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那只看起来不大的小猫咪踩在他身上,却仿佛有千斤重。 小猫咪买着猫步,从他的背部缓缓向肩部走来,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失去平衡,跌落悬崖的。 这猫怕不是疯了,这样走下去,他们就是要同归于尽呐! 生死关头,他突然福至心灵,高声喊道:“我救人,我陪你去救人!”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苏念乖巧地从褚云卿身上跳了下来。 褚云卿撑着双臂,缓缓爬到安全地带,才翻了个身,坐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苏念缓缓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褚云卿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哆哆嗦嗦地跟在苏念屁股后面,走上了前往崖下寻人的艰难山路。 到了崖底,天已大亮,晨光熹微,朝露剔透。 苏念回头嫌弃地望着褚云卿。 他鬓发散乱,浑身上下满是泥泞,一身昂贵的骑马装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白皙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瞧上去好不狼狈。 然而苏念并不同情他的遭遇。 刚才那一路上,要不是他一会儿脚痛,一会儿手痛的,他们俩早就走下来了。 “小猫咪,你看看,这崖底怪石嶙峋,水流湍急的,哪里有什么人影啊!” 褚云卿说着,又开始犯懒,瘫坐在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起身。 怎么对付懒鬼这件事儿,苏念已经在脑子里计划了成百上千遍了,是时候挑个倒霉蛋儿来实践实践了。 她慢悠悠地绕到褚云卿身后,用力往他身下的石头上踢了一脚。 被流水打磨光滑的大石头瞬间四分五裂,硌得褚云卿一言难尽。 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妥协道:“那你说,该去哪里找人呢?” 这山崖下有溪水,既然岸上看不到人影,很有可能是顺着水流被冲走了。 沿着小溪,一路向下,或许会有收获。 苏念想罢,押着褚云卿向下游走去。 没一会儿,他们便在一处浅滩边瞧见了王欢的身影。 苏念快步跑过去,低头凑近了他的脸。 鼻息微弱,但还有救。 她扯了扯王欢的衣服,试图把他从溪水中捞出来,可他就像个巨人一般岿然不动。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时候,苏念应该替王欢运功疗伤了。 可是她的灵力是消耗品,用一点儿少一点儿,要是因为疗伤,耗光了灵力,还怎么震慑褚云卿啊! 该奴役的时候,就得可劲儿奴役,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苏念如是想着,回首望向褚云卿。 褚云卿指了指自己,摆摆手,表示我不行,随后还胆大包天地提议道:“小猫咪,你那么厉害,一脚把王兄踢上岸不就好了嘛。” 苏念被他的天真打败了。 踢一脚是吧,本将军先来踢你一脚,看你受不受得住! 苏念蓄力向褚云卿走来。 半盏茶后,再一次从冰冷的溪水中挣扎着爬起来的褚云卿跪在了小猫咪的面前:“错了,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猫咪,求你收了神通吧!” 苏念冷冷清清地扫了他一眼,抬起爪子指向王欢。 “抬,我这就抬。”褚云卿果断点头,麻利走向王欢身边,一把将他架了起来,“不就是抬个人嘛,都是您一个手势的事儿,放着我来。” 褚云卿将王欢抬到岸边,仔细检查一番后,偷偷解开了之前他扣在王欢手上的储物手环,转头看向苏念,一脸真诚地交代:“小猫咪,您的主人好像伤得很严重,恐怕……” 苏念呲了呲牙,缓缓向他走来:恐怕怎样啊?本将军等着你把话说完呢。 褚云卿顿了顿,继续道:“恐怕得消耗不少灵植,才能救回来,我这就在储物手环里翻一翻,看有没有能救他命的药。” 褚云卿说着,打开储物手环。 苏念并不信任他,故而先他一步进了随身空间,然后,她被震撼了。 这个储物空间里的储物柜全都是用顶级玄玉石制作的,老远看上去,剔透又闪亮。空间四周铺满了夜明珠,用以照明。左侧的储物架上,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而右侧,摆着不少她都很少见到的珍稀灵植。 可怜她还得以身犯险,来到白虎山上一样一样地挖药材。在褚云卿的储物空间里,随手一配,解开噬灵蛊的解药就齐了。 苏念顿时生出自己正蹲在柠檬树下的错觉:同样是被收养,为什么她的养父池故渊就不能争点儿气呢! 这就是大魏首富家的排面吗?或许去他们家当宠物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云卿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瓶保命弹药,一回头,就看见小猫咪跳上储物架,一脸羡慕地捧起一株灵植的模样。 他很识时务地说:“您喜欢什么,尽管拿。” 苏念很惊喜地眨眨眼:真的什么都可以拿吗? 褚云卿点点头。 本将军也不是那种贪心的猫,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苏念三两下解开背上的小包裹,搓了搓小爪子,凭着记忆开始给自己抓药,抓完之后,她满意地将包裹背上身,脚步轻快地跳出了储物空间。 褚云卿也默默跟了出来,往王欢嘴里塞了一颗保命丹药。 经过一夜的相处与磨合,褚云卿和苏念终于找到了一种和谐的相处方式——猫猫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才不会挨打。 随后,在苏念的指示下,褚云卿背起王欢,走一步,歇三步地往山下走去。 待两人一猫终于走到了平坦的石板路上,褚云卿小心翼翼地将王欢靠着大树,放下来。自己也筋疲力尽地靠在他身边。 虽然平坦的石板路好走,可是保不齐又会遇到几个守山的军士。 苏念剩下的灵力不多了,这会儿必须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做猫才行。 苏念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打算去前头探路,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了一声焦灼的呼唤。 “小狸花!” 苏念回身,瞧见王叙带着几个村民逆着光走来,瞬间松了口气。 芜湖,既然亲哥哥都来救人了,那本将军可以躺了。 第二十八章 扮猪吃虎与白切黑的较量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满王欢全身,将他煞白的脸色映得无比清晰。两个跟着王叙一同上山的村民忍不住开始议论。 “这王欢怎么伤得如此严重啊!” “该不会是遇见什么猛兽了吧!” “平时看着身强力壮的,可惜了。” 王叙一把扣住了被两个村民架着,却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王欢的脉搏,半晌后,面色凝重的松开手,转眼看向他身后的小猫咪还有褚云卿。 苏念感受到王欢阴沉的神色,连忙从褚云卿怀中跳出来,老老实实地走到王叙脚边,通过实际行动表示本喵跟褚云卿划清界线,毫无瓜葛。 几双眼睛齐齐注视着褚云卿这个陌生人,瞧得出来,他们的态度都不怎么友善。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消除村民们对自己的敌意,褚云卿轻咳两声,率先开口介绍道:“在下褚云卿,陇西人氏,此番来白虎山,是为了采摘灵植,机缘巧合,遇上王兄,见他被守山军士重伤,跌下山崖,遂出手搭救。不知几位与王兄是何关系?” 他言词平和,态度友善,举止得体,长得又清俊非凡,十分容易博取旁人的信赖。 苏念眯了眯眼睛:呵呵,好话都让你说了。 王叙开口回应:“我们都是这附近王家村里的村民,我叫王叙,是王欢的兄长,他昨夜未归,我放心不下,特来寻他的。” “原来如此,既然已经遇到了王兄的亲人与同乡,那在下便放心将王兄交予诸位照顾了。”褚云卿说着,绕开众人,拍了拍王欢的肩膀,“王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还有要事,需先行一步,不知兄台能否告知在下下山之路。” 王叙扶手作揖,轻轻一笑,“褚公子高义,于危难之中救下舍弟,本想请褚公子到家中一坐,尽一番地主之谊。既然褚公子有事要忙,那就让王某送褚公子下山,以示感谢,如何?” 褚云卿回礼:“这便劳烦兄台了。” 一行人结伴向山下走去。 跟在王叙身后的苏念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这山不是封了吗? 王叙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到了山脚下,苏念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孙太守穿着隆重的官府,端着一卷圣旨,背后跟着一队武装精良的军士。 他瞧见王叙后,立马放下了官架子,凑上去问:“王先生,人没事儿吧!” “有劳太守大人惦念,阿欢并无大碍。”王叙客气回应,转而示意随行的两个村民先将王欢送去村中医馆。 孙太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几辆囚车,感慨道:“要不是您来信问我封山之事,我竟不知竟有贼人提前伪装成军士的模样,徘徊于白虎山之间。” 难怪孙太守对王叙如此客气,原来是又借着王家兄弟的光立功了呀。 苏念撇了撇嘴,向不远处的囚车处张望,那些人确实都伪装成大魏军士的模样。 看来,此前她在山上遇到的军士也都是贼人假扮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掉褚云卿。难不成她还不小心经历了一场豪门内斗? 苏念转头看了看混迹在人群之中,一脸无辜的褚云卿,摇了摇头:这人绝对不简单!不能让他轻易逃跑! 苏念当机立断,拦在了褚云卿的面前,扯着他的裤腿就往王叙身边拽。 “小猫咪,你干嘛呀!”褚云卿还做了几下无谓的挣扎。 苏念扯了扯王欢身上的银色披风,还有手上戴的储物手环,转而又指了指站在一旁茫然无措的褚云卿。 倘若王欢是在重伤昏迷后被褚云卿发现的,那么为他披上自己的披风也合情合理,可为何要把如此贵重的储物手环也扣在王欢的手上呢? 机敏如王叙,很快就领悟的小猫咪的意思,看向褚云卿的神色多了几分探寻:“看来舍弟这伤来得还颇有蹊跷啊,褚公子,您觉得呢?” 褚云卿随即露出很是遗憾的深情:“实不相瞒,我昨夜在山上收集灵植,偶然遇见了王兄和他的猫,当时我因马匹受惊,险些坠崖,多亏王兄出手相救,我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便将储物手环赠予他作为谢礼了。随后我便与他分道扬镳,没多久,他的猫突然找到了我,并指引我一路来到崖边,我这才撞见王兄遇险之事。” 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会编故事。 三分假,七分真,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当事猫不会讲话嘛! 苏念气的直跳脚。 王叙本来就快被褚云卿的言词说服了,但是垂眸深思之际,恰好瞧见了小猫咪愤愤不平的模样,转而心头的疑虑再次涌起。 他转而开口挽留褚云卿:“这白虎山一事蹊跷颇多,在下妄自揣测,这一切似乎是有人要害褚公子,而故意设局。王家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为了保障褚公子的安全,还请褚公子与我等一同回村,避避风头,可好。” “兄台的好意,小弟谢过了。”褚云卿妥帖回应,一脸的恋恋不舍,“只是小弟这次本就是为了采摘灵植,转手贩卖而来,若是耽搁久了,药材腐烂,就损失惨重了。” “褚公子无需烦恼,在下少年时候曾在九华堂门下学过一些培育灵植的法术,定然能让褚公子满意。”王叙说着,随手摘下一株枯萎灵植,念了个咒术,那萎靡的叶片渐渐伸展开来,变得格外平滑。 九华堂? 四大仙门之一,体修,剑修都不适合你突出,但是在丹修方面堪称大魏第一。 苏念听了王叙的话,开始回忆九华堂中的名士,可是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哪个是姓王的。 难不成是师徒关系? 九华堂中,最擅长培育灵植的便是堂主柳子衿,可他除了关门弟子容慕之外,好像没交过别人呀! 苏念想不出头绪,愣在原地。 而褚云卿则是看着那起死回生的灵植出神。 未待褚云卿答复,王叙便继续道:“若是褚公子执意要走,也该等到孙太守将这些伪装军士的贼人的目的审问清楚才安全。孙太守,你说是不是?” 听到王叙的呼唤,刚刚正在神游的孙太守连忙回神,随口附和道:“是呀,是呀。王先生说得有道理。褚公子,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在王家村多留几日。” 此时若是执意要走,倒是显得心中有鬼了。 褚云卿叹了口气:“也罢,那就叨扰王先生了。” “褚公子客气。” 王叙说完,带着褚云卿向王家村走去。 学堂不远处,有一个草庐,庐前立了块牌子,上头写着李氏医馆四个大字。 这家医馆的主人曾是大魏军医,十年前结界关闭后,便来到此地开了家医馆。 王欢被村民安置在医馆后不久,王叙带着他的猫还有褚云卿一同赶了过来。 “李大夫,阿欢他怎么样?”王叙开口问。 花白了头发的李大夫愁云惨淡地摇了摇头:“王先生,恕老夫直言,王欢此前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直没有痊愈,坠崖之际,他虽催动灵力护住了心脉,但也遭到了反噬,四肢筋脉应该都断了。之后应该是还服用了什么续命灵药,倒是缓解了他的内伤。他的命倒是保得住,只是这手脚,可能恢复不了了。” 在村子里,这年轻人若是失去了劳动能力,那便是废人一个。王欢尚未娶妻,也无父母,总不能指着王叙照看他一辈子吧。 李大夫想了想,试探着问道:“王先生,你还打算治下去吗?” “当然要治。”王叙果断回答,“他手脚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阿欢尽早醒过来。” 李大夫点了点头:“那老夫就先替他处理伤口。” 王叙阻拦道:“李大夫,阿欢的伤口我来清理就好,您只管开些药与我就行。” 为什么不让大夫来处理伤口呢?苏念疑惑地动了动耳朵。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去开个方子了。”李大夫叹了口气,转身出了草庐。 草庐之中,两人一猫,面面相觑,到底还是褚云卿忍受不了沉默的氛围,率先开口:“倘若有什么用的到我都地方,王先生尽管开口。” 王叙似乎已经等他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他笑了笑:“那便劳烦褚公子将舍弟抬回学堂后院的厢房了。” 没想到又是做苦力! 褚云卿默默叹了口气,驾轻就熟地将王欢背了起来。 王叙一路上都在他身后徐徐行进,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脚步。 步伐歪斜,下盘不稳,脚印一深一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修为的模样。 可他为什么敢独自出现在白虎山上呢?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钱壮怂人胆吧。 王叙摇了摇头,在心里盘算着新的试探之法。 而走在前头的褚云卿也在心里揣测着王叙的目的。 这么主动把我留下是问了什么?给他弟讨个公道?还是看上了我都钱财?又或是,他想试探我都真实身份? 褚云卿步子虽然沉重,可思绪依旧活络,他虽猜不透王叙的目的,但是已经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积极准备应对之策。 苏念一只猫。走在最前头,早就进了学堂把小包裹埋在了槐树地下,再出门一看,这俩家伙居然还在路上耗着。 看来白切黑和扮猪吃虎的对决并不会轻易落下帷幕。 第二十九章 解锁猫猫的新用途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学堂后院的厢房内,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褚云卿把王欢背上床后,在王叙的指示下干脆利落地把王欢身上的衣服一脱。 接着烛火的红光,王欢身上哪里有伤便看的越发明显。 他一双膝盖都磕破了,被溪水浸泡过后,伤口有些发白。腿上出了血迹外,还有斑斑点点的淤青,就像被人大力掐过的痕迹。 苏念站在床榻边上瞧着,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怕自己坚持不住,自己掐的。 没想到,生死之际,他对自己下手居然这么狠。 王叙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除了体内的一些骨折,王欢的外伤大都很容易处理。较为棘手的便是背上被捕兽夹板弄出的伤口,虽然王欢之前已经自己把夹板给拆掉了,褚云卿还贴心为他提供过止血草药,但是从崖上坠下后,伤口再度裂开,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又到岸上经历了风吹日晒,隐隐有些发炎,表面已微微腐烂。 褚云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指了指王欢的患处问道:“这里的腐肉是不是要割下来啊?” 王叙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只拿一双如墨如霜雪的桃花眼眸幽幽地看向王欢,半晌后,转身去准备割肉的工具。 褚云卿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道儿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了苏念和王欢。 苏念离他近了些。 他毫无生气地趴在床上,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下,大大小小的血红伤口落在白皙的身上,显得触目惊心。 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看的身子,苏念有些惋惜。 不过习武之人嘛,磕磕绊绊也很正常,身上没有两道疤,怎么好意思找高手约架? 想到这儿,苏念又抬起爪子摸了摸王欢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便是办正经事儿的时间了。 没错,她要检查王欢。 王叙不让村里的大夫替王欢包扎伤口,肯定因为王欢身上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苏念褪去了少女的矜持,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王欢,是不是还要动手动脚地摸上几下。 他的皮肤过于白,一点儿都不像整日风吹日晒的庄稼汉,当然也可能他一直都在偷懒。 可他那一身莫测的灵力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呢,为什么她丝毫察觉不到这两兄弟有灵力的气息? 直到苏念摸到了他腰背稍微靠下一点的地方,好像留有很多已经长好的白痕,应该是用过了极好的药,几乎不留痕迹,需要细细摸才能摸出区别。 这里是靠近督脉的附近,倘若是仙门修士,周身有灵力运转,就算受了伤,这里也不该留下疤痕才对。 那不成?是王欢的督脉出了问题。 苏念大胆地将一只爪子按在他的腰背上,催动灵力,去探查他体内灵脉的走向。 王欢体内的灵力时断时续,涣散不定,好像是收到了什么外力的抑制,无法积聚。 难怪她察觉不到王欢身上的灵力,他居然封印了天资! 苏念对自己的发现表示震惊,她刚想跳到床榻的另一侧查看,王叙却在这时候拿着割肉刀进了门,万般无奈,苏念只好退回远处。 只见王叙先将刀搁在蜡烛上烧热,待那刀烧得微微发红,便用布擦了擦上面烧黑的部分。随后,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揭开被子,按了按王欢的背部。 褚云卿在旁边端着个药盘,半眯着眼睛不敢看去。结果,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王叙就割掉了王欢背部伤口处的腐肉。 之后,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可以去煎药了。”王叙看了褚云卿一眼。 还没有从割肉的震惊中缓过神开的褚云卿愣头愣脑地点了点头。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苏念躲在暗处眯了眯眼,结果就被人给拎了起来。 王叙临出门前,还不忘把苏念也给抱了出去,以免小猫咪打扰到王欢休息。 之后的几天里,王叙和褚云卿一直分工明确,一个照顾王欢,给他喂药,洗澡,另一个在学堂教书,顺便负责大家的伙食。 由于煎药最少两个时辰往上,褚云卿闲着无聊,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学堂后边儿听王叙给经学班上课。 苏念摸清他开小差的规律后,本想着另起炉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噬灵蛊的解药煎好。好巧不巧,就和王叙撞了个正着。 原来,这一日,又到了月课考核的日子。王叙得了空,特地亲自来给王欢取药。 苏念匆匆忙忙将包裹里的药材往灶台下面藏,还来不及转身,就被王叙一把拎了起来 :“走吧,阿欢醒了,一起去看看。” 厢房之中,铺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药香。 苏念站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王叙端着药碗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将王欢推到了门口。 阳光洒在王欢的脸上,显得人愈发透明了似的。 看来这次伤得确实很重,苏念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忍不住开口,喵喵地叫了起来。 狭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煽动,坐在轮椅上的王欢朝她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眼睛里闪着碎星的光亮。 他淡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小狸花,过来。” 苏念问声,跳上了他的轮椅,蹲坐在他的腿上,望向他。 可惜他没能向从前那样抬手揉着她的脑袋,他现在算是瘫痪了。 可瘫痪了又怎么样呢? 老天向来偏爱长的好看的人。 即便他现在只是静静坐着,也如诗如画,如玉无瑕。 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 颜狗苏念这会沉迷美色不能自拔,直到王叙略带责怪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 “就为了一只猫,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苏念这才想起来,王欢本来就是为了找她才上白虎山去呢,此前大家都在埋怨褚云卿,殊不知,若不是她非要上山采药,王欢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 苏念惭愧地低下了脑袋,在心里思考着补救之法。 小猫咪失魂落魄模样全都被王欢看在了眼里,他转头对着王叙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小狸花平安回家了,我不也被哥给救回来了嘛,你说对不对啊,哥。” 王叙白了他一眼,将温热的汤药喂到他嘴边:“快把药喝了,然后回床上躺着,我可不敢保证能修复你的筋脉,这两天多做了几副药,一味一味试着看吧!” “谢谢哥。”王欢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哥,那天你来找我,可有被军士为难?” 王叙叹了一口气,将歹人假扮军士,上山抓捕褚云卿的事情告诉了王欢。 王欢听罢,没有多言。 毕竟当是被军士们围堵之山崖边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有异。 他又问道:“哥,哪个叫褚云卿的商人可还在咱们村里?” “这几天一直在学堂里呢。”王叙把这些日子与褚云卿相处之事告诉了王欢,随后问道,“他说那日,是他在山上救了你,可是真的?” 考虑到褚云卿这几日对自己的照顾,王欢并未戳破真相,默默点了点头:“哥,我想去见见他。” 病人也要适度地塞晒太阳,吹吹风。 王叙如是想着,推着王欢去了学堂。 而此时,褚云卿正装作监考先生的模样在学堂之中,大摇大摆地踱来踱去,没一会儿,他就被一个学生写的文章给吸引,停住了脚步。 苏念站上他肩头,一并望去,只见那学生在试卷上写下的策论文章,开篇便是:“大魏皇商褚氏,唯利是图,为富不仁,但见长安城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哦豁,原来是骂他的啊! 苏念一脸看戏地望向褚云卿。 起初,他强忍着怒意,结果这学生越写越离谱,势必要讨伐得他们褚家破家丧产,妻离子散才肯罢休。 褚云卿一时没忍住,拍桌子反驳:“我们褚家招你惹你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历朝历代都有的现象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眼下的朱门也是从寒门一点点儿奋斗起来的,那家里余粮多了,吃不完,放坏了,也是常有之事情啊。而路边的潦倒之人,也大有很多不劳无获之人存在,不是吗?再说了,我褚家每年缴纳的赋税,开仓放的粮食都够把你们这小破村子重新翻修一遍了!怎么就为富不仁了?” 褚云卿说完,自己觉得很爽,突然,一个纸团砸到了他的后脑上。 他怒气冲冲地回头:“谁呀,有本事站出来!” 再一抬眼,只见王叙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学堂门口。 学生们见到王叙,瞬间泪如雨下,放声大哭。 周围的同窗们也纷纷开始向王叙告状。 “夫子,他凶我们!” “夫子,他还扰乱考试秩序!” “夫子,他欺负人!” 讨伐之声汹涌而来,褚云卿一时哑口无言。 “褚兄,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坐在轮椅上的王欢从王叙背后探出偷来。 “王兄,你醒了啊!”褚云卿一边惊讶地打量着他,一边出了学堂的大门,“我就说嘛,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儿的。” “我能有今天这模样,还不是得感谢褚兄?”王欢一脸平和地反问。 “总归是我对你不住啊,”褚云卿一边含糊其辞地笑着回应,一边转头对王叙说,“王先生,我想起来王兄的药就要熬好了,我这就去给他端过来,你们先忙,你们先忙。” “药我已经喂阿欢服下了,只是另有一事,要劳烦褚公子。”王叙眉目平和道。 褚云卿瞧着他波澜不惊地神色,心里有些迟疑,这家伙,指不定想着怎么算计我呢,那便见招拆招好了。 “王先生请讲。”褚云卿应道。 王叙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两日,我为阿欢配置了几副新药,不过眼下还差了一味蛇胆汁,麻烦褚公子替我去医馆取一趟吧。” “不就是去医馆嘛,好说好说。”褚云卿笑着应承下来,转而一把抱起了王欢腿上的小猫咪。 苏念一脸疑惑:“喵喵?” 褚云卿解释道:“也不怕王兄见笑,在下方向感不是很好,这趟出门,就借王兄的猫一用,也好节省些时间。” 王欢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褚兄可以啊,居然发掘了小狸花的新作用。” 苏念当即翻了个白眼,暗自捏了捏爪子:敢把本将军当活体司南,看来之前的毒打不够凶啊! 第三十章 捕蛇高手,非本喵莫属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暮色四合,褚云卿抱着小猫咪来到了李氏医馆。 其实,从医馆到学堂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三里,奈何褚云卿方向感太差,在路上还总是有种迷之自信,害得苏念跟他绕了不少弯路。 正要出门看诊的李大夫瞧见褚云卿满头大汗的模样,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火急火燎地将他引进草庐之中:“公子可是来问诊的?” 褚云卿摆了摆手,连忙交代来意:“大夫,我是来替王叙向您求一味药的。” “你说。” “蛇胆汁。” “不愧是王先生,上好的蛇胆除了强身健体,还有修复断骨的功效。”李大夫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内室说道:“那蛇胆汁就存放在最右边架上第四格的白瓶子里,公子自行去取便是了,病人还在等着,老夫就先走一步。” “多谢李大夫。” 褚云卿目送李大夫离去后,走进了内室,淡淡往右侧瞥了一眼,而后就吓得跳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 苏念不耐烦地凑上前一看:哎哟,原来最右边那排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六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了一条花色毒蛇。 “小猫咪,要不我们等李大夫回来,让他来拿。”褚云卿提出建议。 都是装在玻璃瓶里的,有什么好怕的。 苏念置若罔闻,略过他,走进内室,跳上了架子,叼起白瓷瓶向褚云卿丢了过去。 褚云卿本想伸手接住,但是一眼瞥见那玻璃瓶中的蟒蛇一动,心里猛地一个激灵,竟然抬手将白瓷瓶打飞了。 苏念看着那白瓷瓶从自己眼前略过,砸在了其中一个玻璃瓶子上。 “啪嗒!” 白瓷瓶碎了,蛇胆汁全部流到了地上。 浪费了一味稀有药材,这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那玻璃瓶子里的毒蛇被放出来了! 屋里突然响起茶杯碰倒在地的声音,是褚云卿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一包驱蛇粉末倒在茶碗中融化开,砸向那条蛇,企图将它吓走。 可严格来说,这里的六条蛇都算是被李大夫一手养大的。 他从它们身上取毒制药,也会从别的蛇或是其他毒物身上取毒再分给它们一些,时间久了,这些蛇便比一般的蛇要毒,瞧它们身上那斑斓的花纹,说是百毒之王也不为过。 所以,这些不是一般的蛇,它们根本不怕驱蛇粉,自然也不怕人。 那条重获自由的蛇瞧上去十分谨慎,它只是探出信子吓退了褚云卿,随后,顺着架子爬了上去,似乎是要解救它的其他五位兄弟。 劈里啪啦一阵声响后,苏念低头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一地的碎玻璃,地上还多了六条毒蛇。 褚云卿惊恐地叫声充斥着整个草庐,苏念蹙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褚云卿感受到了来自小猫咪的威胁,双手一抬,捂住了嘴巴,可腿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那些蛇瞧了瞧苏念,又瞧了瞧褚云卿,对比了一下这两只送上门的食物,很显然,它们对后者更感兴趣。 只见四条毒蛇慢慢悠悠地向褚云卿靠近,逐渐形成包围之势,另有两条则漫不经心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看样子是准备偷袭,趁褚云卿不注意的时候,咬他一口。 其实褚云卿是有机会逃脱的,可是出身朱门玉户的他哪见过这阵仗,这时候还没倒下,已经算是心态强大了。 若是放在以前,苏念早就上去把这六条蛇缠成一股麻花了。但是现在,猫猫的身体太小了,她也担心自己会一个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上一口。 可褚云卿也不能不救啊! 苏念叹了口气,尝试着朝毒蛇砸了个茶杯,企图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然而毒蛇根本没把她的攻击放在眼里。 无可奈何,苏念只好去寻找那离群的两条蛇的位置。 这下子,倒是有所发现。 到底是蛇,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那两条蛇选择的爬行路线十分相似,一左一右,趁现在距离还远,倒是有机会逐个击破。 苏念当机立断,三步两步蹿上了草庐上头的房梁,暗自蓄意,一口叼住了想从左侧偷袭的那条蛇的七寸。 耳畔是褚云卿抑制不住的尖叫:“小猫咪,你居然咬蛇,好恶心!” 苏念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其实内心同样在尖叫:“啊啊啊,蛇皮真的好恶心!” 控制住了第一条,她继而毫不犹豫地冲向褚云卿的右侧,一爪子将另一条毒蛇牢牢按倒在地上,紧接着四肢并用,将两条蛇捆成了一个蝴蝶结。 这时候,刚才那四条对她爱理不理的毒蛇才反应过来,真正的高手在这儿呢! 苏念已经做好了以一敌四的准备,谁知这四个家伙居然果断地抛弃同伴,灰溜溜地顺着窗户爬进了草庐后的菜园子里。 刚才不还凶神恶煞的吗?现在搞什么?一窝软蛋,忒不仗义! 没能编成一个吉祥结的苏念很遗憾,她转身找了个大木盆,往那对“难兄难弟”身上一扣,又丢了块大石头在上边,防止毒蛇顶开木盆。 随后,她扯了扯褚云卿的裤腿,示意他赶快跑。 褚云卿这才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草庐,然后猛地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苏念抬头看他。 褚云卿指了指菜园子的方向:“那四条毒蛇怎么办啊?万一跑到了村子里……” 对哦,要是不小心毒到了村民就麻烦了。 苏念上下打量着褚云卿:这人怂是怂了些,但是慈悲之心倒还是有的。只不过,捕蛇的事情,她来做就好,褚云卿跟着,反而是个累赘。 苏念一双爪子摸了摸下巴,模仿着李大夫捻须的模样,又指了指刚才李大夫离去的方向,表示让他去找李大夫回来。 褚云卿倒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可他一脸无奈:“小猫咪,你忘了吗,我找不到方向的。” 该死!竟然忘了他是个路痴,真是白费了本将军生动的演绎。 苏念原地躲了躲脚,示意他不要胡乱走动,便头也不回地进了草庐后的菜园子。 她蹲坐在菜园子边的台阶上,抬着猫脑袋看夕阳,其实耳朵却全神贯注在菜园子里。 所幸未到盛夏,虫鸣之声还不算多,如果真的有蛇从菜园子里爬过,她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记得小时候,池故渊带着她抓蜈蚣制药的时候就告诉她,想抓一种动物,到处去找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是设下陷阱引它们过来,趁其不备时候下手,一抓一个准儿。 苏念虽然之前没有抓过蛇,但是想来这些毒物都是在地上爬的,那习性应该类似,抓法也大同小异,所以她把关押着两条蛇的木盆挪到了菜园子边儿上,自己就坐在一旁守株待兔。 可是苏念一直等啊等,等到夜幕降临,菜园子里也没个动静。 是天太黑?路太滑?还是已经从菜园子逃走了?就这么放弃救同伴了吗? 苏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趴在台阶上打盹。 又过了一会儿,木盆中的蛇突然大张旗鼓地发出了嘶嘶声,生怕她不知道它们的同伴来了似的。 正在假寐的苏念动了动耳朵。 其实那些躲在菜地里的蛇已经很警惕了,它们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还知道分散方向爬,若是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稍不留神还可能遭遇蛇群的反扑。奈何遇到的是苏念,在缜密的作战计划也无济于事,只要进了陷阱,就一起留下来吧! 苏念通过声音判断了四条蛇距离自己的远近,待到距离差不多了,她赤手空拳,纵身一跃,跳进菜地里,从左到右依次下手,速度快如闪电。 其实,只要掌握了要领,这些蛇都非常好逮。 苏念一脚踹开木盆,仅仅捏住蛇的脑袋,慢慢编完了之前没有完成了吉祥结。 李大夫回到草庐的时候,褚云卿按照他的习惯,将事情掐头去尾地告知了李大夫。 李大夫看着那六只被打成绳结的毒蛇,有些哭笑不得:“褚小公子真是好手段。” “不敢当,不敢当。”褚云卿虚虚回礼,“只是这蛇胆汁,还得劳烦李大夫重新取一下了。” “好说,好说。” 李大夫重新取来五个玻璃瓶子,带上了一副手套,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将打结的群蛇解开。那些早上还精神焕发的毒蛇,一个个萎靡不振地爬回了瓶子中,十分自觉。 其中一只稍微慢了两步的,被李大夫重新抓住。 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根中空的细针,凑到倒霉蛇面前,撸了撸蛇胆的位置,确定后一针扎了下去,直接刺进蛇胆,取出胆汁。 只取胆汁,蛇是不会死掉的,休养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但过程肯定是疼的,只见那条蛇不停的挣扎,奈何李大夫手段灵活沉稳,只是稍稍用力,就牢牢控制了它。 取满一管后,李大夫拔出针来,将胆汁导入新的白瓷瓶内交给褚云卿。 取过胆汁的蛇很是虚弱,为了加快它的修养,李大夫给毒蛇擦了擦血,又喂它吃了些其它毒的毒液,随后,将它安置在一个铁盒子里。 盒子关上之前,苏念伸长脖子瞥了一眼,只见那蛇在里头扭来扭去,似乎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很大的阴影,不愿意待在这里。 当然,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盒子一关,还上了锁,不到喂食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苏念一瞬间理解了毒蛇渴望自由的心情,但也只能包含同情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兄弟! 从草庐出来后,褚云卿和苏念一前一后,向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夜幕降临,路上有些黑,褚云卿便一直在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 他说的大多都是陇西那里的风土人情,苏念随便听听,就当长个见识,结果走着走着,褚云卿的声音就断掉了。 这厮终于说够了! 苏念抬起爪子,蹭了蹭耳朵,突然感觉不对—— 一转身,后头居然没人了! 喂!你人可以丢,但是别把药带走啊! 第三十一章 报告,有只兔子抢人头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储云卿和苏念遇到危险,被及时赶来的犰狳救下。 月色溶溶,村里的土路上空无一人。 苏念本想赶紧去寻褚云卿,可是一想到上次不告而别的代价,转头跑回了书院。 学堂后院厢房之中,灯火通明。 “哥,小狸花出去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王欢坐在轮椅上,看向窗外,心绪不宁道。 “有褚公子跟着呢,出不了事儿。”王叙一边捣药,一边宽慰道,“许是那褚公子又寻不到路了吧。” “可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王欢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提议道,“要不你推我出去看看?” 王叙果断拒绝:“有本事,你就自己解开你的天资封印,恢复筋脉断骨,自己出去找。” 王欢兀自笑了,摇着头:“我要是那么做了,御灵宗肯定会第一时间找过来,到时候,你不是也被暴露了。” 看吧,本将军猜的一点儿不错! 正躲在门外听墙角的苏念来了兴趣。 “那你要怎么办?”王叙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药罐,“阿欢,你我都清楚,单靠这凡间的药是治不好你的。” “那就不治了。” 烛光之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然的笑,一双眼睛里无波无澜,尽是坦诚。 王叙回头,一脸震惊:“你在说什么傻话?” “反正,我们不都是早就死掉的人了吗?”王欢喃喃自语,似是回忆起什么往事,可双眸之中却丝毫不见黯然神色。 王叙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我会努力再配上几副药的。” “可你要一辈子扶着我去如厕吗?”王欢反问一句。 “我自然可以。”王叙脱口而出。 “可我不喜欢。”王欢抬头看向他,“哥,你明白吗?” 王叙被他看得身子一怔。 趴在门外的苏念突然就懂了。 他这些天清瘦了不少,不是因为重伤未愈,吃不下饭,而是因为考虑到这事,便干脆少吃少喝,减少次数。 只是饭是可以少吃,但药不能少喝,王叙配的药,一次就要一大碗,喝完总会消化的。 然而这只是他残废后,一个毫不起眼的不便而已。 王欢平日里看上去很随和,其实自尊心很强,并不愿意麻烦别人。 苏念蓦然觉得自己又了解了他一点儿。 其实换位思考,倘若是她,灵力高强,纵横三界,自由自在管了,突然变成了残废,有可能瘫在床上一辈子,吃饭喝水都要依靠别人帮忙,能不介意才怪。 王叙刚要启唇说些什么,就被王欢出口打断:“哥,你是了解我的,与其一直过这样没意义的日子,现在离开,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只是要难为你帮我照顾好小狸花了。不过,猫的命应该不长,十年而已,转瞬即逝,不是吗?” 他早在掉下山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九死一生了,先前一直吊着一口气,撑到有人来救他,不是因为他多想活着,而是因为他要照顾的猫还在,他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把它丢下。 王欢就是这样的人啊,不上心的东西,一眼都不会看。可一旦上了心,那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周全。 考虑到王欢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苏念突然有一种罪恶感,看向王欢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与歉意。 她一定会倾尽全力,治好他的! 苏念如是想着,跳下窗台,快步去寻褚云卿了。 顺着气味来到村东头的官道上,夜风呼啸,冷月如霜。褚云卿被一伙儿黑衣人团团围住,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他微微抬头,怯生生地瞄了一眼为首的那个人,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口说道:“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这刀剑无眼,你们提着也怪沉的!” 那人的一个跟班凑上前来:“大哥,别跟他废话,这小子诡计多端,之前派来的兄弟就是被他给耍了,才进去吃牢饭的。”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拔刀直指褚云卿的心口处:“少他娘的废话,快把褚家掌印交出来!” “什么……什么掌印啊?”褚云卿一脸茫然。 “还敢装糊涂!”为首的黑衣人一拳重重地砸在褚云卿的肚子上,“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四周的黑衣人应声而上,对着地上的褚云卿拳脚相向。 褚云卿双手抱头,蜷缩着,不断高喊:“我真的不知道啊!各位大哥!饶命啊!” 没一会儿,大概是黑衣人们都打累了,为首的才出言叫停,一步跨上前来,伸手扯住褚云卿的衣领,双眸之中尽是狠厉:“小子,这回,肯说了吗?”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掌印啊……” 褚云卿肿着一张脸,断断续续地回应。 那人听罢随手扇了他一耳光:“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来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跟班再次凑上去,低声说道:“老大,上头交代的是要找到掌印,可这人死活不说,如果我们将他杀掉了,这天底下不就没人知道掌印在哪儿了,届时这掌印不就没什么用处了。” “你说的有理。”那为首的黑衣人思量片刻后,目露凶光,“既然问不出来,不如直接杀了,然后伪装成意外伤亡的模样,不是更省事儿?” “大哥英明,到时候,就算是家主出面,他也是一具尸体,有什么用呢!”跟班在一旁附和道。 那人听罢,挥刀向褚云卿砍去。 就在褚云卿的瞳孔无限放大之际,一簇黑影从他眼前略过。 那朝他劈来的大刀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片刻死寂后,那原本持刀之人捂着一条手臂,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借着月色,众人都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三道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爪印。 “来者何人?” 黑衣人们纷纷亮出兵刃,警惕地看向四周。 蓦地,一声娇软的猫叫声传入众人耳中。 始作俑者苏念站在不远处,伸了个懒腰。 众人看着眼前的小小狸花猫,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倒是褚云卿,从见到小猫咪的那一刻起,眸中就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光亮。他连滚带爬地躲到苏念的身后,开始告状:“小猫咪,这些人都是霜满楼中的刺客,不是好人,你快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霜满楼?听说是近两年来大魏民间刚刚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看来,褚云卿这是被人盯上了。 可他废物一个,命能值多少钱? 苏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很不入流的叫嚣声:“不就是一只猫吗?能有多大本事?兄弟们一起上,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能耐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苏念冷哼一声,抬起后腿将褚云卿踹到一边去,转而跳进人群之中。 今天就让本将军来教会你们认清自己! 撂倒一个后,苏念刚一回头,就发现那个脑子算是比较清醒的跟班脱离了战斗,一刀就向褚云卿挥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过去,踢飞跟班手中的兵刃,在他肩头狠狠挠了一爪子,跟班遂倒地不起。 苏念打得正欢,回头一看,突然发现背后的一群黑衣人都纷纷倒下了! 速度这么快,看来是个高手。 只不过,就算高手,也不该这么没品的抢本将军人头啊! 这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微弱的动静。 两个黑衣人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难不成,这是猫妖作祟?” “不……不止是猫,你没看见刚才那兔子也成精了吗?” 兔子?难不成是犰狳回来了。 苏念果断放弃了那两条漏网之鱼,转身去寻找犰狳的踪影。 那两人瞧见小猫咪临时掉头,拔腿就跑,不敢耽搁片刻,嘴里还嚷着:“快逃,快逃啊!” 苏念成功地被他们的举动都笑了:这不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你们在逃跑吗? 既然如此,本将军得。让你们长长记性,省得下次出任务,再闹出笑话。 苏念刚准备上前,只见一只矫健的胖兔子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们。 犰狳稳稳落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向苏念走了过来:“你人缘怎么这么差?在凡间还有这么对仇家。” 我?人缘差? “你,你,你搞清楚再扣帽子行不行!”苏念气得有些结巴,白了一眼早就吓晕过去的褚云卿,“都是他招过来的刺客,本将军。是在见义勇为,懂不?” “哦!”犰狳很敷衍地应了一声,继而开口,“我从魔界给你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苏念跳到褚云卿身上,翻出蛇胆汁,转而对犰狳说:“先送他回学堂,其余的事儿之后再说。” 犰狳释放了一些灵力,让自己变大了好几倍,而后扛着褚云卿一路走到学堂后院。 “啪叽”一声把他丢在了地上。 王叙推着王欢闻讯而出,瞧见的就是昏倒在地的褚云卿,还有一只猫和一只兔子。 “怎么又是这只兔子?” 王欢眉头紧锁,它之前是怎么从厨房逃脱的?为什么一直跟着小狸花呢? 犰狳察觉到王欢的审视,若无其事地跳开了。 苏念把白瓷瓶放在了王叙脚边,王叙弯腰拾起后,又上去查看褚云卿的情况。 “哥,他怎么样?”王欢随口问道。 “好像是受了惊吓,加上有些疲惫,所以睡着了。” 好吧,不愧是他。 王叙现将王欢推回屋子里,好生安置在床上,转而出门去料理褚云卿。 苏念不想打扰王欢休息,转头刚要迈出房门去找犰狳,便被王欢叫住了。 “小狸花。”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苏念虽然很想知道犰狳都在魔界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但是病人最大,更何况还是个好看的病人。 她乖巧地爬上了王欢的床头,借机蹭了蹭他好看的脸。 王欢很认真地看着她:“小狸花,我知道现在春天到了。” 苏念有些莫名其妙:本将军也知道啊! “但是,你是猫咪,是不可以跟兔子在一起的。懂吗?” 听完王欢的整句话之后,苏念一口老血卡在了胸口,这些天难得对他积累起来的那么点儿好感,全部清零。 第三十二章 魔尊的坏心思谁知道呢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阑入静,晚风猎猎。 苏念偷偷翻墙出了学堂,直奔溪边的草丛里去。 草丛里,有一只兔子正在等她。 犰狳一脸的不满意:“怎么约在这么个冷飕飕的地方。” 不想再让酷爱胡思乱想的王欢听到频繁的猫叫声的苏念顿了顿,开口道:“我们这也算交涉魔界机密,必须保证安全为上。” 行吧,你开心就好。 犰狳耸了耸肩:“还是那个老问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苏念果断选择前者。 犰狳从手中凭空变出一个锦囊,递到苏念面前:“好消息就是我在魔界见到了池故渊,他有法子救你,还托我给你带了个大礼包。” 苏念激动地搓了搓爪子:果然关键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爸爸。 她打开那个锦囊,里面装着一株珍品灵植九生花,还有一只储物手环。 九生花,取名九死一生之意,生长在魔界极北苦寒之地,三千年才开一朵,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犰狳在一旁解释说:“池故渊说,他没办法配出解开风家噬灵谷的解药,但是九生花生于极寒,药性属火,正好与风家的噬灵蛊相克。只要服下这株九生花,噬灵蛊遇火而亡,你身上的禁制自然就解开了。” “这么神奇。”苏念闻言,忍不住将九生花捧了起来,只见它通体如白雪,花心处却是血一般的红,花瓣很薄,可以清楚地看见纹理,在月光下,闪着冰晶的光泽。 苏念小心翼翼地将九生花塞回锦囊之中,又被储物手环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苏念之前在行军时候配置的储物手环。 “难为师父居然找得到它。”苏念抬起爪子摸了摸。 虽然此前苏念一直很羡慕褚云卿只堆金积玉的储物手环,但是敝帚自珍的情节,她也是有点的,别人的再华丽,那也是别人的东西,自己的,才是最棒的。 犰狳再次补充道:“池故渊说,他已经托工匠帮你的手环做了升级,功能和容量都有了很好的改善效果。而且里面原有的东西,也都留着呢。” 苏念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天啊,池故渊是什么神仙师父啊,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她通过密码解锁进入随身空间,瞬间目瞪口呆。空间的面积比之前大了许多倍,似乎已经有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的规模了。而且她的旧物确实都还在,看上去还被细心搭理过。 衣服、首饰、钱财、符箓、话本子,一样都不缺! 苏念很兴奋,忍不住在原地转圈圈,只是转了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既然随身空间翻新了,这些东西都是被重新摆放过的,那么她的话本子也应该是被人动过的! 大事不妙! 苏念飞快地凑到书桌边上,随手打开一本《魔界兵法三百篇》,一张纸条就从书中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苏念合上书,去捡纸条,只见上面是池故渊熟悉的字迹:阿念,你看到那些都太陈旧了,为师特意给你填了些新的,等回了泠月都,咱爷俩再好好交流! 趁着苏念去捡小纸条的时候,犰狳要跳上前来凑热闹,很是好奇地翻开了苏念书桌上的兵法,只见开篇写道:“她那时年幼,修为尚浅,却胆子极大,日日惹祸,师傅将她嫌弃个不行,最后索性罚到清净崖扫地除尘,不曾想到,来清净崖的第一日,六识未开的她就在崖底下见捡到了一位重伤昏迷的偏偏绝世佳公子……” 不是兵法大全吗?怎么读起来像极了言情话本? 犰狳很疑惑地瞧了瞧封面,没错呀! 他忍不住将《魔界兵法三百篇》举了起来,开口询问:“苏念,你莫不是被书贩给骗了,这好像是盗版书啊!” “或许……是的吧。” 苏念赶忙凑上去夺过书籍,妥帖地防止在底下,结果露出来的下一本,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霸道魔尊与青梅竹马小将军》,再下面一本《归墟虐恋之师父再爱我一次》。 犰狳很是新奇地将一本书一本书的名字朗读了出来,苏念抱着那本兵法大全瘫在地上。 老天爷,池故渊居然没有给送来的新书换封皮! 苏念觉得自己的老脸已经丢到黄泉界去了。 欣赏完了苏念私藏的话本子,犰狳突然想起来正经事,再次开口问道:“你都不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吗?” 偷看话本的秘密被魔界同僚们发现了。 她高大伟岸的形象都不在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能击垮她的坏消息吗? 苏念生无可恋地看向犰狳:“你说吧,我听着。” 犰狳淡淡开口:“我去了魔尊的宫殿,还有他闭关修炼的洞府,能找到都找了,但是不见魔尊的踪迹。在魔界动用传音符也无法找到他。” 苏念惊讶地抬头:“你是说魔尊现在不在魔界。” 犰狳回应道:“不对,确切的说,他是失踪了,之前被夺了权的那几个魔王正是因为收到了消息,才会集合旧部,发动叛乱。” 魔界又起战事了!”苏念瞬间跳了起来,“那现在情况怎样?” 犰狳:“情况倒还不算严重。我发现魔尊失踪后,就去找了池故渊,他现在是魔界皇庭的主心骨,正在带兵平乱。” “那我师父可有跟你交代什么别的吗?”苏念松了一口气,再度问道。 犰狳点了点头:“你师父说那群叛军还成不了气候,此时魔界与凡间的结界突然加固,很可能是因为大魏皇室和万仙盟那边也收到了魔尊失踪的消息,怀疑魔尊来了凡间,想要伺机搜寻抓捕。所以,你吃了九生花恢复灵力后,不用着急回来,细心留意凡间局势,顺便打听有关魔尊的消息。” 苏念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关于我在万仙盟比武场上灵力尽失的事儿,我师父那边儿可有线索?” “你师父之前并不知道你要去比武,魔界众人也是事后才知晓你居然在谢冉面前折戟了。” 犰狳解答道。 够了,不要再提这些尴尬的往事了。 苏念扶额,沉思片刻:“如此说来,那茶水之事应该就不是魔界众人搞出来的,想要查清,还得从凡间下手。” “确是如此。”犰狳表示赞同,“你现在赶快把九生花服下,解了身上的毒,恢复人形后,我便同你一起去寻找魔尊。” “寻找魔尊倒是不着急。”苏念伸了个懒腰,“我都变成一只猫了,尚且能够自保,他要是没在凡间混得风生水起,他还好意思当魔尊?” 也对哦,魔尊法力滔天,他的坏心思哪里会让旁人知道呢? 犰狳觉得自己竟然无法反驳,遂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苏念转了转眼珠:“依我看,就先留在王家村,查清王家兄弟的身份。” “这两人有什么好查的?”犰狳不解。 苏念将她之前在王欢家中的种种经历讲给了犰狳,并重点强调了王欢与王叙不同寻常的地方。 犰狳听罢,分析道:“照你这么说,这俩人,一个师承御灵宗,一个曾在九华堂修行,但是现在隐姓埋名在此,一个做了农民,一个做了教书匠?” “没错。”苏念点了点头,继续道,“而且这两人的修为都不低,还曾经照看了一个周家的孩子长达十年。” “周家?因支持先太子而获罪的那个?”犰狳问道。 苏念有些惊讶:“哎呦,我以为你被封印起来,啥也不知道呢?” 犰狳翻了个白眼:“那白虎山的的精怪们也很喜欢搜集八卦,千年来,我闲着无聊,就学习了各族语言,倒也听到了不少。” “哦。”苏念对这种随时随地显摆学习能力的家伙很不屑,她继续道,“之前我听到那两兄弟讲话,王欢说他们本就是死掉的人了。十年之前,先太子一事确实是连累了不少人。所以我推测他们俩应该是先太子之前的党羽,侥幸逃生后就在王家村里改名换姓,苟且偷生。” 犰狳点了点头,双手抱胸:“你都推测很有道理,可我们查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啊,就算坐实了他们是先***羽的身份,又能怎样呢?” 苏念恨铁不成钢:“十年前,三界结界关闭的原因就是万仙盟冤枉我们在归墟之地杀死了他们的盟主沈庭玉。但那件事儿确实和我们魔界没有半点儿关系。当时放眼三界,只有先太子林昭查看现场后相信此事另有隐情,可他后来被贬了,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流放的路上。那沈盟主之死就此成为一桩悬案。倘若我们能找到当年先太子旧部,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寻到杀害沈盟主的真凶,到时候,我们魔界的冤屈就能被洗清了。”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犰狳顿了顿再次问道,“可是我们魔界不是一直都是十恶不赦的典型吗?冤不冤枉,没多大关系吧!” 苏念气得给了他一拳头:“大哥,你都思想能不能别那么落后,现在是讲和平的新时代了,我们得塑造魔界的新形象!” “那便听你的。”身为上古凶兽的犰狳暂时还不太理解苏念,不过苏念是他的主人,她要做什么,他陪着就好了,反正出事以后,锅也由她自己来背。 “那我们现在就回学堂去吧。” 出了随身空间,苏念带好储物手环,看了看天色,东方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颜色。 “你不把药吃了?”犰狳指了指地上的锦囊。 苏念叼起了九生花,犹豫了半晌。 脑海中闪过了幽微灯火下王欢如玉如瑕的笑脸。 那人虽然很懒,但一直待她不错。倘若就这么瘫痪一辈子,确实太可惜了。 九生花可是三界罕见的灵植,说不定能治好王欢的残废。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苏念决定把九生花送给王欢,自己靠解药解毒。 她一咬牙,一跺脚开口道:“噬灵蛊的解药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个。” 她说完,想了想,又提醒道:“你在学堂里记得跟我保持距离,不要被别人看到。” “为什么?”犰狳很不解。 “一只兔子成天跟一只猫待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苏念反问。 “也是,不能暴露身份。”犰狳点了点头,直接跳进了苏念的随身空间中,“既然如此,我直接待在你的手环里就好了。” 苏念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一想到手环里已经被暴露无遗的话本子们,她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提醒道:“不许乱动本将军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猫猫的牺牲无人懂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回到书院后,径直走向了褚云卿的房间。 手环里传来犰狳疑惑的声音:“你不是打算去给王欢送药嘛?难不成又看上了新的小白脸?” 苏念切了一声,吩咐道:“九生花这么宝贝的灵芝,随随便便被一只猫捡到,谁会相信啊?为了不暴露身份,一会儿进去,你就替我说话,要他出面把九生花送给王欢,明白吗?” “明白。”犰狳应声,转而又问,“你就不怕褚云卿觉得你可疑?” “他不知道我天资有限的事情,还当我是一只正在修行中的猫妖,想来他是首富的养子,见过的奇珍异兽肯定很多,早就见怪不怪了。”苏念解释了自己找褚云卿的原因,接着提醒道,“倒是你,一会儿千万别掉链子。” 犰狳拍着胸脯保证:“这不就是唱双簧嘛,千年前,我在魔界也没少看,你就放心好了。” 日上三竿,昨夜受惊过度的褚云卿才从床上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忍不住“啊”地大叫了一声,踹开了被子,定了定神后,才一脸无奈地开口:“小猫咪,一大早的,你怎么在我房间啊?猫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不是还没死吗?”犰狳粗矿而戏谑的声音在房中突兀地响起。 褚云卿很是奇怪地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苏念身上:“小猫咪,你讲话了?” 犰狳:“不然呢,这屋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 褚云卿倒是没表现出惊惶,他双手一拍:“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猫咪,你是不是就要修成人形飞走了?” 修成人形,为什么会飞走呢? 苏念对他的脑回路表示不解。 只听犰狳继续道:“实不相瞒,吾是这山上修行百年的猫妖,之前受过王欢的恩惠,所以特意下山来他身边保护他的,此事你务必替吾保密。” “明白,明白。”褚云卿连连点头,“我之前经常在戏院里看到山上的狐狸精来凡间报恩的戏码。只是不知道,您来找我,所谓何事?” 既然褚云卿问了,那犰狳也没必要铺垫,直接开门见山:“吾寻得一株灵植,可以治好王欢的伤,但是碍于吾的身份,不好出面,一会儿,就麻烦你代为转交,可好?” 苏念一边假装说话,一边将装着九生花的锦囊交到褚云卿手中。一双凌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直教他出了一身冷汗。 褚云卿没有犹豫地接过香囊,展露出一个笑容:“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得到了他的承诺,苏念转身跳向窗外,三步并做两步,跑回了王欢的屋子。 王欢向来都是喜欢赖床的,果不其然,这会儿他也才刚睡醒。 正在一旁批改作业的王叙察觉他醒了,便上去搀扶他坐上轮椅,开始收拾洗漱。 苏念装作神色厌厌的模样,趴在王欢的床上假寐,没一会儿,褚云卿就火急火燎地登堂入室,一边跑,一边大喊:“王兄,王兄,我找到给你治伤的灵植了!” 戏还不错。 苏念又装作被吵醒的模样,不情不愿地迈着猫步上前凑热闹。 褚云卿将锦囊交到王叙手中:“你们快打开看看。” 王叙不急不慢地解开锦囊,不禁惊愕道:“这是……九生花?” “王先生果然好眼力。”褚云卿附和。 “你从哪里寻来的?”王叙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自从听闻王兄重伤难愈后,我很是自责,便在储物手环中不停寻找这些年囤下的灵植,想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到王兄的,没成想还真让我找到了。”褚云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开始编故事,“十年前,三界动荡,我母亲褚寒枝恰巧在凡间与魔界的交接之地做生意,顺势救下了一批来不及撤离回魔界的魔商,那领头的商人感念我母亲的救命之恩,就将这九生花赠予我母亲了。后来,我离开褚家,外出经商,我母亲大概惦念我的安危,便偷偷将这九生花也放在了我的储物手环中。这不,我刚找到,就给王兄送过来了。” “你可知道九生花的价值?”安静坐在轮椅上的王欢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然知道,听说以之入药能起死回生,重续筋脉。”褚云卿回答。 王欢再度开口:“那你知不知道,这九生花,三千年才开一株,是褚家家主拿来给你在危急关头保命的东西?” 褚云卿摆了摆手:“没关系的王兄,之前在白虎山上,你本就是为了救我才落得如此地步,这九生花送你,我觉得很是值得。” 王欢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叙拦住:“褚公子大恩,在下谢过了。” 王欢顿了顿,抬眼望向褚云卿,眸中是苏念从未见过的认真:“褚兄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都地方,尽管开口,我定会拼尽全力帮你。” 好可惜,人情又卖给褚云卿了。 苏念趴在角落里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王兄言中了。”褚云卿偷瞄了一眼苏念,转而提议,“不如我现在就去帮你煎药吧。” 王叙要照顾王欢吃饭,便没有异议地将九生花交到了褚云卿手中。 褚云卿接过后转身去了厨房,苏念也趁此机会跟了上去——她要给自己煎药了! 褚云卿手脚麻利地添柴生火,架起药炉子,一转身瞥见了跟在他身后的苏念,便开口问道:“猫仙长,您觉得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表现不错,吾给你鼓掌。”犰狳说道。 苏念不得不抬起两只前爪拍了拍,她有理由怀疑犰狳在故意整她。 “猫仙长还有事儿吗?”褚云卿将九生花丢进药炉子中。 “再帮我架一个药炉子。”犰狳提出要求。 “您生病了?”褚云卿眸中闪过一丝探寻的神色。 苏念猛地跳上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略带威胁地呲牙。 犰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不该问的,就别问,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是是,我这就帮您架药炉子。”褚云卿恭顺地忙活起来。 苏念从灶台下面的缝隙里掏出自己之前藏好的包裹,一点一点地在地上铺开,等到月亮炉子里的热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她便将包裹里的药材悉数丢了进去。 时间慢悠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药炉子上的盖子被顶得哐当哐当响。 褚云卿裹了抹布去将药端下来,稍稍洗出一个碗,沥干净药渣子后,将药汤倒上。转头对苏念说:“猫仙长,我先给王兄送药去了。” 苏念点了点头,褚云卿得到了回应,便端着药碗,朝王欢的房间走去。 没一会儿,苏念的解药也熬好了。 她也学着褚云卿的做法,叼了个碗放在地上,寻了块抹布,隔着抹布叼着窑炉把药悉数倒进碗中,一股又涩又苦又臭的气味弥散开来。 就连躲在手环中的犰狳也忍不住发问:“这真的是解药吗?” 风浅浅没有理由骗她吧! 要是想她死,直接抓走就行了,顺便还能立个功。既然没抓她,那就是有心要放她一马的。 苏念屏息凝视了药碗一会儿,回答道:“应该不会有错的。” “那你敢喝吗?”犰狳提问。 苏念将猫脸凑近药碗,又忍不住抬起头来。 呜呜呜,这样太难为小猫咪了! 可是喝了它,噬灵蛊就解开了,没有多久,就可以重新变回人形了! 苏念反复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最后四腿一跺,心思一狠,猛地将头扎紧药碗里,一口气将汤药饮下。 喝完之后,她抬起头来,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犰狳的声音飘荡在耳畔:“感觉怎么样?” 苏念隐约记得自己昏倒前的最后一句话:“妈的,太难喝了!” 再一睁眼,苏念已经躺回了王欢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王欢颀长的身影。 他能站起来了! 苏念忍不住喵地叫了一声。 王欢问声,拄着拐走回身,慢慢在床边坐下,将拐杖摆在墙边,抬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狸花,你终于醒了。” 他的话里带着久违了的散漫而悠闲的语气,听得苏念差点儿忍不住掉眼泪。 还好你站起来了,不然本将军那喝药的罪就白遭了。 她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就蹿到了王欢怀里,深深地吸了吸鼻子。 王欢只当她是瞧见自己可以站起来了,情绪激动,便伸手撸了撸她。 这一撸不要紧,竟然撸下来一手的猫毛。 王欢感觉很奇怪,又撸了几下,结果小猫咪身上的毛越掉越多。 这也太奇怪了! 王欢担心自己的猫得了重病,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转而拄着拐杖,快步走去学堂前院叫王叙过来查看。 王欢出去后,苏念看着地上散落的猫毛有些不敢置信。 她赶忙跳进随身空间去照镜子。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毛发凌乱,一块厚一块秃的丑八怪。 老天爷,她怎么会突然开始掉毛了? 犰狳丢开手中的话本子,开始嘲笑她:“你不是说那解药没问题吗?” 对哦,她喝过解药! 苏念连忙凝神静气,没一会儿便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聚在丹田之中。 看来噬灵蛊确实是解了。 苏念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抬眼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留下了悲伤的泪水:“这药的后遗症这么大,谁扛得住啊!” 第三十四章 针对掉毛提出的治疗方案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万万没想到自己喝完解药之后会开始疯狂掉毛。 从随身空间中跳出来后,她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床上。 王叙盯着她上下左右地查看,看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这会儿没人敢上去抱她,因为一抱,又会扯下一大撮毛。 “哥,小狸花这是怎么了?”王欢心疼地瞅向苏念。 王叙没怎么给动物看过病,为难地摇了摇头:“我检查了它周身,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可它……再等两天毛都掉光了可怎么办啊!”王欢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念听了也很忧虑,本将军不会就此变成一只无毛猫了吧! 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向王叙:现在只有医术高超的你可以救本将军了。 王叙感受到了苏念对他的信赖与依靠,顿了顿,开口:“这应该跟脱发的缘故差不太多,我试着配几副抑制脱发是药,你先给猫喝喝看。” “哥,你这么没把握的药,怎么敢给小狸花喝呀!”王欢蹙眉表示不赞同。 王叙白了他一眼:“之前你残废的时候,不是喝了一堆我没有把握的药吗?” “那不一样。”王欢反驳,“我这身强体健的,经得起折腾,小狸花那么弱,不小心被你给毒死可怎么办?” 本将军一点儿也不弱! 苏念在内心反驳,可她现在不敢动,好怕蹭到什么地方,又开始掉毛。 “毒死倒是不至于。”王叙强调道,“反正我医术就这样,配出来的药,不一定管用,但肯定不会治死它的,它爱喝不喝。” “行吧行吧。”王欢妥协了。 王叙出门去配药,没一会儿,褚云卿就来到了王欢的房间,神秘兮兮道:“王兄,可有时间一叙?” “褚兄相邀,自然是有时间的。”王欢爽快回应。 自从他的身体逐渐恢复后,王欢对褚云卿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从前,褚云卿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又怂又坏的富家子弟,而现在,他可是王欢的救命恩人,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褚云卿在桌边坐下,从打开储物手环,从中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玉印。 “这是何物?”王欢出言询问。 褚云卿环顾四周后,凑到王欢身前,压低了声音:“不瞒王兄,这是我褚家的家主掌印。” 掌印? 好家伙,居然真在他这儿。 没想到这小子嘴还挺严实,都快被打死了,也没交代掌印的下落。 想起来前些日子赤手空拳斗劫匪的事情,苏念提起了兴趣,刚想凑上去瞧瞧那掌印的模样,又心疼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猫毛,只好缩回脑袋,蹲坐在原地,侧耳倾听。 “如此贵重的东西,褚兄千万收好才是。”王欢嘱托道。 褚云卿长叹一口气:“王兄有所不知,自从我离开褚家,独自经商,三番两头遭到歹人袭击,皆是因为这枚掌印。” “莫非褚兄是有难处?”王欢难得顺着别人的话茬子接了下去。 褚云卿重重点头:“不瞒王兄,家母最近得了重病,可是家族产业的继承之事并未公布,整个褚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与我同辈之人,无一不想争夺那褚家未来家主之位。” “可是,褚老家主既然将掌印托付给你,那些人再争斗也是无济于事啊!”王欢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褚云卿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我毕竟是养子,族中对我继承家主之位一事颇有微词,正因如此,家母才放我出来闯荡一番事业,期以堵住悠悠众口。我离家之后,定期都会通过传音符与家母联系,了解族中近况,可是约莫三个月前,陇西突然传出家母突染恶疾的消息,自那时起,我便与家母失去了联系,而家母在生病之前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褚家各地商铺掌柜皆需依掌印之令行事,其他人不得从旁干预。所以我便想着做完白虎山这单生意便赶回陇西褚家一探究竟,结果在这路上一连几次都遭到了歹人的袭击。” 王欢听罢后开口道:“看来褚老家主病重一事颇有蹊跷。” “确实如此。”褚云卿收起了掌印,继续道,“那些歹人皆是为了掌印而来,我本以为来人都是同辈宗族家中豢养的打手,结果之前在白虎山上检查到黑衣人的腰牌,发现他们竟然是满霜楼中的杀手。” “满霜楼?”向来不理会江湖事的王欢对这个门派表示陌生。 褚云卿解释:“这是大魏江湖上近两年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只是他们之前的原则就是只杀朝廷官员,其他人,无论买家给了多少金银,他们都不会下手。不知这次为何会突然对我下手。” 王欢思考片刻:“褚兄可是怀疑,褚家内部有人与霜满楼暗中勾结,企图行不轨之事。” “知我者,王兄也。”褚云卿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历来参与朝廷斗争的人,下场都颇为唏嘘,我也不愿看着我母亲苦心创下的家业被毁于一旦。眼下王兄身体也有所好转,我便想着快些启程,赶往陇西。” 王欢闻言,即可起身:“褚兄说的有理,那待褚兄收拾妥当,我便带你出村前往渔阳城,到了城中,你便可雇马车一路向北,尽快赶回陇西。” 褚云卿示意他不必着急:“王兄,我此番前来,正是因为回家之事。” “褚兄但说无妨。”王欢痛快答应。 “我想把你猫买下来。”褚云卿这话一出,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王欢一脸震惊: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惦记我的猫! 苏念也是一脸震惊,不过她倒是理解褚云卿的想法:找个看似不起眼的高手一路保护,既安全,又能掩人耳目,引蛇出洞。 可是,她现在根本不敢出门见风! 过了半晌,王欢有些为难道:“褚兄,小狸花我是决计不会买的。” 褚云卿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只要王兄割爱,多少钱我都可以。” 没想到,本将军在你心里居然这么值钱。 苏念转眼看向王欢,等着他的答案。 最终,王欢还是坚持己见,拒绝了褚云卿买猫的要求:“褚兄若是担心路上有歹人,我可以与褚兄一道同去。” 一个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的村夫瞧上去攻击力似乎还不如一只身手矫健的狸花猫。 褚云卿在心底盘算一番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王兄了。” “褚兄客气了。” 褚云卿站起身来,在王欢房里看了一圈,有些奇怪道:“怎么没见王兄的猫啊?” 王欢轻咳两声,颇为尴尬地指了指床上静坐的苏念。 褚云卿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一日不见,这小猫咪就秃成这副模样了?” 王欢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前我哥替小狸花诊断了一番,但是什么毛病也没查出来。” 褚云卿想了一会,眼神一亮,一拍脑袋:“王兄,这病我会治疗,你就放心把小猫咪交给我吧。” 褚云卿不愧是个优秀的商人,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当天下午,他就把全村子的母猫都带回来学堂。在此之前他还特意在外头给苏念搭了个小窝。 小窝外的猫咪们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苏念难得听得懂猫语,仔细竖起耳朵一听,她自闭了。 “这是哪儿来的猫啊,长得可真丑。” “天啊,我无法直视这么丑的东西。” “看久了,这种丑会不会传染啊。” 苏念:…… “褚兄这是何意?”站在不远处的王欢开口问道。 “王兄,我记得之前看到过不少动物都会在春季换毛,这应该是种正常现象,只不过没见过像你家的猫脱毛如此严重的。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较为合理。”褚云卿故意卖了个关子。 王欢诚恳求教:“请褚兄明言。” 褚云卿笑了笑:“王兄,现在可是春天,你家的猫成天跟你黏在一起,欲望得不到疏解,长此以往,掉毛可不就越来越多?” 苏念满脸震惊:欲望?疏解? 王欢半信半疑:褚兄可是认真的?” “自然。”褚云卿一脸笃定,“王兄,这是猫,又不是人,他们都是顺从天性的活着的。” 王欢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褚云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然后眼含笑意地提醒道:“可是褚兄,小狸花是只小母猫,你买一堆母猫回来做什么呀?” 母猫?那么雄浑的声音居然是只母猫? 这会轮到褚云卿震惊了。 待他缓过神来,转身对着王欢说:“让王兄见笑,我这就去想补救之策。” 没一会儿,他又把一村子的公猫都弄了过来,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紧接着,苏念遭受到了新一轮的冷嘲热讽。 “我头一回见到长得这么丑的猫。” “求求了,让我离得远一点儿吧。” “这要是上去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够了!本将军忍不了了! 一声包含怒气的猫叫从小窝里传了出来,众人一回头,就看见苏念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公猫之中,每跑一步,都会有猫毛迎风掉落。 紧接着,村子里的公猫一只接着一只被揍倒在地。 褚云卿见状一时哑然,半晌才开口说:“王兄,你家的猫可能不喜欢公猫,要不我再把之前的那些母猫找回来。” “算了吧!” 王欢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缓步走向苏念身边,苏念张牙舞爪地向他扑了过来:你是猪脑子吗?居然这种蠢办法也想的出来! 王欢任由小猫咪在自己身上折腾了一会儿,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脊背,温声开口:“不试了,不试了,不管有没有毛,你都是我的小狸花啊。” 苏念闻言,渐渐消停下来,她一抬头,就撞进了王欢温润的笑意中。 王欢见她安静了,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慢慢往回走。 夕阳的光洒在身上很暖,空气中有朗润的声音拂过苏念的耳朵。 “小狸花,我们回家吧。” 第三十五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眼看着春耕的时节就要开始,王家村学堂之中,短学班的学生都纷纷归家,帮忙农桑。王叙的每日空闲的时间多了起来,他便开始专心配药,给王欢和他的猫治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王欢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而苏念掉下来的猫毛却越来越多。 到了褚云卿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王家村的那一日,苏念终于不再掉毛了,因为她身上已经没几根毛可掉了。 王欢难得考虑到苏念的自尊心,临行前,特意跑去村里的老裁缝家给苏念做了一身小猫衣服。 老裁缝一边给小猫咪量尺寸,一边感慨:“老夫还是第一回见到要给猫咪做衣服的。” “事急从权,麻烦老人家了。”王欢看着苏念,无奈开口。 “这尺寸已经量好了,不知道小伙子你想选个什么样的成衣料子?”老裁缝说着,从柜台的抽屉中取出几款布样,一一介绍道,“这是普通的麻布,这块是柔软一些的棉布,还有这款布料较为轻薄,是蚕丝所制。” “你猜王欢会选哪一款!”躲在储物手环中的犰狳突然开口问道。 “那款棉布。”苏念眼瞧着他指了指中间的布料,果断开口。 “我猜他会选最贵的。”犰狳反驳,“不信,咱俩打个赌。” “好啊,赌什么?”苏念也来了兴致。 “就赌你书桌上那两套未拆封的话本如何?”犰狳提议。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乱动嘛!”苏念咬牙切齿。 犰狳信誓旦旦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每天偷看言情话本的事情谁给魔界同僚们的。” “我没有每天偷看!你这是污蔑!”苏念很不忿地叫唤了两声。 王欢一开始确实是打算选择那款棉布的,可是听了小猫咪的叫声,他开始犹豫:难道这是不喜欢的意思吗? 也是,眼下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穿着棉布做的衣裳也确实不大合适。 正因如此,努力做贴心主人的王欢最终选择了第三款布料,成功让苏念输掉了赌注。 苏念主动向犰狳取经:“明明棉布才是物超所值,你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 犰狳大方分享经验:“你多看点儿言情话本就能猜出来了,这就叫套路,懂吗?” 苏念一歪脑袋:“套路?” 犰狳轻蔑一笑,嘲讽道:“看来你那些话本子都看到狗肚子去了。” 苏念:…… 这时候,付完钱的王欢来叫苏念选花色。 王欢拿起一款淡粉色的莲花图案:“小狸花,这个怎么样?” 太少女了,不符合本将军潇洒的气质。 苏念摇了摇头。 “那这款怎么样?”王欢又指了指一方竹叶青的纹样。 太素气了,不够活泼。 苏念依然摇了摇头。 王欢决定做一个开明的主人,尊重小猫咪自己的意愿:“小狸花,那你喜欢哪一款呢?” 毕竟是给自己选衣服,苏念仔细看着老裁缝摆开的各式纹样,最后挑中了一个兰草的图样。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怎么样?本将军的选择还不错吧。 苏念得意洋洋地看向王欢。 王欢蹙眉看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问道:“小狸花,你确定要选这个纹样?” 苏念很笃定地点点头。 “老人家,那就这个吧。”王欢妥协道。 不到三刻钟,王欢就给苏念换上了猫咪的新衣服。 穿了新衣服的苏念迈着骄傲地猫步走到村头官道,王欢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官道边上停了辆牛车。 窝在车上晒太阳的褚云卿歪头一看,有些错愕:朱红色的布料上绣着一大株兰草,这衣服是什么鬼? 褚云卿很不解地凑到王欢跟前问道:“王兄,你这是何意啊?” 王欢叹了口气:“给小狸花准备一件衣服,这样它就不会因为掉毛而被人嘲笑了。” 褚云卿打量着苏念,哦了一声,随即拍了拍王欢的肩膀:“王兄,确实不会有人嘲笑你都猫了,他们只会来嘲笑你为什么要给猫猫选这么……喜庆的衣服。” 正在一旁沉浸在自我欣赏中的苏念十分不解,转而向犰狳提问:“这不是很好看吗?” 犰狳默默摇头:算了算了,已经没救了。 暮春时节,渔阳城中,樱花绚烂,清风送暖,空气中都夹杂着一丝丝甜腻的芬芳。 褚云卿是头一回来渔阳城,富家少爷出门在外总是带了那么点儿游山玩水的心思。 他从城东逛到城西,又从城南看到城北,一路上买了不少小物件放到了自己的储物手环中。 最后,两人一猫,赶着牛车来到了城北的鸿盛钱庄。 只见钱庄正门口的匾额镶着金边,四个烫金大字一尘不染,定是时常打扫的缘故。钱庄西边一角还开辟了一块空地作为停车场,钱庄门口人来人往,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这钱庄掌柜是个细心之人。 站了没一会儿,就有小厮出门,笑脸相迎:“几位客官可是有业务需要办理?” 褚云卿点了点头,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想从这儿寄存些银钱,劳烦小哥儿带路了。”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厮一面招呼着褚云卿与王欢进门,一面指使门口的护卫将牛车拉去停车间绑好。 “不知客官想要存多少银钱?”小厮递上一张寄存票据,请褚云卿填写。 褚云卿随随便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沓银票,交给小厮。 小厮数过之后,有些惊愕:“这是一百万两!” 确定无误后,小厮再次开口:“请各位贵客稍坐片刻,我这就去为贵客办理。” 过了一会儿,小厮存好银钱,为褚云卿取回了回执票据。 褚云卿皱眉看着票据问道:“据我所知,鸿盛钱庄有规定向,遇到大额存储交易之时,需要掌柜亲自出面办理,你们就盖了个印章,莫不是想要敷衍了事?” 小厮慌慌张张地解释道:“那可不敢,客官误会了,我们绝无怠慢之意,只是我们掌柜他这几日染了恶疾,不方便见人。” “染了恶疾?”褚云卿很疑惑。 “正是。”小厮也颇为无奈,“我们掌柜的七日之前突然发起高烧,随后一病不起,这些日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实在没法子前来招待,万不得已,才委托我等代为打理钱庄。所幸掌柜之前已经立好了各项规矩,这七日一来,也没有出过乱子。” “那倒是赶巧了。”褚云卿指了指正在神游的王欢,“我这位兄弟精通医术,兴许能替你们掌柜诊治诊治。” “这……恐怕不太符合规矩。”小厮打量着拄着拐杖的王欢,十分犹豫。 “难不成,你觉得我在诓你?”褚云卿佯装愠怒。 “不敢不敢,两位贵客楼上请。” 小厮引着褚云卿与王欢来到掌柜的房间门口,敲门问道:“掌柜,有位客官带了神医过来,想要为你诊治。” “进来吧。”门内响起一声虚弱的回应。 小厮推门而入,只见掌柜挣扎着想从床榻上坐起,赶忙上前搀扶。 苏念从进门后就开始打量着钱庄掌柜。 他双目混沌,嘴唇干裂,脸上带着面纱,遮住了化脓的疮伤。 这是病入膏肓之象啊! 王欢也察觉到掌柜的不对劲儿,上去查探他的脉搏,没一会儿,皱紧眉头:“脉象紊乱,心血有亏,却不想是受了内伤,或是染病发炎所致,也许是中毒了。” “中毒!”小厮和掌柜闻言很是震惊。 掌柜示意小厮先行离开,转而看向王欢开口:“不知神医可有救命之法?” 王欢也很想救人,但是医术并非他所长。 想要对症下药,还得让王叙来检查一番。 他转头看向褚云卿:“你那储物手环中,可还有能保护心脉的灵药?” 褚云卿翻找一会儿:“还有一瓶白雪灵芝。” 王欢接过药瓶,查看没有问题后递给掌柜:“这药只能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发,想要根治,你要尽快去王家村西边的学堂找一个叫王叙的教书先生,他应该有法子救你。”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掌柜握紧灵药,连连道谢,“神医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啊。” “报答还是能够报答的。”褚云卿勾唇浅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此物,你可认得。” 掌柜揉了揉眼,仓促行礼:“小的眼拙,竟不知是少东家驾临,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褚云卿摆了摆手,收起掌印,“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儿请你帮忙。” 掌柜一脸认真:“少东家请讲。” 褚云卿并未向他细说自己对陇西主家有人勾结霜满楼企图夺权一事的怀疑,只是请他放出消息,自己来钱庄存了一大笔钱,准备东行去金陵。 掌柜也没多问,全然应下。 出了钱庄,褚云卿便将牛车买了,换了辆马车。 王欢对他的举动表示不赞同:“你把我哥心爱的牛车买了,他知道了,肯定会骂你。” 褚云卿拍了拍马车的车厢:“可我这马车贵呀,王兄从陇西回来,还能用它换好几辆牛车呢。” 王欢觉得有理,便拄着拐杖,上了马车。 一行人向着城外出发。 临近城门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嘈杂的争执之声。 苏念跟着王欢从马车中探出头,只见守城的官兵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鉴妖司使者。 “这是怎么回事儿?“褚云卿随手拉住一个路人。 路人说道:“渔阳城中近几日不少人得了怪病,这不,鉴妖司使者来封城了!” 封城,那不是就出不去了! 着急回家争财产的褚云卿觉得不妥。 因脱毛而不想见太多人的苏念也觉得不妥。 一心只想着睡觉的王欢与他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两人一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做出了拍打马屁股的动作。 马儿受惊,不受控制地向成门外冲去,眼见离出城只有一步之遥,有个清瘦的声音纵身跃上马背,狠狠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住。 “你谁啊?”褚云卿不耐烦地掀开车帘。 骑马之人微微回头,清风吹拂起纯白的衣袂,阳光下的少女灵动无比。 她打量了褚云卿一会儿,转而轻笑:“鉴妖司副指挥使风浅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第三十六章 在鉴妖司排队掉马甲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听到风浅浅三个字的那一刻,苏念顿时燃起了满腔怒火,飞身扑了上去。 风浅浅一把将小猫咪捧在怀里,看了半晌,才认出来:“竟然是你?” 要不是你那个破药方,本将军会变成今天这样吗?本将军必须也让你尝尝脱发的痛苦! 苏念在她手中拼命地挣扎,想要去薅她的头发。 风浅浅看着她花里胡哨的衣服,看似凶狠却没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忍俊不禁。 王欢拄着拐杖从车里走下来,重新将苏念抱在怀中:“看来小狸花对风姑娘倒是印象深刻。” “王大哥?”风浅浅惊讶片刻,问道,“你们怎么这时候来渔阳城了?还有你这身体?” “我没事儿,此番是为送他回家。”王欢的回答言简意赅。 风浅浅下马,对着褚云卿灿烂一笑:“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褚云卿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陇西商贩,褚云卿。” “原来是褚公子,久仰大名。”风浅浅客气道。 “既然大家都认识,风姑娘,我家中还有要紧事要办,要不你就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城。”褚云卿凑近了风浅浅身边低语道。 风浅浅微微一笑:“恐怕不行。” 她转而看向王欢:“王大哥,今日渔阳城中不少百姓都染了恶疾,面部溃烂,浑身无力。太守将此事上报朝廷,皇上派我等前来查看。我与同僚都怀疑这恶疾肯能会相互传染,为了防止瘟疫扩散,需要封锁城门,逐个排查。” 瘟疫?面部溃烂? 岂不是那个掌柜身上的症状! 苏念心里一惊,满眼同情地望向褚云卿。 她和王欢都有灵力护体就算短暂接触过病人,也问题不大,可他一个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说不定已经不小心感染了! 真是可惜了一张好看的脸。 然而风浅浅的下一句话就让苏念没有了同情别人的心思。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暂时将三位,包括你的小猫咪控制起来,而且人和动物需要分开管理,还望王大哥配合。” 风浅浅说完,也没等王欢回应,就吩咐手下将两人一猫分别架起,带去了鉴妖司办事处。 苏念被风浅浅亲自关进了笼子里。 风浅浅开口:“少将军,别来无恙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苏念怒目而视。 她分明就清楚王欢和自己都不会被感染,为何还要强行扣留?肯定藏着什么坏心思呢。 “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保护少将军的安全。”风浅浅一脸无辜,“少将军有所不知,这瘟疫本就是从灵兽之间传播起来的,后来因为灵兽伤人,才传染到人的身上来。” “切,这与本将军何干?”苏念脑筋向来很直,不太会拐弯。 风浅浅叹了口气:“少将军莫不是忘了,你现在,也是只灵兽啊!你的身份如果被发现了,是很容易背锅的。” “你为什么帮我?”苏念满眼的不信任。 风浅浅坐在笼子边上:“就当是给魔尊卖个人情了。” “这话什么意思?”苏念很迷茫。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风浅浅说着,自顾讲起了儿时的一桩往事。 金陵风家是传说中的神族后裔,风氏的孩子,每一个都要经过修罗道的考验,才有资格被家族承认,拥有地位和姓名,每一辈的佼佼者则会成为大魏的国师,代替神明接受凡人的供奉。 风浅浅小时候因为仇家报复,根基被毁,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根本无法修行问道,自然也无法通过修罗道的考验。所以直到十三岁,她都是个没有姓名,没人看得起的野孩子。 那一年,她遇见了魔尊。 魔尊允诺可以让她顺利通过修罗道的考验,成为风家未来的家主,条件是用风家的养蛊之法作为交换。 她果断拒绝了,并且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最后一次闯入修罗道,在生死关头,没想到还是被魔尊所救,侥幸逃生,通过考验。 从那以后,他们就不曾见面。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魔尊的救命之恩?”苏念听后,问道。 “算是吧,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救了你,也就算是救了他。”风浅浅点点头。 “我觉得魔尊未必会承认。”苏念提出异议。 依照她对魔尊的了解,那家伙心思深沉,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总而言之,救了风浅浅肯定是另有所图,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风浅浅却很固执:“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掉了。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少将军这几日就在此好生休养便是,千万别动什么逃跑的念头,要不然,可就不止掉毛这么简单了。” “你……” 苏念话还没说完,风浅浅就离开了。 犰狳从储物手环中跳了出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苏念蹲坐在地上,无可奈何,“能惊动鉴妖司,那瘟疫定然十分棘手,风浅浅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主动凑上去背锅。” “可是你灵力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嘛?干脆恢复人形,我们直接回魔界吧。”犰狳提议道。 苏念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爪子,摇了摇头:“现在变成人形肯定很丑,还是等毛长出来在说吧!” “哦!”犰狳撇了撇嘴,“没想到你还挺看中外表。” 苏念白了他一眼:“你哦什么哦,这笼子这么小,回手环里待着去。” 另一头,王欢和褚云卿因为此前与鸿盛钱庄老板有过亲密接触,而被带入隔离区进行详细检查。 褚云卿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欢:“王兄,你放心,就算你染上瘟疫,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倾尽财富,也会将你治好。” 王欢同样专注地望向褚云卿,安慰道:“褚兄放心,倘若你感染恶疾,只要还有一口气尚在,我哥也会治好你的。” 一旁负责检查的鉴妖司使者摇了摇头:这俩人还是手牵手去病榻上互诉衷肠吧,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来这儿检查的,就没有一个健康人。 当然,身为守护大魏百姓的鉴妖司使者,他自知不能将如此残酷的真实情况告知百姓。于是,他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二位放心,我们都会守护你们平安的。” “多谢使者。”王欢与褚云卿齐声回应。 过了一会儿,检查结束,鉴妖司使者们面面相觑:这俩人啥毛病也没有,这不可能啊! 同样笃定对方肯定被感染恶疾的王欢和褚云卿也难以置信。 王欢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褚云卿:“安全起见,褚兄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褚云卿正色道:“我并无大碍,还是王兄在检查一遍,更稳妥些。” 鉴妖司使者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瘟疫不会传染到修士,你们莫不是来自哪个修仙门派的弟子?” “当然不是。”王欢与褚云卿再度齐声回应。 王欢丢开拐杖,率先解释:“我就是王家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或许是农活儿干多了,身体比较硬朗,不易染病。这前几天才摔断的腿,这两天就能正常行走了。” 鉴妖司使者点点头:“似乎也有些道理。” 褚云卿紧接着甩出几大包银两,开口道:“我就是褚家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或许是山珍海味,灵丹妙药吃多了,体质好,自然不会被感染。” 鉴妖司使者再次点点头:“你说的也成立。” 只不过,王欢和褚云卿的检查结果着实令人感到奇怪。秉承着严谨的工作态度,鉴妖司使者决定将二人留在办事处,继续观察几天。 由于鉴妖司办事处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王欢和褚云卿也被关紧了笼子里。 他俩的待遇看上去要比苏念好得多,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位鉴妖司女使者以招待不周为由,出现在他俩的笼子边儿,并为他们送上各种生活用品。 这两人的检查结果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风浅浅的耳朵里,心如明镜的小姑娘自然猜的出这两位的来历不简单。 王欢的保密能力,之前在王家村,风浅浅就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这一次,她打算从褚云卿入手。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风浅浅单独提审了褚云卿。 “这几日真是委屈褚公子了。”风浅浅开口,怎么说都是首富继承人,开头寒暄自是必不可少。 褚云卿话里有话:“这几日我倒是不委屈,最委屈的当属前日被风姑娘一手拦下的马匹了。” 风浅浅脸上浮现一抹轻描淡写的笑:“倘若我当日没有拦下马车,敢问褚公子将行何处?” “自然是回家了。”褚云卿回答。 “可我听鸿盛钱庄传出的消息,可是你要往金陵去啊。”风浅浅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放出去的假消息,风姑娘应该也明白,我们这样的家族内部,竞争向来比较激烈。”褚云卿解释。 风浅浅点点头,又问:“我之前派人去陇西调查了褚公子的消息,听说褚公子是十年前才成为褚家一份子的,那不知在哪之前,褚公子家在何方啊?” “看来风姑娘打听的还不够仔细啊!”编故事大王褚云卿又开始了他的表演,“十年前,我是被母亲在行商途中从河里给捞起来的,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现在的一切 都是母亲赐予的,包括名字。” “手下人办事不利,让褚公子见笑了。”风浅浅回应。 褚云卿继续道:“风姑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陇西询问家母,顺便跟她解释一声,我没能按时回家,真的事出有因。” 没想到这人倒是会顺着杆儿往上爬。 风浅浅自知问不出什么,索性再生一计:“那倒不必,褚公子与王大哥都平安无事,我自然是替二位开心的。只要褚公子能劝说王大哥办成一件事儿,我自当护送二位出城。” “风姑娘请说。” “鉴妖司最近调配了几种汤药用来治疗瘟疫,我想让王大哥的小猫咪帮忙试药。” 风浅浅的目的是向通过让苏念试药,同样平安无事,来引发王欢、褚云卿与苏念之间的相互猜忌,继而找到王欢与褚云卿身份上的破绽。 然而褚云卿想的却是倘若苏念知道是他怂恿王欢拿她去换去自由,那自己肯定又少不了被一顿暴打。 “啊这——” 褚云卿顿了顿,求生欲极强地开口:“风姑娘,我觉得,住在鉴妖司也没什么不好。” 第三十七章 少将军的品格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褚云卿并没有把风浅浅与他的对话告诉王欢,自然也没有提议要把苏念抓去做试药猫的事情。 但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王欢。 他原以为王欢只是个寻常农户,但是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在鸿盛钱庄里,他可是与掌柜接触最近的人,寻常农户的抵抗能力绝不会如此强大。 同样的,王欢也在观察着褚云卿。 此前他原以为褚云卿只是个富贵商人,只是靠着随身携带的各种灵丹妙药保命,可他这次分明将救命灵药都赠予了鸿盛钱庄的掌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灵力护身的普通人,到底是如何避过了瘟疫感染的呢? 讲到底,自圆其说和自我麻醉是有本质区别的。王欢和褚云卿都不能彻底信服彼此,故而又各自心怀鬼胎地在鉴妖司的笼子里住了下去。 只不过,三日后,他们就被风浅浅给放了出来。 原因是:每天都有使者会开小差跑过来嘘寒问暖,像是观光珍稀动物一般,乐此不疲。长此以往,势必会影响鉴妖司的正常工作。 王欢重新抱起了小猫咪,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伪装成一个瘸子的想法。 一想到这几天,小猫咪也是被丢在笼子里,他很心疼地关怀道:“小狸花,这些天,你受苦了。” 每天躲进储物手环看话本,到点儿了就出来吃个饭的苏念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苦,反倒脑补出了王欢睡不好也吃不好的监禁生活,心里生出无限同情,便蹭了蹭他的胸口,叫唤了两声,表示安慰。 一人一猫分明在不同的层面思考问题,没成想,交流上竟然达到了一致的平衡。 褚云卿孑然一身,闲着也是闲着,便跑过去跟风浅浅告别:“这几日承蒙风姑娘关照。” 风浅浅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褚公子客气了。” “他日有缘,若是能在陇西与风姑娘相遇,在下定要好好尽到地主之谊才是。”褚云卿拱了拱手,一双细长有神的眼中含着笑意。 “那便谢过褚公子了。” 风浅浅自始至终保持着客气地笑意,直到下属来到她身边耳语几句后,便仓促告别,转身离去。 鉴妖司办事处的大门徐徐打开,跃出高高的院墙高瓴,两人一猫再度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 只不过,今日那渔阳城中人间烟火最为鼎盛的长街显得冷落凄清,萧条无比。 街道两旁空无一人,曾经热闹的摊位商铺悉数打烊。 “早知道就送点儿别的给那些使者们了。”褚云卿略显遗憾地表示。 此前几日,一直承蒙鉴妖司使者们的关照,他不想亏欠人情,便将在渔阳城街市上淘来的小物件纷纷送了出去。 “看样子,这次的瘟疫确实很严重。”王欢也很惋惜,他倒是没什么购买欲望,只是很单纯地不喜欢这满目萧索的氛围。 就在这时候,又有几个疑似被瘟疫感染的普通百姓被送来鉴妖司检查。 遥遥望去,人群之中,居然还有孙明泽的身影。 带着面罩的孙明泽自然也瞧见了王欢和苏念,但是这回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张旗鼓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地出现,只是愣了愣,随即低下头,乖乖跟着鉴妖司使者进入了检查区。 这纨绔子弟的做派很反常啊! 王欢觉得不对劲儿,想要跟上去询问一番,苏念也正有此意,褚云卿不认识孙明泽,但是出于少数服从多数的考虑,他还是跟着一起去凑了个热闹。 几个鉴妖司使者拦住他们的去路。 “王公子,褚公子,既然都出来了,就别再往里面凑了。” 毕竟在一起住了好几天,大家都混了个脸熟,鉴妖司使者的语气算是很客气了。 王欢倒也好说话,没坚持,转身离开,径直向太守府走去。 太守府前的门童没了踪影,门是虚掩着的,褚云卿上前一推,便开了。 府内瞧不见一个家丁,书房之中,孙志远正趴在桌前酣睡,案边还摆放了一摞公文,皆是与此次瘟疫相关。 王欢轻轻敲了敲桌子,孙志远悠悠转醒。 “王欢?你们怎么进来的?”太守问道。 “您家的门没关。”王欢回答。 孙志远这才清醒过来,一拍脑门道:“昨日着实太忙了,一回家,连门都忘记关了。” 王欢:“那您家里的家丁仆人怎么都不见了?” “我让他们休假回家去了。现在这瘟疫横行,我儿明泽也不幸被感染,这太守府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索性就遣散了家仆。”孙太守解释了两句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别人堂而皇之闯入他家呀! 他重新开口:“你们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王欢轻抿唇角:“不瞒太守,我等刚从鉴妖司出来,恰巧碰见了孙少爷,便想着来问问这渔阳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孙志远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也怪,半个月前先是有不少人离奇失踪,百姓来衙门报案,我派人四处寻找,结果在白虎山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尸坑,那些失踪者的尸体还有些飞禽走兽的尸体都腐烂在里面,当时前去搜寻的衙差们将尸体运回城里,还来不及仔细检查,他们就染了恶疾,那恶疾传染性极强,城中医者束手无策,没多久,就成了瘟疫。” 王欢闻言,思量许久,再度开口:“那孙少爷的情况您可了解?他也是意外失踪?还是单纯地被人传染?” 孙志远答:“我儿并未失踪,几天前我将瘟疫之事上书朝廷,皇帝特派鉴妖司来接管渔阳城的大小事宜。风大人查看病情后说那本是一种只在灵兽只见相互传播的疾病,不知为何会感染道百姓身上,遂下令封城。可眼下并非丰收时节,家家户户的存粮并不充裕,我儿便带着几个护院,从库房里去了些粮食挨家挨户去分发,结果被一个买糖水的病人给感染了。” 本在灵兽见传播的瘟疫,为何会突然过度到人身上? 那些莫名失踪的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纷纷出现在白虎山上?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涌上众人心头。 王欢开口道:“太守可知那些失踪者的身份?” 孙志远从书案上翻出一份名单:“都是些老弱孤寡不易被察觉之人。” 褚云卿将名单看了一遍后,转而对着王欢低语:“王兄,这些人失踪的时间跟我前往白虎山的时间差不多,你说会不会跟满霜楼有关。” 当时满霜楼的杀手们假扮成军士的模样强行封山,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一批人,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 王欢觉得思绪很乱,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番,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给褚云卿一个回应,有个衙差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太守府:“太守大人不好了!” “出了何事?”孙太守慌忙起身。 “城中有一波儿百姓合起伙来将各家饲养的灵兽都抢夺出来,聚集到菜市口,堆起木柴,扬言要将烧死这些灵兽!” 分明是人得了病,烧了灵兽有什么用! 苏念对这种过激行为表示不解。 孙志远闻言,连忙套好官服外跑,急匆匆地跟着衙差向菜市口跑去。 王欢紧随其后,想了又想,将怀中的小猫咪交给褚云卿:“褚兄,你不会功夫,去了那里也是添乱,不如留在太守府,替我照顾一会儿小狸花吧。” 褚云卿没有反驳,苏念按耐不住一颗凑热闹的心,本想偷偷跟去,却被褚云卿死死扣在怀里。 待王欢等人悉数离去,他才松了手道:“猫仙长,现在百姓们人心惶惶,你要是过去了,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褚云卿的话不无道理,苏念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回想着孙太守和风浅浅说过的话。 如果百姓离奇失踪之事是满霜楼的杀手们干的话,他们将那些尸体埋在山上,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污染山上的灵植。 之前白虎山上封印者犰狳,灵力充盈,百毒不侵。可是现在犰狳离开了,白虎山上的灵植自然就失去了被保护的屏障。 那些被感染瘟疫的灵植会被官府悉数收集,运往军营药库中作为储备。 一旦发生战事,那些药材不就是会被边关将士给使用掉吗?到时候,感染瘟疫的就会是他们! 苏念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撞破了凡间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她躲到角落里,召唤犰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犰狳开口:“你这个想法倒是合情合理。” 苏念继续:“所以我们现在要想法子阻止啊!” 犰狳很不解:“阻止?为什么?这不是大好事吗?我们可是魔,待到凡间战火燎原,我们不就可以借机称霸三界了吗?” 苏念为犰狳这等落后的思想感到惭愧,身为魔界少将军,她有义务纠正他这种错误的观念,帮助他树立高贵的品格。 她说:“称霸三界个鬼,历来想要称霸三界的魔,最后不都被灭掉了!月满则亏,凡事都要留一线,今日我们帮凡间一把,他日,他们也会在我们陷入绝境之时施以援手的。” 犰狳虽不苟同苏念的想法,但还是问道:“所以,你想如何做?” “当然要留下来帮忙了。”苏念转了转眼珠,“只不过不能用猫的样子,会引起恐慌的。” “那你变回人不就好了。” “毛还没长齐,我不要!”苏念果断拒绝。 犰狳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一盒异形符:“要不,你给自己换张脸?” 苏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她还来不及跳进空间就听见了褚云卿的呼唤:“猫仙长,菜市口那边好像出事儿了!” 苏念闻言跳到他的肩膀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远处升起了一股乌黑的浓烟,如一条巨蟒直蹿天际。 苏念二话不说,就往菜市口的方向跑去。 第三十八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拖着褚云卿这么个拖油瓶一起赶到菜市口的时候,柴火堆上的火烧的正旺,渔阳城中各家的灵兽都被囚禁在置放于火堆上的笼子里,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 王欢和几个提着水桶想要灭火的衙差被激进的百姓们团团围住,期间不时会听到灵兽的主人们发出微弱的抗议,然而,在瘟疫的威胁面前,在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的渔阳城中,这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 苏念本想冲上去灭火,却被褚云卿一把逮住,揣进了袖子里,他低声呢喃道:“猫仙长,别冲动,我有办法。” 随后褚云卿走进附近的一家茶楼,攀上封层后,推开窗户,紧接着催动了一张风雨符。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后,狂风骤雨接踵而至,熄灭了菜市口的熊熊烈火。 待风雨符燃尽,阴云消散,雨过天晴,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所幸,灵兽没有了性命之忧。 “看啊,晴日落雨,连老天爷都为你们丧心病狂的行为感到悲哀!” “就是,我家的花花明明乖巧可爱,凭什么就要被烧死!” 灵兽主人们的抗议之声终于在这会儿站了上风。 “若是你或你的至亲之人感染了瘟疫,我就不信你还会留着这畜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双方百姓各执一词,这场争论不可能就此结束。 褚云卿快步从茶楼上下来,趁着众人喋喋不休之际,攀上柴火堆。 扯了扯铁笼子上的锁,压低声音,开口问道:“猫仙长,你可有开锁之法。” 苏念运转灵力,从褚云卿袖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两只爪子捉住铁锁,轻轻一拜,铁锁便断成两半。 褚云卿连忙打开储物手环,将笼子里的灵兽悉数赶了进去。待众人发现之时,那柴火跺上只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铁笼子,还有一个准备从上头跳下来的褚云卿。 “是他,就是他刚走了灵兽!” “可那些灵兽都跑哪儿去了?” “抓住他一问便知!” 百姓们怒气冲冲地调转方向,将褚云卿包围起来:“快说,你把灵兽藏哪儿去了?” 褚云卿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凑热闹的,什么也不知道。 推搡之际,苏念在他的袖口中被慌的头昏眼花,最后支撑不住,跳了出来,站到地上。 众人见状,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激愤的声响。 “这是谁家的猫呀!” “什么还敢放在外面!” “快来人把它抓起来啊!” 那些人嘴上说着要把猫抓起来,实际上却没人敢上前,不知是谁,第一个捡起地上的碎石向苏念砸去,紧接着,碎石子,烂白菜和臭鸡蛋都扑面而来。 褚云卿连忙趴倒在地,护住头部,苏念想来都是个硬碰硬的个性,正想捡起地上的碎石扔回去,王欢的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 “又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 有百姓说着,将一枚臭鸡蛋砸向王欢的额头,王欢也没躲开,鸡蛋在他额间破碎,有粘腻的蛋液混着血流淌下来。 本将军都舍不得打的人,你也敢碰! 苏念见状,更加生气了,一个猛子就蹿到了那人身上,张牙舞爪地又撕又咬。 “小狸花,回来。”王欢开口制止她,伸出双臂,向她张开怀抱。 苏念很无奈,犹豫再三,缓缓地将爪子从那人的脖颈处移开,静静看着他跌坐在地上,尿湿了裤子,一脸不屑地跳回了王欢怀中。 “妖怪!她是妖怪!”那人颤着声音,一脸惊恐地看向苏念,慌慌张张地后撤回人群中。 众人都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或惊惧,或怨怼。苏念对这类目光屡见不鲜,一心想着瞪回去,反而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遮住了双眼。 王欢将她往怀里送了送,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头顶上传来王欢低沉的声音,仿若新雪初霁。 苏念听见他说:“小狸花,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苏念偷偷抬了抬眼,只见他苍白俊秀的脸上还挂着几缕蛋液,他从凌乱的发丝里垂眸看着她,嘴角抿起一个笑,眼神温柔而坚定,让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孙太守这时候带着风浅浅以及众多鉴妖司使者赶到现场,控制住了局面。 风浅浅攀上柴火垛后,环顾四周,高声喊道:“诸位切莫慌乱,瘟疫来势汹汹,正是我们要相互扶持,共克难关的时候,眼下我们鉴妖司已在城东经搭建好了病坊,会将染病的百姓集中收治,各家的灵兽也会暂时寄养在病坊之中,其余人等,务必居家隔离,不得外出,衙门差役会定期为各位送上粮食药品,保证大家都正常生活。” 鉴妖司在大魏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是颇为神圣的,风浅浅这话一出,不少人已经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百姓提出担忧:“现在渔阳城被封,城中上万口人余粮不足,之前官府众人还将市面上的灵植收集起来运往前线了,哪里还有粮食和药品能够分给我们。” 这话一出,又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就是啊,他们官官相护的,衣食无忧,最后受难的,还是只有我们。” 风浅浅看向孙太守,孙太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渔阳城中的余粮和药材确实储备不足,勉强还能支撑三日左右。 风浅浅大一看便知道了孙太守的忧虑,继而再度开口:“诸位,我们已经向朝廷传音,从四方调集粮食,药材,前来赈灾,相信不日物资就会送来。” “又要等!”百姓们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先前有人失踪,要我们等,结果等来了怪病;生病之人纷纷死去,又要我们等,结果等来了瘟疫;现在瘟疫肆虐,城门被封,物资短缺,还要我们等,难不成,真的要等到我们都死光了,这瘟疫就能消失了吗?” 风浅浅自然是知道凭她几句话很难消除百姓们的心结和忧虑,可是朝廷那边尚未对她的传音做出回应,前路渺渺,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王欢和褚云卿互相使了个眼色,双双站了出来。一个轩然霞举,俊美绝伦,一个锦衣云袖,气质清华。 褚云卿率先开口说道:“这会诸位不必在等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褚云卿,大魏褚家的少东家!”褚云卿说着将怀中的掌印亮了出来,“我以大魏皇商的身份和名誉担保,即日起便会从渔阳城临近州府城池中调动物资送来渔阳城中,保证大家都正常生活,协助鉴妖司副指挥使风浅浅赈灾济民!” 褚云卿说完,四周百姓一时间寂静无声,褚云卿瞧上去确实矜贵,但大魏皇商的未来家主怎么突然来他们这种小城了? “诸位若是不信,可上前查看我这玉印的真假。”褚云卿说着,长袖一挥,摊开手掌。 渔阳城中本就居住着不少商贾富户,识得褚家掌印纹样的人不在少数,几个大着胆子的商铺掌柜率先上去查看,而后激动道:“掌印是真的,是真的,他没有骗我们!” 褚云卿收回掌印,拉了一把站在身边的王欢,噙著笑意的薄唇微启:“另外,我这位朋友的兄长就是曾经在东篱书院教书的王叙王先生,王先生的医术如何,想必大家比我更为清楚。届时,我这位朋友也会请他兄长前来协助鉴妖司配制治疗瘟疫的良药。” “他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是王先生的弟弟,我之前去书院接孩子下学的时候见到过他。” “对对对,我也有印象,他叫王欢,是王先生的弟弟。” 王叙在渔阳城中生活了五年,一直都做着教书育人,救死扶伤的大好事,在百姓心中威望颇高,王欢也借着王叙的光,也在不少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太好了,这下有救了!”百信们心里的大石头逐渐落地。 鉴妖司使者与衙差一同清理现场,恢复秩序。 尘埃落定后,王欢被鉴妖司使者带去一边包扎伤口,苏念因着他之前那句“放心”,也鬼迷心窍地跟了过去。 风浅浅转身看向褚云卿,清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玩味的笑:“褚公子之前不是说不能暴露行踪吗?” 褚云卿勾起嘴角:“倘若这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有钱可赚?再者说,我这也算是帮助朝廷做了件大好事儿,等瘟疫过去,褚家能得到的好处可比现在送出去的多多了。” “褚公子心思缜密,在下佩服。”风浅浅拱手。 “不敢当,不敢当。”褚云卿从储物手环中将灵兽一一释放,指了指那些灵兽身上的冰心蛊,“比不得风姑娘这一招将计就计。” 冰心蛊是金陵风氏从寒毒之中淬炼出来的蛊虫,种下此蛊,便可暂时抵抗烈火灼烧,直到蛊虫消亡。 其实早在百姓闹事之初,风浅浅就赶到了现场,将灵兽们保护起来,随后又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等着褚云卿等人出现。 为的就是让褚云卿和王欢主动站出来拯救渔阳城。如此一来,不但赈灾一事可以妥善解决,她还可以进一步查探这二人身上的秘密。 “褚公子见笑了,这本就是双赢之举,何乐而不为呢?”风浅浅眨了眨眼。 褚云卿含笑摇了摇头,好不可怜道:“可我此番暴露了行踪,想必同族派遣的刺客杀手不日便会赶到,我可是因为风姑娘的一计,堵上了身家性命啊。” “褚公子这是什么话,您是渔阳城的大恩人,我与鉴妖司上下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的。” 大家懂事聪明人,风浅浅自然明白褚云卿是想借她与鉴妖司之手,铲除异己。 “如此,便谢过风姑娘了。”褚云卿含笑转身,“我这就回去传音给褚家各地商铺,要他们筹集物资,火速送达。” “有劳褚公子。”风浅浅目送他走远后,喃喃自语道,“我们,来日方长。” 第三十九章 请不要曲解猫猫的意图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渔阳城东,护城河畔,垂柳抽出新芽,和着暮春时节的暖风起舞。 树下,王欢正半眯着眼睛,一边撸猫,一边坐等王叙的到来。 之前褚云卿在渔阳城百姓面前已经夸下海口,他也是事急从权,才传音给王叙,要他马不停蹄地赶来渔阳城。 苏念趴在他怀里,一脸惋惜欣赏着人烟萧索的春日盛景,倘若没有瘟疫肆虐,现下应当是个出门踏青的好时候。 不远处,王叙策马扬鞭的身影愈加清晰,待到王欢面前,他勒马而下,动作利落。 “行啊哥,好像有十年不曾看你骑过马了,风采不减当年呐。”王欢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王叙才没功夫跟他忆往昔,拴好马匹后:“现在渔阳城里是什么情况?” 王欢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街道:“没病的百姓都在家中闭门不出,染了瘟疫的,全部被送到了这附近新建的病坊中隔离救治,鉴妖司和衙门正在合理维持秩序,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对症的药。” 王叙点了点头,表示对基本情况已经有所了解:“那现在就去病坊吧。” “哥,你都不歇一会儿的嘛。”王欢嘴上抱怨着,但还是迅速起身,抱起小猫咪,带着王叙向病坊方向赶去。 “等一下。”王叙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哥。”王欢回头。 王叙抬手指了指他额头上的绷带:“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哦,没什么。”王欢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有百姓被瘟疫吓怕了,情绪激动,误伤而已。” 苏念:咦?依照他的性格,这时候不是应该说,都是为了救小狸花吗? 犰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个赌,他要是说为了救你受的伤,他哥能把你皮扒了。” 苏念嘴角一歪:“赌就赌!说赌注吧。” 犰狳:“要是被我说中了,回到泠月都,你就负责我五十年的伙食费。” 五十年?狮子大开口啊! 苏念的理智告诉自己:不,你负担不起。 但是另一个惑人的声音也不停在耳畔回响:不答应,可是要被笑话的哦。 最后,面子战胜了理智。 苏念潇洒点头:“可以,不过要是你输了呢?” 犰狳认真道:“我输了,就自己付五十年的伙食费。” “一言为定!”苏念痛快说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小狸花,自己在那里小声嘀咕什么呢?”王欢弯着眉眼问她。 “喵喵……喵喵……”苏念装傻充愣地继续自言自语叫了一会儿。 王欢恍然大悟:虽然一句也不再调上,但很明显,小狸花这是在唱歌。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狸花,唱歌不适合你,趁早放弃吧。” 苏念长舒一口气,被他异于常人的理解力深深折服,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城东病坊的医斋中,聚集了从渔阳城内大大小小医馆赶来的大夫,众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染了瘟疫的老山羊喝下最新配置的汤药后的反应。 一炷香后,老山羊倒在地上,呼气微弱。 风浅浅连忙喂它吃下了一颗解毒丹。吩咐鉴妖司使者将羊抱出去,转而拱手道:“还望各位再试一次。” 有个医者迷茫道:“风大人,这已经是七次试药了,却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可以永无止境的试下去,但是病人恐怕等不起了啊!” 另一个大夫附和:“就是,依我看,这普通的汤药或许还真不如那修仙门派的丹药管用。” “只是可惜了,碧落山庄已经被修仙界除名。”那个迷茫的医者眼中突然闪过灵感,“风大人,要不,还是请碧落山庄的修士们前来看看吧。” “与其指望那种不入流的修仙门派,不如多读几本医书,精进一下自己的医术。”王欢迈着慵懒的步子走进医斋,抱着猫,寻了个位置坐下。 有个大夫倏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苏念和王欢同时向他望去:哦豁,这不就是前几日被吓尿裤子的那位嘛。 那个大夫匆忙收拾药箱,装作要离开的模样,嘴里口号喊得响亮:“我行医十载,向来问心无愧,绝不与妖怪为伍!” 苏念与王欢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倒是风浅浅,为了顾全大局,上前劝说:“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误会?因为一个臭鸡蛋就想要我的命!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行径只要妖魔才干得出。”那个大夫真的堪比话本子里的长舌妇,无理也要辩三分。 苏念:那你非要这么说,本将军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那鸡蛋是你砸的?”王叙冷然的声音兀自响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因为……”那大夫指着苏念就要告状。 王欢连忙抢过话头:“哥,就是有一群人想要放火灵兽,被我和褚兄给阻止了。这事儿风大人可以作证。” 王叙看向风浅浅,风浅浅点了点头:“王大哥所言,句句属实。” 王叙走到那个大夫身侧,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就出去。” “凭什么?” “身为医者,理当慈悲为怀,兼济苍生,你不配。”王叙不想跟他多说废话,转头看了看风浅浅,“风大人可同意?” “王先生所言甚是。” 风浅浅使了个眼色,那人就被门口的鉴妖司使者架起来,丢了出去。 王欢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王欢投来警告的目光:“你要是再敢为了你那只猫,头脑发热,以身犯险,我第一个拿她来试药!” “哥,吃一堑长一智,下不为例嘛。”王欢搪塞回去。 苏念闻言,缩了缩脑袋,灰溜溜地藏进王欢的怀中,低声对着手环呢喃:“好吧,你又猜对了。” 犰狳得意洋洋:“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苏念为自己即将干瘪的荷包而悲伤。 犰狳摇头晃脑:“话本子里的弟控都是这个样子的,一看你又没好好看书。” 苏念自闭了:我们俩看到真的是同一个话本子吗? 眼瞧着众人都已落座,风浅浅朱唇微启:“众所周知,王叙先生擅长岐黄之术,诸位可将这几日配药的心得分享给他,以加快我们进行新一轮配药的进度。” 大夫们纷纷向王叙分享了一连几天的观察和试验成果。 王叙听罢,起身,亲自去查看被感染的病人与灵兽,随后有了结论。 他说:“这些灵兽身上的脓疮都是炼蛊失败的结果,灵兽已死但尚未被驯服的蛊虫却还或者,依靠灵兽的血肉为食,待灵兽变了森森白骨后,这蛊虫没了食物,自然也就会衰竭而亡,倘若机缘巧合,让它在死前遇见其他灵兽,它便会附着到灵兽身上继续寄生。然而病人体内的蛊虫似乎是灵兽身上的强化版,应该是有人故意用活人进行炼蛊试验,才会导致了这般结果。所以,单靠凡间的汤药,确实无法消除瘟疫。” “王先生可有应对之策?”风浅浅询问。 王欢抿了抿嘴角,意味深长道:“方法自然是有,还望风大人能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风浅浅很爽快:“王先生请讲。” 王叙淡淡开口:“风大人只需要记得,这治病救人之事全是褚云卿和众位医者所为,在下自始至终不曾出现就好。” 这王家兄弟怎么这么喜欢做好事儿不留名呢? 难不成是怕引人注意,戳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风浅浅心中疑惑丛生,但嘴上还是应承道:“王先生的嘱托,本官记下了。” 这会儿,医斋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吆喝声。 众人出门一看,原来是褚家商队运送到灵植药品都到了。 褚云卿看到王叙,很热络地打招呼:“王先生,好久不见,赶快看看,这些灵植,有没有能用得到的。” 王叙检查了褚云卿带来的灵植,确实能够满足他的只要所需,只是还差了一样东西。 褚云卿本就擅长察言观色,瞧见王叙眉头深锁,便主动问道:“王先生可是还有什么需要?” “不知褚公子可否托人送一只炼丹炉进来?” 炼丹炉这种修仙界的器物在凡间是买不到的,褚家能在人界呼风唤雨,却也使唤不动修仙界的修士们啊! 褚云卿如实相告:“炼丹炉我确实变不出来,这难道是必须之物吗?” 王叙点点头,将之前的病情分析告知褚云卿。 褚云卿思量半晌,来了想法:“虽然人界没有炼丹炉,但是修仙门派有啊,听说这附近不是有个叫碧落山庄的仙门道场吗?” 风浅浅解释:“褚公子有所不知,此前碧落山庄庄主试图夺取犰狳元神,精进修为。被我等抓获,现已伏法。按照万仙盟的判决,碧落山庄已被修仙门派除名。” “除名而已,那庄内的东西又没有充公,去借一个不就好了?万仙盟啊,向来就喜欢搞这种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惩罚。”褚云卿忍不住吐槽。 派人去碧落山庄借炼丹炉,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派谁去呢? 众人都在低头思索,王欢打了个哈欠,抬头一看,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很是疑惑:“为什么是我?” 王叙人狠话不多:“我觉得你可以。” 风浅浅也向他投来了肯定的目光:“我也觉得你可以。” “王兄,众望所归,不要再推辞了。”褚云卿一把勾住王欢的脖子。 “你为什么也选我?”王欢很不解。 褚云卿一脸谄媚:“因为你长得比较招人喜欢。” “滚。”王欢一把推开褚云卿,跟他保持着和谐又健康的距离。 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小猫咪,蹲下身子:“小狸花,你觉得呢。” 去吧去吧。 被从众心里影响的苏念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精准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结果王欢一脸激动地抱起苏念,跑出门去,一边跑还一边夸奖:“小狸花,不愧是你,居然能够想出溜之大吉这种办法。” 苏念:……不,是你想多了。 第四十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按理说瘟疫横行,民不聊生,修仙门派既然有拯救苍生的能力就该广施善行,碧落山庄的仙门招牌可是被风浅浅和孙太守等人合力拆下来的,结果现在这帮人又厚着脸皮来找碧落山庄帮忙,这不就是把碧落山庄当做挨了一棒子打,还得乐呵呵地送出去一颗糖的二傻子吗? 碧落山庄众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原本深受百姓崇敬的修仙门派就此不情不愿地成了个江湖组织,心里有怨也很正常,闭门谢客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为了拯救渔阳城,这炼丹炉还是得借来。 在风浅浅等人一致决定厚着脸皮去找碧落山庄,而王欢抱着猫咪逃跑之后,大家琢磨了许久,还是决定先派出官场社交小能手孙太守上门借炼丹炉。 孙太守特意穿出了自己最隆重的官袍,说话前先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脸:“碧落山庄也曾亮出兼济天下的口号,应知晓吾等读书人,当以家国天下为先,而非……” 他话没说完,就被已经继任碧落山庄庄主的陈雪眨巴着眼,抢了先:“孙太守都说了,这是你们读书人才有的大义,那些征战沙场,为国捐躯武将,那些为除魔卫道而前仆后继的修士自然不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庄主说的那些当然也是大义,我只是说……” “那你话里为何句句强调读书人,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我们这些人还有朝廷里那些武将都是一群没文化的粗人,不配与你为伍?” “我不是,我没有!”孙太守垂死挣扎,然后被陈雪用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亲自赶出了碧落山庄。 第二天,众人吸取教训,派了也算半个修士的风浅浅上门。 风浅浅模样可爱,音量清脆,本想着故意示弱来占据道德的至高点,结果陈雪根本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出了山门口,直接抢白:“瘟疫横行,等在家中安分守己,休养生息,难道就是在给国家添乱吗?想不到鉴妖司副指挥使竟然是这种人!” 她说完,嘭地关上山门,将风浅浅拒之门外 。 第三天,众人痛定思痛,选了褚云卿这个看似跟陈雪没有半点瓜葛的平民百姓前去借炼丹炉,结果连陈雪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看守山门的弟子用一句“你自己染病了吗?站着说话不腰疼!”给堵了回去。 众人接连碰壁,铩羽而归后,褚云卿总结经验,他觉得倘若他们再派个病人过去求救,碧落山庄的人肯定会用“自己都没几天活头了,就别多管闲事”的冷漠口吻来回绝。 时间拖的越久,患病的百姓被治愈的希望就少了一份,最后,王欢还是没能逃脱去碧落山庄借炼丹炉的命运。 他叹了口气:“如此……还是我去试试吧。” 众人闻言,同时向他投来“我们为你感到骄傲”的目光。 王欢在碧落山庄山门前站定,看了看跟在他身旁的褚云卿,拧着眉发问:“褚兄跟来干什么?” “王兄,是这样的。”褚云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吃瓜群众的气息,把藏在怀中的小猫咪偷偷露出一个头,客客气气的一笑,“你一会儿进了山门,我就带着猫在外头等你,万一你成功了,我还能帮忙抬一抬炼丹炉不是吗?” 王欢:“……褚兄想凑热闹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褚云卿虚伪的笑容逐渐真诚起来:“知我者,莫若王兄。” 槐月末尾,碧落山庄四周的杨柳葱茏,挤挤挨挨地遮天蔽日,斑驳熹光自叶缝泻落,似发亮的绸缎温柔地拂在王欢脸上。 陈雪在看到王欢的那一刻,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满肚子的阴阳怪气都被咽了回去,恢复了记忆中温良端庄的做派,朱唇微动:“王大哥也是为炼丹炉一事而来吧?” 王欢点了点头,拱手作揖:“请陈雪姑娘借炼丹炉一用,解了渔阳城百姓的燃眉之急。” 陈雪沉默以对,良久,温声道:“许久未见,王大哥不如来庄上一坐。” 王欢一如既往地回绝:“情况紧急,耽搁不得,若是陈雪姑娘肯借,来日有机会,王某定然登门道谢。” “来日?来日……”陈雪将这个词念了一遍又一遍,才下了决心,磨着牙恨声道:“王大哥……万分抱歉,这炼丹炉,我不借……” 言罢,她背过身去吩咐道:“来人,送客。” 山门外,褚云卿和苏念看着空手而归的王欢,纷纷瞪大了双眼。 咦,这剧情发展得不对呀! 心上人前来相求也会被拒之门外?他们家那炼丹炉难不成比太上老君的还要金贵? 王欢看了看褚云卿,从他怀中把小猫咪接过,叹了口气:“看来向碧落山庄求救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褚云卿安慰道:“王兄,别灰心,起码你是被请出来的,我们都是被赶出来的。你还是那个优秀的你。” 王欢给了他一个“够了,你不要再说”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一行人辗转回到病坊,再寻良策。 这两日在王叙的努力下,一些中蛊不深的病人情况已经有了好转,只是那些蛊虫盘踞心脉的病人,还是需要炼制仙丹,以毒攻毒方能治愈。 医斋中的气氛很是压抑,苏念干呆着也难受,所幸出了门,一抬头,恰好就瞧见了正在问鉴妖司使者要传音符的孙明泽。 苏念凑上去一听才知道,这小少爷自从来到病坊,就没见过孙太守了,向用传音符与父亲联系一下。 瞧着他脸色的毒疮依然在蔓延溃烂,苏念明白了他想要传音符的原因:大概是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没有要到传音符的孙明泽一个人坐在病坊中的石桌旁思考人生。 苏念叼着纸笔来到他身边,吓得他慌忙退了两步:“小猫咪,你离我远一些吧,我这病是会传染的。” 苏念没想到他躲开竟是这个原因,将脚边的纸笔往前送了送。 犰狳很配合地发出声音:“有什么想跟你爹说的,就写纸上,我帮你送去。” 孙明泽一脸震惊:“你……你会讲话!” 犰狳:“你写还是不写,不写我走了。” 苏念随即摇着尾巴,转身要走。 孙明泽叫住她:“我写,我写,你等等。” 孙少爷拾起纸笔,坐到石桌边,他的字确实比不上周小川十分之一,遣词造句也不追求文采华丽,可是内容却又好笑又心酸。 只见他写到:爹,这是我来病坊的第十天了,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我害怕自己很快也会像隔壁的那个大婶一样,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到时候您一定要给我弄一个气派的坟茔,记得多带些美食来看我,不然我会一直惦记您的。还有,我在家中后院的杨树下埋了一箱私房钱,以后用不到了,您若有需要便挖出来用掉吧,其他藏了私房钱的地方我暂时记不清了,总之日后您若是在家里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银票什么的,别惊惶,就当是儿子送给您的小惊喜。保重身体,平安如意。 孙明泽写好后,将信妥帖折好,交给苏念。 “小猫咪,谢谢了。”孙明泽抿唇一笑,站开很远的距离,“也许再过两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苏念被这纨绔少爷搞得心里发酸,脚步一顿。 犰狳当即郑重其事地回应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苏念:本将军保证。 她在心底暗自发誓后,叼着信封跑开。 把孙明泽的信摆上孙太守的书案后,苏念跳出太守府,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心里有了决定:她要夜探碧落山庄! 大不了,就直接把炼丹炉抢出来! 暴雨如注,无星无月。 碧落山庄之中,几盏琉璃灯,明明灭灭。 苏念凭着着之前跟王欢逃出去的记忆,孤身来到了陈雪的卧房。 她对碧落山庄的构造并不熟悉,所以想以陈雪的卧房为支点,向四方延伸,在脑海中绘制出一张地形图。 夜色幽深得望不到尽头,几个来回后,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的苏念大概摸清了碧落山庄中演武堂,训经楼等标志性建筑的位置,可炼丹炉的位置在脑海中却还是空白一片。 苏念蹿上屋顶,警惕地望着四周,费力抻长脖子,向远处张望。 远处,似乎有人撑着伞向卧房走来。 苏念赶忙将自己隐藏起来,偷偷注视着来人。 陈雪推门走进卧房,收了伞放在门边,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摘下面纱,剥出如冰雪白玉砌成的一张脸,开始卸妆。 饶是这时候再见,苏念还是会感慨,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一门心思地单恋王欢呢?脑子坏掉了吧。 她怎么想不要紧,可是再已抬眼却大吃一惊。 陈雪抬手解开了附着在半张脸上的人皮面具。铜镜之中,那被蛊虫蚕食得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清清楚楚落尽了苏念眼中。 只是轻轻静静地撇了一眼,便看得苏念心上一紧:陈雪也被感染了! 第四十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按理说瘟疫横行,民不聊生,修仙门派既然有拯救苍生的能力就该广施善行,碧落山庄的仙门招牌可是被风浅浅和孙太守等人合力拆下来的,结果现在这帮人又厚着脸皮来找碧落山庄帮忙,这不就是把碧落山庄当做挨了一棒子打,还得乐呵呵地送出去一颗糖的二傻子吗? 碧落山庄众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原本深受百姓崇敬的修仙门派就此不情不愿地成了个江湖组织,心里有怨也很正常,闭门谢客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为了拯救渔阳城,这炼丹炉还是得借来。 在风浅浅等人一致决定厚着脸皮去找碧落山庄,而王欢抱着猫咪逃跑之后,大家琢磨了许久,还是决定先派出官场社交小能手孙太守上门借炼丹炉。 孙太守特意穿出了自己最隆重的官袍,说话前先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脸:“碧落山庄也曾亮出兼济天下的口号,应知晓吾等读书人,当以家国天下为先,而非……” 他话没说完,就被已经继任碧落山庄庄主的陈雪眨巴着眼,抢了先:“孙太守都说了,这是你们读书人才有的大义,那些征战沙场,为国捐躯武将,那些为除魔卫道而前仆后继的修士自然不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庄主说的那些当然也是大义,我只是说……” “那你话里为何句句强调读书人,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我们这些人还有朝廷里那些武将都是一群没文化的粗人,不配与你为伍?” “我不是,我没有!”孙太守垂死挣扎,然后被陈雪用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亲自赶出了碧落山庄。 第二天,众人吸取教训,派了也算半个修士的风浅浅上门。 风浅浅模样可爱,音量清脆,本想着故意示弱来占据道德的至高点,结果陈雪根本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出了山门口,直接抢白:“瘟疫横行,等在家中安分守己,休养生息,难道就是在给国家添乱吗?想不到鉴妖司副指挥使竟然是这种人!” 她说完,嘭地关上山门,将风浅浅拒之门外 。 第三天,众人痛定思痛,选了褚云卿这个看似跟陈雪没有半点瓜葛的平民百姓前去借炼丹炉,结果连陈雪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看守山门的弟子用一句“你自己染病了吗?站着说话不腰疼!”给堵了回去。 众人接连碰壁,铩羽而归后,褚云卿总结经验,他觉得倘若他们再派个病人过去求救,碧落山庄的人肯定会用“自己都没几天活头了,就别多管闲事”的冷漠口吻来回绝。 时间拖的越久,患病的百姓被治愈的希望就少了一份,最后,王欢还是没能逃脱去碧落山庄借炼丹炉的命运。 他叹了口气:“如此……还是我去试试吧。” 众人闻言,同时向他投来“我们为你感到骄傲”的目光。 王欢在碧落山庄山门前站定,看了看跟在他身旁的褚云卿,拧着眉发问:“褚兄跟来干什么?” “王兄,是这样的。”褚云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吃瓜群众的气息,把藏在怀中的小猫咪偷偷露出一个头,客客气气的一笑,“你一会儿进了山门,我就带着猫在外头等你,万一你成功了,我还能帮忙抬一抬炼丹炉不是吗?” 王欢:“……褚兄想凑热闹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褚云卿虚伪的笑容逐渐真诚起来:“知我者,莫若王兄。” 槐月末尾,碧落山庄四周的杨柳葱茏,挤挤挨挨地遮天蔽日,斑驳熹光自叶缝泻落,似发亮的绸缎温柔地拂在王欢脸上。 陈雪在看到王欢的那一刻,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满肚子的阴阳怪气都被咽了回去,恢复了记忆中温良端庄的做派,朱唇微动:“王大哥也是为炼丹炉一事而来吧?” 王欢点了点头,拱手作揖:“请陈雪姑娘借炼丹炉一用,解了渔阳城百姓的燃眉之急。” 陈雪沉默以对,良久,温声道:“许久未见,王大哥不如来庄上一坐。” 王欢一如既往地回绝:“情况紧急,耽搁不得,若是陈雪姑娘肯借,来日有机会,王某定然登门道谢。” “来日?来日……”陈雪将这个词念了一遍又一遍,才下了决心,磨着牙恨声道:“王大哥……万分抱歉,这炼丹炉,我不借……” 言罢,她背过身去吩咐道:“来人,送客。” 山门外,褚云卿和苏念看着空手而归的王欢,纷纷瞪大了双眼。 咦,这剧情发展得不对呀! 心上人前来相求也会被拒之门外?他们家那炼丹炉难不成比太上老君的还要金贵? 王欢看了看褚云卿,从他怀中把小猫咪接过,叹了口气:“看来向碧落山庄求救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褚云卿安慰道:“王兄,别灰心,起码你是被请出来的,我们都是被赶出来的。你还是那个优秀的你。” 王欢给了他一个“够了,你不要再说”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一行人辗转回到病坊,再寻良策。 这两日在王叙的努力下,一些中蛊不深的病人情况已经有了好转,只是那些蛊虫盘踞心脉的病人,还是需要炼制仙丹,以毒攻毒方能治愈。 医斋中的气氛很是压抑,苏念干呆着也难受,所幸出了门,一抬头,恰好就瞧见了正在问鉴妖司使者要传音符的孙明泽。 苏念凑上去一听才知道,这小少爷自从来到病坊,就没见过孙太守了,向用传音符与父亲联系一下。 瞧着他脸色的毒疮依然在蔓延溃烂,苏念明白了他想要传音符的原因:大概是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没有要到传音符的孙明泽一个人坐在病坊中的石桌旁思考人生。 苏念叼着纸笔来到他身边,吓得他慌忙退了两步:“小猫咪,你离我远一些吧,我这病是会传染的。” 苏念没想到他躲开竟是这个原因,将脚边的纸笔往前送了送。 犰狳很配合地发出声音:“有什么想跟你爹说的,就写纸上,我帮你送去。” 孙明泽一脸震惊:“你……你会讲话!” 犰狳:“你写还是不写,不写我走了。” 苏念随即摇着尾巴,转身要走。 孙明泽叫住她:“我写,我写,你等等。” 孙少爷拾起纸笔,坐到石桌边,他的字确实比不上周小川十分之一,遣词造句也不追求文采华丽,可是内容却又好笑又心酸。 只见他写到:爹,这是我来病坊的第十天了,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我害怕自己很快也会像隔壁的那个大婶一样,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到时候您一定要给我弄一个气派的坟茔,记得多带些美食来看我,不然我会一直惦记您的。还有,我在家中后院的杨树下埋了一箱私房钱,以后用不到了,您若有需要便挖出来用掉吧,其他藏了私房钱的地方我暂时记不清了,总之日后您若是在家里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银票什么的,别惊惶,就当是儿子送给您的小惊喜。保重身体,平安如意。 孙明泽写好后,将信妥帖折好,交给苏念。 “小猫咪,谢谢了。”孙明泽抿唇一笑,站开很远的距离,“也许再过两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苏念被这纨绔少爷搞得心里发酸,脚步一顿。 犰狳当即郑重其事地回应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苏念:本将军保证。 她在心底暗自发誓后,叼着信封跑开。 把孙明泽的信摆上孙太守的书案后,苏念跳出太守府,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心里有了决定:她要夜探碧落山庄! 大不了,就直接把炼丹炉抢出来! 暴雨如注,无星无月。 碧落山庄之中,几盏琉璃灯,明明灭灭。 苏念凭着着之前跟王欢逃出去的记忆,孤身来到了陈雪的卧房。 她对碧落山庄的构造并不熟悉,所以想以陈雪的卧房为支点,向四方延伸,在脑海中绘制出一张地形图。 夜色幽深得望不到尽头,几个来回后,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的苏念大概摸清了碧落山庄中演武堂,训经楼等标志性建筑的位置,可炼丹炉的位置在脑海中却还是空白一片。 苏念蹿上屋顶,警惕地望着四周,费力抻长脖子,向远处张望。 远处,似乎有人撑着伞向卧房走来。 苏念赶忙将自己隐藏起来,偷偷注视着来人。 陈雪推门走进卧房,收了伞放在门边,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摘下面纱,剥出如冰雪白玉砌成的一张脸,开始卸妆。 饶是这时候再见,苏念还是会感慨,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一门心思地单恋王欢呢?脑子坏掉了吧。 她怎么想不要紧,可是再已抬眼却大吃一惊。 陈雪抬手解开了附着在半张脸上的人皮面具。铜镜之中,那被蛊虫蚕食得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清清楚楚落尽了苏念眼中。 只是轻轻静静地撇了一眼,便看得苏念心上一紧:陈雪也被感染了! 第四十一章 终于等到少将军专属剧本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偷偷抻长脖子,仔细瞧了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倘若陈雪也感染了瘟疫,她为什么还会拒绝王欢等人借走炼丹炉的请求呢?齐心协力治好病,才是硬道理啊! 尊严大于生命?显然不至于。 苏念回忆着自己跟陈雪的几次相处,很明显,这姑娘待人处事温和得体,不过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些不自信,甚至极度紧张,陈镜辞曾经就是用帮陈雪改善容貌,吸引王欢注意力的荒唐借口说服了陈雪同意并支持他的阴谋。 除此之外,苏念还记得上巳节那时候,她借着给村中聋哑少年罗小夏治病的名义步步谋划,将自己掳走,还想过用蛊虫控制自己,逼迫王欢就范的行径。由此可见,陈雪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可是,陈雪脸上的伤口看上去确实与渔阳城百姓们的无异,可她一脸轻松,不急不缓,丝毫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念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陈雪连忙起身开门,苏念往角落里缩了缩,借着屋内的烛火,去看来人的脸。 那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瞧上去应该三十出头的模样,与王叙永远年轻的状态不同,他的脸上充满了岁月赠予的痕迹,尤其是横亘在整张脸上的一道歪歪斜斜的伤疤,让他周身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苏念在脑海中搜寻了半晌,也没有关于他的一星半点儿的印象。 那人跨门而入,将斗笠摘下,挂在门口,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陈雪,淡淡开口:“把这瓶丹药用完,你脸上的伤就该好得差不多了。” “有劳风右使。”陈雪接过瓷瓶,客气行礼答谢。 风右使?难不成是风浅浅的亲戚?毕竟在整个大魏,风氏就那么独一份儿。 苏念试图将这风右使的容貌和风浅浅进行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寻到相似之处。但是稍微瞄上一眼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苏念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算了,看久了伤眼睛。 苏念换了方向,眼看着陈雪从小小瓷瓶中取出一粒丹药服下,没过一会儿,她脸上的伤口开始有了轻微的愈合迹象。 苏念忍不住眯了眯眼,看来她已经有了瘟疫的解药,难怪之前拒绝得那般果断。 可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为何陈雪脸上溃烂的情况就不会传染呢?碧落山庄中的守卫依然井然有序,陈雪待人接物之时也不曾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之前曾来借炼丹炉的王欢、褚云卿、风浅浅和孙太守也都平安无事。前三个人有灵力、有灵药、有蛊术,安然无恙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孙太守的的确确是个没有隐藏身份的普通人啊!他可是唯一一个被陈雪请进碧落山庄喝茶的说客,却不曾被传染,难不成,陈雪脸上的毒疮跟渔阳城的瘟疫还不一样?或者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可以治愈瘟疫的办法。 倘若有办法治愈瘟疫的话,如果能在此时出现在渔阳城救灾,对于碧落山庄而言,肯定是个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不但能消弭此前百姓们对碧落山庄的隔膜,而且还会获得朝廷的表彰,除此之外,他们也有机会重返修仙界,再度获得万仙盟的承认。 明明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儿,可他们偏要藏着掖着。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瘟疫本就是从碧落山庄流出的!他们便是瘟疫真正的制造者。 接下来风右使和陈雪的对话佐证了苏念的猜测。 服过药后,陈雪重新戴起面纱,转而问道:“风右使今夜前来,可是有了新任务?” 风右使点了点头:“藏有疠风蛊子蛊的灵植已经被送去军需大营了,只不过渔阳城这里,似乎乱得不够,还不能吸引到朝廷的注意,所以楼主要我来支会你一声,再想办法让更多人被感染。” 苏念腹诽:让更多人被感染?这楼主到底安的什么心啊?怕不是犰狳的老战友吧。 “可现在渔阳城已经被鉴妖司接管了,我们若是闹大,很可能会再次惊动万仙盟。碧落山庄已经元气大伤,断然经不起折腾了。”陈雪隐隐有些担忧。 风右使解释:“眼下魔界叛乱,修仙界有意趁机联合凡间将士一举攻破魔都,除魔卫道,只有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到渔阳城来,延缓凡间的出兵速度,等修仙界与魔界两败俱伤,无暇顾及我朝争斗的时候,就不愁这天下不会易主了。” “可是……”陈雪依然有些犹豫。 风右使打断她:“雪庄主难道就不想碧落山庄成为新的四大仙门之一?凭什么现在的那四大仙门就可以高高在上?我们其他门派就要令行禁止,唯命是从?凭什么他们四大仙门的弟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受到高人点拨,求仙问道,而我等就只能碌碌无为度过平凡的一生?” 陈雪顿住,不再言语。 四大仙门招收弟子向来只看天资,她天资四叶,在碧落山庄可以成为首徒,但在四大仙门就只能做个外门弟子而已。他师父也是因为天资有限,无法精进修行,才想着剑走偏锋,夺取犰狳元神的。 可是,天资真的就可以决定一切吗? 倘若颠覆了四大仙门既有的秩序,一切会不会好起来呢? 风右使瞧见她动摇了,继续道:“楼主之前本是想着通过解除犰狳封印,引起渔阳城动乱,没想到,竟然被鉴妖司坏了好事儿,眼下犰狳不知所终,陈镜辞也被万仙盟处死了。倘若雪庄主能够帮满霜楼这个忙,待大业已成,楼主定会让碧落山庄成为新的四大仙门之首,雪姑娘也是修仙之人,就不想去坐一坐那万仙盟盟主的位置?” 又是满霜楼,苏念眼皮微动,原来这个组织野心颇大,净想着要图谋大魏江山啊! 那个风右使顿了顿,将选择权交到了陈雪手中,嘴角轻抿:“雪庄主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想不不用我再多费唇舌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去渔阳城行动。” 陈雪下定决心,一口答应下来,“届时,还请楼主和风右使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风右使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交到陈雪手中:“这是满霜楼右使的印鉴,交给雪庄主,作为信物。” 言罢,他又提醒道:“雪庄主,那克制疠风蛊母蛊的丹药一定要按时服用。等到脸上的伤痊愈,母蛊认你为宿主,你的修为定能更加精进。” “多谢风右使。”陈雪一面道谢,一面将风右使送出门,随后当机立断地将风右使嘱托的事情吩咐给手下人。 做完这些,她回到梳妆台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一脸希冀:“倘若我变得更好了,不会像之前那样连一只猫都打不过,王大哥就会看到我了吧。” 什么鬼东西?你打不过本将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好吗? 天资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决定一切,四大仙门有其僵化之处,可是修仙之路本就不是坦途,倘若天资不够,本来就很难有所成就,想要成功突破限制,需得付出超过常人百倍的努力,若是连这都觉得不公,倒不如回头看看烟火人间来得自在。 就像他们妖族修练,天资低微的,或许连雷劫都受不住,拔苗助长,不就是白白罔送性命?所以魔界之中才会奉行优胜劣汰的规则。 苏念越想越觉得这群人的观点有问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无意间撇到了风右使留下的那印章。 随便种个蛊就能改变天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倘若真的让满霜楼篡夺了大魏的皇权,一改往昔修仙门派的制度,那这三界怕是还要废了。 苏念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不能让这群坏人得逞!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琉璃灯下隐约能看到几缕烟雾。 苏念趴在房梁上,听着雨声,微微勾起嘴角暴露出她激动的内心。 好家伙,来凡间一趟,不掺和掺和权谋斗争,那得多遗憾啊! 这才是属于本将军的剧本啊! 第四十二章 一剑霜寒十四洲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骤雨初歇之时,东方天色既白。 躲在房梁上一整晚的苏念抖了抖落在身上的灰尘,赶忙回了渔阳城的病坊。 虽说拯救渔阳城百姓是很要紧的事儿,但是不被王欢发现自己的身份则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苏念若无其事地趴回床榻一角的时候,王欢还在与周公话别。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他才悠悠转醒,望了一眼窗外灰蒙蒙地天气。 很好,这是一个不适合起床的日子。 他伸手摸了摸还在打盹儿的小猫咪,心安理得地躺回被窝,准备再次沉睡。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王叙急促地敲门声。 王欢一脸无奈地披上衣服,起床开门:“哥,这大清早儿的,又怎么了?” 王叙将他急匆匆地拽出门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来想去,也不过就是如何治疗瘟疫的话题。 在结了蛛网的屋檐上将就一整夜的苏念此时没兴趣去了解王叙制药的进程。 这瘟疫的源头是在碧落山庄,倘若不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么一切努力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 下雨天正是作案的好时机,碧落山庄肯定已经开始在渔阳城中四处抓人了。怎么才能找到碧落山庄的关押地,救下众人后再把炼丹炉带走呢? 苏念觉得自己需要制定一个周详的计划,还得找个小伙伴来帮忙。 她正在认真思考,王欢突然走进房中,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出门后,郑重其事地将她交到褚云卿怀中:“小狸花,我跟我哥要去远一些的仙门道场借炼丹炉,这两日,你要乖乖听褚兄的话哦。” 原来是要出远门呀! 苏念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他一定会乖乖听本将军的话的。 褚云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猫头:“王兄放心,你的猫,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目送王欢离开后,褚云卿将小猫咪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一脸恭敬道:“猫仙长,这两天,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离吾远一些。”犰狳的声音开始响起。 “猫仙长,你是对我不满意?”褚云卿一脸委屈,慌忙问道,“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可以告诉我,我立马改正。” “吾这两日要精进修行,你没事儿就不要来打扰吾。” 犰狳解释完,苏念抛弃了褚云卿,高冷地拐进角落里,跳入随身空间。 犰狳不解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你真的确定要去救人?通知给孙太守他们不就好了?干嘛非要亲自前往?” 苏念一本正经地解释:“凡人在碧落山庄淬炼出的疠风蛊面前根本无法抵抗,就算告诉了他们,他们贸然前往,也只能白白送人头,还不如我们两个前去,还能减少损失。” “我们两个?” “对啊。”苏念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昨天晚上应该也听到了,这碧落山庄跟满霜楼相互勾结,保不齐他们还留有后手,到时候,我负责救人,你就变回原形,闯进碧落山庄吸引他们的注意。” “为什么不是我去救人,你去打架?”犰狳开始质疑苏念的安排。 你以为本将军不想去虐菜吗? 还不是形象不允许! 要是人人看到犰狳,都能像王欢那样平静,她用得着把这舒展筋骨的机会让给他? 还未救人,就先把人吓死了,这不划算。 苏念随手丢给他一面镜子,并摆出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随后,她打开一盒异形符,准备给自己捏一个崭新的容貌。 嗯,气场要强大,双眼要有神,这眉毛也得凌厉一些,还有,嘴巴要薄一点,看起来就是冷酷无情的模样……终于完成了! 苏念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犰狳瞥了一眼,忍不住吐槽:“少将军,请克制一下你自恋的心情好吗?这跟你自己本来的模样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苏念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觉得这比我平时的样子凶了很多吗?” “可是这不就是你生气的模样吗?”犰狳翻了个白眼,继而建议道:“易容这种事儿,最要紧的就是隐藏本身的气质,让别人猜不到你是你,懂?” “你行你来。”苏念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顺手将手中的异形符交到他手上。 “我来就我来。”犰狳结果异形符,一脸激动,“早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优秀的审美。” 碧落山庄之中,长夜初临,灯火未熄。 几个持剑的弟子提着灯笼在山庄各处巡视。 其中一个神神叨叨地开口:“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哭声?” “哭声?没有啊。”另一个人茫然摇了摇头,“你少吓唬人啊!” “真的有哭声!”那人解释道,“今天不是有个小男孩种蛊之后就被蛊虫吞噬了嘛,他死前的哭声到现在一直在我耳边回荡。你说会不会是冤魂索命啊!” “被虫子啃得只剩下白骨了,哪里还有什么魂魄,剩下的那些人都在囚室里关得好好的,你少疑神疑鬼了。” “就是就是,这阴雨连绵的,赶快巡视,完事儿了好回去睡觉。” 言罢,一行人继续提着灯笼向前走去。 不远处,漆黑的角落中,闪过一双通亮的猫眼。 苏念跟在众人后面,没多久就路过了灯火通明的炼丹房,她凑到窗边瞄了一眼,只见陈雪正和几个弟子在交代着什么。 苏念暗暗记下了炼丹房的位置,转而跟上了巡视的弟子们,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囚室的门口。 这里黯淡无光,位置偏僻,但是门口却还是布下了十几个守卫,颇有些严防死守的意味。 摸清位置后,苏念熟门熟路地跑到了陈雪卧房的房顶上,将储物空间中的犰狳释放出来。 她说:“待会儿,我们兵分两路,你就在这里变身,把碧落山庄的人都引来。我就去北边的囚室救人。” “好久没有活动拳脚了。”犰狳点了点头,昂起脑袋,“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成功后,会给你发信号的,到时候,你不许恋战,尽快撤离,明日我们在病坊汇合。”苏念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 犰狳微微一笑:“放心,我又不像你,对虐菜这种事儿,不感兴趣。” 苏念隐隐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她转身跳下屋顶,只听轰得一声巨响,整个卧房顷刻倒塌,烟雾四起,犰狳在苍茫月色下恢复了原本高大的身躯。 苏念转身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这随便破坏建筑的臭毛病,以后可得提醒他注意。 囚室由于距离陈雪卧房较远,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几个守卫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苏念摇了摇头,兀自恢复了人形,拍了拍在门口打盹的守卫。 该死,本将军这么高光的时刻,居然没有人欣赏,真的是太遗憾了。 守卫们一个接一个地醒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拔出长剑,指着她问道:“你是何人?” 苏念伸手钳住说话之人的手腕,微微用力,卸掉了他手上的病人,淡淡开口:“来凑热闹的人。” 那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泛着细微的寒,孤冷的艳。 一瞬间,守卫们纷纷拔剑对向她,其中一人倒是警惕,还特意向天空中发射了传唤信号。 苏念在人群中缓缓将地上的长剑拾起,挥舞了几下,不是很趁手的样子,不过打赢眼前的乌合之众,应该绰绰有余了。 她的速度很快,快得连衣袂都很少浮动,便瞬间跳出了守卫们的包围圈。 落雨细密,她的衣衫却仿佛隔绝了雨水,不曾被打湿半点儿。 在所有守卫都来不及出手的情况下,她已经用一柄泛着寒光的三尺长剑制服了所有人。 随后,她一剑劈开了囚室的大门。 被关在囚室中的无辜百姓惊惧地蜷缩进角落里。 风雨之下,囚室门口,暮春的桃花簌簌而落,仿若下了一场淋漓的桃花雨。 苏念收起长剑,在雨幕之中缓缓向囚室中的人们走近,莞尔一笑:“想活命的,现在就跟我走。” 第四十三章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沉寂片刻后,有个头发花白的瞎眼老婆婆开口问:“姑娘,你是什么人呐?” 苏念扶额,她向来不擅长解释这种问题,最后搜索枯肠也只憋出来一句:“我是来救你们的。” 话音刚落,囚室中一个模样很年轻的女孩突然捂着脸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苏念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冷月的光照在她逐渐溃烂的脸庞上。 “想来是早些时候接触了那个被蛊虫吞噬的孩子,被子蛊寄生了。”一个男人淡淡开口。 他知道子母蛊? 苏念回身望去,幽暗的囚室角落里,半明半暗的光线映照着一张没什么记忆点的脸。 那人衣着褴褛,双腮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底还又乌青,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乞丐中的一个。 不,他还是又些记忆点的,他保持着一个靠墙的姿势,双腿无力地瘫在地上,看样子,是个瘸子。 “这里还有多少人接触过那个孩子?”苏念问道。 男人无奈一笑:“被关在这里的,自然都已经被传染,发作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一股子压抑感在囚室之中弥散开来。 时间紧迫,苏念也没有和他辩驳的心情,只是抬手敲晕了在地上打滚挣扎的女孩,将她扶了起来,环顾众人后开口:“你们中蛊程度不深,都是有救的,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只要自行前往渔阳城东鉴妖司搭建的病坊,那里的人会有办法救下你们的。” “姑娘,你说这话可有凭证?”瞎眼老婆婆摸索着向她走来,“留下来,我们还能多活几天 ,万一没逃出去,结果被鉴妖司杀掉了,该怎么办?” “对啊,你孤身一人,怎么救得了我们?” 苏念没有答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在场众人,剑的冷光,倒映在她的眼里,有种让人心慌的寒意。 好半晌,在周围所有人都吓得汗如雨下之际,她才缓缓敛下眉目,若无其事的吐了句:“那算了。” 言罢,她转身要走,片刻也不想停留。 叽叽歪歪,犹犹豫豫,畏首畏尾,像什么话!本将军也不是应赶着来救人的,说到底,你们是死是活,与本将军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姑娘,等一下。”那个角落里的瘸子叫住了她,“我相信姑娘。” 苏念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只见他眸中尽是淡然神色。 倒是没想到,还有个识时务的。 苏念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走近角落,将他搀扶起来,默默走出囚室。 身后的百姓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苏念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将瘸子交到两个人手中,转身又去搀扶刚刚被她打晕的女孩。 背后,突然划过一道凌厉的剑风。 苏念闪身躲过,只见那瞎眼老婆婆正睁着眼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似乎准备向她脖颈刺入。 不远处,刚刚被人搀扶着的瘸子正孤独地矗立着,冷漠地望向地上的人。 他是装的?苏念有些惊讶。 那老婆婆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竟然……是你,我还以为……” 那个假瘸子缓缓蹲下身子,漠然开口:“你将蛊虫洒满孩子全身的时候,就该想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说完,他起身,不再理会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碧落山庄耳目,“时间紧迫,大家跟上。” 他说完,拉着目瞪口呆地苏念向碧落山庄后门跑去。 逃离碧落山庄之后,百姓们大多支撑不住,身上出现了蛊毒发作的效果。 那人见状松开苏念的手,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分给大家服下。 他说:“各位,我是鉴妖司派来救大家出去的,之前因为我们之中有碧落山庄的耳目,我不便暴露身份,还请见谅。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你们现在就结伴前往渔阳城东的病坊,我们的人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鉴妖司的人,她之前怎么没见过?难道。是因为长得不够英俊? 苏念做猫久了,一时没忍住,保持着猫的习性,歪着头看他。 只见他说完,转身要回碧落山庄,苏念连忙也跟了上去。 “姑娘这是?”那人顿了顿脚步。 苏念回答得也不拖沓:“我在碧落山庄还有些要紧事儿要办。” “那正巧同路。”男人勾唇浅笑,没在多问。 碧落山庄之内,目之所及,狼藉一片,犰狳的怒吼之声响彻云霄。 苏念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和男人一同赶到炼丹房前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 到底是自己太天真,竟然低估了犰狳的破坏力。 男人瞧见炼丹房被毁,有些头疼地望着远处那个肆虐的背影:“这时候出现,是专门来捣乱的吗?” 他转身看向苏念:“姑娘,那是上古凶兽犰狳,不好对付,我本是奉鉴妖司的命令,来取炼丹炉的,既然炼丹炉已毁,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苏念摆了摆手指了指远方狂暴的犰狳:“我回来,就是接他的。” 她说着,向天上发出了一簇信号。 犰狳转身看了过来,没几步就在苏念眼前站定,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通知你,任务完成,可以撤了。”苏念偷偷指了指身边的男人,给他使了个眼色。 犰狳了然,转身三步两步跑开了。 远处传来碧落山庄弟子紊乱的脚步声,苏念赶忙拉起男人,选了另一条小路离开了碧落山庄。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已经跑回来渔阳城的长街之上,苏念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男人:“公子别误会,犰狳没有恶意,是跟我一起来救人的。” 男人打量了苏念两眼:“姑娘是魔族?” 她竟忘了对方可是鉴妖司的人。 苏念怔怔地松开手,没有否认:“公子好眼力。” 反正她现在是百分百武力值加身,放眼三界也没再怕的。 没想到,那男人闻言后,只是淡淡嘱托道:“姑娘坦然,在下佩服。现在渔阳城中有不少鉴妖司使者,姑娘日后还需小心些。” 这是什么意思?先礼后兵? 苏念皱了皱眉,冷嗤一声:“公子不也是鉴妖司的人吗?”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顺手帮鉴妖司办件事情。”那人解释道。 哦?竟然只是个路人! 苏念心中燃起了那么一丁点儿好奇心,顺口问道:“既然如此,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雨水顺着长满绿苔的灰瓦屋檐滴答滴答,檐下挂着的一串祈福风铃清脆作响,那人抬起手,摘取了贴在身上的异形符。 那张所有话本子里的话加起来都不够夸的脸再次出现在苏念面前。 他薄唇一抿,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在下王欢。” 苏念顿时觉得一阵心梗。 他不是跟王叙去别的仙门道场借炼丹炉了吗?难不成这就是他们的新计划! 王欢自然不理解苏念的想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姑娘看到他的真容后露出如此为难神色的,心里不禁也来了兴趣,开口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该多嘴的。 苏念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那张无比熟悉的俊脸,垂下脑袋,心里一阵懊恼:天哪,好奇心害死猫啊! 可是她该叫什么呢? 说真名肯定是不行的。 冒充别人的名字,穿帮的风险太大。 黎明时分的渔阳城中一片静谧,三两枝桃花静悄悄地落在苏念肩头,而对面穿着一身乞丐衣服却丝毫不显狼狈的王欢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苏念一咬牙,一跺脚,顺口胡说道:“我大概……叫黎婳吧。” 第四十四章 在掉马甲的边缘疯狂试探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黎婳。”王欢轻轻念起她的名字,蓦地想起了自己家养的小狸花,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姑娘的名字真是好听。” “王公子过奖了。”苏念轻咳两声,转而准备找借口逃跑,“我还有些要紧事需尽快处理,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有缘再见。” 这里离病坊不算太近,只要苏念跑得快,还是可以赶在王欢前头回去的。 “黎婳姑娘留步。”王欢叫住她,“你身份特殊,行走于渔阳城中定然有诸多不便,倘若有需要用到王某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那倒不必。”苏念果断拒绝后,在内心腹诽道:平时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啊! 不过,考虑到王欢的心情,她还特意放缓了说话的语速,解释了一句:“多谢王公子好意,只不过,事情虽然紧急,倒是不难处理,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如此,黎婳姑娘请便。”王欢通情达理地没再阻拦,乖乖让出一条路来。 苏念微微颔首,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与他擦身而过,快步离开了他的视线,随后变成猫咪,急匆匆地略过大街小巷,回到了城东病坊。 好巧不巧,就瞧见褚云卿鬼鬼祟祟地徘徊在王欢房门前。 苏念上前“喵”地叫了一声。 “哎哟。”褚云卿闻声回头,稳了稳端在手中的盘子,“猫仙长,原来您出来了啊!” 苏念歪歪脑袋,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褚云卿一脸关切:“你这一晚上都没个动静,我不是担心你饿吗,特意拿些吃的给你。” 苏念抬起爪子拍了拍门前的台阶,示意他把吃的都放到地上。 褚云卿乖乖点头,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王欢就从背后出现。懒洋洋地勾起一个笑容:“褚兄起得真早啊!” “清晨时候,病坊里又涌进来一批病人,所以只能早起帮忙了,当时我就想着,应该是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褚云卿回头望去,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甚至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嘛,碧落山庄肯定脱不了干系。” 苏念心底一沉:好呀,学会合起来瞒着本将军搞事情了是吧。 “褚兄思虑周全,让人佩服。只不过……”王欢摇了摇头:“这炼丹炉一事,还是搞砸了。” “究竟出了何事?”褚云卿问道。 王欢一脸无奈地开口:“之前去碧落山庄解药不得,我哥便将碧落山庄列为了怀疑对象。之后,我从孙太守那里要来了最开始失踪人员的名册,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是些孤苦无依之人,倘若瘟疫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眼下肯定还会又下一步行动,所以我借用褚兄你的异形符乔装成乞丐在渔阳城中闲逛,随身还带了我哥做了一批解毒药丸,果不其然,竟被人迷晕后抓入碧落山庄的囚室之中,本来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只是没想到正好碰见犰狳作乱,炼丹炉也被他捣毁了。” “犰狳?”褚云卿很是疑惑,“他又出现了?” 王欢点点头:“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为祸人间的模样,只是受人指使,故意出来捣乱的,褚兄不必担心。” 褚云卿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追问,只是幽幽开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王欢说完,很不客气地将褚云卿手中端着的早点悉数接过,“这大清早的,辛苦褚兄来房前送早餐了。” 褚云卿有些尴尬地瞧了瞧苏念,蹲下身子,小声嘀咕道:“猫仙长,没关系,我再给你拿一份儿去。” 折腾了一整晚的王欢本来很想回房去睡个回笼觉,结果不经意顺着褚云卿的方向看过去,再一低头,瞧见了地上的小猫咪,蹙了蹙眉,颇为疑惑地问道:“褚兄,你昨日带小狸花出门了?” “没有啊。”褚云卿果断否认。 王欢放下盘子,快步把小猫咪抱了起来,很是嫌弃地问道:“小狸花,怎么搞得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这么多泥点子?” 苏念看了看自己还在淌水的身子,心里骤然一惊:糟糕,刚才往回跑得太急了,路上一不留神,就踩进了好几个水坑里。 倒是褚云卿反应迅速:“兴许是你一晚上没回来,它担心你,所以出门找你了吧。” 苏念一边喵喵叫了好几声,附和着褚云卿的话,一边在内心为他编出的理由拍手叫好。 “哦。”王欢没想往常一样嫌弃地将脏脏的苏念丢开,而是生无可恋地将她抱进怀里,叹了口气:“小狸花,下次别这样了,不然还得花时间给你洗澡!” 哦,该死,又要被洗了! 苏念趴在王欢的怀中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进屋之后,王欢准备开始他久违的躺尸生活,结果一闭上眼,眼前便会浮现那把泛着寒光的剑,和黎婳清冷如寒泉的眼;但一睁开眼,脑中又会自动冒出一连串跟她有关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来凡间?犰狳为何会听命于她?她们昨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碧落山庄?她跟渔阳城的瘟疫有关系吗? 一切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神秘梦境,蓦然消失在黎明之际。 黎婳?跟小狸花的名字还真是相像呢。 王欢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眠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可是翻来覆去,瞌睡虫就是不来光顾他,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坐起身来,决定先把猫咪的澡给洗了。 他替苏念摘下了脖颈上的玄玉石五彩绳,还有爪子上挂着的一个储物手环。 苏念蹲坐在木盆里,紧紧闭上了双眼,一派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自认为已经做好了被搓澡的思想准备,可等了半晌,王欢都没有动静,再一睁眼,抬起头看过去,王欢正盯着她的储物手环发呆。 这又是搞哪一出?苏念歪了歪脑袋。 只见王欢伸出手摸了摸苏念的猫脑袋,嘴角轻笑:“小狸花,你说奇怪不奇怪,昨晚我碰见一个姑娘,她戴的手环,跟你这个好像是一模一样!” 月黑风高,危机四伏,他究竟是怎么注意到如此细节的事情的! 苏念的内心在嚎叫,可她必须佯装淡定,绝不能露出半点儿破绽,反正他不知道这手环是来自魔界,之前褚云卿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声称这手环是自己送给她的。 王欢又拿着手环端详半晌,最后给出结论:“看来褚兄送你的,倒是个热卖款。” 苏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再次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褚云卿推门而入:“王兄,不好了,那些昨夜从碧落山庄逃出来的百姓眼下都被催眠了!” “催眠?什么意思?”王欢一脸疑惑。 褚云卿解释:“风姑娘本想借此机会将碧落山庄的罪行上报朝廷,依法查办,可是朝廷派来的人还没到,昨日那些从碧落山庄回来的人,就已经全然不记得此前发生的事情了!风姑娘现在正在想办法,你要不要快去看看。” 突然就忘了?难不成这病坊里也有碧落山庄的奸细?苏念眯起眼睛。 眼看着王欢点点头,准备起身跟褚云卿一同离开,苏念也准备迈出木盆,去跟犰狳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结果,王欢刚一起身,又坐了回去,吓得苏念一个激灵,一屁股摔坐在盆底,溅起了一滩水花。 褚云卿不解地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褚兄,你先叫我哥过去帮忙,我医术不精,去了也没什么意义,等我给小狸花洗完澡,会赶过去的。”王欢依然没有放下给小猫咪洗澡的执念。 果然,是祸躲不过,苏念选择在沉默中灭亡。 第四十五章 将军出手,要啥都有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医斋之中,风浅浅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褚云卿正在努力安抚着茫然无措的病人,王欢在这时候抱着猫咪走了进来:“哥,你能看出来他们怎么了吗?” “是蛊虫。”王叙将手中的一截周身缠绕着蚕丝,已经僵死的白色蛊虫展现在众人面前,“有人操控蛊虫,并将它提前藏在了百姓的身上。” “看来是那晚上一直隐藏在百姓中的奸细所为。”王欢将昨夜的经历与众人讲出,特意隐去了遇见黎婳的部分。 苏念想着之前夜探彼落山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风右使,隐隐觉得此事绝对不会简单。 王叙对事情的全貌并不知晓,但他跟苏念的想法却很一致,听罢王欢的话后,他摇了摇头:“这蛊虫上的蚕丝已经嵌入血肉之中,瞧上去通体白亮,不似凡品,应该不是碧落山庄能炼化的品种。” “哥你这么说,可是有头绪了?”王欢问道。 王叙转身看向风浅浅:“这蛊我不认得,可是风大人,您出身金陵风家,应该会认得吧。” 一直低头不语的风浅浅闻言后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王先生说得不错,这蚕梦蛊确实是我风家所制,用来消除人的记忆。” “难不成是风家出了奸细!” “倘若是风家蛊术,就是集合我等毕生所学也无能为力啊!” “风大人自己难道就没有解开蛊毒的办法吗?” 在场的鉴妖司使者们和医者们都开始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风浅浅身上,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风浅浅从主位上站起身来,正色道:“诸位,实不相瞒,我风家前些年出了一个叛徒,只不过他的制蛊手法远在我之上,我暂时也无能为力,只是不知他为何会与碧落山庄合谋。” “那叛徒是谁?”王欢问道。 风浅浅淡淡开口:“是我舅舅,风临。” 风临!苏念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听说他是风家百年一遇的天才,本应该继承风家家主与大魏国师之位的,只是不知为何,三年前意外病逝了。 “风临,他不是早就病死了吗?”在一旁听热闹的褚云卿忍不住开口询问。 “只不过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风浅浅叹了口气,“我风家每一种蛊,向来都是以飞禽走兽为寄生对象,但是风临罔顾家训,以活人为器皿,培育蛊虫,甚至还在修罗道中布下蛊阵,残害风氏族人,所以上任家主将他逐出了风氏族谱。” “犯了这么大的错,仅仅是逐出族谱?”褚云卿很不解。 风浅浅也很无奈:“因为风临的蛊术确实是天下无双,他想逃出风氏地牢,我们自然困不住他。” 褚云卿难以置信:“所以你们就放任他离开了?” “这一次确实是我们风家的责任,放虎归山,姑息养奸。”风浅浅垂下了眼眸,半晌后,重新振作起来,“眼下,虽然还不清楚风临的目的,但是,既然这瘟疫是他以蛊毒所操控的,那么我们风家应该也能以蛊虫来缓解。” “不过,据我所知,蛊虫的培育少则数月,多则数十年。只怕种蛊的百姓们等不起了。”王叙提醒道。 风浅浅回应道:“我这就传音给风家众长老,邀请他们前来,共商对策。” “不可。”褚云卿阻止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风临的目的是报复风家呢?你将长老们全部请来,岂不是全了他声东击西的计策。” 看来之前在碧落山庄遇见的风右使就是他们口中的风临了,既然他加入了霜满楼,意图谋反,那么搞垮风家应该也是他们计划中的关键一步,褚云卿的担心倒是不错。早就拿到了上帝剧本的苏念在心中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 风浅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褚云卿阻止了:“我知道眼下最关键的是救治百姓,但是风大人身为少族长,也得充分考虑一族安危不是?依我之见,还是按照王先生的药方来炼丹更为稳妥,至于这炼丹炉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你想怎么做?”风浅浅注视了他半晌,开口问道。 褚云卿挑了挑眉毛:“山人当然自有妙计。” 他说这话时候,突然瞟了苏念一眼,苏念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当成一只工具猫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趁着王欢出门帮忙照顾病人,褚云卿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嘭地一声,扑倒在苏念面前:“求猫仙长救命啊!” 苏念一脸无奈地盯着他:有事儿直说,不用搞这些虚头八脑的。 褚云卿开口:“猫仙长,你有没有办法去一趟易场?我听闻那里可以买到炼丹炉。” 原来这就是他想出的妙计。 易场是魔界丞相之女白微瑕开在凡间的一处魔界黑市,只有有头有脸的魔界中人才有进入的资格,他一个凡人怎么知道的?难道又是因为褚寒枝? 苏念满心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褚云卿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还有一张易场通行证:“还劳烦猫仙长跑这一趟,买一鼎炼丹炉回来,这剩下的银票,权当作我孝敬您的。” 苏念睨了一眼爪子边上的银票,突然有些腿软:这、这、这足足有五十万两啊! 易场上顶级的炼丹炉也不过是十万两的价格,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苏念不动声色地抬起爪子,压住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朝着褚云卿点了点头。 褚云卿得了回应,放心地离开了。 苏念一只猫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转悠,直到窗台上闪过一只硕大的兔子的身影,她眼睛一亮:“犰狳,你可算回来了。” “跟王欢单独相处感觉如何?”忙里偷闲在渔阳城中闲逛一圈儿的犰狳眼中闪着八卦的精光。 “我们俩不是天天在一起?”苏念对他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很是嫌弃,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你在身边,感觉世界安静了许多。” “真是不开窍。”犰狳一脸遗憾,突然瞥见了她爪子低下的银票,“哦豁,你去抢钱庄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苏念怒吼,三言两语把褚云卿求她去 易场买东西的事儿讲了出来,“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捣毁了炼丹炉,我用得着再跑一趟吗!” “我当时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犰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抱歉,随即问道,“不过,这回你不是又有钱赚了?” “你知道什么?”苏念叹了口气,“我跟白微瑕有点儿过节,如果我出面,她很可能会让我跪在地上叫她爸爸。” “快将给我听听。”犰狳一脸兴趣。 “我之前在魔界当少将军的时候,曾经清查过易场,结果不小心抢了白微瑕豢养的男宠,直接进了黑名单。” “原来如此。没想到少将军执法倒是严明啊!”犰狳开始讽刺她。 “少说风凉话,你就说你能不能去吧。”苏念铁青着一张猫脸,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那是解救美少年于水火,真的没干别的。” “行行行,我去,你把银票给我吧。”犰狳露出一副“别解释,我都懂”的神情。 这让苏念觉得很无语。 为了不让犰狳分享她刚刚得来的银票,苏念想了想后,还是咬了咬牙:“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我就假扮成你的小厮?” “你不怕露馅?”犰狳对苏念贪财的属性有了新认识。 苏念信誓旦旦:“反正异形符还没过期,我再给身上加一层障眼法,应该没问题。” “行吧,那就一起去。”犰狳点了点头,跳进了苏念的随身空间。 一只猫和一只兔子开始静静地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第四十六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雨将歇偏生寒,苍青色的风吹皱了地面积水中的冷月。 苏念偷偷从门缝里探出猫头,趁着人定时分,将犰狳从随身空间里召唤出来。 转眼间,犰狳已经恢复原形,还不小心压弯了庭院中的一株春日海棠树。 苏念也变回了人形,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动静小一些,暴露了我们很可能就要背锅了。” 犰狳很无奈:“这地方着实太小了。” 苏念伸出莹白的手指跟他比出一个“嘘”的手势,随后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了那张易场通行证,念了个诀,二人瞬间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眼前有座破败不堪的老宅院,结了蛛网的匾额上隐约可见一个“锦”字。凡间的寻常人家只知此处是昔年大魏东厂旧址,地上地下存着数不清的亡灵怨气,故而鲜少踏足。只有少数魔界之中的达官显贵们在私底下才清楚,这宅院的地下,有着三界之中最大的黑市,不从王命,不受法制。 苏念算是第二次来这种地方,对各种规矩也都熟悉,赶忙将通行证递给守门的三目童子:“犰狳大人要来易场买只炼丹炉。” 三目童子鉴别了一下通行证的真伪后,瞧了一眼犰狳的面容,很是恭敬地将他与苏念引进了易场之中。 副场主亲自现身迎接:“恭喜犰狳大人突破封印,重新出山。今日您大驾光临,我们小小易场自然是蓬荜生辉啊!” 犰狳面无表情地开口:“废话不多说,带路吧。” “犰狳大人稍等。”副场主叫住了他,眯着眼打量着他背后的苏念,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的仆从,有问题吗?如果有,我这就让她出去。”犰狳淡淡应道,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副场主摆了摆手:“既然是犰狳大人带来的人,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在副场主的带领下,苏念和犰狳很快就来到了易场中的炼丹炉卖场前。 易场中的货物大都采用竞拍的方式进行售卖,这炼丹炉也不例外。 眼下,全场工艺最为精巧的那只炼丹炉正式开价售卖,听说它是六爻阁阁主消耗十年修为,并融以补天石碎片炼制而成的。 竞拍进行得如火如荼,犰狳刚想喊价,就被苏念拉住。 “怎么了?”犰狳不解。 苏念抬了抬下巴,示意犰狳看过去。在一众非富即贵的买家之中,站着一个手持羽扇,穿着一身宽松的著淡蓝色长袍,虽未施粉黛却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姑娘。 她霸占着最好的位子,从进门开始,便冷着一张脸。既不说话,也不喝茶,说是跑来买东西的,可神态却正经得像早朝时那些老气横秋的官员。要不是她出价时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当真会有不少人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 她就是苏念得罪过的易场主人,白微瑕。 今日之所以出现,全然是受了她父亲的委托,要将这鼎珍品炼丹炉带回家中,决不能使其流入凡间。 犰狳给苏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不会出问题的,随后高调地跟起了价。 不管白微瑕出价多高,他也跟着抬高,最后,当价格终于升至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本面无表情的白微瑕才微微抬了抬眼睛扫向了他的位置。 片刻愕然后,她淡淡开口:“原来是犰狳大人到访,白微瑕有失远迎。” “白场主客气了,在下今日前来,不过就是买东西的。”犰狳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白微瑕轻摇羽扇,额间的碎发抬上去又落下:“不知犰狳大人要这炼丹炉有何用处?” “我听说易场从不过问顾客的秘密。”犰狳搪塞过去。 白微瑕轻笑:“犰狳大人别见怪,您修为高强,一鼎炼丹炉而已,于你而言,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不是吗?” 犰狳亦是勾唇浅笑:“白场主不也是衣着华贵,气宇不凡吗?干嘛非执着于区区一鼎炼丹炉呢?” 这时候,有小厮走到白微瑕身边,低头耳语几句,白微瑕偷偷抬眼瞥了一眼苏念,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犰狳大人说的有理,既是您的心头好,我自当成人之美。” 她说完,起身,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 苏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几十年前她那些轻狂时光…… 彼时,她第一次来易场,抱着一只镀金错银的海棠袖炉,悠哉游哉地躺在太师椅上喝茶。 远处,就跟现在一般,是闹哄哄的人群,觥筹交错,美人在侧,不亦乐乎。 作为嬉笑怒骂风流肆意的少将军,苏念这般闲散的作风自是引起了她身边一众狐朋狗友的不满。那些曾经与她在军营之中同甘共苦的兄弟们指着她纷纷开口。 “少将军,您这来都来了,不寻欢作乐,怎说得过去?” “在这儿品茶,岂不是负了良辰?” “这满屋子的婢子娈童任意挑选,少将军凑个热闹也好啊!” 苏念不为所动,仅是睁开眼,悲伤道:“都是些庸脂俗粉,多看无益。” 听了她的话,同袍们也不再多事,自顾自地找乐子去了。她则继续闭目养神,反正,她来此处,是为了钓鱼执法。 那一日,是易场竞拍奴隶的日子。 在那之前,魔界黎太傅一家被扣上了谋逆之罪,株连九族,唯一的幸存者黎砚被充为官奴。黎太傅本是苏念的授业恩师,念及旧情,苏念本想将黎砚从官奴营房中平安带出,谁知道,他竟然被人意外掉包,送到这易场中来。 传闻是易场场主白微瑕看上了黎家的小公子,才使了这么一出偷龙转凤的计策。 苏念当即就去了易场,不但高价将黎砚买了下来,还以易场与官奴营私相授受的由头,让白微瑕吃了一记官司,两人的梁子自此结下。 眼瞧着白微瑕离开了,苏念赶忙凑近犰狳提醒道:“你去付钱,我这就把炼丹炉收进储物空间。” 这边炼丹炉刚收好,一回头,苏念发现自己已经被易场的守卫军们包围起来。 白微瑕从人群中缓步而出,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就说这手环看着眼熟,少将军,别来无恙啊!” “眼力不错。”被认出来的苏念也顺势摊牌。 白微瑕开口:“听说你之前在万仙盟输了比试,在凡间失踪了好一段时间,怎么,想要这炼丹炉炼制灵丹,提升修为?” “本将军做事自有本将军的道理。”苏念并不想回应她的冷嘲热讽,“这炼丹炉的钱我们已经付过了,你赶紧让开,少在这儿挡路。” 苏念上前两步,守卫军纷纷亮出兵刃。 白微瑕撤到安全的距离:“少将军是爽快人,我也不多绕弯子。今日,若是你立下字据,将黎砚的卖身契转让于我,那这炼丹炉,你尽管拿走。如若不然,少将军,我丞相府的魔君护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跟丞相府动手,他日到了朝中免不了要吃上一记官司。 一想到这种情况,苏念揉着额角委实觉得有些头疼,可白微瑕却恍然不知似的,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挑衅:“少将军,一张卖身契换一鼎珍品炼丹炉,划算得很。” 苏念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我们离开?” “我就不信,你真敢对我怎么样?”白微瑕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是丞相千金,我自然不敢怎么样。”苏念冷冷一笑,明明该是无比恭敬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紧接着,一柄泛着紫光的长剑出现在苏念手中:“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今天这炼丹炉,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眼见苏念眼里的杀气逐渐凝聚,四周的守卫军开始逐一而动,铺天盖地地暗器向她射来。然而下一秒,便见苏念飞身上前,扼住的白微瑕的肩膀,翩若惊鸿的一转,乌发翩跹,裙裾飞扬,那些对着她迎面飞来的暗器便统统打回了守卫军身上。 “白姑娘若再没有其他后招,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她便松开了手,白微瑕先是一愣,接着立马拔腿便逃,可还未曾跑出几步,便觉身上一凉,一低首,竟是再不顾什么风度教养拔过身旁影卫的剑,便又对着苏念杀了回去。 “苏念,本小姐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尽!” 原来,就在白微瑕逃跑的瞬间,苏念竟用剑风将她的锦衣外袍割了粉碎。 虽说眼前的情景易场守卫军都觉得自己是应该同情场主的,可当他们看见素日最有贵女风范的白微瑕一边如村妇一般破口大骂一边杀气腾腾的挥剑的时候,又纷纷觉得自己应当再多看看热闹。 可奈何实力双方实力着实相差太大,不过短短几个回合,苏念的剑便又搁到了白微瑕气得通红的脖颈之旁:“若白姑娘想光着身子打下去,那本将军倒也可以成全你。” 白微瑕狠狠瞪着苏念,眼看她的剑就要隔断自己襦裙上的衣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了苏念想要的答案:“通通退下,放他们出去。” 第四十七章 半山烟雨半山晴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长夜将近,泼墨的天空中有无数星屑零零落落, 一轮圆月黯淡了光亮,藏匿于稀薄的云雾里若隐若现。 苏念和犰狳跳出易场后,转眼间重新回到了渔阳城的院落之中。 犰狳摇身一变,成了兔子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感叹:“别说,这易场的传唤结界还真是精妙无比。” 苏念不以为意:“白家原是六爻阁下属的修仙世家,后因家主白修缘不服四大仙门的管束,才率领全族集体入魔,那白修缘本就是六爻阁的翘楚,会几样精妙阵法不是很正常吗?” “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犰狳了然道,随后指了指苏念的手腕,“那空间里的炼丹炉,你打算怎么送出去?” 苏念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盈着冷月, 环顾四周,指了指大门外:“不如就放在那里。” 虽说门口凭空出现一鼎炼丹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但犰狳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之后转身调回了随身空间,帮着苏念将炼丹炉丢了出来。 “唰唰。” 风过时候,树叶作响,苏念眯起眼眸, 身形未动,但肌肉已经紧绷起来,好像有人来了。 陌生的气息近在咫尺, 但想要逃开已经晚了,苏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蓄力回身,伸出一双冰凉的双手干净利落地擒住来人的小臂,欺身上去,将他扎扎实实按在了院墙上。 事毕,她徐徐抬首,正好撞进来人居高临下的视线,竟然是王欢。 他怎么又早起了? 苏念松开手,转念一想,呼吸一窒。 糟了,他醒的这么早,岂不是已经发现小猫咪不见了? 这两日,王欢一直在暗中查找黎婳的身世,却毫无头绪,心里装着事儿,自然很难睡得踏实。 今日,他大清早睁开眼,随手一摸,发现小狸花不见了,便没了睡意,出门寻找,结果刚一出门就遇见了黎婳。 苏念短暂一愣,顶着犰狳为她捏好的面容,笑开来时比春日里最后一束晚樱还柔美,她率先开口:“那个……之前犰狳弄坏了炼丹炉,怪不好意思的,我就特意赔一个给你们。” “这好像是珍品炼丹炉吧。”王欢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只做工繁复,用料别致的炼丹炉,又望向苏念明媚而娇柔的面孔,转而和煦地笑了起来:“那便谢过黎婳姑娘的美意了。” “没什么没什么,能帮得上忙就好。”苏念连连摆手,表示这炼丹炉没有那么珍贵。 “黎婳姑娘远道而来,不如稍坐片刻,我找到猫后,沏一杯茶饮与你,也好聊表谢意。”王欢提议。 苏念赶紧拒绝:“王公子不必客气,我留在此处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 “黎婳姑娘。”王欢叫住她,从荷包中掏出了那块曾经被他在白虎上山做碰瓷之用的玉珏,“这炼丹炉珍贵无比,姑娘慷慨相赠,王某无以为报,只能以此物聊表谢意。最近魔界似乎不太平,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尽管开口,王某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苏念抬眼看去,在暮春的光影中,人间那点葱茏绿意仿佛都在王欢的眼底融尽了。 其实买炼丹炉的钱都是褚云卿花的,这炼丹炉一路上也是犰狳抬来抬去,她没出什么什么力气,也实在不好意思要王欢的谢礼。 可是,看着他温和如旧的眉目,那些回绝的话语,苏念突然有些不忍心宣之于口,索性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玉珏:“王公子,客气了。” 她说完,将玉珏收进储物手环中,迈开步子,翩然离去。 王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以后,才回过神来,想起此番他是来找猫的。 他叫来几个刚刚出勤的鉴妖司使者,将门口的炼丹炉抬进了医斋,随后,跨回院子中去找他的小狸花。 这一回身不要紧,院子里居然凭空出现了那只久违的肥兔子。 怪不得小狸花大清早就跑出来了,肯定是被这兔子给吸引出来的。王欢无须细想便猜到了缘由,继而向犰狳发出了无情的审视。 是时候找个机会,把这只兔子抓起来炖了。 犰狳和王欢对视一眼后,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险恶,匆忙跳开了。 王欢循着犰狳跑开的方向望去,庭院一角,一棵低矮的海棠树上白色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大颗大颗剔透的露珠躺在花瓣上,让烂漫的花枝多了些旖旎的风情。 再仔细看看,在如雪如霜的白海棠花枝中,垂下了一条细长的尾巴。 抬头一看,小猫咪静静地趴靠在粗壮的古树之上,四条短短的小腿放松地搭在枝桠上,随着清风晃来晃去,姿势慵懒得连王欢都看不下去了。 他攀上树梢,抱起小猫咪:“小狸花,躲在这里偷懒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他一上来,海棠树的花枝开始剧烈颤动,苏念刚睁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蓦地想起这棵树昨夜被犰狳押过,根本承受不住王欢的重量后,挣扎着想要跳开。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啪”地一声,王欢抱着苏念从树上跌落下来,染了一身灰尘。 “小狸花,难道你最近又变重了?”苏念看着地上的断枝,将小猫咪抱在怀中掂了掂。 苏念表示不服:请你正视自己的重量! “一大清早,又惹事 !” 王欢站在门口,严肃地看着王欢与苏念。 他一身白色圆领袍上色块斑驳如画卷,白的愈白,殷红更红,湿漉漉的发梢黏着血迹垂在额前,过分精致的相貌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绮靡,看样子,又是照顾着病人过了一夜。 一想到他之前扬言要把小猫咪抓去试药的事情,王欢和苏念不约而同地抱作一团,屏息而立,严阵以待。 “炼丹炉都找来了,还不去病坊帮忙!”王叙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叹了口气,拂袖转身。 王欢见他早就将说出去的狠话忘得一干二净,松了口气,抱着猫咪跟了上去。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鉴妖司使者们将特制的丹药分发给渔阳城中的百姓,苏念遥遥望了一眼远方升起的袅袅炊烟。 看样子,这棘手的瘟疫总算被控制住了,至于找碧落山庄算账的事情交给鉴妖司就好,她也该跟犰狳商量商量去哪里才能找寻魔尊的下落了。 第四十八章 扶褚公子起来,他还能送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控制住了瘟疫,风浅浅曾向王欢询问炼丹炉的来历,王欢一口咬定是一位不愿留下姓名的江湖义士送来的,然而褚云卿也一口咬定这是他花了重金买回来的。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风浅浅果断地放弃了调查炼丹炉的来历的念头,转而率领鉴妖司使者们封锁了碧落山庄。 反正经过上次犰狳的一顿折腾,碧落山庄已是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风浪。待朝廷公使刘大人一到,众人便在渔阳城衙门中开堂联审问碧落山庄。 陈雪和一众碧落山庄的弟子们齐刷刷地跪在堂上。 风浅浅率先向刘大人禀告:“启禀大人,经过鉴妖司多方调查,我等发现,渔阳城瘟疫乃是从碧落山庄流出的一种蛊毒。虽然尚且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是毫无疑问,碧落山庄尚未有停手的打算,就在前几日,还抓了一批无辜百姓中蛊,企图让瘟疫死灰复燃。” 孙太守也在一旁附和:“风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刘大人明察秋毫,还渔阳城百姓们一个公道!” 刘大人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堂下,呵斥道:“陈雪,你可认罪?” 陈雪抬头,端的是楚楚可怜的神色:“大人,民女对瘟疫一事毫不知情啊!” 站在王欢肩上的苏念眯了眯眼,看来他们是铁了心不承认了。 刘大人问道:“风大人,你说这一切是由碧落山庄谋划的,可有人证物证。” “这……”风浅浅有些犹豫。 他们之前去封锁碧落山庄,本想找出物证,可是物证都被犰狳捣毁了,至于人证,被抓去中蛊的百姓全部失去记忆,她暂时还未找到解开蚕梦蛊毒方法。唯一去碧落山庄潜伏过的王欢又是安然无恙,不足以让人信服。 如此一来,似乎确实没理由可以将碧落山庄定罪。 “喵!” 苏念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假模假样的装作被人踩到,叫了一声,然后迅速跑过陈雪身边,抬起爪子,划向她的脸。 陈雪慌乱向后一躲,苏念的爪子刚好落在的她的右耳附近。 触感不对,果然是带了人皮面具的。 苏念轻轻用力,陈雪脸上的半张人皮面具便滑落在地上。 一张尚未痊愈的脸暴露在众人眼中。 陈雪慌忙取出帕子将脸遮住。 风浅浅瞧见后,立马站起身来:“刘大人,您可传唤医者对陈庄主脸上的伤做个查验,看是否与瘟疫同根同源。” 刘大人点了点头,将从长安城中远道而来的太医请上堂来。 太医查看了陈雪的患处后,拱手回复:“启禀大人,这伤口乃是蛊毒所致,跟渔阳城百姓身上的瘟疫相似却又有不同。” “请太医细说。” “刘大人,在蛊术之中,有一只叫做子母蛊,豢养一只母蛊,并靠它衍生出无数子蛊。母蛊用于控制,子蛊用于传播。渔阳城的瘟疫应该就是由一种子母蛊所致。百姓身上中的是子蛊之毒,而母蛊应该就寄生在这位姑娘体内,母蛊不死,子蛊不灭。” 刘大人眉毛古怪地拧在一起:“陈雪,即是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为了方便观察,苏念没有回到淹没在人群中的王欢身边,而是跳上了风浅浅的肩头,静静地看着陈雪。 她低着头,说不出话,可是一双攥紧又放下的拳头表露出了她的不甘。 良久后,她开口,声音有些许沙哑:“回大人,民女认罪。” 七个字掷地有声,而后无论旁人再问些什么,她都不再开口说话。 刘大人也很无奈,不过虽然没能查出事情原貌,但碧落山庄肯定是难辞其咎,将他们绳之以法,也算是告慰渔阳城中因瘟疫而死的众多百姓了。 刘大人如是想着,准备宣判结果。 这可急坏了风浅浅,风临的事情还没挖出来,这渔阳城一案决不能草草结束。 她出言组织道:“刘大人,这种子母蛊制法精妙,绝非碧落山庄一庄所为,背后定然还有高人相助,还望刘大人彻查。” 太医对风浅浅的观点表示赞同:“大人,这子母蛊的来历绝不简单。” 因为瘟疫险些丢了儿子的孙太守比谁都想查清真相:“大人,这事定然另有隐情!” 本想早点儿下班的刘大人被众人劝阻后,觉得很不好意思,索性一拍惊堂木:“本案尚有蹊跷,先将碧落山庄众人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众人齐声回应:“大人英明!”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出了衙门后,王欢被风浅浅等人拽去商量如何审问陈雪的事情,苏念大概能猜到陈雪此举是存了弃车保帅的心思。 褚云卿率先开口:“这陈雪已经是一庄之主了,就算是弃车保帅,为何还要主动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难不成那风临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王欢顺着他的话继续:“或许与风临联合的并不是碧落山庄。从一开始,我们一直在纠结风临为何会与碧落山庄这种三流门派共事,可也行碧落山庄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苏念趴在他怀里默默点头:好吧,你们终于发现满霜楼了。 此话一出,也算是小小地惊呆了在场众人,抛开过去的思路,风浅浅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思索一遍后,点头道:“王大哥。说的有理,我们还要查出风临背后的势力才行。” 这时候,有小厮来唤褚云卿:“褚公子,新一批物资运到了。” “知道了。”褚云卿高声回应,“你们先忙着,我出去清点一下货物。” 他说完转身离开,苏念也趁着这个。档口从王欢身上跳下来,跑去屋檐下自己玩了。 左右不过是凡人之间的权谋斗争,他们爱怎么折腾就由他们去吧,眼下对他们魔界来说,最关键的是找到魔尊的下落。 苏念趴在屋檐下,和藏在随身空间中的犰狳为了魔尊行踪一事展开讨论,却许久也没有个结果。 苏念脑袋一趴:“要不,我们直接回魔界算了。” 犰狳:“你放弃了?” “倒也不是。”苏念眨了眨眼睛,“只是凡间这么大,我们总不能一直大海捞针吧。还不如先回魔界了解一下魔尊失踪的原因。” 犰狳觉得不妥:“我之前在魔界就听说魔尊一直在闭关修行,是叛军暴乱后,池故渊才发现他消失了的,随即搜查闭关洞府,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既然如此,说不定他很早之前就不在魔界了呢?” “那他来凡间是为了什么?出游散心?体验生活?另外,魔王叛乱这种事儿,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会不知晓吗?如果知晓了,为何不回魔界主持大局呢?”苏念脑子里涌现出无数个假设,可又被她一一否定了,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魔尊的想法,我们哪里猜的到呢?” “其实我有一计。”犰狳听够了苏念的牢骚后正色道,“我们虽然找不到魔尊,但是可以放出消息让他主动来找我们啊!” “有点儿道理。”苏念思考良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倘若放出消息,我们也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只怕到时候引来的就不只是魔尊了。” 犰狳接下话茬:“此计确实容易打草惊蛇,但倘若我们以凡人的名义来传递消息呢。” 苏念被他点醒:“你是说褚云卿?” 犰狳点点头。 十年之前,褚家的铺子就曾遍及魔界,褚寒枝不仅是大魏皇商,也是三界首富。这应该就是褚云卿会有易场通行证的原因。 倘若苏念能够跟着褚云卿一起去到陇西主家,然后借着褚云卿在渔阳城的经历,以褚家家主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大家共同商议抓捕犰狳或者是魔界少将军的事情,到时候,也不怕魔尊不会出现。 “你果然不算太笨。”犰狳轻笑,“难怪池故渊会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凡间。” 苏念一脸疑惑:“这是你夸人的方式?” 犰狳耸了耸肩:“别误会,你还不值得我来夸奖。” ……好吧,说不过你,本将军认输。 苏念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跟犰狳斗嘴,她得单独找褚云卿商量一下这个最新的计划,或者说是暴力胁迫褚云卿同意她的机会。 她如是想着,向大门外跑去,结果正好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褚云卿背后靠近。 难不成是要劫财? “喵!”苏念大叫一声想要提醒他。 褚云卿问声放下手中的账册,刚要回头却被人狠狠勒住的脖颈,蒙住了口鼻。 他开始拼命挣扎,一双眼睛迫切地向苏念看来。 苏念一心只想着跑过去救人,慌忙着丧失了贯有的警惕,结果刚一扑到褚云卿身上,却被人从后面突袭,一把抓住,整只猫被禁锢在一个无比结实的怀抱中。 一只冰凉的手伸向小猫咪的脖颈。 褚云卿艰难开口:“别……别伤害她,我……跟你们走……” 说完,他便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看来那捂住口鼻的帕子上染了致人晕厥的药物。 苏念还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后脖颈被人重重一砸,也昏了过去。 好吧,这次两颗人头算是白白送出去了。 第四十九章 猫仙长请不要怂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缓缓睁开眼,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扭了扭酸痛的脖颈,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昏暗而狭窄的空间里,墙角松松散散地堆着几摞稻草,潮湿的雾气悬浮于上空,萦绕不散。 这里看起来像个牢房。 可究竟是哪里的牢房呢? 苏念原地转了一圈儿,才瞧见还趴在角落里昏迷着的褚云卿。她勉勉强强地叹了口气,蹒跚着走到他身侧,抬起爪子用力拍了拍他的侧脸。 “啪叽!” 苏念爪子都有些疼了,褚云卿才悠悠转醒。 “猫仙长?”褚云卿捂着半边脸惊讶地看着苏念,“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苏念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哪里,好在手环中的犰狳及时隔空提醒:“听那些绑匪说什么风右使,想来应该是被满霜楼给被抓了。” “满霜楼?” 褚云卿闻言后,一双手不禁抖了抖,迫切地环顾牢房四周,没一会儿,就已是满头大汗了。 苏念歪着猫脑袋看他,犰狳顺势问道:“你忙活什么呢?” 满霜楼来抓褚云卿,肯定是为了抢夺掌印,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族中同辈知道了。 褚云卿走来走去不为别的,只是在想该如何把褚家掌印藏好而已。 他寻了半晌,也没个好结果,却脚下一滑,来了个平地摔,摸到了角落里的森森白骨。 那是一具不知放在这里多久的腐尸,两只空洞的眼眶中有深绿色尸水淌过,带着腐臭咸腥气味,令人几欲作呕。 “救命啊!”褚云卿惊慌失措转瞬跳开。 苏念凑上来,用鼻子嗅了嗅,心里暗叫不好,连忙把褚云卿推得更远了些。 那味道,好像是疬风蛊的气息。 看来,这里应该是风临炼制蛊虫的地牢了。 “猫仙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褚云卿哆嗦着声音问道。 他们是临时被绑过来的,风临是满霜楼右使的事情,似乎还没有被风浅浅等人知晓,那么众人即便是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消失了,想要准确找到他们的方位也很有难度。 苏念也摇了摇头,表示只能静观其变。 就在一人一猫六神无主之际,远处的回廊中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沉稳十足。 没过多久,风临就在不下十个气势汹汹的满霜楼刺客的簇拥下出现在褚云卿和苏念面前。 褚云卿一惊,连忙退后数步,紧紧将苏念抱在了怀里,仿佛她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猫仙长,上啊!”褚云卿小声嘀咕。 上什么上,少在这个时候叫本将军。 苏念被褚云卿勒得有些气闷,强忍着将他一脚踹开的念头,老实趴好,装出怯生生的模样对上来者,她先前可是吃够了噬灵蛊的苦头,故而对风家的人多少有些忌惮。 “你们是什么人?”褚云卿率先开口。 风临微微一笑:“在下满霜楼右使风临,仓促之间将褚公子请来,招待不周,还望褚公子见谅。” 语毕,他挥了挥手,身旁的杀手们立刻行动起来,不由分说,用青藤将褚云卿和苏念捆了个结实。 苏念挣扎几下后发现风临向她投来了一个漠然的神色,连忙收了动作,双眼一眨,束手就擒。 犰狳偷偷出声问她:“你怂了?” 苏念暗叹丢脸,闭上双眼,认真否认:“这叫审时度势。” “你们想干什么!”褚云卿挣扎着大吼。 风临神色鄙夷:“褚公子莫慌,在下只是想与褚公子做笔交易。” “……你说。” 与虎谋皮本就是愚蠢之举,可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褚云卿犹豫良久,还是妥协了。 “褚家此时正逢权位更替之时,老家主病重,同族和早就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我等可以帮助褚公子平平安安继承褚家家主的位置,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请褚公子加入我满霜楼。”风临提出来条件。 “你们不是想要杀我?”褚云卿反问。 风临笑了笑:“利益当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褚公子是生意人,这个道理应该比我等清楚才是。” “那不知,我加入了满霜楼,对你们有何好处?”褚云卿继续问。 风临反问:“不知褚公子可想恢复十年前褚家的商业盛景?” 褚云卿没有迟疑地回答:“我自然是想的,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彼时三界互通,贸易频繁,自然获利颇丰,而今……等等,你们想重开三界结界?” “是,却也不只是。”风临看着褚云卿,“昔日先太子林昭本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却因为一场阴谋,被皇帝当做弃子,与其同心同德的大臣也尽数惨遭屠戮。”他停顿片刻,“我霜满楼不能眼看着那些忠臣义士枉死,必须为他们讨个公道回来。” 褚云卿接下他的话茬:“所以你们想要谋反。而以我褚家的财力,支持你们起事,绰绰有余。”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褚云卿一脸疑惑与不解,“想来你们在我褚家已经找到和合作伙伴,为何又在这时候出现与我谈判?” “褚公子在渔阳城的义举已经传遍了大魏,倘若有褚公子加入,我满霜楼定然也是民心所向。”风临说的很是直白。 原来,是想拉拢民心啊! 褚云卿自嘲地笑了笑:“倘若我不答应呢?” 风临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褚公子既然已经知晓了我满霜楼的计划,倘若不能成为同伴,那风某只好想法子让褚公子永远保守秘密了。” “不知褚公子作何选择?” 褚云卿勾唇浅笑:“你武功比我高,用毒比我强,硬拼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 “既然如此,就请褚公子签下这方契约,从即日起,你便是我满霜楼左使了。” 风临吩咐手下备好笔墨,又替褚云卿斩断了身上的藤蔓。 褚云卿活动了几下手腕,接过那契约看了又看,双手一动,将契约撕成两半。 风临对他的举动颇为意外,随即咬牙问道:“看来褚公子是打算硬碰硬了。” “倒也不是。”褚云卿耸了耸肩,后退两步,忽然笑开了,“只不过我觉得你们的赢面太小。” 第五十章 平平无奇的有钱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风临因为褚云卿的笑容有些怔愣,下意识开口问道:“褚公子何出此言?” “你们口口声声要为当年枉死的朝臣与太子报仇,可是历朝历代权力倾轧之中哪有不流血,不死人的时候?倘若各个都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有何天下安定可谈?”褚云卿一边说着,一边向苏念的方向靠近。 被捆成粽子的苏念自然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很配合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谁知道,褚云卿匆忙将她抱起后,竟然一把向风临的后方丢去。 这又是什么招数? 苏念带着一脸问号被抛向了远方,她在空中听到了褚云卿的呐喊:“王兄,别藏在后头看戏了,你自己的猫,你自己救啊!” 话音落下后,苏念整只猫稳稳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一抬头,对上了一张陌生却很平凡的脸。 不对,这张脸她之前见过,是王欢伪装成乞丐进入碧落山庄时候的模样。 “话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王欢淡淡地开口问道。 褚云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然是凭我的聪明才智。” 放屁!这跟上次的乞丐一模一样,但凡记性好一点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的啊! 苏念在内心狠狠吐槽,再次抬起脑袋,一不小心就对上了王欢的一双笑眼。 那双藏了一卷星河的眼在这张毫无特点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可笑起来的一瞬间。就像是在漆黑的寒夜中被皎洁莹月照亮时候乍然盛放的一朵冷白色昙花,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但是苏念还是把眼睛移开了,因为就在王欢对着她笑的时候,风临已经手持一柄短剑向他刺来。 苏念借助风临劈过来的剑气挣断了缠在身上的藤蔓,转而很没骨气地躲到了王欢身后。 王欢轻轻一笑,将小猫咪往安全的地方送了送,继而波澜不惊地挡下了风临的攻击,四周埋伏着的鉴妖司使者也都纷纷现身,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满霜楼的杀手们便被一网打尽。 “你们是怎么跟过来的?”被两个鉴妖司使者牢牢架起来的风临很是不解。 褚云卿躲到其中一个满霜楼杀手的背后,贼兮兮地笑了起来:“风右使不是说了吗?我是个生意人,像我们这种平平无奇的有钱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倘若不是风大人答应了会派人一直保护我的安全,我又怎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为渔阳城捐资捐物?” 那个被褚云卿搭着膀子的杀手很是嫌弃地躲开了褚云卿的触碰,向前一步,摘下了身上的异形符,风浅浅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舅舅,好久不见。”风浅浅嘴角浮现处浅浅的笑意。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风临狠狠盯着风浅浅的脸,“我就知道,你若为家主,也只配做一只朝廷的走狗,真是丢尽了风家的脸面。” “风家家训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守护百姓,想来舅舅被罚抄家训的次数还是太少,竟然连这短短的四个字都记不得了。”风浅浅面无表情地反唇相讥,“我险些忘了,舅舅已经不再是我风家人,那么我风家如何行事,与你这个外人又有何干系?” 风临被呛了几句后不怒反笑:“几年不见,你这炼蛊的本事没什么长进,背地里耍阴招的手段倒是运用得淋漓尽致,想来是跟你那没什么用的父母学会的吧。” “你……” 提到父母,风浅浅的脸色骤然变得惨淡。 苏念蓦然想到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话本子,听说是以风浅浅的目前风毓为原型创作的。 根据那话本子所讲:风家上一任家主风毓是被自己的丈夫陆长亭用蛊毒杀的,而陆长亭最后也死在了风毓的手里,两个人本就是因为家族利益才勉强走到一起,相互纠缠了一生,也算是一出相爱相杀的狗血悲剧。 此前,苏念一直以为这个话本子只是坊间闲人以讹传讹凭空杜撰的,不过现在,看着风浅浅愈加晦暗的神情,再一细想,那传闻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褚云卿见状连忙抢过话茬:“风右使这就是想多了不是,风大人当时只是答应派暗卫一直跟在我身边,提防满霜楼刺客出手伤我,只是没想到,风右使也是满霜楼的一员,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这回人证物证俱在,无论是碧落山庄还是满霜楼应该都逃不过罪责了吧。风大人,你说对不对?” 听到褚云卿的呼唤,风浅浅那本来如霜雪一般寒凉的神色恢复如常,转而调整心情,勾起嘴角:“这次还要感谢舅舅,给了鉴妖司众人一个早些下班的机会。” “技不如人,我自然是心服口服的。”风临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后一脸怨毒地看向风浅浅,“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了。” “晚辈自当恭候。”风浅浅云淡风轻地回应一句,继而自顾自地吩咐道:“来人,将他们押去渔阳城衙门,通知刘大人即刻审理。” “是!”鉴妖司使者们应声而动。 听完一出模棱两可地家族争斗史,王欢早就一脸困倦地坐在了草垛边上,一不小心就瞥见了那堆腐尸,连忙将苏念抱了起来,仔细查看:“小狸花,你没碰到吧?” 苏念摇了摇头。 “幸好。”王欢松了一口气,“那腐尸上似乎还残留着疠风蛊的子蛊,你要是不小心染上了瘟疫,我哥肯定不情愿救你。” 苏念在心里冷笑:区区疠风蛊,还伤不了本将军。 转而又想到一个问题:风浅浅与褚云卿做过交易,肯定会带着鉴妖司的使者们来救人的,可他来干什么呢? 王欢抱着苏念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回答了苏念的疑问。 “小狸花,要不是你非得跟着褚云卿,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苏念一翻白眼:好吧好吧,又怪我了。 不过经王欢这么一提醒,苏念倒是想起来自己找褚云卿的目的,结果再一转头,人居然不见了。 第五十一章 舅舅才不会轻易认输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午后的碧落山庄,阳光在断壁残垣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褚云卿被两个鉴妖司使者默默押在风浅浅身后,一路无话。 最后,他还是没能沉得住气,率先开口道:“风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言。” 风浅浅转身望向他:“褚公子之后想去哪里?” 褚云卿回答:“自然是会陇西主家,继承家业。” “之后呢?”风浅浅眼中满是探寻的神色,“褚公子可会响应朝廷号召,支援修仙界一同攻打魔界?” 褚云卿闻言后顿了顿,反问道:“风大人希望我如何做呢?” “我不过是区区一个鉴妖司副指挥使罢了,怎么敢干涉褚家家主的选择。”风浅浅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饶有兴趣地抬眼,“只是想听听褚公子的想法而已。” 褚云卿倚着棵粗壮的树干,停住了脚步:“我这个人一向得过且过,还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只不过,修仙界此举明显存了乘人之危的意图,魔界这些年一直不与凡界相通,其真正实力如何我们都不得而知。记得十年前,万仙盟沈盟主身死之时,修仙界也曾与凡间兵马联合攻打魔界,结果损失惨重,一败涂地。所以依在下之见,于其参与那毫无意义的征伐,倒不如隔岸观火,保存实力。” 风浅浅负手而立:“世人向来支持修仙界守护正道之举,褚公子这样的想法倒是奇特。” 褚云卿浅笑:“让风大人见笑了,褚某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不过,褚公子这般维护魔界,可是另有隐情?”风浅浅话锋一转,“毕竟褚家跟魔界也是颇有渊源。” “风大人想多了,我们做生意的,都是希望和气生财罢了。”褚云卿目光平和,一派淡然。 这时候,王环抱着小猫咪悠哉游哉从后头赶了上来:“之前还在找你们,没想到走得这么快。” “没什么,只不过是风大人放心不下我的安危,多问了两句而已。”褚云卿回应道。 风浅浅见状也没在多言,带着鉴妖司使者们先行告辞了。 苏念着急找褚云卿商量寻找魔尊的计策,便一个飞身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犰狳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褚云卿耳边响起:“把王欢支开,吾找你有事儿。” “小狸花,今日怎么这么喜欢粘着褚兄啊!”王欢酸溜溜地问道。 褚云卿在苏念威慑的目光之下开始了他的表演:“王兄别见怪,大概是因为我俩也算有过同生共死的情谊了吧。” 褚云卿笑着摸了摸苏念的猫脑袋:“王兄,眼下瘟疫已经被控制,渔阳城中坊市重开,之前我便答应过要带你的猫去集市上选些小零食,做人,得讲信用不是?” “哦。”王欢随意地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小猫咪,“你要跟他一起?” 苏念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吧,那记得多买一些,反正他有钱。”王欢嘱咐了一句,转身准备回去睡大觉,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褚云卿,“千万别把小狸花弄丢了!” “王兄放心 。” 待王欢走远,四下寂静,褚云卿才悄悄开口:“猫仙长有何吩咐?” “吾有件事儿要你帮忙。”犰狳刚想说下去,苏念就恢复了人性,自己接下了话茬,将寻找魔尊的计划告知褚云卿 褚云卿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娇弱美人,愣了半晌,才开口回应:“猫仙长的意思是要我以褚家的名义举办一场盛会,召集大魏各大门派的修士前来诛杀犰狳?” “正是。”苏念轻轻点头,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模样出口询问,“有困难?” “没有没有。”褚云卿慌忙摆手否认,“这事儿轻而易举,只不过,我们也没有犰狳的踪迹啊!” “我知道他的踪迹。”苏念坦白道。 褚云卿闻言一脸震惊道:“难不成?” “不是我。”苏念说完将褚云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指了指正窝在摇椅上吃葡萄看话本的胖兔子,“就是他。” “啊这……” 在褚云卿接受过的常识教育中,犰狳是个面目凶狠,身材魁梧的上古凶兽,跟眼前这只胖的看不清五官的兔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苏念看着他一脸撞见鬼的表情,贴心解释:“他真的是犰狳,要不我让他变个身给你看看。” “那倒不必,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猫仙长的。” 兔子什么的,还是可以接受的,没必要变成妖怪来吓唬自己。 刚刚听了一耳朵苏念和褚云卿计策的犰狳出言询问:“诛杀我?为什么?怎么不是你?” 不想再次丢人的少将军一本正经地胡说:“你是上古凶兽,如果在凡间被诛杀了,岂不是太有损魔界的脸面了,虚荣心极强的魔尊肯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我在魔界的名望自然是你不可比拟的。”犰狳很自信。 苏念果断点头:没错,你说的都对。 随后,她转身看向褚云卿:“你们生意人不都是要以诚信为先吗?我的诚意已经摆在这里了,就看你接不接受了,倘若此事能成,我在魔界所辖地域的商铺摊位,随你选择,全部免费。” 褚云卿表现得毫不在意,恭恭敬敬地回应:“猫仙长的吩咐,等回到陇西,在下自当照办。” 做戏都要做全套,商量好计策后,褚云卿带着苏念去了集市上,很是阔气地开口:“猫仙长,喜欢什么随便选。” “褚公子真是个爽快人。”苏念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当夜,苏念和褚云卿刚回到病坊,就瞧见王叙将睡意昏沉的王欢从卧房里拽了出来。 “哥,又怎么了?”王欢揉了揉眼睛。 王叙拍了拍他的肩膀:“风大人传音,说刘大人将要在牢房里夜审风临和陈雪,你替我去凑个热闹吧。” 怎么说这瘟疫一事王欢也算出了不少力气,总得去等个结果才好。 如是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点头,走到门口,跟褚云卿打了个照面,恍然觉得夜里太冷了,便蹲下身子,抱起了小猫咪,才迈着拖沓的步子向衙门走去。 衙门牢房中,鉴妖司使者和衙门差役将此番涉事的众人牢牢包围起来,风浅浅已经将渔阳城瘟疫的始末向刘大人作出禀报,风临对此也是供认不讳。 刘大人坐在一柄檀木雕花的椅子上,厉声询问:“陈雪,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要辩驳?” 陈雪跪坐在牢房中,瞥了一眼风临,见他没什么反应,转而面无表情道:“民女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就都杀了吧。”刘大人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四周的衙差和鉴妖司使者们闻言纷纷拔出手中佩刀。 这也太草率了吧!不需要上奏朝廷吗?被抓来的人中也不是全都要判处死罪的啊! 原本靠在墙角看戏的王欢和苏念都瞪大了双眼。 风浅浅也是一脸震惊:“刘大人,此举恐怕不妥吧。” “谋反之罪,除恶务尽。”刘大人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话。 “可是……” 刘大人打断了风浅浅的话:“风大人,眼下朝廷最重要的就是派兵与修仙界一同荡平魔界,这些可大可小的事儿,就无需上报陛下了。” 刘大人的家眷十年前曾被魔族杀害,他本人也是个坚定的主战派,做出这样的决策倒是也能理解。可是满霜楼的势力还没摸清,如果匆匆结案,恐怕还有后患。 风浅浅自知劝他不动,只好出言命令鉴妖司使者们:“都把法器收起来,没有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其中一个鉴妖司使者凑到风浅浅耳边低语:“风大人,指挥使有令,要我们尽早结束渔阳城一案,而后赶赴修仙界。” 该死,竟然忘了现在的鉴妖司指挥使也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 “动手。”刘大人冷漠地吩咐后,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没过一会儿,碧落山庄的弟子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整个牢房中的血腥味愈加浓郁起来。 烛光昏黄,被打磨光滑的刀刃上映出了风临那张狰狞的面容,他突然朝风浅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浅浅,日子还长,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完,在衙差持刀劈向自己的瞬间,利用瞬移符成功逃脱了。 而跪坐在地上的陈雪突然面色惨白,一脸痛苦地弯下腰去。 那些本该倒在地上的碧落山庄弟子们也纷纷蜷缩成虾米的形状,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顷刻间,碧落山庄众人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目无神,面容可怖。 有个不怕死的衙差挥刀砍去,结果被对方握住了手腕,遂爆发出一阵惨叫声。 一转眼,那衙差的手臂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风临那样心思扭曲的天下怎么会只满足于制作一种仅仅能传播瘟疫的蛊虫呢?这疠风蛊不会在修士身上传染,可是一旦被种在修士身上,就可以操控起肉身,让其变成不死不灭的尸傀! 风浅浅见状,火速拔出佩剑砍断了衙差的手臂,挡在了众人身前:“鉴妖司的人留下布阵,其他人快些离开!” 第五十二章 少年,你心乱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鉴妖司使者们合理布下阵法,先将刘大人和衙门差役们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再次转身,那些被囚在笼子里的人们纷纷破笼而出。 准确的说,他们已经不在是人,而是尸傀了。 若是将这些人放了出去,想来不出一个时辰,渔阳城里的无辜百姓就会变作这些尸傀的同类。 身在鉴妖司,包括风浅浅在内的众人以往出生入死的危急情况也遇到过不少,可是想今日这般危急的,还都是头一回。 王欢自然也是想溜走的,毕竟这样符合他的人设,可是他刚出门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风浅浅是个不会法术的鉴妖司使者,那就相当于他们布下的阵法存在着缺口,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尸傀攻破。 倘若困住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没困住,这些尸傀涌入渔阳城肯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他跟王叙十有八九又要被拉出来“拯救苍生”,事情闹得那么大,涉事人员肯定很容易传入朝廷耳中,这对他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依据鉴妖司以往关键时候总会吊链子的办案规律,王欢认为还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只有亲手将掉马甲的风险扼杀的摇篮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心里有了决定,手上也随即开始行动。来不及走出牢房了,他只好先是一把抓住了苏念,寻了一出距离较远,且十分隐蔽的草垛,趴下身子。背后的打斗声也愈加激烈,鉴妖司的阵法果不其然地没起作用。 他低头,对着苏念勾了勾嘴角:“小狸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言罢,他把苏念往那草垛里一藏,果断地站起身离开的这处安全的角落。 苏念不清楚王欢的考量,可倘若是她在魔界遇到这番危急情况,也定然不会偷偷溜走,独善其身的。 王欢刚一进入战场,便有尸傀从四周向他围了过来,苏念抻长脖子数了数,大概有十个,虽然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初阶法器,伤害值不高,但是因为人多,而且周身带毒,气势上已经取得了胜利,来者不善地向王欢靠近。 王欢长身玉立,神情肃杀地看着前方,眉宇间却笼罩着一股休息时光被打断的郁气,这对比下来,阵势倒也不弱。 但是…… 苏念焦虑地咬爪子,他喵的,王欢两手空空,根本没准备任何武器! 搞什么?千里送人头! 正在苏念为他焦虑的时候,王欢猛地抬手狠狠地往攻击上来的尸傀肩膀上砸去,那个尸傀本来里拿了杆长枪,向王欢心口袭来,却反被王欢缴械,整个人都歪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王欢很快收回长枪,手腕一转,用巧劲儿挑掉了另一个尸傀手中的法器,并顺势往他以及旁边那个通行者的后脑勺上一捅一砸,那两个当场后退了好几步,抽搐着倒地。 背后的尸傀也涌上来了,王欢头一偏,又躲过一击,同时用枪杆撑着地面,撑起身体,用腿狠狠一踢,把一个人踹到了地上。 好家伙,一瞬间就解决了四个。 苏念被王欢的精彩打斗看直了双眼,他近身战斗的基本功显然比苏念想象得还要扎实得多。 只不过,这时候,那原本倒在地上的四个尸傀重新站了起来。 明明王欢将他们打趴的时间已经够短了,可他们恢复的能力显然更加迅速。 这种永无止境的车轮战显然对王欢和鉴妖司使者们十分不友好,体力的衰退的无法避免的,一旦被对手抓住破绽,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其实说实话,如果把苏念放在这个场合,让她一打十,她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她擅长用剑,近身攻击时候,可以一剑封喉,但是面对力量拳拳到肉,一波接一波的打架时,她也可能会吃亏。 这么硬耗下去不是办法,苏念环顾不远处的战场,突然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鉴妖司与尸傀打得难舍难分,不可开交之际,有一小撮尸傀始终站在牢房的门口没有上前。 透过他们的身体,远远向后看去,笼中还坐着一个人,那是陈雪。 她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普通女子的身量大小,穿着一袭沾满血舞的脏破的袍子,长发一绺绺垂下,遮去面容。 苏念回想着之前在碧落山庄里偷听到的谈话,难不成,陈雪身上的母蛊才是这些尸傀永动的症结所在? 苏念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靠谱,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猫咪爪子。 “你要动手了吗?”犰狳开口问道。 苏念睁大了凶狠的猫眼睛:“再不出手,等着鉴妖司被团灭,那危险的就是我们了。”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犰狳没有反驳,“要我一起帮忙吗?” “不必了。” 苏念果断拒绝,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这种难得可以出风头的时刻,留给本将军一个人就好。 去吧,苏念,虽然这是在凡间,但你依然可以开拓属于自己的战场!成为世人的榜样! 不就是尸傀吗,让本将军来搞定你们! 这时的王欢又解决掉了四个人,可是重新站起来的尸傀还在坚强地跟王欢打着,战斗力看上去并没什么影响。 他倒是还能撑一段时间,可是鉴妖司的使者们已经不太行了,他们中有一些,已经陷入迷乱和紧张的情绪,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王欢深知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想要破局,必须将母蛊除去。他将目光转移到被一小撮尸傀守护着的牢房中。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牢房里突然刮起一阵风沙,狂风卷携沙砾走石,一时间根本睁不开眼,王欢不得已顿住了脚步。 再一睁眼,牢房边上已经站了个身形熟悉的娇小女子,她束发窄袖,英姿飒爽,在茫茫黄沙中十分惹眼。 是那个叫黎婳的魔界姑娘。 他双唇微动,开了又合,最后碍于周围尽是鉴妖司的使者,不想暴露对方的身份,故而没有叫出她的名字。 苏念刚刚施了个法术,趁着烟尘四起之际,隐去身影,悄悄近到囚牢边,挥袖抛出定身符暂时控制了守门的尸傀们。 它挣扎得厉害,定身符摇摇欲坠,苏念不敢耽搁,当即跨入囚牢,挥掌向陈雪劈来,兀自道:“人命关天,我没时间和你多耗,只好抱歉了!” 听到苏念的声音,刹那间,陈雪安静下来,她艰难地转过身来,含混不清地吐出三个字:“救……救……我。” 她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脸上有泪珠滚落,整个人迷茫地跪坐在地上,无依无靠,似是风中残烛。 饶是如此,苏念望着她那双蓄满泪水的猩红双眼,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动作进行了下去。 果不其然,陈雪接住了她的攻击,转而卸去了掌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姑娘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苏念冷冷地望向她:“你不过是个控制了旁人心神的蛊虫罢了,我为何要对你手下留情!” “可是,陈雪确实还活着,只不过暂时被我压制了而已。姑娘真的要伤及无辜?” “她并不无辜!”风浅浅解决掉两个尸傀后,冲着苏念大喊,“姑娘,那被附身之人也只是帮凶而已,你尽管除掉便是!” “我若是没了现在的躯体,必定会化作无数子蛊,将这满屋子的人蚕食殆尽。”陈雪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脑袋,“信不信由你们。” 疬风蛊诡谲多变,在场众人实在是吃够了苦头,不敢冒险,不由得趁着停战的功夫后退了几步。 反观苏念,却露出了一个皎如皓月的微笑:“三界之中,还没谁敢这么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念说着,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划出一道伤口,随即割破自己的掌心,紧紧扣在陈雪的伤口处。 她是想驱动咒术,将疬风蛊吸引至自己的体内,然后凭借修为将它炼化。 “黎婳姑娘!” 王欢察觉到她的意图,第一时间叫住了她,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开口。 或许是怕鉴妖司乘人之危,或许是怕她扛不住疬风蛊的毒性,又或许是一些他总结不出来的原因,总而言之,他只希望她能够全身而退。 苏念抬眸看了一眼王欢,见他如墨般的黑发随散乱在两侧,见他那灼人的眼眸一眨不眨都看向自己,写满关切。 她不由得想,如果他是个魔民或者是凡间普通话百姓的话,她就将他带去魔界军营,任命他做她的副将。 可惜他多半是个修士,而且是个法力高强的伪废柴。 而修仙界和魔界才是三界之中最水火不容的存在。 如果他们在战场上相遇,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她死,要么他死。 苏念想着,她身体里那常年累月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战斗灵魂就又苏醒了。 虽说费力气去就一群敌人听起来有些愚蠢。 不过,在正式成为对手前,能有并肩战斗的机会也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这一波儿亏大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向来是个要强的姑娘。 在这群敌人和队友的集合体面前,她并不想单纯地当一个被保护者。 更何况,她一点儿都不弱,甚至可以为战斗的胜利贡献自己的绝对力量。 看着她脸上笃定的神色,陈雪难以置信:“你疯了?” 苏念扬唇轻笑,几近妖娆:“小虫子,濒临死亡的感觉如何?” “你放开我!”陈雪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苏念的束缚。 咒术开启,一阵又一阵的痛意席卷苏念全身。她无法确切形容那样的痛楚,就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匕首,生生在她筋骨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疼痛堵在喉间,难以下咽。 爱面子的少将军是不可能喊疼的,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陈雪那双被疬风蛊侵蚀的双眸:“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只蛆虫而已,哪里来得自信敢藐视一切?我之所以不一剑捅了你,绝不是因为忌惮你那点儿毫无威慑力的演戏,而是我不想让蛆虫弄脏了我的剑!” 一阵血红的光芒闪过后,陈雪无声地昏倒在地,周遭的尸傀顷刻之间都化成了齑粉。 苏念终于闭上了嘴巴,她深呼吸一口气,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冷汗涔涔地抬起头,看向风浅浅,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陈雪:“她是否有罪,就交给你们判定了。” 随后,她像是路过垃圾堆一般,嫌恶地走出了囚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衙门。 王欢跟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黎婳姑娘,可否让我带你去病坊看看?” 苏念摆了摆手,一口回绝:“不劳公子挂心。” 她说完,一个人步履蹒跚地向前方走去。 骤雨滂沱淹没了沉沉更鼓,泼墨的夜幕无星无月,唯有寒凉的风穿堂而过,肆意拍打着长街两旁紧闭的窗棂,苏念就这样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苏念这一路走得很慢,可脑子却格外地灵活。 疬风蛊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毒性发作。自己能炼化掉它的灵力,可这毒素,就得等到发作后再一点儿一点儿的清除。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避开众人回到病坊,变成猫咪。反正王欢找不见她,在外面耗费再多时间,也总会回到病坊来的,到时候就装作小猫咪不听话,抛下他自己先回来的样子就可以了。 到了病坊门口,苏念也算耗尽了力气,无所顾忌地恢复了猫咪的模样,趴下屋檐下的青石板上昏睡过去。 苏念把这一切想得很完美,只是她没想到,王欢比她想象得叛逆了许多,虽然当时她已经拒绝了他的帮助,可他还是一路跟了上来。而她,因为太虚弱了,既然没有察觉到他跟踪的脚步! 王欢只是放心不下苏念的安危,想着一路跟着送她平安出城,没想到,她居然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病坊门口,紧接着摇身一变,成了一只黄白相间的狸花猫! 黎婳居然就是小狸花! 要不是小猫咪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软脚软地瘫着,宛如一滩肉泥,王欢急于查看她的伤情,他真的可以在雨幕中震惊许久。 王欢走上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凉的。 他的心跳差点停了一瞬。 慢着,这是凄风苦雨的寒夜,体温低也很正常。 王欢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点,然后用指按在了小猫咪的鼻孔那里…… 他惊骇地发现,就算紧紧地捂住鼻孔,小猫咪还是不动。 就在王欢的内心即将刮起风暴的时候,苏念的嘴忽然动了动,打了个嗝,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瘫着。 好吧,王欢确定了,这个玩意儿,就是睡着了。 可为什么她吸收了疬风蛊这种大毒物后还可以睡成这个样子?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不,比死了还惨不忍睹,起码死了就不会打嗝了。 王欢看了小猫咪一会儿,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难把自己家里又蠢又憨的小狸花和冷若冰霜,婉若清扬的黎婳联系在一起。 被骗了这么久,这事儿决不能这么轻易结束! 王欢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轻手轻脚地将小猫咪抱起,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满是泥泞的水泥地面,黯淡无光的狭窄空间,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干草垛。 醒来后的苏念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她不是走回病坊了吗?难不成记忆错乱了? “小狸花,你在哪儿呀?”王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苏念循着声音跳到王欢旁边时,他正皱着眉掀开一个草垛。 不会吧,她都昏迷多久了,居然还没放弃找她。苏念一瞬间有点儿感动,她大刺刺地蹿到了王欢面前,就差掐腰大喊一声“本将军在这儿呢”。 可惜语言天赋太差,小猫咪咋吧两下嘴,有点可惜。 她正得意洋洋地等着王欢一把把她抱起来。 然而……王欢明明看见了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开始掀其他干草垛,嘴里还念念有词:“小狸花,你在哪里?” 苏念很迷惑:难不成在本将军昏睡的时候,他们又经历了一场恶斗,导致王欢瞎了? 做猫不能这么武断。 苏念不信邪地再次跳到王欢面前:我在这呀,还不快来抱我! 然后,王欢又转了一个方向,继续高喊:“小狸花,别躲了!” 苏念看着他完美避开自己的方位,冷冷笑了起来:这看来不是瞎了,是在抽风! 苏念看着王欢还在那里装瞎,气呼呼地掉了头,她才不陪他玩这种瞎子摸象的游戏。 什么破毛病?告辞,不见。 苏念还没蹦出几步,忽然就被两只温热的手掌给抓了起来,上空传来了王欢带着笑的声音:“小狸花,生气了?” 苏念高冷地哼了一声。 王欢戳了戳她已经红肿得如馒头一般的猫脸:“谁让你乱跑的。” 苏念吃痛地缩了缩脑袋,她只是昏迷了一会儿,脸就肿得硬邦邦的,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该化脓了吧。 虽然苏念向来对自己的外貌很是自信,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她想着想着,有点儿颓废。 王欢忍着笑开始说教:“不是告诉过你,原地等我吗?干嘛还要乱跑,还凑上去逞英雄,这回好了,要变丑了吧”。 苏念白眼一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什么叫逞英雄?难不成她其实是个人的事儿被王欢发现了? 不会吧,这亏大了呀! 第五十四章 猫猫的马甲摇摇欲坠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听了王欢的话,苏念差点心跳骤停,怎么会这样,她哪里伪装得不够好,她改还不行吗? 苏念偷偷瞄了王欢一眼,发现他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仿若寒潭。 感觉自己的马甲要保不住的苏念动也都不敢动,她正在飞快地思考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混乱,那么她本应该是在病坊门口变成小猫咪后才被王欢发现的呀! 那万一她记岔了呢? 她其实没走到病坊门口,而是晕倒在了草垛里,王欢根本没看见她? 这个想法很扯,但是坚定着要伪装到底的苏念此时却觉得合情合理。 王欢那家伙没准儿是得了失心疯, 正在诈她, 而她必然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往火堆上送呀。 苏念成功说服了自己,她背过身去,死死地低下猫猫脑袋,两个后爪往地上一坐,并且把前爪端庄地竖在了肚子边上。 很明显,这是一个拒绝沟通的姿势。 王欢难得看懂了她的表演,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悠悠然道:“小狸花,诚实可是做人最要紧的品格,非要我找出一些证据,你才肯坦白一点吗?” 你都说了,那是做人,本将军一只小猫猫,才听不懂你说什么。 苏念继续装傻充愣。 王欢也坐在了地上,努力保持跟她平等的视线:“你说你,吃饭不挑食,脾气还挺大,遇到危险还不会逃跑,猫猫不都是很娇气很精明的动物吗?小狸花,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能粗糙的猫猫呢。” 那不都是因为你太穷太懒了,本将军需要自力更生嘛! 娇生惯养的猫猫,你养得活吗? 苏念僵着身体,用心声为自己做辩护,顺便还给自己继续洗脑:没事的,谁也没规定猫猫只能有一种性格吧!特立独行一点儿有错吗?再说了,王欢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人,她如果真的因为他说的一两句话而出现什么异常反应,那才是不正确的。 苏念定了定心,没那么慌了,她整理思路,思考该怎么办。 几秒之后,她眼睛一亮,她要给自己里一个合理的设定,她,苏念,就是一只天赋异禀,听虽然不懂人话,但是向往自由,喜欢挑战极限,性格暴躁的猫猫。 有问题吗?没有。 三界苍生,无奇不有,听说阿七家的狗还能帮忙种地呢,她一只猫,性格特殊一点又如何? 苏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不做二不休,她无视王欢的审问,开始自顾自地玩泥巴。 修仙界最近出了一个背着“天才”名号的万仙盟盟主,叫谢冉,其实王欢很小的时候跟他做过同窗,那时候,谢冉要花一天时间学会的功法,王欢半天就能学会。为了不给同窗造成心灵打击,他很早就养成了换位思考,低调做人的人生态度,但是他也一直相信天才的存在。如果他没有亲眼看到苏念是从人突然变成猫猫的,他可能真的会被苏念这毫无逻辑的举动说服,进而相信她只是一只特别一点儿的小猫咪罢了。 但是,他既不是傻子,不是瞎子,秉承着眼见为实的信念,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苏念的脑袋:“小狸花,这个是你的吧。”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珏,摆在苏念眼前:“这是我送给一个叫黎婳的姑娘的,没想到却从你的储物手环中掉出来了,你没有把储物手环关好吧。” 苏念看着那玉珏,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它好好收藏在手环中的锦盒里了啊。 难道她又记岔了? 苏念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王欢瞧见她一头雾水的模样,继续开口:“我记得魔界曾经有个姓黎的太傅,他们家好像因为谋反,在很早之前就被诛灭了,你应该是死里逃生,才跑来凡间的吧。” 黎家?死里逃生?很显然王欢是把她当成黎太傅的家人了。 “小狸花,你抵抗什么呢?我都养你这么长时间, 又不会吃了你。这么长时间装成一只小猫咪也很累吧, 不想和人聊聊天?疠风蛊的毒性很快就会发作,这疮口总得有人帮忙医治不是吗?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也可以告诉我,毕竟,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也算是室友,要互相帮助是不是?” 王欢拆穿她的身份后,开始打出感情牌,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猫咪的动作。 苏念听了王欢的话后,眼前一亮。 她承认自己有点动心了:虽然他发现自己是人,但他的推论完全错了,这么说来,自己少将军的马甲还是有机会保一保的呀。 王欢的语气如常,神色如常,但他一直在注视着小猫咪的一举一动,虽然他的话音听上去非常笃定,其实他并不确定小猫咪的身份,只是靠着一些线索做出合理猜测罢了。 她既然可以控制犰狳,证明她能力不弱,可鉴妖司水镜的测试也是真的,她天资确实不高。王欢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推己及人地把苏念想象成了获罪叛逃的魔界贵族。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小猫咪相信自己,这样才能一点儿一点儿确定她的来历。 毕竟在毁容的威胁和未来携手奔向生活的双重动力下,没人可以再伪装下去。 如果它真的这样都不动,那他就承认是自己眼瞎好了。 王欢停顿了十秒没有说话,整个牢房里一片寂静然后,他发出了最后一声直击灵魂的拷问:“黎婳姑娘,合作吗?” 他在心里数着时间。 在这短短的几秒里,苏念的思绪也在疯狂地跑马。 她一会儿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痴呆,居然忘记了关好手环,一会儿怀疑王欢其实是在诈她。 片刻后,她回归了现实,不管今天之后这件事情会怎么发展,有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她的脸得治! 如果毁容了,她就一辈子不要变回人了! 最后,苏念颤抖着,纠结着,疯狂着,伸出了一只爪子,摆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第五十五章 别靠近我,我有毒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成功完成试探的王欢松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苏念伸来的爪子, 其实一开始,他也想过小狸花就是苏念的可能性,确切的说是黎婳姑娘就是魔界少将军。但是后来,这个诡异的想法就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了。 一来,苏念应该是个男的,可是小狸花就算是人也该是个姑娘家,性别不对;二来,就算苏念一直女扮男装,但是王欢上学的那些年,也见过苏念的画像,跟黎婳长得完全不一样,容貌不对;三来,哪怕苏念对外的容貌也是伪装的,但是魔界少将军向来张扬肆意,倘若黎婳就是苏念,那么她在救人之后就绝不可能一个人默默离开。没有感受到仰望与崇敬的目光,就算胜利了也是不完美的,这可是苏念亲口说过的名言,反观黎婳,太低调了,完全不符合少将军的人设。 就在这一套否定在否定的推理中,王欢凭借一己之力,成功说服自己,为“黎婳”洗清了嫌疑。 对谈判仪式感非常执着的苏念把爪子举起来搭在王欢手上好一会儿后,还是暂时恢复了人形,毕竟这样方便交流。 她说:“现在把玉珏还给我吧。” 王欢一脸无辜地开口:“其实这块是我闲着没事雕出来的赝品,真的那块早就送给你了。” 靠!居然又被算计了。 苏念心里暗骂了一声。 本来马甲少了一层,她的心情是非常五味杂陈的,但抬起头之后,苏念在一瞬间怒火烧:这个王八羔子,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再仔细一看,在王欢那双浸润着皓月的眼中,倒映着自己肿成红糖馒头的脸。 而他,表情里没有一丝想要谈判的真诚,反而越笑越开心。 苏念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想也不想,转身就跳进储物空间里,藏了起来。 这回不只是猫脸,连人脸也丢尽了。 苏念看着储物空间中铜镜里的自己,白皙细腻的脸上突然肿起了一片红疮,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煮熟了还在鼓着腮帮子生气的牛蛙。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深深伤害到了,这样的自己她无法忍受,还是变回猫咪看着舒服一些。 趁着她便会小猫咪的功夫,躲在储物空间中的犰狳见缝插针来了一句:“他确实早就发现你是人了,但是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把你抱回牢里,分明就是想演你。”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苏念肿着一张猫脸,朝他歪了歪脑袋。 “我看你一只猫,在那里脑补得挺开心的,就没好意思打断。”犰狳很认真地朝她眨眨眼,气得苏念差点真的变成炭火小猫咪。 犰狳笑够了苏念的狼狈相,开始友好地提出帮助的意见:“行了,别自怨自艾的,要不我给你过度点儿灵力,看能不能好得快一点儿。” 苏念想着,上古凶兽肯定灵力特别丰沛,就算解不了毒,能增进修为也是好的。所以她就没有阻止犰狳。 结果,犰狳刚给她输了一股灵力,自己反而捂着胸口后撤了几步。 苏念转头一看,只见雪白的兔子毛上染了点点殷红,有些担忧:“你这是怎么了?” 犰狳稳住了脚步,朝她摆了摆手:“你现在的灵力有毒,一旦接触,很容易把别人传染,这也就是我,还勉强扛得住。”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个毒物? 苏念有些头疼,更让她头疼的是,储物空间外,王欢还在不停地呼唤她:“黎婳姑娘,别闹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合作呗。” 苏念保持着猫咪的形态跳回了地面,王欢眉目温和,笑意温润地哄她:“怎么又变回猫了?放心,我哥肯定能治好你的。” 其实王欢是从养了猫之后才慢慢学会哄人的。 他少年时候,意气风发,事事如意,自然不需要哄人,而在王家村的十年,他也从来都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随他的便,就算是王叙和周小川,他也无所谓他们怎么想的。 不过,看着他那一双如山川风月般的眼眸,苏念完全没有感觉自己有丝毫被哄到,她甚至产生了浓浓的自卑感,自惭形秽地背过身去。 向来无所谓容貌的王欢并未察觉到苏念悲伤的内心,他只是单纯地以为苏念还在赌气,在心里默默地感慨,真稀罕,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要安抚面前这个气鼓鼓的小猫咪的心灵。 更稀罕的是,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甚至还觉得很有意思。 王欢在心里嫌弃着这样的自己,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苏念跟前凑了凑,他蹲下身子,温声唤她:“黎婳姑娘。” 苏念不理会他的呼唤,背对着他往前挪了两步。 王欢难得有耐心地跟着她也往前走了一些,继续道:“小狸花?” 别叫唤了,本将军又不是聋子! 苏念回身,生气地往他的胸口一拍,拍完又把身体转回去了。 王欢心里一笑,表情却一变,皱眉闷哼,捂向自己的胸口:“疼……” 不是吧?难不成现在稍稍用力也会把带毒的灵力传染给别人! 苏念紧张地转过身来。 王欢靠在干草垛上,用余光注意到,苏念仿佛僵硬了一下,迅速地调转身体,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边,有些着急有些关切地看着他。 王欢面色苍白,话音带着些颤抖:“没事。” 之前跟尸傀恶斗,消耗了不少体力,脸色苍白是真的,但颤抖却是忍笑忍出来的。 而可怜的苏念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着急,王欢可不是犰狳,就算他很厉害,也厉害不过自己吧,要是不小心中毒了,该怎么办呢? 她急得原地打转。 看着站在他手边,表情生动的小猫咪,恶作剧成功的王欢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积攒下来的不快统统散去了,他简直憋不住自己的笑意,一时间就放松了许多。 他笑着伸出手,想像过去那样安抚一下精神紧张到快要暴走的小猫咪。 结果苏念看到他伸出的动作,心里一慌,担心他被自己传染,连忙往后一退。 犰狳也及时替她发声:“别靠近我,我有毒。” 王欢被这与外貌极度不相符的声音震慑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狸花,是你在说话?” 苏念看着他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就在当猫的时候多学一学人话的发声技巧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犰狳就贴心的替她解释:“她太笨了,还不会说话,只好我来替她说。” “你是……犰狳?”王欢拼凑了一下自己心目中黎婳的人物关系后,开口问道。 “不错。”手环里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她现在的灵力有毒,不小心打到你的话,你很可能会受伤,所以还是离她远点儿吧。” “喵!”苏念一爪子扣住了自己的储物手环,提醒犰狳别再给自己加戏了,犰狳也很给面子地收了声。 苏念小小的一只,缩在距离王欢很遥远的角落里自闭,王欢了解到苏念躲开自己的心理后,赶忙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没关系的,小狸花,我刚才是装的,你没有伤到我。” 他说完,还特意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向苏念展示自己强健的体魄。 发觉自己又被糊弄了的苏念恶声恶气地瞪着他,发出一声怒吼:“喵!” 还害得本将军担心了那么久,你他娘的是戏精本精吗? 苏念越想越愤怒,她一边在内心唾弃着王欢,一边用爪子狠狠踹了他一脚。 王欢也没躲开,乖顺地在她身旁坐下来,以此安抚她的情绪:“话说回来,你也真够厉害的,当时在场除了你,恐怕没人敢把疠风蛊引导到自己身上。” 哼,本将军当然厉害了! 听到恭维自己的言论,苏念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按照以往这一人一猫的交流习惯,下一秒,王欢就该把苏念抱在怀里安慰地摸摸脑袋了。 对此习以为常的苏念不自觉地稍微抬了抬猫脑袋,为接下来的摸头做了一个准备工作。 没想到,王欢刚刚伸出手来,就停下了动作。 这次犰狳也没出声啊?苏念有些不解地歪头看向他。 其实,主人和宠物之间,亲亲抱抱摸摸头那都是理所当然,是关系亲密的表现。 但人与人之间呢?更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呢? 虽然大魏民风开放,倒不是很在意男女大防,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类讲究,虽然眼前的黎婳并不是人形,而是一只小猫咪,但是,出于礼貌,是不是也要注意保持一下距离? 王欢再一次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所以他没有去抱苏念,而是把手握成了拳,轻轻地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咳嗽一声,镇定下来:“要不,你先跟我会病坊吧。” 苏念看着他慢慢垂下去的双手,愣了好一会儿,也悟出了些许东西,突然觉得尴尬了起来。 天呐,她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不过,尴尬的气氛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有一群不速之客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五十六章 主人的马甲一并脱掉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一抬头,就看见刘大人躲在风浅浅的身后,一脸惊慌失措地模样,手却十分坚定地向她的方向指来:“风大人,快,快捉住这只猫,她……她是妖怪!” 原来刚刚风大人带了两个衙差过来想要查看狼藉的现场,没成想刚到大门外就看见了苏念由猫变成人的那一幕。 这可是吓坏了他,赶忙带着随从们落荒而走,火急火燎地叫来风浅浅,口口声声嚷着要除妖。 王欢不急不慢地将小猫咪从地上抱了起来,淡淡开口:“刘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 风浅浅瞧了一眼肿成馒头脸的小猫咪,又瞧了一眼若无其事撸猫的王欢,当下猜到了此前在这里临危不乱,大义救人的女子的身份。 她也正色出言说明情况:“刘大人容禀,那小狸猫并不是妖怪,而是……王欢养的灵兽,他们此前是来救人的。” “灵兽?”刘大人疑惑地开口,“那是什么?” 陈雪耐心解释:“就是一些天资聪颖的动物,通过驯化,可以吸收灵力,变成与主人并肩作战的灵兽。” 刘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听了陈雪的言论后,将信将疑地上前几步,先是狠狠注视着苏念,没发现什么古怪后,又打量起王欢来。 眼前人打扮得很普通,一副田园农家的做派,除了那张脸俊美一些,似乎一切都稀松平常。 可是不知为何,刘大人看着王欢那双平静得如冬日凝了薄冰的湖面的眼眸的时候,脑海中倏忽之间闪过了一个人影。 他穿着御灵宗里淡紫色的袍子,发髻高挽,面冠如玉,鼻间一粒美人痣,任谁瞧上一眼,都会有一瞬间惊为天人的感觉。 刘大人谨慎得打量着王欢,开口问道:“翊之,是你?” 苏念闻言抬起了脑袋。 翊之,是早在十年前就死在魔界的前任万仙盟盟主沈庭玉的字。 这刘大人不是坚定的除魔派吗?年轻的时候居然还和一心倡导三界和平相处的沈盟主有交往?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欢长得和沈盟主很像吗? 苏念那本就沉重的猫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问题。她现在有一点儿兴奋,眸中似是有星光跳跃。 虽然之前掉了一层马甲有点儿可惜,但是或许趁此机会,可以扒开王欢的马甲一探究竟啦! 苏念也同刘大人一样,开始注视着王欢。 只见他很是茫然地抬起头,状貌如旧,语气散漫地否认道:“翊之是谁啊?大人认错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模样很是坦然,眉目之间还带着一丝疑惑,几许不解。 让人看了很难不相信。 “或许吧,你看上去跟我都一位老友确实很像,不过要更年轻一些。”刘大人颇为惋惜地感慨着,语气居然格外友好,“你是在哪个门派修行?可曾听过一个叫沈洲白的修士?” 浩浩风起波,冥冥日沉夕。人归山郭暗,雁下芦洲白。 沈洲白,曾经在修仙界与谢冉齐名的天才少年,是万仙盟盟主沈庭玉的独生子。 十年前,沈盟主身死,无数仇家血洗了沈家满门,沈洲白自此没了音信。 有人说他是被仇家杀死了,有人说他是被万仙盟秘密保护起来了,还有人说他其实是假死而后伺机复仇…… 总而言之,当年各种坊间传言五花八门,还催生出一批质量不错的话本子。 苏念作为八卦与狗血话本的资深爱好者,当年自然也不会放弃追赶潮流,一连购入了两箱跟沈洲白有关的话本子,什么《仙门权谋之沈公子复仇记》、《御灵宗秘史:不悔竹马约》、《重生之公子要做三界之主》……各种类型一应俱全,看得很是入迷。 直到现在,苏念还依稀记得,有一个名叫《不如归去》的纪实向话本子在一众狗血故事中显得无比清新脱俗。 那个作者在文章末尾写道: 【少年人总多情,沈洲白也不例外,旧梦依稀如昨日,他还是御灵宗山门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爱着万仙盟的亘古繁华,爱着盛夏洛水上的簇簇烟花,爱着初雪之时山门檐角亮起的盏盏红灯。可当他登上世间最高的楼阁,迎着微风,看这天下的万家灯火灿若明星的时候,才恍然惊觉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 夜深烟火尽,霰雪白纷纷。灯火残,星辰落,少年转身走远,寂寥的阁楼上回旋着杜鹃的啼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话本子里细数了沈洲白短暂的来不及绽放就凋零的人生经历,没有重生,没有复仇,只是死里逃生后给了他一个退隐江湖,不知所踪的结局。 苏念之所以到现在都记得,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喜欢与命运抗争的姑娘,而这个含糊的结局读起来满目悲凉,让她充满遗憾,久久不能释怀。 长得好看,会御灵宗法术,隐居十年,这些细节王欢身上都有,难不成,他真的是沈洲白! 破解了王欢身份之谜的苏念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跟王欢再次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然而,王欢似乎并不想脱下他的马甲,他对着刘大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坦荡地回答:“大人,我不曾在哪个门派修行,我是这渔阳城外王家村里的村民,小时候跟着来村里化缘的世外高人学过几套防身之术,父亲病逝后,我继承了他的房子和土地,一直都留在村子里,不曾离开。” 他这么说倒也合理,可是…… 苏念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了王欢后边儿还特意补充的两句话:“大人或许曾见到的是跟我长得相似的人,但绝不是我。毕竟好看的皮囊大都千篇一律吧。” 原本悬疑而紧张的氛围再度被王欢给打破了。 苏念撇了撇嘴,不愧是他。 可怕的是刘大人居然对他的话表示了某种程度上的赞同:“或许吧,你和他真的很像。” 王欢耸了耸肩:“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了。”刘大人放弃了对王欢的询问,转而想起来他此行原本的目的,试探着走上前去,伸手戳了戳小猫咪红肿的脸颊。 苏念猝不及防地被人戳到了伤口,一时吃痛,当即很是不悦地抬起爪子将刘大人扒拉开。 不成想,用力过度,竟然在刘大人手上留下来伤口。 刘大人是大魏一朝难得一见的极端凡人至上的顽固分子,旁人嘴上说着除魔卫道,但实际上,魔界和修仙界出产的符咒灵药,该用的还是都在用。 但刘大人向来抵制这些东西,并且以身作则,坚持传统生活。 身上没有半点儿保护的他,被苏念这带毒的灵力一碰,自然是吃不消的。 只见那本来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腐烂,露出了指间白骨。 风浅浅连忙在刘大人的手上贴了张符咒,又放出了几只以毒素为食的蛊虫,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了疬风蛊蛊毒的蔓延。 因着这一点儿不大不小的波澜,刘大人像炸了毛的狮子一般咆哮:“这是怎么回事儿!” 风浅浅解释:“大人,王欢的猫之前把疬风蛊吃进了肚子里,这会儿应该是还没彻底吸收掉疬风蛊的毒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王欢也跟着附和:“大人,我会看好自己的猫,不让她到处乱跑的。” 王欢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衙差们拦住了去路。 “慢着!”刘大人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有些惊恐地看着苏念,转而对王欢说:“你可以离开,但猫必须留下!” “大人……” 风浅浅想劝,却再次被刘大人给阻止了。 他神色冷淡地开口:“风大人,眼下渔阳城风波刚刚平息,切不可再生事端,一切须得以百姓安全为先,不能有半点儿松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风浅浅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妥协应答:“刘大人说的是。只不过,这猫也算是灵兽,不如刘大人就交由我鉴妖司来看管。” “鉴妖司指挥使昨日来信,要你们即刻回长安复命,讨伐魔界一事不容耽搁,你们今早启程罢。”刘大人回绝了风浅浅,“至于这猫,本官会将她关在衙门地牢里,派重兵看管的。” 风浅浅被上司的命令给压住了,倒是王欢思忖一番后开口:“为了全城百姓的安慰考虑,烦请大人将草民与草民的猫一同收押。” 就这样,王欢和苏念被刘大人关入了衙门地牢之中,风浅浅被迫带着鉴妖司使者们先行离开,临行前,她倒是很讲义气地去见了褚云卿。 褚云卿自从经历了满霜楼的绑架之后,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病坊里给王叙帮忙,这两日也不曾单独行动,竟没想到,短短两日,衙门那边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风大人慢走。”褚云卿目送风浅浅离开后,转而看向云淡风轻的王叙,“王先生,你不打算救你弟弟了?” 王叙自顾写完了药房,转身拂袖离去:“他自己要留下的,与我何干。” 第五十七章 豪华牢房,了解一下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待王叙走后,褚云卿凑到桌边看了一眼,哦豁,是压制疬风蛊毒性的药方呀! 黄昏时分,褚云卿收整好自己后,提着熬好的汤药走进了渔阳城的衙门。 因着他华丽无比的装扮,衙差很是通情达理地将他引入后衙,随后进去将褚云卿来访的消息禀告给刘大人。 眼下朝廷正忙着备战,处处需要银钱,像褚云卿这样的富商大贾正是刘大人想要拉拢的对象。 思及至此,他也装扮隆重后才来到后衙会客。 “褚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褚云卿拱手回礼:“刘大人客气了。” “褚公子前阵子在渔阳城里拯救百姓的依据,刘某甚是钦佩,不日定当奏报陛下,予以嘉奖。”刘大人继续寒暄。 褚云卿微微一笑:“刘大人,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彼时正好在渔阳城谈生意,赶上鉴妖司封城,我若不助他们早日解脱困局,被困在渔阳城的日子只会更久,到时候损失更大罢了。” 褚云卿直言自己的商人思路,并拒绝的刘大人接下来的恭维。 刘大人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沉浮二十一年的老油条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便开口主动给出台阶:“褚公子今日到访,可是有事要刘某帮忙?” “确有一事。”褚云卿俊逸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我今天是想来探监的。” “刘某竟不知这渔阳城监牢里还有褚公子的故人?” 褚云卿忽略掉他明知故问的话,兀自摆出了自己的筹码:“我与王欢兄弟乃是旧识,听闻他被刘大人关押在此,特意前来看看,如果没什么事儿,还希望刘大人放行,让他和他的猫平安回家,当然,毕竟我俩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刘大人觉得为难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刘大人定睛看了看褚云卿摆在桌上的地契,那是大魏西南的一出产粮宝地,有塞上粮仓之称。 这王欢到底是什么人,竟让褚云卿舍得如此大的筹码来救。 刘大人心底存疑,可这粮仓若是能归朝廷所有,行军路上便不必担忧粮草不足的问题的。 最后,还是金钱的诱惑压倒了一切,刘大人满面笑容和煦道:“褚公子,眼下渔阳城瘟疫刚刚消除,那猫身上带毒,刘某确实不敢冒险放出,不过褚公子莫急,刘某这就派人将王公子请出来。” 谈判的条件被压缩了,这可不是褚云卿希望看到的事儿,他在刘大人的指示下收起了地契,“刘大人有所不知,我那王欢兄弟爱猫如命,在这种特殊时期,肯定不会放心把猫单独留下的,也罢,刘大人也有难处,褚某本就不该强人所难。” 他说完,起身要走,却被刘大人拦下。 “褚公子且慢,眼下虽然不能放人,但刘某可以安排王公子和他的猫住在别处,地方褚公子来定,只要严加看管,等那猫毒性过了,刘某一定放他们离开,此后山长水远,永不过问。” 褚云卿盘算一番后同意了刘大人的建议,重新摆出了地契:“如果刘大人不麻烦的话,我想亲自下去接他。” “不麻烦,当然不麻烦。”刘大人声声应和,“地牢潮湿阴暗,是刘某的疏忽,这便带褚公子前去将人请出。” 褚云卿任由他在前指引,来到囚牢深处,机关触动,只听到大地塌陷的声音,他们忽然飞速下落。 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已经置身在漆黑的地牢里,刘大人一心都在那张价值连城的地契上自然不曾注意到,哪怕这上下极为颠簸,但褚云卿手中的药汤在下落时丝毫未少。 这是一种轻功极高的表现。 落地后,幽暗的牢狱里传出几声温润的笑声:“小狸花,别气了,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王欢此时正在漆黑的地牢里逗猫,哦不,是在安慰苏念脆弱的心灵。而苏念正趴在离他不远处的干草垛上独自颓废。 旁边来人的脚步声自然清清楚楚地落入一人一猫的耳中。 王欢回眸打量着提着药罐的褚云卿,眼神与往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褚兄来得倒也及时。” “王兄料到我会来?”褚云卿还有点儿惊讶。 “风大人总不会那般不通情理,真的把我俩扔下的。”王欢解释。 当时刘大人非要扣下苏念,他担心若是把猫单独留下了,依着刘大人那除恶务尽的性格,难免会生出杀猫灭口的心思,故而选择了留下。 “也是。”褚云卿脑海中闪过风浅浅清丽的面容,片刻后将药罐递给王欢,“王先生开的药,我亲自熬的,快让猫咪喝了吧。” 王欢接过药罐子,用勺搅了搅汤药,将勺子喂到苏念嘴边:“小狸花,先把药喝了。” 苏念倒是不矫情,一口就喝下了苦涩的汤药,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儿:这药的副作用不会又是掉毛吧! 她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承受不起了,老天爷,善良一点儿不好吗? 喝完药后的苏念更加自闭了。 众人都不了解她的心路历程,只有刘大人顺势开口:“褚公子,这牢房阴冷,二位有话不如上去再说?” “刘大人同意放我们走了?”王欢抬头。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褚云卿当即给他泼了盆冷水,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换个条件好的地方还是可以的。刘大人,我觉得病坊后门那处院子就不错,人少也安静,就让王兄和他的猫住过去吧。” “那是自然。”刘大人一口答应。 王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把苏念抱了起来:“小狸花,走吧,去外面晒晒太阳,或许会好的更快。” “王兄,现在是黄昏了,你再磨蹭一会儿,马上就没有太阳可晒了。”褚云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今天到底什么毛病,抱个猫还会害羞。” 嗯?王欢和苏念同时抬头。 不同的是,王欢是欲盖弥彰地看向褚云卿,而苏念抬头看着王欢苍白俊秀的脸,看到了他凌乱的发丝里若隐若现的红耳朵。 尴尬得猫脸一红。 好在她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害羞什么的都看不出来了。 第五十八章 一个铲屎官的自我修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空山新雨后,夕阳驱散了春风的微寒,细腻的光照在身上都透着一抹暖意。 褚云卿选中的这个别院很是精致,屋里的各种陈设也是一应俱全。 王欢秉持着病人有限的原则,先给苏念准备好晚饭,自己才跑去别院的浴室里烧水泡澡了。 换了间豪华牢房的苏念正趴在窗台上,一边欣赏着窗外枝柳拂动的盎然景色,听着一墙之隔外浴室里哗啦啦响的水声,一边吃着王欢给她准备的病号饭。 其实已经恢复灵力的苏念对吃饭的需求并不明显,她甚至可以选择不吃饭,但是看着病号饭包括了山药排骨粥和炖雪梨,看起来软糯糯,闻起来甜丝丝的,所以少将军觉得,吃上一口也是可以接受的。 再加上不用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苏念觉得自己很快乐。 这股快乐一直持续到王欢从浴室里走出来,苏念向往常一样问声后回头看他,只见他湿着头发,边擦头发边往外走,下半身套了条长裤,上身披着件纯白的薄衫,肌肉的线条在夕阳的照耀下被拢上了一层光晕若隐若现,还挺好看。 老实说,跟王欢一起住了这么久,苏念已经对他的身体基本免疫了,除非他一丝不挂,在其他情况下,苏念都可以做到一边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一边旁若无人地吃饭。 但是今天,王欢在走出浴室的一瞬间,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苏念照旧对着他眨了眨自己那对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嘴巴上嚼东西的动作也没停。 就在这时候,王欢原本打算往外走的步子猛地顿住了,他飞快转身,回到了浴室。 苏念有些摸不着头脑,盯着浴室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王欢终于再次出现。 这回,他居然把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好了,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的。 苏念觉得嘴里的排骨突然就不香了。 他怎么回事!防本将军吗! 苏念突然觉得很受伤,干净利落地转过头去。 王欢并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让苏念有了一种非常浓厚的不被信任的挫败感,兀自取下搭在椅背上的毛巾继续擦头发。 苏念一只猫挫败地盯着病号饭发呆,犰狳很及时地站出来安慰她:“他这是害羞了。” “他害羞个溜溜球?”苏念开始咆哮,“他这是把本将军当成什么了?” 犰狳一脸嫌弃道:“大概是流氓猫一类的东西吧。” “呵呵。”苏念开始冷血,“他以为自己的身材很好吗?” 犰狳瞅了瞅王欢,抛给苏念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好吧,是很好。 一直坚守诚信的少将军叹了口气妥协了。 但是天知道,她只是看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啊! 记得当年,池故渊为了给她相亲,特意命人给她画了一大本魔界青年才俊画像的册子,那画风可比王欢豪放多了。虽然到目前为止,那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属于她的,但这也是因为她一心一意搞事业,根本没功夫挑选而已嘛。 就算是现在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她需要在这儿觊觎一个凡间男人? 苏念的不满意持续了整整一天,然后就慢慢消失了。 因为第二天夜里,王欢这个家伙居然在屋子里煮起了火锅! 在得知自己养了小半年的小狸花居然是人后,王欢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在心里还是翻起了很大波澜的。 要是小狸花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还是个女孩子。 虽然说,女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日后行为举止上注意点儿分寸就好,可她偏偏还是个魔民,要知道虽然她看上去还是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但是魔界的子民们寿命动辄就是成百上千岁的啊! 这让本来想要努力活到给小狸花养老送终那一天的王欢有些动摇。 这太累了,不划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小狸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然而小狸花现在毁容了,死活都不想变成人形,他只好想个法子诱惑她一下。 就在苏念四条腿都站了起来,抻长脖子往火锅的方向看去的时候。 王欢正夹起一片涮好的肥牛放入了自己嘴里,而后用手肘撑着桌子,一脸享受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声音缓缓传到苏念耳中:“小狸花,要不要一起来吃点儿?” 此刻的苏念已经全然忘记了昨天王欢带给她的不愉快,要知道,在可以修仙修魔的世界里,其实只要有相应的美食符箓,不论你身处何方,也不论食物的发源地在哪里,只要催动辅路,就可以品尝到原滋原味的美食。 当空间问题被消解后,一种食物的好吃与否就成为了决定它是否能够在三界之中广为流传的唯一因素。 然而,在百年以来竞争激烈程度堪比仙魔大战的美食争霸赛中,火锅总是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广受三界苍生喜爱的美食。 虽然苏念在魔界是个地位极高的少将军,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一路下来,她的饮食习惯并不刁钻,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烂俗。她爱大碗喝酒,也爱大口吃肉,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每到一个新地方,她都会带着部下们去光顾各种特色小馆子,而她最讨厌的,就是每次魔尊宫宴上特供的那些看着极其精致好看,却填不饱肚子,也尝不出滋味的食物。 至于火锅嘛,只要是涮的肉多,无论是清汤火锅还是红汤火锅都是她很热衷的美食。 今天,终于,她又可以吃火锅了! 苏念在心里拼命嚎叫,老泪纵横。 王欢看着小猫咪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放下心来,看样子这次算是符合她的心意了。 苏念激动地跳上桌来,兴致勃勃地盯着咕嘟咕嘟的铜锅,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是只猫猫啊,她不会用筷子的。想要涮东西,只能等着王欢的投喂。 然而,王欢那货只会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往他自己碗里加东西,丝毫不顾及小猫咪的感受。 苏念有些坐不住了,她伸出爪子拍了拍王欢的胳膊:快喂我! 王欢居然冷漠地拒绝了她:“小狸花,你不是可以变成人形的吗?坐下来自己吃。” 在脸没有恢复好之前,变成人形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念想到了之前在牢房里王欢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果断地摇了摇头。 “别耍脾气了,再闹,我就一个人把肉都吃光了。”王欢一边说着,一边又是一筷子伸进了火锅里。 苏念当然不想看着到嘴的火锅溜走,但是她也不想顶着一张臭脸坐在王欢面前。 犰狳在关键时候冒出声音来,悄悄对苏念说:“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念竖起耳朵听了犰狳的办法之后,一脸疑惑:“这样真的有用?” “没用的话,我把我自己剁了给你涮火锅。”犰狳一脸笃定。 苏念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子,凑到王欢手边,对着他“喵”地叫了一声。 王欢放下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小狸花,撒娇是没有用的。” “你是不打算养我了吗?”苏念突然就冒出了一句人话,语调十分幽怨,令人动容。 没有错,刚刚犰狳就是教了她这句话的发声原理。 其实王欢并不是不想喂猫,他只是想让苏念变成人形,两个人好好谈一谈,但是眼下,看着眼前一脸悲伤,眸中含着雾气的小狸花,他突然觉得小狸花好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紧接着,苏念按照犰狳教导的那样,跳回角落里,开始自闭。 犰狳的声音也第一时间传了出来:“没关系的,天大地大,他不养你了,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这话是故意说给王欢听的。 王欢听罢,彻底坐实了刚刚自己对小狸花的心路历程的猜想。 这让他很焦虑。 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不是小狸花主动想要离开,他是绝对不会干出弃养宠物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的。 想到这儿,王欢温声开口:“小狸花,你误会了,我没有不打算养你。” 犰狳的悄悄话又开始了:“别回头,装聋作哑不理他。” 王欢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毛茸茸的一团,有些心疼,本想一把将她抱过来解释的,可又想到她虽然表面是只猫,但实际上是个人,不能强迫,不能动粗,要给予她合理的尊重,这才是一个优秀铲屎官该有的自我修养。 于是乎,王欢叹了口气,开口道:“小狸花,先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啊!” 苏念闻言后,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手环,不过美食当前,她来不及想犰狳询问原因,就重新跳上了桌子,然后抬起爪子一通乱戳: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随后,她摆出一个无比端庄的坐姿,脑袋一抬,双眼眼神放光地盯着王欢。 王欢看着眼前这饿虎一般的眼神,恍惚间觉得自己要是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很可能就会被小猫咪给活吞了。 平时也没虐待她啊?怎么看上去这么馋? 优秀的铲屎官陷入了人自我反思中。 第五十九章 一顿火锅能解决什么问题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在苏念的期待下,王欢轻笑着按照她的要求将每一样菜品都送到了她的嘴边。 因为自幼就在修仙界生活,他对于食物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欲望,提议吃火锅也只是因为想跟苏念谈一谈,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装作很能吃的样子刺激刺激她。 现在,谈话是谈不成了,他自己吃不吃也无所谓,索性开始一门心思地喂猫。 于是,苏念再一次感受到了养尊处优的快乐。 当然,现在一人一猫都勉强算是在对方心里掉了一层马甲,顾及自然就少了些,王欢也就开始通过自说自话的方式来观察小狸花的反应。 “犰狳,你不出来吃点儿东西吗?”王欢提议道。 手环里传出了犰狳拒绝的声音:“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不必了。” 其实倒不是犰狳不想出去,只不过他现在是只兔子,要是变回原形,估计这屋子就塌了,到时候,吃不成火锅的苏念没准儿真能一个激动把他给吞了。 王欢倒也没强求,继续一边涮菜,一边观察着苏念。 正如当初的苏念看王欢,觉得他处处都很奇怪一样,王欢看苏念也是有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第一次以人跟人的状态相遇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女孩能控制犰狳很厉害,所以随口问了她一句来历,其实倒是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没想到对方居然毫无顾忌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还有身份。 再后来,就是在送炼丹炉的时候,他这些年虽然过得很穷,吃穿用度都没什么水平,但是他长了眼睛啊,那鼎炼丹炉一看就是珍品法器,虽然在魔界和修仙界这种珍品法器倒是屡见不鲜,但是在凡间,唯一能买到这这种法器的方法就是那个叫做“易场”的黑市。而易场黑市又是需要通行证的,除非是三界的顶尖贵族,否则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当然,记得当时褚云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买到炼丹炉,也不排除那通行证是小狸花从褚云卿身上弄来的。 第三次是在牢房里,危难关头,她敢把疠风蛊吸引到自己身上,而且成功扛下了毒性,这说明她的修为很高,应该已经到了大乘期魔头的水平。 拥有这种顶尖水平的,绝对不可能是一般魔民,必须要有顶尖的老师和顶尖的修炼环境。 通过前面几次见面,加上小狸花自己说自己叫“黎婳”,王欢当时几乎断定了她就是之前魔界被灭门的黎太傅家幸存的女儿。 但是再一想到他跟小猫咪状态下的黎婳的相处,王欢又总觉得自己的推理不太靠谱。 往日不提,单说现在。 王欢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念肿胀却不失灵活的双腮。 眼看着碗里的菜都吃完了,他急急忙忙地又涮了一大块牛肉,本想放在碗中凉一凉再喂给苏念,结果苏念啊呜一口就将整块咬进了嘴里,明明被烫得直哈气但死活也不松嘴。 黎太傅也是三界之中名号响亮的文臣,他家培养出的女孩会这样吃东西吗? 其实苏念在外带兵那些年,风餐露宿惯了,倒也没觉得这牛肉有多烫嘴。 不过王欢觉得她被烫着了,还是放下筷子,贴心地倒了一碗水,递到她面前。 苏念愣了愣,很给面子地低头喝了一口,还“喵喵”两声表示感谢。 王欢大概猜到了苏念的意思,淡淡回应道:“不用客气。” 然而,喝完水的苏念,再次双眼放光地看向王欢,大有要践行光盘行动的意思。 王欢看着目光灼灼的小狸花,无奈地重新拾起筷子,投身到给她夹菜的光荣任务中。 王欢语气平常地问道:“小狸花,你多久没吃火锅了。” 苏念一边活动着腮帮子,一边用爪子比划着:好久了,五个多月了。 五个多月。 王欢算了算,那证明在被自己捡到之前,小狸花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 既然过得还不错,为什么还会突然昏迷在白虎山上?而且鉴妖司水镜还测不出她的灵力? 就算她当时使了什么手端,隐藏了灵力,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嗯?这个时候,沉迷吃喝的苏念耳朵突然动了动。 王欢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想查她的底?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好像自从她上桌后,王欢就一直在给她喂食,自己根本就从没有吃多少。 本将军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果然一切都是为了试探! 想到这里,苏念收回了爪子,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然后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王欢被看出了意图倒也不觉得难堪,他好脾气地笑着看她:“小狸花,我不问了,不过,你还要继续吃吗?” 苏念有点纠结地瞄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火锅。 她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但总觉得这个机会难得,不多吃一点儿,就很亏。 最后,苏念转过身来,看着王欢,又指了指他放在碗边的筷子。 好吧,王欢理解了。 他问:“小狸花,你还想吃什么?” 苏念指了指桌上那盘还没有下锅的牛肉,表示自己还能吃掉这一整盘。 王欢顿了顿:“……好的。” 这盘牛肉刚吃完,苏念出其不意地打了个饱嗝,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挂起了繁星。 这时候,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吹动了房中摇曳的烛火。 一转眼,床边的木柱上,插着一枚带着一张小纸条的精致银色梅花镖。 王欢眸色一凛,快步走上去将梅花镖拔出。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苏念歪着脑袋看他。 王欢也没藏着掖着,将小纸条展示在苏念面前,上头写着:来书院一趟,有事商量。 这字迹,一看就是王叙。 可是王叙找他,为什么要用飞镖呢? 哦,对了,这屋外全是刘大人的亲信,他不能在刘大人面前露面,会暴露身份的。 王欢琢磨清楚前因后果后,关掉了火锅。 眼下,苏念还处于被扣押的状态,王欢没办法带着苏念一起,所以他嘱咐道:“小狸花,我哥可能找我有事儿,也不知道他大晚上跑去东篱书院干什么,你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苏念乖巧地挺着圆咕隆咚的肚皮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 不小心被当成工具猫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离开后,夜色渐浓,吃得肚子饱饱的苏念躺平在床榻上,开始跟犰狳聊天。 苏念问道:“你刚才怎么知道王欢会妥协的?” 犰狳悠悠开口:“他那种人,外热内冷,深藏不露,绝不能正面硬刚,必要时候,得对症下药,徐徐图之。” 苏念听罢,翻了个白眼:“请说人话,可以吗?” 犰狳嫌弃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个直球,想跟你当面谈一谈,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你撒娇苦恼都没用,只能想个办法增加他的负罪感。” “哦。”苏念应了一声,“可是不养猫了算什么负罪感啊?” 犰狳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吁短叹道:“你比王欢还直球,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切,不说就不说,本将军自己琢磨。”苏念很嚣张地回应一句后,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了良久,她一边拍着肚皮,一边半阖着双眼,再度出声问道,“犰狳,你听说过沈洲白吗?” 犰狳沉思片刻:“是十年前那个和谢冉齐名的修仙界天才?” 苏念眨了眨眼:“原来你知道呀。” “多少年前听上白虎山上采灵植的修士们提过一回。”犰狳回忆了好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已经被仇家给杀掉了呀。” “非也,非也。”苏念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也许,他就跟我们待在一处呢。” “跟我们待在一处?”犰狳顺着她的提示想了想,福至心灵,双手一拍,“你是说王欢?” “没错。”苏念把之前刘大人将王欢认成沈庭玉的事情讲给了犰狳,并跟他分享了自己关于王欢的猜测,“如果王欢他的真实身份是沈庭玉的儿子,当年御灵宗的少宗主。那就解释的通他身怀高超灵力的事情了,另外,当年沈盟主一度与太子林昭及其下属势力交好,所以才会跟王叙一起抚养了周小川十年。” 犰狳听完后,提出了一个小问题:“那如果王欢是沈盟主的儿子,那王叙是谁呢?” 苏念被他问得一愣,确实,沈庭玉只有沈洲白一个孩子,这是三界八卦中的热知识。 难不成是同门师兄弟?也不对,她清楚记得王叙说过自己是师从九华堂堂主的,而且她见过王叙的招式,确实跟王欢不是一个路子,而且他俩长得也完全不像。 苏念一时想不出准确的思路,跟犰狳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吹开了窗棂,往屋子里灌进了阵阵凉意。 苏念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还没睁眼,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涌进了鼻腔之中。 常年行军打仗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效果,她“腾”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转眼就跳进了随身空间中,隐匿了踪迹。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把门给撞开了,开始劈里啪啦地一通乱砸,几个男人的低语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苏念耳中。 “那妖怪好像不在房里啊!” “不会吧,傍晚时候我看瞧见它在跟那个姓王的小子吃火锅啊!” “会不会是被那小子给带出去了?” “没有,当时咱们不是检查过了吗,那小子一个人出去的。” 吃火锅?检查过?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念心里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个谱,看来他们是刘大人派来的看守。 可是他们这会儿闯进来做什么?还有这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是哪儿来的? “那风右使给的这个蛊虫不就没用了。” “风右使到底怎么嘱咐你的?” “他就说把这个蛊虫放到猫妖耳朵里,她就回乖乖听话跟咱们走了。” “算了算了,那妖怪溜了正好,咱们索性按照原计划行事。” “对,趁着夜深,搞快些,也好早点儿回去复命。” 风右使?蛊虫?风浅浅不是把满霜楼的事儿上报朝廷了嘛,他们还没被一窝端掉?怎么又出来搞幺蛾子! 苏念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皱紧了眉头。 几个人合计之后,转身离开了别院。 苏念等了好一会儿,才从随身空间里冒出头来,趴到窗台一看,之间屋外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看守的尸体,在冷月之下,热血还从他们的脖颈处不断涌出。 感受道气氛不对,犰狳也从手环中跳了出来,一脸惊讶:“刚才那些人是来杀你的?” “不太像。”苏念摇了摇头,“他们几个的灵力就算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贸然来送死,也太蠢了吧。” 苏念跳到窗外,去看那几个守卫的尸体,都是被杀手从颈部封喉,很熟练的作案手法,而且好像没什么挣扎的痕迹。 或许,是这群守卫中混入了奇奇怪怪的奸细。 再仔细瞧瞧,这些伤口的痕迹很明显都是爪印的形状。 这是什么新武器吗?苏念有些疑惑。 “要不要跟上去?”犰狳提议。 苏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距离王欢离开约莫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这么晚了,他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中了暗算? 苏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一颗心悬了起来,慌乱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深夜,病坊之外漆黑一片,那些人带上了猫爪手套,鬼鬼祟祟地从较为低矮的墙头翻了进去。 门口的风铃突然有了响动,半宿无梦的褚云卿警觉地睁开了双眼,他穿着一身单衣,轻手轻脚地趴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向屋外。 只见病坊院中居然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无一不是带着一双尖锐的猫爪手套。更糟糕的是,那些手套上还有血迹在流淌下来。 拥有储物手环的褚云卿,也当机立断跟苏念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跳进了随身空间之中。 他的头脑在飞快思索:这些人是来杀他的吗?很有可能。 可是他们带着猫爪手套是什么意思?栽赃嫁祸? 没错,就是栽赃嫁祸,可会是谁呢? 倘若他被猫妖杀死的死讯传到褚家去,那么最有可能获利的人除了那些一直在跟他争权夺利的同辈宗族,就是存着除妖之心的,想拉拢他养母褚寒枝的人。 刘大人?他前天刚从他手中拿到西南粮仓的地契,按理说,应该不会贪得无厌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吧。 褚云卿摇了摇头,转念再想,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这些人伪装成猫妖杀掉他,或许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朝廷不得不派兵前来给个交代呢?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最有可能作案的,就是满霜楼。 真的会是他们吗? 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一直苟在随身空间里不出去,但是如果他们找不到自己,转而把病坊中的人全杀了,伪装成猫妖作祟的样子该怎么办呢? 褚云卿想来想去有些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出去露个头呢? 就在褚云卿踌躇莫展的时候,苏念和犰狳也姗姗赶来病坊院外。 这些人很严谨,一路上都没留下什么脚印,苏念和犰狳顺着他们留在看守尸体上的微弱气息,一点点寻上来,才发现,这些人进了病坊! 情况不对!这里面的人有危险! 苏念瞬间睁大了眼睛,就要往前冲,反倒是犰狳在背后叫住了她:“那伤痕,摆明了就是想要陷害你的,你现在进去,肯定会被扣上一个猫妖作祟的帽子,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念并没有因为犰狳的话而停下脚步,她蹿上了病坊的围墙,转而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不进去,病坊里那些刚刚把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就又都活不成了。” “他们有没有命活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犰狳跳上围墙拦住她。 “他们不应该死掉的,就算打仗,我们也从不累计百姓!”苏念来不及充分解释,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但犰狳是个聪明的灵兽,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自从三界各自迎来和平后,大家就订立了约定,只会开辟专门战场进行作战,就算纷争再大,也不能累及无辜百姓。眼下,倘若纵容满霜楼作恶,那便是坏了这三界战争的规矩,而且很有可能,这个锅会被扣在魔界头上,长此以往,待日后倘若仙魔之间真的重新开战,那么依着修仙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陋习,到时候,魔界势必也会遭到涂炭。 所以,无论如何,苏念都必须阻止满霜楼的行动。 等犰狳想明白的时候,苏念已经跳下了围墙,稳稳落在地面上。 她面前正好对着褚云卿大敞四开的房门。 看样子,那些人已经搜过这里了,褚云卿那家伙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凶多吉少。 倘若他一出事儿,肯定又会有麻烦。 苏念来不及细想,就觉得脑子疼,心里只想着早点儿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心里功课,决定在容貌还未恢复之前就要恢复人形,却被犰狳一把按住。 浑厚的声音在寂夜中响起:“你躲好,这一次,我替你去救人。” 第六十一章 哥哥的身份不一般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从别院出来后,先是去了病坊中王叙的屋子,确定他确实不在后,就忙不迭地向着东篱书院赶去。 因为前阵子瘟疫肆虐,东篱书院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停掉了课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学。 偌大的书院周围,草木葳蕤,倒是显得有些清冷萧索。 王欢刚迈入书院,迎面就有两支冷箭袭来,他连忙闪身躲过,继而抬头,借着月色,发现了隐藏在墙后的一抹暗影,随即拾起地上的一支箭,快步飞身上前,如鹰隼一般精准地将猎物制服在身下。 王欢一手持箭指向那人的脖颈处,一手卸下了他手中的弓,冷声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沈公子且慢。”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欢猛地回头,看见了一前一后走来的刘大人和王叙,一时间难免有些错愕。 “哥?”王欢松开手中的箭,缓缓站起身来,“你约我来是要做什么?” 王叙风平浪静道:“阿欢,刘大人派人来询问你的身世,我自然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王欢看着王叙的模样,一如往常,而且是他恭恭敬敬地跟在刘大人后头,刘大人眉宇之间并无顾忌。 显然,刘大人并没有发现王叙的身份。 王欢心里有了定论,转而看向刘大人,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刘大人果然英明,在下佩服。” “沈公子自谦了。”刘大人负手而立,“本官也没想到,沈公子竟然甘心蛰居王家村十年之久。当年沈盟主出事后,我曾派人去寻过你,可惜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氏一族被没于火海。没想到,上天垂怜,你竟然被王先生一家所救。” 听了刘大人的感慨,王欢大概能猜出来王叙跟他交代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十年前,王叙的父亲在机缘巧合下救了王欢,而王欢绝口不提自己过去的身份,王叙的父亲索性将他收为义子,取名王欢,这么一转眼,就是十年。 其实这说辞半真半假,不过骗过刘大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其实十年前的真相是,沈家灭门的劫难中,沈洲白重伤未死,遂隐姓埋名,查找灭门真凶,却无意中听说有人要对林昭不利,便收拾行囊,往林昭被贬的陇南一带进发,果不其然,林昭在被贬谪的途中遇袭,沈洲白拼命将其救下,两人九死一生后被王家村的一位老者所救。 那老人家中本就有个体弱多病的书生儿子叫做王叙,刚刚加冠,却在林昭伤好了不久之后,就病死了。当时林昭与王叙年纪相仿,身量也差不太多,便求着老人瞒住了消息,盗用了王叙的身份,做了一些容貌上的改变与伪装,从此改头换面成了王叙,寻常人自然无法识破。 然而沈洲白却不一样,王欢这个身份是他给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根本经不起探查,但凡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发现各种纰漏。 刘大人便是翻查了王家村上数三十年间的户口簿,发现十年前王家村中根本没有王欢这号人物,由此断定了王欢的身份有问题。 随即又各方打听他平日里的人际关系,这才找来了王叙询问。 王叙早年前在朝中主持政事的时候,也曾和刘大人打过不少交道,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只好把王欢供了出来,以转移刘大人的视线。 王欢心里很清楚,他哥这是决定弃车保帅了。 可是刘大人这么迫切地想要查明他的身份,目的为何呢? 王欢知道,自己凭空想是想不出个结果的,这种时候,还是得主动一点,抢占先机。 于是,他问:“刘大人将我约到东篱书院,恐怕不是为了叙旧的吧。” “不瞒沈公子,本官这么做都是为了大魏百姓啊!” 刘大人先给自己带了一顶高帽子,随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王欢。 另一头,夜色皎洁,犰狳话音刚落便恢复了巨大而壮硕的身形,迈开步子,向那群和黑衣人的方向走去。 其实以犰狳的能耐,当然可以解决掉那群黑衣人,只不过,如果他们还留了后手,那今日之事,很可能就要让犰狳背锅了。 苏念如是想着,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战友情。 她暗自发誓,日后回了魔界,别说五十年,她可以包下犰狳一百年的伙食费! 她环顾四周,发现王叙房间的大门还紧锁着,里面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奇怪,他真的不在病坊。 那王欢真的是被他给叫走了? 苏念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她原以为王欢被叫出去,是满霜楼伪造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有人冒充了王叙的身份。那王叙叫他到底有什么事儿?让他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夜风拂过,苏念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跳,她沉下心思量着,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苏念闻声回头,跟鼓足勇气从储物手环中跳出来准备拯救百姓的褚云卿来了个四目相对。 夜色下,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浑身上下也没受伤,看起来,很安全的样子。 “你是……猫仙长?”褚云卿打量了她片刻,开口询问。 苏念点了点头,干脆演戏演到底:“吾叫黎婳。” “我的天呐,原来你真的是女孩子,我还以为……” 褚云卿的话还没讲完,苏念一记目光杀了过来:“以为什么?” “以为我这次没救了呢。”褚云卿随即话锋一转,指了指那些黑衣人的方向,正好瞧见了犰狳高大的背影,一时愕然。 “他是我的灵兽,过来救人的,没有恶意,你放心。” 就在这时候,夜空突然被火把照亮,上百人的军队在刘大人的带领下将病坊团团围住。 苏念一转身,就看见了两个人骑着棕色战马,并驾齐驱,好不威风。 其中一个是刘大人,另一个则是王欢。 冷月如霜,他的脸色却比霜雪还要凝重几分。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苏念看见他这副死鱼模样,当即觉得,大事不妙。 第六十二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现在心里有些烦乱,瞧见苏念的时候,也是一瞬间有些错愕。 先前在东篱书院,刘大人将今夜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欢。 原来,早在风浅浅将渔阳城一事上报朝廷后,满霜楼这个组织就在江湖中凭空消失了。刘大人当即猜到他们有后手,遂提早派人埋伏在病坊四周。果不其然,就在他派去别院的守卫中发现了满霜楼的卧底。 因为不清楚敌人的目的,所以刘大人索性来了个引蛇出洞,借王叙之手,将王欢从病坊中引了出来,以观察卧底的下一步举动。 没想到,满霜楼的人竟然是想借着“猫妖”的噱头制造动乱。 所以,刘大人干脆将计就计,早早就在病坊之中布下了埋伏,想要将这些杀手一网打尽。 倘若事情到此为止,便也罢了。 没想到犰狳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赶来病坊的路上,刘大人发现了犰狳的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一阵精光,进而心中又生出一计:希望王欢协助他一起擒获犰狳。 如此一来,待到与魔界交战之时,便以上古凶兽犰狳的性命祭旗,从而给魔界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他转而看向王欢,开口问道:“沈公子,若是你与犰狳对决,可有赢的把握?” 刘大人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彩,可王欢的心里却十分苦恼。 犰狳可是小狸花的灵兽啊,依着她那个暴脾气,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受到伤害呢?况且这次的事情一环套一环,小狸花还很有可能误会自己是伙同刘大人演戏,故意请君入瓮的。 为了不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王欢果断示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犰狳可是上古凶兽,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倘若加上我这里的上百个将士,合力布下伏魔阵法呢?”刘大人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王欢依然垂头丧气的回答:“不过是让犰狳多收下上百个人头罢了。”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跟刘大人解释道:“刘大人,其实犰狳的性格并不似外界谣传那般凶悍,倘若我们不主动惹他,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刘大人对他为犰狳开脱的说辞颇为不满,吹胡子瞪眼道:“沈公子,除魔卫道不是你们修士的本分吗?你难道就不想杀了魔尊为沈盟主报仇?” “其实,我父亲的死未必是魔尊所为。”王欢反驳道,“当年只是在归墟之地发现了他的尸首,可没人能证明他是为魔族所杀啊!” “不是魔族,难不成会是我们自己人吗?”刘大人开始强词夺理,“当年你父亲好歹也是受大魏百姓敬仰爱戴的修士,沈公子也是难得一遇的少年天才,难道就不想继承沈盟主的衣钵?” “我没那个心思。”王欢果断否定。 “既然沈公子决心已定,本官也不好再劝。”刘大人叹了口气,转而指了指病坊院落中那个清瘦的身影,“虽然我等捉不到犰狳,但是捕获一只猫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欢顺着他的方向抬头,夜色将颓,包围住病坊的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将四周染上了艳烈霞色,可他偏偏就撞进了苏念那一双碎了星辰的琉璃眼眸中。 伏魔阵法是沈庭玉当年特意为大魏将士们设计出来的一种对抗妖魔邪祟的法阵,可根据人数多少进行随意变换,设计精妙,难以破解。 刘大人手下的将士,都是从长安城一带派来的精锐,想来摆出的伏魔阵法威力定然不弱,也不知道小狸花撑不撑得住。 王欢暗自叹了口气。 苏念看着王欢那欲说还休,一派怅然的眼神,一时之间很是不解。 不过,那些随行的将士一进门就将企图行凶的杀手们擒获,倒是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谁料,就在刘大人还来不及出言审问的时候,这些杀手就纷纷咬破了早就藏在牙后的毒药,自尽而亡,死后全然化作一滩血水,半点找寻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满霜楼做事果然是狠辣绝决。 苏念看着那地上的血水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刚想让犰狳先行离开,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上泛起阵阵红光,她想抬起脚步,可双足却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无法离开地面。 是伏魔阵法!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沉默的氛围弥散在众人之间。 褚云卿察觉道不对劲,连忙伸出手要去拉苏念一把,却被强大的灵力弹开老远,重重倒在地上。 他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大人:“刘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大人派人将他搀扶起来,一脸漠然:“此地血气太重,褚公子不宜久留,还请移驾别处休息。” “王兄,你们这……” 褚云卿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军士架出了病坊,苏念看着他被带走的身影,耳畔传来了刘大人振振有词的声音:“众将士听令,猫妖意图在渔阳城病坊作祟,现已被本官擒拿,待其伏法,即刻交由万仙盟处置。” “是!”上百个将士的应答声响彻病坊四周,听起来颇有些热血沸腾的味道。 可在苏念眼里,如此不辨是非的命令却还能得到回应,就算声音再高,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如同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罢了。 她如是想着,随即嘴角漾起一抹明丽的笑意:“看来,刘大人是铁了心要冤枉我啊!” 刘大人眼底杀意尽显,却还是冠冕堂皇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无论如何,今夜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本官除掉你,也是为了护佑渔阳城一方百姓的安宁。” “可是,刘大人。” 苏念冷笑着看向他,眼中无悲无喜。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的模样,明明双颊红肿看上去有些滑稽,明明这套从长安带来的伏魔阵法从无败绩,可刘大人看着苏念的眼神,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出了一身冷汗。 苏念顿了半晌,轻蔑地开口:“就凭你,也想除掉我?” 第六十三章 我自然是向着你的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刚刚进入病坊救人,强行送走了一波刘大人早就埋伏好的精锐的犰狳这时候也回过身来,看向苏念,眼里倒是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叫你不听劝,这凡间坏人多的是,要我帮忙吗?” “你先离开,不用管我。”苏念淡漠地拒绝了犰狳的好意。 不过是些中级修士布下的阵法,看上去也确实伤不到她。 犰狳耸了耸肩,转身跑开了。 苏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耳畔再次传来刘大人的惊讶之声:“没想到上古凶兽竟然会听命于你这个小小猫妖,倒是本官眼拙了。” 苏念冷然回应:“只要讲人话,他都听得懂,谁叫你们总是不讲人话,不干人事呢。” “哼!好大的口气。”刘大人闻言冷笑,一手松开缰绳,果断挥下:“启动阵法!” 他话音刚落,四方的将士都闻讯而动。 地上的数道红光直窜天际,在苏念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凡间的伏魔阵跟修仙界的倒是不太一样,修仙界的阵法多是以灵力为基,靠着灵力强弱变换阵型,压制对手。而凡间的阵法多是以符咒为骨架,虽说灵力不够,但是阵法变化多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破解的法门,倘若强行用灵力冲破的话,不小心被符咒所伤,很难说不会落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 苏念暗自催动灵力,观察着阵法的动向。 刘大人倒是也清楚自己这阵法的斤两,丝毫不敢留给苏念破阵的时间,当机立断吩咐将士们祭出兵刃,想要给予苏念致命一击。 有个将士犹豫开口:“刘大人,不是要抓活的吗?” 刘大人冷笑:“这猫妖既然能让犰狳俯首称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单是将其擒拿,日后恐生事端,倒不如替天行道,一了百了!” 眼看着迎面上百柄冷剑向苏念袭来,她也顾不了太多,刚想强行用自身灵力冲破阵法,没成想,竟然有道金色的屏障从天而降,将阵法给护住了。 苏念抬头一看,之间原本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的王欢,此时已经瞬间移动到她身边来。 “王公子突然出手,又是打了什么鬼主意?”苏念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好吧,这反应跟自己想得出入不大。 王欢无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也是不小心被当成棋子了。” 苏念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跟刘大人一同前来,他待你如同座上宾,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相信你?” 王欢被苏念问得很头疼,依着往日里的脾气,倘若他自己本来就很冤枉了,现在哪还会又心思跟人解释,早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眼睛一闭,睡一觉就好了,可是看着眼前面色冷淡的姑娘,他又隐隐害怕她会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索性干脆利落道:“我会带你出去的。” 言罢,他凭空念了个诀,指向阵法中的一处,那通天的红光顷刻时间消失不见了。 刘大人看着破坏掉自己阵法的王欢,忍着怒意狠狠威胁道:“沈公子动手前,难道就不考虑一下王先生的安危吗?” 沈公子?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苏念有些震惊地看向王欢,怎么突然就暴露身份了? 王欢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点轻笑:“刘大人,你不都查清楚了吗?又不是亲的,不是吗?” 刘大人被王欢这无所谓的表情给唬住了,半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帖甩到了王欢面前:“既然沈公子连王先生的安危都不顾及了,想必也定然不会顾及故人之子的性命了。” 王欢将名帖从地上捡了起来,苏念也好奇地瞥了一眼,正巧看到了周小川的名字。 “刘大人,拿小孩子的性命威胁人,有些过分了吧。”苏念冷然看向他。 刘大人神色凛然:“倘若一个小孩的性命能让一个大魔头伏诛,那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救得了他一时,总是救不了他一辈子的。”王欢云淡风轻地将名帖交还给刘大人,随即握住了苏念的手腕,要带她离开。 四周的将士企图上前阻拦,王欢顿住脚步,低声地刘大人说:“刘大人,只是计划失败了而已,丢个面子罢了,你也不想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吧。” 沈洲白的名字对于现在大魏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可是在刘大人心中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慑力,他犹豫半晌,还是咬着牙下令放人。 融融月色之下,王欢拉着苏念走出了好远,直到出了渔阳城外,才停下来。 “黎婳姑娘,你可有接下来的打算?”王欢喘了口气,看向苏念出言询问。 刚刚一路上,苏念一直在脑补王欢停下来后会跟她说什么,也许是继续解释他没有想要算计她?或者是跟她交代他出去的原因?但她猜测了一路,倒是没想到他刚到安全的地方,就问这个,一时愣住:“什么打算?” 王欢解释道:“刘大人心里那个吞并魔界的白日梦都做了十几年了,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我猜明日一早,渔阳城中肯定到处都是你行凶杀人的消息,百姓们刚经过瘟疫的劫难,眼下人心未稳,难免出现听风就是雨的事情,所以……” “你要我离开。”苏念总结出了王欢的意思。 王欢顿了好一会儿:“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一道离开的。” “……其实,你不用救我的。”苏念犹豫半晌,抬头看他。 她向来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想到王欢明明在有那么多牵绊的处境下还能选择她,这让她心里凭空生出一丝愧疚。 而且那个阵法她真的可以破掉,就算受些伤,几天的功夫就好了,没必要让王欢舍弃现有的一切,陪着她孤注一掷。 王欢倒是神色依旧:“黎婳姑娘不必顾虑,那些事情,王某自会处理好的。” 看吧,王欢嘴上说着不顾王叙和周小川的安危,但肯定还是要回去救人的。 第六十四章 回村见见老朋友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已是午夜,篝火已烬,渔阳城外,朦胧的月色被云层遮掩,泼墨的空中连星光都看不见,有风拂过,好像要携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扑来,但苏念那一双猫眼睛却像是闪着萤火一般,在夜空下显得明亮又诡异。 是的,就在刚才,她又变回猫咪了。 倒不是因为灵力出了问题,而是她蓦地觉得脸上又股粘腻的感觉,抬手一抹,竟然是红疮已经腐烂化脓了。 苏念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连忙蒙上了一块面巾,五官之中仅仅露出了那墨墨生情的眉目。 倘若仔细瞧上去,就会发现那原本看着温婉如秋水的一双雾眼,此刻已经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眼角逐渐变得细长斜勾,端的依旧是副不好惹的模样。 还好天色已晚,自己还及时罩上了面巾,这是异形符灵力耗尽的表现啊!苏念暗自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那方面巾就被。毒疮处渗出的血水浸透,渐渐粘在了伤口处。 王欢出言提醒:“小狸花,面巾摘了吧,小心伤口发炎。” 苏念也感觉到了双颊的不舒适,可是摘了面巾,她就不是黎婳了呀! 在王欢的印象里,黎婳应该是个被命运浪潮裹挟着被迫流落凡间的魔界贵女,还多次出手就人,本质善良,没有危险。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特质,他才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可如果让王欢知道黎婳的身份是假的,她其实是魔界少将军苏念,他会不会跟其他仙门修士一样,反手就是一击,一心想要把她抓去万仙盟鞭尸! 苏念觉得这时候暴露身份实在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她左思右想之后,福至心灵,转而又变成了小猫咪,那方面巾也就转瞬落在了地上。 王欢倒是没有察觉有异,他通过换位思考的好习惯贴心得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黎婳是个很重视自己外貌的姑娘,这会儿蛊毒加重,脸上的伤口发炎,她肯定很郁闷,不好意思见人。 可是眼下,王叙和褚云卿身边肯定被刘大人派了重兵把守,若是他带着小狸花去病坊求医,难免会是自投罗网。 如果自己上白虎山去采些草药呢?王欢脑海中涌出这样一个念头,但须臾之间就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了。 他上学那会儿,草药课成绩可是最差的,如果不小心给小狸花用错了药,让她毁容了,她还不得扑上来挠死他嘛! 太冒险了,不划算。 王欢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王家村中的李大夫,怎么说他也是曾经的军医,这种蛊毒什么的,也应该有办法治愈吧。 王欢如是想着抱起来地上那小小一团的小猫咪,温声哄道:“小狸花,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他说完,疾步赶往王家村的方向。 苏念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观察着夜色,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遥遥望去就像是在无光黑夜中四处乱窜的一簇鬼火。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这种时候,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更何况是猫想要吓人呢? 虽然这点儿恐怖的气氛并未被苏念察觉,但王欢每每看过去,都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抬手遮住了苏念的双眼。 眼前突然一黑,苏念茫然地动了动脑袋,有些无措地叫了一声:“喵。” 头顶上传来了王欢清润的音调:“小狸花,你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医馆,我叫你。” 苏念不疑有他,还以为他是贴心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乖乖地闭上了眼。 鬼火从视线范围内消失不见了,王欢可下松了口气,进而更加快了步伐。 在渔阳城里失手后,刘大人很可能会派人来王家村守株待兔。 王欢这会儿也只能是大胆猜测刘大人那边并没有提早行动,所以才给了他跟时间赛跑的机会罢了。 破晓时分,王家村中一片寂静,看着村口的土路一如往昔,王欢松了口气。 李大夫此时正在李家医馆的草庐后院的菜园子里抓蜈蚣。要知道,这种毒物的作息时间往往都很另类,想要成功抓住它们,只能努力熬夜,不放弃。 这不,李大夫刚将一条毒蜈蚣收入铁盒子里,草庐前院就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早就来问诊,病情一定很是紧急。 李大夫闻讯而动,急急忙忙拎着装有毒蜈蚣的铁盒跑来看门。 大门口站着王欢,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王欢在王家村生活十年,不过跟李大夫都是没打过几次交道,毕竟他身体好,平时压根儿就不会生病,也就没有来草庐的机会。 不过,李大夫确是记得王欢的。 这人上次被送过来的时间,伤得极其严重,他记得当时自己还断言,这人或许就好了也会变成个瘫子,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对方居然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能好得这么快,难不成他那蛇胆汁真有这种修复断骨的奇效? 李大夫沉浸在对“医学奇迹”王欢的惊叹中无法自拔。 倒是王欢率先开口:“李大夫,还请你救救我家的猫。” 李大夫闻言后,将目光下移,落在了王欢怀中那只双颊肿得不成样子,还留着血水的猫咪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大夫一边询问,一边将王欢与苏念引进了草庐之中。 刚一进门,苏念就瞧见了那几条被饲养在玻璃罐子中的花色毒蛇。 毒蛇们自然也瞧见了“老朋友”,纷纷警惕地在玻璃罐子中乱窜,颇有几分惊弓之鸟的意味。 李大夫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将抓来的毒蜈蚣放置在柜子上,转而引着王欢在案边坐下,询问小猫咪的病情。 王欢掐头去尾,把苏念吞噬疬风蛊的事情跟李大夫一一道来。 “疬风蛊?”李大夫捻着胡须,神色有些严峻,“那可是风家禁蛊啊,怎么会出现在渔阳城中?” 既然李大夫问了,王欢倒也没藏着掖着:“风家出了个叫风临的叛徒,投身江湖中一个叫满霜楼的杀手组织,想借疬风蛊在渔阳城引起瘟疫和暴乱。” “这么一说,这猫倒是救了全城百姓啊!”李大夫拍了拍苏念的脑袋有些感慨,“寻常人如果被疬风蛊母蛊附身,顷刻之间变回化为一堆白骨,这猫能撑到现在,想必灵力不凡吧。” 王欢点了点头:“不瞒李大夫,小狸花其实是猫妖,修为不弱,灵力应该足够与疬风蛊抗衡,可是这毒素该如何解呢?” “猫妖?她是从魔界来的?”李大夫有些惊讶,重新将苏念打量了一遍。 王欢没有否认,但还是出言解释道:“李大夫,小狸花是因为魔界朝臣斗争,权力倾轧,才不得已来到凡间的,这期间并未做过恶事。” “老夫明白。”李大夫肯定地看了王欢一眼,“方才老夫探了她的气息,这猫妖灵力醇厚,没有一丝一毫狠辣之风,显然是从正途一点一点修行起来的。” 诶呀,难得碰上一个明白人。 苏念闻言后,忍不住抬头看向李大夫,对他表示赞许。 李大夫显然误会了苏念的意思,看着她那双带着光亮的大眼睛,有些惭愧地叹息道:“只不过,老夫只是一介凡人,确实解不开这疬风蛊的蛊毒,根据医书记载,想要伤口痊愈,还得去修仙门派找一味药材才可。” “修仙门派?”王欢听后有些犹豫,看了小狸花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还请李大夫明示。” 李大夫回身前往书桌,找了好一会儿,取来一本泛黄的羊皮卷宗,上头写着《三界毒经》四个大字。 李大夫拂去羊皮卷上的灰尘,将其展开摆在王欢面前,指着上头的一个草形图案,开口解释道:“听说修仙界中有一处叫做云烬山的仙山,山中凌雪峰上有一种名为织烟草的灵植,可解疬风蛊母蛊之毒。” 云烬山?苏念回忆了好一会,突然双眼一瞪,那不是在御灵宗吗? 王欢的真实身份是沈洲白,沈洲白本就是御灵宗的弟子,要他去云烬山摘织烟草,不就是要他去御灵宗自爆身份吗? 苏念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 还不如让犰狳找个机会去潜入云烬山将织烟草偷出来呢。可是犰狳千年前就是被御灵宗一手封印的,作为手下败将,他真的可以吗? 就算犰狳可以,不过前往御灵宗需要时间,破除御灵宗在云烬山下的结界也需要时间,就怕拿到织烟草的时候,自己好好的一张脸已经烂的不成人样了。 苏念很纠结。 一旁玻璃罐子里的几条毒蛇瞧见苏念双颊红肿,郁郁寡欢的模样,开始隔着玻璃罐子幸灾乐祸。 苏念当然不能忍受这种嘲笑,当即呲牙咧嘴地恐吓回去。 就在玻璃罐子里的毒蛇还想蹬鼻子上脸的时候,沉默许久的王欢开口道:“李大夫,你确定只有织烟草能治好小狸花?” 李大夫很坚定地点点头。 第六十五章 没想到你朋友还挺多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提到云烬山,王欢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许多许久不曾想起的画面,一时间不禁有些出神。 李大夫看着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不知道云烬山的去处,遂开口提醒:“其实啊,云烬山就在御灵宗管辖的地界上,虽说你这灵兽是个魔族,但是御灵宗向来有着包容三界的胸怀,你诚心所求,他们未必不会应允。” 包容三界? 王欢听罢摇头浅笑,神色看上去有些凉薄。 苏念看着他那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寡淡郁色,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记得十年前沈盟主去世的消息传回万仙盟后,,御灵宗可是第一个提出要将沈盟主家眷从修仙界赶会凡间的。 哪里谈得上包容三界? 思及至此,苏念忍不住抬起爪子碰了碰王欢垂在桌边的手。 其实他可以不去的,不过就是个织烟草嘛,现在苏念弄不到,等回了魔界,她可有的是法子。 “喵。” 王欢感觉到了小猫咪的动静,嘴角抿起一个清浅的笑意。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王欢心里也有了决定。他转而看向李大夫:“那烦请李大夫先为小狸花开些止血消炎的膏药,我不日就带她前往云烬山。” “那是自然。”李大夫一口应下,转而从那储物柜子上翻来翻去,找了几只与疬风蛊毒性相克的风干毒虫。 将其研磨成粉末后,有掺了些有消肿止痛效果的灵植粉末,配成七八贴膏药,交给王欢。 王欢谢过李大夫,当即给苏念在双颊上贴上了一副,转而发现自己没带够钱。 “李大夫,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家去取。” 王欢说完,来不及等到李大夫的回应,就把苏念暂时押在了医馆,一个人往家里小破砖房的方向跑去。 此时已经过了五更天,早起的农户家里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 王欢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将自己掩映在荒深的杂草之中。 有两个扛着锄头要去农田耕作的农户从他不远处经过,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你说阿七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不知道啊。看他平时挺老实的模样。” “是啊,不招灾,不惹祸的,怎么家里就被砸成那样了呢?” 两个农户渐行渐远,王欢眉头紧锁着悄悄进了家门。 家中空无一人倒是不假,不过很明显,有人将他的屋子给砸了,东西翻的乱七八糟,就连王叙那张没什么人动过的就书桌都被掀翻,原本摆的整整齐齐的书籍尽数落地,几件不抗摔锅碗瓢盆,陶瓷摆件都碎成了渣渣。 他出了门,从自家院墙的一头眺望着隔壁阿七的家中,果然也是一片狼藉,屋里只有阿七的母亲,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弯腰收拾。 确定没有暗哨后,王欢敲响了阿七家的房门。 阿七他娘打开门,一看见王欢,就连忙握紧了他的袖子:“王欢呐,阿七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王欢被她问得有些懵,温声安抚她的情绪:“大娘,您别急,慢慢说,家里这是怎么了?” 阿七他娘握着扫帚叹气:“唉,今儿一大早,我们家几口人刚起床,正准备吃早饭,突然来了一帮官兵,什么话都不说,一脚踹开房门进来便四处搜东西,土匪似的,见一样砸一样,丝毫不顾及咱们老百姓。末了还把阿七给带走了。” 王欢闻言蹙眉:“他们可有告诉您原因?” 阿七他娘接着叹气:“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家阿七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哦对了,其中那个领头的告诉我们,想要就阿七,就去找你。刚才我还发愁,上哪儿去找你,这会倒是好了。” 听完阿七他娘的诉说,王欢大概清楚了刘大人的用意,这是要抓光他的朋友,好逼迫他现身。 刘大人官做得一般,道德绑架倒是一把好手。 “你说该怎么办啊?这些人哪里算是官兵,动不动就砸老百姓的东西,这么糟蹋人,可是会遭天谴的!” 阿七他娘倒豆子似的,骂了好一阵子,后面都是些废话,王欢耐着性子听完她的抱怨,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大娘 您放心,我会把阿七平安带回来的。” 他说完,接过阿七他娘手中的扫帚,将一片狼藉的院子打扫干净,又将屋内散落在地的家具重新收拾好。 干完这一切,他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破败不堪的小屋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 毕竟,这里也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还是有不少值得珍惜的记忆的。 耽搁了不少时间后,王欢火急火燎地赶会了医馆,有些尴尬地对着李大夫开口:“李大夫,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家今早被人给砸了,现在确实找不到钱,您看这膏药能不能先赊两天账?” 天晓得,她趴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等啊等啊,等到犰狳都循着她的气息找过来了,等到她都快忍不住那玻璃罐子中毒蛇的冷嘲热讽,想砸碎罐子把它们一口吞了,王欢终于收拾好屋子回来了,可是折腾了这么半天,居然是来赊账的。 这让苏念很不爽,没有钱,为什么不跟本将军说呢,虽然本将军没有褚云卿那般殷实的家底,但是买个药还是绰绰有余的呀。 未待李大夫作答,苏念随手打开储物手环,丢出一锭银子,大气表示:这药钱本将军自己结。 李大夫愣了片刻将银子收进怀中,嘱咐道:“小伙子,下次付账记得事先沟通好,就没必要跑得满头大汗了。” “是是是。”王欢随口应下,转而抱着小猫咪出了医馆。 站在村口处,王欢开口道:“小狸花,阿七也被刘大人给带走了,我这会儿还是想回渔阳城里探探情况,你要跟我一起吗?” 阿七,王叙,褚云卿,周小川,没想到,你一个混子竟然还能连累这么多人。 苏念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可思议,随即点了点头。 日上三竿,褚云卿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双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 这不是我的房间啊! 他疑惑地下了床,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昨夜发生的种种。 那刘大人看上去铁了心想要嫁祸猫仙长,也不知道王欢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还得靠着王欢和猫仙长帮忙争家产呢,好不容易找到的绝世保镖,可不能就这么没有了。 褚云卿如是想着,手脚麻利地穿好衣裳,收拾一番后,推开房门,直接撞上了两个武装精良的官兵。 “两位军爷早啊!”褚云卿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向门外迈了一步。 那两个面色冷硬,目光如玄铁一般的官兵随即拦在他面前。 其中一个漠然开口:“眼下渔阳城中有猫妖作乱,刘大人担心褚公子安危,特命我兄弟二人在您房门口把守,褚公子若是无事,还是待在房里比较好。” 褚云卿一脸不用说,我懂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两沓银票,塞进两名官兵手中:“两位军爷守护我都安全,甚是辛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啊!” 他塞完银票,刚要出门,只见那两个官兵很是同步地拔出了手中的佩剑:“褚公子,刀剑无眼,还请别为难我们。” 他说完,又将银票悉数还给了褚云卿。 “不为难,不为难。”褚云卿保持着笑意向后一撤。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软禁起来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糟糕的生活体验吗? 褚云卿叹了口气,默默收回自己迈出门外的一条腿,老老实实地关上了房门。 而王叙那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一大早,病坊就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叙也被刘大人的亲信监视着,走到哪儿后面都跟了一群军士,十分惹眼。 衙门外张贴出了有关昨夜病坊之事的公告。 不少爱看热闹的百姓都围在衙门告示前议论纷纷。 “原来是猫妖作祟啊,真是太可怕了。” “没想到,王先生的弟弟竟然会豢养猫妖。” “人不可貌相嘛,这两天还是别出门的好。” “就是就是,瘟疫刚过去,我还想平平安安嫁人呢。” 不远处的茶寮里,一个身着。褐色短打,身材出挑但模样普通的民工叫了一碗凉茶,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坐下,悠然地品尝。 他是易容之后的王欢。 他一抬手,就能看见手腕上掺了厚厚的棉布条,大概扛沙包的工人都是这样打扮,也不会引起重视。 只不过,这人将手腕缠成这样,完全是为了遮盖住储物手环的痕迹。 他一边喝茶,一边听着百姓们对昨夜之事的议论。 手环中的苏念碰着那盒快要见底的异形符,有些心疼:“用了十几张异形符,就是为了把自己搞成那个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鬼样子,真是不划算。” 犰狳忍不住出言安慰道:“看开点儿,这才是易容的真谛,等风波过了,再买就是了。” 第六十六章 风住沉香花已尽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眼下渔阳城中,因为猫妖作祟,闹得人心惶惶。 王欢在茶寮了坐了小半天,将城内的状况了解得差不多后,转身付了茶钱,拐入一个僻静的小巷子中。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随身空间中的苏念率先问道。 “小川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阿七被关在衙门牢房里,褚兄被刘大人给扣在的官府驿馆,我哥身在病坊被一众官兵日夜监视,想要把人一个个救出来其实不现实。”王欢老实分析现状。 苏念提议道:“要不,我和犰狳出来帮你,这样就可以三处同时进发了,等将他们安全带出来,我们再去雍州府找小川?” “话虽如此,可救下人之后呢?”王欢叹了口气,半晌无话。 是啊,王欢倒是可以天大地大,四海为家,褚云卿也可以回到陇西寻求家族庇护,但是王叙、周小川和阿七该怎么办呢? 他们各有各的理想与追求,却平白被牵连进这场无妄之灾中。 苏念想到了这些,一时语塞,也没了话。 “其实,也不一定没有办法。”犰狳在这时候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危险。刘大人只是限制了他们行动,似乎是在逼王欢出现。” 犰狳的意思不难理解,或许刘大人也不想赶尽杀绝,他只是想以这些人为筹码,跟王欢谈谈条件。 只是,王欢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呢? 一个前任万仙盟盟主儿子的身份?还是能与现任万仙盟盟主匹敌的天资? 苏念蹙眉没有出声,静默了好一会儿,王欢抬起头,将身上的异形符揭下:“看来,有必要去见刘大人一面了。” 渔阳城中的官府驿馆,褚云卿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边上嗑瓜子,大老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在窗边挥舞,不禁激动地大喊:“王兄,我在这儿!” 那久别重逢的模样看得门口两个守卫一激灵。 王欢默默地走近他身边,拒绝了褚云卿的熊抱。 褚云卿也不尴尬,反正他长了一副好皮相,做什么动作和表情都不会显得太油腻。 他说:“我都因为你失去自由了,你见到我居然都没有一点儿激动吗?” 王欢动动嘴角, 摆出一个有点虚假的笑,敷衍道:“一般激动吧,这两日委屈褚兄了。” 褚云卿:“不委屈,不委屈,事情都解决了吗?” 王欢笑了笑,随即摇头:“正准备去解决了。” 他说完,在官兵的带领下,路过了褚云卿,进入了刘大人的会客室。 会客室中,一见到王欢,刘大人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沈公子,两日不见,你这打扮可是大不相同了啊!” 穿着一身包身工衣裳的王欢抿唇道:“让刘大人见笑了。” “不过你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啊!”刘大人忍不住感慨,“先前太过匆忙,咱们这也算是故友重逢,不如坐下来小酌两杯,叙叙旧可好。” 王欢可完全没有任何旧友重逢的感觉,他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刘大人只是想控制他而已。 谈判这种事,总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王欢也不想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刘大人之前的要求我确实没办法答应,无论是猫妖还是犰狳,都不是我能抓得住的,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都可以商量。” “沈公子倒是爽快。”刘大人闻言倒也不意外,他也没再执着着让王欢把苏念给交出来,而是转身从书案上取出一个信封,交给王欢,“本官确实有一事想请沈公子帮忙。” 王欢结果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修仙门派的考牌。 刘大人语重心长地道:“眼下三界局势未稳,谢家在朝中势力坐大,谢冉还掌握了修仙界的权柄,新帝刚刚登基,我等身为朝中肱骨,自然不能眼看着皇权旁落他人之手。” 王欢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顺便接下了他的话茬:“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跟谢冉争万仙盟盟主的位置。” “也不算是争,不过是想请沈公子重新出山而已。”刘大人此时此刻的神情万分坦诚,“我知道,你因为十年前的事情,跟万仙盟还有朝廷都有很深的隔膜,觉得是我们才是害死你父亲的始作俑者。但其实,我们这十年间也不曾放弃追查沈盟主的死因,想要让真相大白,需得让修仙界与凡间同气连枝。” 谢冉是谢家的芝兰玉树,背后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控制,而王欢就不同了,沈盟主的旧部早在十年前就被消耗殆尽,若是他能够成为万仙盟盟主,自然要比谢冉好拿捏得多。 这番话,刘大人虽未直言,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王欢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大人继续道:“而且,倘若沈盟主在世的话,想必他也不会乐意看见沈公子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吧。” 反正他本来也是要为了小狸花去一趟御灵宗的,顺带着参加一场仙们选拔考试而已,也不是不行。 王欢听完刘大人的话,点了点头,却忽然笑了,他说:“这个忙,我自然是可以帮刘大人的。只不过……” “沈公子请讲。”刘大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用王欢的名字重新开始。”王欢言简意赅。 当年朝廷曾发布圣谕在三界之中寻访沈洲白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王欢此刻若是应下了沈洲白的身份,保不齐马放南山的那天,朝廷又会搞出些乱子,随便扣上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给他。 刘大人自以为理解了王欢对朝廷的不信任,安抚道:“沈公子不必担心,本官可向陛下为沈公子求得一个承诺,以报沈家太平。” 沈家就他一个人了,不需要旁人来保什么平安。 王欢摇了摇头,解释道:“刘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既然谢冉是堂堂正正从仙盟大会上选出来的万仙盟盟主,眼下就算我暴露身份,与他对抗,也难免会落下口舌,甚至功亏一篑,倒不如换个可以降低存在感的身份,重新开始。” 刘大人思量片刻后觉得很有道理,遂应道:“那便依沈公子的想法来。” 王欢不可置否地收下了那张修仙门派的考牌,而后问道:“那么刘大人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刘大人掏出一盒传音符交给王欢:“那是自然,王公子只管前往陇西府参加入选考试,安心去仙们修行,你的朋友们本官自然会替你照顾妥当的。” “只要刘大人放他们平安回家,我自然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王欢在这一点上毫不妥协。 说白了,刘大人控制住的人,与王欢本质上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他也害怕万一把王欢逼急了,来个六亲不认,那他的计划也就没有意义了。 花花肠子转了几转,刘大人点了点头,当下吩咐属下,将阿七放回家去,还撤掉了王叙和褚云卿身边的看守。 王欢达成了目的,也没再多留片刻,转身便离开了官府驿馆。 走在路上的时候,褚云卿一直在耳边聒噪个不停:“王兄,小猫咪去哪儿了呀?你到底答应刘大人什么了呢?还有,我们这算是没事儿了吗?” 王欢掏了掏耳朵:“褚兄,去收拾行礼吧,我们即刻前往雍州府。” 褚云卿愣了愣,随即反映过来,连连点头,快步往病坊的方向跑去了。 见到王叙后,王欢跟他交代了自己与刘大人的谈话内容。 王叙听罢,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去?” 王欢一脸无奈:“总不能连累无辜吧,而且小狸花的脸也是要治的。” 王叙掂量了一下,心里思绪万千,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也罢,随你吧。” “哥。”王欢喊了他一声,“我这次离开,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那个刘大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离开这里安全一些。” “放心,我自有分寸。”王叙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了几瓶丹药,交给王欢,“虽然解不了疠风蛊的毒,但是消炎消肿的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谢谢哥。” 王欢接过药瓶后粲然一笑。 储物空间内,犰狳打了个哈欠,戳了戳听了半天墙角的苏念,“怎么样?那小子为了你都要暴露身份了,有没有很感动?” 苏念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他明明是为了拯救所有伙伴啊!” “那不过是顺道儿而已。”犰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话说回来,既然马上就要去陇西府了,要不要再去敲打敲打褚云卿,商量一下找魔尊的事情?” “这么积极?不像你啊!”苏念回望过去。 犰狳叹道:“我又没有毁容,又不需要织烟草,早点儿找到魔尊,正好还能早些回魔界复命。”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你要一直跟着我的吗?”苏念脑袋一歪。 犰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不是一激动,给忘了嘛……” 第六十七章 陇西府第一纨绔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日薄西山,渔阳城门口,一辆外表极为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外,带了一路风尘。 赶车的是个模样普通,毫无特点的年轻男人,一只双颊红肿的狸花猫趴在他肩头小憩,远远看上去平平无奇,十分融洽。 马车内,清点好财富的褚云卿催动一张传音符,开始吩咐陇西府中的管家准备伏魔会的相关事宜。 “伏魔会?”王欢听了一耳朵轻笑着说,“原来褚兄这么厉害啊!” 都这功夫了,两个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褚云卿坦白道:“都是听了黎婳姑娘的吩咐罢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 苏念听了褚云卿的回答后,动了动耳朵,开始装聋,逃避回答。 “哦。”王欢点了点头,没有在问下去。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小狸花搞“伏魔会”的真正意图,但是,互相尊重更重要。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王欢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褚兄,你先前不少说陇西主家联系不到了吗,这会儿怎么又联系上了。” 褚云卿又是一脸茫然:“此前我耗费了好多盒传音符,都得不到家里的回应。这回也不过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就联系上了。” “难不成是之前想跟你争权夺势的那些人被整治了?”王欢提出一个猜测。 听了王欢的话。褚云卿想起来之前被风临绑架后,那场没有成功的交易。 如果满霜楼跟褚家族人有所勾结,此刻应该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妥协啊!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思路,索性摇了摇头:“其中蹊跷,估计要等咱们到了陇西,才能明了。” 三日后,初夏的暖风吹落了陇西府外的十里石榴花,巳时刚过,陇西府城门口,几个得了闲的褚家家丁正聚在一处聊八卦。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年轻人神秘兮兮道:“听说了吗?少东家这次在渔阳城里不仅协助鉴妖司解决了瘟疫,拯救了百姓,还捉到了上古凶兽犰狳呢!” “可少东家不是不通灵力的嘛?”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的家丁发出了疑问。 年轻人双手抱胸,若有所思:“谁知道呢,不过我看赵管事这几天确实在为了个什么伏魔会忙前忙后的。兴许是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挂着汗巾的家丁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天老家主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没准儿少东家这一回来,就正式成为褚家家主了。” 听了这话,几个家丁不约而同地感慨:“唉,可惜我没有那个命,遇不上一个财大气粗的养母啊!” 年长的赵管事闻声后迅速回头,警告道:“瞎嚼什么舌根子呢?少东家的马车就在前头,可别乱说话,当心让旁人听了去。” 顺着众人或嫉妒,或疑惑地眼光望去—— 城门入口处,一辆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王欢下车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肩头顶着一双黑圆圈的小猫咪:“小狸花,我们到了。” 苏念眯了眯眼睛,也忍不住伸了个拦腰。 因着满霜楼的各种阴谋算计,她本来以为这一路上不会太平,故而在王欢快马加鞭赶路的时候一直绷紧了神经,也没怎么休息,谁知道,这一路上竟然无事发生。 王欢轻笑着喂她吃下一颗王叙特制的消肿丹药,随后掀开车帘,对着马车里的人喊道:“褚兄,下车了。” “嗯。”褚云卿没什么气力地应了一声,掀开车帘,跳了下来,舟车劳顿后,他也逃不过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 赵管事带着一众家丁迎了上来:“恭迎少东家。” “赵管事不必多礼。”褚云卿摆了摆手,将马车交给了家丁,随后一把拦住王欢的脖颈,“这是王欢,我在渔阳城结交的好友,这两日,就请你费心照顾了。” “那是自然。”赵管事低眉顺目地应答。 一路上,路过不少商铺,酒坊,戏院,赌场,都有人跟褚云卿热情地打招呼,就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又柔又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不是褚公子吗?什么时候进来做做啊!” “改日,改日。”褚云卿随口应下,并未停住脚步。 王欢和苏念瞧着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有看了看背后的烟花之地,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促狭的表情。 褚云卿觉得自己的清白被人误解了,连忙解释,一口否认道:“只是因为我闻名遐迩罢了。” 你开心就好,王欢和苏念同时忽略掉了褚云卿的解释,并对他嗤之以鼻。 在赵管事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了褚家大宅的门口。 远远望去,在陇西府城中最繁盛的朱雀街中央,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耀武扬威地占尽了城中的好风光。 踩在那玉石砌成的台阶上,跨进宅中,苏念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 褚云卿倒是习以为常地迈进正堂,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饮下后,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叫住赵管事:“赵管事,我母亲最近怎么样了?” 赵管事如实作答:“前阵子老家主去参加了一场商贾聚会,回来后,一觉睡下便没再醒过来,三房那边便趁势封锁了主家对外的各种消息,只不过五日前,老家主突然就醒过来了,精神抖擞的,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原来如此。”褚云卿点了点头,“那你先安排王兄和他的猫住下,我这就去拜见母亲。” “少东家放心。” 赵管事带着王欢和苏念来到了东院厢房,依着王欢的习惯,进门之后,肯定要先洗个澡,幸好王欢知道她是人之后,就没有再做出过亲自给她洗澡的鲁莽行为了。 就在这时候,王欢从浴室探出头来,苏念回忆起被搓澡的经历,瞬间警惕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王欢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碰了一个小木盆开口问道:“小狸花,你是要用这个,还是用里面的浴桶?” 苏念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果断指了指王欢手里的小木盆。 第六十八章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褚寒枝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面精致的铜镜。 镜中的她穿着一袭青色流云纹的棉裙,长长的睫羽下,本该清透的眼眸带着浓重的倦意,曾经如樱的唇瓣有些发白,唯有眉宇之间存着昔日的傲气。 这副模样还真是难以适应呢。 她在心里轻笑,转而放下镜子,看了看许久未见的褚云卿,并未言语。 褚云卿率先开口:“给母亲请安了。” “许久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不少。”褚寒枝嘴角一抿,淡淡回应。 “外出历练,风餐露宿,在所难免。”褚云卿笑着拱了拱手,遂问道,“先前本想赶着上巳节回来探望您,没想到竟意外失了联系,我这些日子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您身体是否康健,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染了风寒,大病一场,让三房那边的人钻了空子吧。”褚寒枝云淡风轻地应答,随后从袖口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了褚云卿,“眼下我身体也算硬朗,这家主的位置也还坐得够稳,你不妨趁此机会再多出去历练几年,涨些经验,日后接管褚家也好服众。” “母亲说的是。”褚云卿恭恭敬敬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不由得有些错愕,“母亲这是……修仙门派的招募帖?” “不错。”褚寒枝点了点头,“这两日赵管事也同我讲述了你在渔阳城那里的所见所闻,听说你还收服了犰狳,要办什么伏魔会。既然你有修仙的天赋,我自然是要支持的。” 褚云卿听罢,赶忙矢口否认:“母亲有所不知,渔阳城之事,我只是出了些钱罢了,真正出力的,另有其人。” “哦?”褚寒枝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眼。 褚云卿回应道:“是我在渔阳城中结交的一位好友,名为王欢,这次便是他一路护送我回陇西来的,现在就借住在咱们家中,准备半个月后去参加仙们招募的选拔考试,至于那伏魔会,孩儿也是受人之托罢了,想来能够借此机会抬高我褚家的声望,故而应下。” “原是如此。”褚寒枝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那感情好,你可以与你的好友一同前往了。” “啊这……”褚云卿属实没有想到褚寒枝竟会给他下达这样的命令,忍不住一时语塞。 如今正是三界关系几度紧张的时候,褚家曾经在魔界做个不少年的生意,跟魔界颇有渊源,在修仙界和魔界开战这档子事儿上,原本都是坚定的中立派,倘若此时未来家主突然拜入修仙门下,那不就意味着告知三界,褚家这次要跟魔界划清界限了嘛! 褚云卿仔细想过之后,心里疑惑渐生,遂出言询问:“母亲可是忘了您旧日里答应过魔尊的约定?” 褚寒枝浅浅一笑:“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生意人,总该随机应变才对。”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拉拢各方势力,褚家树大招风,自然也在新帝想要招揽的名单之上,倘若公然违抗皇命,确实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却不应该从褚寒枝口中说出来,尤其还是对着褚云卿说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就是褚寒枝病糊涂了现在在胡言乱,要么就是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褚寒枝。 听她讲话逻辑清晰,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双目有神,显然是大病初愈了。既然不是脑子坏掉了,看来,眼前人应该是个冒牌货了。 褚云卿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又跟褚寒枝闲聊几句家常后,便转身出了房门。 关上门前,他隔着门缝,瞧见褚寒枝只是兀自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一派从容祥和的模样,显然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夕阳的光洒满了褚家后院的荷花池,从褚寒枝房中出来后,褚云卿快步走向了王欢的住所。 眼下正是晚饭时间,因为舟车劳顿,大伙儿也就没有聚在一块儿吃饭,只是吩咐小厨房将做好的菜肴送去各自房中。 王欢秉承着“睡觉是人生第一大事”的原则,沐浴过后就倒在床上补觉了,苏念借着夕阳的暖光晒干了一身的猫毛,坚守着“好东西不能浪费”的信条,一只猫跳到桌上,准备享用晚餐。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王兄,是我,开门啊!” 正在熟睡中的王欢翻了个身,表示:我听不见。 听他那急不可待的声音,好像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如今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褚云卿又是主人家,苏念很客气地放下了叼在嘴里的半只乳鸽腿,跳下桌子去开门。 褚云卿站在门口,目光自上而下移动,瞧见了小猫咪的身影,开口问道:“猫仙长,王兄在吗?” 苏念那猫脑袋往爪子上一趴,做了个打盹的姿势,表示王欢正在睡觉,有什么事儿可以等几个时辰后他醒了再说。 褚云卿却拒绝了等待,一脚跨进房中,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自顾搬了个凳子在苏念面前坐下,一脸严肃地开口:“猫仙长,事情紧急,找你也是一样的。” 苏念也没推脱,随即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褚云卿眉头紧锁,一脸焦灼:“我怀疑我母亲是坏人假扮的!” 有人敢冒充褚寒枝?苏念歪了歪脑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褚云卿将褚寒枝交给他的那张修仙门派的考牌摆到了苏念面前:“这个是我母亲今天给我的,她想让我和王兄一道去参加仙们选拔的考试。但是就在半年之前,她还特意传音叮嘱我,不许掺和修仙界和魔界的争斗,眼下突然反悔,肯定事出有因。” 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要将褚家拖入这趟浑水中。 苏念思量片刻后,拍了拍手环,喵喵几声,示意犰狳替她进行翻译。 犰狳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开始了没有感情的翻译工作:“你可有怀疑的对象?还是单纯想让我帮你去一探究竟?” 褚云卿回答:“我一开始本来怀疑是满霜楼的人控制了我母亲,但后来仔细想想,他们想要篡夺大魏皇权,让修仙界 和魔界两败俱伤,自然没理由要我加入修仙门派,所以满霜楼的人就不太可能了,至于修仙界,他们四大仙门向来自视甚高,不大可能主动与我们这等商人结交,所以我推测,应该还是朝廷那边派来的人。” 苏念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想法。 褚云卿继续道:“如果是朝廷那边派来的人,其实无外乎就是皇家暗卫或者是鉴妖司这两个部门中的一个,不过,猫仙长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功夫,所以还请您施以援手,帮忙一探究竟。”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一想到还要在褚家白吃白喝好多天,苏念很爽快地答应了褚云卿的请求。 犰狳耐心地开口替她问道:“你想我几时动手?” 褚云卿思量片刻:“明日便是伏魔会了,如果这时候爆出褚家家主失踪的事情,免不了又会引起骚动,不妨等伏魔会结束之后,再请猫仙长探查。” 苏念点了点头,又嘱咐他这两日要好好装作准备修仙门派考试的状态,切莫打草惊蛇。 褚云卿一口应下,犹豫了半晌,一脸为难地看着苏念:“猫仙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念叹了口气,让他有话直说。 褚云卿一脸诚恳地凑到她面前:“这两天,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虽然知道褚云卿是因为担心自身安危,又害怕凭空往自家院子里增派人手会打草惊蛇,才想到这么一个馊主意。 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儿啊! 苏念扶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犰狳就贴心地替她做出了回应:“朋友,这里建议你跟你王兄睡在一起更稳妥哦。” 就这样,褚云卿以要跟王兄在一起好好复习仙们理论知识为由,住到了王欢的房中 。 月明星稀之时,王欢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床榻居然被人占了一半,很是不自在,而更让人不自在的是,那人居然还迷迷糊糊地挽起了他的一条胳膊。 王欢浑身一个激灵,果断出脚,将褚云卿从床上踹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次日,褚家商会正堂,伏魔会现场,宾客如云,议论不断。 “这褚家什么时候也掺和除魔的事情了?他们不是最该与魔界较好的商贾之家吗?”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前阵子,褚少东家在渔阳城救人的事儿还被朝廷给褒奖了,兴许是攀上了更好的靠山吧。” “不过,也不知道少东家会将犰狳如何处置,我看今日来的可不全是凡人呐。” 众人正说着,褚云卿就顶着一双黑圆圈,抱着小猫咪走进商会正堂。 众人纷纷起身与他打招呼:“少家主。” 褚云卿轻轻颔首,作为回应。 没一会儿,“褚寒枝”也在赵管事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褚云卿快步上前,代替了赵管事的身份,将她搀扶到主位旁边。 “母亲早安,还劳烦母亲为孩儿主持着伏魔大会了。”褚云卿恭敬地拱了拱手,虽说心底疑惑丛生,但是面子上也得表现得礼数周全才行。 “褚寒枝”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上:“今日之会,本就是你一手张罗的,主持之事自然也要你来,我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那便听母亲的。”褚云卿乖顺地应了一句,转而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耳畔突然传来了“褚寒枝”的询问:“怎么还养起猫儿来了?” "母亲误会了,这猫是王兄的,我看着可爱,就借过来玩儿两天。"褚云卿说着,拍了拍苏念的脑袋。 什么叫玩两天?苏念心里憋着一口气:要不是一会儿还得靠你主持伏魔会,本将军定然要你知道是谁玩谁!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褚寒枝突然凑近了褚云卿身边,小声提醒:“瞧你那无精打采的模样,能是玩猫玩出来的?我知你年轻气盛,不过这才刚回陇西,日子还长,凡事都要节制一些才对。” 节制一些? 苏念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瓜的味道,饶有兴趣地看向褚云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真的是清清白白的男孩子啊!她是冒牌货,她说的话都是凭空捏造的啊! 褚云卿的内心在嘶吼,可是嘴上却是百口莫辩,只好回应了一句:“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他这话刚说完,门口的小厮又高声报上来客的身份:“万仙盟青冥道长到!” 哎呀,居然还能见到老朋友。 苏念听后,来了兴趣,示意褚云卿抱着她去见客。 褚云卿立马起身迎向青冥道长:“道长远道而来,褚某有失远迎。” “褚小家主客气了。”青冥道长浮尘一摆,连半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苏念,“听闻你制服了上古凶兽犰狳,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敢当,运气好罢了。”褚云卿连忙摆了摆手。 青冥道长继续恭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褚小家主就不必自谦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能见一见犰狳的真面目呢?” “道长放心,等人到齐了,在下自会带诸位前往关押犰狳之地,共同商议这凶兽的归属。”褚云卿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边刚刚与青冥道长寒暄过后,另一头,鉴妖司的使者也出现了。 “褚公子,好久不见。”那使者是风浅浅在渔阳城时候的小跟班,从被派去暗中保护褚云卿,两个人也算是旧相识了。 褚云卿热情地将其引到座位上,随口问道:“多日不见使者,我这还有些想念,不知风大人近来可好?” 那使者淡淡一笑,回应道:“风副指挥使受皇命去万仙盟办事去了,不过她也不想错过这场盛会,故而派我前来,想当初我鉴妖司都败在了犰狳手下,如今倒是有机会再讨教一番了。” “讨教倒是不急,吃好喝好才是要紧事。”褚云卿笑着回应。 就在这时候,原本喧闹的正堂突然安静下来,苏念也隐约嗅到了一股煞气,与褚云卿同时回头望去,一个身着朱红色锦袍,雪白的头发高束在脑后,额前的刘海遮住半张脸的青年男子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进来。 苏念望着来人,眯了眯眼。 如果说青冥道长都可以算作她的老熟人的话,那眼前这个应该算是死对头了吧。 他叫林钺,是魔界曾经的六域魔王之一,现在在魔界中做个闲散侯爷,哦不对,他最近叛变了,所以应该连侯爷的名头都被剥夺了吧。 看来,褚云卿确实办事靠谱,连魔界的人都能请到,只是,为什么魔尊还不来呢?苏念暗自叹了口气。 “这人好像是魔族?” “魔族的人过来做什么?砸场子吗?” 门口的几个小厮们在低声的嘀咕着。正堂之中的气氛一度有些紧张,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来的是个魔界之人,都会引来众人的警惕,最后,还是褚云卿反映迅速,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笑容满面,迎上前去:“林侯爷还真是稀客啊!” “褚公子客气了,这猫倒是看着有些眼熟呀。”林钺倒是瞧了一眼褚云卿怀中的猫咪,抬手想要捏猫咪的脸,却被苏念脑袋一歪,躲开了。 褚云卿赶忙故作恼怒地拍了拍苏念的脑袋:“才养了几个月的小狸猫,有些怕生,还请林侯爷见谅。” “不妨事。”林钺收回手,环顾四周,“看来褚公子这次伏魔会办得倒是声势浩大啊!” “多亏三界朋友们赏光罢了。”褚云卿保持微笑。 “只是不知道,褚公子打算如何处置犰狳呢?”林钺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犰狳毕竟是我魔界之人,理应交给我带回魔界才是吧。” 听林钺这么一说,苏念倒是清楚了他出现在此的意图,无非就是拉拢犰狳加入反叛魔族的阵营嘛。 褚云卿听林钺说要带犰狳回魔界后,下意识瞄了一眼苏念,只见小猫咪一脸凝重地跟他摇了摇头,褚云卿了然道:“犰狳冲破三界古战场封印,难免会让三界人心惶惶,我褚家向来都期许以和为贵,三界和平,倘若林侯爷能说服在场众人,我自会将犰狳交给你。” “你……”林钺没想到褚云卿居然敢拒绝他,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是以和为贵,想必褚公子也不希望今日在这里发生动乱吧。” 褚云卿面色如常:“还请侯爷明示。” 林钺抬手一挥,掷地有声道:“都出来吧。” 须臾之间,他身后的随从们,全部撕破了伪装,露出了青面獠牙的真面目。 不过是几个连人形都隐藏不好的妖怪罢了,也好意思带出来装模作样吓唬人?苏念在心里腹诽道。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可不是苏念,他们确实被林钺那些随从的模样给吓得乱作一团,褚云卿也是一头冷汗地抱紧了苏念。 门外传来一声戏谑的感慨:“怎么?在魔界打输了,跑凡间来吓唬人了?” 第七十章 神仙师父带带我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那声音淡淡的,像是晴日里掠过湖面的风,飘飘然掠过,却漾起层层涟漪。 苏念抬起脑袋,逆着光望过去:来人穿着一袭墨色窄袖罗衣,腰间系着一条镶了玉石,纹饰颇为繁杂的青白色革带,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眉入鬓,一双凤眼犹如凛冬寒星,明明是弯着眉目清清浅浅地扫过来,却让人不觉浑身一冷。 从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此人来头不小,且不好招惹。 与旁人畏首畏尾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降低存在感不同,苏念望着那人的一张脸,眼中好似冒出光来,恨不得马上跳到他怀中去。 林钺看着来人心头一紧,但面上还是装得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开口:“池大将军原来也会来凡间凑热闹的,还以为魔界军务已经让您焦头烂额了呢。” 他话音刚落,寂静的正堂内出现了不少议论之声,就连万仙盟的青冥道长也是神色一凛,暗自在袖口中握紧了自己的拂尘。 “池大将军?来人是魔界大将军池故渊!”褚云卿很是震惊地嘀咕了一句,继而低头看向苏念,“猫仙长,我也没想到褚家居然能邀请到他啊。” 苏念嘴巴一抿,示意褚云卿噤声,褚云卿连忙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近来魔界军务确实繁忙。”池故渊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双眼很随意地睨向林钺,开腔道:“不过凭你?还难为不到本将军。” 这嚣张的态度,这漫不经心的语调,似乎是听到了某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口吻。 褚云卿听罢不禁瞧了瞧怀里的小猫咪,苏念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动耳朵。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一度热衷于模仿池故渊的言行举止,结果不知不觉,就习惯成自然了。 被池故渊无视掉的林钺开始疯狂怒刷存在感:“既然池大将军能力出众,又何必来这儿与我们争夺犰狳呢?” 池故渊觉得他这个问题非常白痴,很是嫌弃地叹气回答:“犰狳是千年前的魔军骨干,本将军此番前来自是要带他回家的。倒是你,带着几只小丑在凡间作威作福,真是丢尽了我们魔界的脸面。” “你……”林钺被褚云卿气得咬牙切齿,花花肠子绕了好几圈,终是咽下了这口气,无所谓道,“方才褚公子便说要众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犰狳的归处,池大将军不是向来最讲规矩的吗?怎么,现在也要狗急跳墙了?” “看来你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狗急跳墙了。”池故渊投给林钺一个“孺子可教”的目光,遂转而走到褚云卿跟前:“褚公子,在下魔界将军,池故渊。” 褚云卿连忙回礼:“久闻大将军之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褚云卿这刚寒暄过后,便发现池故渊也对自己怀中的小猫咪投来了审视的目光,连忙把苏念又往怀里送了送,警惕地看着他,犹豫开口:“大将军远道而来,不如先落座,等会儿我府中管事会指引各位前往关押犰狳的场所。” 池故渊点了点头,身体却还立在原地,他说:“褚公子这猫看上去不太健康啊。” 池故渊的医术早在百年前就闻名三界了,褚云卿自然也听过些许传闻,当即回答:“不瞒大将军,这猫误食了疠风蛊,现在脸上的红疮正是毒发症状,不过没什么传染性,还请大将军莫要介怀。” “猫猫这种动物,毁了容卖起萌来也太辣眼睛了。”池故渊皱眉摇了摇头,转而提议道,“不如褚公子将猫交给本将军看看,兴许还能找到补救之法。” “这……”褚云卿有些犹豫。 池故渊补充道:“褚公子放心,我不会打你这猫的主意的,看过便会还给你。” 苏念掩饰住心中的激动,平静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首肯,褚云卿也没再坚持,便将小猫咪递到了池故渊怀中:“那便有劳大将军了。” “无碍,举手之劳。”池故渊抱着小猫咪入了坐,抬头遥遥望了一眼坐在主位边上的褚寒枝,“褚寒枝”察觉到池故渊的目光,转过来瞧了一眼,淡淡点头,神色平和。 池故渊心底有些疑惑:奇怪,难道人老了,都会少了些锋芒?感觉跟印象里的她不一样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低头看了看缩在他怀里装可怜的小猫咪,双手架起她的咯吱窝,又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小猫咪的肿脸,薄唇微动:“阿念,几日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苏念发现周围的人并未注意到池故渊在同她讲话,便知道他只是在用意念与她沟通,随即催动灵力,眼泪汪汪道:“师父,一言难尽啊!” 池故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苏念继续诉苦的想法,开口说道:“那就别说了,之前犰狳来魔界找过我,你的情况我也大概猜得到,这次伏魔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苏念点了点头:“之前犰狳带回师父的锦囊,说魔尊不在魔界,我便想出这个法子,想看看魔尊会不会找过来。” “原来如此。”池故渊思量片刻后,拍了拍她的脑袋,“也是难为你了。” “为了魔界,应该的。”苏念一脸正气地回答。 池故渊嘴角轻抿:“不过,到了现在都没发现魔尊的身影,想来他是不会现身了。不如我们这番就接上犰狳,一道会魔界去?” “好啊好啊。”苏念一口应下,转念又有些犹豫:“不过师父,您有办法治好我的脸吗?” 池故渊观察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疠风蛊母蛊的解药,需要云烬山上的织烟草,现在魔界跟万仙盟势成水火,他们似乎不会轻易让我们拿到灵植的。” “这样啊。”苏念垂下了头。 池故渊安慰道:“不过没关系,等战事结束,给师父点儿时间,肯定能想到让你恢复容貌的法子。” 池故渊这种搪塞,苏念从小听到大。 记得送她去黎太傅家暂住的时候,苏念问池故渊多久来接她,池故渊说很快,结果就等了一百年。 后来送她去归墟之地修行的时候,苏念又问池故渊自己大概多久可以完成修行,池故渊说不会太久的,结果又是一百年。 这次,苏念学聪明了,她当即问道:“师父,那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呢?” 池故渊想了想,回答道:“也就十来年吧,放心,很快的。” 虽然在魔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是那也要放在漫长的生命线上考量才是啊!眼下,按照池故渊的意思,苏念还要顶着这张坏脸度过十年! 苏念觉得这不划算,连忙跟池故渊分享了王欢有办法救她的事情:“师父,要不然,我救暂时留在凡间,顺便还能继续打听魔界的消息。” “也可以。”池故渊爽快答应。 这时候,站在褚云卿身边的赵管事高声道:“感谢主位光临我褚家举行的伏魔会,现在宾客皆已到场,请诸位随我异步后堂,一览犰狳的真面目。” 褚家商会后头的牢笼是赵管事在接到褚云卿的传音命令之后,临时搭建起来的,犰狳早在今天一早就住进了笼子里,配合着苏念他们的表演。 饶是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见到犰狳的那一刻,还是有不少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就是一只长得过分狰狞的巨型兔子嘛,有什么好怕的。 苏念对此嗤之以鼻。 有个人出声问道:“少东家,这真的是犰狳吗?” 旁边有人出声附和:“就是。我们都是凡人,哪里知道这上古凶兽的真假。” 褚云卿双手一摊,走到青冥道长身边:“今日万仙盟的青冥道长也在此地,不妨就请道长鉴别一下犰狳的真假吧。” 青冥道长一口应下,走近笼子边上,犰狳突然给他来了一声咆哮,“轰”地一拳砸在地面上,青冥道长手中的拂尘抖了抖,转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口道:“这就是犰狳,千真万确。” “既然身份已经确定,就请诸位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吧。”褚云卿说完,退到一旁当起了背景板。 其实就在刚才,犰狳已经给在场众人来了个下马威,谁都不敢率先开口,便将目光投向了青冥道长以及两位魔界代表的身上。 青冥道长低着头没吱声,他此番前来就是奉命探查犰狳真假的,并未有什么别的坏心思。 毕竟,犰狳之于万仙盟,是个很大的麻烦,就算带回去了,也很难降伏,不如将这颗烫手山芋让给魔界,反正历代古书上都记载犰狳生性高傲,暴躁易怒,就让他们窝里斗去。 林钺迈开一步,提议道:“既然诸位有意将犰狳交给我魔界处置,那么公平起见,就让犰狳自己选择跟随之人可好?” 在场无人提出异议,林钺转而看向池故渊:“大将军觉得呢?” 池故渊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到时候犰狳没选你,可别哭鼻子啊!” 第七十一章 为了美貌,被迫装猫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林钺走到犰狳面前,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犰狳大人,在下林钺,是曾经第四域的魔王,千年前曾有幸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的魔界被新任魔尊搅和的乌烟瘴气,我等为了魔民安乐,魔界强盛,才不得意联合出兵,反抗魔尊的统治,倘若您能加入我们,定然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的大好事……” 后面的话太多了,听得苏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林钺那副做派,连她看得都觉得无比真挚,可惜提前就拿到演员剧本的犰狳冷漠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犰狳将目光转向池故渊身上:“我之前在白虎上被封印着的时候,就时常听闻池大将军在魔界的威名,听说你用兵如神,冠绝当世,一直没有机会领教,很是遗憾。” “犰狳大人,这样说来,您就更应该跟我们一道离开啊。”林钺很是不解,连忙出言阻止犰狳“我们可是池故渊的对头,您若前来,定然是魔界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犰狳摇了摇头,固执道:“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自然要先对池大将军有些了解才好。” “既然如此,本将军定然不会辜负犰狳大人的选择。”池故渊微微一笑,吩咐随从劈开牢笼将犰狳释放出来。 眼看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林钺突然向前一步,挟持了褚云卿,苏念眼疾手快地藏到了褚云卿的袖子里,准备伺机而动。 “你这是做什么?”池故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林钺冷笑道:“今日若是我们无法带走犰狳大人,自然也不会让他落日你的手中。” “林侯爷,你这劫持我也用处不大不是吗?”褚云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凡事好商量嘛。” “褚公子误会了。”林钺催动灵力,带着褚云卿到了安全的地方,随即下令道,“布阵!” 转眼只见,埋伏在褚家商会四周的魔界妖族纷纷出动,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同为上古凶兽,此番也参与了魔界叛乱的腾蛇。 看来林钺这是想要让在场众人被团灭啊! “褚公子放心,今日过后,你就是我魔界的座上宾了。”林钺轻轻拍了拍褚云卿的肩膀,“日后有我魔界罩着褚家,就算朝廷想追究责任,褚公子也不必担心会被牵连。” “阁下就这样带走褚家少东家,可有问过老身的意愿?”一个颇为沧桑的嗓音从林钺背后响起。 林钺和褚云卿同时回头,背后站着“褚寒枝”与王欢。 “王兄?母亲?”褚云卿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褚寒枝”微微一笑:“母亲当然是来救你的。” 王欢打了个哈欠,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做题做的有些困了,就像来凑个热闹,结果刚进来就看见你被带出去了,我就跟过来了。” “既然赶着送死,那本王就成全你们。”林钺看着眼前的一个懒散的凡人和一个年迈的老妪,开始放飞自我,“腾蛇,给我吃了他们。” 腾蛇可是个比犰狳还要难对付的上古凶兽,苏念本来想现身帮忙,但又怕被林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只好扑进王欢怀里,安安静静地装成一直小废物。 “王兄……你可以吗?”褚云卿看着眼前的青色巨蟒,声音有些颤抖。 王欢揉了揉眼睛:“那就试试呗。” 一场乱斗后,“褚寒枝”和王欢气喘吁吁倚在垂垂青柳下。 不远处,腾蛇满身伤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殷红的血与青碧的鳞片交织在一起,闪烁出奇异的光。 其实若只是王欢未必是腾蛇的对手,不过“褚寒枝”手中竟有针对腾蛇的专门符咒,如此以来,没过一会儿,腾蛇就被打得再无还手之力。 “你究竟是何人?”林钺一脸怨毒地瞪着“褚寒枝”,“普通人手里不可能有这种符咒。” “褚寒枝”叹息一声,走到腾蛇面前,抚摸着他冰冷的蛇身,感概到:“不过是人外有人而已,是阁下目光太浅了。” 站在她身旁的王欢出言提醒道:“风大人,别演了,你的假发掉了。” “这样吗?”风浅浅闻言摸了摸脑袋,“难怪觉得轻了不少。” 事后褚云卿因着风浅浅装成褚寒枝的模样骗他,心中不忿,一直没完没了地絮叨:“风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随便占我便宜呢。再者说,我母亲被你弄去哪儿了?” “褚公子别担心,褚老家主是中了蛊术,还未苏醒,眼下正有鉴妖司专人照看,很安全的。”风浅浅解释一句后,据理力争,“倘若刚才不是我的符咒控制了腾蛇,你可能就要被歹人劫持到魔界去了,不就是认你做了几天儿子吗,值得你这样喋喋不休地责备?” 褚云卿冷哼道:“风大人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想必还有别的吩咐吧。” 沒等来预想中的反唇相讥,风浅浅突然大吼道:“小心!” 褚云卿来不及反应,已然被什么东西缚住了身体。他越是挣扎勒得就越紧,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腾蛇巨大的蛇尾。 风浅浅掏出符咒,腾蛇在褚云卿头顶张开血盆大口,狞笑道:“你们若想他死,尽管来吧!” 风浅浅的手顿在半空,她眉头深锁道:“你想怎样?” 腾蛇道:“把符咒扔掉。” “好。”风浅浅干脆利落地将符咒往空中一抛。 腾蛇没了威胁,肆无忌惮地俯冲上前,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臂,臂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辨。 王欢趁此机会将褚云卿接到了安全的地方,情况危急,褚云卿顾不得快要散架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奔至风浅浅丢下符咒的地方,将其捡起,转而学着风浅浅的模样念其咒语,,把心一沉,将符咒贴在腾蛇的七寸,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噬回来,如巨浪扑面,褚云卿连同着王欢和苏念被震飞出三丈开外,跌落在地面。 腾蛇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片片青鳞泛起虚弱的白光,进而虚薄透明,慢慢地消失在了天地间。 风浅浅一脸震惊:“你疯了吗?用符咒直攻腾蛇命门很可能会被反噬,会灰飞烟灭的!” 褚云卿不以为然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话音未落,他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在风浅浅一声声焦灼的呼喊声中昏死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走吧,一起去修仙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腾蛇被制服后,林钺及其一众手下在池故渊眼中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没扑腾多久,就被池故渊带来的魔界官兵一举擒获。 一场伏魔会也在惊慌失措中落下了帷幕,真正的褚寒枝苏也醒了过来,好巧不巧,当日便与即将启程回魔界的池故渊打了个照面。 十年生死两茫茫,褚寒枝鬓间已经染了霜雪,可池故渊却依旧是当年那般英姿勃发,只能道上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过往如烟,说的便是如此吧。 褚寒枝率先开口:“此番,多亏大将军出面收拾残局了。” 池故渊很官方地回答:“原本就是我魔界出了乱子,连累褚家被波及,着实过意不去,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本将军的地方,家主尽管开口。” “以后的事,就不劳烦大将军了。”褚寒枝缓缓开口,拒绝道。 这一反常态的回应倒是让池故渊有些意外,他遂解释道:“虽然眼下三界动荡不安,但日后终会迎来和平之日,届时,魔界的商会上定然也少不了褚家的席位。” 褚寒枝摇了摇头,随手将将头上的一支珠钗取下,交到池故渊手中:“此次经历生死,我也认清了不少事情,褚家未来如何,自有后生考量,于你、于我、于三界并无多大干系。” 那珠钗是当年褚寒枝成为魔界商会会长时候,池故渊送上的贺礼,如今将珠钗物归原主,很明显,是想划清界限了。 褚寒枝又说:“不过有一点,请大将军放心,在我有生之年,褚家绝不会掺和三界纷争。” 池故渊握着珠钗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心思经历了百转千回后,终究还是放弃了解释,简简单单道了一句珍重,随后便与犰狳一道押送林钺等叛徒回了魔界,至于褚云卿,等他醒来已经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褚寒枝的面容,听见对面人慈祥道:“云卿,你总算是醒了,看到你没事儿,为娘也就放心了。” 褚云卿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昏迷之前,自己为了救风浅浅勇斗腾蛇的画面渐渐汇入脑海之中,他一只手避开了褚寒枝的触碰,没好气道:“切,少在这占我便宜,早知道要躺这么久,本少爷绝对不救你!” “你这是?”褚寒枝要伸向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还跟本少爷装!”褚云卿瞪大了一双眼,“本少爷只是重伤昏迷,又不是失忆了,你就别演了,赶紧的,有话快说。” “褚公子,大病初愈,别这么大火气嘛。”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多久,风浅浅端着碗汤药走进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褚云卿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风浅浅,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褚寒枝,当下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脸:“母亲,孩儿错了,见到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褚寒枝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之前浅浅姑娘已经将事情的原委与我说明了,你能平安醒来,已是万幸,其他的就不提了,先把药喝了吧。” “全听您的。”褚云卿乖巧地从风浅浅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随后看向风浅浅,“眼下我也醒了,风大人有什么目的不妨开诚布公地讲出来。” 风浅浅笑了笑:“不瞒褚公子,早在你昏迷之际,我就已经跟褚老家主商议好了。” 褚云卿望向褚寒枝,只见她看了一眼风浅浅,开口道:“浅浅姑娘,不知可否让我与云卿单独谈谈?” 风浅浅利落点头:“那是自然。” 待她出门后,褚云卿想起了几日前来伏魔会上打过酱油的王欢,便率先问道,“对了母亲,你可有见过与我一同回来的一个年轻男人,还有一只猫?” 褚寒枝 点了点头:“你说的是王欢吧,他这两日正忙着备考呢,依我看,你不妨也同他一起去。” “母亲这是何意?”褚云卿没想到褚寒枝竟然回如此爽快地同意他去修仙,全然不顾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牵扯。 褚寒枝解释:“这次褚家能够转危为安,多亏了浅浅姑娘及时出手,我答应她要帮她一个忙,既然她想让你去修仙门派涨涨见识,那你便过去吧。” “可是母亲……”褚云卿刚想跟褚寒枝分析厉害,就被她打断了原本想要说下去的话语。 褚寒枝道:“你的顾虑,母亲自然知道,你放心,母亲身子骨还算硬朗,在你去修仙门派的这段日子,我会重新管理褚家的大小商务,你把掌印留下,放心去吧。” 收回掌印,就意味着褚云卿失去了未来家主的的身份,如此以来,他去哪里,做什么事情,其实远远代表不了褚家的选择。 褚寒枝心里这笔帐算得明白,只是苦了褚云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借着少家主的身份耀武扬威了。 看着褚云卿苦涩的面容,褚寒枝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云卿,别有压力,那四大仙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进得去的,倘若落选了,就轻轻松松回家继承家业便是。” 其实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四大仙门的选拔弟子的规则较为严格,除了文试、武试之外,还会在入门之前考察天资,每一关都会刷掉一大批人,这首先要通过的就是仙们理论知识的测验,像褚云卿这样出身的纨绔少爷,有好多都想着去修仙门派当个外门弟子,镀个金再回家经商,做官,在一种亲戚朋友面前,也倍有面子,只不过,能实现这份虚荣心的总是寥寥无几,所以褚寒枝也就索性放手让褚云卿去见见世面,多积累一些人脉罢了。 只不过,褚云卿还是觉得,自己又被羞辱到,一股强烈想要证明自己的自尊心正在熊熊燃烧着。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褚云卿开始每天向优等生靠拢,跟王欢一起在风浅浅的指导下准备修仙门派的理论知识考试。 第七十三章 被迫感受三界的参差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这一日,王欢接到了王叙的传音。 王欢:“哥,你没事儿别总是传音给我,我这忙着复习呢。” 王叙听罢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回你还挺认真,很久没见过你这副模样了。” 王欢无奈地放下书本,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正在窗台边打盹的苏念:“还不都是为了救猫。” 王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照你这个方法去养猫,,迟早得有一天坑死你自己。” 王欢漫不经心地嘟囔:“行了,哥,我知道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刘大人那边还在盯着你?” 王叙:“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刘大人虽然派了些人手跟我回了王家村,但总归没什么影响。小川那边也可以控制,大不了就制造场意外,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反正当年出事儿的时候,周家还没把他的信息加进族谱,而且那时候他才五岁,这些年,长相变了太多,只要我们不说,没人可以挖出他的身份。至于阿七倒是有些难办,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王欢想了想:“阿七那边,就交给我便好,正好借着褚兄的势力,还能给他一家人找个庇护之所。” 王叙:“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倒不如尽早抽身,要知道,虽然这十年,你的容貌也跟昔日完全不同,但是在修仙门派,身份暴露的风险可太高了。” 王欢平静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王叙顿了好一会:“听你这意思,倒是有点想重新开始。” 王欢没有否认,用手指敲击着书案,语气平淡地说:“哥,我们都藏了十年,连皇帝都换人做了,我不想再藏了,有些真相总该弄清楚的,不是吗?” 王叙也很坦白地道出自己对他的疑虑:“想查清你父亲去世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加入修仙门派呢?” 他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问道:“阿欢,你是想做回沈盟主的位置吗?” 王欢嗤笑一声:“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那万仙盟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想着去掺和,财富权势这些上位者之间的争夺太累了,我没兴趣。我只想借着这次给小狸花取织烟草的机会,查清父亲当年的死因而已。” 王叙自然是了解王欢的,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我自然是知晓你的意图,不过诸如刘大人这类想利用你沈公子名气的人在修仙界也不在少数。你到时候可要多几个心眼,警惕一些,前往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王欢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王欢结束了与王叙的对话,趴在书案上开小差,没一会儿,褚云卿就捧着一摞复习资料推门而入:“王兄,说好了一起进步的,你又背着我偷偷复习。” 王欢眯着眼睛看向他:“褚兄,你基础太差了,跟你一块复习会耽误的我进度。” 鉴于昨日的小测试,在仙门历史、修仙界地理和仙家实务三门课程中,王欢全部及格了,而褚云卿距离及格线还差了一点儿,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过了一会儿,褚云卿抬起头,倔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兄你都十年没参加过考试了,这应试经验肯定比不过我。” 王欢瞟了褚云卿一眼,两个学渣纷纷对彼此投来鄙夷的目光。 表明上是在悠闲地打盹,实际上是在坚持偷听的苏念看着书案边两个互相嘲讽却又不得不痛苦背书的身影,不禁回忆起自己的求学往事。 两百前的魔界,各个魔域之间争权夺利,没有统一,壁垒森严,所以对于征兵的需求非常大,只要是个健康的成年魔民,有想法入伍,就会被招揽进入军营,她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归墟之地修行有成后,靠着池故渊养女的身份以及强悍的战斗能力直接进入了军营,成了池故渊麾下的一员猛将。 可是后来,等到魔尊统一了魔界,时代变了,对魔界军队的素质要求越来越高,曾经那个随随便便就能参军的时代变成了史册种的寥寥数语,每个想要参军的魔民也都要像四大仙门选拔弟子这样,通过层层关卡试炼,进入魔界特有的军校,完成相关课程,才可以顺利入伍。 那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优秀,苏念响应魔尊的号召,也重新加入了在役军官再学习的行列。 要知道她可是古往今来,凭借二叶天资修成大乘期魔修的第一人,而且自打参军以来,在大大小小的军营比武中蝉联第一,从无败绩。 所以,当时的苏念可谓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自觉三界之中,没有自己征服不了的东西,仅仅当个魔界第一的武将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要靠知识的力量再度碾压所有竞争对手! 然后,她就险些被知识的力量给摧毁了,那些在魔界军校里读书考试的日子也都成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好在她武力值着实牛掰,不出三个月,军校就酌情颁给她一份毕业证明,让她重新回到军营里去发光发热了。 也不知道,这修仙门派的入学考试题目,跟魔界军校的比起来,难度如何? 看着王欢和褚云卿焦灼的复习状态,苏念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好奇:岁月倥偬,日新月异,不如趁此机会测试一下本将军在魔界军校的学习成果吧! 于是,苏念就趁着王欢和褚云卿被风浅浅抓去进行模拟考试的时候,偷偷地找了修仙门派的理论知识测试的三张卷子,做了做。 答案一对,她总共考了一百分,而三科的满分有三百。 这不合理啊!修仙界只考察仙门的知识,而魔界军校可是教授三界知识的高级学府,本将军作为一个得到各位魔界学究一致认可的毕业生,怎么可能连修仙门派的一份入门测试的卷子都不及格? 苏念心里很是不服气,于是,她黏在王欢身边,跟着他一起,偷偷学了三天,在最后一次模拟测试的时候,再度信心满满地找来了三张试卷。 结果,八十分。 苏念气得在王欢给她搭建的小床上躺了一整天,听着窗外聒噪的蝉鸣,她似乎瞬间领悟了人生真谛:做人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挑战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羽毛,她就当魔界武力值天花板不是挺开心的嘛,虽然魔尊的修为应该在她之上,但是魔尊是那种在乎虚名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从今往后,她就脚踏实地地当好她的武力值第一就足够了。 做人嘛,得知足,不是吗? 苏念成功地说服了自己,随即开始望着天花板在心里默默盘算:平心而论,修仙门派的进阶方式和魔界军校的培养模式也差不太多,至于测试方面,虽然科目都叫仙门什么什么,但其实内容也都涉及到了三界,想来是修仙界一贯傲气的传统,才非要在学科前面冠上一个独特的名头。记得当年在魔界复习理论知识的时候,自己也一度非常痛苦,那就证明,修仙门派的入门考试也跟魔界军校考试的难度差别不大,看来这些年,修仙界也没有固步自封,倘若与魔界交手,肯定会是劲敌。等自己回到魔界后,一定要严阵以待,加强对军队整体力量的培养! 苏念一面在构思着自己恢弘的培训计划,一面看了看还在与时间赛跑,奋力背书的王欢和褚云卿,不由得黑心肝地想:本将军就是再不济,也肯定比一个纨绔公子和一个懒散农夫强吧,本将军没办法通过的考试,他们肯定也不行。 翌日,一大清早,闭着眼睛睡觉的苏念觉得有人在晃她:“小狸花,醒醒,跟我一起出门。” 苏念迷迷糊糊地喵了一声:什么事情啊! 王欢弯了弯眉眼,晃了晃手中的易场通行证:“带你去买些好东西。” 说完,也没等苏念同意,就把她抱在怀中,出发了。 倘若通过了修仙门派的文试,在下一阶段的武试之中,各位考生都需要自备法器,所以为了保证武试顺利过关,寻找一件性价比高的法器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褚云卿和王欢都是临时抱佛脚赶着来参加比赛的,自然没有功夫去订制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器,那一套下来,最少也要两个月。 所以,只好花钱去买现成的。一般的法器店铺能买到的都是批量制成的,用来行走江湖肯定没问题,但是参加四大仙门的武试似乎还不够格。 褚云卿当机立断,掏出了两张易场通行证,想去魔界黑市上碰碰运气。 苏念知晓前因后果后,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心里吐槽道:文试还没过,就想着买法器,这不就是没学会走,就想跑嘛! 过了好一会,她“噌”地一下从王欢怀中醒了过来:去易场,那岂不是又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了! 苏念猛地扑腾了几下,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的愿望。 可是,“黑心肠”的王欢本来就想趁此机会探寻苏念的身世,所以眼睛一闭,忽略了小猫咪的抗议。 第七十四章 紫陌微微弄袖风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再次来到易场,苏念的心情很是忐忑。 想着上回来这里强买炼丹炉的事情,她好像还猖狂地把白微瑕的衣服给扒了,完了完了,依着白大小姐那睚眦必报的个性,这回她的马甲也决计是保不住了。 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发现自己被欺骗的王欢会怎么对她呢? 把她交给万仙盟给自己换个盟主当当?还是交给朝廷然后低调回归人海? 无论是哪种结局,可以肯定的是,三界都会知道她伪装成小猫咪苟在凡间的糗事。 本将军不要面子的吗? 苏念想了想,不禁缩了缩脑袋。 她这些细微的举动自然都落在了王欢眼中,王欢不动声色道:“小狸花,怎么了?” 苏念把猫头往他怀中一缩,表示自己困了,只想睡觉,不想见人。 王欢倒是没有强求,只是径直向易场看门的老者递交了两张通行证。 每张通行证上都有一个淡淡的烫金“褚”字,设计很是精致,这让苏念瞬间有些恍惚,记得之前在渔阳城里,褚云卿交给她的通行证上什么都没有啊!难不成是更新了? 老者看了看王欢,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褚云卿,连忙行礼:“原来是褚公子,里面请。” 合着对方直接忽略掉了王欢,把他当成了褚云卿的随从。 褚云卿想解释两句,却被王欢拦下了,反正他向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何况是这种跟他没有交集的人的看法。 老者将他们带令到易场门口后,询问:“今日白老板有事儿不在,不能亲自前来迎接褚公子,还望见谅。” 这个有事儿不在真的太及时了。 苏念听罢,长舒一口气,从王欢那憋闷的怀抱中探出头来。 褚云卿点了点头,道明来意:“掌柜客气了,我等今日想去法器店中看看,烦请带路。” 老者也不多问,当即带着褚云卿和王欢来到了易场的法器专区。 明明是来黑市上进行一些灰色交易,可王欢和褚云卿偏偏迈着堂堂正正逛街的步伐,还摆出了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气势,看得苏念一阵恍惚。 来到店门口,老者殷切地替褚云卿掀开门帘,一众人随即走了进去。 迎面走来了一个机关人,当即露出微笑:“哦,我尊贵的顾客们,请问您们需要些什么呢?“ 苏念和王欢看着那个与正常成年男子等高,活动灵敏,说话声音与常人无异的机关人不免有些惊讶,在这个崇尚修仙的时代,机关师已经是一个很稀缺的职业了。 这种高阶机关人的制作过程十分繁琐,而且后期保养的价格也极其昂贵。所以说,摆一个机关人出来看店的价格其实可以雇佣二十个普通人了。 看来这家店的老板不禁神秘,而且财大气粗。 王欢稍作思量后,简单回答:“两件干净的高阶法器。” 这是诸如易场武器店一类的黑市内的行话,指的就是那些意外失去主人,但尚未产生器灵,或是器灵已经被清除全部记忆的高阶法器。 机关人听过王欢的话后,嘴角缓缓上扬,绽放出一个微笑,而后机械地点了点头,让出一条路来,路的尽头有两道门。 机关人开口:“明白,请二位各自进入内室进行天资检测,随后挑选法器。” 王欢和褚云卿四目相对,思考了一下,分别进入了不同的房间。 居然搞得这么神秘,苏念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王欢带着她推开了左手边的那扇门,进去之后,苏念抻长脖子,张望四周,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里跟她想象中武器店该有的场景不同,没有琳琅满目的法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不远处立着一面水镜,水镜之前,同样站着一个机关人,机关人手中还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制锦盒。 王欢看着那锦盒,挑了挑眉,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机关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静地开口:“请顾客先进行水镜测试。” “好吧。”王欢没有反驳,径直站到了水镜面前。 内室布置好的机关随即启动,在不需要修士依靠灵力催动的情况下,也可以开启水镜。 苏念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镜上的显示结果:五叶天资。 行吧,天才果然是天才,就算自己把天资封印了,依然比大多数凡人要好得多。 结果出来后,机关人迈着均匀而敏捷的脚步,来到王欢的身边,将捧在手中的锦盒递到王欢面前。 王欢按照机关人的指示将锦盒上的锁解开,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柄细长的紫竹洞箫,造型简洁,却不失华贵之气。 苏念在看到它的瞬间瞳孔放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十年前沈洲白使用的法器,名叫紫陌。 看来,这法器店里已经有人知道了王欢的真实身份,正在专门等他到来。 机关人将紫陌双手奉上:“哦,尊贵的顾客,这是店主专门为您准备的礼物,它已在这里待了许久,终于等到您。只需将一滴血滴入法器,它便会奉您为主,希望您能接受。” 王欢没有立刻接过紫陌,他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机关人,神色微冷,淡漠出声道:“你们的店主是谁?” 机关人一点一点抬起头与王欢对视:“本店机密,无可奉告。” 王欢也没再追问,他拿起装在锦盒中的紫竹洞箫,看了又看,呢喃道:“紫陌?” 一个少年略带埋怨的声音凭空出现在王欢耳朵里:“沈洲白,十年不见,你死哪儿去了?” 好吧,这是真的紫陌。 鉴定完毕后,王欢果断地把紫陌放回原处,继而皱了皱眉头:“这法器太高级了,我用着不顺手,还有别的吗?” 机关人一字一顿:“店主嘱托,本店只会为您提供这唯一一件法器,若您不需要,法器中的器灵将被销毁。” 紫陌的声音再度响起:“沈洲白,你个白眼狼,居然又抛弃我!” 王欢置若罔闻,转身准备离开:“世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今日我若是收下这法器,他日,定然得换些什么给你们店主,这不划算,我不需要。” 机关人快速拦在他面前,再次递上锦盒:“店主说法器赠您,但求助您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那你们店主还真实大方。”王欢听罢低低地笑了,随后,他抬起头,正色道:“我与你说的话,店主都听得见对吧。” 机关人很有规律地点了点头。 王欢了然道:“那烦请你带句话给他。” 机关人顿了顿,突然变了音调:“沈公子,请讲。” 哎呀,看来机关人已经被它背后的主人操纵了。 苏念有些震惊地看着一瞬间变得颇为呆板的机关人,三界之中,能有这等机关术的人,不出五个,可究竟谁才是幕后店主呢? 王欢倒是没她想得这么多,他也懒得去揣测对方的目的,只听他凛然开口:“虽然不知阁下来自何方,意欲何为,但终归多谢阁下在这十年间对紫陌的照顾,这份礼物我收下了。但是事前讲明,紫陌原本就是我练出的法器,得失在我,纵然承蒙阁下送还之恩,我不会因此受你辖制。我于三界之中茕茕孑立,亲人朋友早已故去,加入修仙门派,不过是为了查明昔日真相,不过就算查不出真相,也无所谓,人活一世,难得糊涂罢了。还请阁下明白,我向来只对自己珍之重之,但比之他人,我似乎也不怎么爱我自己,哪怕朝生暮死也无所谓。所以,不要妄图干涉我的选择与生活,为了彼此少些麻烦,也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王欢说话的时候,苏念全程都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怀里,暗自心惊。 虽然他这番话说得很是从容,可是易场是魔界的黑市,纵然各路商贾背景成谜,但也都要经过白微瑕的筛选,才能在易场进行交易。这家法器店居然可以预知王欢的到来,并为他送上昔日的法器,很明显是在这里等待了王欢许久,换而言之,它时刻都在为王欢重返修仙门派而准备着,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一切? 王欢一口气把话说完,将紫陌从锦盒里取出。 机关人空洞地双眸浮现出一个颇为诡异的微笑:“感谢顾客的光临,我们下次再会。” 王欢刺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紫陌身上,随后紫陌便凭空消失在他手中,他拂去手上的血迹,对机关人说:“以后,不会再会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内室。 法器店外,褚云卿已经扛着把杀猪刀等了他好一会儿了,王欢和苏念颇为阴郁的心情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有了转机。 王欢率先发问:“褚兄这是你挑选的法器?” “王兄,你可别小看这把杀猪刀,它可厉害着呢。”褚云卿一脸骄傲,随后上下打量着王欢,“王兄,你挑选的法器呢?” 王欢念了个诀,紫陌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看得褚云卿啧啧称奇:“王兄,你这法器门槛太高了吧!” 第七十五章 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准备结账的时候,褚云卿才被告知王欢的法器是赠送的,只有他的需要付钱。 交完钱的褚云卿颇为遗憾道:“本来给王兄准备了十万两的预算,没想到竟然省下了,王兄,这白送的法器,质量会不会不过关啊。” 王欢淡淡开口:“或许将就着还能用,褚兄若是觉得遗憾,我们倒是可以在易场再逛一逛。” “那就听王兄的。”褚云卿一口应下。 就这样,两人一猫开始在易场中漫无目的的闲逛,路过了一家名为奇货居的杂货店,王欢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几秒之后,又折了回来。 店主迎上前来:“两位看着眼生,不知道要选些什么啊?” 王欢环顾四周后开口:“两套高级护甲,两套笔墨纸砚,两张陇西府地图,两颗百草解毒丹。” 苏念听着他报出的商品名,动了动耳朵表示:哎哟,不错嘛,居然还开始为考试做准备了。 然后,王欢继续噼里啪啦地说:“再要那个拼装小木屋,要蓝色的那个,还有旁边的枕头和被子,都要粉色的,还有那两个兔子玩偶……”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开始动手玩拼图了吗?为什么还选了这么矫情的款式? 苏念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 王欢察觉到苏念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小狸花,去仙门修行,肯定又要搬家了,我得提前准备好给你搭新家的材料才是。” 哦,原来是这样。 苏念点了点头,继而对他选出的东西投以嫌弃的目光。 “不喜欢?”王欢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玩偶,“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兔子呢。” 苏念想到了很早之前被王欢教育“兔子和猫的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事情,气得直跳脚。 王欢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想着未来还要做好长时间的室友,得提前适应对方的喜好和生活习惯才是。 于是,他开口道:“要不,你自己选?” 苏念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接下来,苏念跳到王欢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开始了久违的选购之旅。 窝要选一个既柔软又宽敞的,被子要轻薄的,不能太厚重,吃饭的碗要精致小巧一些,方便控制饮食,玩偶的话,要那个霸气一点的小老虎,兔子什么的,不符合本将军的人设…… 王欢在苏念的指引下,在奇货居中转悠起来,最后,一人一猫在一个金鱼缸旁边站定。 王欢看着苏念一脸向往的神情,试探发文:“小狸花,你想要个宠物?” 苏念点了点头,小伙子有前途。 除了行军打仗外,苏念没什么别的爱好,养鱼倒算是一个。她在魔界的将军府里还特意开辟了一个池塘用来养鱼,每次看着那些没头没脑的小金鱼在水中畅游,苏念都觉得很快乐,或许这就是太平盛世的象征,弱者也能平安过活。 瞧见是笔大生意,店主一面吩咐店小二将王欢要的商品悉数打包,一面一脸激动地打着算盘,最后得出价格:“客官,一共十万零十两银子!” 王欢颇为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不能抹个零头吗?” 店主坚定地摇了摇头:“客官,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给您算的都是最优惠的价格了,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些东西我起码买十一万两!” 褚云卿很大方地凑上前来,要炫富,却被王欢阻止了。 王欢双手一摊,既无奈又诚恳:“但我的预算只有十万两,多一分都没有了。” 店主突然将目光落在了苏念的身上,指着路对面,意味深长道:“十两银子,凑凑不就出来了,客官您瞧。” 两人一猫,同时顺着店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是一家灵宠店,外面还贴了张告示:“收灵宠,十两一只。” 呵呵?胆子不小啊,小算盘都打到本将军身上来了。把本将军卖了,这些东西给空气用嘛? 苏念看着店主那张笑脸,怒气在不断积聚。 王欢和褚云卿同时缓缓低头看向小猫咪,气氛一度有些凝重。 最后,还是王欢出言阻止了一场血雨腥风,他轻轻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转而对店主说:“笔墨纸砚和高级护甲我们不要了,其他的加在一起算算吧。” 褚云卿连忙出声附和:“就是就是,说不定仙门考试根本不需要自备笔墨,而且还不让穿护甲呢。” 店主见他一脸认真地将笔墨纸砚放回了原位,脸色一变,改口道:“客官,别啊,你再跟我讲讲价我不就同意了嘛,要不这样,这十两银子我直接给你摸了,十万两,东西你全带走!” 王欢冷酷无情地将护甲也放回了原位,转头漠然说道:“不了,重新算算吧。对了,请不要临时提价,不然我就去易场商会投诉你。” 店家含泪重新算账,报出了价格。 王欢满意地付过钱后,将剩余的银两交还给褚云卿,并表示:谁还不是个省钱小天才呢。 由于还要赶去四大仙门设在陇西府的考场验核身份,两人一猫匆匆结束了此次在易场的购物之行。 考场外的人很多,为了保持低调,王欢还是把苏念塞进了自己的怀中,苏念时不时悄悄地从他怀中冒出半个猫头,眨着一双圆眼,滴溜溜地环顾四周。 考场里里外外站了四队四大仙门的修士,合力维护着考场秩序,每个人都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苏念瞟到他们那面无表情的臭脸之后,自动往王欢怀中缩了缩,毕竟此时被发现了的话,要是有人故意找茬,连累王欢被扣上个私带灵宠,藐视仙门的帽子,似乎不太好。 王欢和褚云卿一前一后地排着队等着考官核验身份。 褚云卿的身份,当然没问题,随便验。至于王欢,刘大人早都替他打通了各路关卡,负责核验的仙门长老看到他的名字,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就干脆利落地盖章通过,神色平淡地呼唤下一个。 于是,苏念肆无忌惮地从王欢怀里露出头来,开始在心里对比四大仙门考场和魔界考场的优劣。 第七十六章 考场算命,童叟无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四大仙门的考场在规模上看起来要比魔界军校的考场大得多,苏念对这种“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招募策略不屑一顾。 看了没一会儿,忍不住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王欢见她这副模样,便也没再逗留,叫上褚云卿,一起往褚家走去。 暮色见浓,出了考场没多久,在一条长街尽头的老杨树下,一个奇奇怪怪的算命坛子吸引住了两人一猫的目光。 有不少考生都聚集在摊位面前,看起来很是火爆。 褚云卿当即拉住一个考生询问:“兄台,怎么这么热闹啊?” 考生上下当量褚云卿一番,没好气地将从算命先生那里求来的卦签往怀里一揣,反问道:“干你什么事?” 褚云卿一时哑然,随后也拉着王欢往人群中一凑,这才发现,摊位上坐着个身穿六爻阁靛青色修士服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 苏念看着那六爻阁修士面前摆着的各种算命器具,在内心腹诽:在修仙考试门口搞这种封建迷信,居然还能赚到钱?太搞笑了吧!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苏念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年轻了,因为褚云卿居然也挤到了座位上。 只见那修士瞧了褚云卿一眼,淡淡开口:“不知公子想算些什么?” 褚云卿眉梢一挑:“他们算什么,我就算什么。” “哦,原来公子是想算考运。”修士一脸了然的模样,抬手指了指眼前的五根竹签,“公子想算什么价格的,最左边的一千两,从左到右,各加两千两。” 褚云卿倒是爽快,也没多问,就大大方方地将一万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拍:“就要最贵的,剩下的不用找了。” 那人见状,仿佛双眼冒着绿光一般将钱收入囊中,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交到褚云卿手中,嘱托道:“待回家之后,四下无人,将此信拆开,其中定然有公子想要的答案。另外,小道这两天都会在此处摆摊,若是公子仍有需要,欢迎再度光临。” 居然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褚云卿好不走心地道了一句多谢,便揣着信封离开了算命摊子。 等到两人一猫拐进小巷子里,褚云卿将信封一拆,哦豁,里面装的居然是历史与地理两门考试科目的答案! 苏念震惊地长大嘴巴:在考场外露题,这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王欢和褚云卿同时皱紧了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褚云卿率先开口:“王兄,你说我们如果现在去四大仙门举报那个修仙,他们会不会让咱们免试?” 王欢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免试估计不可能,不过这人八成是个骗子,褚兄此刻去检举他,也算是见义勇为了。” 就这样,二人折返回考场之中,叫来了六爻阁的一位修士,一路赶来竟然发现那个摊位已经不见了。 问了几个路人,大家纷纷表示没有看到过算命摊子。 六爻阁修士对王欢和褚云卿投来的审视的目光:“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俩耍我。” “冤枉啊,仙长。”褚云卿将那价值万两白银的答案交到六爻阁道士手中,“您瞧,这就是证据。” 六爻阁弟子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要不说你们这些商贾之徒没有见识呢,我们的考题都是万仙盟盟主当场想出来的,这一看就是骗人的。” “可就算不是真的答案,有人借着仙门弟子的身份招摇撞骗,你们就不管了吗?”褚云卿蹙眉问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你没动歪心思,一心堂堂正正地做人,又怎会被骗?”六爻阁弟子留给褚云卿一个蔑视的眼神,将答案往他怀中一丢,冷酷无情地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之后,那些刚刚一脸茫然说没见过算命先生的路人又纷纷开始感叹。 “原来是个骗子啊,我还真的以为有答案可以买呢。” “就是就是,多亏身上的银子不够,不然可不就要被骗了吗!” “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两,这小哥怕是被骗得山穷水尽了吧。” 听罢路人的议论,王欢和褚云卿盯着那空无一人的老杨树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手中的答案,最后一致认为:这次是当了冤大头了! 为了守护自己最后的颜面,褚云卿选择往若无其事地跟一群路人擦肩而过。 回到褚家后,褚云卿将有人在街上贩卖答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风浅浅,最后还不忘感慨一句:“看来,这修仙门派的入门考试还真是鱼龙混杂呢。” 风浅浅听后谨慎道:“此事颇为蹊跷,我明日一早便去通知万仙盟加强考场戒备。” “那就有劳风大人了。” 第二天大清早,王欢和褚云卿整装待发,离开了褚家,去了考场,风浅浅也因为公务暂时离开,偌大的褚家,每个人都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只剩下苏念一只闲猫在无所事事地思考人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看看新买回来的小金鱼吧。 苏念跳到鱼缸前,隔着玻璃,看着水中五条游得很活泼的小金鱼。 它们长得很漂亮,通体朱红,在阳光下更是色泽艳丽,尾巴一摆一摆的在水中飘摇,像是西子手中扬起的浣纱。 或许是变成猫后,视野有所变化,苏念总是觉得眼前的金鱼比以往在魔界家中养的那些大了不少,为了证明是自己眼神的问题,而不是这些金鱼吃胖了,苏念决定伸手去抓一条来仔细瞧瞧。 她果断地抬起爪子,伸进鱼缸里,偷想把一只恰好游到角落里的小金鱼扣住,结果,还没等她碰到它,小金鱼靠着自己灵活的走位完美躲避。 哎呀,跑得倒是挺快的。 苏念定了定眼神,找准时机,再次伸出前爪想要抓住它。 结果小金鱼又成功溜掉了。 来来回回,抓抓跑跑,不知过了多久,苏念怒了。 本将军征服魔界的时候,多厉害的敌人没遇见过?到头来还不都被本将军打得满地找牙?区区一条金鱼,连记忆都没有的低等动物,本将军怎么可能抓不住?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苏念当机立断,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跳进了鱼缸里,开始跟五条小金鱼展开追逐战。 苏念做人的时候水性其实不差,但是做猫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游泳,这算是第一次,所以一开始肯定有些不适应,会被脚下的五条小金鱼耍的原地打转,但是几个来回之后,少将军总算熟练地掌握了下缸抓鱼的技巧,并且观察出了小金鱼游动时候的弱点,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成功用两只前爪扣住一条小金鱼。 嘿嘿,这回服气了吧!本将军就是最强的! 苏念感觉到自己那颗热爱战斗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着,这让她恍若置身在胜利的氛围中。 就在此时,她突然被人从鱼缸里拎了出来,耳畔传来了赵管事的警告:“小猫咪,小金鱼跟你一样,也是宠物,不可以吃!” 居然又有人有眼无珠把本将军跟这种脆弱的金鱼相提并论,苏念很是生气地瞪向赵管事,结果小金鱼趁机一挣扎,跑掉了,还甩了她一头一脸都是水。 苏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赵管事用一条干燥的毛巾给包裹起来,胡乱抹了好一会儿,擦干湿漉漉的身体后,被带出了小金鱼的领地。 等到日薄西山,王欢和褚云卿 一道回到家中,开始了相互对答案的俗套行为。 褚云卿咬着笔头问:“那道论述四大仙门的历史源流你怎么写的?” 王欢沉思好一会儿:“忘了。” 褚云卿:“那修仙界十大重要人物成长史呢?” 王欢:“那十个人生平经历都大同小异,我写完沈庭玉的,其他九个都写了同上。” 好吧,算你狠。 褚云卿继续问:“我觉得那道简述古战场并对其周边环境进行分析的大题我写得还不错,你是怎么写的?” 王欢回忆良久,开口道:“哦这个呀,我也觉得挺简单的,一看到题目就想起白虎山了。” “啊?”褚云卿对他的回答很惊讶,“王兄,你是不是没仔细审题,那个古战场,是要写魔界的古战场啊!你是不是写跑题了呀!” “这样啊。”王欢应了一句,打了个哈欠,“问题不大,还有明天的考试呢,不着急。” 听他这语气,是考崩了呀。 苏念跳到他面前,圆溜溜地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你忘了要拿到织烟草的誓言了吗? 王欢很是敷衍地安慰道:“小狸花,你不用担心,明天那一门,我肯定好好考。” 四大仙们的文试分两天进行,第一天考察《仙门历史》和《仙界地理》,第二天专考《仙界实务》。 这时候,褚云卿打开了《仙门实务》的复习资料,提问道:“王兄,轩辕门三名金丹期弟子在面对一只有五百年修为的金丹期犰狳的时候,摆开陨星阵法,用其门派通用法器浮光斩从距离犰狳一丈远的地方开始攻击,假设第一次启动浮光斩就可以击中犰狳,连续击中三次可以催动陨星阵法对犰狳进行一次重伤,那么请问,最少要启动几次浮光斩才可以消灭犰狳?” 普天之下只有一只犰狳,是这些轩辕门弟子杀不死的。王欢打心眼里觉得这个问题假设得很白痴,他拒绝回答。 但是褚云卿不依不饶,最后王欢妥协了:“十次?” 褚云卿沉下脸:“王兄,你再好好算算。” 王欢揉了揉眼睛:“那二十次?” 褚云卿依旧摇了摇头。 王欢很震惊:“不会是三十次吧?” 凭借着几百年来丰富的作战经验,苏念默默作答:其实是五次。 其实,只要把犰狳换成普通魔兽,这道题听起来就没有那么怪了。 紧接着褚云卿也公布了正确答案:“王兄,只要五次啊,你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突然就失智了?” 王欢辩解:“我就是学累了,需要放空一下大脑,睡一觉就好了。” 褚云卿点了点头,没再打扰王欢休息。 苏念看着躺在床上,没心没肺闭上双眼的王欢,心里很是担忧。 听他俩刚才那对话,王欢前两门已经考崩了,当然,如果最后一门特别优秀的话,应该也可以进入武试,但问题是,他的仙门实务,似乎学得还不如她啊! 苏念心里很疑惑,她倒要看看王欢这些天都在复习什么。 于是,她爬上了王欢的书桌,翻开其中一本复习资料,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萧将军在行军途中遭到暗算,重伤昏迷,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万仙盟的大牢,而暗算他的那个人,正是此前日日夜夜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 嗯?苏念歪了歪脑袋,这不是她之前看过的话本子嘛。 敢情王欢这半个月一直在开小差! 苏念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欢的睡颜,心想: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帮她拿织烟草,所作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刘大人面前装装样子? 苏念越想越觉得有理,气得直跺脚:该死,就不该相信狡猾的凡人。 她一脚踢翻了王欢的“复习资料”,书堆里面,露出一个信封,那是褚云卿昨日从骗子手中买到的答案,苏念狠狠地在上头踩了一脚,不经意间瞥见了答案上的话,心里一惊。 这份答案真的可以跟考题对上! 苏念看了看将晚未晚的天色,又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王欢,忍不住昂起脑袋,悄无声息地仰天长啸。 看来,老天爷待她还是不错啊! 趁着四下无人,苏念溜出了褚家,向考场的方向跑去,果不其然,熟悉的算命摊子落入眼帘。 不过似乎是经过昨日六爻阁修士的辟谣,今日摊子前面显得极为冷清。 苏念摇身一变,恢复了人形,带着个面纱就冲到了摊位上,一双眼无比真诚地盯着算命先生,开口道:“我想算考运!” 第七十七章 一个坚守底线的神棍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姑娘你……”算命先生打量着苏念,一双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 这就是苏念讨厌跟文化人打交道的地方,他们瞧上去总是十分地渊博,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看穿了她的伪装吧! 随后,算命先生收回了目光,一边摆弄面前的竹签,一边淡淡说道:“姑娘瞧上去有些面生啊!” 苏念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马上接下了话茬:“先生您好,之前我有个朋友再您这里算过考运,结果都非常准确,所以,我也想您帮忙算算我明日的考运。” 算命先生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这个忙小道自然是乐意帮的,这里五只竹签,最左边的一万两,从左到右,一次增加两万两,不知道姑娘想选择哪一种?” 这说辞跟昨日的差不太多,既然王欢前两门课程都考崩了,那这最后一门需得拿个满分才有保障晋级啊! 依照王欢和褚云卿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用这份答案的,但是拥有了满分答案的她可以把王欢打晕,然后伪装成他的模样替他去考试啊! 苏念心里的算盘劈里啪啦地想着,刚抬手指了指最右边那根最贵的竹签,突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今天他涨价了! 苏念翻了翻自己储物空间里那不足一百两的荷包,发出疑问:“先生,昨天不还只卖九千零吗?” 虽然按照昨天的价格,她也买不起什么,但是涨价的原因必须问清楚,绝不能凭空成为冤大头,不是吗? 算命先生微微勾起嘴角,抬眼看向她:“都说一分钱一分货,难不成姑娘觉得,仙门实务要比历史和地理简单些?” 好吧,苏念没有疑问了。 在题目的难易程度上其实四大仙门和魔界也都差不太多,历史和地理两门课程,用心背背还是能在卷子上写出不少话的,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分就到手了。但是仙门实务不一样,这门课程结合了三界热点、数理逻辑和实战经验,简直是难上加难。 苏念叹了口气,坦白道:“先生说的有理,可是……我没钱买。” 苏念低头看了看自己莹白的双手和细长的双腿,就算是给她个机会,去易场把自己给卖了,那也只能换十两银子,远远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场交易。 听完她的话,算命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很快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抿了抿嘴角回应道:“我这是小本经营,概不赊账的,姑娘既然没有钱,就应当自己好好努力,抓住机会,而不是将起往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算卦上面。” 苏念听后有些迷茫:她这是被教育了吗?不是他先出来摆摊算命的吗?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虽然心里很生气,但是为了能够达成一场交易,苏念只好忍气吞声,没有发作。 算命先生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开口问道:“小道已经把意思都讲清楚了,姑娘还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呢?” 苏念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想……要。” 算命先生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苏念,解释道:“姑娘,你不买,但你想要,这本身就是个悖论啊!天上掉馅饼是话本子里主角身上才会发生的专属幸运,在现实的三界之中,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存在。” 苏念撇了撇嘴巴,抓住了重点,认真强调:“可是在我身上,它确实存在了。” “话虽如此,但是在我身上,绝对不存在你没有钱买,但我会同意将考运免费赠送的情况。”算命先生继续耐着性子跟苏念辩论。 苏念被算命先生说的晕头转向,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想自己经历过了无数次谈判,苏念想起来一直喜欢给自己画饼的王欢,便有样学样道:“先生,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想要白嫖,我只是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而已,但其实我在家里真的是有很多钱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您把这个九万两的考运结果告诉我,事后我保证你可以拿到大笔的钱,何止九万两,九百万两都不在话下。只需要您现在将考运结果告诉我。” 算命先生一脸冷漠:“九百万两太夸张了,我不相信你拿得出。” 苏念疯狂点头:“我可以的,真的,您相信我,你只要把结果告诉我,来日我肯定给你九百万两作为答谢,先生,拜托了!” 算命先生果断拒绝:“不可以。” 苏念觉得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但对方不为所动,这让她忍不住刨根问底:“先生,您知道您这样做会错过多大的一笔财富吗?现在除了我,没人光顾您的摊子,您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算命先生任性道:“你说的有道理,倒是小道不听,小道可是个有底线的修士。” 苏念闻言,忍不住坐地流泪。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给了苏念最后的通牒:“姑娘,你要是想买就快点给钱,不想买,就抓紧时间回家复习,你也知道,我们这生意是违法的,不能太引人注目才是。你再纠缠下去,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是来钓鱼执法的了。” 苏念慌忙摆手:“我不是!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想要通过考试的路人而已!” 算命先生:“通过考试的路有很多条,你不必在我这里这么执着的。” 苏念觉得,既然画饼没有用,那必须用感情来打动对方才行。 可她该说些什么呢?在仙门考场外肯定不能自爆魔界身份,但是想要恢复容貌的感情足够情真意切了吧。 她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第一时间将脸上的面纱取下,露出自己并未痊愈的脸颊,开始艺术加工:“先生,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渔阳城里的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之前不幸中了疠风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脸却毁了,我只好踏上了修仙之路,希望拜入仙门,修习仙法,而后治好我的脸。” 苏念为了加深可信度,她一脸认真道:“除了治好我的脸,我还希望自己可以在四大仙门中创出一片天地,先生,你相信我,只要我能够进入仙门修行,我一定会付出百倍的努力,成为四大仙门中的翘楚,成为大魏的栋梁,为了大魏的未来,先生,你就通融一下,不好吗?” 苏念说得自己就快吐了,算命先生听的可能也是。 他问:“既然出生商贾之家,你父母不给你钱吗?” 苏念苦哈哈地回答:“我上头有三个哥哥,下头有四个妹妹,我母亲早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现在的主母只会怂恿我那见色起意的父亲牺牲我的婚姻去巩固家族势力,眼下我没了容貌,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是不会管我的。” “其实如果你只想恢复容貌,不一定要修仙的,我认识几个医术不错的修士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价格方面也很公道。”算命先生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这不是正确的剧情走向! 眼看着算命先生摊开一张宣纸,提笔要将他好朋友们的联系方式留给苏念,苏念没办法了,只好临时给自己换了个剧本,企图重新唤起对方的同情:“先生,对不起,我刚刚骗了你。” 算命先生笔下一顿,抬头看她。 “可我也是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办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要怪……”苏念在心里将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确定了人选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壮士割腕一般道:“我相公。” 好吧,心中的底线一旦被突破,那么多么无下限的理由都可以被苏念编得头头是道。 她含泪哭诉道:“我相公家中原本也是个仙门世家,奈何家道中落,就入赘到了我们家里,却没料到,他竟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坏家伙,为了侵吞我们家的产业,他给我下了蛊毒,逼迫我将家中产业都交给他,不止如此,他还把我关在家里,就一个又小又破又潮湿的屋子,完全剥夺了我的人身自由,恨不得每时每秒都监视着我的生活,就连洗澡的私人空间都不留给我,我实在太可怜了,真的,每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我好多次都想自杀!” “所以你要修仙?”算命先生皱紧眉头。 苏念疯狂点头:“是啊,这一次,我是趁着他去外地做生意才逃出来的,他现在霸占了我的家产,在当地很有势力,只有借助仙门之力,才能摆脱他的控制,先生,您就帮帮我这个忙吧,要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死掉的。” 算命先生安静了很久很久,然后道:“你相公叫什么?” “王欢。”苏念面色如常地报出了这个名字,心想:这下,该对我的遭遇动容了吧。 结果只见算命先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诚恳道:“我替你报官吧。” 这回换上苏念皱紧眉头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正在进行非法交易,他就算是识破了她的谎言,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报官啊! 算命先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他说:“家暴是所有人都必须抵制的行为,虽然我很想赚钱,但我也是有良知的。” 苏念:“……” 第七十八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算命先生显然是将苏念的故事当真了,他一面站起身拉着苏念的手,一面就要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他正色开口:“姑娘,跟我走,你放心,陇西府衙门离这里不远,你是渔阳城的对吧,你相公叫王欢,你放心,按照大魏律法,虽然这算是异地报案,但府尹怎么说也比太守的官职大多了,到时候我在帮你在在坊间宣传一波,博取百姓们对你的支持和通情,保证让府尹不敢不秉公办案,到时候,王欢定然会把你的家产通通归还给你,而且,他擅自对你下毒,肯定也会被关进监牢的。” 府衙?宣传?监牢? 一个接一个让苏念无法承受的词语从算命先生口中蹦了出来,她隐约觉得,再编下去,恐怕要出大问题。 她妄图挣脱算命先生的束缚:“先生,今夜太晚了,就不劳烦先生了。” “助人为乐是美德,算不上麻烦。”算命先生再度钳制住了苏念的手腕,坚持道,“姑娘别怕,遇到家暴的时候,绝不能姑息养奸,必须勇于求助,大胆直言,小道虽然人微言轻,但也会拼尽全力帮你的!” 苏念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最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算命先生的大腿,悔不当初地疯狂道歉:“先生,真的对不起,我不配做人,是我又骗了您。其实我相公他对我一直是有求必应的。啊呸,不对,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还没成亲,也没有相公,更没有遭遇家暴,我就是单纯地想治好脸上的伤,顺便满足自己加入修仙门派的虚荣心,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请您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千万不要见官,我真的不需要啊!” “真的?”算命先生在听完苏念的忏悔后,松开了手。 “真,比九百万两白银还要真。”苏念向他投来了自己来到凡间后从未流露出的真挚眼神。 算命先生沉默了半晌,很是不忿地开口:“姑娘,欺骗可是生意场上的大忌,你想想,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满嘴跑火车,那这大魏百姓之间岂不是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再往远了说,这三界之间的尔虞我诈岂不是遏制不住了?” 苏念被算命仙神按头教育了快半个时辰,可她没有丝毫怨言与不满,因为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算命先生带去见官。 看着时间悄然流逝,听着耳边连珠炮一般的絮叨声,苏念在心中已经泪流满面。 最后,算命先生总结道:“姑娘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以后不可以骗人,不可以好高骛远,要努力生活,脚踏实地,懂吗?” 苏念虚心接受教导,并果断弯下腰表示:“懂懂懂,先生说得对,今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努力挣钱。” 算命先生看她态度还算诚恳,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候不早了,祝你明日考试顺利,如果不顺利的话,等到下次四大仙门招募的时候,如果你攒够了九万两银子,可以再来找我。我这就告辞了。” 苏念恭恭敬敬地回应:“明白明白,先生慢走,夜里光线暗,小心慢行,平安到家啊。” 看着算命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苏念仿佛瞬间泄了气力,往后一倒,靠在了那棵粗壮的老杨树上。夜风微凉,拂过她的鬓发,她连抬手整理一下的欲望都没有,连面罩也忘了戴上,整个人待待地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像是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一般的疯狂喘气。 缓了好一会儿,有路人往她手中塞了个铜板,苏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有多么落魄多么狼狈。 她连忙掩住面容,拐进人迹罕至的狭窄巷子里,重新便会了猫咪的模样。 回到褚家后,王欢还窝在床上,看样子是想要一觉睡到天亮了。 苏念也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肚皮对着天花板,反省这一天的经历。 这算命先生倒是修仙界的一朵奇葩啊!早知道就不出去忙活了。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王欢明天真的可以顺利通过考试吗? 苏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踏实,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干脆跳上书案,开始疯狂玩弄鱼缸里的小金鱼们。 到了天光乍现的时辰,她不知不觉地打起了哈欠,随即非常消沉地趴着案上,闭上了眼。 就这样,经过算命先生教训的苏念,安分守己地在褚家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养猪生活,昏昏沉沉地挨到了文试考试出结果的日子。 还未待王欢和褚云卿去考场查看榜单,风浅浅就带回了独家消息:“恭喜两位通过文试。” 褚云卿和苏念得知结果后,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 王欢倒是一如往常,很是笃定地看了苏念一眼:“小狸花,我没骗你吧。” 就是嘛,这三界之中,怎么会有小天才通过不了的考试呢?是我格局小了。苏念再次虚心反思。 文试结果出来之后,会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才会展开接下来的武试。 褚云卿在此刻展现出来他纨绔少爷的本质,提议道:“王兄,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去陇西府的锦瑟艺馆庆祝一番。” 王欢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目,兴致缺缺地拒绝道:“之前给小狸花买的窝还没拼完,就不跟褚兄一块去了。” 风浅浅这时候插话进来:“对了,之前褚公子说的那个骗子,我们这两日也查出了些眉目。” 哦,苏念竖起了耳朵。 风浅浅:“根据褚兄的描述,那人很可能是六爻阁的弟子寂星河,应该是奉六爻阁掌门之名,在此地钓鱼执法的。” 呵呵,钓鱼执法,也亏的六爻阁能想出这种骚操作,苏念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苏念搜索枯肠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寂星河,就是林望歌的心上人,是害的她去修仙界比武,结果变成猫的万恶之源! 一想到自己前日还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他面前聆听教诲,苏念下意识用力按碎了一个茶杯。 第七十九章 抱大腿比赛正式开始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如果早一点儿让苏念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就是寂星河,她一定会要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怎么才能把前几天受到的羞辱报复回来呢? 苏念在心里盘算着,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王欢已经贴心地替她安排好了一条路。 就在王欢和褚云卿收拾妥当,准备去考场参加武试的前夜,卧房中灯火通明,王欢一个人坐在书案边穿针引线。 他在做什么? 不只是苏念好奇,连连夜擦拭着法器的褚云卿也很好奇。 两个人注视了王欢好一会儿,只见他穿好针线后,叠起两块布,仔仔细细地在衣服外袍的外面缝了个大口袋。 褚云卿出言发问:“王兄,你这是做什么?” 王欢很专注地做着手艺活儿,不时还会瞄向苏念,似是在目测什么尺寸。 苏念想起四大仙门武试的规则,每个考试可以自备一件法器,然后依次进入九华堂、六爻阁、御灵宗和轩辕门分别设下的四重幻境接受试炼。 他不会是想偷偷带什么装备吧。 褚云卿跟苏念的思路一致,不过他比她设想得要更大胆一些:“王兄,你该不会是想带黎婳姑娘一起去吧。” 王欢点了点头,并未有停下手里的活儿。 苏念和褚云卿在得到回应之后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望向他:考试不是不能带外援吗? 待王欢缝好了口袋,他抬起头解释道:“小狸花就是我的武器啊!” 确实,以灵兽作为法器,也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靠,又要本将军做工具人! 苏念在内心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褚云卿看着被王欢丢在书案角落里的紫陌,忍不住发问:“王兄不是准备好武器了吗?” 王欢抿唇轻笑:“还是多亏了褚兄的提醒,这白送的法器还是不敢乱用。” 褚云卿:“合着那天您去易场就去了个寂寞。” “也不尽然。”王欢指了指书案上的金鱼,还有尚未拼好的猫窝,“本来就是去给小狸花买生活用品的,也算收获不小。” 苏念在心里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使用紫陌会有暴露他真实身份的危险,他会变着法儿的跟本将军献殷勤?绝不可能! 不过这倒是个寻找寂星河的好机会,等本将军见到他,定然要他好看! 就在苏念心中翻江倒海之际,王欢已经将缝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抱起苏念往口袋里一塞,大小刚刚好。 第二日,就在两人一猫整装待发之时,角落里的紫陌有了动静。 器灵紫陌那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兀自传入王欢耳中:“沈洲白,你带上我呗,带上了又不吃亏,我保证不抢你风头。” 紫陌说完后,当着众人的面,找准定位,飞至王欢手中。 王欢挑眉,握住了手上的洞箫:“你想跟我一起?” “嗯嗯。”紫陌积极回应,等待着王欢将它收入怀中。 然而,紫陌的愿望落空了,王欢一脸冷漠道:“不行,根据考试规则,我只能带一件武器,所以不能带着你。” 说完,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把紫陌往床上一丢。只可惜,紫陌虽然是个器灵,却也拥有一颗叛逆少年的心,王欢不想让它做的事情,它就偏要做。 今天的紫陌是打定主意要当一颗牛皮糖了。王欢还没来得及转身,紫陌就又一次粘在了他手上,一来一往,斗志昂扬,乐此不疲。 紫陌:“沈洲白,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狗男人!” 王欢:“都说了,出门在外要叫我的艺名王欢。” 由于褚云卿和苏念听不到王欢和紫陌的对话,所以这场无声的博弈看在褚云卿和苏念的眼中就显得极其滑稽而可笑。 最后,王欢一把将它抓在手中,在屋子里华丽地转了一圈儿后,将紫陌毫不留情地插进了鱼缸里。 紫陌怕鱼,眼看着身边多了五条冷冰冰,滑腻腻的金鱼,顿时。失了锐气,生无可恋。地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件珍品法器,沈洲白,你不是人!” 王欢勾了勾嘴角:“都说了,我叫王欢,再叫错,我直接把你扔在鱼缸里泡烂为止。” 紫陌没办法了,只能幻化出人形,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欢:“王欢哥哥,人家只是很想跟你一嘛,我们都十年没有并肩战斗了,你都不想念我吗?” 王欢看着眼前朗月清风般的褐发紫眸少年郎,非常狠心地说:“紫陌,我是不会带你一起的,死心吧,过三天我们就回来了。” 然后,王欢转身推开门走了。 背后还**在鱼缸里的紫陌发出无力的呼唤:“王欢!拒绝了我一个这么强力的后援,你一定会后悔的!三天之内你的肠子一定会悔青!” 没一会儿,突然有个身影推门进来,紫陌期待地抬起眼眸,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风浅浅将它从鱼缸里拿了出来,用帕子。擦拭干净,而后微微一笑:“你叫紫陌对吧,王欢怕你这三天在鱼缸里被憋死,就让我好好带带你。” 四大仙门武试的幻境设置在陇西府郊外,距离城中有着不少的路程,是故,按照考试规定,所有通过文试选拔的考生须得先到考场中集合,经过抽签分组之后,统一经由轩辕门的传送阵法,前往幻境之地。 确定好分组,在排队进行身份与法器核验的时候,一位御灵宗的修士瞧见扒着王欢衣服口袋的苏念,不由得有些惊讶:“你要带着灵兽一起参赛!” “不可以吗?”王欢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不推荐。”那人神色有些犹豫,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是据我听闻,这次的赛制设置对驭兽的考生不太友好。” 王欢拱了拱手,客气作揖:“多谢仙长提醒,我只是带它来见见世面,至于比赛,尽力便是。” 御灵宗的修士同时回礼:“如此,祝你好运。”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时辰,王欢和褚云卿才算真正到达了目的地。 颇为遗憾的是,王欢和褚云卿被分到了不同的组别。 组别意味着进入幻境的先后顺序不同,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所有考生都被带到了一片草木葱茏的山林中,眼下正是夏季,耳畔蝉鸣不绝。 在林间一片很大的空地上,赫然立着四面幻境之门,门前整齐地摆了四把椅子,坐在上头的分别是轩辕门副门主赵允执、御灵宗三长老唐宋清、九华堂堂主容慕、六爻阁首徒薄晓拂。 空地四周堆满了被砍断的树木以及乱七八糟的石料,很显然,这里是被临时清理干净,成为四大仙门武试监考现场的。 王欢前后左右已经有不少考生都在三三两两地聊天,交换考试情报,颇有些拉帮结伙的意味。毕竟大家在四大仙门面前都是新人,万一一不小心结交到一个隐藏大佬,就可以提现被带飞的快乐了。 就在这时候,苏念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几道视线正紧紧盯着他们,她抬起头,看上去很寻常地观察了一圈环境,那些视线又都消失了。 王欢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他嘴角弯了弯。 诶呀,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真是有趣。 会是谁呢?来监督他完成任务的刘大人?还是那日在易场免费送他紫陌的老板? 其实,无论是谁,王欢都不是很在意,他稍作观察之后,他就找了一个比较凉快的位置待着了。 现在正是夏季,虽然现在刚过辰时,但暑气已经开始蒸腾了,虽然这场考试王欢也存了些志在必得的心思,但面对这种完全没什么难度的开始,他觉得没心思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怎么凉快一点才是正经事。 为了纳凉,王欢甚至把苏念从口袋里给掏出来放到了地上。 苏念还以为他是要在进入幻境前交代些什么,一脸认真地竖起耳朵。 结果,他说:“小狸花,我有点儿后悔了,带着你真的太热了。” 苏念冷哼一声往他口袋里钻去:热死你,热死你,活该热死你! 大约半盏茶后,等人都到齐了,有个负责打杂的修士高声道:“请各位考生按照分组顺序有序排列,我们马上开始宣读考试相关事项。” 毕竟都是有志向加入四大仙门的人,大家都很有眼色,那个打杂的修士话音刚落,众人已经纷纷噤声,很自觉地在幻境之门前站好了队。 可以看出,他们都想尽力想四大仙门的考官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不情不愿赶来站队的王欢并不是这样想,天气这么热,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还想在凉快的地方多待一会儿,可惜大家都过来了,他为了不显得那么突出,只好重新将小猫咪揣进口袋里,过来排队。 等大家都站好了,四大仙门的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相互推诿了好一会儿,最后,考虑到新任万仙盟盟主出自轩辕门,那为了发挥统领与号召的作用,还是由轩辕门的副门主赵允执站出来宣布规则。 第八十章 意外撞见在逃公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赵允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所有考生的正前方,眼神平淡地扫过各位考生的面貌。苏念从口袋里里探出脑袋,打量他。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阳光映衬下,显得消瘦挺拔,面容更是俊朗。 虽然这容貌放在褚云卿和王欢面前,显得就没有那么惊艳了。但是有时候,人设属性也会影响一个人对于外貌的认知。 比如苏念对王欢,初见的时候惊为天人,现在嘛,呵呵,狗男人一个。 而赵允执,由于苏念不了解,只是看他那仙风道骨的姿态,出尘绝世的气度,便不由得在心里头感慨:看来坊间传言轩辕门总是出帅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片刻后,赵允执雄厚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考生,我是轩辕门副门主赵允执,也是你们这次武试的主考官之一。现在,由我来宣布本场考试的有关规定。” “第一,所有人按照抽签的顺序站好队,六人一组进入幻境试炼。在每个幻境中,各位考生都需要按照我们提供的地图探测幻境中的玄玉石储备,并尽可能多地收集玄玉石。我们会为各位发放储物手环,用以储存玄玉石,以组别为例,全组平均收集玄玉石在500颗以上的队伍可以优先进入下一幻境。与此同时,还要清剿隐藏在幻境中的魔族。” 苏念听了眉头一皱:开始是要先团队合作,再个人奋战了,只不过这清剿魔族怎么听上去都像是我杀我自己? 赵允执:“幻境中的魔族主要分为两种,一类是我们原本放置在幻境中的低阶山精妖怪,还有一类是由仙门高阶修士假扮的高阶魔修。打败一个低阶妖怪可以获得一个积分,打败一个高阶修士则会获得五个积分,最后积分排名前百分之五十的考生将顺利通过考试。比赛全程为三天三夜,赛程中,你们佩戴的储物手环会时刻记录下你们的得分。” 他说完顿了一会儿,众人趁机记下考试的关键点,而王欢则主动往人群里藏了藏,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随后赵允执继续道:“第二,四处幻境皆为全封闭状态,设有结界,无法使用传音符的通讯工具,任何考生未经允许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否则视为作弊,当即剥夺考试资格。当然,鉴于考场情况复杂,我们为每位考生都准备了一枚信号弹,倘若考生自觉无法继续比赛时,可燃放信号弹,我们四大仙门。安排在幻境中保护各位安全的修士会及时出现把考生带回这里,但同时,这也意味着该考生考试失败,失去了加入四大仙门的资格。” 赵允执强调完第二点,就有几个修士将万仙盟特制的储物手环依次发放给各位考生。发放到王欢身边的时候,虽然对方没有察觉,但王欢主动把苏念爪子上的手环展示给修士:“这个可以一直戴着吗?” 修士瞧了瞧,义正言辞:“不可以哦,你可以暂时将它交给我来保管。” 就这样,苏念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欢很顺从地将她的手环从猫爪子上撸了下来,交到修士手中。 发放完手环之后,赵允执轻咳两声,说出了最后一点注意事项:“第三,本次武试,我们为每位考生都提供了一套高级修士服,现在发放到各位手中,考生们可以去旁边。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里换上衣服,然后排队进入幻境。” 赵允执说完,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打杂的修士即刻宣布:“考试规则宣读完毕,现在请各位考生前往更衣室更换护甲,一盏茶后,在幻境之门前集合。” 更衣室内,拿着衣服的王欢进入了一个小隔间,上下左右观察了一遍,确定封闭性还不错,刚准备换衣服,突然想起来口袋里的小猫咪。 苏念歪着脑袋看他:放心,本将军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王欢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苏念放在了更衣室外:“小狸花,我换好衣服就出来,等我一下吧。” 苏念冷漠地转过身去表示:谁稀罕啊,莫挨老子! 王欢笑了笑,对她的配合表示格外满意,再次折返回更衣室中,一脸放心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苏念嘴上说着不看,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往王欢更衣室的门口凑了凑,只不过,她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更衣室外一个有些清瘦的女孩背影给吸引了。 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苏念常年生活在军营里,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结交到的女性朋友本就屈指可数,更别说这是在凡间。 能让她看着眼熟的,只有一个林望歌罢了。 可她不是几个月前刚嫁给谢冉吗?这新婚燕尔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念想着,调转了方向,在那个女孩的更衣室前站定。 因为根据她对王欢的了解,说一盏茶的功夫集合,那家伙绝不会早到一分钟。 果然,还是林望歌先走出了更衣室。 “喵!” 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林望歌问声低头,看着脸颊已经结痂,却还在泛红的小猫咪,盯了好一会儿,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啊?” 呜呜呜,小丫头居然不认识本将军了! 苏念的内心很忧伤,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表现出她的忧伤,更还来不及问其他的事情,耳边就传来了王欢的呼唤:“小狸花。” 苏念回头望去,换好修士服的王欢站在阳光下的不远处。 这是一套很常见的月白色修士服,广袖长袍,绣着金色的纹饰。奇怪的是,换上这套衣服的王欢,在苏念眼中总是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随风微动,眉目之间,少了些往日的懒散,却多了一份华贵而从容的气度。 苏念的猫耳朵动了动,只觉得心旌摇曳。 她突然想寻找一些词汇来夸夸今天的王欢,奈何肚子里墨水不够,最后只能很煞风景地将王欢同自己的佩剑瑶光联想到一处。 第八十一章 被迫开始单人任务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佩剑,那可是她从归墟之地历练归来后,池故渊特意为她寻来的宝物,是传说中万年前女武神瑶光羽化前持有的法器。 苏念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瑶光剑的时候,在一众绝世罕见的神兵利器中,她一眼便望到了它。 瑶光剑的剑身由万年前的玄铁而铸,剑刃极薄,透着青蓝色的寒光,剑柄之处还雕有瑶池雪莲的图案,造型精巧,栩栩如生,带着几分清华之气,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瑶光剑,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凌厉以及漂亮又不失野性的感觉都尽显无疑。 记得曾有个先辈说过,一个剑客的光芒与生命,往往就在他手里握着的剑上。 在握紧瑶光剑的一瞬间,苏念突然对那位先辈的话有了深深的认同感。 而人靠衣装的王欢,此时此刻在苏念眼中的惊艳之感也跟当年瑶光剑带给她的不相上下了。 就在苏念神游天外的时候,王欢已经把她抱在怀中,乖乖排队去了。 本以为缝个口袋能够减少些与小狸花的身体接触,没想到今年的仙门考试居然还大手笔地给考生提供了统一制服,白忙活了一场的王欢觉得很亏。 就在这时候,打杂的修士宣布武试正式开始。 王欢那一队率先进入的是九华堂设下的幻境,而褚云卿那一队则是进入了御灵宗的幻境中,好巧不巧,苏念趴在王欢怀中东张西望的时候,恰好发现林望歌也跟自己同队,是时候想个办法跟小公主相认了,她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弄明白呢。 就在考生们都万分紧张地踏入了幻境之门,开始征程,幻境之外,早已功成名就的前辈们却在好整以暇,一边切磋闲聊嗑瓜子,一边通过早就安排在幻境中掩藏在暗处的弟子们手中的记忆晶石,将照射出的画面反馈回众人面前的乾坤镜中,以此随时注意幻境中的情况。 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的御灵宗三长老唐宋清咳嗽两声,笑道:“各位仙友,我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猜一猜,此次武试中会有哪些新秀脱颖而出可好?” 众人闻言后,纷纷来了兴趣。 因为这猜测可是要有赌注的,说白了,就是在你看好的考生身上下注押宝,赌注随心,金银珠宝亦可、法器仙药亦可、甚至交换弟子与灵兽亦可,其实东西不重要,无外乎就是图个乐呵。 就这样,四个在修仙门派也混了几十年,有了一定声望与资历的掌门与长老们,开始拉着自家带来的修仙弟子一起,摆开赌桌,未过片刻,大家就已经热火朝天的下了几十注。这时候的下注不同于仙盟大会,各派纷纷想着往自家弟子身上押宝,用以加油打气,彰显门派势力。眼下不过是入门考试,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是凭眼缘随缘支持罢了,如果幸运地压中了好苗子,倒是还能在接下来的选弟子环节占些优势而已,旁的长老也不好意思来抢。 在这二十四名进入武试的弟子中,褚云卿凭借着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红唇齿白,言笑晏晏的绝佳颜值以及一掷千金,炊金馔玉的显赫家世,征服了一众修士,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新秀。 众人之中,独独提议开赌的唐宋清恰似一股清流,与旁人的选择不同,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储物手环往桌上一放,连带着手环中的奇珍异宝全部押在了王欢身上! 好在御灵宗向来都是个财大气粗地门派,唐宋清如此大手笔,倒也没有惊吓到旁人,只不过,大家在他的有意引导下,开始注意起不显山不露水的王欢来。 王欢嘛,长得也是没话说,他不像是褚云卿那样初见惊鸿的美男子,但凡是瞧上他一眼的人,也都会觉得他好看,且耐看,穿上那一身白袍子,言行举止明明普通,却偏有了一派霁月清风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只不过,他这样的人,在仙门也出过不少,家世平凡,天资尚可,努力尚可,却方方面面都不突出,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点,他是这次考试中唯一选择使用灵兽的考生,可他那灵兽,也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凡猫,没什么特别的,看来看去,都像是个妥妥的炮灰人设呀。 唐宋清看见众人望向王欢的疑惑神情,并未言语,不过他在心里知道,这次武试的第一名,非此人莫属。 九华堂幻境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连绵的高山,王欢一行人正缓缓行走在山林之间,找寻玄玉石。 他们这组六个人,除了王欢之外,还有隐藏身份化名林月的小公主林望歌,一个看上去和周小川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温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李牧,一个陇西府府尹的胖侄子洛景川,还有洛景川的小书童阿涂。这些人年纪轻、体力差,大多还都娇生惯养,虽然天资都不差,但从整体上来说,实力不够硬,心理素质也不强,再加上一个想要装作咸鱼偷偷躺赢的王欢,在旁人看来,这支队伍想要赢得武试,希望渺茫。 不过,苏念这时候没工夫想这些,她一路上都在找机会跟林望歌套近乎,奈何王欢从来都是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心安理得地当个吊车尾,这让苏念没有了下手的时机。 终于,已经按图索骥,捡了一上午玄玉石的众人都有些饿了,大家商议后,便在一片林间空地里坐下来,从储物空间中取出自己自备的干粮和水,开始享用午餐。 王欢将之前在易场中买来的高级猫粮摆在了苏念面前,里面包括了小鱼干、虾干还有玉米片和花生碎。 要知道,在场众人,哪怕是陇西府府尹的侄子都没有她吃的丰富。 然而,苏念偏偏看着林望歌手上的那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眼睛一眨不眨地。 王欢自然注意到了,可是他想起之前在白虎山工地的时候,苏念在小炸鱼的诱惑下干脆利落地抛弃了包子的举动,便否定了苏念是看上了对方食物的想法。 小狸花不爱吃包子。 王欢笃定地想着,出言提醒苏念:“小狸花?吃饭了。” 苏念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置若罔闻地盯着林望歌,表示本将军就要那个包子! 这是要忆苦思甜?王欢一头雾水地看着苏念,耐心地将食盒往她面前端了端。 这要是往常,苏念也就不搞事情,消停吃饭了,可是今天的苏念就是铁了心要让林望歌注意到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呢? 苏念想了一会儿,灵光乍现,一脚踹翻了王欢败在她面前的食盒。 这要是在以前,王欢绝对直接就拿食盒把小狸花给扣住,但是现在,对方本质上是个女孩子,他得克制自己的脾气。而无故发飙的苏念此时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开始任性地蹬腿。 王欢看着那散了一地的猫粮,在看了看抽风的小猫咪,太阳穴跳了跳。 就在这时候,林望歌主动开口:“小猫咪,你想吃包子吗?” 苏念闻言干脆利落地打了滚儿,站起身来,瞧着林望歌,猛地点了点头。 林望歌微微一笑,从储物手环中拿出一个包子摆开想要喂给苏念,苏念屁颠儿屁颠儿地凑上前去,刚被林望歌抱起来,还没来得及想她证明自己的身份,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之感惊动了众人,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灵力的压迫,一阵白光闪过,众人纷纷昏睡过去。 再一睁眼,苏念周围已经没有了王欢的身影。 第八十二章 天大地大,爱情最大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眼瞧着九华堂幻境中的异动,乾坤镜前一片黑暗,唐宋清惊讶道:“没想到九华堂竟然在幻境中放置了梦貘这种高阶妖怪,要是不小心出了岔子,可怎么办啊?” 九华堂大弟子容慕回应道:“家师嘱托这次仙门考试需得优中选优,这才安排了梦貘在幻境之中,不过三长老莫要担心,梦貘只不过是制造结界,引人入睡,以梦境为食的妖怪,并不会伤人性命,只要修士能在它编织的捕梦网中打败它,就算过关。” 赵允执听罢惋惜道:“可惜我们这次安排进去的修士灵力不高,无法窥视梦貘的梦境,看不到他们如何破局,终究是种遗憾啊!” 此时的九华堂幻境中已是明月高悬,可是夜空黑得瘆人,独有一轮闪着黄光的圆月,算算日子,眼下正是月初,依照历法,理应出现弦月才是。 所以唯一的解释,应该是误打误撞碰上了九华堂幻境中的妖怪,而不小心落入它早早布置好的圈套中了。 “小猫咪?”背后传来一声轻若羽毛的呼唤。 苏念回身,瞧见了悠悠转醒的林望歌。 她再度环顾四周,确定这个狭窄空间中只有她和自己之后,摇身一变,化成了人形。 因为储物手环中的异形符就快用光了,苏念最近还来不及抽身购入,所以此时的她顶着自己原本的容貌出现在了林望歌面前。 她穿着一袭黑衣,亭亭而立,戴着一块白面纱,眉目之间,凛然成风。 “阿念?”借着诡异而明亮的月光,林望歌看清了对方的脸。 “小公主,你终于认出我啦!”苏念一脸嫌弃地向林望歌伸来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林望歌有些担心地拉住她的双手,转了一圈,“自从仙盟大会之后,皇兄也曾下旨派人找你,后来听说你在白虎山上带走了犰狳,就不知所踪了,可再后来,又听说犰狳被褚家给抓住,又被池大将军带回魔界了,这消息太纷杂,我也搞不清真假,想要寻你,也不知该前往何处。” 苏念看着她那张言情话本子里标准的“傻白甜”脸,叹了口气,将近几个月的遭遇,简单地跟林望歌回顾了一下,最后还不忘发出疑问:“我在凡间也听说了你不少消息,你不是嫁给谢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嫁给万仙盟盟主之后,也动了修仙的念头?” 林望歌顿了顿,坦白道:“阿念,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苏念有些震惊:“可以啊,小公主,在林轻寒那么个精明狐狸的眼皮子底下你居然还能逃出来!快跟我说说,怎么做到的?”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林望歌一句话带过自己逃婚的过往,随后陈述现状道,“自打我在婚宴上消失,我皇兄便封锁了我逃婚的消息,派了皇家暗卫在三界范围内搜查我,你也知道魔界与凡间壁垒森严,我纵然想过去避难,也没有办法,所以只好躲到修仙门派来了。” “顺便还可以见见寂星河,对吧。”苏念听了她的讲述,双手叉腰补充道,“前几日我还碰见过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一个,还使计骗了我朋友一万两银子。” 苏念脸色如常地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安在了“冤大头”褚云卿身上,末了还不忘痛斥寂星河手段卑劣,演技深沉:“就这么个修仙门派的走狗,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到底喜欢他哪里啊?” “阿念,其实你是误会他了。”林望歌双颊有些泛红,却没有否认苏念对她“鬼迷心窍”的指控,“寂先生,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行吧行吧,天大地大,爱情最大。 苏念虽然还没有体验过这种爱情,但是她活得久啊,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识过猪跑呀,这点儿同理心,她还是有的。 林望歌陷入了自己跟寂星河的回忆中,只是想了一会儿,便有些惭愧道:“阿念,说起来,在仙盟大会的事情,还是我对不起你。” 苏念很讲义气地摆了摆手,还不忘自我检讨:“那倒不必,终归没帮你达成心愿,也是我太轻敌了。” “不是的。”林望歌叹了口气,“其实,仙盟大会上,茶杯里的固灵丹是我找人放的。” “问题不……”苏念下意识脱口而出,结果还没说完,她将林望歌那句话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边,愣了片刻,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小公主,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林望歌小声道:“我当时在想,万一你不来了,现在茶里加一颗固灵丹,等会儿寂星河上去跟谢冉打架,总归还是多一份胜算的。” 苏念质问:“那你下在他杯子里啊,往休息区的杯里下毒,这不是故意要伤及无辜嘛!” 林望歌委屈巴巴的抬眼:“那个休息区本来就是轩辕门专属的,是你当时喧宾夺主,非要过去的。” 苏念听罢林望歌的话后,仔细回忆半年前的人生低估,至暗时刻,似乎好像确实是她太嚣张了,占了谢冉的位置,结果不幸躺枪。 虽然这个大乌龙就这样解开了,但是苏念心里还是放不下这口气,踌躇半晌,开口:“……林望歌,你跟我道歉!” “阿念,我错了,如果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提前跟你交代好一切。”林望歌态度很诚恳。 “这不够。”苏念不满地撇撇嘴。 林望歌哄着她闻声问道:“那就听凭少将军处置,好不好?” 苏念眼睛一转,点了点头,蛮横道:“那你给我放点儿血。” 大魏皇族中有一则鲜为人知的秘闻:十年前仙凡魔三界矛盾激化,林望歌之母魔界靖安郡主身死于大魏皇宫中,年仅十岁的林望歌被先帝丢进轩辕门丰澜谷中以身饲毒,当作药人培育,九死一生后,她身上的血液有解百毒的功效。 知晓这段秘闻的,除了林望歌自己,三界之中不过五人。 分别是下旨把她关在丰澜谷中的先帝、负责看守她的轩辕门前任门主、当年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苏念、接她回宫的林轻寒、以及当年曾在丰澜谷中修行过一段时间的谢冉。 如今这五人中,还活着的,就剩下苏念、谢冉、林轻寒三个。 只要这三人守口如瓶,天下人便不会知道林望歌身体的奇效。 要知道,林望歌只是个普通人,随便放血,对身体还是有一定伤害的,可苏念这回儿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普天之下,除了织烟草,也就只有林望歌的血有希望只好苏念脸上的伤了。 林望歌自然也感觉到了苏念的反常,关切道:“阿念,你可是中毒了?” 苏念也没瞒着,当即摘掉了面罩,将自己中了疠风蛊母蛊一事告知于她。 林望歌看了她脸上的伤,没有丝毫犹豫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刃,划开手臂,将染血的丝帕敷在苏念患处,来来回回过了好一会儿,苏念取下丝帕,感觉红肿倒是消退了一点儿,可是离痊愈,明显还有很长的距离。 “看来,这蛊毒难解,或许得多试几次。”林望歌说着,握紧匕首又要划向自己的手臂取血。 苏念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拦住了她:“算了,还是有别的办法的,你别费力气了。” 或许是血腥味惊动了梦貘,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有了异动,苏念当即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们。 苏念迅速用灵力替林望歌修复了伤口,抬手将她护在身后,紧接着,她目光清冷地凝视前方,淡淡说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第八十三章 打架前话太多容易输哦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话音刚落,草丛中一只黄黑相间的妖兽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嘴巴中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片刻后对着苏念和林望歌露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 那妖兽没什么攻击性,看上去像只小熊猫,应该就是梦貘了。 原本严阵以待的苏念松了一口气,这种妖兽以梦为食,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伤人性命的,稍显奇怪的是,梦貘是群居动物,喜欢集体出动捕食,这仅仅来了一只,难不成是和大部队走散了? “打开结界,放我们出去,别逼我动手。”看在这只梦貘长得蛮可爱的份上,苏念没有一上来就打架,而是给了它一个重新做妖的机会。 不过,梦貘似乎并不领情,它动了动嘴巴,天真无邪道:“夜深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啊。” 好吧,又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妖怪,苏念隐隐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被对方碾压了,这让她心里很不爽。 不过梦貘的问题其实很好解答,梦貘的陷阱只会操控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可苏念的修为远在梦貘之上,自然不受陷阱中微弱的灵力控制,至于林望歌,她可是百毒不侵的体制,梦貘灵力中的致幻毒素威胁不到她。 可是苏念并不想浪费唇舌跟它解释,她说:“你觉得呢?” 梦貘两只前爪打了个圈圈,嘟起嘴巴,一脸无辜:“人家也想不出来嘛,不如你们先睡上一觉,天亮了,我就放你们出去。” 苏念听罢在内心冷笑:这货怕是在欺负她没文化,要知道,在梦貘的结界中,是永远不会等来黎明的。 “我拒绝。”苏念冷漠地回应,随即警告道,“梦貘,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坏心思,但我劝你趁早放弃,不想挨打,就赶快把结界打开!” 梦貘也是个狡猾的,瞧见苏念这铁石心肠,软硬不吃的模样,调转了视线,一双水汪汪如紫葡萄一般的眼睛注视着林望歌,软声道:“姐姐,饿饿,想吃饭饭。” 姐姐?你也好意思?苏念被梦貘这通操作秀得目瞪口呆,她原以为自己的底线已经很低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类女孩,对萌物本来就没多少抵抗力,林望歌自然也不例外。 她看着梦貘可怜巴巴地模样,犹豫着看向苏念:“阿念,要不我们给它喂些吃的吧。” 苏念耐着性子跟林望歌解释:“我的小公主,这妖兽是梦貘,专门吃人的梦境,如果我们不小心入梦,就会被困在它编织出的结界里很难脱身,可能一睡就过去了百年,我倒是没关系,只不过你可就要一梦到死了。” “嘤嘤嘤,好饿呀,好饿呀。”梦貘听过苏念的话,开始在原地打滚,那画风跟苏念前不久在王欢面前要包子吃的模样别无二致。 这货居然还会撒娇耍无赖!苏念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刚想一拳打醒这只嘤嘤怪,却被林望歌给拦住了。 她说:“阿念,要不然我睡一觉,你在旁边守着,一会儿叫醒我便好了。” 面对林望歌,其实苏念一直都觉得是有所亏欠的,当年三界动乱之际,魔界靖安公主曾经私下传音与她,求她将林望歌带去魔界抚养,可是当时她忙着掩护结界附近的魔界百姓撤离,跟仙凡联军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争,没来得及赶去长安城,这也直接导致了林望歌后来的一系列悲惨遭遇。所以对林望歌,苏念一直颇为照拂,她想要的,苏念也都尽力满足了,只希望她能抚平心中的伤痕,在凡间开心、平安且自在地生过完一世。 片刻后,苏念不情愿地答应了林望歌的请求。 林望歌靠在树干上坐下来,冲着梦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随即闭上了眼。 苏念和梦貘两个妖怪话不投机,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附近再次传来脚步声,苏念一抬眼,竟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和林望歌已经被一众魔物给包围了,有摇摆着藤蔓的树妖、眼神凌厉的狼妖、尾巴乱摇的狐妖、吐着信子的蛇妖以及露出了獠牙的梦貘。 好家伙,难怪它敢单独行动,原来周围早就埋伏了这么多帮手。 苏念即刻站起身,拉了拉昏睡在树旁的林望歌:“小公主,快醒醒,有十好几只妖怪要来吃我们了!” 林望歌却似乎是陷在睡梦中,眉头紧皱着,却没办法睁开眼。 一旁地梦貘从地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提醒道:“别乱动,她现在已经被困在梦境里了,你这样刺激,她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的。” “你们想做什么?”苏念只身挡在林望歌面前,问道。 那些妖怪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力,来势汹汹地盯着苏念。梦貘慢吞吞地走到群妖中间,对着苏念冷冷笑道:“这些来参加考试的弟子我们自然是不敢动的,可你不过也是只灵兽罢了,死在幻境之中也无所谓吧。” 合着这群妖怪在草丛里藏了那么久,目的就是想趁机吃掉她,好加强自身的修行啊! 苏念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兀自笑出声来,还不忘嘲讽道:“不自量力。” 言罢,她果断地从树上折下一截树枝,简单清理了树枝上的叶子,往前走了许多步,平静问道:“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那只凶神恶煞的狼妖扭头问梦貘,语气凶狠:“大哥,她这是瞧不起我们!” 梦貘的智商倒是没掉线,他谨慎回应:“不要被她的激将法给蒙蔽了,我们自然得一起上!” “好!一起上!”群妖齐刷刷地回应,一只蛇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发问:“大哥,我们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当然是抓活的,先逼她交出内丹,在要她的性命。“梦貘在这时候悄悄退到包围圈以外,默默站定,一摆手,颇有威严地说道:”大家一会儿就听我指挥,懂了吗?” “呃……大哥打断你一下。”狐妖听了一会儿梦貘关于猎物分配的计划,脸上的凶恶收敛了几分,忍不住出言打断,随后犹豫开口:“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把对手打趴下再说吧。” 梦貘毕竟是这群妖怪中唯一的高阶魔物,一直都是众星捧月,唯我独尊的存在,一听到有人对他的计划提出反对意见,当即就不高兴了,鼓着一张熊脸,怒道:“为什么?” 狐妖瞥了一眼拄着树枝打哈欠的苏念,偷偷趴在梦貘耳边道:“我之前有个经验,打架前说太多话容易输……” 毕竟狐妖在这个队伍里也是智多星一般的存在,梦貘当机立断,吸取教训,下令众妖向苏念发起攻击。 苏念慢慢抬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随即拎着树枝冲进群妖之间,三招之内,将群妖放倒在地。 梦貘焦虑地咬爪子,他喵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强,但它可是高阶魔物,绝不会轻易认输。 它如是想着,脱离了队伍,跑到昏睡不醒的林望歌身边,对着苏念高喊:“喂,快快束手就擒,不然,我就要了你同伴的命!” 苏念挑了挑眉,一拳落在了狼妖的身上,随即回应道:“你敢吗?” “大不了鱼死网破!”梦貘难得硬气一回。 可他刚说完话,整个人就被倒拎了起来。 拎着梦貘的林望歌揉了揉眼睛:“小熊猫,看你这么壮实,一点儿都不像饿坏了的模样啊!” "你怎么会醒过来?"梦貘大惊,不可思议地回望她,“我的梦魇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破除!” 林望歌弯了弯眉眼:“因为我根本没睡着啊!” 其实,从一开始梦貘独自出现的时候,苏念就察觉有异了,便暗中给林望歌递了眼色,要她配合着演这出戏。如此以来,群妖的关注点都会在苏念身上,没人关注林望歌,苏念自然也就少了拖累。 “阿念,这些妖怪你打算怎么处置?”林望歌将梦貘放下,问道。 苏念说:“当然是记录到你的积分上啦,你是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呜呜呜,姐姐,我错了。”梦貘听了苏念的话,蹬着腿求饶。 “谁是你姐姐?”苏念一阵恶寒,将它踢开。 “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梦貘再次领着群妖跟苏念服软。 大哥?苏念对这个称呼更加不满意,双手交叉,松了松筋骨,向着一众妖兽走来。 梦貘福至心灵,匍匐在地:“女王!女王陛下!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苏念闻言,满意地收了力气,敲了敲梦貘的脑袋,恐吓道:“九华堂幻境你们应该很熟悉吧,吩咐你的手下去给我收集玄玉石,如果拖后腿,我不介意把你们统统做成纪念标本。” “是是是。”梦貘连连点头,“快去,快去,把幻境中的玄玉石都给女王陛下送过来。” “至于你。”苏念眯了眯眼,狠狠威胁道,“千万别想着兜圈子,快带我去找你的同伴还有我的同伴!” 既然林望歌的血疗效太慢,为了尽快拿到织烟草,苏念决定暂时不装了,就让她来带领团队走向胜利吧! 第八十四章 极品圣父与双标狗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梦貘老老实实地走在前头,扬起它那张可爱又无辜的脸,似乎是在坚定地表示:快看,我就是三界之中最忠厚、最老实的那只梦貘。 苏念对此不屑一顾,毕竟就在刚才,它还企图设下圈套把自己吃掉呢。 梦貘却一脸真挚地对她露出了笑容,仿佛刚才那个露出獠牙的梦貘根本就不是他,你看它笑得多憨厚呀。 苏念盯了梦貘一会儿,跟林望歌低语道:“梦貘以梦为生,见惯三界浮生,狡猾得狠,不可轻信,你要时刻提防着,懂吗?” 林望歌点点头:“阿念,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的。” “嗯。”苏念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随即再度凑到林望歌耳畔低语:“我魔界的身份不能够暴露出来,一会儿出了梦貘的幻境,队伍人到齐了,我会变成另外一张脸,你要趁早习惯,还有,别叫我阿念了,叫我黎婳。” “我懂,你放心,我绝不会暴露你身份的。”林望歌拍着胸脯保证道。 在梦貘的带领下,没一会儿,苏念就找到了洛景川和阿涂,这两人还停留在睡梦之中,旁边一只比苏念遇上的梦貘小了不少的小家伙正在大快朵颐。 “你兄弟?”苏念指了指面前那小小的一只妖兽,对着梦貘发问。 “正是正是,我这就带他过来给女王陛下请安。”梦貘说着走过去给了那个“贪吃鬼”一记爆栗,“别吃了,快点儿跟我去见新老大。”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只梦貘匍匐在苏念脚下,她也没多话,随即吩咐道:“把结界解开,让我同伴们出来。” “马上就解,马上就解。”大一点的梦貘连忙催动灵力,解开了困住洛景川和阿涂的梦魇。 那两人一脸迷茫地站起身来,借着月色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多谢林月姑娘出手搭救。”洛景川恭敬作揖。 “不必谢我,都是黎姑娘的功劳。”林望歌慌忙摆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满脸血污的苏念。 洛景川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看着倒是有些面生。” “我叫黎婳,是王欢的灵兽。”已经重新用上异形符的苏念站出来贴心地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边的戏份。 洛景川有些惊讶,随即了然道:“难怪王大哥会选择带灵兽而不带法器,日后还请黎姑娘多多关照。” “好说。”苏念抿了抿嘴角,“应该还有三处梦魇阵,得全部解开,才能出去,我们抓紧时间。” 就在这时候,那只小的梦貘突然眼神一变,蹿上阿涂的肩膀,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就要往他的脖颈上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吓了一跳,苏念连忙作出反应,伸手一挥,一道风刃划过阿涂颈边,他瞬间感觉肩膀上一轻,那突然变得暴躁的小梦貘此刻已经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断了气。 阿涂瘫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焦急地开口:“少爷,少爷……” 洛景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现在没事儿了。” 他转而看向苏念:“黎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念蹲下身子去看那只被她杀死的梦貘,转头看向一直愣在原地的那一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只梦貘战战兢兢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女王殿下,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瞒您呐!” 苏念没有说话,环顾四周后,戳了戳那只惊慌的梦貘:“快带我们去找其他人,此地不宜久留。” “这就去,这就去。”梦貘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跑带颠地带着苏念等人赶往下处。 苏念嫌弃它爬的太慢,便将它放在肩头,要它指路,只是没走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散起一股血腥味与妖兽凄厉的嘶吼。 苏念一抬眼,就看见王欢刚刚出手控制住一只发疯的梦貘,轻轻一捏,那梦貘便断了气。他的背后,站着脸色煞白的温黎还有刚刚醒来,脑子还不清楚的李牧。很显然,王欢也早就从陷阱中醒了过来,并开始了救助同伴的行动。 他在制服了梦貘后匆忙抬眼,瞧见了满脸是血的的苏念,又瞧见了她肩头的梦貘,眼底闪过一阵惊慌,随即夺过李牧手中的长枪,一枪刺向站在苏念肩膀上站着的梦貘。 苏念连忙出招挡下他的攻击,一脸认真道:“那个,我没事儿,它没伤害到我。” 王欢听罢,盯着苏念看了半晌,又打量了一眼紧紧扒着苏念肩膀瑟瑟发抖的梦貘,收起了浑身的戾气,淡淡说道:“下次,别乱跑了。” “好。”苏念轻轻回应一句后,把梦貘放到地上,转而跟王欢分享了此前的经历。 这么一看,除了那只想要吃掉苏念增进修为的梦貘,其他四只梦貘都出现了莫名狂躁,蓄意伤人的症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会不会是蛊毒?”一想到之前在渔阳城中的种种经历,苏念自然而然地将坏事同满霜楼联系在了一起。 王欢回忆了一下那只梦貘临死之前的模样,它双眼猩红,张牙舞爪,早就失去了意识和对身体的控制,确实跟渔阳城大牢里那帮被蛊毒控制的碧落山庄弟子的状况极其相似。 为了验证了这个猜想,王欢寻来了之前杀掉的梦貘,将它们的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一块,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端倪。 这时候,他转身,向刚刚被梦貘咬伤的小姑娘温黎借了她的长刀,只听‘咔擦’一声,那些死掉的梦貘的脑袋无一不从脖子上瞬间掉了下来,在地面咚咚地弹了几下,转瞬之间,鲜血流了一地。 众人没有想到王欢这二话不说就砍头的操作,原本觉得他温润和气,脾气很好的同伴们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王欢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在场众人都面如土色:他用长刀劈开了这些梦貘的脑子,捅来捅去好一阵儿,才出声道:“小狸花,过来看。” 洛景川和阿涂直接在一旁吐了出来,李牧此时也变得无比清醒,林望歌和温黎神色都略显苍白。 苏念走上前去,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在这些梦貘的脑中都发现了一枚浅绿色花生粒大小的蛊虫。 她将蛊虫碾碎后,对王欢说:“这幻境之前不曾有外人进入,看来修仙门派也出了奸细。” 王欢点了点头:“依照常理,这种入门考试应该不会出现梦貘这样的高阶灵兽,可偏偏还是出现了,想必接下来的路不会太顺利。” 或许就是满霜楼的人想要界这场四大仙门的入门考试搅乱仙凡关系也说不定。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王欢沉默半晌后,站起身来,看向众人。 众人齐刷刷地点头,就在这时,天光划破了黑暗,众人出现在阳光之下,是那只“头领”一般存在的梦貘解开了结界。 它一脸祈求地看向苏念:“女王陛下,可以不抛下我吗?” 女王陛下?王欢被这个称呼惹得染上两分笑意,转头看着苏念,等着她的回应。 没想到苏念看了一眼唯一活着的梦貘后,居然转而对上了王欢的视线:“带上它可以吗?” 她这是在问我?也对,毕竟还要同行好久。 王欢错愕片刻后点点头:“养宠物是你的自由,我没意见。” 为了掩人耳目,苏念重新变回了小猫咪,而梦貘则是由还没有吓蒙的李牧一路抱着,只是这时候,迎面突然走来了一个修士,慌慌张张道:“大佬救命,我们遭到了狼妖的伏击。” 狼妖,这幻境里的狼妖不是都被小狸花给打怕了吗? 王欢问道:“你是何人?” “我们是负责在幻境中传递影像的。”那人说着,将手中的记忆水晶展示给王欢。 王欢不动声色道:“还请仙长引路。” 那修士刚刚转身,就受了王欢一掌,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你们……” 如果是负责传递影像的,应该都只是分身,打一掌就散了,如果是故意骗人,伪装成魔族的修士,那么这时候他的手环上应该有积分增长才对,什么都没发生,可见眼前人根本不是四大仙门派来的人,王欢没有多话,再补一掌,了结了他的性命。 那修士在断气后,异形符的灵力随即消失,他渐渐露出了原本的容貌与衣着。 王欢对他的脸没有印象,可是对他腰间那块满霜楼的令牌可是熟悉得很了。 既然这人敢扮作仙门修士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九华堂幻境,可见这幻境中的原本存在负责监控的修士已经被替换掉了。 想到这里,王欢的视线扫过在场除了苏念外的四个人,声音意味深长地拉长:“诸位,山精妖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控制它们的人,九华堂的精怪我们应该遇见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如果碰到仙门修士,千万别掉以轻心。” “不……不会吧……”洛景川闻言,都快吓哭了,“先前进入考场之前,长老们不是说了会保证我们人身安全的吗?修士也是人,怎么会还自相残杀呢?” 说到这里他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刚才王欢就招呼也不打一声地杀了一个人。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说王大哥,你杀人肯定有理由。” 哎呀,这拍马屁的功夫可以啊!苏念暗中对洛景川竖起了大拇指。 而王欢则是颇为无语,老天爷,这是什么命运的安排啊,为什么他的队伍里居然还能混进来一个圣父? 第八十五章 混子和菜鸡的本质区别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幻境外,有仙门弟子匆匆赶来报信:“各位长老,大事不妙,负责九华堂幻境监控的师兄师姐们反应,有人闯入幻境,赶走了他们留在其中的分身,并设下结界,他们现在无法重新进入幻境。” 四位长老听罢消息,面色凝重,看来,乾坤镜前的黑暗场景,未必全是由于梦貘的幻境所致,可是幻境封闭,其中情况更是无从得知。 “看来是有人向借着此次四大仙门的入门考试兴风作浪。”赵允执思量片刻后,继续问道,“其他三处幻境可有异常?” 弟子回应:“其他三处暂无波澜。” 九华堂的容慕连忙提议道:“既然如此,赶快派人通知其他三处幻境的弟子,完成任务后,迅速撤离,我们这就合力打破结界,进入九华堂幻境中救人。” “可是……”那前来报信的弟子顿了顿,指了指乾坤镜中空荡荡的轩辕门幻境,“原本先进入轩辕门幻境的那一队已经搜集到足够的玄玉石,并且打败了假扮魔修的弟子,顺利进入九华堂幻境了。” 好巧不巧,这一队从轩辕门幻境进入九华堂幻境的倒霉蛋儿中刚刚好有一个褚云卿。 不是说这一组有多么强大,只不过,没有碰到混子队友,整体势力都很相当,加上褚云卿进入幻境中似乎爆发了逆天的运气,不到一个时辰就搜罗到近千块玄玉石,以一己之力满足了全队的玄玉石需要。而且他也没有藏私,留够自己达标的,其他的全都分给了同行的伙伴,众人自然乐意听他指挥,劲儿往一处使,这不,不到一日,他们就顺利通过了轩辕门幻境的试炼。 但是,依照眼下,九华堂幻境中危机四伏的情况来看,褚云卿这逆天的运气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刚才几位长老光顾着下注,都没仔细追踪乾坤镜上的状况,这边听弟子一提醒,当下神色又凝重了许多。 赵允执思量片刻站起身来:“既然确定我轩辕门幻境中已经没有考生逗留,不如先将轩辕门幻境关闭,就让三长老和薄姑娘先行去御灵宗幻境和六爻阁幻境中将考生带出来,我这便同容贤侄一起破开九华堂结界,进去救人。” “也好。”薄晓拂点了点头。 唐宋清也附和道:“就依赵掌门的意思来办。” 只是这几位来自四大仙门的长老都没有想到,九华堂的结界设计的十分复杂,如果强行用灵力冲破,很有可能会引得结界坍塌,从而使困在结界中的考生们被意外团灭。 此时的九华堂幻境中,一位身着碧色道袍,身上覆盖了许多树叶,稍微一动就引得周围树叶婆娑作响的“伪魔修”正藏在树干上。 他是九华堂七长老的关门弟子徐朗,此次进入幻境,负责扮演一个魔修。 其实这种像变色龙一样的埋伏方式在修仙界已经非常落后了,哪怕是在修仙界日常修练的模拟战争中,也不会使用这种方式,放到入门考试里,也算是为各位考生谋福利,布置一道送分题罢了。只不过,由于徐朗的障眼之术过于精妙,藏身之处有别具一格,此前假扮成修士来此地搜查的满霜楼刺客们竟然未有人发现他的行踪,致使他静静地趴在树上趴了小半天,在骄阳似火的夏日里,默默承受着风吹日晒与蚊虫叮咬。 由于没被发现,也没发生过冲突,分身尚未回归本体,幻境之外,徐朗本人的真身还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自然不知道九华堂幻境已经被歹人渗透的事情,他一边尽职尽责地趴在树上,一边又希望能够有一个独具慧眼的考生赶快出现,然后顺利把他干掉。 这样他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去做令人快乐的事情了,而不是待在这里,苦哈哈地扮演一只变色龙。 但是,他娘的,他都已经藏在树上快一整天了,周遭来来往往路过他的“修士”都快不下十个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这让徐朗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届考生的能力与水平:啧啧啧,这么简单的埋伏方式都看不破,简直菜鸡得无法形容! 总之,他的心里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一直在痛心疾首的悔过与歇斯底里的骂街两种模式中互相切换。 早知道他就该听师父的话,安安心心地在九华堂晒晒草药,逗逗蟾蜍,都是容慕请他吃的那顿饭害的,早知道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儿,他再也不干了。这次一定又把自己给晒黑了,等回了九华堂还得给自己配几款美白防晒的粉膏…… 这时,又有一名穿着月白袍子的考生从他下方经,由于前车之鉴太多,经历了太多次失望的徐朗并未停止自己在心中的想象,只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垂眸看了那人一眼,便无所谓地收回了视线。 与其对菜鸡报以期待,倒不如骂人更能让他感到快乐。 然而,这个考生居然在树下站定了脚步,看起来,似乎有所察觉的模样。 难不成这就是上天派来解放他的人?徐朗身子保持着抱树的姿势,纹丝不动,眼睛却兴奋地眨了眨。 终于有个鹤立鸡群的考生可以发现他了吗?他真的可以解放了吗? 徐朗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保持镇定,理性思考:这个考生站的位置其实很危险,如果他想的话,按照这个距离,他完全可以在考生发动攻击之前就先发制人,连法力都用不上,光是靠着肉搏,借力打力也能顺利把考生干掉,然后发射考生的信号弹,将对方成功淘汰出局! 可是将考生淘汰,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还得回到树上继续趴着,这很不划算。 徐朗思绪反转,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都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遵守考场规则的前提下,适当放一放水,也不是不行…… 还没等他想完,一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惹得徐朗心头一紧,浑身上下瞬间警觉起来。 只不过,他手腕上携带的感应手环并未发出声响,他也没有凭空消失,这证明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外来攻击。 在往下一看,徐朗的眼神黯淡下去了。 那声巨响确实是树下那人发出的没错,可他只是用掌力拍断了一棵并不粗壮的树,用来生活做饭! 紧接着,那人身后出现了三男两女,看上去都像是他的跟班,这些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法器,开始劈柴,而那个伐木人则是径直靠在徐朗依附的那棵粗壮的树木坐了下来,开始眯眼休息,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过自己的脑袋,由此可见这个考生根本没有发现他! 这他喵的是个混子啊! 徐朗开始在心里破口大骂,这种明明天赋异禀却丝毫不努力的人为什么要来参加修仙考试!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就在徐朗在心中大声吼出自己的不满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警觉地往旁边闪去,同时运气于掌心,迅速向背后发出攻击。 可惜,已经迟了。 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落在他的肩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利爪丝丝扣住,力气之大角度之刁钻都是寻常人难以做到的,可是偏偏,这黑影是一只猫! “别冲动,别冲动,你赢了!”徐朗果断对着倚在树下,一派悠闲的考生举手投降,并在内心发誓他真的没放水,是他真的打不过。 那趴在徐朗肩上,杀气腾腾的猫自然是苏念。 而这名考生,正是王欢。 第八十六章 论对假名字的熟悉程度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小狸花,动手吧。”王欢冷漠地开口。 苏念闻声而动,就在她蓄力准备一爪子划穿徐朗的脖颈的时候,徐朗放声大叫:“等一下!” 按理说,这种时候,是不应该给反派说话的机会的。不过王欢和苏念一路上已经联手弄死了十来个霜满楼刺客,眼下内心很膨胀,也颇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还有何话说?”王欢淡淡扫过徐朗的脸。 “我的感应手环上检测到你们还没收集够人均500颗玄玉石,我就算投降了,也不能把同往下一处幻境的传送法阵交给你们。”徐朗说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环上的数剧,认真道。 王欢还没回应,苏念听后便笑了笑,此前十几个“假修士”在他面前也说过了五花八门的接口,倒是这个听起来最正宗,一定是提前就对这里做足了功课。若非是这人也是抱着取大家性命的目的的,她倒是愿意为他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点个赞。 就在这时候,被苏念派出去搜集玄玉石的山精妖怪们纷纷赶了回来,将大把大把的玄玉石堆在了王欢面前,随后,老老实实地站在梦貘身后。 看着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妖怪此时如此乖顺的模样,王欢在心中对它们在苏念那里的遭遇产生了好奇,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给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分了500颗玄玉石,也不管之前大家都拿到了多少,然后看向徐朗:“这回可以送我们出去了?” “那是自然。”徐朗爽快地点了点头。 虽说他也看得出来,这一队简直就是眼前人自己的比赛(徐朗并没有把苏念当成人),但是,考试安排里也没有不允许一个大佬带飞一群菜鸡的事情发生呀! 他这回总算是能踏踏实实地回九华堂做一个精致男孩啦! 徐朗开开心心地摆开传送法阵,并交代道:“催动这个阵法可以传送你们前往轩辕门幻境,期待你们在那里的表现呀。” 王欢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立在原地沉思。 一旁的洛景川出言道:“欢哥,你要是拿不准主意,不如让我们先去看看。” 有人主动当炮灰,傻子才会拒绝。 王欢点了点头,顺便给苏念递了个眼色,要她时刻盯紧徐朗。 洛景川和阿涂在传送法阵内站定,一道白光闪过,他们俩依旧停留在原地。 “阵法失效了?不应该啊!”徐朗一头雾水。 在场众人自然都无法将阵法失灵与轩辕门幻境已经被关闭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此时此刻,徐朗一抬眼,只见王欢饶有兴趣地望向他:“兄台,演技不错,就是这道具差了点儿。” 若说刚才,他还对徐朗的身份抱有一丝期待,那么现在阵法的失效则是坐实了徐朗也是个冒牌货的事情,王欢冷冷地看向徐朗:“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满霜楼的目的是是什么?” 徐朗茫然地回应:“满霜楼?那是什么?新开的酒馆吗?” 好吧,这人装傻充楞的本事还真是高明。 王欢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而看向苏念:“小狸花,动手吧。” 此前遇上的十几个人,要么就是在被擒获之后服毒自尽,要么就是垂死挣扎妄图鱼死网破。王欢已经腻了,故而拜托苏念动手。 就在徐朗不明不白地被苏念抹了脖子后,他倒在地上,分身渐渐消失了。 哦豁,原来还真有一个真的仙们修士啊! 在场众人都张大了嘴巴,王欢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意了,大意了。 让他更头疼的是,由于徐朗刚刚升到金丹期,也勉勉强强算是这次扮演魔修中修士的翘楚,所以在制服他以后,王欢手环上的累计积分蹭蹭上涨了10分。 他只想混过考试,并不想表现得太过突出,所以在出了梦貘的陷阱后,他带着队伍一起行动,在灭掉满霜楼刺客的同时,也收获了不少山精妖怪,虽然他真的是一个可以以一敌十的校霸,在队伍中也表现出来碾压性的非凡实力,收服魔修的时候更是毫不拖泥带水,但是他将这些成绩平均分配给了队员们,自己一直都保持在队内的第三名,想要踩着及格线混进修仙门中。 万万没想到,居然碰见了一个人分值略高的真修士,直接把他送上了总榜第一。 对“低分”尤为执着的王欢苦恼地自闭了。 苏念则是在他自闭的时候冷静地思考了眼下的处境:既然刚刚那个被杀掉的弟子是真的,那么他说的话也该是真的。这个传送阵法应该直通轩辕门,但是阵法本身完好无算却意外失灵,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九华堂的结界已经被篡改,这里的人无法出去,要么就是轩辕门结界那边出了问题,导致他们无法进入。当然,还有更糟糕的可能性,就是把这两种可能综合到一起。 “王欢哥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年纪较小的温黎主动开口询问王欢。 正在自闭中的王欢并未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温黎毫不气馁,蹲下身子,轻声道:“婳婳,你有什么想法吗?” 是的,洛景川这个大嘴巴把小猫咪叫黎婳的事情告诉了全队人! 然而正在沉思的苏念并未意识到小女孩是在跟她说话,毕竟平时陌生人都叫她小猫咪,变成人的时候都叫她黎姑娘,独一个王欢与众不同,会叫她一声小狸花,这婳婳是什么鬼? 苏念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理她。 这给本就受着伤的小姑娘脆弱的内心造成了无比严重的打击:一定是我太菜了,他们都不想带我玩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温黎,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里,没一会儿,居然埋头哭了起来。 还是林望歌最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连忙过去安抚她的情绪,顺带着一把揪住了苏念,来到温黎身边。 “林月姐姐,是我不好,拖累大家了。”温黎小声啜泣道。 林望歌轻轻拍着她的背,递上手帕安抚道:“别瞎想了,没有的事儿,我们大家既然是一个队的,自然会团结一心,而且,你能来到武试之中已经很优秀了,仔细算算,只有二十四个人有这个资格呢。”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苏念耳朵中,她算是明白了温黎敏感的小心思。 可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啊!她只是……她只是对假名字还不够熟悉嘛。 苏念正准备主动示好,卖个萌,安抚一下小姑娘脆弱的心灵,结果王欢这会儿也因为女孩的哭声反应过来,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黎赌气地没有看他,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王欢哥哥,我觉得这场考试我进行不下去了。” 但完全不清楚自己问题的他耿直回应:“那你放信号弹宣布退出不就行了。” 众人:…… 王欢察觉道众人的目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突然就理解了温黎哭泣的原因:“可惜现在结界出了问题,退出不了,你再忍忍吧,我过两天就送你出去。” 第八十七章 靠打盹打出来的经验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的直球操作成功惹哭了小女孩温黎,极品圣父洛景川和他的小跟班阿涂连忙凑上前哄她,对上了王欢那一脸茫然的神情,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林望歌在关键时候站了出来,开口解围,转移话题:“或许,我们还是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有什么办法?”在一旁站了好久的李牧抱着梦貘淡淡问道。 林望歌指了指他怀里的的梦貘:“眼下,就它对九华堂幻境最熟悉了,不是吗?” 意外被点名的梦貘缩了缩脑袋,连忙表示:“我也是新来的啊,第一次来山里生活,之前一直住在九华堂总坛后方的青青草原上。” 行吧,问它也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王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兀自开口:“你跟你的几个小伙伴既然是一起被送进来的,为什么它们的脑袋被控制了,你却安然无恙?” 虽然说,气运之子这种东西,在修仙界也屡见不鲜,可是王欢总觉得眼前这只梦貘并不曾拥有逆天的好运,它能躲过蛊虫的控制,一定是发生了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苏念也是这样认为的,当即对着梦貘目露凶光,威胁道:快给本将军老实交代。 梦貘原本就因着王欢之前剖开自己同伴脑子的疯狂举动而对他忌惮万分,再瞧见苏念撇来的眼神,当即心跳加快,死死缩在李牧的怀中,大气都不敢喘。 养猫养久了的王欢,似乎也掌握了一些动物的微表情,竟然破天荒地抬起手摸了摸梦貘的脑袋:“你放心,我们现在是盟友,你将前因后果告知于我,我自会保证你的安全,带你平安离开。” 哼,居然当着本将军的面也敢哄别的灵兽!苏念撇了撇嘴,赌气地转过头去。 一心探查情报的王欢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对着梦貘绽放出一个如冬日午后暖阳一般的和煦笑容:“要不要合作?” 梦貘成功被他蛊惑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慢慢回忆道:“其实这个九华堂幻境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此前一直由植物系的精怪在这里镇守,可是到了这一次,似乎是植物系精怪的修为已经大有所成,掌门担心会太出意外,就在幻境中重新开辟了一个新空间,把我还有我的几个小弟送了进来。” 合着走了这么久,原来就是走了幻境中的一个副本?那这个原本的幻境空间到底在哪儿呢?苏念有些震惊。 梦貘继续道:“我们进来之后,就按照掌门的吩咐在四下布置好梦魇术的陷阱,等你们上钩了,这段时间里,我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看来九华堂幻境中存在着两个空间,那些满霜楼的刺客应该是从另一个空间进入才没有被早就守在山上的梦貘和修士们察觉,可他们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呢? 苏念歪着脑袋想不明白。 王欢此时开口问道:“这几日你可是一直同你的兄弟们在一起?” “那倒没有。”梦貘摇了摇头,有些惭愧道,“我们几个本来就商量着分开设下陷阱,将你们逐个击破,没想到,你们太强了。” 这就说得通了,因为被分开所以就在那些潜入山中偷偷替换掉修士们的刺客有的是机会给落单的梦貘投毒,这一只恐怕是因为智商一直在线,还跟山里的妖怪们达成一片,故而让那些刺客不敢贸然行动,才躲过一劫。 王欢沉默了半天,在内心思考着前因后果。梦貘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怀疑自己,暗中憋大招呢,连忙主动解释,更加坦诚地交代道:“我之前就听说会有一个考生带了灵兽来参加考试,所以想着吃掉灵兽内丹可以助益修行,进入幻境这些日子 一直都在忙于结交山精妖怪,商量狩猎计划,跟他们同吃同住,你若不信,随便抓一只回来,都可以替我作证。” 吃我?怎么敢的啊!苏念对梦貘投来了看傻子的表情。 王欢也被梦貘的说辞逗笑了,转而拍了拍它的脑袋说:“作为盟友,我自然是信你的。” 它都想吃掉你的宝贝猫咪了,你还摸它,你不许摸!苏念四条腿紧紧抱住王欢的手臂不撒开,不让王欢再有机会靠近梦貘。 不过,好在具体状况大家都了解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寻通往幻境中另一个空间的密道。 由于考场中没有任何便利的通讯设备和指路设备,所以王欢等人只能靠着地图一点一点地搜山,夜色渐浓,李牧紧紧抱着梦貘走在最前头带路,阿涂跟在他身侧,一手举着火把照明,一手被洛景川紧紧抱着,紧随其后的是宛如连体婴的林望歌和温黎,众人无一不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唯独王欢,一点儿都不像个人,他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冷夜中显得十分舒适,抱着猫慢悠悠地跟着队伍负责断后,还是因为照顾道苏念有些怕黑,才没有跟大部队拉开太远的距离。 在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机关暗门之后,王欢看了看四周,打了个哈欠,太高了一点儿声音:“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做人嘛,只要想休息,总是有无数理由的,更何况,睡觉和洗澡是王欢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 又休息?苏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众人此刻一个个的都有些力竭,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周遭的危险,才不敢停下脚步,不过他们中唯一的大佬都发话了,几个人也就没有反对。 大家在一块地势较高的空地上升起篝火,不时有夜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并不能说难闻,但会让人不舒服。 所以王欢没有第一时间靠着棵大树躺下,而是在空地四周溜达了一圈,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棵长得平平无奇,但是四周很干净的杨树吸引了。 他带着苏念一起走了过去,抬起手摸了摸杨树的枝干,扭头问道:“小狸花,你有没有觉得那里有点儿奇怪?” 不等苏念仔细观察,做出回应,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你看这棵树,长得不算矮,枝干粗壮,树叶茂密,却格外干净,鸟雀虫蛇都不在此安家,你说,它这上面会不会有机关存在?” 联想能力还挺丰富,看来是总在槐树下打盹,打出经验来了。苏念并未将王欢的猜测放在心上,打趣地想了想。 还没等她想完,王欢就蓄力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这棵树中。 苏念皱紧了眉头:荒山野岭,危机四伏,浪费灵力,简直就是作死。 随后……她的嘴巴渐渐不受控制地长大。 随着灵力的不断增加,树干渐渐地变得粗壮无比,紧接着裂开一道闪着白光的缝隙,是一个结界之门! 王欢叫来下巴逐渐脱臼的众人,先后通过了那道结界。 结界后面是一个看上去已经荒废许久的村庄,最外围的平房已经荒废,原本光洁的白墙在经受过岁月的侵蚀后开始发黑,满是霉斑,屋檐下遍布蜘蛛网,破烂漏风的窗户不时会因为呼呼的风声发出响动。 第八十八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这时候,那结满了蜘蛛网的房间中,突然闪过一阵幽光。 王欢当即察觉到不对劲,把苏念随手就交给了林望歌,嘱托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 林望歌抱紧了小猫咪,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苏念在她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搞什么?本将军也是可以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呀! 王欢一个人走进了那件破旧的平房中,寂静的房内一片漆黑,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对,他是有灵力的,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那声音是从房中那个腐朽得不能再腐朽的木柜背后传出来的。 王欢随手丢了块石子过去,没有反应,他又丢了一块,在石子落地的同时,整个人迅速蹿到木柜后面,控制住了那个捧着夜明珠的男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好熟悉的说辞,如玉的光泽下,王欢看清了那个人闪着慌乱的眼神,还有那张漂亮的脸蛋儿,遂松开了手。 “王兄?”褚云卿看清了来人后,长舒一口气,“你居然还没走出九华堂幻境?” 被佛系咸鱼褚云卿给鄙视了,王欢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解释道:“九华堂幻境中出了问题,我们之前一直被困在另一个空间中,今夜才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 “居然是这样。”褚云卿听罢后,也将自己的情况交代给王欢,“我们完成了轩辕门幻境中的任务,通过传送阵法来到这里,刚进来,就遇上了一群村民,管我们要粮食吃,我们以为是这是任务之一,就将随身携带的口粮都交给他们了,随后他们将我们引入这个村庄里,就全然不见了踪影,我们几个担心有危险,就在这个破屋子里抱团,结果刚才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那五个有些灵力基础的考生就结伴出去查看,结果一直没有回来。” 王欢听完褚云卿的遭遇,神色愈发凝重。 轩辕门是四大仙门之首,被满霜楼打入内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说他们的幻境没出岔子,那么通过传送法阵应该被传入的地方就是此处才对。 可无论是梦貘还是徐朗,都是出现在九华堂幻境的另一个空间里,并且信誓旦旦地坚持那里才是正确的考场,由此看来,九华堂内部的内鬼本身权力很大,甚至可以左右幻境的设置! 这么一推测,内鬼很可能就是九华堂堂主。可是九华堂作为四大仙门之一,也算是仙凡交好的既得利益者,为什么会与满霜楼勾结呢? 王欢隐约想到了一个念头,右眼忍不住跳了跳,但事关重大,他并未将心中的想法透露给褚云卿,只是简单告知了一下满霜楼作祟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房子外面突然热闹起来,王欢和褚云卿结伴出门,发现之前出门赶路的几个修士带着几个村民一道儿回来了。 “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真是担心死我了。”褚云卿捧着夜明珠惨兮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站出来解释道:“这里是照着长乐村的模样搭建的幻境,我们也都是长乐村村民的分身,是九华堂安排我们在这里对你们进行考核的,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些不速之客意外闯了进来,毁掉了大部分村民的分身,眼下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既然是早就安排好的,为什么引我们入村后又消失不见了呢?”褚云卿问道。 老者回答:“先前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村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个里,实在是担心没完成任务会受到九华堂的责难,万不得已才试探诸位的,现在确定了诸位的真实身份,自然可以将任务进行下去了。” 言罢,几个村民都十分热情地拉住褚云卿的同伴,推搡着往村长家中走去,还拿出各种食物来招待大家。 众人来到村长家后,一盘又一盘香喷喷的农家菜端了上来。 那老者也就是村长在主位上坐下:“各位远道而来,不如用些便饭,招待不周,万望见谅。” 褚云卿和林望歌都是金钱堆儿里长大的少爷、小姐,走的都是优雅克制的路线,口腹之欲没多重,苏念和王欢有灵力护体,对吃饭的欲望也不强烈,可其他人不同,辛辛苦苦一整天,难得碰上这么丰富的晚饭,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苏念自从进入这个村庄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那股奇怪的气味还没有找到原因,这些村民的可信度也有待商榷,出于保险起见,她再次使劲浑身解数撒泼耍滑,跟王欢表示:自己不想待在这里。 褚云卿见状,连忙凑到王欢耳边,小声道:“王兄,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要不我们快撤吧。” “家里养的宠物不懂事,就先告辞,不打扰了。”王欢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站起身,抱着苏念出了村长家。 他的队友之前都见识过他的本事,虽然又饿又困,但也乖乖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褚云卿刚想走,就被自己的队友拦住:“褚兄,他们走他们的呗,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 “就是,就是,村长好意,盛情难却。” “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去,一天都没走出一个幻境的队伍,还好意思教我们做事。” 褚云卿被一众队友按坐在了桌边,最后还是苏念变回人形,折返回来,凶神恶煞地恐吓一番,才将他顺利带了出去。 众人出来后,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件破屋子里,重新商议下一步的计划,王欢和褚云卿两个人出去找住处,留苏念在这里保护大家。 变回人后,苏念倒是对空气里的那股味道有了点儿印象。 这是一股很淡很淡的腐臭的味道。 “阿……黎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发现?”林望歌看着苏念久久没有松懈的眉头,忍不住问道。 苏念对她点了点头,转而用余光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空气里有一股腐臭味?” 众人听她一说,认真问了问,洛景川最先点头:“确实是,除了腐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看不出来,小胖子嗅觉还不错。 苏念对他投来肯定的目光,继而开口:“这个村子地势开阔,空气流通很好,这种怪味应该很快就会消散才对,除非是在同一个地点屠宰了太多生灵,事后处理过于仓促,这股怪味才会弥漫至整个村庄,经久不散。” 她这话说完,众人顿时觉得脊背一凉,有些毛骨悚然。 村民们应该都是分身状态,就算在幻境中死掉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那么这股怪味的出处要么就是进入考场不幸遇难的考生,要么就是这周围的山精妖怪。 苏念瞧着大家阴云密布的神色,放松了口吻嘱托道:“虽然这村子气氛诡异,不过就是个仙门入门测试而已,我会保护你们平安离开的,这几日,你们小心一些,不许乱吃东西,不论做什么事结伴而行,千万别落单,记住了吗?” 大家闻言都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时候,王欢和褚云卿回来了,表示已经找到了一处农家小院,把四周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危险。 众人便快步赶到了落脚之所,分工打扫房间,清理灰尘,加固门窗。 忙活完后,开始各自吃起自己的干粮,虽说都是冷食,也比不上农家菜丰盛,但安全最重要啊! 这里总共有三间卧房一个客厅外加一个厨房,原本房间是很充裕的。可是所有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跟王欢还有苏念住一间,最后万般无奈,王欢和变回猫的苏念只好留在客厅打地铺,轮流起来守夜,那三间卧室林望歌和温黎住一间,洛景川和阿涂住一间,褚云卿和李牧,外加一个有块垫子就行的梦貘住一间。 临睡前,林望歌回房间走了一趟,眼睛转了转,指了指茶几上的苏念,笑着对王欢说:“欢哥,怎么说也是男女授受不亲,今晚可以让你的猫跟我一起吗?” 第八十九章 气运之子的绝地反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又有人想抢我的猫?王欢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苏念就慌忙变回了人形。 “我拒绝。”苏念瞧着林望歌那笑得见牙不见脸的模样,又想了想之前在收拾卧房的时候,恰好是林望歌住的那一间里,存了不少毛线团。 天知道,堂堂大魏长公主的业余爱好居然是做衣服! 苏念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多年前配合小时候的林望歌玩过的种种换装游戏,笃定林望歌是想趁机折腾自己,所以绝不能轻易上钩。 林望歌压根儿没理她,她深知此时只要打动王欢就够了,于是意味深长道:“既然黎姑娘不同意,那我也不好勉强,这就回去锁好卧房的门,绝不会打扰二位的。” 原本都已经同住一个屋檐下半年多了也相安无事的王欢和苏念经由林望歌这么一形容,似乎有了一丝尴尬,王欢的耳朵偷偷地染上了一抹红色,面上却还是沉声道:“还是林姑娘思虑周全。” 苏念此时也反应过来林望歌话里有话,结结巴巴道:“一起也行,但是……只睡觉,你不许乱来!”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能对你做什么?”林望歌端着她那清丽华贵的面容抬了抬下巴反问。 就这样,苏念不明不白地被林望歌拐进了卧房,看到桌上的那几个毛线团还有小碎布的时候,苏念突然觉得大事不好。 她说:“你别乱来哦,我会打你的。” 而林望歌在这时候将卧室的门反锁上,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今天你惹小妹妹不开心了,是时候拿出点儿道歉的诚意了吧。” 那是我吗?分明是王欢惹的吧!苏念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欲哭无泪。 林望歌趴在她耳边:“眼下危机四伏,咱们更得团结,据我观察,温小妹这一天都闷闷不乐的,拉拢人心这种事儿,不需要我教你吧。” “可是……”苏念不情不愿地看向她,一脸认真道,“你不觉得女装大佬要比我更能吸引她的兴趣?” 她说完似是要夺门而去:“我这就帮你把王欢抓进来!” 林望歌摇了摇头,堵在门边,一双发亮的杏眼沉沉地望着苏念,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王欢不理她那是常态,你一个小猫咪也在那里装高冷。” “那还不是因为她叫我婳婳,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嘛!”苏念小声狡辩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一只小猫咪如此记仇呢? 最后,她还是没能扭过林望歌,只好变身成软萌小猫咪,陪温黎玩起了给小宠物换装的低能游戏。 苏念一直耐着性子配合温黎的兴趣,主动表现出亲昵的姿态,好不容易把温黎哄得带着笑容进入梦乡后,她回头一看,哦豁,林望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将桌上的几块破布缝成了一件小裙子! 她冲着苏念微微一笑,低声道:“阿念,温小妹睡着了,眼下只有我们俩,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小裙子?” 苏念一脸嫌弃地跳下床,趴在门口,一边挠门,一边“喵呜,喵呜”地叫着:王欢呀,这里有个女变态,赶紧过来把你的小可爱抱走啊! 打打闹闹过了半宿,众人也都疲惫下来,钻进被窝中,渐渐入睡。 这时候,一阵奇异的芬芳从不知名的方位传来,无论是自己找房子住的王欢,还是留在村长家的褚云卿的队员们都察觉到了这股怪异的气息,苏念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想要摇醒身边的林望歌和温黎,林望歌悠悠转醒,可温黎却陷入昏睡,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念变回人形,开了房门,正好跟准备敲门叫她的王欢撞了个满怀,再看现场情况,李牧、洛景川和阿涂倒是都醒过来了,可是褚云卿和梦貘却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样子这股诡异的香气可以被有灵力护身的修士免疫,但是对于普通人和灵兽,却有着催眠的作用。 无奈之下,林望歌只好划破手腕,放血给褚云卿和温黎解了毒。 她这血腥味一散发出去,不远处就传来了很是整齐的脚步声,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在众人心间陡然涌起。 苏念看向王欢,果断提议:“我出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保护众人。” 王欢虽然还未探查到苏念的真实身份,但是对她的能力也是百分百信任的,便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黎姑娘!”褚云卿叫住了她,转而将自己从易场中挑选的“杀猪刀”递到她面前,“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呀!” 行吧,行吧。 苏念嫌弃地收下了法器,出门后,铺面而来的一股腐臭气味,让她忍不住掩住口鼻,眯了眯眼,再仔细一瞧,不禁有些愕然。 正往他们住所走来的,正是那些褚云卿的队友,他们穿着和王欢等人别无二致的月白色长袍,周身也很干净,可是此刻,他们的手脚均已化作了长长的藤蔓,在冷月之下肆意摇摆,眼中全是眼白,已经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了。 这些人显然是被植物系的妖怪给寄生了! 这种妖怪苏念以前行军打仗是见过的,它们通过种子寄生在人类身上,再生能力极强,而且会共享脑海中的信息,对付起来异常困难。 这些被寄生的都是来参加四大仙门的考生,如果死在幻境中,哪怕王欢等人是为了自保,也必定会遭到问责;可若是不杀了他们,他们便会吸收这村落附近的草木之灵,逐渐变得更加强大,说不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苏念心底暗叹一声大事不妙。 一条藤蔓在这时候缠上苏念腰间,她迅速挥刀斩断,后退两步。 没想到,这法器还挺锋利。 那向她发起攻击的人虽然吃痛叫出了声,但是却还是无所顾忌地继续向她法器攻击,而且那被砍断的藤蔓也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回去。 作为武力值和头脑都要时刻在线的魔界少将军,苏虽一面与这些“怪物”缠斗,一面快速地镇定下来,思考解决的办法。 赶尽杀绝显然就中了满霜楼的下怀,不可取。 那么,暂时逼退他们,逃离村庄,寻到植物系妖怪,将本体击杀,这些人似乎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这些怪物只会一味无脑往前冲,恢复能力又极强,该怎么逼退他们呢? 用火攻! 既然是属性为木,怕火也算是这类妖物的天性了吧。 苏念如是想着,蓄力于掌心,凝聚成一团火球,向其中的一个怪物身上抛去,那怪物抬起藤蔓想挡,却在碰到火焰的那一刻缩回了藤蔓,徘徊在原地,嚎叫起来。 记忆中,曾经碰到过的藤蔓妖是水火不侵的,眼前这几个怪物显然是法力太低微,体内聚集的灵力不够,才会被火焰拦住了去路。 苏念用力在农家小院周围布下一道火焰屏障,独在背风的方向留下一个缺口。 暂时拦住了妖化的考生后,苏念转身跑回房中,有条不紊道:“之前留在村长家的那几个考生已经全部被藤蔓妖寄生,我暂时用火堆拦住了他们,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去找到藤蔓妖的本体,来一招釜底抽薪。” “可是那藤蔓妖会藏在何处呢?”林望歌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念沉思片刻,看向褚云卿:“快,选一个方位,我顺着你的反方向跑。” 褚云卿满脸问号:“为什么?” “因为你运气好。”王欢替苏念回答了他的问题,转而跟苏念说,“这次我去,你留下了保护大家。” 情况紧急,苏念没有反驳,褚云卿也没再推辞,当即作出选择,决定跑向东南方,苏念带着一队人都跟在他身后一起撤离,而王欢则一人一刀向着长乐村西南方向跑去。 这是一场赌注,如果赌对了,便是双赢的结局,倘若败了,便是要白白搭上几条无辜性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欢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那棵根深叶茂的藤萝树似乎就是他想要寻找的对象。 看吧,气运之子,才是老天爷的宠儿,不但能逢凶化吉,还能绝地反击。 第九十章 别冲动,我投降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藤花紫蒙茸,藤叶青扶疏,夜风浮动,藤萝轻摇,扑面而来的是那股浓烈而诡异的芬芳,看来大家赌对了。 那棵藤萝树看上去也有几百年的树龄了,显然修为不算弱,那树上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花香,让人闻过后想要昏昏入睡。 虽然这种花粉暂时对王欢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他担心过会儿会产生些类似眼皮打架,注意力不集中的副作用,便一咬牙,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失血的危机感和伤口的疼痛感让他变得无比清醒。 不过,须臾之间,她便发现这香气更强大的副作用是致幻。 “洲白,等你父亲从魔界回来,我们一起陪你过十五岁生辰啊!”耳畔传来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 王欢听罢,瞳孔漆黑,似乎有阵清风拂过他的记忆,吹散了厚厚的尘埃。 修仙界御灵宗总坛,万载不败的海棠树下,眉目恬淡的妇人张开双臂,叫他过去。她捻起落在他肩头的朱色花瓣,奇怪,明明海棠无香,他闻到的空气却都是甜的…… 不对,他的母亲早就死在十年前了! 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到王欢纵是怀念那点滴温情,也难以回忆起母亲清晰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是幻象罢了!王欢挣扎地想着,一张无形的梦网蓦地碎裂开来。 再次睁眼,海棠消失了,母亲也消失了,他依旧是孤身一人站在紫藤树下,哦不对,还有不远处赶来的小狸花。 “喵!”小狸花一边想他跑来,一边叫唤着,直到走近他身边,才化成人形:“王欢,不好了。” “先捂住口鼻,这香气有问题。”王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面巾递给苏念。 苏念接过后并未戴上,而是焦急道:“褚云卿那边出事儿了,满霜楼竟然还有埋伏,你快跟我一起去救人。” 王欢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后退两步,精致又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狸花并未察觉这些,她说着便要去拉住王欢的手,却被王欢一把反握住手腕,紧接着,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类似杀猪刀的短刃,毫不犹豫地插向小狸花的心口处。 小狸花难以置信地捂住伤口,艰涩道:“王欢……你……为什么……” 王欢狠决地加深了这一刀,一股草木独有的潮湿气味弥散开来。 小狸花:“你……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养我……原来都是骗人的。” 王欢听罢,漠然拔出了短刃,低垂的眉眼中尽是幽暗,声音微冷:“别装了,你不是她。” 小狸花平日里最在意自己那张脸,现在伤还没完全治好,戴面巾才是她生活中一等一的大事。再者说,他都跟她在一起相处大半年了,依照小狸花的性子,绝不可能撇下队友一个人前来找他。 “沈公子,果然不好骗。”眼前的小狸花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意,声音变得愈发干哑凄厉,身体却渐渐透明,消失在王欢眼前。 东南方向确实是个逃命的好地方,苏念带着一队人跑了不到三里,居然就遇上了打破结界,前来救援的赵允执和容慕以及他们的座下弟子们。 眼看菜鸡们都有了照应,苏念便转身来找王欢了。 不料,她刚一赶来,就瞧见那藤萝树粗壮的枝干上流淌下青色而粘稠的液体,灰褐色的藤蔓如巨蟒一般蜿蜒向王欢而去,枝头那些紫中带蓝的花朵纷纷脱离树枝,漂浮在半空中,化身为成千上万的花瓣形利刃,齐刷刷地向王欢身上落去。 眼看着那些暴雨梨花阵马上就要把王欢扎成一只刺猬了,苏念脸色一变,冲上前去,动用法力罩下一个法障,暂时挡住了藤萝树妖的攻击。 苏念向来是个以攻击著称的魔修,对这些防御法障的运用并不是十分熟练,没有巧劲儿可言,全是靠着一身强悍的灵力在与藤萝树妖对抗,没一会儿,嘴角就渗出了血。 王欢当机立断,将灵力全部注入短刃之中,手持短刃攻击到藤萝树的树干伤口处,“嘭”地一声巨响,藤萝树轰然而倒。 两人有了暂时的喘息时机。 为何是暂时的,要知道这藤萝树妖之所以再生能力极强,就是因为只要根还在,就会不死不灭。 考虑到长乐村里还有几个“怪物”需要被拯救,所以这藤萝树自然也是不得不除。 王欢和苏念相互看了一眼,开始消耗灵力挖起藤萝树的树根来,可让人遗憾的是,他们俩刨坑都刨出五里地了,似乎还没什么收获,而藤萝树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更糟糕的是那磨磨蹭蹭的四大仙门救援队到现在都看不到影子。 “久闻沈公子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背后传来一个洪钟般硬朗的声音,王欢和苏念同时回头,只见长乐村的村长带着那几个幸存的村民站在不远处。 哦豁,果然又是一波坏人。 安娜扭脸,瞪着那个成为她拿到织烟草路上绊脚石的村长,内心计划着怎么搞他,但很明显,刚刚为了制服藤萝妖,王欢和她都受伤了,现在处于弱势,不好跟对面硬碰硬。 “你们是?”王欢问道。 “在下满霜楼楼主陆仲远,今日特来拜见沈公子。” 楼主?这居然是传说中的幕后操盘手,看着也不像啊! 苏念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原来是陆楼主。”王欢淡淡看了他一眼,“陆楼主计策在下佩服,昨夜见到几位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这儿可能是入门考试中的特殊环节呢。” 王欢这话并不是刻意寒暄,事实上,在仙门考试中,触发隐藏剧情,完成相应任务,收获高额积分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所以他昨晚在心里确实动了这是修仙门派刻意设计的任务的念头,这才没有当即跟村长等人撕破脸,只是采取了按兵不动的保守策略。 “再像,不是也没骗过沈公子嘛。”陆仲远捻了捻胡子。 王欢勾了勾嘴角:“陆楼主有话但请直言。” 陆仲远:“沈公子也是爽快人,此番在下是奉主人之命邀请沈公子加入我们的。” “没想到满霜楼背后竟然还有高人,是我目光短浅了。”王欢感慨一句,随后问道,“不知楼主能给出怎样的筹码?” “只要沈公子加入我们,下一任御灵宗宗主、万仙盟盟主都是你的囊中之物。除此之外,沈家也会成为大魏新一代的世家之一。” “这么好啊。”沈洲白听了陆仲远给他画的饼之后,继续问道:“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陆仲远:“只要沈公子愿意打出为先太子林昭复仇的旗号,我们主人愿意奉你为精神领袖。” 好家伙,居然要拉王欢去当谋反组织的头目。 苏念多往王欢身上瞥了两眼,等着他的回应。 王欢思考了好一会儿,悠悠开口:“精神领袖什么的我觉悟不高,担任不起,至于御灵宗宗主还是万仙盟盟主,都太累了,当上了还耽误我睡觉的时间。世家什么的,沈家就剩下我一个,倒也没多大的必要。” “看来沈公子是拒绝合作了。”陆仲远压低了声音。 “我更想先知道不合作的后果。”王欢一派坦然。 陆仲远一挥手,身后那几个假村民纷纷撕破伪装,将法器对准了王欢和苏念的脑袋,而背后,不知不觉重新长出来的藤萝树妖正蓄势待发。 王欢与苏念互看一眼,表示自己暂时似乎不太行。 “怎么样?沈公子考虑清楚了吗?” 陆仲远眼中杀意尽显,出发前,主人给他的命令便是尽力而为。 能招揽到沈洲白自然是好的,招揽不到,杀了便是,以绝后患也是好的。 就在陆仲远就要将“杀”这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王欢举起了双手,语调平和道:“别冲动,我投降。” 第九十一章 躺赢可以收获真正的快乐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没看懂王欢这波操作,这也太能屈能伸了吧,难不成他被褚云卿给魂穿了? 陆仲远收敛了杀气,苍老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皱纹都纷纷堆在了一块儿:“王公子果然爽快,既然你愿意加入我们,来人。” 陆仲远说着,伸出一只手来,他的手下面面相觑后,一个穿着褐色农装的男子站了出来,将满霜楼的令牌放到陆仲远手上,乖巧道:“楼主,给。” 陆仲远看了一眼手上的令牌,狠狠敲了一下他属下的脑袋:“傻哔——,跟了老子这么久,还看不懂手势,你还想不想干了?” 那挨打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一瓶丹药递给陆仲远:“楼主息怒,我还以为这位公子来头太大,您会区别对待呢。” “区别你妹!”陆仲远吹胡子瞪眼,“加入满霜楼,就必须服下凝血丹,人人平等,懂不懂?” 没想到这满霜楼楼主岁数不小了,内心却还住着一个暴躁老哥。 “懂懂懂。”手下一面应承着,一面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凝血丹是来自东南巫族的一种毒药,服下之后在短时间内会增进功力,但是时间一长,如果不服用解药,两个月后就会经脉逆行,气血凝滞,最后在走火入魔的癫狂中死去。 陆仲远将凝血丹递到王欢面前:“沈公子,既然合作,总得让我们看到些诚意吧。” “哦。”王欢应了一声,接过凝血丹,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苏念。 苏念察觉道他试探的目光,忍不住后退两步:不是吧,你不会丧心病狂到想要本将军替你吃毒药吧! 其实王欢正在一边思考该说什么,一边小心地判断着从这里逃脱的难度。满霜楼的这几个其实不难对付,可背后的树妖就难说了,如果不将其彻底除去,那长乐村中那几个妖化的考生就没得救了,可是它的根到底在何处呢?难不成是被满霜楼的人保管起来了?另外四大仙门那伙人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他可不像让那些个各怀鬼胎的长老们撞见他动手的样子,他还想当一条躺赢的咸鱼呢。 就这样,王欢的脑筋飞速转了很多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很显然,陆仲远已经等不及了。 陆仲远也注意到了王欢的目光,大大方方地从瓶中又取出一颗凝血丹:“要不,沈公子,您二位一人一颗?” 要不要这么恶毒啊!本将军才不要吃毒药!有福可以同享,但有药同吃就大可不必了。 苏念一边警惕地瞧着二人,一边加快了自己运作灵力疗伤的速度,计算着如何打败这群满霜楼的杀手以及背后那个恢复能力无比迅速的藤花树妖。 好在王欢片刻后就勾了勾唇角,将自己手中那颗凝血丹服下,随后推拒道:“你们要招揽的本就是我,不必在灵兽身上浪费丹药。” 苏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他还算有良心。 陆仲远并不清楚苏念就是那个在渔阳城大牢中将疬风蛊,吸引到自己身上,以一己之力完败满霜楼的绝世高人。有眼不识泰山的他,因为御灵宗是与灵兽结伴修行的门派,其门内弟子要是驯化不出高阶灵兽,是会被嘲笑是。所以对苏念的身份并,陆仲远未有过多的重视。就这样放弃了一个可以再度控制苏念的绝佳时机。 他环顾四周后:“还请王公子跟我们移步到安全之处,我们也好商议后续的合作计划。” “且慢。”王欢顿住了脚步,笑了笑,“既然我都乖乖把药吃了,楼主你也该相信我了吧。” “那是自然。”陆仲远回应。 “那么,楼主是不是也该满足一下我都需要呢?”王欢发问。 陆仲远爽快开口:“沈公子有话直说。” “藤花树的根,在你们手里吧,把它交给我,咱们就继续谈。”王欢很直白。 陆仲远双眼弯起,闪着精光,继而劝解道:“沈公子,这树妖也是我们的朋友,看在大家都是同一阵营,之前的恩怨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王欢也交代了自己的底线,“没拿到树根,那我们的合作作废。” 陆仲远看着王欢那狂妄的模样,冷笑着提醒:“沈公子莫不是忘了,你刚刚才服下凝血丹,这么快就反悔,真的好吗?” 哦,这么快就撕破伪装 开始企图用毒药控制他了。 王欢两只细长有神的眼睛含着笑意,轻描淡写道:“反正我活着的欲望也不是多强烈,倘若两个月后能够顺利毒发身亡,届时自当登门拜访,跟楼主道谢。” 死了还要登门,言外之意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是个狠人。苏念在内心肯定道。 他说完转身向幻境走去。 陆仲远呵斥道:“拦住他!” 在场的几个杀手立马反应过来,抄起手里的刀剑就要往王欢身上指。 王欢“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真急躁。” 然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捻住一柄剑刃,稍稍用力,剑刃转瞬之间断裂在地,这时候,他飞身上前,一掌打在了那个失去法器的杀手的肩头,随后轻盈转身,伏地一滚,躲过了攻击,又速度飞快地夺取了另一个杀手手中的长枪 不过几息时间,所有杀手手中持有的法器都被王欢打落在地,那些人和纷纷捂着伤口不敢上前。 王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扛着枪,抱着猫走向陆仲远身边,将枪头对准了陆仲远的心脏:“楼主难道不来舒展一下筋骨。” 陆仲远的功夫不弱,不过刚才他在众人混战的时候,仔细观察了王欢的招式,凌厉迅猛,让对手难以招架。 一位手下一边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边高喊:“楼主当心,喂!你想要对我们楼主做什么?” “倒也不做什么。”王欢放下枪,看了看沈仲远,“楼主应该明白,我是真心想听你合作的。” 确实,已王欢的修为,分分钟秒掉自己的几个手下完全不是问题,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或许真的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好吧,陆仲远承认,他被王欢的丧给威胁到了,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没有求生欲的。 “楼主,考虑好了吗?”王欢催促道。 陆仲远权衡利弊后,走到王欢身边,低语道:“沈公子,这树根,我自然是愿意奉上的。只不过沈盟主有所不知,这环境本就是由这树妖的灵力在支撑,一旦树妖被根除,那幻境就会坍塌。倘若你真心想要,等我们安全出了幻境,树根,我必定双手奉上。” 深谙修仙界幻境的设计套路的王欢确定陆仲远刚刚没有说谎,可是这都该是九华堂内部机密才对,陆仲远一个凡间江湖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欢点了点头,跟着陆仲远渐渐进入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山洞中。 王欢问道:“楼主想要吩咐些什么?” 陆仲远东瞧瞧,西看看,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个遍后,这才神神秘秘地对王欢道:“沈公子对重明鸟可有耳闻?” “上古神兽,御灵宗的图腾,打败过犰狳。”王欢简单介绍。 “不错。”陆仲远听罢后点了点头,“我听闻御灵宗最擅长控制灵兽,倘若沈公子可以出手控制重明鸟,让它在凡间出现,为我们的起事增加些声望,然后你成为我们的精神领袖,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原来是想走炒作的路线,选人家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苏念再次对满霜楼的计策表示不屑,有本事就真刀真枪打一场,在背后耍阴谋诡计,搞小动作引导舆论,都是怂包的行径,难成大器。 身为曾经的御灵宗少宗主最佳人选,操纵重明鸟这种事儿对王欢来说确实不难。只不过,他一想到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关系,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家主人为什么自己出面?我可以替他控制重明鸟。”王欢开始讨价还价。 “主人自有主人的考量。”陆仲远回应。 这种如废话一般的回答说多了真的不觉得浪费力气吗? 王欢表示很无语,但是,为了脱困,他只好虚与委蛇:“这事不难。不过,我要先拿到树根。” 这么久了,居然还记着,真是个固执小伙子。 不过,好歹谈成了一桩大买卖,牺牲一个树妖也算不了什么。 陆仲远如是想着,再次摆出一个摊开手掌的姿势。 学乖了的手下将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像是掏百宝箱一般,从怀中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楼主,请您挑选。” 陆仲远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一把拿住了一枚透明还在发光的灵珠,那灵珠里储存着一截树根。 那股熟悉的草木潮气扑面而来,可以确定,这就是那藤萝树妖的一部分。 拿到树根后,眼见合作达成,陆仲远主动提议:“不如我等这就送沈公子平安离开如何?” “你跟九华堂是什么关系?”王欢突然抬头,问出一个无比突兀的问题。 “这个嘛,这是我满霜楼的机密。”陆仲远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句。 “哦。”王欢应了一声,再一次准备罢工。 反正他又不怕死。 陆仲远看着他那副无赖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人不怕死,还不如把毒药省下来了,真是浪费。 最后,为了长远利益考虑,陆仲远简单透露:“九华堂中有与我等志同道合之人。” “是九华堂堂主?”王欢随口问了一句。 陆仲远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其实按照王欢的原计划,拿到树根后,他就应该干掉这几个人,然后赶会幻境中曹总一个傀儡救人,反正他本身毫不惧怕那个凝血丹。 要知道,天资被封印的人本身就是经脉逆行的,倘若这凝血丹真的毒发,没准儿还能助他冲破封印,恢复全部灵力呢。但是,听了陆仲远这一番话,他似乎动摇了原本的想法。 因为王叙少年时曾拜如九华堂门下修行,九华堂中能识破他身份的人确实存在。倘若九华堂真的跟满霜楼有暗中合作,企图颠覆三界,保不齐会。顺着他找到王叙,到时候一旦坐实了王叙是先太子的身份,这平静了十年的朝堂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所以,王欢想假意投诚,抓出满霜楼在九华堂中安插的卧底,将这群人叛逆的念头趁早掐灭。 想到这儿,王欢转身对沈仲远说:“既然要合作,还得劳烦楼主等人陪我演一场戏。” 四大仙门的长老们见过。长乐村中那五个被妖化的考生后,先派人将这五人用捆仙锁限制住 ,连带着其余考生一起平安带出幻境后,才再次折返回来。 当赵允执等人赶到藤萝树妖身边的时候,正好撞见王欢被一根藤蔓用力捆起来,而后甩开,被砸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好不狼狈的模样。 紧接着,有一根藤蔓再次用力挥出,已经变身为小猫咪的苏念也紧跟着王欢的脚步,被藤蔓重伤,摔在了王欢的怀中。 这一幕看的林望歌几人目瞪口呆:这树妖居然这么强吗? 然而事实上,王欢苏念这会儿正在演戏。 她们要可以装作敌强我弱的模样,然后吸引四大仙门的长老去跟树妖斗法。这时候,再有沈仲远几个人出面,吸引几个长老的注意力,将他们顺利带出幻境去,然后王欢就混在这群人堆里偷偷摧毁树根,这样一来,既保证了众人的安全,有不会出风头。 专心演戏的苏念摔倒在王欢身上后,一时没有站稳,一不小心就趴在了王欢的脸上。 一人一猫之间突然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氛围。 苏念率先反应过来,后退蹬着王欢的嘴唇,想要站起来,结果身下突然感受到王欢一阵湿热的呼吸。 苏念心神意乱,脚下一软,整只猫都扎进了王欢的领口里。 王欢:…… 苏念:! 她连滚带爬地蹬着王欢的胸膛想要退出来,结果,越着急越控制不好自己的四肢,以至于蹬了他好多脚都没能从领子里窜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苏念觉得自己的双颊逐渐火热,自己刚才的举动就活像个占了美少年便宜的臭流氓,可苍天可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还是王欢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将她干脆利落地从领口中解救出来,小声说:“小狸花,别蹬了,痒。” 苏念闻言,瞬间僵住。 莫名觉得有一股罪恶感在她心中升腾。 她不得不伏了自己罪恶的头颅。 好在唐宋清及时凑了过来,打破了一人一猫的尴尬:“你们没事儿吧。” 王欢摇了摇头。 唐宋清:“这树妖被我们暂时制服了,眼下我们要去追踪那几个歹人,你们留在这里不安全,跟在我们后面。” 王欢认真地点点头,特意踉跄几步才跟上唐宋清的步伐。 就在四位长老眼跨出九华堂幻境的同时,轰地一声巨响,背后的幻境瞬间坍塌。 四个人面面相觑,背后的小跟屁虫王欢也是一脸茫然。 第九十二章 戏精们的自我修养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幻境之门后,传来一阵猛烈的震感,夹杂着藤萝树妖的嘶吼,那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陆、仲、远、你、骗、我!” 听到树妖的怨怼,四大仙门的各位长老们开始在脑中回忆自己跟陆仲远是否有过交集,可惜,修仙界一直都瞧不上凡间,自然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江湖人物。 不过,也是树妖的呐喊,让长老们确信这次幻境中的小小波折都是由外人引起的,九华堂还是四大仙门中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得益于这次四大仙门发下来的衣服都是广袖形制的,王欢一只手正偷偷藏在袖子里,运功炼化从陆仲远手中得来的树根。 他感知得到,这树妖的灵力少说也有四百年了。 草木修行,得靠着万中选一的机缘,还要经过五百载的苦修,方可成人。 九华堂以医药之术冠绝三界,其幻境中的灵蕴本就极其适合草木系精怪吸收。 这树妖天资尚可,运气也不错,倘若再老老实实修行一百年,倒是也能在三界之中有一番独特境遇,可惜,与虎谋皮,终是害人害己。 王欢想到这些,颇为感慨,一时间有些出神,放慢了手里的速度,而树妖正是趁着他走神的档口,进行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须臾之间,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及到幻境之外,那些已经退至安全地带的人竟然也被强烈的震动影响到,有些站立不稳。 为了不引人注目,王欢装作不堪重负的模样,抱着小猫咪开始蛇形走位,稳稳当当地找了个角落猫起来,随后加紧手中的力度,想要彻底摧毁树妖的灵根。 同样为树妖境遇感到惋惜的苏念,在这时候钻进了王欢的袖子里,啊呜一口,叼住了王欢手中的树根。 王欢一愣,将小猫咪抱到眼前,投来询问的目光,在旁人看来,刚刚才爆发一股强大了灵力,他只是在检查自己的猫咪有没有受伤罢了。 苏念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鼓起嘴巴,一脸懵懂地看向王欢,背后却坏心思地想着:虽然这棵树妖的原身被毁,但是它能在绝境中想到保护灵根做最后一搏,可见它是个有脑子的,倘若能收服这只树妖,为魔界所用,倒是也不亏。更何况,它出身九华堂,却甘心同凡人合作,可见九华堂对它定然有所亏欠,而且合作之后,它又被陆仲远出卖,如今肯定对凡人和修士都恨之入骨,等苏念带它回魔界,让池故渊把它治好,连思想工作都不用做,它准能效忠于魔界。 不明所以的王欢憋了半天,通情达理地替苏念想到了一个理由:“小狸花,你想种树?” 苏念故作被说中了的模样,开始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本将军家里正好还缺一盆盆栽。 双方之间没什么血海深仇,那树妖此前在幻境中杀掉的也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的精怪,在物竞天择的生存法则面前倒也情有可原。 王欢如是想着,便没有对树妖痛下杀手,反正小狸花想养,就让她养呗。 树妖耗尽全部修行,将元神转移到灵根上,此时也没有了作威作福的本领,而四大仙门的长老们则认为是陆仲远带着树妖一起逃走了,自然没有怀疑到王欢身上。 只不过,藤萝树妖未灭,他施加在那几个倒霉的考生身上的妖法就不会散去,那些妖化的考生该如何解决还是个大问题。 褚云卿和王欢的队友们在这时候赶到了王欢身边,褚云卿率先问候道:“王兄,你没事吧。” “无碍。”王欢摇了摇头,瞧了瞧褚云卿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俊不禁:“这才几个时辰不见,褚兄怎么这般狼狈。” “说来话长。”褚云卿长叹一口气,“你走之后,我们跟黎姑娘跑了好远的路,接过那群被妖怪还是追了上来。” “怎么会这么快?”王欢有些疑惑。 “大概是因为温小妹受伤了,所以血气味把他们吸引过来了吧。”洛景川支支吾吾道,察觉温黎脸色有变,连忙又补充,“其实我们几个都是文试很强,在修行方面一窍不通的,黎姑娘一路上迁就着我们,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就是就是。”阿涂在旁边顺着他家主子的话茬继续道:“此番若非是黎姑娘和欢哥出手相助,我们定然都是凶多吉少。” 这些人求生欲极强地展开了对王欢和苏念的吹捧,趁着王欢应付他们时候,苏念凑到了被带出幻境的梦貘身边:“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我自然要到三界之中好好游历一番。”梦貘一脸激动地回应。 苏念点了点头:“那祝你好运,慢走不送。” 她本想着带梦貘回魔界的,既然它志不在此,那她也不好强求。 梦貘自幼生在九华堂,刚刚逃离九华堂的控制,自然喜不自胜,一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漫步欣赏着人间的夏日风光,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过分的安静。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六爻阁袍子的青年匆匆路过它身边,它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见一支冷箭“嗖”地一声射向青年的后背,青年瞬间倒地不起,梦貘这才察觉到这环境危机四伏,慌忙躲进了草丛中。 不一会儿,几个黑衣人将青年团团围住,刚要挥刀砍下青年的头颅,反被青年缴械,一通混战后,那个青年成功将对面八个黑衣人反杀,随后蹭了蹭自己脸上的血污。 高啊!梦貘睁大了双眼,却瞧见青年的容貌渐渐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异形符正在逐渐失效。 那青年正好瞧见正好奇打量自己的梦貘,冷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那声音淡漠得像是万年覆雪的苍山。 梦貘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掉头往苏念身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道:“大佬饶命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最终,梦貘用上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苏念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猫爪子:“女王陛下,救命啊!” 苏念一脸茫然:“你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梦貘刚想把偶遇心机男的事情讲给苏念,却又怕招来杀身之祸,最后口风一变,“突然意识到,一只梦貘出门在外,很难保护好自己,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这样啊!”苏念也没多想,毕竟她觉得:一只猫出门在外,想保护好自己也很难。 她打开了储物手环:“那你先进去待两天吧,顺便还可以帮我给小树苗浇浇水,施施肥。” “这就去,这就去。”梦貘一面应声,一面跳进储物空间,直到苏念把储物空间关闭,它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而苏念则是重新趴回王欢怀中养精蓄锐。 幻境之门彻底关闭后,众人换上了自己原来的服装,拿回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一齐来到临时搭建的休息室中,五个妖化的考生已经恢复了手脚,躺在床上,胸口起起伏伏,可是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证明他们并未脱离控制,只是因为树妖重伤,妖力被削弱,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赵允执率先开口:“将诸位带到这里,就是想让诸位了解我们这次仙门考试暂时停止的前因后果,因为九华堂中的高阶妖怪作乱,伤害到了考生,为了众人的安全,我等决定取消这次考核。” “取消?怎么能这样!”一个考生满脸错愕。 另一个考生激动跳脚:“就是,我们也是好好做任务的呀!凭什么呢!” “准备一次仙门选拔可不容易了!”还有一个考生委屈巴巴。 众人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与抱怨,纷纷肆无忌惮地发表了自己对于考试不公正的看法。 苏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双眼:取消考试,她不就没机会拿到织烟草了? 就在众人怨声载道之际,唐宋清补充道:“诸位稍安勿躁,刚刚赵掌门心情激动,没有讲清楚,我们这次的仙门考试虽然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但是,各位的成绩也是有效的。在六爻阁和御灵宗幻境中进行任务的考试,我们将根据你们收集到玄玉石以及击败妖兽与魔修的情况,择优选取两位加入四大仙门,至于九华堂幻境中的十二名考生,由于情况特殊,絮另当别论。” “为什么只选两个人?这不公平。”有个考生表示不服。 唐宋清淡淡笑道:“按照赛程,倘若九华堂幻境没有出问题,那么最先通过轩辕门幻境,进入九华堂幻境的那六名考生定然是遥遥领先的。如果公平竞争,你有把握超过他们?” 确实,褚云卿那一队,无论是玄玉石收集的数量,还是完成斩妖除魔任务的速度都远超其他组别。 被长老亲口嫌弃,那考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默默退回人群中,其他考生也都情绪低落,没有话说。 “那该怎么另当别论呢?”王欢的询问声在沉默的休息室中突兀响起。 他倒也不是看重成绩的人,可是要是因为九华堂幻境取消了他进入仙门的资格,那小狸花的脸该怎么办?他又没法凭空变出织烟草来。 由于九华堂幻境中的记忆水晶遭到破坏,长老们一直没有机会看到王欢的表现,不过他们也在其他考生口中听到了王欢的某些“丰功伟绩”,故而对他有了点儿另眼相看的意思。 几位长老决定跟王欢单独谈谈,遂以进行天赋检测为由,将其他考生请出了休息室。 这四人以赵允执为首,自然也是由他率先发问:“王欢,渔阳城王家村人,怎么会想到来陇西府参加仙门选拔的?” 王欢一脸坦荡:“之前在渔阳城里结识了褚公子,他雇我给他赶马车,就一路一起来了渔阳城,也是他要我陪他来参加仙门选拔的,只是运气不太好,没有分到一个组。对了,这猫也是他送我的,吃喝拉撒都要钱,我还不乐意养呢。” 好家伙,把一切都推给褚云卿,不愧是你。苏念开启了一边听墙角,一边吐槽的休闲模式。 就在这时候,褚云卿突然敲门进来:“不好意思,打扰几位了。” 他跟四位长老鞠了一躬,表示歉意,而后看向王欢:“你留下慢慢跟长老们聊天,我带猫咪出去吃好的。” 他们俩真的不是商量好的吗?苏念皱起了了眉头,都来不及细想,就被褚云卿抱了出去,长老们瞧见苏念在褚云卿怀中毫不挣扎,一派乖巧的模样,自然也就相信了王欢搪塞的说辞。 “既然这样,你当时在幻境中为何会选择孤身一日面对藤萝树妖?”等褚云卿出了门,薄晓拂继续问道。 王欢笑了一下,貌若无辜地说:“我只是路过。我们分成两路跑,我以为我那头没有妖怪的,真是太不走运了。” 容慕:“那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王欢:“随缘就好,我不强求。” 经过一番交流,长老们听完王欢的回答,忍不住咂舌,开始展开了王欢听不到的意念交流。 赵允执表示:“看来这人能活下来全凭运气的!我们轩辕阁是讲真本事的,这样的人留不得。” 这四大仙门谁家招弟子不选有真本事的?他这一句话,简直就把王欢被录取的可能性给堵死了。 薄晓拂和容慕互相看了看,表示沉默。 倒是唐宋清微微一笑,退出了他们的对话,对着王欢问道:“你愿意加入御灵宗吗?” 三位长老表示很意外,脑门冒出黑线,但再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唐宋清向来是个好面子的,他之前可是押了不少宝贝在王欢身上,怎么能在这时候承人自己看走眼了呢?” 王欢:“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唐宋清:“我把全部身价押在你身上了,不想血本无归,怎么样?考虑一下?” 王欢勾唇浅笑:“如果你们缺人,我当然可以。” 就这样,王欢与唐宋清一拍即合,加入了御灵宗。 而在休息室外,正准备进行天赋测试的褚云卿避开了所有人,在随身空间中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将苏念往自己胸前一藏,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后堂堂正正地走近了水镜前。 等苏念感觉快要窒息,挣扎着从褚云卿胸口处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天赋测试,结果是两叶天资。 搞什么?难不成这个废柴身上也有秘密? 苏念无语一瞬,竟然忘了分析。 第九十三章 褚云卿的马甲保住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水镜面前的两个修士在褚云卿接近的时候就已经像是打了瞌睡虫一般,心不在焉,昏昏欲睡,以至于褚云卿根本没有站到水镜前的检测法阵中这种事儿都没能发现, 待他完成了测试,那两个修士机械地做好了记录,等他退场,下一个人上前的时候,修士们的神智才恢复清醒。 离开检测平台后,树林荫翳处,苏念挣扎着从他怀中跳了下来,正好私下无人,她恢复了人形,抄起从储物手环中取出的短刃就向褚云卿袭来,将他死死抵在树干上,冷然开口:“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褚云卿并未反抗,慌忙摆出投降的姿势,结结巴巴道:“黎……黎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呗。” 苏念嘴角微微勾起,双眸中寒意逼人:“如果你能坦诚相告,我自然也会以礼相待,该如何做,全在你。” 褚云卿咽了口唾沫,问道:“黎姑娘,想……想知道什么?” 苏念问:“第一个问题,刚才你为什么把我放到水镜上?” 褚云卿答:“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完成我母亲跟风浅浅的交易才来修仙的,本意并不在此,只是想当个外门弟子划划水罢了。” 若不是因为褚寒枝要报答风浅浅的救命之恩,必须让褚家表态支持修仙界,褚云卿这会儿或许已经顺利接管褚家,成为人间首富了,这个理由倒是成立,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只有二叶天资的?她平日里在他面前向来强势又可靠,他怎么就能确定她的天资不如他? 苏念如是想着,再次询问:“那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笃定我天资不高,当不了关门弟子呢?” 褚云卿撇了撇嘴,犹豫半晌,支支吾吾道:“黎婳姑娘息怒,这都是王兄告诉我的。你放心,此事我绝不向外透露半句。” 呵呵,这三界之中,知道她真正天资的人中,也只有王欢敢差她的台了。 苏念脑子一转,暂时确定褚云卿甩锅成功,继续提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让那帮修士突然走神的?” 褚云卿慌忙指了指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这香囊里装的是中叫枉凝眉的香料,有轻微的致幻作用,专门用来对付低阶修士的。不过,要是遇上了黎姑娘这样的高手,也没什么效果,就是起个安神助眠的功能。” “那你为什么没事儿?”苏念态度依旧很强硬,眉眼间的疑惑没有丝毫褪去。 褚云卿接话:“我提前服过解药了,自然百无禁忌。” 褚云卿走南闯北十年了,自然囤下了不少奇珍异宝,能够用这些旁门左道保护自己,迷惑别人,也不是难事,在这件事儿上,苏念也可以对他表示信任。 该问的都问完了,褚云卿看起来确实清清白白,只不过,苏念记得,池故渊教导过她:往往理由越充分,就证明伪装的越深刻。 褚云卿到底是真的在投机取巧,还是伪装得太深,让人琢磨不透呢? 苏念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褚云卿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路:“那个,黎姑娘,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这个姿势还挺累的。” 苏念看着他膝盖微曲,双手举过头顶,脊背直挺挺地靠着树干的姿势,收起了匕首。 没了威胁后,褚云卿放松下来,活动着筋骨,却在抬头之际对上了一道泛着淡紫色光晕的剑气。 苏念趁着他活动手脚的功夫,偷偷召唤了瑶光剑,在两人周围圈出一处结界,由此一来,外人就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了。 “黎姑娘是什么意思?”褚云卿后退两步。 苏念冷嗤一声:“王欢什么时候同你讲过我的事儿?” 就在刚才,苏念仔细回想着结交褚云卿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先是能在白虎山上险中求生,之后又在渔阳城里不受疠风蛊子蛊毒性的威胁,更蹊跷的是,在陇西府对阵上古凶兽腾蛇的时候,他居然躺了几天就没事儿了。 这些若是单纯遇上可以是因为幸运,可是累加在一块儿,那就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可以做到的了,就算他是气运之子,也不可能! 更重要的一点,凭苏念对王欢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跟旁人讨论八卦的人,因为他懒到不想动脑子!另外,自己二爷天资的事情,王欢对王叙都是守口如瓶的,怎么会透露给褚云卿? 苏念说完,抬手一挥,一股邪风刮过,无数道无形的剑气向褚云卿袭来,褚云卿避无可避,抬手接下了苏念的攻击。 看吧,他真的是个假废柴!抱着试探心思的苏念此时心头一紧。 “果然还是棋差一招。”褚云卿淡淡笑了笑,抬手抚摸了脸上的伤口,等他放下手的时候,那道伤口已经痊愈,那张脸依旧风华绝代,不染凡尘,他有些遗憾道,“早知道就该说是风浅浅告诉我的了。” “你到底是谁?”苏念的瑶光剑抵着他心口处:“这一次不老实交代,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褚云卿上前一步,握住了苏念瑶光剑的剑刃:“我是褚云卿,又不只是褚云卿,黎姑娘,不信,你看看我。” 言罢,苏念抬头与他对视,只见那双原本如墨一般幽深的桃花眼,此刻渐渐变成璀璨的金色,他那张白皙的脸愈发透明,好像只有这一双透着诡异光泽的眼存在于她面前,将她深深蛊惑,不可自拔。 这是……瞳术! 只有天生的神族才有机会学会这项技能,上古诸神全然陨落,如今在三界之中,能和神族扯上关系的,除去已经蛰伏在凡间近千年的风家,就只有魔界的魔尊一脉了! “竟然是你……”苏念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可她来不及说完,就在褚云卿强大的精神力量压制下,被迫放弃了思考,昏睡过去。 瑶光剑感受不到苏念的气息后,自然而然地消失在天地间,当结界散去,只剩下一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猫咪,和她身旁一袭华服,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富家子。 褚云卿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句:“阿念,抱歉了,这会儿还不能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第九十四章 被迫卷入狗血婚恋故事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被褚云卿抱在怀里,眼前摆着好几盘佳肴。 “黎姑娘,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要不要吃点儿?”褚云卿依旧如往常那般,对她十分恭敬。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 苏念来了凡间一趟,对这句话的理解可算是最为深刻,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享受着褚云卿为她布菜的服务。 她一面嚼着嘴里外酥里嫩的炸鱼,一面回想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她不是被褚云卿从休息室给带出来了吗?之后居然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一定是这几天太累,自己要多吃点儿好的,补一补。 早就被篡改过记忆的苏念浑然不觉,自顾抬起爪子指了指面前另一盘口水鸡,表示她要吃那个。 褚云卿也很会来事儿地对她进行了投喂。 就在这时候,四大仙门的长老们带着王欢走出了休息室,王欢一抬眼就看见在树荫下开小灶的褚云卿和苏念,跟几位长老打过招呼后,转头也坐到了树下,把苏念抱进了自己怀里,开口道:“褚兄真是好兴致啊!” “王兄见笑了。”褚云卿见到正牌铲屎官出现,立马把筷子和碗都推到王欢面前,无比轻松地品尝起美食来。 王欢倒是不在于这些细节,熟练得拿起碗筷,开始伺候自家的“猫主子”吃饭。 没一会儿,褚云卿率先问道:“王兄,刚才那些长老把你留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就是问了问我的梦想,然后大概是因为跟御灵宗的唐长老比较聊得来,他就收我为徒了。” 这么顺利的吗?苏念活动的嘴巴顿了顿,对比了一次啊自己当年拜师求学的经历,她好酸啊! 褚云卿也是一脸惊讶状:“既然如此,那就先恭喜王兄求仁得仁了。” “多谢褚兄。”王欢回应一句,转而秉承着有来有回的交流原则问道,“不知褚兄刚刚的测试结果如何?可有望留在修仙门派。” 褚云卿勾了勾嘴角:“水镜中的我只有二叶天资,我就说自己不是修仙的材料吧,那风姑娘还偏要强人所难,眼下我倒是希望四大仙门将我淘汰掉,如此便可以早日回家了。” 二叶天资,这么低!同为二叶天资的苏念默默向褚云卿投去了嫌弃的目光,不过并未被人察觉。 王欢自然了解褚云卿想回家继承财产的心愿,遂宽慰道:“那便在这里祝褚兄心想事成。” 这时候,负责统计成绩的修士将结果交到了赵允执手中,赵允执看过名单后其转交给身后三位长老:“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三位长老都不是挑刺的人,看过后都表示没问题。 赵允执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等盟主前来,由他公布结果吧。” “盟主也会来?”唐宋清疑惑道。 赵允执解释:“我们苦于寻找不到良方为那几位考生解读,也只好请盟主来一同商议了。” “那盟主何时会来?”容慕出言询问,这回他们九华堂摊上大事儿了,可得好好抱紧盟主的大腿。 赵允执:“我方才传音与他,算一算,明日傍晚差不多该到了。” 薄晓拂:“盟主他远道而来,我们要不要备上些佳肴为他接风洗尘?” 赵允执:“也好,顺便也给各位考生们压压惊。” 四位长老谈话的时候距离王欢他们并不远,耳朵稍微好使一点儿,其实可以听的真真切切。 他们说的盟主应该就是谢冉吧,王欢在他面前真的不会露陷吗?苏念歪了歪脑袋看向王欢,也不知道他刚才听没听见,反正现在的他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平静无波的模样。 而最让苏念操心的,还真不是王欢,而是小公主林望歌。 林望歌的伪装并不高明,苏念一眼就看破了,如果那本就不好糊弄的谢冉来了,第一个露馅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苏念对此很操心,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抬起爪子,扒拉开王欢送到嘴边的美食,转头去找林望歌。 褚云卿戳了戳被抛弃的王欢:“王兄,你的猫怎么总粘着林月姑娘啊?” 王欢经过一番思考,通情达理道:“可能……她想要个闺蜜。” 苏念扯着林望歌拐进无人的角落里,本想着用瑶光剑布个结界,防止泄露机密,结果瑶光剑表示太累了,不愿工作。 被拒绝的苏念皱紧了眉头:本将军最近也没用过它啊!怎么就累了呢? 林望歌:“可是出事儿了?” 苏念摇了摇头:“也许是到了叛逆的时候吧,日后敲打敲打就好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 “你说。”林望歌一脸认真。 苏念正色道:“四大仙门的那几个长老治不好考生身上的妖毒,就把谢冉给请过来了,估计明夜就到,你到时候警惕一点儿,别暴露了,实在不行,提前跑路,我可以给你打掩护。” 林望歌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要不然,我偷偷去帮他们把人救了吧。” 藤萝树妖的妖毒是通过种子传播的,这些种子被那陆仲远掺在了招待考生的农家菜中,继而进入考生的胃里,融化开来,将妖毒四处传播,蔓延至周身,所以除非是妖怪被除掉,否则妖毒难解。 不过这毒对林望歌而言倒是个小问题,她小时候被淬炼成药人的过程中,可是没少接触藤萝树的妖毒,这会儿,趁着妖毒势弱,只要她稍稍放点儿血,这几个倒霉蛋儿身上的毒就解开了。 可是一旦这样做,无疑会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众人面前。 “绝对不行!”苏念一口拒绝了她的提议,“你的能力一旦暴露定然会被各种心怀不轨之徒觊觎,我们不能凭空冒险。” 这个傻姑娘居然要上前救人,不知道这种时候就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苏念表示很操心。 “可眼看着众人都一筹莫展,我们总不该见死不救吧,况且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就解决掉,兴许还能阻止谢冉前来。”林望歌跟苏念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林望歌性子执拗,苏念自知说不过她,便叹了口气:“说说你的打算吧。” 林望歌看见苏念松口了,随即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放心,这件事儿,我找寂先生帮忙。” “你联系得到他?”苏念很震惊。 林望歌红着脸点点头:“我一出幻境,便收到他的传音留言,算算日子,今日他应该到了。阿念,你要不要也见他一面,顺便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 阳光明媚的下午,从陇西府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寂星河先去拜见了他的师姐薄晓拂,简单聊过后。转身进了林望歌的休息室。 “寂先生。”林望歌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猝不及防地吓了苏念一跳。 “望歌,之前说着要去长安寻你,但是六爻阁内事务繁杂,竟然一时脱不开身,还有你亲自前来,一路上受苦了。”寂星河深情款款,一脸歉疚。 “不碍事。”林望歌摇了摇头,眼中亦是柔情似水,“寂先生无需自责。” 两人你侬我侬地交谈了好一阵儿,林望歌才想起苏念来,赶忙拉着她给寂星河介绍道:“寂先生,这是我的好友黎婳,也是我的娘家人。” “见过黎姑娘。”寂星河恭敬行礼,而后抬眼看去,被苏念凶狠的目光震慑住,愣了片刻,问道,“黎姑娘可是对在下有意见,不妨直言,在下一定积极改正。” 苏念双手交叠在胸口:“看来寂先生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我了,不是你跟我说,家暴是要共同抵制的吗?” 第九十五章 公主驸马VS公主面首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家暴? 寂星河顺着这条线索思考了好一会儿,福至心灵:“原来你就是那个一门心思要买答案的姑娘呀,你看你这不是也通过文试了吗?事实证明,只要靠自己的才最正确的道路,你说是不是?” 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说教,真是一朵奇葩。 苏念冷冷地笑出声:“呵呵。” 寂星河并未参透苏念这笑声中的引申意义,自顾转身跟林望歌说起了之前苏念来跟他买答案的事儿,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还好我当时及时阻止了黎姑娘的行径,要不然,她可能就失去进入仙门的资格了。” 苏念脸色越来越黑:“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小事一桩,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寂星河没心没肺地与苏念寒暄过后,一双眼睛又回到了林望歌身上。 苏念在心底恶狼咆哮:就这?当初本将军居然还想帮他夺取万仙盟盟主之位,简直就是疯了! 寂星河:“望歌,等到仙门名单发下来,你只管选择加入六爻阁,后面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后面的事儿? 苏念的八卦之魂被点燃,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这才了解到,一直躲躲藏藏终究不是办法,林望歌这次就是打算在六爻阁中修行一阵,撑到万仙盟举办的云烬山试炼的时候,靠假死来摆脱谢冉,之后她就可以隐姓埋名,名正言顺地和寂星河在一起了。 这都是什么不入流的话本子里才会描写的剧情? 苏念表示很震惊,她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道德观迫使她对林望歌这种婚内还要勇于追求真爱的事儿表示不解。 这时候林望歌向寂星河提及了用自己的血给几个弟子解毒的事情,并表示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寂星河:“这事儿千万不能然后别知道,必须得偷偷进行。” 苏念很不屑:都是废话! 寂星河思量片刻:“这样吧,你将血交给我,我趁着一会儿去拜见师姐的机会顺手将血给那几个考生服下。” 林望歌点点头,转而没有丝毫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手中拿着一个瓷瓶,将血一点一点滴入瓶中。 没一会儿就听见寂星河的声音:“够了够了,瞧你的脸色,愈发白了。我到了晚上顺便给你带几副补气血的药回来吧。” 他语调有些急切,可是手上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替林望歌缠绕着蹦到。 苏念把他扒拉到一边儿,抬手一阵灵力,治好了林望歌的伤口,随即说道:“我去送解药吧。” “算了,婳婳,你去的话,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连累到王欢他们。”林望歌考虑再三后拒绝道。 “我是怕他出了岔子,连累到你。”苏念解释了一句,转头没好气地对着寂星河说,“要不,你留下,我去?” 寂星河拒绝道:“黎姑娘放心,我是绝不会辜负望歌对我的信任的。” 林望歌也拉了拉苏念的手臂,小声道:“阿念,我相信寂先生。” 苏念动了动耳朵:好家伙,这就是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一腔深情错付了的感觉吗? 林望歌目送着寂星河离开,久久不曾移开自己的目光。 苏念很是嫌弃地提醒道:“别看了,早没影了。” 林望歌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阿念,你别生气嘛,我也是许久没见到寂先生了。” “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苏念鼓起腮帮子,“除非,你能用你俩的故事打动我。” 林望歌紧挨着苏念身边坐在,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开始给苏念讲故事:“那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因为先皇病重,林望歌被连夜召回皇宫取心头血给先皇续命,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寂星河的。是寂星河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在先皇面前为林望歌谋了一条生路,而且在深宫之中对她百般照顾,两人的情谊也是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积攒起来的。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苏念听罢,叹了一句。 “不只是救命之恩。”林望歌顿了顿,开口道,“寂先生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没有目的靠近我都人。” 身在皇家本来就缺少自由,林望歌还摊上了一个早逝的娘,和一个没有心的爹,日子过得更是如履薄冰,少年时候见惯了太多虚情假意,所以内心极度敏感。 这么看来,寂星河,对她的意义等同于救赎。 苏念其实是理解她的。 只是,寂星河于她那么重要,她为什么不在成婚前就跟谢冉说清楚呢?虽然林望歌是皇命难违,但身为大魏第一世家的未来家主,万仙盟的新盟主,谢冉完全可以选择不娶啊! 苏念想到这些,便问道:“你与谢冉也是旧识,怎么不在此前同他商议一番。” 林望歌苦涩一笑:“他不过是同先皇一样,想得到我都心头血,提升修为罢了。” 竟然敢打我家小公主的主意! 苏念眼神微冷,郑重许诺:“有我在,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就在寂星河离开不到两个时辰后,整个考场都热闹起来,苏念和林望歌问声出门,这才听说几位考生妖毒已解的消息。 林望歌激动地扯着苏念的袖子:“看吧,阿念,寂先生是值得相信的。” 苏念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原以为一件棘手的事情刚刚解决,没想到,四大仙门的修士却奉命将在场的十九名考生围了起来,说是要各取一滴血,进行检测。 这事儿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休息室中,赵允执负手而立,垂眸看向榻上那几个刚刚解毒,神识尚未全然恢复的考生:“眼下,这几个考生算是解毒了,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唐宋清和薄晓拂不擅医术,故而摇了摇头。 倒是容慕,将五个人一一检查后,得出结论:“应该是有人用血给他们解了毒。” “血?”赵允执想了想,“那不成这十九个考生中还有药人存在?” 淬炼药人的过往在四大仙门长老之间算不得什么秘密,更何况当年此事就是由轩辕门主导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个药人的真实身份罢了。 虽然眼下,万仙盟已经明文规定,禁制各大门派淬炼药人。但是药人的治愈功能极为强大,之前成功的样品已经很稀少了,倘若能够能找到一个,只要在保证他的性命的前提下进行取血,势必会对万仙盟的战事大有裨益。 几位长老们正是处于这样的考量,才决定将药人找出来的,之前的修士都是各门各派的亲信,隐藏药人的可能性为零,所以,那人必定是在参加考试的十九个考生之中。 就知道寂星河办事不靠谱,看着修士们轮番取血的阵仗,苏念扶额。 该怎样才能阻止林望歌被暴露呢?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都在胡闹些什么?还不停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就立在葱茏的草木中,清新俊逸,目光如电,恍恍惚惚就像是从文斋的某卷传奇中走出来的红尘侠客。盛夏软腻的风,擦过他的衣角,都尽染了江湖肃杀之气。 半年不见,谢冉看起来气质确实老练了许多。 苏念细细打量他后,在内心感慨:这是要搞什么?难不成是公主驸马和公主面首的初次会面? 四位长老恭恭敬敬地迎上前来:“参见盟主!” 第九十六章 同居生活的注意事项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赵允执见谢冉提前到了,也难免惊讶地问了一句:“盟主怎会来的如此匆忙?” 谢冉的侧影桀骜宕拓,根本没有回复他的话,便薄唇轻启,问道:“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赵允执连忙将药人解毒的事情悄悄告诉谢冉。 谢冉听罢冷冷四位长老,责备道:“原来几位是想上演农夫与蛇,恩将仇报的戏码啊!” “属下不敢。”赵允执连忙低头认错,“我等也是为了万仙盟的未来着想。” “战场之上,生死天定,技不如人,却想着让旁人为尔等续命,我看你们那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四位长老低头听训,丝毫不敢反抗。 自沈盟主去世后,万仙盟这十年间确实乱象丛生,越来越多的弟子们开始投机取巧,不思进取,修仙界的门槛也越来越低,有些甚至同凡间的江湖门派无异,想来新盟主也存了锐意改革的志向。 谢冉顿了顿,继续道:“倘若幻境出现危险的事情传出去,定然会有损我们四大仙门的声望。眼下最要紧的是维护声誉,虚心备战,尔等可有异议?” 众人恭敬作揖:“全由盟主圣裁。” 谢冉淡淡吩咐道:“那几位受了伤的考生就劳烦九华堂先代为医治,待其痊愈,便平安送回家中。” 容慕:“九华堂但凭盟主吩咐。” 谢冉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随后问道:“赵门主,此次考试的结果可出来了?” 赵云去立马将怀中的名单双手呈到谢冉面前:“请盟主过目。” 谢冉淡淡扫了一眼,交还与他:“没什么问题,公布出去吧。” “属下这就去办。”赵允执接下命令后,又开口道,“盟主远道而来,我等这就吩咐下去,备好酒席,为盟主接风洗尘。” “不必了,我今夜就走。”谢冉一口回绝,又不忘嘱托道,“今日考生解毒之事,全赖九华堂医书高明,其他的,到此为止,懂了吗!” 四大长老齐声回应:“属下明白!” 谢冉摆了摆袖子,环顾一众考生,在看到林望歌的时候有了片刻的迟疑,随后看向赵允执:“这次的分流意愿,由我来问。” “有劳教主了。” 本次考试一共招募了九名弟子,天资五叶以下的,自动成为外门弟子,可自由选择门派加入,而五叶以上的三人,除去王欢被唐宋清预订外,还有林望歌和温黎两名天资六叶的考生,以及李牧这个天资五叶的考生,他们被其他三位长老同时看中,需要询问考生本人的意愿。 “六爻阁、轩辕门、九华堂,你想去哪个?”谢冉没有感情地开口。 “……可以去御灵宗吗?”温黎看了王欢和苏念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犹豫开口。 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几位长老颇为尴尬。 苏念望向王欢,表示:看吧,这小姑娘看上你了。 王欢察觉到了苏念的目光,云淡风轻道:小狸花别瞎想,她说不定是为你而来的。 最后,当惯了和事佬的唐宋清主动站了出来:“好苗子我御灵宗求之不得。” 就这样,温黎也加入了御灵宗的阵营,而紧随其后被谢冉询问的李牧则是加入了轩辕门。 到了林望歌面前,谢冉没有例行公事地问她想加入哪个门派。他看向林望歌,扯了嘴角问:“你叫什么?” 林望歌一脸平静:“民女林月,见过盟主。” 谢冉气定神闲地伸出手:“你,要不要跟我走?” 这一举动可是惊呆了在场众人,他不是刚和大魏公主成亲不久嘛,难不成是婚后生活不幸福? 林望歌淡然地摇了摇头:“民女一心只想加入六爻阁,恐怕要辜负盟主好意了。” “不碍事,你加入哪都随你。”谢冉随手就给了她一块六爻阁的令牌,“我问的是,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眸中此刻涌现出暧昧不明的情愫。 林望歌耳畔涌起对方湿热的喘息:“怎么样,我的公主殿下?” 林望歌自知自己已经露馅了,也只好妥协,轻抿唇角,将手搭在了谢冉的手上。 谢冉转身看了薄晓拂一眼:“人,过几日我亲自送去六爻阁。” 薄晓拂连忙点头:“属下明白。” 就这样,谢冉连夜带着林望歌离开了陇西府,还不到第二日,长公主与驸马爷婚变的传闻就传遍的三界。 苏念本来是想去寻林望歌的,可她被御灵宗繁琐的灵兽体检给拖住了。直到深夜,她才收到林望歌的传音:“阿念,我没事儿,你不必来寻我,治好伤才是正经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担心了。”苏念伸了个懒腰,这几日在手环中,经过梦貘的教导,她已经可以用动物的形态说人话了。 “对了阿念,你可有见过寂先生?”林望歌问。 “没。”苏念摇头,“自从那日一别,就没见过了。” “或许是跟着薄师姐回六爻阁了吧。”林望歌自顾呢喃了一句,还来不及说其他话。 传音符中便响起了谢冉的声音:“公主,时候不早了,先沐浴吧。” 林望歌:“……你去吧,今夜我累了,想早些歇下。” 谢冉:“我服侍公主也是一样的。” 林望歌:“不麻烦了。” 谢冉:“公主不用动,一切交给我。” 传音符就这样燃尽了,苏念看着眼前那坨灰烬,忍不住吐槽: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对话呀! “王兄,你看,好多星星。”褚云卿抬头看着满天星河,对身边的王欢道。 此时他和王欢、温黎还有苏念都坐在唐宋清的坐骑金顶大鹏鸟的背上。 原本众人以为在被录取之后需要在家收拾行装,等待一两个月后再去仙门报名,但没想到,今年四大仙门似乎很着急招人,结果刚刚公布,直接就把他们这群刚刚入门的新弟子带了回去。 对此,想要休息一下的王欢表示很心累。 而苏念则满心激动: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织烟草了! 王欢此刻并没有看星星这种世俗的欲望,他开始闭眼幻想御灵宗的住所,关门弟子都是单人单间,被褚云卿烦了太久太久了,他终于可以独享一个安静的屋子,懒懒散散地当一个混子。 等等,他好像忘了些什么,他现在还有一只猫,而且他的猫其实是人变的。这就意味着他依然没办法独享一个房间。 王欢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思考着要怎么给小狸花布置她的私人空间。 小狸花模样虽然温婉,但性格去有些暴力,而且审美方面异于常人,从前百般迁就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钱 没条件,可是如果在有条件的新家里,属于她的空间装扮得过于朴素,她一定会认为是他在糊弄她。 看来是时候了解一下同居生活的注意事项了,可是该找谁询问呢? 第九十七章 财大气粗的御灵宗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并不了解王欢此刻内心的纠结。 她在结束了与林望歌的传音后,在金顶大鹏鸟的背上站了起来,开始欣赏御灵宗仙门四周的风景。 御灵宗位于大魏东南,与陇西府的风光截然不同,月色下的风中尽是暖意,空气里弥散着雨过天晴的草木清香,脚下掠过的无数山川生机盎然,距离其山门不过数十里处的金陵府更是灯火通明,一派繁盛,地理位置如此优越,怪不得御灵宗向来都是四大仙门中最财大气粗的那一家。 大鹏展翅,一日千里,眼下是近了御灵宗的山门出,才渐渐慢了下来。 等众人从大鹏鸟背上缓缓走下,已经有不少仙门弟子在门口恭候了,其中一个衣着打扮跟别人颇为不同的女子上前一步:“弟子钟窈奉宗主之命,在此迎候三师叔。” 钟窈,苏念仔细想了想,应该是现任御灵宗宗主蒋惠风的关门弟子吧。 唐宋清笑了笑:“宗主有心了,这三位是这次通过陇西府入门考试加入我派的新弟子。” 唐宋清抬手依次为钟窈介绍道:“这位是褚云卿,拟收为我派外门弟子。” 钟窈朝褚云卿拱手示意:“褚师弟,在下御灵宗钟窈。” “见过钟师姐。”褚云卿连忙回礼道。 唐宋清继续介绍:“这位是温黎,我替二师姐寻来的新弟子。” 温黎有些腼腆地跟钟窈见礼:“钟师姐好,我叫温黎,日后请多关照。” “小师妹天资不凡,日后必成大器。”钟窈笑着拍了拍温黎的肩膀,以示鼓励。 而后唐宋清凑到王欢跟前:“这是我这次收的徒弟,王欢。” 御灵宗内的热知识:唐宋清已经十年没收过徒弟了。 钟窈听罢,很是惊讶地将王欢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才叹道:“想来王师弟定然有过人之处了。” 王欢:“不敢,以后还要承蒙钟师姐关照。”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领了御灵宗的制服和身份令牌,便算是正式的御灵宗弟子了。 由于四大仙门的选拔是分散在大魏各地进行的,所以还需在等上一天,才能等到全部的新弟子到来,到时候,会举行一些入门仪式,由长老们带令新弟子一起拜见宗主。 借着这空闲的一日,钟窈以向导的身份带新来的弟子们熟悉了山门环境,交代了注意事项,顺便带着他们去账房领取了入学补贴。 御灵宗对待弟子的待遇向来优厚,通过入门考试便会给予五百两银子作为补贴。 拿到钱后,王欢带着苏念敲开了御灵宗商店的大门,准备好好布置一下新家,与他们结伴而来的,自然还有同为新弟子的褚云卿和温黎。 眼下,王欢正按照苏念的意图,开始挥霍自己的荷包。 首先得买一个像样的花盆,给之前捡回来的紫藤萝一个舒适的家;然后还得再买棵好一点儿的灵植,方便梦貘在随身空间中修练;最后,来都来的,不买些虾干鱼干,怎么对得起舟车劳顿的自己呢? 就这样,王欢抱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日用品结了帐,准备回去布置房间,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排在他后边结账的褚云卿叫住了他:“王兄,等我们一起呀。” 哦,忘了这还有个路痴和小妹妹都需要照顾。 虽然王欢并不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家伙,但是来了御灵宗之后,他内心深处总会涌起那股要尽地主之谊的错觉。 褚云卿住在外门弟子的集体宿舍中,地方在御灵宗七长老贺云澜下辖的云岚境,温黎住在御灵宗二长老周瑾所处的锦华境,王欢耐着性子把这两位新弟子平安送到各自的住处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宿舍中。 王欢的单人宿舍在唐宋清居住的长风境,细密金粉的阳光穿透厚重的银灰云幕,千丝万缕地飘进院子,和满院胭脂色的海棠话缠在一起,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怎么样?对这里满意吗?”唐宋清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他背后。 王欢转身看向他,神色疏淡:“多谢师父。” 两个人都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唐宋清先开口:“我等了你很久了。” 王欢眉目恭敬:“承蒙师父厚爱。” “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唐宋清主动提议。 从在陇西府时候唐宋清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他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可是现在,还不是详谈的时候,毕竟十年未见,物是人非,当年值得信赖的,现在未必还能一如既往地信任下去。 “不方便。”王欢想罢,一口回绝,把苏念推出来做挡箭牌,“还有猫咪要照顾呢。” 唐宋清看着苏念,感慨道:“你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记得你先前养鸭子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细心。” 苏念愣头愣脑地瞥向王欢:本将军居然不是你唯一的宠物?! 王欢被苏念看得有些发毛,求生欲极强地解释道:“那些不算宠物。” 见他话少,有意提防,唐宋清也没再勉强他跟这自己回忆过去:“那你先收拾,其他事日后再说。” 王欢乖巧地垂眸:“恭送师父。” 唐宋清离开后,王欢抱着苏念进了新房间。 苏念本来还在纠结为什么鸭子不算宠物的事儿,但是进了房间后,便被这里的豪华陈设给吸引了。 这个屋子虽然装修简洁,但那宽敞的床和座椅,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样子,此外,日常生活中所需的家具也一应俱全,连隔间里的泡澡桶都是崭新的,最重要的是,有一面与人等高的水晶镜静静地立在角落里,周身散发出温润的光,那是四大仙门通用的仙门模拟对决幻境的便利入口。 进去之后,就可以在幻境中,跟四大仙门的其他弟子同台交手,互相学习,不断提升。 苏念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一边在心里嫌弃着魔界军校的宿舍,计划着回到魔界就要提出改革申请。 王欢从御灵宗发给自己的储物手环中,将苏念的窝、零食、还有那一缸的宠物金鱼都拿了出来,简单布置好一切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和衣裳。 苏念趴在自己的猫窝里,挑逗着金鱼,内心感慨道:不管怎么样,王欢在养宠物方面还真的是非常讲究了。 搞完一切之后,王欢突然接到了一道群发的传音消息:“请各位新弟子速到玄天境宗门礼堂集合,无需携带灵兽,开学典礼将于一个时辰后正式开始举行。” “小狸花,别乱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因为时间紧迫,王欢随代了一句,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豪华小屋。 苏念一脸不屑:这不是以驯化灵兽著称的门派吗?开学典礼居然不准带宠物?这就很离谱! 只不过,等王欢走远了,她转头看向那个联通着整个修仙界的神奇幻境,激动地搓了搓爪子。 开学典礼而已,她又不是没参加过,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偷偷进入幻境,见见世面。 苏念“嘿嘿嘿”地奸笑起来。 第九十八章 少将军的新身份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在王欢离开后,苏念把爪子从鱼缸里收了回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水晶镜走去。 这个水晶镜虽然只起到一个传送门的作用,但是做工也极为精细,镜子打磨的极为光滑,边沿还有御灵宗的重明鸟标志,一看就是高级货。 苏念很没有见识地把镜面摸了个遍,才想起来要进去的事情。 就算这传送门做得再精致,再花哨,但是它也只是个传送门罢了,三界对于传送门的设计思路都格外同意,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开启。 苏念抬起脑袋,果然看到,再水晶镜半截高的地方,有一个用蓝宝石为材料作程的按钮。 苏念目测了一下自己距离那个按钮的高度,后退了几丈,拉开距离后,猛地往前一跳,爪子一身,轻松扣下按钮。 待她安稳落地后,一个声音凭空响起:“灵兽不准使用幻境哦!” 那个声音机械感十足,一听就是守在幻境之门后的傀儡人发出的。 妈的,装猫装久了,居然都不习惯做人了。 苏念直面刚刚那个要起跳拍按钮的愚蠢的自己,随后马上恢复了人形,还特意幻化了一身御灵宗弟子的衣服,开口解释:“我不是灵兽,我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哦。” 木质的傀儡人脑子不转弯,瞧见苏念变成了人,也没有提出疑问,直接进行到下一步:“现在我将为你登记。” 哦豁!居然还有登记环节,看上去还挺严谨。如果用自己的真名肯定会被发现的,不如编一个假名字。其实她已经有一个假名字了,只不过,之前在入门考试中,也有不少人知道,那到底怎么才能巧妙地隐藏自己呢? 苏念脑筋转得飞快,傀儡人出声问道:“你的名字是?” 有了,这次一起来的温小妹名字也有一个黎字不是。 苏念勾起嘴角,毫不犹豫:“阿黎。” “您的门派和法器(包括灵兽)也需要登记。”傀儡人补充道。 苏念眼睛一转,从储物手环中把梦貘给拎了出来:“门派御灵宗,这是我的灵兽……小熊猫。” “好的。”傀儡人尽职尽责地记录下来苏念的鬼话,继续询问,“请问您需要修改自己的外貌吗?” 毕竟是幻境,有时候一些高阶修士向体验虐菜的快乐,又怕被人说是恃强凌弱,所以都会修改自己的真实外貌。另外,有时候,闲的无聊的长老们也会心血来潮到幻境中来物色好苗子。 苏念想了一下,她现在又拥有一个自己给自己易容的机会,要不要使用呢? 那当然是要了啊,现在的苏念并没有佩戴异形符,也就是说,她的身体长相都是她自己最真实的。要是顶着这张魔界少将军的脸进入幻境,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少波澜呢。 想到这里,苏念点了点头:“我要修改。” 傀儡人自动递上一盒异形符。 不愧是御灵宗,真的好有钱啊! 苏念激动地用了几张,开始凭空给自己捏脸,为了浑水摸鱼,必须要把自己捏得跟温小妹相像一些,小女孩嘛,眼睛大一点,鼻子扁一点儿,下颌线去掉,让整张脸看着圆润一些。 调整了好半天后,苏念看上去还真就跟温黎有了几分相似,反正她拿到织烟草就撤,这个程度的伪装足够了。 结束了身份登记,背景调查,容貌更改,站在水晶镜前的小猫咪已经陷入了沉睡,而苏念的分身正抱着她的“小熊猫”准备迈进幻境之中,结果傀儡人又一次拦下了她。 “还有问题?”苏念转头问道。 傀儡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伸出一只手:“进入幻境需要通行卡,一张一百两,可支持进入五次,多购有优惠哦。” 辣鸡,居然是要收费的! 一次居然还要一百两! 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她啊! 苏念万分嫌弃,这世面不见也罢,可是她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进去一趟,也太意难平了吧。 梦貘也在这个时候用话激她:“女王殿下,你不会掏不出一百两银子吧!” 呵呵,她储物手环里还真就一百两。 最后,苏念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交钱换了通行卡,随后抱着梦貘迈入了幻境之中。 背后,还有傀儡人的欢送声:“感谢您的光临,祝您玩得愉快。” 一阵白光从眼前闪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条堪比陇西府朱雀街一般繁华的街道上。 眼前的场景让苏念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幻境中也是盛夏时节,一尘不染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松软的云,远处的河堤旁,石榴花开得红火,河流之上还有钟鸣不辍的画舫。近处的闹市长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色小吃,琳琅满目。 其实,他们魔尊也有这种模拟对决的幻境,只不过只用于每年两次的军队演习,大家分身进去就是打架的,根本没有见过如此丰富是娱乐设施和餐饮作坊。 苏念觉得自己再次站在了高高的柠檬堆上。 她环顾四周,被一股甜腻的桂花糕的气息吸引了 闻着味道一路过去,一家糕点铺子门前,有个伙计正在吆喝着:“新店开张,每人免费赠送桂花糕一块!” 苏念瞧着那蓬松白嫩的桂花糕咽了口口水 这一幕刚好被伙计瞧见,他走上前来,对着她笑着说:“这位姑娘,要领一个吗?很好吃的。” 被戳破了小心思的苏念有点脸红,随即微微点头。 伙计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切了好大一块桂花糕,抱在牛皮纸袋子里,塞进苏念手中:“姑娘尝尝看,若是喜欢,以后可以来店里购买哦。” 他塞完之后就转头继续吆喝了:“免费桂花糕糕,品尝一下吧,不要钱哦。” 苏念咬了一口,桂花的清香溢满口鼻。 现在幻境中的虚拟食物也做得如此逼真啊! 果然还是当人,用手拿着东西。吃比较快乐! 此时的苏念已经把每天给她喂饭的王欢抛在了脑后,沉浸在领取各种免费小吃的快乐中了。 被她抱在怀中一路走,一路。吃的梦貘也流下了激动地泪水:这就是傍上大佬的幸福感嘛! 第九十九章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御灵宗玄天境内,宗门礼堂上,各位长老早与弟子都已到场,翘首期盼着宗主的大驾光临,约莫半炷香后,有个穿着身如玉树的中年男子踏剑而至,面目肃然,一派仙风道骨的打扮。 待他收起佩剑,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宗主。” 躲在人群中随大流行礼的王欢忍不住抬眼多看了那人几眼,神色中泛起了几分冷然。 蒋惠风,曾经沈庭玉最信任的部下,就是他在沈庭玉失踪后,最先前往魔界探查,带回了魔尊害死万仙盟沈盟主的消息;也是他,在沈庭玉出殡后,就匆忙将沈家从御灵宗长风境赶往凡间。 十年不见,王欢已经是故人相见不相识,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蒋惠风抿了抿嘴角:“各位不必多礼。今日典礼,主要就是为了欢迎新弟子加入我御灵宗,大家放松些,不必拘谨。” 长老和弟子们闻言后挺直腰板,等蒋惠风坐下后,也各自坐到自己的专属席位上,等待聆听宗主的发言。 蒋惠风轻咳两声:“首先,恭喜各位通过四大仙门的联合选拔,成为我御灵宗的一份子。今年我们共在凡间招募了三十名新弟子,有七位内门弟子和二十一位外门弟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们将在一起学习御灵宗的基本仙术和理论知识,随后会有一场考试,我们将根据各位在宗门中的适应情况,为尔等分班,以便诸位在内门和外门各自展开修行。” 一听到又要考试,坐在下方的弟子们一个个面容苦涩,忍不住唉声叹气。 蒋惠风自然察觉到了弟子们的低落,遂解释道:“诸位不必有心,这次考试只是分班,不会产生淘汰,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各位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们还为各位准备的免费的课程书目,一会儿将由我的亲传弟子钟窈带各位前往藏书阁领取。祝愿各位在御灵宗的仙门修行顺心顺意。” “感谢宗主教诲。” 众人齐声应答后,三三两两开始打招呼。 其中,被重点关注的两位,一个是这次入门考试中被宗主从长安选上来的关门弟子萧颂,另一个就是仪表堂堂,家财万贯的褚云卿。 王欢对这种社交没什么兴趣,就默默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吃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褚云卿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紧挨着王欢坐下:“王兄,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王欢淡淡扫了一眼人群中那些向自己投来的或惊讶,或嫉妒的眼神,反问道:“褚兄认为呢?” 好吧,他只是想哪凉快哪待着。 褚云卿:“我自是知道王兄不爱凑热闹,不过,我们提前跟这些弟子打好关系,也有助于我们在御灵宗中更好地生存下去不是嘛。” 王欢淡淡一笑:“看来褚兄还对修仙生活有了长远规划。” “没有的事儿。”褚云卿摆了摆手,“不过是云岚宗外门弟子众多,总归要和睦相处才好,对了,长风境的环境如何?” “还不错。”王欢回应道,夹起一只虾饺塞进嘴里后,又有些嫌弃地开口:“就是离这上课的玄天境远了些。” 没办法睡懒觉的王欢有些失落,看着眼前的美食,也索然无味,最后挑了几样放进储物手环中,准备带回去给小猫咪尝一尝。 另一头,幻境中,苏念抱着梦貘一路蹭吃蹭喝,走到一家卖鱼羹的铺子前,深深吸了一口鱼羹的香气,一脸期待。不过,这家店明显是个老店,并没有开业大酬宾的活动。更幻灭的是,一碗鱼羹居然要八钱银子。 苏念只好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看来,她需要找一个挣钱的法子了。 可是在幻境中,什么才能挣钱呢? 苏念一脸茫然地瞥向了梦貘,目光逐渐变得邪恶。 梦貘被她看得脊背一凉:“……女王陛下,有、有何吩咐?” 苏念:“你会钻火圈吗?” 梦貘摇了摇头。 苏念学着王欢平时操控自己的模样,把梦貘钳住,淡淡开口:“很简单的,来我们学习一下。” 就这样,苏念靠着带梦貘表演杂耍,挣到了八钱零五个铜板。 “万仙盟查禁!” 就在苏念准备收摊买鱼羹的时候,街上不远处,一溜尘土飞扬,一名衣色扎眼的英俊男子打马而过。 苏念望去,那马背上身姿很是挺拔,迎着烈日舒展的臂膀如翱翔天际的雄鹰,扬起的马鞭上挥洒下粼粼水光,倒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慢着!水光? “哐当”一声巨响,鱼缸碎了一地,就如同苏念对那个打马而过的少年的幻想。 街尾的流动摊贩们见状纷纷收起货物躲避,唯有苏念一手抱着梦貘,一手拿着八钱银子愣在原地,凝视着一地胡乱扑棱的活鱼。 这时,那个鱼羹铺子的老板抛下了自己的小推车,走上前来,紧紧握住苏念的双手 劝慰道:“小娘子啊,今天我们就先打烊了,那骑马的可是轩辕门二弟子顾璟桓,凡间镇南王家的世子爷,专门负责这万仙盟幻境中的摊位管理,我这小本买卖,实在赔不起了,等下次,下次有缘再见,我定然给你补上一碗鱼羹。” 老板说完,拿起苏念的八钱银子转身就走,健步如飞。 他的承诺倒是令人动容,可苏念打心眼里觉得,如果他没有拿走她的钱,效果会更好。 苏念也不想惹是生非,但是这一地的活鱼,就这么丢掉了,也怪可惜的,捡起来说不定转手还能买个几钱银子。 所以她把梦貘丢在一边儿,自己开始弯腰替店家收拾残局。 地上的水洼映出一匹高头骏马,还有一抹鲜艳的绛紫色。 苏念抬头一看,正是骑着马横冲直撞的顾璟桓。 顾璟桓仰起他高贵的头颅:“本世子自知天生英俊,小娘子别以为深情款款地盯着本世子,本世子就会徇私枉法。” 合着他是把她当成摊主了。 不过,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深情款款地盯着他了! 做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恋! 苏念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面沉如水地一摆手,云淡风轻地解释道:“世子爷误会了,我就是个路人。” 顾璟桓脖颈一僵,纡尊降贵地垂下眼眸:“你当本世子是瞎的吗?本世子刚才都瞧见你捡鱼收拾摊位了,就别再演了!” 这是什么套路? 苏念禁不住用关爱特殊人士的眼神打量他。 只见他潇洒地抬了抬手:“来人,拿下!” 转眼间,苏念就被一众傀儡人给拦住了。 “我真的是冤枉的。”苏念再次强调。 顾璟桓正色道:“冤不冤枉,等到了幻境衙门,本世子自有定夺!” 他说完,这群傀儡人就朝苏念扑了过来。 苏念谈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打架的,都是那个瞎眼世子爷逼的! 第一百章 努力学习,拉开差距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就在苏念拆掉了那几个傀儡人,把魔爪伸向马背上的顾璟桓的时候,几个店铺的商户都围了过来,拦住了她要砸向顾璟桓脸上的拳头。 “姑娘别冲动啊,世子爷也是在秉公执法。” “就是就是,都是一场误会。”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苏念冷冷扫过众人:“刚刚一个个默不作声,看着我被抓,现在倒是争先恐后跳出来做好人了?”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趁着众人沉默的时候,到底是苏念装孙子的技术还不够娴熟,反手一用力,世子爷的胳膊说卸就卸。 幻境中虽然是分身 但是疼痛感也是一比一还原的。 顾璟桓疼得直叫唤。 眼看着商们的顶头上司,就要被暴揍一顿了,这几个店主开始诚惶诚恐地跟苏念道歉,并承诺日后再见,会给苏念免费。 免费的诱惑对于穷光蛋来说简直比天大。 苏念松开了手,冷冷地瞪了顾璟桓一眼,转身离去。 打完架走路姿势必须要大摇大摆才行。 管他因为什么,气势必须得到位。 苏念如是想着,迈开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没走两步,不慎踩上一条半死不活的草鱼,眼看着要连累肩头的梦貘一齐滚在腥臭的水洼里。 苏念已经最好了与地面贴脸的心理准备,谁知一只坚实的大手稳稳当当地把她的脑袋护在怀里。 竟然是刚刚被她卸了一条胳膊的顾璟桓。 跑来充当护花使者吗?理由是什么呢? 苏念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然而更雷人的事儿还在后头,众商户连忙将顾璟桓从地上扶起来。有个人指了指自他被粗砾地面划伤的额头:“姑娘,我们世子爷为了救你,都被划伤了。” 所以呢?本将军也没让他救啊! 苏念表示很无语,但她也并不想欠顾璟桓这个人情。 苏念想了想,从腰间掏出自己仅剩的五个铜板:“那请你去买个包子压压惊吧。” 五个铜板压压惊! 商户们都是头一回见到这阵仗,开始七嘴八舌地抨击苏念的小气。 苏念被他们吵得耳朵疼,定定看向顾璟桓:“你要还是不要?” “方才是我错怪小娘子,小娘子不必如此。”顾璟桓将铜板又交还给苏念。 说要抓人的是他,现在说不计前嫌主动道歉的也是他。明明这场争斗就是他挑起的,现在看来,反倒苏念像个坏人。 罢了,毕竟还是五文钱呢,好歹聊胜于无,当坏人就当坏人吧! 苏念想的明白,伸手去接,岂料手背一热,万万没想到顾璟桓竟借着给钱的功夫儿,轻轻将苏念的手给托住了。 他的表情就像一只开屏求爱的花孔雀:“敢问小娘子芳名?” 苏念:?! 哦豁,好一个登徒子,胆大包天,敢调戏本将军。 苏念反手一用力,卸掉了顾璟桓的另一条胳膊,继而抱起梦貘,逃离了现场。 这一百两的幻境体验实在太糟糕了。 还是趴在窝里装猫比较快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是很幸福吗? 从幻境中跳出来后,苏念把梦貘塞回来储物手环,开始了漫长的自我反思。 约莫一盏茶后,王欢回来了,他抱着许多的东西,有统一发放的驭兽口袋,有各种书本,还有一张上课顺序表和一张考试安排。 坐在桌子前,王欢把手环中的水晶虾饺、海棠花糕、蟹黄豆腐等菜品摆了出来:“小狸花,你想吃那个?” 刚刚经历了幻境奇异冒险的苏念眼下没什么胃口,随便指了一道菜,等他投喂,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地下桌了。 王欢也没在意,毕竟修仙门派做的食物大多讲求造型精致,并不注重喂到已口感,说白了就是个装饰品。 他简单收拾过后,坐到了书案前,对着那张考试安排表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苏念:“小狸花,我们又要考试了,要不然,你替我去?” 苏念无聊地趴在鱼缸前逗金鱼,脑海还在想着幻境的事情,没在意王欢说什么。 没想到,王欢就像是吃错药了一样,居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苏念的窝边,一本正经道:“小狸花,我们一个月后,有个分班考试,我觉得我不行了,要不然你来学习学习,然后用异形符变成我都模样,替我考试吧。” 苏念闻言差点一脑袋扎进鱼缸里。 这说的是人话? 苏念:“你认真的?” 王欢一脸认真:“这个考试要高分通过才能进入高阶班,去云烬山试炼,摘下织烟草,这也是你的事情呀。” 织烟草才是重中之重。 苏念来不及细想王欢这话的真假,下意识皱了皱眉,解释道:“话虽如此,也不是我不想替你考试,可是我上学时候,成绩一直不太好……” 王欢故意在观察她的反应,却没想到既然得到了这么个“我是学渣,我不配”的答案,他忍不住嗤嗤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苏念白眼翻上天:…… 王欢拍了她两下,然后转身坐回书案边,翻开其中一本,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她讲话:“十年没碰过课本了,我来看看它改动了多少内容。” 苏念瞥了一眼那课本的名字《三界战争人物分析》,来了兴趣,凑上前去。 只见第一章就出现了一连串三界名将简介,还有他们打过的著名战争。 目之所及,一半以上都是魔界的将领。 御灵宗这课程设计倒是有趣,这么早就让他们知道前辈们有多强,然后深刻反思自己有多菜吗? 只不过,他们对魔界将领性格以及作战方法的分析倒是鞭辟入里。 居然把这种资料发给刚入门的弟子,从现在开始培养他们打击魔界的能力吗? 苏念有点不爽,但她依然可以保持理智。 毕竟三界都已经十年没互通消息了,这么多年没打交道,资料肯定比较陈旧,没什么用。 然而…… 王欢念出了课本上的段落:“魔界少将军,苏念。” 苏念:……! 她赫然看着自己那张毫无伪装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不巧的是,王欢看着她的那张脸居然笑了一声,无聊地扭头对着苏念道:“这个魔界少将军,看上去真像个女人。” 苏念:少侠,好眼力! 第一百零一章 诸神在上,绝无妄言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震惊过后,王欢又补上了一句:“听说这位苏念将军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带上面具,会不会就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不够英武,怕在战场上失了气势。” 你才长得不够英武!你们全家都长得不够英武!有人规定魔界少将军就不能是女孩子吗?没见识的玩意! 苏念在心里把王欢骂了一通,但表面上还是稍微点了点头,对他的猜测表示附和。 王欢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起一杯,抿了一口,翻到课本的下一页,没想到,居然还是苏念。 王欢轻笑:“看来这课本的编者对苏念将军倒是颇为偏爱啊!” “怎么说?”苏念疑惑地看向王欢。 王欢一目十行地翻过不下十几页,然后将课本摆到苏念面前:“你看,现在魔界大将军池故渊的篇幅也不过六页,但这少将军的光辉事迹却足足有十八页之多,是她老师的三倍了。” 本将军的生平无非就是修行、上学、退学、打仗,难不成,他们还能发现本将军偷看言情话本的秘密不成? 苏念回顾了一下自己索然无味的百年光阴,好奇地把猫脑袋凑到了课本面前。 只见上面一大段簪花小楷如是写道:“苏念,魔族少将军,年龄三百二十岁,性别不详,天资不详,家庭关系不详(有传言是魔界大将军池故渊的私生子),虽然他身份成谜,但其军事天赋和个人战斗力在三界之中都属上层,据不完全统计统计,在她担任魔界少将军的一百二十年里,与修仙界交手九十三次从无败绩,是我辈需小心警惕的大乘期魔修。不过就在第二百四十八届仙盟大会上,万仙盟新任盟主,轩辕门弟子谢冉一举将其打败。秉承着胜不骄败不馁的仙门传统,本书将在后文中重点研究其作战风格,以应付未来可能发生的较量与战争。” 果然输了一场比赛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了。 苏念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目光下移,就看见文字下面居然又是一张配图,画得正是半年之前她在万仙盟总坛意外晕倒,跌下神坛的场景。 这居然也能被还原! 苏念忍不住张开嘴巴,作惊讶状。 王欢看着那张照片好一会,突然问道:“小狸花,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苏念闻言,眼皮一跳:“眼熟什么?” 王欢指了指那配图上的玄色衣袍:“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一件差不多的。” 你不是平时都在睡觉嘛,为什么会注意这些? 苏念一边在心底咆哮,一边在反复思考该如何解释王欢的问题。好在王欢还未待她回答,就继续问道:“是因为玄色在魔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错,就是有特殊意义的! 苏念眼神一亮,开始一本正经地瞎编:“其实在我们魔界,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喜欢穿这个颜色,地位越高的,衣服上的银纹、金纹都会有所不同。我之前辗转来到凡间,带来的衣裳也大都是魔界世家流行的款式,自然就会有些想象。” “原来如此。”王欢看上去不疑有他。 再往后的篇幅中,记录的就是苏念参与的各种重大战役,大概是为了图文并茂,每一场战役的分析旁都配上了一张和苏念本人有关的插图。 其中涉及了她在归墟之地的修行、在魔界军校的学习、在泠月都将军府的生活、在百年之前爆发的守土之战中手持瑶光剑,以一敌百的英姿、还有她在魔界皇宫接受封赏的场景。 那画面栩栩如生,堪称一比一真实还原,看得苏念目瞪口呆。 她在内心计划着:等疠风蛊的毒彻底解了,她一定要把这套课本也带回魔界,不为别的,这可是魔界出了奸细的确凿证据! 不过,创作这些配图的画师倒是值得表扬,尤其是那张她受封少将军的图片,确实带给了她慢慢的回忆感。 画面中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泛着寒光的白色胄甲,长发高束,脊背挺直,他的身形在一众魁梧的魔界将士面前显得有些瘦弱,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那一众将士中无比耀眼的存在。他的脸庞是白净而细嫩的,噙着笑意的薄唇也带着浅淡的樱色,真正惹人注意的,是他的一双眼眸,像是一片剔透的湖泊,或是深秋时节泛黄的落叶,透着与生俱来的淡漠与疏离。 那是二百岁时候,平定内乱,统一魔界六域的老黄历了。 可苏念还记得,就是那时候,魔尊将少将军的令牌交付于她,她郑重其事地接过,转身回望众将士,目光向远,再向远,去看那广阔的魔界山河,她对着魔界的上古尊神起誓,言辞坚毅,掷地有声:“愿以吾之血肉护魔民平安常乐,佑魔界传秨万世,此生此世,百死不悔,诸神在上,绝无妄言。” 回忆中的场景和言辞都被画师详细地记录在课本上,惹得苏念触景生情,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然而王欢看完后,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很是疑惑道:“小狸花,你说这个少将军还真是个死脑筋,他真的对魔界就这么忠心吗?这么忠心的意义何在呢?要我说,人活着最重要的还是开心,不存坏心眼儿给旁人使绊子就算是道德高尚了。为了魔界这么拼命,他累不累,看着就是一个小孩子,好好去上学跟小姑娘谈恋爱不舒服吗?天天打打杀杀的,生命的乐趣都被消磨干净了。” 你懂个屁。 苏念一边在心里嫌弃道,一边安慰自己不要跟凡人一般见识。 但是作为一个讲“守卫魔界”视作毕生信条的军人,苏念还是从身体语言上对王欢的话进行了反驳,这不,她一脸冷漠地趴下身子,不理他了。 王欢见她突然消沉下来,下意识问道:“是不是你也觉得看书太无聊了?” 苏念把头埋进爪子里,依然没理他。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这御灵宗统一发放的课本上详细地记录这她那些广为流传的过往,可偏偏是这些,激起了她心里那些不曾被旁人知晓的回忆与心情。 那个时候的她看上去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其实是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魔界刚刚统一,百废待兴,而她也刚刚从归墟之地历练归来,修为并不似如今这般强大到不可一世,有顶着魔尊亲信,池故渊养子的身份成为少将军,背地里一直有人对她不服气。 为了服众,她只好用所有的时间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让自己强大到不可撼动,池故渊一百分做到的,她必须要做到二百分,与此同时,她还要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以身作则,成为魔界军队中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 就拿她受封少将军的时候为例,画面中的她意气风发,少年得意,轻轻松松说着豪情壮志,而看台下的同袍们苏念说完之后,也纷纷响起了雷动的掌声,跟她齐声含着守护魔界的口号,可那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呢?有些功成名就,荣归故里了吧,也有些战死疆场,连音容相貌都被遗忘了吧,可魔界还是那个魔界,不会因为他们的牺牲就会永久的安定和平下去,只要还有贪婪,还有欲望,战争总是不会消失的。 这是打了几百年的仗后 苏念总结出的道理。太多太多的军士,在认清这一点后,都会或多或少从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仿佛一切的努力尽是虚妄。 可是,哪怕知道了,还能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她和他们依然都在为了守卫魔界而努力着,因为,纵然战争永无休止,可他们的存在可以为那些在他们身后生活着的魔界百姓谋取一片安乐祥和的生存净土。 就像她曾在书看见这样一行话:“水行山,行于其所不得不行,止于其所不得不止。” 何止是水,人也是这样。 如果她也是生在白微瑕那样的家庭里,她也可以自由的选丰富多彩的生活。可她运气不好,没那个命,只能一路坚守着信念孤单前行了。 苏念想了一会儿,偷偷地转了回来,瞄着王欢。 其实王欢身上也背负了很多东西吧,可是明明都是在负重前行,他为什么能活得这么轻松?想干什么就干了,不想干就不干,天上地下,只需要遵从本心,真舒服。 苏念心里徒升出嫉妒,她想让王欢不那么舒服。 于是,她从书案上跳了下去,回到自己的猫窝边上,伸手一用力,还不知足地打翻了鱼缸。 哗啦哗啦,缸里的水流了一地,几条倒霉的小金鱼开始在原地扑腾,惹得水花飞溅,甚至还有一点儿溅到了王欢的课本上。 苏念装作刚刚跳猛了,不小心踩空了的无辜模样,愣愣地看向王欢:“我不是故意的……” 王欢看着地上那摊水与金鱼外加碎玻璃的混合体一阵头疼。 “你不会生气了吧,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收拾。”苏念开始茶里茶气。 王欢调整了一下心态,轻声道:“没关系的,问题不大,你别乱动,我来收拾。” 苏念装模作样:“要不还是我来帮你吧。” 苏念说着,故意要去碰地上的碎玻璃,王欢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小狸花,小心划伤,你去玩吧,我来弄。” 听完这话,苏念不再作妖了,她趴活窝里 懒洋洋地看着王欢。来来回回处理。满地。狼藉。 哼,再自由再不羁的人,回家还是得铲屎。苏念有点爽地想。 王欢一边拖地,一边思考。 他这是又把小狸花给惹生气了吧,可是原因是什么呢,而且,莫名其妙地把小狸花惹生气了,该怎么和好呢? 王欢很苦恼,他把水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课本,却无意间撇到了一则类似八卦的消息。 这个叫苏念的将军,曾经在魔界军校读书,她当时的授课老师就是已经被处理掉的魔界黎太傅。 由于黎太傅是个文臣,这本专门分析三界武将的课本上并没有关于他的过多记载。 只不过,结合他在池故渊的篇幅以及苏念篇幅中出现的时间和事情,拼拼凑凑大概可以得出一个猜想:这个黎太傅生前跟池故渊很是要好,那么,作为池故渊的徒弟件养子的苏念,应该对这一家人也并不陌生,也许小狸花跟这位少将军之前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他一定是不小心替到了她的伤心事儿了。 脑补过后,王欢深刻反思了自己先前的言行,转而对着苏念道:“没关系的,小狸花,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苏念:? 第一百零二章 痛骂自己的感觉好微妙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苏念并没有一瞬间摸清王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看了看王欢举到自己面前的课本,上头记载的正是几十年前有关黎太傅的那场魔界朝堂风波,在陈述完事实后,编者还进行了适当的分析与猜测。 “黎太傅之死在魔界朝堂之上造成了颇为深远的影响,此后的魔界中支持三界和平相处的一方势力逐渐式微,而以白丞相为首的,坚持魔界正义的朝臣成了魔界统治集团中的中流砥柱,这场斗争也为后续魔界与凡间的动荡埋线了祸根,在这其中,无论是摇摆于主战、主和两方势力之间,墙头草一般的池故渊与苏念,还是手端狠辣,对昔日同僚毫不留情的白丞相,都不过是按照魔尊的吩咐行事,其一言一行皆是在传达魔尊妄图制霸三界的贪婪本质。魔界部中奉行利益之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辈仙门弟子,需引以为鉴,小心应对。” 照这课本上的分析,黎太傅谋逆一事,全是魔尊自导自演安排出来的一处威慑朝臣,表明态度的戏码,什么白丞相、池故渊,甚至是苏念,根本不存在好坏,全部都是工具人,在那场风波中的一举一动不过都是奉魔族之命行事罢了,如果非要给他们加上一个定性的评价,那无非就是“魔尊的舔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离谱! 读罢这一章的分析,苏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回忆当年的事情,其实黎太傅的姐姐黎夏曾是前任魔界六域魔王之首临弋的王后,在魔尊率领苏念等人统一魔界后,临弋因为拒不投降,而被诛杀,其家族众人也死伤殆尽,不过黎太傅当时还是顶着风险收养了临弋的遗骨,甚至私自为其铺好了后路。可能他本人确实希望三界和平,但是临弋的党羽也确实存了谋反之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疑就是在助纣为虐。所以说,当年,白丞相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查到的黎太傅泄露给临弋之子的军事机密也都是证据确凿的,而且黎太傅本身就在同意后的魔界管制上跟魔尊有很大的嫌隙,当时恰好新仇旧怨撞到了一块儿,才导致了黎家灭族的悲剧。 让苏念没想到的是,哪怕黎太傅对她有授业之恩,哪怕她跟黎砚也算交好多年,但因着深谙内情的缘故,哪怕作为黎太傅的亲弟子,她都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给黎家洗白,对这桩旧事三缄其口,而这修仙门派反倒思路清奇,视角独特,一股脑将脏水全都泼到了魔尊身上。 当然,立场不同,观点不同,魔界的课本中也不乏又妖魔化修仙门派的叙述片段。对此,苏念也可以表示理解,但是王欢究竟是靠着那一条蛛丝马迹,才把真实的自己和虚假的自己想象成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的?而且,他到底想到了那一步呢?自己又需不需要站出来否定一下? 苏念在内心进行了无数个假设,最终试探着询问:“……你都知道了?” 王欢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在问他有关她与苏念的过往,很认真地说:“其实也没有,不过大致还是猜得到的。” “这书上也有写?”苏念很惊讶。 王欢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暴露,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倒没有,你放心,这课本上只有关于苏念的生平,没有任何会暴露你真实身份的字样。” 苏念一脸不解:“那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王欢被她给问住了,一时语塞,还是决定不把心里的分析说出去,只是简单搪塞道:“我瞧见你对这个少将军还挺关心的,情绪起伏也比平常大,所以胡乱猜了猜。” 本将军情绪波动大,还不是因为看着你产生了嫉妒心!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反思自己! 苏念轻轻哦了一声,在心底吐槽着王欢奇葩的脑回路,但是经过这一聊天,两人的交流终于毫无隔阂地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王欢没听见苏念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随意猜测唐突了对方,紧接着补充道:“小狸花,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听了他的话,苏念脑子一转,突然又蹦出一个新念头:不如就趁此机会坐稳自己的人设好了。 我,黎婳,一个对魔界少将军苏念因爱生恨的魔界通缉犯。 苏念凭着自己看话本子的经验,一边在肚子里偷偷打草稿,一边略带忧伤地抬起头,去仰望天空,随即感慨道:“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瞧着小猫咪那一副表演欲爆棚的模样,王欢搬了个小板凳,乖巧地坐在猫窝边上,等待着苏念开始她的表演。 观众已经就位,苏念略显遗憾道:“那都是百年前的往事了,彼时,我也刚刚修成人形,通了六识,在一个风和日丽,看起来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了,我爹他带回了一个面目阴郁的男孩子,他叫苏念……” 苏念将自己和黎砚的过往换了个角度,讲给了王欢,毕竟都是真人真事儿,讲到黎太傅被灭族的回忆时候,也是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虽然,黎婳是完完全全杜撰出来的,但是苏念觉得凭借着自己真听真看真感受的生活体验,应该足够打动王欢了吧。 果不其然,听完苏念的故事后,王欢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评价:“那个苏念在你家住了许就,与黎太傅有师生之情,与你也有兄妹之谊,可最后却还是选择钓鱼执法,虽然对魔界忠心可鉴,但在人情世故方面看来着实不怎么地道。” 其实王欢听了苏念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她的故事稀松平常,像极了那咿咿呀呀的老掉牙了的折子戏,可是,为了尊重室友的感情,他还是绞尽脑汁,克制着自己打哈欠的冲动,给出了一个他以为苏念会喜欢的评价。 你才不地道呢。 苏念在听到他的评价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回嘴,她已经努力地将整件事儿表达得尽量客观了,可没想到,在旁人看来,居然还是改变不了“苏念是魔尊舔狗”的这一刻板印象。如果在这时候她反驳王欢的话,那么就不符合自己仇视苏念的人设了,所以,她干脆自暴自弃道:“你说的没错,苏念就是个混蛋,不过是一个靠着养父上位的文盲,一个对魔尊唯命是从的舔狗,到底是我们黎家错把鱼目当珍珠,才会成了他上位路上的绊脚石。” 王欢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小狸花,你也不必烦恼,举头三尺有神明,就他这种只靠运气不靠脑子的花架子,早晚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切,你是不知道,那个苏念,表面上在魔君将士眼中,是长相帅气,性格清冷,灵力高超的绝品禁欲系公子,其实背地里,他这个人劣迹斑斑,简直罄竹难书。” “怎么讲?”王欢难得对八卦提起兴趣。 作为一个标准的八卦爱好者,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凭空捏造,都是苏念的拿手好戏,她装作生气的模样,猫爪子一跺,开口道:“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公然挑衅魔界军校的规则,让众位师长尊者同意他提前毕业,平时看着冷冰冰的,还学着我养鱼种草,附庸风雅,其实内心风流,仗着贵族身份,在魔界玩弄平民少女,百姓们碍于他的权势,一个个的都敢怒不敢言,在那些不见光的地方,私生子都一打了。那时候,我终日瞧见他那些龌龊的嘴脸,心中嫌弃,可碍于自身灵力地位,他在旁人面前又伪装几号,所以那他毫无办法,便跟父亲请示,离开王都,外出历练,眼不见心不烦,计算着等到学成归来,再好好给他个教训。谁知,世事无常,没多久之后,魔界再起战争,除去王都之外的各个地界都动荡不安,我在历练的路上,也遇到了颇多挫折与坎坷,只不过,若不是那时候我自请离京,说不定就要落得个和家人们一同被斩首示众的悲凉结局了。” 编故事最重要的就是得推己及人,首先要自己信服,才能有让别人信服的可能性。 秉承着上述原则,苏念一直慷慨陈词,神情激动,并且不忘与现实结合,增添故事的可信程度:“其实,百年不过一瞬,过往种种我也可以不与那人计较,可那厮实在过于嚣张,在魔界变本加厉,趾高气昂,作威作福,听说还想要把魔爪伸向凡间的长公主,却不了被万仙盟盟主打败,马失前蹄,下落不明。我那时候路过渔阳城,一来是为犰狳,二来也是想要找寻他的踪迹,不成想却遇上了你。”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连篇鬼话给说服了。 这在场痛骂自己的谈话结尾,她歪了歪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不过,那家伙怕是还不知道吧,经过这百年浮沉,走遍三界万水千山,我的修为早就在他之上了,倘若他日还有机会再相逢,我一定要把这个孙子打到满地找牙,让他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没错,那个表面上娇弱又清冷的小狸花其实是个暴躁女孩。 王欢仅仅靠着自己偷偷摸摸的煽风点火,就再一次成功捕捉到了苏念的性格特点。 谈话结束,苏念才觉得话说得有些多了难免口干舌燥,连忙示意王欢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就在这时候,有一张传音符从屋外飘了进来,钟窈的声音凭空响起:"各位师弟师妹们,欢迎你们加入御灵宗,明日你们将开启在御灵宗的第一课,各位长老也会将在明日的课堂上为各位挑选灵蕴契合的灵兽,倘若已经有了灵兽的弟子,也可带着自己的灵兽一道儿前往玄天境课堂,期待各位能够在御灵宗生活愉快。" 别的不说,自从蒋惠风当上御灵宗宗主后,在笼络人心这方面做的确实非常出色。 王欢看着那消失的传音符,又看了看之前在易场中被带回来的紫陌,陷入了沉思。 按照御灵宗的规矩,分配完灵兽后,就会请来工匠为各位弟子专门锻造适合自己的可以操纵灵兽的贴身法器,他当年的紫陌就是按照这一流程拥有的。可是如今一切重新来过,他还是否要带上紫陌出席明日的课堂?就算没有带紫陌,可是他自己本身和紫陌之间的血契并未解除,原则上是无法拥有新法器的。倒是也可以把紫陌带出去,此前也不乏有人是在其他门派修行过后才加入四大仙门的,他们也都曾经自带法器与灵兽,可是怎么才能解释自己跟生死不明的沈洲白拥有同款法器的事情呢?而且小狸花的灵蕴未必与自己相匹配,如果不匹配的话,小狸花定然会被御灵宗抓起来细察,到时候,该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呢? 王欢越想越头疼。 法器的事情,他可以请唐宋清出面找补,而且还能提前借到检测灵蕴所需的法器,只不过,万一天公不作美,小狸花的灵蕴偏偏和自己的不一样该如何呢?总不能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老天爷身上吧,而且跟唐宋清要测试灵蕴的水晶是有风险的事情,那人看上去温和幽默,与世无争,实则心思细腻,花花肠子一点儿都不必蒋惠风少,小狸花的身份也不便向唐宋清透露。 其实仔细想一想,办法还是有的。 因为当年王欢还是沈洲白的时候,对灵兽的要求并不追求唯一,他学得很杂,讲求操控灵兽的数量越多越好,所以眼下,最蠢笨的办法就是去找一只跟小狸花相似,而灵蕴正好恰恰与自己相附和的猫妖,明天代替小狸花去跟自己上课。可是时间紧迫,万一运气太差,一无所获,也不是不可能。 哦豁,这就要开始上课了吗? 与王欢的一筹莫展,想要坐地大哭不同,不了解御灵宗内情的苏念此刻对在修仙门派上课这件事儿还抱有很高的期待。 第一百零三章 山上的笋都被王欢夺光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鱼缸里的小金鱼,一圈儿又一圈二地游个不停,百无聊赖的苏念不时伸出爪子隔着鱼缸跟它们互动。反正她眼下也无所事事,正在养精蓄锐等着明天跟王欢一起去玄天境上课。 也不知道这御灵宗的课堂是什么样子?那些被她打败了多次的手下败将这些年有没有成长呢?王欢的真实身份有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呀? 苏念脑子里的念头此期彼伏,可就在她还没有完场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与展望的时候,王欢就很冷静地把她拉回了现实。 他说:“小狸花,明天课上会检测灵蕴,你和我的灵蕴如果不匹配的话,按照御灵宗的规矩,咱们中肯定有一个会被赶出御灵宗的,你觉得的谁走的可能性大一些?” “啊这。”苏念愣在了原地,她倒是没想到,一个开学第一课居然背地里还有这么多门道,而且王欢虽然在问她,可是答案显而易见呀,肯定是她会被御灵宗抛弃,说不定还会被严查。 苏念想了想,看向他,没什么主意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王欢把自己先去找唐宋清通气,再去寻找一只“替代品”的想法告诉了苏念。 这办法说不上多精妙,但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可是天公不作美,唐宋清这时候居然因公外出, 并不在长风境,少则三日,多则十天才会回来。 王欢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望着愁眉苦脸的苏念:“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说。”苏念并不认为他还能想出多好的办法。 “装病。”王欢轻轻松松地吐出了两个字,继而解释道,“既然去上课有被抓包的风险,那不如先拖一拖,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他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怎样装病才能显得合情合理,可是个技术活儿。 苏念自觉还不曾领悟到装病的真谛,故而将希望寄托在了王欢身上:“那装什么病比较合适?” 王欢从怀中取出一道传音符:“当然还是要因公受伤才最合适。” 王欢催动传音符后,过了一会儿,一个粗粝的声音传入苏念耳中:“沈公子?莫不是在御灵宗遇到了难处?” 回忆了一下,那是满霜楼楼主陆仲远的声音。 王欢:“楼主英明,眼下确实遇到了些麻烦,需要楼主帮忙。” 陆仲远:“哦?沈公子请讲。” 王欢:“我需要你派人,夜闯长风境,然后将我重伤。” 苏念听了,耳朵微动,居然又要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是个狠人。 凡人传入修仙门中肯定会触碰到禁制,引发不少人注意,若是配合王欢的行动,免不了又得动用一批死士。 陆仲远沉默良久,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有些不划算,便说:“我想知道理由。” 王欢直接给出了最后通牒:“若是楼主的人今夜无法出现,那我的身份必定会在明日暴露,届时,什么收服重明鸟的约定就都不作数了。” 或许是太久没人敢这么跟陆仲远讲话了,他竟然还有一丝不适,想都没想就出言威胁道:“沈公子怕不是忘记了,你身上的凝血丹可还没有解啊!” 王欢洒脱一笑:“陆楼主,倘若我真的在御灵宗暴露了身份,依你之见,他们会不会拼尽全力来救我呢,既然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那我又为何还要听命于满霜楼呢?” 陆仲远听罢,瞬间回忆起之前在陇西府九华堂幻境中对王欢威逼利诱均无果的惨痛回忆,立马转变态度:“沈公子莫怪,我们都该从长计议才是。” “既然楼主也说了要从长计议,那我便在长风境敬候佳音了。” 传音结束,一人一猫各自在床上躺平,开始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明月当空,更漏声残,云岚境警钟不辍,没多久,便惊动了御灵宗内的众人。 确实,作为外门弟子扎堆存在的云岚境,一向都是御灵宗结界的一块短板,陆仲远派精锐先集体进攻云岚境,用一招声东击西,成功让两名“工具人”与王欢在长风境回合。 “见过沈公子。”那两个黑衣刺客态度倒是恭敬。 王欢从床上坐了起来:“楼主可曾交代你们什么?” 黑衣人:“楼主说但凭沈公子吩咐。” 王欢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你们俩,一个来打我,还有一个,帮忙把屋子砸了,就装作是找东西的模样。” 黑衣人:??? 王欢:“别愣着,快动手。” “是!”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动。 就在一拳即将落向王欢眼眶的时候,他抬手接下了对方的拳头:“等一下,先别砸。” 王欢觉得如果是砸坏了自己的屋子,一来没什么理由,二来事后还得收拾,不划算,所以,他抱着苏念,带着两个黑衣人偷偷潜入了唐宋清的居所外。 长老的居所门口都是有守卫在的,在王欢的指示下,两个黑衣人主动出击,吸引守卫修士的注意力,而苏念则提前埋伏在守卫背后,一掌一个,把守卫们全部打晕在地。 四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了唐宋清的地盘,开始一通乱砸,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身上的伤口也差不多了,王欢示意那两个黑衣人赶尽撤退,随后拼死发出了一枚信号弹,吸引其他六境弟子赶来长风境支援,而苏念也便会了猫咪的模样,佯装虚弱地趴在王欢身边。 在苏念看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但是在王欢看来,因为苏念在打斗中一直都毫发无伤,显然不符合常理,可他又不能强迫苏念跟他一起挨揍,所以一旦其他修仙弟子赶来,也保不齐会产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负面效果。 该如何解决掉这个小小的问题呢?王欢环顾四周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看上去就很厚实的木柜子上。 他轻声说:“小狸花,你看那个柜子都没被翻过,立在房间里是不是太突兀了?” 苏念抬起脑袋,一看,那个原本在角落中落满灰尘的柜子被王欢这么一说,确实显得异常突兀。 王欢:“我现在不方便移动,你偷偷过去,把柜子打开,弄得狼藉一些,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苏念一口应下,说干就干。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后,快步蹿到柜子面前,就在她刚要变回人去拉开柜门的时候,王欢嘱托道:“小狸花,他们好像快来了,别打草惊蛇。” 明白,明白,那就不变人了呗。 苏念因着对王欢的信任所以没有回头,只是暗自蓄力,抓住了柜门,一拉,没想到这柜门有点儿重,她居然没拉动, 苏念有点儿尴尬,深吸一口气,暗自蓄力,加上助跑,再使劲儿一拉,哦豁,柜子被拉开了一条缝。 “小狸花,真棒!”王欢见状连忙出言鼓舞道。 嘿嘿。苏念成功接收到了王欢的鼓励,很是行封,四肢一起用力,将柜门蹬开,随后迅速蹿进柜子里,开始肆无忌惮地搞破坏。 就在她全情投入的时候,王欢焦急的声音从她背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小狸花,快下来,有人进来了!” 苏念很震惊,来不及辨别这话的真与假,刚一转身,两只前爪抵着半掩的柜门,准备掉下来的时候,就对上了王欢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拜托别靠这么近啊! 苏念被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爪子一抖,还来不及把将爪子从柜门上松开,那柜门就在王欢施加的外力作用下不受苏念控制地合上了。 于是,“啪”的一声,苏念爪子一疼,一个激灵,蜷在了王欢的怀中。 她哆哆嗦嗦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小巧可爱的前爪,居然出血了! 第一百零四章 打脸总是无止境的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抱着她趴在地上,一脸紧张:“小狸花,怎么这么不小心,爪子都被夹到了。” 都说十指连心啊,此时的苏念痛到无法呼吸,忍不住发出小奶猫一般的呜咽。 王欢一面抱着她回到原位趴好,一面顺毛安抚着她,声音温柔又低沉:“别怕别怕,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苏念这才注意到这四周,压根就没有人过来! 那王欢刚才那一系列举动,很显然就是故意要让她受伤的。 这个该死的腹黑!枉费本将军对你都信任! 苏念忍不住伸出爪子捶向王欢的胸口,结果那硬邦邦的触感让她本来就隐隐作痛的爪子更疼了。 呜呜呜,她的手不会就这么废了吧,也太疼了。 苏念一边在王欢怀里蹬着后腿,一边在心里叫骂,试图用暴怒的语言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门外真的来人了,她才收敛了脾气,一头扎进王欢怀中,开始转晕。 钟窈凑上前来查看王欢的伤势,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欢师弟!王欢师弟!” 王欢一双紧闭的眼逐渐睁开,由混沌变得清醒:“……钟师姐。” 瞧见他醒着,钟窈松了一口气:“感觉如何?” 王欢撑着地面,慢悠悠地坐起身来,有些虚弱道:“我还好……对了,钟师姐,歹人抓到了吗?” 钟窈摇了摇头:“人没事儿就好,其他的,交给长老们去查吧。” “好。”王欢扶着脑袋,应了一声,转而抱起还在装晕的苏念,喊了两声,“小狸花,小狸花,你怎么样了。” 苏念果断装晕,表示不跟王欢争抢表演的机会。 王欢倒也没在意她行不行,站起身来,看向钟窈:“钟师姐,我和我的猫都受了伤,明天的课程,怕是要请假了。” 钟窈看了看苏念那血淋淋的爪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养好伤才是要紧事儿,我会去跟宗主讲清楚的。” “多谢师姐。”王欢连连道谢。 “不必。”钟窈匆匆回了一句,就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了。 虽然这一晚上的风波引起了御灵宗的警惕,但是由于缺少目击者和证据,始终查不出原因,最终被归咎为魔界作祟。 为了加固结界,第二天,不仅王欢没有上课,所有新弟子都被勒令留在居所,不得外出,御灵宗内部的七大仙境重新加固了结界封印。 长风境内,居所之中,王欢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半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王欢。” 一阵夏风裹挟着花香被带进室内,王欢转头,发现来人正是御灵宗宗主蒋惠风。 虽说是宗主大驾光临,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经过昨晚的风波,蒋惠风为了拉拢人心,于情于理都会亲自探望受伤的弟子。 随行的修士为王欢送上了补品与水果,王欢也没客气只是简单谢过。 蒋惠风跟他寒暄几句后,开始在屋里转圈,最后还在书案旁坐了下来,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入门弟子,不能表现得太没眼力见,王欢主动问:“宗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弟子?” 蒋惠风没有直接说,而是对着一道而来的修士说:“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跟王欢商量。” “是。”修士拱手,随即出门站岗。 屋内只剩下了王欢和蒋惠风,还有一只缩在角落里的病猫,王欢神态平淡地等着蒋惠风说话。 蒋惠风本来以为王欢会沉不住气问他,却没想到,首先沉不住气的反而是他。他摇头笑了笑:“我也不兜圈子了,今日除了来看看你,还有另一件事。” 王欢看着他,依旧不急不躁,蒋惠风被他这么看着,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新弟子,王欢才是御灵宗宗主的感觉。 他咳嗽了一声,道:“王欢,你想当班长吗?” 王欢的回答迅速而果断,几乎就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想。” 蒋惠风对他的反应有点诧异,忍不住询问:“怎么这么快就拒绝了,不再考虑一下吗?” 王欢再次果断地摇头。 蒋惠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上进心的弟子,遂劝道:“我这样问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比较合适。你想啊,你是唐长老看上眼的弟子,肯定有过人之处,而且,这一次的入门弟子中,你是班年纪最大的一个,作为一个老大哥,起个领导带头的作用应该没问题吧。而且你在王家村长大,应该待人接物上要比那群没吃过苦的孩子们要成熟许多。” 没想到,年纪大,家里穷,在蒋惠风口中都能变成王欢的优点。 苏念趴在窝里冷笑着想。 王欢听罢,则是嘴角一弯,拒绝道:“感谢宗主好意,只不过,其实我并不合适,唐长老能看得上我,是我的运气,我确实也没在他面前展示出什么过人之处,另外 我都已经二十好几了才通过考试进入御灵宗,可见我天资不高,新入门的弟子中不乏天资聪颖之辈,我若当了班长,定然难以服众。” “只要你好好干,背后还有唐长老和我一并支持你,服众那是迟早的事情。”蒋惠风换了一个角度,“而且当班长的话还可以享有一些特权,譬如在眼下各境封闭的时候,你还可以拿着班长令牌随意出行,而且无论是在幻境中还是现实里都有各种打折优惠,这是为了感谢班长的额外付出而特意规定的。” 王欢依旧保持笑意:“宗主,抱歉,虽然条件很诱人,但我还是拒绝。” 蒋惠风无奈一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欢凝视着他的双眼,一脸谈成:“宗主,其实开诚布公地讲,这群新的入门弟子中,人人都想当班长,可是谁都不服谁。换言之,这个位置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而我,只是想清清静静地修个仙而已,并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只好有违宗主盛情了。” 听了他的话,蒋惠风倒是重新认真地打量起王欢来。 他确实存了让王欢当班长,这样各方面都不得罪的心思,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活得如此通透,倒是他小瞧了。 末了,他叹了一声:“也罢,你志不在此,我也不好勉强,你好好养伤吧。” 王欢行礼:“恭送宗主。” 眼瞧着蒋惠风离开了,王欢才解开了手上那严严实实的绷带,翻出医药箱来,看向一直缩在猫窝中跟他赌气的苏念,温声哄道:“小狸花,别跟自己过不去嘛,我们先换个药。” 苏念爪子一挥,拒绝他的触碰,转过身去。 一来一往,折腾了好久好久,苏念这会是铁了心还跟王欢冷战,无论他怎么哄,都不好使。 “啪嗒,啪嗒,啪嗒——” 一瓶接一瓶的药都被苏念打碎了。 更糟糕的是,苏念因为太用力,已经扯开了手上的伤口,而王欢储备的最后一瓶伤药刚刚也被浪费了。 看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小猫咪,王欢终于失去了耐心,不由分说地把苏念抱起来:“你不让我上药,那就去医馆好了。” 可他走了两步,突然紧紧地皱着眉,眼下御灵宗各境都在封闭,根本没机会带小狸花去医馆。 王欢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满脸纠结,甚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即对着苏念埋怨道:“小狸花,你要是不给我好起来,你等着。” 苏念不敢置信:本将军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副惨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还有胆子恐吓本将军!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王欢并未有理会苏念的质问,他催动了传音符,符咒中很快就有了蒋惠风的回音。 王欢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开口道:“宗主,刚刚是我莽撞了,我考虑清楚了,我愿意当班长。” 蒋惠风似乎笑了一声:“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王欢看着苏念,叹了一口气:“做人嘛,总得想办法让自己过的一点吧。” 第一百零五章 骨折后的修养计划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得到了蒋惠风的首肯,班长令牌当天就被交到了王欢手中。 拿到令牌后,王欢就带着原地乱扑腾,一路上都在喵喵乱叫的苏念敢去了御灵宗悬泉境的一处医馆。 这个医馆已经开在悬泉境快二十年了,不过大夫早就换了一茬,现在于医馆中坐诊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眼睛像两道弯弯的月牙,笑起来时候,会露出浅浅的小梨涡和一对尖尖的小虎牙,整个人看上去很亲切。 她看见王欢正在跟一只猫咪进行着艰难的博弈,脸上满是焦灼的神色,便放下手中的捣药罐子,匆忙地迎了过去。 “这位修士可是来问诊的?” 王欢点了点头,将苏念往大夫面前一送:“麻烦您了。” 看到王欢怀里一双爪子都是血的小猫咪后,年轻的医者有些诧异:“它怎么弄成这样的?” 问诊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所以王欢实话实话,老实交代道:“一不小心被柜门夹到了。” 一不小心?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苏念被医者抱在怀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王欢。 医者仔细检查了一下苏念的伤势,不怎么赞同地看了王欢一眼:“这伤口处理得也太粗糙了,而且还有重新撕裂的迹象。实话说,来我这里看病的,大多都是体格庞大的健壮灵兽,想你这样带猫猫狗狗这种小型灵兽来看病的,确实很少见。这种小型灵兽又弱又娇贵,养起来很费劲儿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它们的死亡,你以后可得千万注意一些。” 王欢被医者好一顿说教后,内心表示很委屈,但是表面上依然低眉顺目地聆听着对方的指责,并耐心道:“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苏念虽然对王欢这次故意设计害她受伤的举动很不满意,但是她跟这位医者小姐姐无冤无仇的,看着她对待自己的爪子一直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苏念也没了作妖的心思,乖巧地配合着医者上药,包扎。 “你这猫咪倒是挺乖的。”医者说话时,动作没停。 装的挺乖的。 王欢腹诽着,却还是违心地附和道:“确实乖巧。” “你之后可要细心些,看住它,我师父跟我讲,很久之前,有个人带着他养的小鸭子来找他看病,那鸭子偷偷跑到了坐垫儿上,可它的主人太粗心了,一时大意,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你说这还能有命在吗?当场变成鸭子饼。” 小鸭子?那个人不会就是王欢本尊吧。 如果是真的,那苏念心态还能平和一些,因为曾经被套路的并不只有她一个。 苏念回想起前几天唐宋清跟王欢的谈话后,往王欢那里瞟了一眼,很明显,那个戏精一脸恬淡,是绝不会暴露自己的。 王欢也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糗事会被老一辈的医者当成笑谈一辈一辈地传了下来。 但是小鸭子跟小狸花于他而言本质其实不一样的,王欢养小鸭子,是因为那段时间很想喝鸭血粉丝汤,感觉自己养得会更肥美,不小心把小鸭子给坐扁了后,他一度觉得没能等到鸭子长大再吃上一碗鸭血粉丝汤着实太可惜了,才会带着小鸭子来医馆,试图抢救一下。那本来就是他花心思为他自己囤积的口粮啊! 但是小狸花他本来就是当成宠物在养的,当然得细心呵护,在知道她是人之后,除了照顾还得换位思考,相互体谅,所以王欢也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与她的相处方式。 虽然背上了一个谋害鸭子的罪名,王欢觉得很冤枉,但是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件事儿,毕竟越解释越尴尬,而且自己养鸭子是为了吃掉,在凡间很正常,但是在修仙界,这个理由并不能令人信服。 最终,王欢还是选择了沉默。 医者是个不愿意冷场的姑娘,一面给苏念包扎,一面跟王欢天南地北地聊着天,直到完成了包扎,她成就感十足地将苏念交回了王欢手中:“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小问题,骨折了而已,需要上板子固定。” 王欢看着苏念那两只被小木板固定的严严实实的爪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这是怎么了?” “哦,小问题,骨折而已,已经用板子固定了,伤口也上了药,不会有事儿的。”医者回答得云淡风轻。 王欢小心翼翼地把苏念抱在怀中,又问:“……那什么是大问题呢?” 医者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回答:“大问题嘛,就像我刚才跟你讲的那只倒霉鸭子它的傻瓜主人,都完全压扁了的鸭子,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还非得让我医治,搞清楚好吧,我是个大夫,又不是巫师,哪有那种起死回生的本事。” 被称为“傻瓜主人”的王欢:“……” 为了不尴尬,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还请问她这个伤要多久才能好呢?” 医者轻松道:“虽然这种小型灵兽都比较脆弱,但是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你这灵兽的修为不低,只要好好看着它,别乱动,喝两次药,再控制控制饮食,一个星期肯定能好。” 一个星期,时间足够了。 王欢如释重负地展露笑颜:“谢谢大夫了。” 医者摆摆手:“不客气,算上伤药和包扎,给你打个八折,八十两银子,去交钱就行了。” 八十两! 这也太贵了吧! 昂贵的伤药价格成功打消了穷鬼苏念等到离开医馆后再次跟王欢作妖的念头。 王欢倒是很大方地拿出了银两,仿佛他只是花了八文钱买了串儿糖葫芦而已。 怎么说也是折腾了快两天,在回长风境的路上,苏念就保持着四肢摊开的姿势,躺在王欢怀中,睡着了。 繁星布满夜空,回到自己的院落内,王欢轻手轻脚地把苏念抱回了猫窝。 他低头看着被打上层层绷带,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狸花。为了正骨,那个医者还给她喂了点儿麻沸散,以至于她这会儿睡得很沉,双目紧闭着,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倒是多了几分乖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织烟草,或许到时候,她就该离开了吧。 王欢突然觉得思绪有些混乱,但是又有些怀念从前无牵无挂的日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走开,去看窗外的满天繁星。 第二天一早,苏念睁开眼后,王欢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他语气温和道:“小狸花,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无事献殷勤? 苏念心中很是警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嗯, 眉头没锁,眼神纯洁, 一脸淡然,懒洋洋的,看上去好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她狐疑地回应一句:“还好。” 王欢检查了一下它有没有碰到自己的伤口,发现纱布夹板都还完好后,他端上了一碗汤药:“小狸花,乖乖喝药才能好得快一些。” 那盛汤药的碗足足有苏念的猫头那么大,氤氲的热气中泛着浓浓的苦涩。 苏念被那药味熏的毛骨悚然。 可是眼下,爪子已经骨折了,全都被绑在一起,不乖乖喝药,也好不了啊! 苏念一遍一遍地麻痹自己,这是价值八十两的汤药,是把她卖了都买不起的药,是喝下去就会出现奇迹的药! 就这样,在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后,苏念终于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王欢见她非常配合,连忙起身去给她拿其他吃的,有梅子干和莲子糕,苏念已经被汤药苦到没脾气了,在他的服侍下一口一口地吃着。 恍惚间,晨光洒满了王欢的脸上,苏念随意一瞥,恍惚间觉得他正在用一种和蔼可亲的老父亲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种目光让她莫名想起来池故渊,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靠,又被占便宜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无论如何,爪子已经骨折了,日子该过还得过,苏念在认清这个惨淡的事实后,苏念还是选择接受了王欢的道歉,心安理得地在他的服侍下开始了养尊处优的养伤生活。 因着前些日子的动乱,在重新开学之前,御灵宗长老会决定要召集各班的班长一起开一次讨论会。怎么说也是享受到了班长令牌带来的福利,这种例会还是得老老实实出席才是。 一大早上,王欢一洗过去的颓势,毫不拖泥带水地起床,简单洗漱过后,他刻意计算着时辰,拿着御灵宗统一发放的纸笔,不早不晚地前往玄天境的长老会议室。 按照长老会的安排,今天御灵宗七个初阶班、五个中阶班和三个高阶班的所有班级班长要聚在一起开会,提前了解门派未来一年的训练安排,节日庆典和各种新颁布的故障制度。 对一些宗门世家出身的修仙弟子来说,这个会议其实还挺重要。因为除去初阶班的班长是宗主直接任命,其他班级的班长大都是票选出的权势家族的子弟,其中除了像谢冉、顾璟桓那样的仙门世家子,也不乏类似褚云卿这样来自凡间富贵之家。 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趁着谈天说地的功夫相互了解一下,也可以为自己的家族拓展不少人脉关系。 可是这些跟王欢没什么关系,他一没有交朋友的心思,二也没有被别人攀附的资本,他很清楚,这次过来只是来当背景板的。 他只想等着早早开完会,然后用他的班长令前往长风境后山,去抓一只跟自己灵蕴相符的山精妖怪,然后把它幻化成小狸花的模样,安安心心准备开学。 在王欢到达门口的时候,长老会议室重已经来了不少弟子们,果不其然,就跟王欢猜想的一样,在这些御灵宗的“班长”们看来,这次会议也算作一次小规模的迎新,是留下好印象,建立威信的一次好机会,因此,无论资历深浅,出席会议的他们都纷纷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彼此正在交换身份,虽然音容相貌略有差异,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那虚伪造作的姿态倒是整齐划一。 王欢随意地扫了一眼,避开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坐下。 他莫名地想起来许多年前,在沈庭玉还活着的时候,沈家举办的寿宴,当时出席的人比这要多得多,每一个都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觥筹交错之间,时间恍恍惚惚地流淌过去。这事情他还记得,可是出席宴会人的模样全是一片模糊,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十年已过,他在凡间辗转,几经波折,再次回到御灵宗,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可是看着眼前这些笑容满面的弟子们,他丝毫觉得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不过,王欢也就是随意感慨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人如何,与他又何干系呢?他只需要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就好了,其他的,他也懒得操心。 于是,在等待回忆开始之前,王欢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默默属羊。 殊不知,他这种不主动上前攀谈的姿态反而吸引到了一圈人的注视,他们看着他,窃窃私语两句,然后派了一个人出来,问他:“这位仙友,你是哪个班的班长?” 王欢如实回答。 那人又问:“不知仙友家在何处?” 王欢没有半分羞讪:“渔阳城王家村。” 此言一出,那人立刻明白了,这绝对不会是一个重要人物,也不需要花心思去结交。他和王欢寒暄两句,随即回到了其他人身边,禀报他所打听到的事情。 那群人一听到王欢的身份,也觉得索然无味,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王欢反而落得个轻松,悠闲地坐着等待会议开始。 会议还没开始,倒是被他等到了一个人——褚云卿。 褚云卿其实很想留在云岚境做一只躺狗,奈何他先后接到了风浅浅和褚寒枝的传音,要他主动接下班长的职务,以便后续行事。所以,这个倒霉蛋而也出现在这里的。 其实就算褚云卿不当这个班长,御灵宗上下想要攀附他的比比皆是,根本不需要他来主动,为了不表现得太过突出,在进行了一系列点头微笑的问候活动之后,褚云卿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该给自己挑选一个适合开小差的位置了,他一转身,把目光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巧不巧,那里还坐着一个熟人。 就这样,褚云卿和王欢的眼神撞上了,他愣了片刻,在嘴角勾出一个微笑,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王欢身边:“王兄,你也是被逼着来当班长的吗?” 王欢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确切的说,我是主动申请的。” 褚云卿一脸不解,毫不避讳地说:“王兄,恕我直言,这御灵宗虽然是修仙门派,但是其中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逢大难,当个普通学生还好,当上了班长,遇到事情保不齐就会成为背锅的那一个,若是个无权趋势的,给别人当了替死鬼也是有可能的。” 褚云卿这话说得很诚恳了,王欢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褚兄是明白人,这其中利害,我自然是知晓的,可惜,形势所迫,要不是为了带小狸花去悬泉境看伤,我也肯定不会接下这个烫山芋。” “黎姑娘受伤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褚云卿关切地问道,随后又仔细一想,便猜测道,“可是因为前阵子有歹人闯入云岚境一事?” “正是。”王欢点了点头,将检测灵蕴一事告知了褚云卿。 褚云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王兄可有检测灵蕴的办法?” “修为在我之下的灵兽,我可以通过自己的随身法器进行对比,但是修为在我之上的,就没办法了。” 褚云卿:“也就是说,想要检测黎姑娘的灵蕴,就必须拿到御灵宗的测试晶石。” 王欢点了点头:“以免打草惊蛇,我还是打算找个低阶灵兽假扮成小狸花的模样,糊弄过去。” 褚云卿听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帮王兄拿到测试晶石。” 王欢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褚云卿迅速地像四周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后,凑近王欢耳边,压低声音:“前几日,那个负责清点灵蕴测试晶石的师兄来找过我,有意攀附我褚家,若是我给他些好处,倒是能够提前拿到测试晶石。若是这检测出来的灵蕴正好相符,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匹配,王兄自然也可以在测试晶石上动手脚,届时来个偷天换日。” “那便有劳褚兄破费了。今日之恩,在下日后定当竭力回报。” “王兄严重了,都是小事。”褚云卿很大气地挥了挥手,摆出自己的纸笔,也懒洋洋地开始打盹。 王欢看向往日里惯于扮猪吃老虎的褚云卿,突然笑了出来。 褚云卿问:“王兄,你在笑什么?” 王欢倒也坦白:“只是觉得褚兄涉猎广泛,并不似表面上那么无忧无虑罢了。” “王兄不也一样。”褚云卿颇有深意地看向他,“纵然我们想把自己过往的身份埋进坟墓,可掘墓人却从来都不在少数。” 王欢听罢,也笑了笑:“若是可以,谁不愿意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傻瓜呢?” 第一百零七章 已经放弃了低调做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和褚云卿这边虽然各自藏着秘密,但是两人都隐约觉得对方的小秘密不会威胁到自己,所以,这两个各怀鬼胎的腹黑通常都可以在某些事情上一拍即合,达成互利共赢的局面。 两人交头接耳没多久,伴随着蒋惠风的到来,这个御灵宗班长们的专属会议开始了。 其实在过去,御灵宗是没有这样的会议安排的,不过今年,因着三界局势又起波澜,出于积极备战的考虑,四大仙门都制订了一系列与以往不同的新政策,正好趁此机会跟弟子们一一交代下去。 在漫长且毫无新意的场面话都说完后,蒋惠风终于进入了正题:“今日将各位召集前来,主要是想让各位向众弟子传达几件御灵宗长老会的新决定。” 听了蒋惠风的话,在场众人无不拿起笔,开始认真记录。 蒋惠风再次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不急不缓:“与以往的循序渐进的修行不同,从今年开始,我们会对宗门上下弟子进行军事化管理。具体来说,将会定期举行七境比武、云烬山试炼、四大仙门幻境交锋等竞技活动,排名靠前的弟子可获得更加优厚的条件,成为修仙界军队的预备力量,而排名靠后的弟子将会在日常修行中被加训,期待他们尽快有所进步。若是态度不端正者,则即刻淘汰,逐出御灵宗。” 他说完,随手端起桌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润过嗓子后,又补充道:“希望在场诸位可以协助同门,尽快适应御灵宗全新的修行节奏。接下来的事情,就请我派贺云澜长老为大家详细说明。” 贺云澜是主要负责教导驭兽课程的长老,其所辖的云岚境中,除了一众外门弟子居住外,还饲养着不少珍品灵兽,种类繁多,堪称修仙界之最。 只见坐在蒋惠风左手边那个鹤发童颜,气宇轩昂的长老悠悠开口:“各位,我是贺云澜,我这一条要求主要是讲给新弟子的,我们希望这次入门的弟子可以统一使用我们分配的灵兽作为武器。” 统一发放灵兽?! 王欢和褚云卿都惊讶了。 “这是为什么啊?” 王欢这突兀的一问在众人之中凭空响起,像极了杠精。 好在贺云澜对这届的新弟子们也做过功课,知道王欢是唯一一个带了灵兽来修仙的,故而也没觉得有多唐突,还耐着性子解释:“为了应对魔界动乱,我们御灵宗对灵兽的培养也日益精进着,倘若能够让入门弟子直接使用我们培养好的神品灵兽,在未来的修行中也会大有裨益。” 其实选择灵蕴相符的灵兽有时候都是要靠运气的,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遇到灵蕴与自己相合的灵兽都有着极高的天资。倘若每个人开局都能拿到神品灵兽,倒是也省去可不少怨天尤人的烦恼。 “可如果我只想用我自己的灵兽呢?”王欢看上去很坚持。 贺云澜向来与唐宋清关系不错,看在对方是唐宋清钦点的关门弟子的份上,思考了片刻,说道:“如果想用自己的灵兽,那必须要经过比武,证明你的灵兽更加优秀才行。” 在场除了褚云卿和王欢,没有人亲眼看过陇西府试炼中苏念的优异表现,在他们看来,王欢,一个人来自王家村的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最多不过是个中阶灵兽罢了,跟在御灵宗培养出来的灵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打架这种事儿,小狸花一看就很擅长。 王欢随即问道:“那比武定在何时。” 贺云澜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欢居然当真了。 他偷偷请示了蒋惠风,得到宗主的首肯后,开口道:“开课一个月后,会有一场分班考试,除了理论知识的考察外,我还会组织大家进入幻境展开一次模拟实战,届时你可带着灵兽跟同学们的一一比试。” “多谢贺长老。”王欢恭敬行礼,算是一口应下。 因为今年的变化较多,需要讲解的事项也很繁杂,直到午饭时间,长老们才算是把所有的事项都讲完了。 散会之后,在场众人纷纷结伴前往饭堂去吃午饭,褚云卿谢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在会议室外等着刚刚本想低调做人,反而怒刷一波儿存在感的王欢。 “王兄,眼下情况有变,晶石一事倒是不着急了,不过黎姑娘有把握答应那传说中的神品灵兽吗?” 王欢勾唇浅笑:“等到三日后正式上课,便知道她有没有把握了。” 褚云卿:“王兄这般自信,我定当拭目以待。” 王欢从钟窈那里拿到了最初的分班名录,尽职尽责地将会上的内容事无巨细地交代给他的同窗们。 他回到长风境的时候,苏念正在睡觉,大概是那个医者怕苏念伤没好的时候乱动,扯坏伤口,所以在她的药里加了不少麻沸散,导致她喝完药在屋里养伤的这两,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简直比生活在王家村时期的王欢还要嗜睡。 王欢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逆着阳光,猛地一看,大门口处,竟然有五个王欢站在她面前。 她赶忙眨了眨眼,哦,变成一个了。 还好只用吃两副药,等过几天,药性渐渐消失,她的精神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苏念睡意昏沉,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王欢回来了,随后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睡觉。 “小狸花,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王欢却在这时候出声喊她,显得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 可是她现在不听他说,一觉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理性尚存的苏念不情愿地眯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王欢:“三天之后,需要你跟我一起去上课。” 上课?苏念有些疑惑道:“你找到灵蕴相符的妖怪了?” “没。”王欢摇了摇头,“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将在会上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跟苏念交代了一遍。 好家伙,没想到这次御灵宗的改革倒是有点儿意思,强度堪比他们魔界军营了。 等她回了魔界,一定要教育手下,不可轻敌,必须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 等等,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刚听完王欢的交代,苏念一门心思都在魔界与修仙界的实力对比上,这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照王欢的说法,契合灵蕴的步骤被取消了,所以,她的伤白受了! 苏念望着鱼缸中倒映出的惨兮兮的自己,忍不住想要坐地痛哭。 王欢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沮丧,眼睛一转,出言安慰道:“这次都是我太鲁莽了,让你心里憋着气,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很好的发泄办法。” 发泄办法?现在最好的发泄办法就是让本将军把你暴揍一顿。 苏念在心里冷笑道。 王欢继续道:“等你养好伤,跟我一起去上课,一个月后的分班考试,我们需要在幻境里跟全班的灵兽过招,证明你的实力,到时候,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尽情地发泄出来。” 一听到有架可以打,还能免费进一次幻境。 苏念突然觉得精神了不少,毫不犹豫地将王欢给她准备好的汤药一饮而尽。 在趴回猫窝睡回笼觉之前,她看着王欢收拾碗筷的背影,一脸不屑。 哼,废物,关键的时候还不是要靠本将军! 第一百零八章 驭兽课堂上的送命题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两天后,各境的封锁令被解除,王欢带着苏念去悬泉境的医馆复诊,交过诊费后,因着有些班级事务需要处理,王欢率先离开医馆,约定一会儿回来接苏念。 这时候医馆中尚有其他的病人,好巧不巧,苏念的绷带刚拆到一半,有个病情更加严重的灵兽率先到了,医者便暂时将她放置在一块软垫子上,站起身来去看望其他伤员。 临行前,那个可可爱爱的医者秉持着谨慎负责的职业素养,回头看了苏念一眼,非常认真地嘱托道:“小猫咪,你好好在垫子上趴着,伤口刚刚痊愈,千万不要乱动,要是回来的时候被我抓到你在外面,你就完蛋了。” 这会儿王欢不在,苏念嘛,也不想惹是生非,就索性装作自己完全听不懂人话的模样,歪着头看向医者,一脸懵懂地喵了一声,看上去真是一只很傻很天真的狸花猫了。 因为每天接受诊治的灵兽实在太多了,医者对苏念的印象倒也不算深刻,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离开。 在医者走远了的第一瞬间,苏念背后就传来了一阵“呱呱呱”的叫声。 她一回头,原来,背后的一个蓄水加盖的玻璃缸里装着一对瘌蛤蟆,哦,不对,仔细一看,这可是冰蟾蜍。 苏念来了精神,就用爪子把头扶正了,顺便揉了揉眼睛,隔着玻璃仔细观察。 这种灵兽模样跟蟾蜍很相像,但是却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肚,在灵兽品类排行榜中算得上是较为稀有的珍品,一只浑身是毒,一只可解百毒,搭配在一起,刚好相生相克。 不过,肉眼可见,这两只冰蟾蜍应该是修行功夫不到家,打架打输了,这会儿身上都受了些皮肉伤。 “呱呱!”其中一只冰蟾蜍突然一爪子砸向玻璃,似乎在说:喂,病猫,你瞅啥! 苏念在人多的时候,当然还会收敛一点儿,现在四下无人,一只喵,两只呱,苏念这暴脾气还不是一点就着。 凭你,也配挑衅本将军! 她轻蔑地勾起嘴角,从软垫子上站了起来,摆出掐腰骂人的架势,居高临下气焰嚣张地,开始回应冰蟾蜍的挑衅:“瞅你咋地!” 其实这冰蟾蜍带毒,沾上了也是个麻烦,不过现在,对方在密闭玻璃水缸里,而她可是一直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也就是说,她即便作妖作上天际,那两只蛙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于是,苏念开始学着刚刚医者对待她的样子对着脚下的两只冰蟾蜍训话:“你们俩,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给我在水里待着,不要乱跑,被我抓到你们企图从缸里出逃,呵呵,你们就完蛋啦! 没成想,缸里的冰蟾蜍居然开始嘲笑她是五十步笑百步。 “就你们,还不配跟本将军作比。”苏念眉毛一挑,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显然是想大干一场。 说干就干,苏念把她的前爪搭在了小夹板上,准备自己给自己拆绷带。 就在这个时候,医者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口,看了看苏念,又看了看冰蟾蜍,仿佛解释,又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哎呀,东西忘拿了。” 苏念看着自己两只爪子交叠的姿势,又看了看医者,瞬间有些尴尬。 这爪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进退两难之下,苏念一时间恨不得自绝经脉,她决定装作雕塑,保持不动,只要沉得住气,医者就抓不到她要闹事儿的把柄。 当然,很快她就不需要摆出这个动作了,因为医者在瞧着她轻笑一声后,毫不犹豫地将她也关进了小笼子里,转身出去忙活更要紧的事情去了。 小笼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苏念折腾了好一会儿,找到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坐姿,刚一坐稳,抬头望去,对面那两只冰蟾蜍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大嘴巴一张一合地,仿佛在进行嘲讽。 这能忍?绝不! 苏念攥紧拳头,恶狠狠地对着两只冰蟾蜍在空中比划着,另外两个也不甘示弱,开始吐出舌头,企图恶心苏念。 这回,一喵两呱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开始了百无聊赖且语言不通地隔空对骂。 倘若有人在此期间经过房屋,定然会听到此起彼伏的猫叫和蛙鸣。 但她往那边看去的时候,奥古斯特却还是那副面瘫的样子,应该是她听错了。 因为马上就上课了,奥古斯特没有在屋里耽误太久,拿上遗漏的东西就出门了。 半个时辰后,随着王欢的到来,这场无聊透顶的闹剧才算彻底结束,拆掉爪子上的小夹板后,停了药,修养了两天,苏念终于又成为了活蹦乱跳,元气满满的小猫咪。 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王欢带着苏念一起来到了玄天境,一同去上重返御灵宗的第一课。 这一堂是贺云澜长老执教的驭兽课,因为之前已经更改了灵兽的分配规则,所以弟子们需要携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王欢抱了一只猫意外,其他人全都是两手空空。 第一堂驭兽课主要是给入门弟子们展示御灵宗培育出的神品灵兽——焚晖。 那是一种类似重明鸟的神兽,浴火而生,落地之时,并不起眼,通体灰白,似是晦色黯流之积落,可展翼之时,赤色的翎羽却充满了生命的蓬勃力量。 除去本体的惊人美貌外,焚晖的最大 的特点就是可以变幻成主人喜欢的不同形态,这使得哪怕众人都拥有同一品种的灵兽,可每个人的焚晖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骄傲如苏念,在初见这种神兽的时候,也突然觉得自惭形秽,不过王欢倒是对其没有表现出半分兴趣来,仿佛他的猫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灵兽。 面对这么善解人意的王欢,苏念莫名有些感动,不过这个感动一如既往没有持续很久。 在贺云澜传授完基本的驯兽技巧后,要求每个人都来讲台上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操控已经被他变成一条沙皮狗的焚晖。 毕竟是第一堂课,弟子们虽然积极踊跃地上前,可是纷纷失败了,最后,贺云澜来到王欢身边:“不准备试试吗?” 这种低阶法术王欢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他本想一口回绝,但最后,为了维持良好的师生关系,王欢选择了较为委婉的措辞:“老师,小狗这么可爱,保持这个模样挺好的。” 这话在外人听来不过就是在为自己水平不行找借口,既完成了自我伪装,又不用上台,简直一举两得。 王欢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但他发现,听到这样一番话的小狸花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课间休息的时候,苏念冷不丁地凑到王欢跟前,酸溜溜地问道:“你觉得小狗很可爱?” 王欢点了点头:“挺可爱的。” 苏念气鼓鼓地抬起爪子,指向一个被幻化成九尾狐的焚晖:“那你觉得九尾狐可爱吗?” 王欢斟酌了一下:“青丘灵狐,最擅长魅惑人心,自然也很可爱。” 呵呵。苏念冷嗤一声,继而问出了一连串同类问题:“凤凰可爱吗?玉兔可爱吗?小熊猫可爱吗?小老虎可爱吗?” 王欢很认真地回答:“就跟各花入各眼一样,各有各的可爱吧。” “那你觉得什么最可爱?”苏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王欢听罢迟疑了许久,他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有蹊跷,一旦回答不好很可能会引得苏念发火,可他一时间也很难判断苏念发火的点在哪里。 半晌后,王欢思量再三,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一般都不会出错的答案:“其实……都还可以吧。” 第一百零九章 大佬们又扎堆装咸鱼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哦,天呐,这凭空出现的挫败感! 是本将军的小猫咪扮演得还不够可爱吗? 听了王欢的答案后,苏念备受打击,无比错愕,险些对自己生平那引以为傲的演技产生了怀疑。 她一边跺脚,一边哼了几声,继而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哼,你这个只会端水的滥情男人! 王欢看出来苏念生气了,显而易见,他刚才的答案并没有说到小狸花的心坎里,可是该怎么补救呢? 王欢想了又想,开口道:“小狸花,我知道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是什么了。” 苏念不情愿地转过身,等待着他的答案。 王欢信心十足,笃定万分:“是小金鱼对不对?” 这种问题必须得站在小狸花的角度来思考,小狸花最喜欢的动物,毫无疑问,肯定是家里那一缸没脑子的金鱼了,所以金鱼就是最可爱的动物。 早就习惯了把小狸花当成人的王欢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猫咪这个选项。 苏念听到答案后,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哼,你不配拥有可爱的我。 这边苏念的闷气还没生完,贺云澜的课倒是再一次开始了。 因为新来的弟子被暂时分成了三个入门班,班长暂且由王欢、褚云卿、萧颂三人担任。依照贺云澜的上课习惯,眼下这三个班级的弟子们都已经选好了自己中意的灵兽,并基本掌握了操纵灵兽的入门技巧,为了加强实战演练,短短的课间结束后,三个班级将分成三个组别,操控灵兽,依次相互展开对战。 重新回到课堂上,贺云澜站在讲台前,激动地一拍桌子,情绪激昂道:“来吧,孩子们,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吧。” 课堂上的弟子们,一脸激动的有,面带犹豫的也有,为了鼓舞士气,吸引大家的兴趣,贺云澜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王欢身上。 王欢察觉到了贺云澜的目光,眼皮不由得一跳,但为了维护良好的师生关系,他还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老师。” 贺云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欢,身为班长,这种时候务必要以身作则,带着你的猫咪,跟为师比试一场。” 这是一个陈述句,很显然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果然,当一个人执着地向跟你作对的时候,一味当缩头乌龟是躲不过去的,哪怕在场明明就有三个班长。 王欢在内心叹气,他并不想跟自己的老师比试,输了的话,肯定正中贺云澜的下怀,方便贺云澜劝说他放弃使用自己的灵兽,万一不小心赢了的话,那就是他不懂事的表现了,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折损贺云澜的面子,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所以说,最好就是不接受这场比试要求,但是他的想法贺云澜会考虑吗? 王欢想了一会,试探着说:“老师,我觉得我修行还不到家,还不配跟你比试。” 贺云澜唇角抿成一条线,理直气壮道:“话不能这么说,要知道,驭兽的功夫本就没有捷径可走,每一点点进步都是要从无数次模拟训练和实战试炼中获得的。就是因为功夫不到家,才更要勤加练习,而且, 作为你的老师, 我也要考察一下你跟你的灵兽配合还存在着那些问题,只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能不断进步,不是吗?” 话已至此,王欢也没办法反驳了,只好妥协:“多谢老师指教,但是,老师,待会儿比赛的时候,您可以手下留情些吗?” 贺云澜一边进行着模拟对局的设置,一边轻轻松松地回答:“放心,为师心中有数。” 就这样,贺云澜带着他的教学灵兽“沙皮狗”率先进入了模拟对局演武场,过了好一会儿,王欢沉默地抱着苏念站到了贺云澜的对面,他最终还是决定输掉比赛,给贺云澜一个面子,反正打个样儿而已,徒弟输给师父,也在所难免,合情合理。 苏念的气还没消,这会儿就想着看王欢被暴打,所以她也不想好好比赛。 对决开始,面对贺云澜的强势进攻,王欢罕见地采取了一马当先,硬碰硬的战略回应,反正,怎么打都是要输的,还不如打得鲁莽一点儿,早点儿露出破绽,早点儿输掉比赛,好放学回家睡觉。 这一次,苏念难得没有在乎输赢,随随便便在“沙皮狗”面前虚晃几招,而后一个假摔,表示:啊,我好菜,我不行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贺云澜就顺顺利利地打赢了王欢。 从模拟演武场里走出来后,他摆出一副师长的模样,语重心长道:“王欢,不要气馁,勤加修炼,以后有的是机会能赢。” “老师教训的是,我记下了。”王欢平静回应。 “嗯嗯。”贺云澜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转而对着其他弟子说:“接下来,你们就分成三组,以擂台回合制的形式开始模拟比试吧。” “是。”众弟子齐声回应,而后一起进入了模拟演武场。 最先上场对决的,是剩下的两位班长,褚云卿和萧颂,就在贺云澜准备宣布比武开始之前,褚云卿突然高高地举起了手臂。 “怎么了?”贺云澜问道。 褚云卿指了指演武场上的积分面板,问道:“老师,这个设定是不是出错了,您和王欢刚刚的比武设置还是切磋模式积分,怎么突然就变成对战模式积分了。”、 要知道,切磋模式下的积分不会发生变动,但是对战模式下,输了不但会减少积分,而且是要配钱的,比例大概按照一点积分是十两银子这样换算。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弟子也纷纷看向贺云澜想知道一个结果。 堂堂一个御灵宗的长老,应该不会变着法儿的从学生身上捞钱吧,这也太可耻了。 贺云澜义正言辞:“哪有那么多话,为师把对局模式设置成对战,完全是希望以此激发你们的胜利欲望和战斗热情,懂吗?另外,这些银子最后都是归胜利者所有,想要把输掉的赢回来,就得努力变强,懂吗?” 弟子们一个劲儿地点头,偏偏褚云卿再次举手。 “又怎么了?”贺云澜很耐心地询问。 “老师,我可不可以只赔钱,不比武?”褚云卿一脸真诚,一看就不是在看玩笑的模样。 贺云澜向他投去了威胁的目光:“你觉得呢?” 褚云卿察觉道贺云澜的语气不对,连忙补充道:“我觉得现在论输赢,还为时尚早,需得比过才知道。” 贺云澜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宣布对决正式开始。 毫无意外,褚云卿对于灵兽的驾驭比王欢还要敷衍,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萧颂幻化出来的白狮子吓得差点儿掉出擂台,看上去狼狈又滑稽,可是萧颂每一次都没有对褚云卿下狠手,仿佛是在以戏耍他为乐趣,整整折腾了一刻钟的时间,直到褚云卿带着他的灵兽,绕着演武场逃了不下十圈后,向来养尊处优的褚公子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以一副不堪蹂躏的姿态面对着萧颂,躺在地上求饶:“萧颂,你太厉害了,我真的不行了。” 真是一个莫名糟糕的场景啊!苏念站在王欢肩膀上观察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你先站起来说话。”萧颂迟疑片刻后,回应道。 褚云卿似乎是铁了心要靠撒娇结束这场比武,所以他拒不起来:“我不行了,我投降,你这灵兽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配上褚云卿那张微红的俊脸,这段对话在苏念听来,也变得糟糕起来了,天哪,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她已经不再是那只无比纯洁的小猫咪了。 萧颂向褚云卿伸出一只手:“好好好,你先起来吧,起来了再歇一歇!” 褚云卿枕着他幻化出来的小熊猫,赖在地上,一脸倦意:“我没力气了,现在只想躺着。” 萧颂很无奈,只好按照贺云澜教的那样,操纵着白狮子,一步一步靠近褚云卿。 褚云卿有些害怕:“不是吧,我这比武都认输了,不能强迫接着打吧!” 只见那狮子一爪子将褚云卿拎了起来,趁他没能反映过来的时候,大步狂奔,把他往空中一抛,准确无误地丢在了擂台下的木制长椅上。 褚云卿保持着脱力的姿态,整个人有点迷茫,片刻后,他对着擂台赛长身玉立的萧颂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棒。” 比武结束,被扣掉积分,交了罚款,还被的扔下擂台的褚云卿,看上去没什么负担,他开开心心地坐到王欢身边,准备享受作为差生才可以拥有的咸鱼生活。 万万没想到,他刚坐下不久,萧颂也跟着他一起走来了王欢身边,看着他背后那只喘着粗气的白狮子,长椅上的两人一猫都默默坐正了身体。 王欢打量了他一番后询问:“……有事儿?” 萧颂点了点头:“都是班长,咱俩也该打一场。” 他觉得自己坐着的这个长椅插满了刀子,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尤其是脑壳都在隐隐作痛。 安娜被他吹捧的有些得意。她可是全宇宙最厉害的甲操作员,全军武力担当,纵横沙场数十年,谁也打不过她,简直是孤独求败好吗? 安娜被夸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脸上都带上了笑,奥古斯特见她那副“是的我很强”的表情,默然无语。 装作咸鱼也是一件很消耗力气的事情,王欢回忆了一下刚才在贺云澜面前的自己,他面带犹豫:“又打?” “这是个锻炼你的好机会。”贺云澜好巧不巧,插了句话进来,“倘若你赢了,今后有什么灵兽老师定然不会阻碍。” 王欢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接受了自己挨打又赔钱的现实,他几乎可以预见,这又将是一场非常冷酷暴力血腥惨无人道的打斗。 贺云澜对着王欢道:“以你的水平跟我对打确实是有些吃亏,不过你可以跟萧颂来一局,我在旁边观战,看看你和别人打斗的时候会暴露出什么样的弱点。” 作为一名学生,虽然自尊刚刚遭受了猛烈一击,但对于这种能够提升自己的建议还是要接受的。 王欢点了点头,带着小狸花率先走上了战场。 那人看到奥普斯特也面带诧异,但能考进军校的肯定也并非庸人,很快,他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惊愕,对着奥古斯特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班长对我可要下留情哦。” 奥古斯特很平淡客观地说:“阿兰,你的技术比我好。” 阿兰哼了一句:“知道就好,开始吧。” 事实证明,奥古斯特的甲技术是真的不怎么好,虽然肉眼可见地比之前熟练许多,但他的对显然是一个从小就摸甲长大的人,一举一动间动作快而凌厉。 从安娜的角度来看,就算她给奥古斯特一万点友情分,一万点主宠分,再加一万点师徒分,她也还是只能得出奥古斯特会被打败的结论。 其实她对奥古斯特的输赢并不在乎,但此刻,她生出了一些护犊子的思想来。 因为那个同学太恶心了。 每一次打到奥古斯特时,他都要假模假样的道一声:“哎呀班长,对不住,打到你了。下次注意。” 但下一次,还是一样的打,一样的嘲讽。 可惜奥古斯特的表情仿佛冰雕,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仿佛没听见。 终于,这一局结束了,那个男生扔下一句傲慢的“你也配当班长”就脱离了这场比赛。 苏念旁观完了全程,也吃了一肚子气。 第一百一十章 草丛趴好,看我乱杀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比武场上,嘲讽也是一个必要环节,可是没必要上升到人身攻击吧,王欢配不配当班长跟你有几毛钱的关系呢?再说了,就你,也配在本将军面前耍花枪? 苏念已经气呼呼地想要摆脱王欢的操控,冲上去给萧颂一个教训了。 偏偏刚刚输掉比赛,无缘无故被嘲讽一通的王欢似乎察觉到了苏念的小心思,一把将她按住,踹进了怀中,转而走下擂台,交了十两银子,看了看正在一旁观战的贺云澜,神态自若。 他问:“老师你看我的表现有什么可以提高的。” 贺云澜认真地指出了王欢在驭兽术上的几点不足,并且一脸真诚地建议道:“其实 你的猫修为阶段远高于萧颂手中的焚晖,可是在赛场上却还是输的一败涂地。虽然情分很重要,但是切莫为了那一星半点儿的情分,断送了自己的机缘。” 王欢面色平静地听完贺云澜的教诲,而后抱着苏念客客气气地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开的演武场。 贺云澜看着他那个仿佛在诉说“你说得很对,但是我就不听”的宣言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三刻钟的时间,这第一堂驭兽课才算是彻底结束。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王欢告别了褚云卿,刚要转身回长风境,一抬头,不速之客迎面而来。 就是刚刚明里暗里都在嘲讽他的萧颂。 就在王欢思考出于维系同学情的角度,要不要主动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萧颂已经将他当成空气一般略过了。 就连那只刚刚分配到他手中的焚晖,都不急不缓地在半空中扑腾着,不时还会回头,朝着手下败将苏念发出得意洋洋的啼叫。 在本将军的面前,还轮不到你如此嚣张! 苏念双眼一瞪,刚准备从王欢怀中跳下去,王欢就拦住了她,还劝道:“小狸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苏念回头看向他,怒气冲冲道:“你比武场上故意输掉,我也就忍了,可都到了只有你我他的时候,你怎么还让着他?” 王欢:“总不能二话不说,上去给他一拳头吧。” 苏念翻了个白眼,暴躁发声:“你不动手也就罢了,被骂了也不还嘴,你是哑巴吗?你不会骂人吗?不知道打架可以输,骂人不能怂的比武规矩吗?” 接受了苏念如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后,王欢不得不解释道:“……我只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而已。” 苏念无比愤怒地大吼:“那只是你!输掉的不是有你,还有我,我可不懒,我这就去跟他一般见识!你就站在这儿给我好好看着,看着我把他打成烂泥巴。” 王欢:“不用了吧……” 不顾王欢的阻拦,苏念稳稳地在地上站定,对着萧颂的背影冷冷地道:“喂,你站住。” 一道清冷纯粹的女声传入萧颂耳中,不高不低,却颇具威慑力。 萧颂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去,视线从上到下,不断转移,直接无视了小猫咪的存在,莫名其妙地问道:“谁在说话?” 萧颂这才注意到了苏念的存在,他有些好笑道:“王欢,你这灵兽虽然品质不咋样,但是人话学得倒挺快。” “让萧公子见笑了。”王欢条件反射,客气回应。 随后苏念一道凌厉的目光向王欢杀来,他马上闭上了嘴巴,乖乖退到苏念身后,并在心里默默为萧颂掬了一把同情泪。 苏念趾高气昂:“我要跟你比武!” “小狸花。”王欢轻声在背后劝阻。 苏念果决且不容分说地说:“去一边坐下,看比武!” “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并肩战斗吧。”王欢觉得自己满头黑线,小心翼翼道。 苏念摇了摇头,她倒不是觉得王没有跟自己并肩作战的资格,只不过,如果是王欢参与到战斗中,萧颂被虐惨了,保不齐会去告状。但如果是苏念一只猫把萧颂给揍了,那好面子的萧颂肯定不好意思把这事儿说出去。 出于这层考量,苏念拒绝了王欢并肩作战的邀请,底气十足地向前一步:“喂,来比一场吧。” 就这样,王欢乖巧地坐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苏念向萧颂提出了比武申请,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拒绝了。 萧颂轻笑出声:“算了吧,我从不恃强凌弱。”王欢听罢差点笑出声来,他几乎一瞬间就能想象得到苏念气鼓鼓的模样。 好在,苏念是一只有着锲而不舍精神的小猫咪,她以惊人的速度扑上前去,一把就将在半空中普通的焚晖拽到了地面上来。 焚晖拼命展翼,可两只爪子却被苏念牢牢地钳住。这时候,小猫咪开口说话了:“真是不巧,我偏偏就爱恃强凌弱。” 苏念这一举动成功地威胁到了萧颂,对方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接受了苏念的挑战。 虽然只是在户外的荒草丛中,但是该有的环节一个都不能少,比如,对决之前双方需要进行一段友好交流。 萧颂这会儿也撕破了伪装,激情开骂:“你这只小猫咪多少有点儿毛病吧,没事儿找事儿,非得挨揍才消停吗?” 苏念的回应势均力敌,她高傲抬头,动了动嘴巴,言简意赅道:“孙子,今天爷爷我就来教你做人。” 萧颂被苏念嚣张的态度震惊了,他愣了片刻,才准备继续开骂:“你他喵的……”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念就已经加上了一段助跑,腾空而起,一爪子踹向了萧颂的胸膛,萧颂连忙收声,开始手忙脚乱地应战。 苏念眼疾快地打开战场局面,让萧颂刚刚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反击之词全部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嘴里有话,可是说不出来,这种憋屈的感觉,苏念她最懂了。 虽然是一人一猫的对决,但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显而易见,萧颂就算从小就是看着猪跑长大的,可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吃猪肉的时间并不长。苏念没有变成人形教训他 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 在这场比武中 苏念毫不留情地暴打了萧颂一顿,更重要的是,苏念不光暴打了他的肉体,还暴击了他的心灵,随时随地展开嘲讽,势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串又一串在军营中跟兵油子们耳濡目染,如今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的鄙夷话语从她的口中汹涌流出,搞得萧颂这么个众星捧月长大的世家贵公子差点儿当场去世。 于是,华丽又漂亮地答应了萧颂之后,看着对方灰溜溜地逃走,苏念带着完美的战绩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王欢身边。 毕竟,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还有一句叫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晚,悬泉境的医馆中,萧颂和焚晖被医者按在座位上上药。 医者一边包扎 一边感慨:“小伙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群殴了?” 萧颂一时语塞,他着实没有脸面说出这一身的伤其实都是王欢的猫挠出来了的。 而另一头,在这一场单方面吊打的切磋结束后,苏念对着王欢语重心长地说:“学到了吗?” 王欢思量片刻:“……你说的是骂人还是招式?” 苏念很无语地把手一摆:“罢了罢了,不指望你。” 骂人这种绝学一来需要天赋,二来也需要后天的长期积累 王欢这人一看就不大行,反正气已经出了,发泄过愤怒的苏念决定豁达一些 大度一些,不再揪着这一点为难王欢了。 而且,她现在心情开比较激动,转而看向王欢提议道:“虽然骂人的技巧你学不会了,但是近身过招这方面,我倒是可以指导你一下。” 没错,苏念难得想要正儿八经地跟王欢分享。自己的比武经验了! 其实就在苏念和萧颂对决的时候,王欢一直躲在草丛里观察,确实,苏念在比武这方面有着萧颂,甚至是他都不可比拟的经验与能耐,单凭猫的形态就可以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这在已驭兽为本的御灵宗里,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为对手完全可以通过咒术压制灵兽的精神力 从而操控它们的行为,但是很明显,苏念的精神力并不是旁人能够随意操纵的。 王欢也向趁机会摸清苏念的实力,所以他欣然接受了苏念的挑战:“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苏念环顾四周:“这个场地不太行,我们换个地方打。” 确实,在长风境中,打坏了东西 都是由王欢来收拾的,懒惰如他 自然不想在被迫挨打后还被迫打扫。 所以,王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好地方?” 苏念指了指屋子角落里的幻境之门:“不如我们进去打,还不会真的受伤,岂不是一举两得?” 确实,进入幻境,不只可以省去收拾场地的烦恼,而且还不需要在比武结束后去医馆报到。只不过,这两全其美的代价是一百两银子! 王欢有些犹豫了,之前御灵宗给的五百两奖励金都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今早因为输掉比武,还赔了十两,眼下,确实没钱去买那昂贵的幻境通行证了。 于是,王欢斗胆拒绝的苏念的提议,并凭借着自己儿时的记忆,带着苏念来到了长风境中一片开满铃兰花的荒野之上。 月色之下,铃兰花伴随着晚风飘起,飘散在空中 被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照亮,斑驳的铃铛微微响起,当啷当啷地,像是沙哑的人声,在诉说着含糊不清的往事悲欢。不远处,有一处略显凄凉的坟茔,坟上的泥土已经被荒草覆盖,看上去已经多年不曾有人打理。 走近一看,那墓碑上刻有几个字:沈庭玉之墓。 苏念心里一惊,看来这里便是沈庭玉的衣冠冢了。 昔年,沈庭玉身死魔界,尸骨无存,那些曾经被他整治的仙门世家,凡间豪族,甚至是曾经并肩战斗的同门塑料兄弟都在同一时间对沈家展开了报复。 因此,为了御灵宗的安宁,沈庭玉的葬礼一切从简,单单留下一个衣冠冢,在他生前曾常年与家人一同居住过的长风境中。 苏念此刻已经恢复了人形,她仔细观察着那个衣冠冢,四周虽然盛开着大片铃兰花,可依旧掩盖不住棺椁透出的寂寥而落寞。 这里埋葬的,仿佛不是那个曾经指点三界的万仙盟盟主,而是一个御灵宗里极不受宠的无名之辈,不幸身死后,草草立了个衣冠冢,此后世世代代,无人祭奠,终被遗忘。 平日里表现得没心没肺的苏念此时心绪有些混乱,她情不自禁地颤手抚过那块冰冷的墓碑——王欢就真的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样死去? 她想不明白王欢带她来这儿的缘由,故而问道:“你是带我来祭奠的?” 王欢被她问得一阵恍惚,随后看了看那方衣冠冢 了然道:“哦,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片空地比较宽敞,可以方便你我比武。” 为了省钱,居然把比武场选在了老父亲的衣冠冢前,你这个烂人! 苏念在心里很是嫌弃:就让本将军暴揍他一顿,替他亡故的长辈们出出气! 王欢并不清楚苏念的所思所想,但他分明在苏念瞧着他的眼神中察觉了一股畅快淋漓的杀意,这让他有些忐忑,毕竟,在这里打架,受伤了还是得花钱去看病的。 于是,王欢很有求生欲地解释了一句:“其实在御灵宗七境中,每一境都有一个沈庭玉的衣冠冢,不过是做做样子的,我们平日里见了也没那么多将就。” 敢情是苏念想多了,她撇了撇嘴,走到王欢正对面:“那我们开始吧。” 虽然每天朝夕相处,但这还是苏念第一次用人的身体,存了暴揍对方的心思,跟王欢面对面接触,苏念感觉非常奇妙,仿佛有一种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激动。因此,为了践行某种仪式感,在比武正式开始之前,苏念还是选择要跟王欢简单交流几句,借此彰显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做人原则。 “待会比武,你尽可以使出全力。”苏念率先开口。 王欢秉承着他一贯的咸鱼态度,悠哉道:“小狸花,好歹也是第一次,别太用力啊。” 为什么你也跟褚云卿学这种模棱两可的糟糕对话? 苏念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忍了一股气,威胁道:“我尽力点到为止 不过你若是不好好打,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她说这话时候,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看就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已经预感道要被毒打的王欢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好吧,我肯定全力以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钱和胜利哪个更重要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说完,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这会儿态度确实无比端正,反正这片铃兰花海鲜少有外人踏足,藏着掖着也没意思。所以,他直接召唤出了被关在小黑屋里好久的紫陌。 至于发挥到什么程度嘛,王欢仔细思考后便有些头疼,看来他还是得找个机会熟读一下某本《情商》著作才好。 苏念对他严阵以待的态度很满意,她倒是也想召唤瑶光剑出来,跟王欢一决高下,奈何她的法器太有名了,单是看上一眼就会暴露身份。但是,倘若随意折下一截树枝,蓄满灵力,作为比武法器,似乎显得对王欢格外不尊重。 苏念很无奈,最后,她只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临时在手环中找一件法器。 其实,苏念并没有储存法器的习惯,不过前些天被自己重新固土栽培的藤萝树似乎恢复的不错,怎么说自己对它也有再造之恩,关键时候,扯你一根藤条做法器不为过吧。 寄人篱下的藤萝树妖自然是敢怒不敢言,骂骂咧咧地任由苏念从它身上薅掉了一根细长柔韧的藤蔓。 苏念从随身空间中跳出来,把手里的藤蔓一挥,只听“啪”地一声,被藤蔓打到的大石头已经碎成了小石块。 哦豁,不错,看起来威力无比的样子。 苏念很满意。 王欢默默表示:如果他不知道苏念偷偷救下藤萝树妖的事情,他可能真的会相信这是她的法器。但是知道了一切,就隐约觉得苏念是想糊弄自己。 王欢忍不住问了一句:“小狸花,我一直以为你的趁手兵器是剑呢。” 切,本将军的法器池可深着呢。 苏念很自信地昂起头:“那我们开始吧。” 王欢应下,率先出手。 他手执紫陌,微微低头,奏响洞箫,如泉水激石泠泠作响的洞箫之音连连不断地传入苏念耳中,惹得苏念愣了片刻。 然而,片刻过后,面前的场景迅速变了,她已经身处于一个空旷的演武场,周围都是些武器架子炮台法器,还有迎风飘扬的军旗,黄沙铺就的地面上,一朵铃兰花都看不见了。 很显然,她被瞬间置身在一个陌生环境之中了,而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似乎还很熟悉 再仔细瞧瞧,这居然是自魔界军营中的训练基地。 苏念有些惊讶,看来紫陌的音律可以探索敌人的精神世界,并将其原原本本的构造成幻境,呈现出来。 但是这魔界幻境里只有苏念一个人,很显然,是王欢的功力不到家,暂时还无法彻底操控苏念的意识。 这个腹黑,居然想趁着比武打探本将军的过往。 苏念在心里冷冷一笑,手中以藤蔓为鞭,狠狠一挥,一道身影闪过,紫陌挡住了藤蔓的攻击,王欢也安安稳稳地站到了她面前,如此近的距离,无异于把自身的命门暴露在敌人面前。 王欢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苏念刚想动手,钳住王欢的手臂,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使用软鞭一类的法器,最讨厌的便是近身作战。 很明显,王欢已经掌握了苏念目前的弱点。 苏念在脑海中飞快地设想了倘若她抛弃藤蔓,捉住王欢手臂之后的种种结果,最后,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她没有失去理智,被近战诱惑,而是看了一眼被王欢藏在另一只手上的紫陌,然后果断后退,先跟王欢拉开一段距离,而后抻了抻自己的鞭子,开始试探他的大致水平。 唔,看得出来,王欢确实很久没有用过紫陌这件法器了,紫陌在他的控制之下,反应并非十分灵敏,错过了好几次可以抵挡苏念鞭子攻击的机会,应变能力差也就罢了,配合度也有待加强,王欢的反应很明显要比紫陌更迅速,奈何就在苏念虚晃一枪,飞身转换方向,一鞭子抽向王欢背部的时候,紫陌的分身却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倒是王欢自己转过身来,施法做了个护盾,坎坎挡住了苏念的进攻。 不过,同样看得出来,王欢在过去还是有些底子的,这话不准确,确切的讲,他应该曾经跟紫陌有过漫长的磨合期,也曾经共同战斗了很久很久。 因为,就在一柱香之后,王欢和紫陌都克服了多年未曾认真战斗的陌生感,渐渐找到了昔日默契的感觉,防御屏障愈加严密,萧音也愈加灵活而流畅,继而使得这些带有灵力的音韵在攻击苏念的时候更加变幻莫测,颇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架势了。 嗯,不错,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可以跟本将军对战的架势了。 苏念微微勾起唇角,起身挥鞭,在尘土飞扬间铸起一道隔音的屏障,继而果断抽身,毫不留情地飞扑过去,瞄准王欢刚刚离手的紫陌本体,就是狠狠的一鞭子。 王欢自然是瞧见苏念了,他也很快地做出反应,想要召回紫陌 进而闪避,但是苏念进攻的速度确实太快了,他如果冲上去,很可能要跟紫陌一起挨上一鞭子,这么做很冲动,不妥。 于是,王欢选择了卖队友,转而在紫陌收到攻击的那一瞬,破掉了苏念的隔音屏障。 紫陌本体在收到攻击的时候,器灵的反抗里是,寻常人难以承受的。这不,一阵如泣如诉的哀婉萧音将苏念包围,声音里还夹杂着如刀锋一般的灵力攻击,王欢趁机接下紫陌,乘胜追击。 苏念不得不且战且退,等到双方再次来开距离的时候,王欢原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紫陌也安静下来,没了声音 显然是遭受重创的模样。 可这样的结局却让苏念很意外。 虽然对方也受了重创,但是反观她自己,也是一身狼狈,该受的攻击,一点儿都被没少。不过因为她的灵力远在王欢之上,所以这些伤口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这让苏念觉得很遗憾,毕竟,她还以为这一个回合下来就可以把王欢打趴下,没想到他踉跄了几下竟然稳稳地站定了。 胜负未分,那能怎么办呢? 苏念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一次打不倒就打两次,两次还不行就三次,反正拖下去,就算拼修为,她也总是有机会能把王欢摁在地上的。 确定了接下来的战术思路,苏念立刻调整姿态,连鞭子都没用上,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一记重拳,朝着王欢砸来。 之后,匪夷所思的结果出现了。 这一拳……尼玛,王欢居然侥幸躲过去了。 虽然他刚刚来不及使用紫陌,他避闪的动作也十分滑稽,但是他就是躲过去了,还安然无恙地站在了不远处。 苏念不服气,另一只手直接挥鞭,想靠自己的攻击速度打王欢一个措手不及。 王欢面色未变,直接闪身躲开,拉长距离,采取你攻我躲,绝不主动打架的防守策略。 就在苏念观察王欢招式的同时,王欢也在观察苏念,别的不说 虽然她这鞭子舞得花里胡哨,但是内行人一眼就看得出,她不擅长使用这类法器,眼下不过是靠着强大的灵力和体力在装腔作势,所以王欢也决定跟苏念打消耗战,慢慢磨,等她失误,就是他还手的好时机。 这两人就这样折腾了一刻钟,苏念打出的一连串鞭子都被王欢用各种诡异的姿势躲过去了,他虽然一处于避战的状态,可是肉眼可见,他的躲闪愈加熟练,紫陌也配合着他提供一层松松垮垮的防御灵障。 苏念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跟人对战,而是在一片泥塘里挖泥鳅,王欢就是那只滑不溜秋的泥鳅精。 这种感觉很令人讨厌,向来喜欢重拳出击,打趴敌人的苏念并不喜欢这种消耗战,纵然她修为高深,不怕消耗,可是她十分讨厌这种抓不住人的感觉。 只可惜,眼前手里只有一节藤蔓,而不是树枝,要是给她一柄长剑类的法器,她单靠剑气织成的剑网也能把王欢砍成八瓣。 不过,比武之前。承诺了要点到为止的,她自然也不会下狠手,而且就算是鞭子也不碍事,苏念已经想好了新的对敌之策,之前都是热身环节,随便打打,戏耍一番,不想早早欺负他而已,接下来,她就要认真了! 苏念脚下一个加速,趁着紫陌还没有恢复全部功力的时候,在眨眼的时间内向四方重重挥了几鞭子,姿态优美而干练,鞭子落下的速度也是又快又狠。 转眼只见,王欢通过紫陌布置出来的幻境轰然倒塌,两个人再次置身在大片奶白色的铃兰花海之中。 夜风猎猎,吹动两人的衣袂翩跹,幻境被强行破除,法器本身自然会遭到反噬,而与法器签订过血契的主人自然也被误伤。 王欢觉得胸口顷刻之间传来一阵钝痛,再一抬眼,只见苏念起跳,飞身,抬脚一踹,王欢一瞬间就被她踹到了地上。 苏念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王欢,第一时间感觉很爽,她满意地看着已经脱离王欢手中的紫陌,随手将它捡起来,转了两圈,常年在军营中浸染出来的恶趣味让她开始期待王欢输掉比赛后的沉重表情。 但是没过一会儿,苏念突然就不爽了。 她看着王欢浑身是伤,却温和平静,还在地上挣扎要起身的样子,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弦被触动了,她突然就觉得,王欢有点可怜…… 很快,这种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占据了苏念的内心,她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上头了,上头了,根本没必要是呀,打得这么狠干嘛啊,万一挫伤了王欢的自信心,导致他撂挑子不干了,进而要退出御灵宗,那可怎么办呀。 “……你没事儿吧。”苏念难得良心发现,一步步走到了王欢面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王欢自己挣扎了两下,没一来,转而看向她,并未说话。 那么好看的人,被她揍得脸上尽是伤痕。 苏念觉得自己的罪过更大了,她连忙将紫陌也伸手递了过去,王欢也轻抿嘴角,抓住了紫陌,进而握住她伸出的手,想要接力站起来。 铃兰花海中,这样手牵手的场面充斥着一股让人流泪的温馨。 苏念心里泛起了那么一丁点儿浪漫幻想,结果下一秒,苏念就被王欢给用力拽倒了,并且还得寸进尺地抢夺了她缠在手腕上的藤蔓,将她三下两下 反手绑了起来。 大意了,这个狗东西居然敢套路本将军! 被王欢死死压制住的苏念很气愤,他下意识地要挣脱藤蔓,可是那藤蔓似乎已经被紫陌的音韵控制得没有半点儿意识了,根本不会听她的话,她操作了半天,就是挣不脱! 没想到这藤萝树妖的藤蔓还真是结实,自己怎样都挣脱不得。 而王欢这个狗玩意儿的实战能力也很强,居然还会骗去她的同情心。 那藤蔓在紫陌的操控下很灵活 苏念伸出手要打,藤蔓就会自动将把她的臂缠住;苏念想要伸腿去踢,他藤蔓又会很灵性地把她的腿压住……简直不要脸。 虽然这藤蔓是由紫陌在操控的,但是紫陌背后的操控者是王欢啊!这让苏念有了一种自己的身体被压住了的错觉。虽然只是错觉 但是脑筋一歪,苏念想到了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情不自禁涨红了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王欢低低的笑声。可是一抬头,那个狗东西依旧一脸温和平静地看着她,并且淡淡开口:“这回,算我赢了吗?” 本将军面前还想赢? 苏念暴怒了,她咬了咬牙,催动周身灵力,眼睛都发出了兽妖才有的诡异色泽,就这样,顷刻之间,缠在。她身上的藤蔓被撕扯得粉碎。 紧接着,她起身将王欢反压在地上,一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手按着他的肩膀。 纯纯的灵力压制让王欢一时间无法挣脱。 苏念的拳头转眼就要砸在他脸上了,但是苏念忽然就停下了。 这里不是幻境,之前的几番较量,王欢身上受的都是轻伤,几乎不用涂药,洗个澡,休息几天就好了,可是她现在要是一拳打下去,王欢很可能就要在悬泉境的医馆度过小半个月了。 在医馆看病养伤可是要花钱的,而钱,怎么能用在这种无用的地方? 苏念一瞬间陷入了复杂的思考,是暴打王欢重要还是攒钱进入幻境让钱生钱重要? 那当然是,苏念选择后者。 但是少将军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王欢,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半哄半威胁道:“你现在认输吧,认输了我就不打你。” 王欢弯了弯眉眼,笑意温和又明朗:“小狸花,你可以直接打我,不需要等我认输。” 苏念再次挥起拳头,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认输,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王欢轻笑:“噢,你开心就好。” 尼玛,逗小孩呢? 苏在心里怒骂,这个狗东西得寸进尺不要脸,她现在明明就骑在他身上,是占了上风的,可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苏念纠结了好久好久。 直到夜风吹乱了两人的鬓发 苏念垂下的长发几乎与王欢的纠缠在一起,苏念放弃了挣扎:“我认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俯首作揖谢师恩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认输当然不是苏念的性格,但是穷困潦倒的时候,该低头还是要低头呀,跟钱过不去的那是傻子,眼下把王欢打伤了反而还要浪费钱给他治病,此举不妥。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念在心中默默地劝慰自己:你给本将军等着,总有一天,本将军要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把你打个稀巴烂! 带着怒气的苏念开始在脑海中计划着在回到长风境后的一系列行动,她必须要找个法子泄愤,最好的对象就是那一缸没脑子的金鱼,可是金鱼生命力太弱,肯定经不起她的折腾,苏念用排除法将身边的人和物一个一个地筛掉,最后,她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储物手环,或许梦貘是个不错的泄愤对象。 苏念脑补了一下自己曾经神挡杀神的英姿,露出了一个略显阴狠的笑容。随身空间中的梦貘虽然看不到空间外的事情,可是莫名被人惦记上了,自己似乎总是会有点儿感应,它正趴在苏念的书案前看话本,却突然感觉背后发毛,情不自禁地打了三个喷嚏。 做好长远规划的苏念总算是开心了一点儿,不过,既然认输都已经认了,那眼下的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呢? 习惯了胜利之后接受欢呼与掌声,顺便嘲讽对手的苏念一瞬间有些迷茫,难不成还要让她接受来自王欢的嘲讽?绝不可能! 苏念决定先发制人:“我都认输了,你还想做什么?” 王欢听罢苏念咬牙切齿的妥协后,方才因着被苏念袭击而绷紧的身子已经全然放松下来,他微微一笑:“小狸花,你压着我,我站不起来的。” 压着你?苏念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和王欢在铃兰花海中呈现出的羞耻姿势,恍然大悟,迅速松开了手,转过身去,将自己微红的脸蛋藏了起来。 王欢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苏念那个正在执着地面壁的背影,轻咳两声,提议道:“小狸花,你的功夫真厉害,你愿意当我老师吗?” 苏念对他的话颇为意外,瞬间心里蹦出一句潜台词:让本将军教你?你配吗? 收徒弟什么的,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毁了自己的招牌,更何况,王欢还是个有双身份的,这样的徒弟,万万收不得。 苏念本想一口回绝,然而,王欢再次补充道:“我可以付钱。” 是呢,王欢刚才一直在观察苏念的一举一动,她有好多次都可以把他揍到怀疑人生,可她都克制住了,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呢? 王欢在脑子里进行了数十种假设,最后配合上他对小狸花的了解,他大胆推测,小狸花之所以在比武的时候对他手下留情,甚至主动认输,很可能是因为钱吧。 可是她要钱做什么呢? 王欢暂时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于是打算用拜师的法子来试探她一番,此外,小狸花的功力也确实是在他之上,若是能够得到她的指点,自己或许能够尽早加入云烬山试炼,拿到织烟草,完成小狸花的愿望,接下来,也说不定能够尽早查清父亲的死因,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就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生活了。 面对王欢突然提出的拜师请求,苏念表示很纠结。 她一会儿想着不为五斗米折腰,一会儿又想着用技能挣钱混饭吃实乃天经地义。况且教学过程她可以掺杂私货,揍一揍王欢嘛。 于是,曾经视金钱如粪土的苏念可耻地心动了。 可是她对于王欢的财务水平是很清楚的,他似乎拿不出多少钱来,难不成是长本事了,开始背着自己藏私房钱了? 苏念眯了眯眼,打算再观望一会儿,所以她并没有直接给王欢一个确切的答案。 王欢没等到她的回答,倒是也没坚持,他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开口道:“小狸花,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还沉浸在思索王欢究竟有什么坏心思的苏念显然没有听见王欢此刻说的话。 王欢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当苏念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的话已经变成了:“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抱你回去呢?” “什么?”苏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王欢的话,但是没明白他的意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突然就要抱我? 王欢耐心解释:“此地人烟稀少,你化成人形倒是不会惹人注意,等一会儿到了宿舍旁。人多眼杂,你若是变成猫,我抱你回去也是一样的。” 能躺着谁愿意走呢?苏念当即变回了猫咪的模样,正好还能掩饰自己莫名狂跳的奇怪内心。 只不过,我们少将军独立自主惯了,那句“你抱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下意识拒绝了王欢的提议:“不必了。” 王欢看着小猫咪一脸高冷的模样,也没强求,转身去前面带路:“明早是仙门理论课,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可以在长风境好好休息休息。” “嗯。”苏念应了一声后,迈开她的小短腿,紧赶慢赶地跟在王欢屁股后面,默默走回了长风境的单人宿舍中,一路上都没再吱声。 各自躺回各自的床上,一人一猫都各怀鬼胎,开始一边假寐,一边思索。 王欢正在回忆着小狸花今天进攻的招式和他从她脑海中看到的魔界军营演武场的画面,虽然他的修为无法彻底还原苏念脑中的图景,但是能够被紫陌的萧音牵制,而呈现出的场景一定是对小狸花而言较为重要的。一个魔界文臣贵族少女,脑海中最重要的场景为什么会是军营呢?根据小狸花的说法,她跟那个叫苏念的魔界少将军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难不成是小时候一直偷偷来军营找苏念,所以记忆十分深刻。 王欢越想越觉得合理,可越合理他似乎越烦躁,这种心绪很奇怪,就像是撞破了一个你迫切想知道,可知道后又无法开心起来的秘密。 可他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王欢陷入了沉思。 另一头,苏念趴在自己的猫窝力,看着一条又一条游来游去的金鱼,一边给自己催眠,一边脑子里却还在胡思乱想。 王欢为什么会突然想拜自己为师呢?是目光如炬,看出了她是一条粗壮又可靠的大腿?还是因为察觉了她的隐藏身份开始故意试探呢?另外,如果她做了王欢的师父,王欢可以付给她多少银两呢?她又要攒多久的银子才够进入一次四大仙门幻境呢?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从苏念脑子里蹦了出来,渐渐地,她看着眼前绕圈圈在水缸中游来游去的金鱼,似乎有些头晕目眩,最后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思考。 这一夜,终究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第二日,王欢一大早就起床去上课,仙门理论有随堂考试,成绩高者会获得一定数量的积分可以在御灵宗的账房兑换银两,只不过,随堂考试题的难度很高,大都是由老师临时想出来的,天马行空,包罗万象,很难囊括出正确答案,然而今日…… 看着成绩榜上排在第二名的王欢,褚云卿很是惊讶:“王兄,说好的一起做咸鱼,你怎么就抛弃我了呢?” 王欢看着那榜单,莫名地笑了一下,今天的测试题目是“分析三界和平时期修仙界的对外政策及其隐患”。这题目看起来十分宏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写得很空洞,王欢答题的时候莫名想起了几天前自己从小狸花那里听过的关于魔界少将军的故事,好巧不巧,苏念正好是三界和平时期主管魔界外交的官员,所以王欢也懒得思考,干脆另辟蹊径从魔界入手,反向对比分析了修仙界外交政策中的利弊之处,进而得到了老师的赞赏。 他当然不是会背地里偷偷复习的人,如果没有不是小狸花的八卦分享的话,他估计就拿不到这么多积分了。 王欢觉得很庆幸,转身下学,准备跟褚云卿一道儿去账房兑换银两,可是一路上,他都没有听清褚云卿的闲谈,脑海中一直不停地闪现着他见过的姿态各异的小狸花。 说起来,他很久都没有跟女孩打过交道了,哦,之前王家村里有些魔障的陈雪不算,只不过是路人一个。 他眨眨眼,忽然回想起了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贵胄公子,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她们总是打扮得精致秀美,站在不同的角落里害羞地看着他。他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其的任何一个人,也一直都注意保持距离,但他并非完全不知。后来他在王家村时也想过,在那种政局混乱人命微茫的时候,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是否还活着。 他祝福她们能够好好地活着,结婚生子幸福地度过一生,这份祝愿就算是对他曾收获的喜欢的回报了。 至于他,他对于感情没有任何想法,这辈子能够把小狸花养好就算是成就不菲了,再照顾别的女人,他可能会累死。 从账房出来后,王欢的手环中多了五十两银子,账房旁边是御灵宗的一个跳蚤市场,有一些弟子或仙门帮工都会在这里摆摊,买一些五花八门的二手货。 褚云卿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王兄,不如一起去逛逛。” 王欢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索性答应了褚云卿:“那就一起。” 说完后,两人迈开长腿,朝着跳蚤市场走去了。 自从王欢离开宿舍去上课后,苏念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了床,她简简单单洗漱过后,活动一会儿,在清点自己储物空间里的话本子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赚钱机会——去跳蚤市场上摆摊卖话本。 是的,跳蚤市场这种东西在魔界也同样盛行,就是不知道御灵宗里有没有。 苏念恢复成人形,换上一身御灵宗的道袍,出了宿舍,随意拉住一个弟子询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跳蚤市场?” 好心地小哥就将她引来了账房旁边。 苏念也当机立断,挑选了一个空位,从储物手环中掏出一摞被犰狳戏称为“过气了”的话本,在地上铺开一块桌布,将话本们整整齐齐地铺开,这个摊子便是成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卖家上门的时候了。 苏念悠哉地躺在地摊后的躺椅上,手里还拿了把蒲扇不时给自己遮遮太阳,扇扇风。 王欢刚来到跳蚤市场就看见了她悠然自得的身影,不免一愣,看来她是真的缺钱。 “老板,这个多少钱?”清朗的声音传入苏念耳中。 哦豁,终于来生意了,苏念兴奋抬眼:“一本五两,全是正版,不讲价。” 在仔细一瞧,对面来买书的,不正是王欢吗?他来干什么?买言情话本?买的还是她的言情话本! 苏念恍惚间觉得自己可以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她愣在原地,半晌无话。 最后,还是王欢率先招了招手:“老板,不卖了吗?” 苏念也顾不得拿乔不拿乔了,面子都是虚的,重点是,把钱留住。 王欢的钱只能花在她身上的规则绝对不容许触犯! 于是,苏念高冷地说:“我可以收下你这个徒弟,但是,钱要给够,懂吗?具体情况面议,时间我发给你。” 王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不买书了?” “不卖,不卖。” 王欢似有所觉,扭头,看她。 苏念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她身为一只猫的时候,他看它总是熟稔轻松的,偶尔带着一丝玩味,还有时候非常恶味,但那种感觉总归是很亲切的。 但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分陌生一分探究。 苏念自觉自己不能那么怂,不管王欢是什么表现,她既然当了老师就要有老师的样子,要威严冷静自持。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说:“王欢,我答应做你老师。” 王欢深棕的眸子和她的眼睛对视,片刻后,他的嘴唇勾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苏念突然觉得一阵别扭,总觉得这声师父奇奇怪怪的:“不用了,跟以前一样就行。” 王欢笑着说:“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了仙门幻境的黑名单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虽然被迫成为了王欢的师父,但好在言情话本算是保住了。保住了言情话本,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尊严。 这么一想,苏念觉得自己的心里压力小了不少。她开始琢磨起正经事儿来:给王欢当师父,可以赚多少钱呢?这也算是老天爷凭空赐给她的赚钱机会吧,不要白不要! 苏念在魔界的时候,一直享受的都是义务教育,没画过什么钱,哪怕是去归墟之地试炼,也不过就是池故渊一句话的事情,在那里吃了很多苦罢了。 所以,她其实并不知道市场价格。 但是,这一点是万万不能让王欢知晓的,要不然,那个狗男人肯定会顺势压价,让她沦落为廉价劳动力。 苏念如是想着,高冷地抬起头说“既然你都俯首作揖了,我也不好拒绝,咱们找个地方谈谈价格吧。” 她说完,开始把摆在地上的言情话本悉数打包,收回了自己的储物手中。 王欢盯着她,转头又似笑非笑地看了褚云卿好一会儿,瞧见褚云卿并没有主动离开的自觉,他只好开口:褚兄,你不是还有事儿要忙?” 褚云卿恍然大悟,刚起开口应承下来,就被苏念给打断了:“他得留下!” 好歹也是一桩生意,得有个公证人在场才行,苏念很有仪式感地想着。 王欢看她坚持,也没说什么,三人并肩而行,离开了跳蚤市场,来到了玄天境教学楼后的一片桃林中。 夏日里,桃花早就开败,徒留一片新绿,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青草芬芳。 褚云卿环顾四周,随口问道:“王兄,此处不错,你何时发现的呀?” 王欢应付了一句:“之前上课太无聊,偷偷望向窗外时候偶然瞧见的。“ 他说的其实是实话,这片桃林中生活着不少桃树精灵,平时不会有人来此打扰他们休养生息,十几年前的王欢确实是因为上课走神,在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发现了这里。 王欢带着苏念和褚云卿走向桃林深处,在一条幽静的河边停下了脚步,他低着头,闲闲地倚在一棵粗壮的桃树上,静静看着河水中随着清风飘动的落花,陷入沉思。 年轻的时候,他还动过抓几只桃夭养在长风境的念头,为此还在桃花林里蹲守了小半个月,后来他才发现这些桃夭都是依附桃树而存在的,挪了地方,可能会死掉,所以之前想给它们搬家的想法随即作罢。 也不知道,十年未见,这些桃夭们的修行可有进步? 这河畔四周的光影正好,从林间射下来的斜阳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暗,一边贵气逼人,且温和得不像话,一边,高挺的鼻梁投下一抹阴影,看上去有些阴郁,可眸中依旧是散漫和悠闲。这会儿连外表都跟他这个人一样复杂了。 苏念当猫咪的时,每次看王欢都宛如在看一尊雕像,还是二十倍放大的那种。 在猫咪的视野中,她只能客观地评价王欢确实长得不错身材好,但内心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 但这一刻,没有什么危机四伏,他和她就静静地站在桃林之中,那张脸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引人注目得很。 苏念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得被他那个陷入回忆中的笑容闪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神。 苏念愣了一秒之后,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垃圾,早不当颜狗,晚不当颜狗,偏偏这个时候当,这不是请等着被坑嘛!给我镇定下来! 她的任务是什么?是坑王欢的钱!哦不,是成为他的金手指老师,让他更快变强,从一个平凡的菜鸡弟子成为被菜鸡弟子们仰望的仙门大佬! 想到这里,苏念镇定了许多,她在他的身后站定,欣赏了他的容貌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轻咳两声,打破了这美好的图景,提醒王欢正事要紧,别走神。 王欢听到动静后,似有所觉,扭头,看她,泛着浓郁的黑色的眸子和她的一双琉璃眼睛对视在一起,片刻后,他的嘴唇勾了起来:“小狸花,你觉得多少钱做学费合适呢?” 一个穷鬼居然这么爽快? 还是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苏念在心里表示震惊,不管怎么说,他偷藏私房钱的事情已经实锤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继续高冷矜持地说:“你确定要我来定?不需要讨论一下吗?” 王欢毫不意外地点头:“你可以直说,需要多少钱?” 他那模样很认真一点儿也不想在开玩笑。 苏念高冷的表情突然破碎了一瞬,这是个问题吼,她没收过徒弟,不知道要多少钱,但这个时候不知道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到底该咋办呢? 她转头看了一眼褚云卿:“你觉得多少钱比较合理?” 褚云卿也是一脸茫然,他从小没涉猎过有关教育的投资,对这方面并不清楚,不过商人嘛,打马虎眼的本事向来是一流的。 褚云卿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向苏念建议道:“要不然就按市场价?” 市场价?很有道理。 苏念背地里褚云卿竖起了大拇指,转而朝着王欢佯装熟练地一挥手:“按照市价来,我的技术很好,收费是最高的那一个档次,懂?” 如此一来,就是考验王欢的时候了。 王欢听罢,认真地思量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两千两?” 苏念对两千千这个数额没什么概念,她从小到大虽然坐拥无数资产,但她没出门花过钱,对银两的购买力并不熟悉。 两千跟两千万在她就是就是零的个数不同而已。但是,既然进五次仙门幻境要一百两,两千两也够她进个一百次了,以此为参照物的话,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不菲了。 苏念在心里简单权衡后,觉得很满意,但她既然怀着一颗想要狠狠地王欢一把的心,那就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她的目标是:雁过拔毛! 苏念给自己提了一下价格,很专业地说:“两千太少了,我这种水平的老师两千块钱你上哪儿去找?这年头知识就是金钱,在学习这个事情上是不可以吝惜钱的。要不然这样,我教你一年,你给我一万两,最多可以分三次付清。”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回复太妙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事业有成桃李遍天下的经验老师。而且,虽然定的时间是一年,但她只要等到治好疬风蛊的毒就可以直接卷款逃跑,王欢还能追到魔界要债不成? 却不想,王欢的眼神有点奇怪:“一万两一年?” 苏念毫不犹豫:“对。” 王欢看上去对这个价格非常地怀疑:“你确定?” 苏念生怕他后悔,连忙推销自己:“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是一万两,但是你可以分三次付清呀,而且我保证会用尽全力教你,你会收获很多的。” 王欢:“……你要银两还是银票,我这就给你转第一笔学费。” 苏念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生意是做成了,她心里爽了爽,挣钱的感觉真好,王欢钱的感觉尤其好。 只不过,她现在拿那么多银两没有用 所以,苏念提议道:“你先换成银票转给我吧。” 王欢的动作很快,完全不怀疑她是个骗子,搞得苏念的良心差点痛了,抬价收十倍钱什么的,其实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啦。 苏念的良心促使她对奥古斯特诚恳地说:“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能给我这么多钱。” 没想到,奥古斯特比她还诚恳:“应该的,主要是你的这个价格实在很诱人,我怕付钱迟了你就跑了。” 安娜:什么? 奥古斯特不紧不慢地说:“其实现在不错的甲老师一般都是两千星币一节课。” 安娜的笑容死在脸上,这个量词……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安娜目光呆滞,不由自主地复述:“一节?” “嗯。”奥古斯特温和地笑着看向她,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摆了她一道的样子,“所以我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会?” 在奥古斯特温和目光笼罩下,安娜差点当场爆炸,她怒视着奥古斯特:“……我sa了你。” 奥古斯特一只拽了一根柳枝,用一根指头勾住它,姿态闲散带着慵懒,他低头,对着安娜笑着说:“师父,交易已经完成了哦。” 哦你妈个头。 安娜一阵憋闷,他喵的,她又被这个狗东西给坑了,但是现在生意也谈完了,钱也收了,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扳回一局。 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淡定。按照安娜法则,脑筋想不出的问题就交给来解决。 安娜冷着脸,凶狠地对奥古斯特说:“走,现在去训练场。我要打,哦不,我要立刻开始操练你。” 奥古斯特对她眨眨眼:“走。” 因为怀着被坑了的怒意,安娜这一次丝毫都没有留情,一顿哼哼哈嘿把奥古斯特按在地上擦地板,奥古斯特被她打到没有脾气,躺在她的脚下对她 伸出了甲的食指。 安娜站着,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他:“啥玩意儿?” 奥古斯特的声音从频道内传出,在连续挨了许多顿毒打之后,他略有点后悔:“我加一万,你能温柔一点儿吗?” 安娜呵呵冷笑:“你加八十万也是擦地板的命,站起来!” 奥古斯特:“哦。” 完话带着苏念一起进入幻境参观,却发现自己被顾璟桓给整顿了。 第二天下午,安娜才从麻醉醒了过来,她的爪子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疼,但还可以忍受,关键是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奥古斯特的眼神。 那样一种有点生气有点谴责还带了一丝无奈和关心的眼神彷如一把利剑,扎得安娜良心很痛。 她伏小做低,在玻璃缸里老老实实地蹲了一整天,什么事也不闹了,在奥古斯特给她喂食的时候一丝不苟地吃光了所有东西。 当然,这也跟病号餐质量很高味道很好有关。xd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相处到了周晚上,安娜挥前爪欢送奥古斯特去上课。 奥古斯特离开寝室的下一秒,安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这个五花大绑后爪用不上力气的情况,根本跳不出玻璃缸。连玻璃缸都跳不出去,更遑论打开虚拟营养舱,登上虚拟世界了。 看着时间离奥古斯特约好的教学时间越来越近,安娜内 心一片茫然。 刚收完钱的第二节课,她就要鸽了? 奥古斯特会不会怀疑她是个女骗子,举报她…… 安娜看着虚拟营养舱,一时间陷入了恐慌之。伤心欲绝的安娜在第二天奥古斯特刚一离开寝室就登上了虚拟现实,奥古斯特今天整个上午有两场考试,下午也是两场,也就是说她今天一天有八个小时可以待在虚拟世界里。 算了算时间这么长,安娜进去之后没有忙着去领甲,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领了一份免费点心(?)。 反正虚拟食物就是吃个口感而已,根本不会长胖,她可以尽情地享受。 就是……没有钱,不能买更好吃的东西。 安娜看着橱窗里的其他点心,默默地握拳,她吃完里的东西就去打架。 哦不,是挣钱。 吃完了之后,安娜把小盘子一扔,盘子在空就化为了光粒散去了。 安娜转身,往甲区走去。 因为安娜现在身上完全没有一毛钱,她无法拥有那些品级很高的甲,甚至连被称为垃圾的级甲都没资格。她能够免费领到的就只有一台 古董甲。没错,就是当时卡莱尔叫来的那种型号。破烂陈旧,材质脆弱,反应不快,没有精神力操控,只能动。 但许多人都不知道,古董甲也是有好处的,它是最早的类人甲,和后期的其他类人甲的架构并无不同,再加上它的操作复杂,能够流利地操作古董甲的人必然会拥有极度扎实的基本功。 但安娜的眼睛眨都不眨地把它领了回去,进入个人练习模式操作了个小时。 从简单的站立蹲下行走跳跃,再到复杂的空转体跳跃斩击,安娜指如飞,脚部配合着里的动作,完成了一次次的练习。她的表情不变,沉默安静地在舱内进行一次次的操作,就像她从小以来的那样。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安娜退了出来,一个上午的练习下来,她许久不用的精神力有点疲倦,她趴在平台上休息。 因为下午还要考试,奥古斯特回来午休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起床了。 出门之前,他曲起指敲了敲玻璃缸“呱呱,下午要用甲跟别人打架,十年没用甲了,祝福我吧。” 安娜傲娇脸“哦。” 她下午也要跟别人用甲打架了,不需要祝福,她很强。 下午点,安娜登上了虚拟世界,开始了自己蛙生的第一次甲对战,在长达二十秒的匹配之后。 一个名字出现在她的对栏。 奥古斯特。 安娜眼睛一亮呦呵? 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脸,安娜笑得很邪恶,把她压在碗里是吧,不给她肉吃是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姑娘,再陪我打一会儿呗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在仙门幻境的竞技场上,来自四大仙门的内门弟子均可在此切磋经验,换取积分,兑换金银。 积分都会记录在弟子进门时候登记的通行证上,而且依照幻境的规矩,每个人只能拥有一个身份,进来之后就不能随便更改了,所以每个也只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通行证。 在竞技场上赢得比赛,如果赢了初阶弟子,会获取三个积分,可以兑换三十两银子,赢了中阶弟子则会获得五个积分,可以兑换五十两银子,最昂贵的还是跟高阶弟子对决,赢了会获得十个积分,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 当然,为了督促修士们的进步,每一次输掉比赛后也有惩罚,会扣除同等积分。当积分变成负数后,则会被禁止比赛,直到自行充值,让积分重新归零才行。 竞技场上的比赛匹配机制很随机,偶尔会看到强强对决 偶尔也会看到单方面碾压,当然更多的是菜鸡互啄。 对于这种竞技类活动,苏念向来很自信,她觉得这才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赚钱良机,只要给她匹配到足够多的对手,甭管对面是什么牛鬼蛇神,她都无所畏惧,并且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把三千两银子赚回来,甚至获得更多的积分。 这一想,苏念心里很激动,她已经暗暗摩拳擦掌,按耐不住随便在竞技场上挑了柄长剑作为兵器,随后看向对面,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那个英气逼人的朗朗少年,苏念笑得很邪恶,管理幻境的世子爷是吧,把她拉上黑名单是吧,害她花冤枉钱是吧。 顾璟桓,今天本将军要是不把你按在光滑的竞技场地板上摩擦,本将军就跟你姓! 对了,结合之前暴揍王欢时候的对决经验,匹配完了还不能直接打,得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制造一些友好且愉快战斗的气氛。 顾璟桓看到苏念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不是已经把这个暴力女拉进黑名单了吗?难不成这也是个财力雄厚的千金小姐?如果是的话,简直……太棒啦! 顾璟桓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没一会儿就露出了暖阳一般灿烂的笑容:“看来我与阿黎姑娘当真缘分匪浅。” 苏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友善态度搞得眼皮一跳,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这是在竞技场上,她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 于是,她绷着脸走到了顾璟桓的身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宛如一名世外高手,一把亮出手中的长剑,高冷地说:“请赐教。” 顾璟桓瞧见她这高傲的姿态,下意识揉了揉自己不久之前刚刚养好的胳膊,禁不住后退两步,一脸真诚地看向苏念,回答得很接地气:“不教不教,我技术不好,自然没法教阿黎姑娘。” 和王欢那一贯装咸鱼的做法不同,眼前这人确实是个菜鸡,他只是在一脸真诚地。陈述事实。 苏念听罢一时语塞:“……” 她禁不住在心中感慨:您倒真是个实在人儿。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之后,苏念往丹田提了一股气:“那我开始了。” 顾璟桓强颜欢笑:“还请阿黎姑娘手下留情些。” 苏念回应道:“放心,幻境里,打不死你的。” 顾璟桓。再次怂怂地退后两步:“……但是我怕疼。” 天啊,这个世子究竟是走了多少道后门才进入修仙界,成为高阶修士的啊! 苏念摇了摇头,她真的很想送顾璟桓一句:爱打就打,不打就滚。 可是,打败他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呢,苏念舍不得。 而顾璟桓也是为了来刷够轩辕门规定的比武时长,才不得不加入竞技场参加比武的。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姑娘既然可以随随便便交够三千两罚款 显然不看重那几个积分,如果可以跟她周旋一番,拖延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少匹配几场,也可以少挨几次打了。 就这样,两个人怀着各自的小心思,相互妥协,开始了比赛。 苏念为了表现自己的手下留情,甚至选择了赤手空拳上阵,也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反正就算近身较量,她也有把握早早结束战斗,获得胜利。原本被视为灵兽的梦貘,此刻正抱着一堆免费点心坐在竞技场外充当观众。 苏念没在废话直接开打,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顾璟桓压根儿就不接招。 从开始,他在竞技场上就坚定地贯彻了防守的战略,一味地躲避着苏念的进攻,连一点儿反击的心思都没有。 在竞技场上只守不攻,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身怀绝技,根本不屑于跟对手打架,是一种变相的嘲弄,而另一种就是真的打不过,就是在划水,拖延时间。 这一种被称为竞技场上的混子,向来是苏念最厌恶的。 她决定好好给顾璟桓上一课,让他感受一下平时不用功的代价,不过,说来也奇怪,顾璟桓修为不咋样,这逃跑的步法倒是一流,苏念几次重拳出击每次都被他堪堪躲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苏念愣是没能伤到他分毫。 苏念冷静下来,开始放慢进攻的速度,分出精力来观察顾璟桓躲避的脚步,果不其然,他这步法是有规律可循的,虽然看上去变换莫测,但是在每次转变方向的时候,都会稍微慢下来一秒钟的时间。 苏念也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对不对,她试探性地趁着来了一招声东击西,趁着顾璟桓转变方向的时候,果断出手,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看吧,只要抓住这个时间节点,肯定能直攻他的命门。 只不过,刚刚拿一掌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没用上什么力道,这让苏念有些遗憾。 没过一会儿,更加遗憾的事情发生了,顾璟桓居然换了一套新的步法,更加的变幻莫测,捉摸不透。 苏念暴躁了:合着你在轩辕门那么厉害的修仙门派里就学会怎么逃跑了呗! 眼看着时间匆匆流逝,再耗下去,王欢都考完试准备回来了。 苏念觉得不行,必须速战速决,这时候,她也早就将之前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承诺抛到了脑后,直接催动灵力,编织了一张剑网,铺天盖地地将朝顾璟桓罩住了。 不是爱躲吗?这回本将军看你往哪儿躲! 反正被打的又不是王欢,受伤了也不会浪费原本属于她的钱去付医药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璟桓飞身上前,凑到苏念耳边,小声商量道:“阿黎姑娘,别这么认真嘛,再打一会儿呗。” “我没时间跟你耗下去了。”苏念冷冷地回答道。 顾璟桓并没有就此放弃谈判,他很执着:“就一会儿,再撑半个时辰就好了,事成之后,我配赔双倍的积分给你,倘若姑娘赏光,我还可以请姑娘去这幻境中最有名的景阳楼吃个便饭。” 景阳楼是名扬天下的美食楼,因为开在轩辕门,苏念一直都没机会去体验,没想到竟然被复刻到仙门幻境中来了。 王欢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如果现在打趴下顾璟桓,万一运气不好,接下来一个高阶修士都匹配不到,那就算把人都打败了,也很难赚到一百两银子。 就这样,在美食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苏念妥协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不小心成了鸽子精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念漠然地与顾璟桓对视。 顾璟桓随即念了个咒,继而发誓道:“我以问心咒起誓,对阿黎姑娘的承诺句句真言,若有违背,咒术反噬,不得好死。” 问心咒是轩辕门中赌咒发誓时候很流行的一种检测真假的办法。 既然看到了顾璟桓的诚意,苏念也就放心下来,她最终还是收起了剑气,重新陪顾璟桓玩起了“熬鹰”一般的无聊游戏。 让苏念有些惊讶的是顾璟桓在逃跑这方面似乎还真是天赋异禀,在漫长的你追我赶的过程中,他越跑越来劲儿,速度也越来越快,恍惚之间让苏念出现了一种自己是被遛的宠物狗的错觉。 为了美食和金钱,苏念很耐心地陪他周旋着,终于,远处的钟楼上传来阵阵悠远绵长的钟鸣之音,天光也早就将幻境的各处一齐照亮,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苏念停止了对顾璟桓的无效追逐,猛一转身,一伸手,竞技场旁武器架子上的一柄剑就飞入她的手中,继而气势汹汹地向顾璟桓靠近。 顾璟桓见状,下意识要逃,可就在这时候,脚下凭空冒出来的两支藤蔓牢牢将他困在了原地。 看着顾璟桓被迫停下脚步,不得不摆出了标准应战姿势的苏念莫名觉得很爽。 她似乎体会到了褚云卿那种有钱人靠着五花八门的道具就能在比武中取胜的快乐。 苏念看着顾璟桓勾了勾嘴角:嗯,不错,这应战的姿势很标准的,看得出是有点儿训练的底子的,可惜,在她面前,只不过是标准而无用罢了。 就这样,苏念终于将顾璟桓一顿暴揍之后,干脆利落地将他一脚踢下了竞技台。 景阳楼坐落在幻境中的武都大街上,长街百分百还原了轩辕门中的盛景,看得苏念和她怀中的梦貘都十分好奇。 顾璟桓就走在她身边,一路给苏念充当向导的同时,还要接受来自店铺商贩们的问候与致意,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被店小二招呼进景阳楼的雅间中,周围才稍稍安静下来。 店小二为苏念递上菜单,目之所及全都是苏念想吃但是没吃过的轩辕门特色菜肴。 到底吃些什么呢?苏念期待地搓搓手,浏览着菜单一时难以抉择,梦貘同样很纠结,并在心里偷偷表示:只有小朋友才做选择,我们这种贪婪的老妖怪当然什么都要啦! 顾璟桓看着苏念皱紧眉头,一脸纠结的模样,很善解人意地提醒道:“如果阿黎姑娘不介意,让厨子把整本菜单的菜都上一遍也是可以的。” 整本都可以点,这得花多少钱啊?吃不完不就浪费了! 苏念心里表示震惊。 不过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反正钱是他花的,东西是吃到自己肚子里的,不吃白不吃嘛。 这会儿还没到中午,楼中的食客并不算多,上菜速度也很快,苏念嗅着那一桌子的饭菜香,也没客气,直接动起筷子来。 顾璟桓给她的感觉很简单,不似王欢,处处藏着心眼,总是找机会观察她。 现在,身边少了王欢的监视,苏念这顿饭吃得越发肆无忌惮,风卷残云。 待酒足饭饱之后,她拍了拍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对着顾璟桓莞尔一笑:“多谢款待,会后有期” 未待顾璟桓回应,她就把吃成皮球的梦貘一把丢进储物手环中,随即起身,准备转身离开。 时候不早了,现在出去,正好能赶上王欢回家。 然而,苏念突然发现自己被困在景阳楼中出不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念回头看向顾璟桓。 顾璟桓也是一脸茫然,连忙传音给幻境守护者,询问始末,然后他得知了是御灵宗为了今日下午的考试,提早布置考场,将幻境暂时封锁了,要等到考结束,封锁才会解除。 提前封锁了?那本将军该怎么出去啊! 苏念一个饱嗝卡在了喉咙中,那一桌子菜突然就不香了。 现在该怎么办? 苏念忐忑不安地在景阳楼中原地转圈,熬着时间,她不太敢想象王欢发现自己被放了鸽子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态, 他会骂她吗?会弃养她吗?更重要的是,下次见面的时候,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 苏念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脑壳痛, 碰巧这个时候,手环还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原来是因为刚刚梦貘被丢进储物手环中的时候,一不小心砸坏了藤萝树妖的花盆,一只动物和一盆植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打起架来,搞得她的随身空间内尘土飞扬。 苏念怒目而视:你们俩想造反? 她恶声恶气地对着储物手环中那两只斗得酣畅淋漓地妖怪发出一声怒吼:“停!” 藤萝树妖和梦貘均是闻声一抖,躲进了苏念的视觉死角里, 苏念用鼻子哼了一声:“快吧空间给本将军恢复原样,不收拾收拾你们,都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收拾完放浪形骸的小妖怪们, 苏念又掉进了情绪的大染缸里,紧张、猜疑、悔恨通通搅在一起,倘若她有足够的文采,没准儿还能借着这股复杂的心绪编出一部鸿篇巨著来。 可惜她文化水平不够,干不来著书立说那档子事儿,只能默默地熬着熬着,从中午等到了下午,终于,幻境中传来一阵嘈杂,一众御灵宗的新弟子从武都大街上缓缓走过,片刻后,王欢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苏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嗯, 看上去好像还好,眉头没锁,眼神不凶, 完全没有被鸽了之后想要毁灭世界的那种感觉。而且他身旁就是褚云卿,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看上去十分平和。 不明所以的顾璟桓看着苏念躲在角落里,抻长脖子向外张望,捶胸顿足,忍不住问道:“阿黎姑娘可是不舒服?” 苏念摇了摇头:本将军没有不舒服,只是良心有点儿痛。 好巧不巧,王欢这时候往景阳楼内一瞥,正好跟苏念来了个对视,苏念一时恍惚,连手中的原本攥紧的帕子都下意识松开了。 有风过,将帕子吹到了王欢脚边,苏念对这危险的一幕屏息凝神,不过王欢显然没认出她。 “姑娘当心些。” 王欢将帕子拾起来,还给她后 转身就走了,语气很温和,态度很客气。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心虚地祈祷:大佬,如果有那一天,你知道一切真相,请还这样慈爱宽厚地对待我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欢他站起来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上午的理论考试倒是没什么难度,王欢提前半个时辰就写完了试卷,为了表现自己的平庸,他愣是趴在课桌上睡了一觉,才从考场走出来,只不过他刚走出教室的门,就被人叫住了:“王欢,过来一下。” 王欢回头,发现不远处花坛边上,唐宋清着捻着胡子,微笑看向自己,半月不见,他的精气神倒是很不错。 只不过,这趁着分班考试的档口,找他又为了什么呢? 王欢心底升起一丝一缕,试探性地问到:“师父,有什么事情吗?” 唐宋清环顾四周后,没有直接说,而是摆下一道传送法阵,跟他招手道:“这里人多眼杂,先跟我回长风境,我有事情跟你说。” 看来又是些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了。 王欢也懒得思考,下定决心见招拆招,乖乖走到唐宋清身旁,应了一声:“是。” 他随后,跟着唐宋清一起站在了传送法阵的中央,一阵白光闪过,花坛边的两个人已经在玄天境凭空消失,回到了长风境内,唐宋清的小院子里。 在不清楚对方目的的情况下,王欢决定避其锋芒,看唐宋清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他也不着急,一脸平静地观赏唐宋清养了好多年,却资质蠢钝,一句人话也不会说的老鹦鹉。 唐宋清观察了王欢好一会儿,他本以为王欢会率先沉不住气,主动跟他说话,没想到王欢消极应对,从一回来就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最终,一如既往,还是唐宋清妥协了,他摇头笑了笑:“我也不兜圈子了,半个月前,我奉命去万仙盟出席有关仙门合作培养弟子的讨论会,回来后,听宗主说起半月前有人夜闯长风境,进入我房内行窃的事情,这些你可还有印象?” 王欢神情淡然地听完唐宋清的话,不急不躁地回应:“还记得。” “呵。”唐宋清轻笑了一声,抬手捻起胡须,作思考状,道:“这事情同你有关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他看向王欢的眼神中尽是笃定。 王欢很坦率地点了点头:“确实与我有关。”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唐宋清没想到王欢的回答竟然如此迅速而果断,有些诧异,迟疑片刻后才再度发问。 王欢弯了弯眉眼,将怀中的紫陌摆到他面前:“还不是因为它,之前按照规定,我们要自备武器,我无端带着紫陌出现在课堂上,肯定会引起各种猜疑,所以想找你帮忙,将紫陌转赠与我,可是你不在,我没办法,只好自导自演一场武器忍住的戏码了。”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饶是唐宋清也挑不出毛病,但依着唐宋清对王欢的了解,这个小伙子坏心眼多着呢,说的话绝对不能全信,所以,他又问:“我能知道那些帮你的人的来历吗?” “都是凡间的江湖人。跟之前在入门幻境中见到的都差不多。”王欢也没隐瞒,依旧如实交代。 “你可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唐宋清一脸认真,“如果有难言之隐,可以告知于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陆仲远只是通过凝血丹牵制他,可是这对他来说并不能算什么威胁,自然没必要告诉唐宋清。 再往前说,刘大人以王叙、阿七、周小川等人的安危牵制他,可是自打他加入修仙门派后,一直也没接到刘大人的消息,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重要的是,王叙的身份绝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是王欢今生少数不能说的秘密中的一个。 王欢想了想,云淡风轻地摇头道:“算不得把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威胁不到修仙门派的。” 这言外之意就是不方便透露喽。 唐宋清眯了眯眼:“我该相信你吗?” 王欢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知道的,不说谎是我做人的原则。” 眼下凡间新帝登基,时局未稳,江湖中有些动乱,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唐宋清思考再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突然就想当班长了?” 王欢双手一摊:“蒋惠风自己跑过来硬要让我当的。” 唐宋清笑了笑:“这倒是他的风格。” 该问的都问完了,王欢打了个哈欠:“师父还有事儿?” 唐宋清嘴角一弯:“我刚回来就听道贺云澜跟我告状,你在驭兽课上公然跟他唱反调,下午的幻境模拟战,有信心吗?” 王欢回忆了一下这半个月来苏念对自己的魔鬼训练,只觉得周身一阵酸痛感莫名袭来,他很谦虚地表示:“五五开吧。” “我知道你驭兽能力高超,不会过分在意灵兽的品阶,不过焚晖确实是贺云澜耗尽心血才培养出来的神品灵兽,配你也是相得益彰。”唐宋清说着,拍了拍王欢的肩膀,“无论如何,下午好好表现。” “是。”王欢应了一声,态度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结果一回家,就发现他的猫失踪了。 王欢把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小狸花的下落,可是时间不等人,眼看着下午的集合时间就要到了,王欢只好放弃了带着苏念大杀四方的计划,在路过唐宋清院子的时候,顺走了他养的那只绿毛鹦鹉。 下午集合后,贺云澜带着新弟子们进入仙门幻境参观,走遍了每一条特色街道后,众人齐聚在竞技场下。 贺云澜简要讲解了一下对决规则,而后看向王欢和那只无比眼熟的鹦鹉。 这不是唐宋清的宠物吗?贺云澜皱了皱眉:“王欢,你在敷衍我吗?” 王欢摆正态度:“学生不敢。” “那你解释一下?”贺云澜指了指他提在手中的鸟笼。 王欢一本正经道:“焚晖本就是翼族灵兽,为了公平,我特意找了个带翅膀的搭档,以此彰显对对决的尊重。”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自己一手培养出的焚晖格外自信的贺云澜也没在纠结,转而宣布考试开始。 苏念在景阳楼最高层的窗户边站定,眺望着远处的竞技场,看着王欢指挥着没头没脑的鹦鹉击败了一只又一只神品灵兽后,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还生出了几分自豪来。 看吧,看吧,要不是这半个月来,本将军天天把他按在地板上摩擦,他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接到魔尊的新任务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就当苏念站在景阳楼上兴致勃勃地观赏着王欢打比赛的时候,顾璟桓不声不响地凑到了她身后:“看来阿黎姑娘对于御灵宗新入门弟子的比赛倒是蛮有兴趣的。” “看个热闹嘛。”苏念随口回应道 “要不我们去前面看看?”顾璟桓提议。 “不是不能过去吗?”苏念一脸茫然,回头反问。 “虽然现在幻境中各处都被封锁了,但是阿黎姑娘既然是御灵宗弟子,凭着随身腰牌是可以打破封印的。” “嗯?”苏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虚假的人设,一个平平无奇的御灵宗弟子,好在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连忙找补道,“不过都是新弟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也没什么看头,而且,你瞧,这不是快结束了吗?” 顾璟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看着台上那群围着王欢的弟子们开始纷纷行礼,转而灰溜溜地下场,了然道:“这是赛前测试结束了,真正的比赛并未开始。倘若我记得不错,后头还会有三场集体对决和九场一对一的较量,这些阿黎姑娘应该比我清楚吧。” 就一个分班考试而已,搞得如此花里胡哨? 苏念很嫌弃地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但是表面上却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每年如此,毫无新意。” 紧接着,她坐回了饭桌前,随意扒拉着面前的菜盘子,还抬眼看了一眼顾璟桓:“你不打算在吃点儿?” 顾璟桓笑了笑,乖乖在她对面坐下,语调轻松地为苏念介绍着这一大桌子菜的背景故事,一双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将苏念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奇怪,他一个别家弟子都清楚的规矩,本门弟子怎么会忘记呢? 眼前这姑娘真的是御灵宗弟子吗? 顾璟桓在谈笑间心底渐渐升起浓浓的疑惑,但他隐藏得很好,并未表现出来。 苏念这时候没有察觉到他的打量,她没有感情地吃了几口菜后,再一次把目光瞥向窗外,心想:王欢这考试什么时候结束呢?他那只鹦鹉到底靠不靠谱,万一进不了最顶尖的班级,那拿到织烟草的计划就又要推迟下去了,另外,她得赶在王欢之前回家,等他回来之后,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一肚子的心事让苏念无心吃饭,也无心与顾璟桓攀谈,只是草率地嗯嗯啊啊地回应着,直到暮色四合,幻境封印解除,武都大街上,苏念匆匆告别了顾璟桓,抱着梦貘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顾璟桓才从景阳楼里缓缓走出,看着那空荡荡地街道,陷入了沉思。 理智告诉他,这个阿黎姑娘形迹可疑,必须牢牢将她栓在黑名单榜首才行,可万一他弄错了呢?再见面会不会很尴尬,话说回来,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再见面呢? 苏念从幻境中跳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许是因为顾璟桓的念叨,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正坐在窗台上悠闲喂鱼的犰狳嫌弃道:“才一个多月没见,你还真是越来越邋遢了。” 苏念抬头,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犰狳拍了拍两只爪子,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苏念面前,盯着她怀中的梦貘愣了愣,切了一声道:“我才离开一个月,你就换新宠物了,真是个滥情的女人。” 滥情的女人?呵呵! 被犰狳这么一说,苏念全然没有了见到老朋友的欣喜,她在内心反复比较这梦貘和犰狳,一个毕恭毕敬,唯命是从,终日称呼她为女王大人,一个嘴上说着要认她为主,可是一张嘴就怼她,苏念自认为不是什么明君,也不信忠言逆耳那一套朝纲规矩,她是个俗人,就喜欢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感觉,自然而然,心里会更偏向梦貘多一些。 魔界众人向来坦率,藏着掖着,都是懦夫的表现,于是,苏念直接表示出请犰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姿态。 犰狳也没发火,随手将一道密令丢向苏念:“魔界的风光不亚于修仙界,我在你那将军府上吃得好,睡得香,要不是魔尊有令,我也懒得来这一趟。” 魔尊有令?难不成魔尊已经回魔界了。 苏念毫无感情地把梦貘往储物手环中一扔,迅速拆开密令,看完之后,却忍不住咂舌:魔尊这是被人魂穿了吗? 密令上说,魔尊要苏念潜伏在修仙界,查清当年沈盟主被杀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好家伙,这货真的不是一时兴起吗?苏念大不敬地在心里吐槽道,收起密令后她问:“那魔尊前段时间去哪了?” 犰狳摇了摇头:“魔族没有回魔界,这道密令是池故渊收到的。” “没回魔界?那怎么确定真假?”苏念连忙将密令重新打开,辨别真伪,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上面盖的确实是魔尊的私印,那字迹也确实是魔尊亲笔所写,还有几个魔尊一贯都会用特殊符号代替的较为繁复的字也都看不出毛病。 犰狳叹了口气:“池故渊收到信后,还接到了魔尊的传音,两人密谈了许久,不过什么都没告诉我,所以,你也没必要猜疑,踏踏实实完成任务就是了。” “那你呢?”苏念垂头看了他一眼。 犰狳不情不愿道:“当然是留下来帮你,想你这种武将,四肢发达到影响思考的程度,没有我,你的任务肯定寸步难行。” “你……”苏念被它怼得哑口无言,不过这会儿她没工夫跟它抬杠,王欢就快回来了,她得干点儿什么才行。 于是,苏念在手环中翻出之前被林望歌强行塞进去的针线包和小裙子,一把将犰狳抓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比对着他的尺寸,大刀阔斧地改起了衣服。 “你这是做什么?”犰狳看着她那粗糙的针脚,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苏念一边笨拙地穿针引线,一边卖起了关子:“你等着瞧就是了,哪那么多话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绣花针难倒少将军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仙门幻境内,王欢操纵着一只天资蠢钝的老鹦鹉,先后与二十六名弟子的焚晖进行了一对一的角力。 其实这本就是一场极不公平的对决。 看台上的唐宋清忍不住跟贺云澜抱怨道:“师弟,用车轮战去针对一个新弟子,不太好吧。” “点到为止而已,师兄切莫忧心。”贺云澜是铁了心要让王欢意识到自己培养出的灵兽的强大所在,哪怕以多欺少也在所不惜。 唐宋清自然清楚贺云澜那点儿花花肠子,对他这种为老不尊的行径很是唾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贺云澜也瞧出了唐宋清的不忿,连忙补充道:“那个王欢怎么说也是师兄你亲自选出来的弟子,你不会对他没有信心吧。” “谁担心他了。”唐宋清反驳道,“我是心疼我那只养了快十年的鹦鹉,要是因为这次比试受了伤,你给我等着!” 虽然,唐宋清对王欢的能力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但是他并不相信自家那只连人话都学不会的老鹦鹉,作为一只双标狗,他此时已经在内心深处思量着如何报复贺云澜伤他宠物的仇了。 毕竟是几十年的同门师兄弟,贺云澜看着唐宋清脸上浮现出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头一紧,连忙补充道:“若是误伤了师兄的爱宠,考试结束后,我赔你十只还不行吗?” 赔一百只也没有用,都不是我心上的那一只了! 唐宋清在内心咆哮,可是身为看惯了生离死别的一派长老,他绝不会轻易将这种幼稚又执拗的情绪表达出来,既然贺云澜已经给他铺好了台阶,他也是会顺着台阶往下走的。 这不,他沉稳持重地接下了话茬:“十只倒不至于,养起来浪费粮食,我要一只就足够了。” “那便听师兄的。”贺云澜轻松回应,转而看向竞技场,比试居然都结束了! 其他弟子纷纷落败,只余王欢这一个胜利者还站在竞技场中央。 这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居然没注意,随手拉过来一个被打败的弟子,询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弟子揉了揉脑袋,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一阵箫声后,就迷迷糊糊地输掉了。” 箫声?贺云澜狐疑地望向王欢,只见他腰间挂着一杆洞箫,那可不是一般的乐器,而是当年御灵宗的天才少年沈洲白所有的法器紫陌。 贺云澜很震惊,这紫陌怎么会归王欢了? 唐宋清主动站了出来:“师弟,别乱猜了,我给的。” “师兄你……”贺云澜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感慨道,“看来师兄这次确实是想要尽心培养新弟子了。” 唐宋清淡淡微笑,没有说话。 不过既然王欢轻而易举完成了试训,那么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对决考试了。 根据御灵宗的对决规则,二十七名新生弟子将按照抽签顺序分成三个组别,两两在擂台上进行集体战斗,他们手上的手环会记录各自的得分情况,而三场比赛过后,得分后九名的仙门弟子直接淘汰,划为三班,剩余十八名弟子根据积分的多寡重新匹配,两两对决,胜者统一进入一班,败者则归入二班。 这三界之中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所以说,其实这场分班考试中也存在着不少运气和战术的成分,并不能单纯是对个人实力的考验。 褚云卿听罢规则后就拉着王欢好一顿分析:“王兄,其实想要进入一班的话也蛮容易的,只要抱着自己的积分不被淘汰,也不去争取过高的积分,顺利挺进第二轮后就能分配到一个并不难打的对手,随便打打就可以了。” 随便打打?王欢有些好笑地看向褚云卿:“看来褚兄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不存在的。”褚云卿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只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如果在第二轮你正好碰上我,那你直接把我打败,顺利进入一班,我轻轻松松去二班,岂不妙哉?” 确实,如果能控制积分,跟褚云卿打架,做做样子就行了,连灵力都省下了。 向来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王欢对褚云卿的主意表示赞同,在接下来的对决考试之,两人正式借着这个规则的漏洞,一路划水,待到理论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两相结合,一个混到了一班之中,一个如愿以偿去了二班。 考试结束,贺云澜同意新弟子们在幻境中自由活动两个时辰,见识见识幻境中四大仙门各具特色的风土人情。 这幻境王欢八九岁的时候就逛腻了,十几年过去,除了食物更丰富了些,其他陈设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一路跟新弟子队伍的最后头,是不是揉揉眼睛,打打哈欠。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像一条咸鱼,不过,经过了今日的比武对决,在一众仙门弟子和长老的眼中,王欢身上倒是还有不少闪光点被发现了的,起码他吹奏紫陌的时候,神情专注,俊逸非凡,给不少女弟子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故,在逛街的时候,有几个先他几年入门的仙门弟子还主动上前与王欢攀谈,言语之间,结交之意,显而易见。 王欢倒也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客客气气地与同门寒暄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幻境,准备回家。 另一头,本想佯装平静等待王欢归来的苏念,此时正在和针线活纠缠得难舍难分。 在一旁空等了半个时辰的犰狳忍不住说:“要不你放下,让我来,等王欢回来,咱们再换位置。” “不要。”苏念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此时此刻,她的胜负欲已经被充分激发了,她还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个魔界大将军,会用不明白一根绣花针? 王华刚跨进房门,就看见苏念坐在书案边,眉头紧皱地摆弄着手中的针线,不远处,还坐着个久违的老朋友犰狳。 看来,小狸花今天是出门接待犰狳了吧。王欢又一次贴心地为苏念寻找到了恰当的理由。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只不过,犰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它之前好像是被魔界大将军带走了。 王欢回忆着往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照仙门理论课本的记载,黎太傅和池故渊应该是故交,那么小狸花和池故渊应该也是认识的。 在三界之中,池故渊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就算是养子苏念犯了事儿,也不会徇私枉法。 那么,小狸花作为魔界在逃的通缉犯,若是跟池故渊见了面,对方似乎没有理由不抓她呀! 不过,当时小狸花到底和池故渊打过照面吗?王欢一时间记不清具体的细节,随即陷入沉思。 苏念这会儿也看见了进门的王欢。 由于刚刚太过专注,手中的针线一抖,又一次扎到了自己。 苏念将手指凑近嘴边吹了吹,抬眼看王欢,他没有反应。 本将军都受伤了,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苏念内心很疑惑,她轻咳了两声,企图吸引王欢的注意,王欢依然垂眸不语。 这是怎么回事儿?聋了? 苏念不信邪,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震的桌上的鱼缸也抖了三抖。 “啪”地一声过后,王欢终于抬头了。 “怎么了?”他问。 这态度怎么这么冷漠?苏念觉得今天都王欢很不对劲儿,可她又觉得,他不关心自己的行程也是好事情,这样一来,她连理由都不用编了,多省事儿啊! 于是,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打蚊子。” 确实,盛夏时节,蚊虫肆虐。 王欢也没多想,随即应了一句:“那明日我去杂货铺买些驱蚊的药水回来。” “好。”苏念积极主动地回应他。 谁知,没有下文了。 王欢再次低下脑袋沉思。 难不成,是本将军露出了什么马脚被发现了? 苏念决定先发制人,她主动问道:“今日的考试可还顺利?” 王欢原本是一进门就想跟苏念分享今日的战果的,只不过,他看见苏念正趴在书案上忙着绣花,专注得不像话,一时之间,就没好意思打扰她。 这会儿苏念主动问起来,他便开了口:“一切顺利,按照御灵宗以往的管理,约莫七天后,也就是六月初,就是一年一度的云烬山试炼,届时我们可以跟着入门较早的师兄师姐们一起混进去,伺机摘得织烟草就好。” 听上去倒是个没什么阻碍的计划。 苏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嘱托,便转移话题:“今日对决可有难处?” 王欢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正巧赶上师父从远道归来,顺便就在他的院子里借了几件宝贝,应付这种分班对决,绰绰有余。” 王欢回答得很实在。 不过,这话听到苏念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什么叫绰绰有余?什么叫从师父那里借宝贝? 合着,这半个月来对你的辛勤教育都没起作用? 苏念的内心深处涌起了巨大的怨念。 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将军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旦固执起来,苏念就开始了钻牛角尖模式。 她开始拐弯抹角地询问王欢在幻境中的对决细节,企图找到有关自己功劳的蛛丝马迹。 苏念:“你的对手怎么样呢?” 王欢:“都还好,打起来很轻松。” 苏念:“那你用的灵兽呢?” 王欢:“一只鹦鹉,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很好控制。” 苏念:“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王欢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其实也对苏念的行踪有着好奇,只不过,多年的礼仪教育让他觉得,随便打听姑娘家的隐私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于是,他便忍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王欢这点儿心思,在苏念看来却全然出现了另一重含义,她显然误会了王欢。 这个狗东西居然一点儿都不好奇本将军去哪儿了吗? 苏念有开始生气了,她觉得自己下午的时候一定是失了智才会急不可耐地从幻境中赶回来。 他这么冷漠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欢根本就不在意她啊! 就这样进行了快半个时辰的无效对话后,在一旁光明正大看戏的犰狳忍无可忍,一把跳到苏念的面前,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第一百二十章 总是套路得人心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分班后的第一次聚会很是隆重,不仅有蒋惠风亲自主持,就连万仙盟盟主谢冉都有出席。 知道这个消息后,苏念倒是有些期待宴会的到来,毕竟,这是个跟林望歌见面的好机会。 只会宴席当日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由于王欢是内门弟子,除了跟同窗一起上大课之外,还要完成唐宋清给他布置的额外修行任务。 好巧不巧,在宴会当日,王欢迟到了,苏念当然也跟着他一块在众人的注视下进入了大堂之中,在蒋惠风面前谢罪。 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会大家都注意力全都在林望歌和谢冉的身上,缩在王欢怀中的苏念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宾客们关于盟主夫妇的八卦讨论。 就在这时候,两位话题中心人物从阁楼上走了下来,由远及近来到众人的视线中央,谢冉面色闲适,隐隐带着笑意,林望歌则发鬓微乱,粉腮泛红,柔弱无骨地倚着男人走下楼,有些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个时辰内发生了什么。 男性宾客一切尽在不言中地笑笑,暗叹谢盟主当真不一般,将大魏的长公主殿下治得服服帖帖,有关系不错的暗暗地向谢冉揶揄地挤挤眼睛;女性宾客则齐齐通红了脸。但是,不论众人如何心思迥异,会场仍是一片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林望歌这会儿的药劲儿还没过,一双腿在裙下微微地着颤,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多亏了她多年来练成的表面功夫,让她小鸟依人般伴在谢冉身边,笑意盈盈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四大仙门赶来御灵宗做客的长老们纷纷起身跟谢冉见礼,踱到谢冉身边,与他礼貌地碰杯,“叮”得一声,克制而优雅。 “谢盟主,公主殿下。” 修仙界的长老们都在世上活了很多年,早就是人精一般的存在,他们面对这对“政治夫妇“,巧妙地换了敬称,谁也不得罪。 谢冉微笑颔首,应对各方势力的寒暄。 “唉,老样子罢了,做做面子工程。”顾璟桓半是自谦,半是有所顾忌而不愿谈政务。 谢冉也不深问,扯开话题,与顾璟桓聊些寻常闲事。 顾璟桓看看一旁柔顺地沉默着,不主动插话的林望歌,看上去颇为好奇地道:“倒是少见公主殿下这般温情蜜意的样子,看来盟主与公主夫妻感情很好。” 今晚数个上前与谢冉搭话的宾客,都是东扯西拉一通,最后都在试探二人这段婚姻关系,也不知是好奇八卦,还是另有算计。 谢冉想要做什么,是搅浑这潭本就不干净的水,还是要加强监视刺探力度,除掉什么人,顾璟桓并不能猜出来。 其实他也懒得动脑子,反正自己就当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挺好,争权夺利什么的,不划算。 谢冉淡笑着揽过林望歌,不直接回答,反道:“望歌过去鲁莽不知事,倒是给顾少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谦和,看似在致歉。 实则谢冉语气中没有半分歉意,反倒是隐晦地表现了他对林望歌的亲昵和宠爱,将林望歌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甚至还透着一丝威胁之意。 苏念暗叹林望歌好手段,竟勾住了谢冉。 顾璟桓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但是听了谢冉的话后,他忙道:“不敢,能帮到公主殿下,是我的荣幸。” 顾璟桓走后,林望歌瞧四下里无人,向谢冉侧了侧身,低声道:“戏演完了,我去旁边歇一会儿。” 谢冉看她面有疲色,身子也在轻轻地打颤,知她今日累着了,于是放开了她,缓了面色道:“去吧,再过些时候就该结束了。” 林望歌温和地笑笑,没再多话,转身向角落走去,随手端起一杯清酒,也不入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杯中的玉液,颇有些百无聊赖地样子。 不一会儿,就有宾客上前攀谈,她也来者不拒,略略地倚着雕花栏杆,得体地应酬着。 谢冉正与人碰杯,转眼瞧见好些人缠上林望歌交谈,不动声色地微颦了眉。林望歌似有所感,遥遥地望了过来,柔柔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林望歌移回眼神,看向自己面前笑得讨好的男士,勾唇淡笑,“田先生,竟在这里碰见了,生意如何?” 她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略显臃肿的身材,微微有些秃顶,容貌儒雅中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那人苏念是认识的,叫做田坤。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谢冉其人,深不可测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林望歌又抬头不经意似地看了眼与人交谈的谢冉,晃了晃酒杯,随意般提起:“是了,前阵子那批枪支何时能交货。” 田坤笑道:“上校放心,货已经到位了,叁天内能给您送来。” 这是这个月的暗语,表明无危险,可以接头。 林望歌微抬了眼,对上田坤眼中倏忽闪过的微芒,举杯抿了口杯中酒,香槟因她方才不时的摇晃而释出气泡,失了那份绵密**的口感,她像是不满地皱眉,放下酒杯,自然而然地走向偏僻处的饮品区,田坤下意识般跟在她身后。 到了饮品区,林望歌顺手拿起一杯酒轻品,见两人在一处,其他想要上前攀谈的宾客都礼貌地走开了,两人所处之地,看似周围有不少语笑晏晏的男女宾客,实际都在叁步以外的距离。 林望歌再次目光微扫过谢冉的背影,再顺势略过四周,一边品酒,一边笑着开口说话,在旁人眼中便是两人在随意的交谈。 但实际谈话内容足以令人闻之色变。 “谢冉还在场,你这一出太过冒险。”田坤压低声音道。 田坤,也就是林轻寒派来保护林望歌的人。 风浅浅对上林望歌的视线,启齿掀眉,像是在恭维长官一般,“你才刚针对谢冉作出行动,转而就要求接头,我担心你出了事。” 林望歌晃了晃酒杯,鲜红的酒液在水晶灯下折射出融融的彩光,“是有件紧急情报需要传达给你,军情局顺着一条线摸出了个特务,是重山酒楼的老板,姓祁,你有印象吗?” 老吴低头斟酒,“重山酒楼老板被捕,我听说了,他不是咱们的人。” 顾叶白放下酒杯,似有些意兴阑珊地微倚在柜台前,“那便是高层里出了内鬼,那祁老板手里有一批咱们研究所新制的b19型号的窃听器。” 老吴神色难以察觉地微凝,“哪家的人?” 顾叶白目光扫过人影攒动的会场,“尚不清楚,那人嘴硬得很,我已开始着手察了。” “好,我会立刻上报,你那儿有什么发现要及时通知。”老吴端起酒杯送至嘴边。 忽然,有微醺的军官揽着女伴走过,老吴立刻绽开笑意,一张脸笑成了菊花,“那可多谢您照顾生意了。” 待人走后,吴坤笑意不减,似乎在愉悦地恭维着,“桃色行动怎样?” 林望歌矜淡地笑着,“谢铮为人疑心很重,难动感情,他现在表面宠我,实则只是觉得新鲜有趣。” 老吴缓缓地饮下一口酒,道:“此事急不来,你千万小心,此人深不可测,最基本的是保证你的身份不暴露,窃取情报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林望歌微笑点头,“你快去吧,咱们待得时间长了会令谢铮起疑。” 风浅浅慢悠悠地踱走了,林望歌继而与旁人接着攀谈,神色动作与方才无异。她格外注意着不与身处机要的官员多聊,避着敏感话题,以防旁人,最主要的是谢冉生疑。 宴会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一辆辆载着权贵美妇的车辆驶入沉沉的夜幕。谢冉酒喝得有些多,一路上有些醉意地搂着林望歌,兀自闭目养神。 林望歌晚宴时在谢铮眼皮底下接头,所以一直绷着一根弦,无瑕顾及其它。现在被男人身上的酒气包围着,手中端着温热的汤药,她才重新发觉到身下隐隐的胀痛,和浑身的疲惫。如同弦绷得太久了一般,她一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撑到车将她送回公寓。 她下车时,谢冉忽然拉住了她。“林望歌,谢冉声音里带着醉后的喑哑,“明日会来接你。” 林望歌愣了一下,出声应了。待回了家,清理好身上的一塌糊涂,躺在床上,脑子清醒些后,才分神想这份突然的恩宠。 谢冉此举,显然是要方便与她亲热,有隐隐的同居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提出,仅仅是因为她今晚的服侍令谢冉满意吗。 林望歌出神地思考,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得从床上翻坐起来,一股凉意从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脊背爬到全身,令她密密地出了一身冷汗。 谢冉之所以忽然带她参加宴会,不是因为他缺女伴,更不是对她的宠爱。他是在试探观察她。 宴会上尽是朝廷的高层,若她意有不轨,必定想趁这难得的机会接触这些要员,旁敲侧击地打探些珠丝马迹。谢冉在宴会上不管不顾地拉着她亲热,张扬地显示着他的宠爱,令众人为之惊叹,更是为她接触那些官员提供了方便,毕竟,谁会怀疑谢盟主认可过的自家人,甚至还会认为她这么做是谢盟主的授意。他还放林望歌一人独处,任她与旁人相谈。原来宴会上的那一眼,是对她起了疑心。 谢冉从未相信过她的可靠,因此在确认她无异心之前绝不会与她同居。幸而她多了分警醒,与人交谈格外注意分寸,尽量避开重要敏感的人物,这才让谢铮暂时放心,提出了同居。 林望歌一阵后怕,若她当真试图做些什么,是不是现在已被谢冉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了。 谢冉此人,实在深不可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林望歌怔怔地对着空气发呆,可架不住身上又疼又倦,转眼便沉入了浓浓睡意当中。 奇怪的是,明明心事扰杂,可不知是被子太过蓬松柔软,还是潜意识里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她竟难得的睡得安稳,梦中不再有母亲临死前复杂歉疚的目光,不再有贴身的奴仆挣扎着伸出的干枯双手和歇斯底里的尖叫,那缠绕她多年的梦魇少见的销声匿迹。 待她一觉醒来,已是当午日明,高悬的赤轮洒下融金般的光影,为空气中的细小尘埃镀上暖色华彩,林望歌的侧脸被晒得**微痒,双睫抖动,困意浓浓地睁开了眼,右手下意识地伸到枕下想去摸匕首,却不想触手只有绵软的布料,不见冷硬的武器。 她动作一顿,这才彻底清醒了,刚微眯着眼睛瞧了瞧天色,便听得有御灵宗的弟子在外礼貌地扣了叁下门,“公主殿下,盟主让我喊您起身吃午饭。” 林望歌应了一声,左右一张望,看到不知何时放在床头的一迭衣袍,抖开一看,竟是一袭浅色印花的对襟襦裙,并上一件云锦披肩,她一怔,素手轻抚过精致婉约的纹路,恍然间忆起少女岁月,淡若流水般的日子,书房窗前的细密树影,一身浅黛色襦裙的端丽女子,倚卷浅眠,那是遥不可及的过往,如镜中花,水中月般易碎且稍纵即逝。 林望歌走了半天神,才近乎小心翼翼地换上新衣服,披上云肩,走下楼去寻谢冉。 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便见仆人们在将菜品一道道端上桌,谢冉在餐桌的主位上正襟危坐,他换了一身常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凌厉,反倒多出些儒雅的书卷气。 空气中弥漫着牛肉在煎烤后滋滋的焦香,微酸的番茄香气,还有土豆糯糯的醇香味道,莫名给诺大的房子添了些烟火气。 林望歌胸间不由得滋生出淡淡的欢喜,混着初醒的慵懒,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奇妙感受。谢铮一抬眼,便见她一身修身旗袍,披肩因为匆忙而略有些歪斜地滑落肩畔,串串丁香缠缠绵绵在腰间,愈发显得腰身束素,袅袅娜娜。乌墨青丝松挽至腰间,慵懒地散下来几缕在莹白的耳边,显出别样的秀致婉约来。他一笑,起身牵过顾叶白的手,拇指轻捻她滑腻似酥的肌肤,颇为满意地道:“叶白这一身便很好,往后多给你置购些,莫要一年四季都一身军装,让你家爷觉得收了个女修罗。” 顾叶白因他的比喻一笑,欠身坐到谢铮下首,“爷说的倒是不错,岭南可有好些人暗地里唤叶白为玉面修罗呢。” 谢铮拿起刀叉,一面铺好餐巾,一面勾勾唇道:“叶白在外自可做那修罗,在内自是我的娇娇儿。” 顾叶白虽知他有打趣的成分,可还是心头微微一滞,快的难以察觉,暗叹谢铮表面那般严肃硬朗的人,从哪儿学来这般多的调情之词,莫非,真是她对男女情事所知太少,才总是被谢铮的随意一句调笑弄得面红耳赤。 午餐是菲力牛排配番茄海鲜意面,佐以土豆浓汤,白葡萄酒与红酒在日光下闪过溢彩的流光,并不过分奢侈复杂,但牛排七分熟,鲜嫩中带着嚼劲,口感颇佳;新鲜熬制的番茄酸甜可口,将海鲜本身的腥气遮掩;就连看似平平无奇的土豆浓汤,也熬得恰到好处,软糯丝滑。看得出厨师烹饪水平精湛,下的功夫很多。 顾叶白近年来事事繁杂,又一直孤身居住,除了应酬宴饮,餐食都是对付对付过去了,跟着谢铮一道用餐,才惊觉这些年她过得有多潦草狼藉。 待吃过午饭,佣人将最后一道甜点端下了桌,谢铮放下叉子,用餐巾沾了沾嘴,起身对顾叶白道:“你身上还得再养养,今日先不必去军情局,他们少了你一日乱不起来。” 正斟酌措辞的顾叶白一眼被识破了心思,也不窘迫,只随着谢铮一同站起来,顺从地任他搂过自己的腰身,“不是叶白不愿陪将军,只是我们组里最近调查的事,这会子该出眉目了,此事牵连颇大,叶白不得不多留些心。” 谢铮闻言,揽着顾叶白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地顺口问道:“可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拨开云雾见天光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天边渐露晓色,映出了山影的轮廓。这一夜,即将尾声。 亲卫们夜里有些撑不住的,轮换着值守出去歇上个把小时,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们脸上都带着焦虑疲色。 唯有苏念,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困似的,安静守在病床前。擦汗换药一概琐碎事情做得妥帖尽善,时刻紧盯着王欢的状态。 那副镇定冷静不见乱色的模样,无形中已经隐隐成了大家的定海针。 只是旁人不知,她的指尖,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端水杯时激起层层无序波澜,险些将热水扣翻到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面上越静,心里头愈是乱成浆糊。 林望歌几次欲张口劝她去休息一会子,哪怕只是闭闭眼睛,可终是无声地叹口气,陪着一起守王欢。 一夜无事,王欢的脉象很平稳。随着天边光明愈盛,众人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发出崩溃的吱哑声,离断掉只差毫厘。 就在这时候,一阵冷风莫名吹过,像是什么的揭幕序曲。 不远处,御灵宗的弟子们背着药箱,推着零七八碎的仪器,鱼贯而入,几乎立刻被无数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死了,个个吓得如芒在背。 褚云卿拍了拍苏念的后背,示意她松开手把人交给医师。 苏念怔愣片刻后点点头,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 几个精通岐黄之术的弟子们连忙上前,检查王欢的状况。 唐宋清也在一边没什么作用地安慰着,“大家也别太过紧张,吉人自是有天相的。” “姑娘,麻烦避让一下。”一个弟子低声对病攥紧了王欢胳膊的苏念提醒,她才如梦方醒般猛然起身,坐了一整夜的身子麻痹,险些跌倒。 “医生,求您”她一把拽住那个弟子的袖子,冲动地想说些什么,又梗住了。 求医生有什么用?到了这个时候,医生能做的都做了,也只能尽量准确地反馈情况,喜讯或是噩耗。 要求也该求死神吧,求他网开一面,莫要独独垂爱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这样的期盼,该是所有的病人家属朋友,所共有的奢望。 “抱歉。”苏念轻声为自己的无礼致歉,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弟子似早已习惯了病人家属类似的言语,冲她微微颔首,“我们会尽力。” “谢谢,谢谢”她连连退步,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低语。 “会没事的。”明明自己已经慌得如强弩之末了,苏念还不忘强自安抚身后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笃信的英雄倒下了,她总有种不自知的责任感,想要帮他好好照看着。 这次没有人再顶撞,一个个二十啷当的小伙子们认认真真地看向她,大力点头。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苏念的目光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而惊颤,明知是在自我折磨,可视线却被无可挣扎地钉在原地,任凭未知的恐慌揉搓她的心肺。 汗出如浆,黏黏糊糊地沾满了后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确定的失重感越发强烈,像是垫脚濒临在碎石松动的悬崖边缘,只一阵微风就能将人裹挟坠落。她几乎在想象中酝酿出了无法挽回的噩耗,拉长的等待从未如此焦灼。 在不知多少个呼吸过后,那个弟子直起腰来,冲着他们露出浅淡的笑意,“各项身体机能正常,各位可以放心了。” 这时,太阳终于冲出地平线。霎时,天光大亮,朝阳灿烂地辉映满整个云烬山,金粉般洋洋洒洒。 只那么简单的一句,便释然了整夜的苦苦煎熬,让心心念念的人重见天光。 苏念身子陡然一软,所有的力气在瞬间被抽光了般。她踉跄地向后瘫倒,被褚云卿赶紧扶住。 泪水无法控制地簌簌落下,她双手颤抖捂着嘴,言语哽咽到含糊不清,翻来覆去地不停说着谢谢。 不仅是谢过及时赶来的弟子,更是谢这天命,真诚地感谢着每一个听到她祈愿的神明,为这渺小碌碌的人世间降下福音。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深了。 苏念缩在毛毯里,直愣愣的毛刺挠在脸上发痒。 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不明白今晚那些一同进入云烬山的人为何轻易地放过了自己还有王欢。她有些想要扭头去看看王欢,可又迟疑了,脖子僵硬地微悬着,阵阵的酸痛泛上来。 不过很快,苏念便没了精力去想这些。 胃痛如约而至,甚至比往常要猛烈叁分。像是刚开刃的刀子在里面翻天覆地,大有将脆弱的胃肉绞扎成一团烂肉之势,夜里的凉气蔓延浸身,湿寒地渗透进胃里,让她整个人冷如冰坨,怎么尽力往被子里缩都没有。 实在是太疼了。 苏念在意识模糊间想到,大抵是下午时分多喝了几口冷水,再加上今天断断续续地连绵着秋雨,气温骤降的缘故。 她本想如往常忍一忍就过去了,却不想疼痛竟愈演愈烈,痉挛针扎地她神经都开始阵阵生疼,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冷汗,发丝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粘腻地乱七八糟沾在额上——真的忍不下去了。 在一片黑暗里,苏念艰难地爬起身,眯眼试探着看几眼床上的王欢,见他呼吸平稳地睡着,方才缓了口气,披着毛毯向林间的篝火旁爬去。 这时候点火很有可能会惊动异兽,她只能在黑暗里悉悉索索地挪动,胃痛密密仄仄地猛烈升起时,便停下来死死捂住胃部,咬牙等着剧痛劲儿暂时过了,方才继续慢慢地向前爬。 喉咙眼里难以抑制地翻着酸水,恶心伴着痛意一股脑地上涌,苏念最后连毯子也顾不得了,跌撞着用最快的速度爬到远处的草丛里,几乎在下一刻便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里没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有胃酸和胆汁,腐蚀性液体刺激喉间嫩肉,引起脊背发麻的酸涩感。 苏念吐得翻江倒海,可难受劲儿也半点没有缓解,胃里纠葛地绞作一团,麻花似的拧痛。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缓了好久,直到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了,方才扶着粗砾的地砖晃悠着起身,看一眼落在篝火旁的毛毯。 离得有些远,爬过去是要废不少功夫的。苏念颓然地放弃了,强忍着侵身冷意,凑到小溪边上,接水漱口。 凉沁沁的水多少解了些嘴里的酸气,苏念勉强咽下隐隐的呕意,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往回走。 她身子本就虚,步子软绵绵地浮着,加之眼前昏暗难辨物,晃神间脚底忽的在凉滑地面上一个趔趄,根本来不及支撑,就乱七八糟地跌倒在硬邦邦的地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天上阴云密布,雷劫转瞬而至。 只听轰地医生,苏念的身子狠狠地摔在冷硬的土地上,膝盖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刺痛劈头打来,疼得她一阵猝不及防的眩晕,白着脸浑身颤抖。 勉强挣扎了好几下,却怎么也起不来。苏念没了力气,不再动了,只是念了个诀护住自己的元神,就那么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身上都冷透了还不知。 似乎有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被最后的绝望压垮,滴滴答答地溢了出来。 在黑暗里,她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放进膝间,单薄的肩头分明见骨,在压抑中剧烈地颤动起来,无声但歇斯底里。 她是真的,真的无法承受了,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心里被活活撕开个大窟窿,哗啦呼啦地漏着冷风,将整颗心脏都冻僵了。 那一刻,苏念想到死。 她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哭到不顾一切,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簇篝火由远及近。 暖黄的光,影影绰绰地晕出另一个的人的影,笼住地上那脆弱的一团。 直到有厚绵的东西被搭在身上,隔绝了刺骨的冷,她才惊惶抬头,竟是看到了王欢。 背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簇眉头严厉地皱着,纹路深浅难辨。 他说,“大晚上的,一个人叮铃哐啷做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旧忆就像一扇窗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林望歌平静凝视着已经重伤昏迷在地的风浅浅,双黑瞳如飘絮入水般,丝丝缕缕散大,凝成绝望整圆,充斥整个眼眶,最后连指尖细微痉挛都停了来,石彻底沉入水底,丝波澜都归为虚无。 这个时候,她竟奇冷静,耳边隐约传来闷闷人声,提醒着在这里如果被谢冉发现会有多大麻烦。 她踌躇再三后,将身上的几道保命符箓贴在了风浅浅身上,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催动了传音符。 “谢冉。” “我在。”温嗓音依旧。 可听在林望歌耳中,却给她自己的心绪平添了淡淡的焦灼,她说:“皇兄那边还交代了些事情要办,我可能晚上就回去了。” 传音符对面传来低醇男声,和缓中饱关切,询问着否要帮忙。 林望歌低着声音婉拒了,随后结束了对话。 在最危险的地方,轻声细语,与人缱绻,像极了荒诞派戏剧开场,充满了诡谲讽刺意味。 没了后顾之忧,林望歌松了一口气,转身,纤弱的身影隐没入黑夜中,融为一体。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黑夜中老宅院,纵使里已经腐坏混乱团,仍亮起了通明灯火,从窗中可见佣人影影绰绰。 “公主殿下……”见林望歌回来,佣人们如同看到主心骨般纷纷围上来,想要开又踟蹰。 “姐。”顾璟桓在沙发上枯坐了整天,面上忧虑浓得化开,层层厚厚阴霾铺天盖挤压,好似雨将未,闷郁阴冷絮重黏黏乎乎堵在心头,让想起多年前母亲去世那天天。 失重与无力,歹毒暗示着,将要失去什么珍贵东西,而仿佛被周身麻痹了般,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漆黑团阴影如鬼魅般近,苦涩泪无声进嘴里,苦得发干颤抖,却什么都做了。 鲜血淋漓诅咒,曾将母亲吞噬,现如,到……她了吗? “姐……”低低又唤了声,却掩藏住支离破碎颤抖,迫切希冀着回应。 林望歌看了过来,目光有瞬间哀痛,柔而歉疚。 旋即她回过头,忍般逃避了顾璟桓眼睛,快步上了楼,只留句,“都待在原,许上来。” 楼上,是一个私密的房间。 林望歌推开门刻,竟有片刻恍惚,门把在她掌心中悉悉索索金属擦声。她依稀记起,在很小时候,或许靖安公主病还没么严重,或许想向仙帝示好,这个母亲也曾对女儿露些许温,睡前个晚安吻,还门时系上围巾。 父亲再如何尽力疼爱,对于个孩来说,母亲所独有温柔,永远成里渴求,可或缺。起先她还会失落难过,止次委屈,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慢慢,她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会再失望了。 林望歌面无表想,手向压,打开了门。 邓颖似乎准备睡了,刚泡完澡,心很好哼着知名小调往床边走。看到顾叶白,猛怔愣在原,脸色垮了来,懊恼青灰色如藤曼般爬满了整张脸。 “你怎么还没死?”她每个字里都浸透了憎恶,湿淋淋,黏糊糊自阴沟里渗。 顾叶白却没有回答,自顾自走进了房间,沉默了半晌忽然突兀问: “十年了,你想我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小公主,怎么了……什么事了?” 见林望歌从楼上来,苏念赶忙迎上去,忐忑不安连声询问。 “是傀儡术。” 短暂不带起伏的句话,却如平惊雷般在空间里炸开,劈里啪啦火星。 “……你确定?” 苏念怔愣看着林望歌,仿佛听不懂她的话般,时心绪沉浮难着头绪。 其实傀儡多为木制,跟寻常人有很大区别,若是跟常人无异的,必定是活人傀儡…… 林望歌点了点头:“阿念,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苏念点了点头,只对着个沉稳信得过的保镖佣人言道:“走吧,上去收拾了。” 佣人和苏念一同上去,角落里有压抑的低泣声,多数佣人只是到惊愕和恐惧。 林望歌站在厅正,环顾周后冷声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外,如有来访,律外称老夫人病危,不能见人。” 说完,她顿了顿,“阿墨,跟来。” 屋外,夜凉如水,墨色晕染的幕布里竟是颗星子都不见。顾叶白没有看他,只是安静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深秋的寒意慢慢爬上衣裳,浸入每寸肌肤,让顾向墨自心底里到刺骨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说话,声音漂泊在微凉的风里,“城南边,有私人别墅,挂在了汪妈名。晚,就带着汪妈过去,未来段时间,就在儿住,有汪妈照顾着。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许去。” “阿墨……听清楚了吗?” 没有回答。 “问听清楚了吗!”顾叶白冷厉提高声量,如同把色厉荏的刀。 “顾叶白,”她的弟弟仍是没有回答,言语奇的平静而不客气,“转过来,看看。” 面前的女人僵了僵,没有动。 “不敢看吗?”少年的声音终于破碎零落,剥离悲痛的核,在秋夜里传来,透死亡般的无力,“……是怕看,就心软了,没勇气去死了,对不对。” “阿墨……”顾叶白嘴唇微翕,竟像被卡了喉咙,个字都说不了。 “对!还是不对!说,说啊!”绪到达峰时的歇斯底里,凄厉的质问乎要将秋风撕裂,尾音的最后发不堪重负的裂帛声,像是某小兽濒死的悲鸣。他伸手扳过顾叶白的肩膀,逼着她正视自己,这才发现,这个素来冷静的女人,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阿墨,阿墨,”顾叶白流着泪,不厌其烦,边又边叫他,声音颤抖得不成句,她跌坐到冰冷的水泥上,崩溃发泄哭。顾向墨看着她,她颤个不停的肩膀,头次发现,姐姐竟这么瘦弱,薄薄的衣裳,乎看得见脆弱的肩胛骨。 他缓缓坐到上,抱住世上唯仅存的亲人,从小躲在阿姐身后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比她高了个肩头。 身后的顾宅灯火通明,万家屋,有母亲和儿子相依而眠,有妻子和丈夫枕畔缠绵,而在肃杀秋夜里,这对姐弟紧紧拥抱,靠着萃血脉,温寒凉已久的心。 阿墨,抱歉将推开。可亲人,是拼尽切,也要保护的最后防线。 她反手搂住顾向墨,手里藏着支针管,向他颈狠心扎。 药效极快,顾叶白小心将昏过去的弟弟扶起,交给等候多时的汪妈,“拜托了。” “小姐放心。”忠心的老仆人没有哨的砌词,句干脆的放心便足矣。 顾叶白点点头,久久目送他们的车向远驶去,隐没在茫茫暗夜里。 这时,身后的别墅里有女佣快步推门而,语气急促,“小姐,忽然来了个电话,要找您的,问他是谁也不说。” 顾叶白心头紧,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测,步走进屋接过电话,“是顾叶白。” 对面传来暗哑的男声,“江晚正愁余。” “山深闻鹧鸪。”顾叶白挥手让旁的众人都退,淡声对上了暗号。 “事了,”电话对面的老吴失了贯的冷静,语速极快,“怎么都联络不上,只能打到这里试试。” “什么事了?” “是谢铮,”老吴咬牙切齿,似要扑上去撕咬谁的血肉般,“他带人署了紧急行动,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端掉了个据点,抓了二十多个咱们的人,其还有个骨干。” 顾叶白倒冷气,南北战局,岭北本就颓势渐显,谢铮执掌军局后,陆陆续续抓了不少岭北间谍,他们的组织本就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如又遭此番重创,恐怕是乎被连拔起。 “就在谢铮身边,为什么不向们提前预警?”老吴语气里带着焦头烂额藏不住的指责。 “他……从未跟提起过。”顾叶白喃喃如自语,股沁入冰凉的战栗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难道,谢铮已经对她起了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莼鲈之思未改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那是一粒药,半个指甲大小,无害的白,却在幽深的煤油灯闪过深藏其的恶意诡谲。 “没有别的办法了。”风浅浅的脸上浮现出笃定的笑意,在暗处绵延瞬的疯狂,“陛下为的,就是现在。” 林望歌垂头扫过那颗毒药,如遭火燎刺痛,翻跃的痛意捉住机会便裹挟了整片荒原,将可怜的春蹂躏磋磨在片火海,生生碾榨黑的苦。她堪忍受般迅速躲闪目光,面上仍是撑展着平静的面,“行。” “行?”风浅浅提了音量,面带不悦,压低声警告般提及,“公主殿下,别忘了,靖安公主的墓,还在长安皇城。” 林望歌却识趣,抬眼直直看进她眼里,目光清冷,带着隐隐的迫人质的意味问,“怎么?如果我不遵从命令杀了谢冉,皇帝就要刨坟掘墓吗?” “侍死如侍生。”风浅浅依旧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公主殿下也不想落得个末路穷途的结局吧。” 林望歌的脸顿时沉了来,神冷漠看着桌上点星灯火,因猛震动而跃闪烁,飘摇不定。 风浅浅自知话不能说得太满,看看她,终究是叹了气,妥协坐回去,努力缓语气:“什么你们我们的,公主殿下,你是自己人,长安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 “刚才是我心急了,说话没注意。可是殿下,形势比人急,这傀儡之事显然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咱们得在歹人前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万仙盟,可谢冉却把咱们往死路上。只要他死,万仙盟群龙无首,定然依附朝廷。我明白你的考量,给谢冉下毒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殿下,我保证,定全力合你,这药是即刻发作型的,你只要在一日以内脱身,我们立刻安排你撤回长安。你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我担心。”林望歌原只是言发听着,却在这时突兀打断了她,“从十年前母亲死后,我就从未再考虑过这个。”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殿下你都说来,我可以保证……” “风大人。”林望歌勾了勾嘴角,眼中尽是淡然:“十年前,找到我母亲,对她说可以送她回魔界的那个人,就是风家家主吧。” 风浅浅没想到顾叶白会突然提此,惊愕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来。 林望歌自顾自说着,目光悠远空蒙,似乎重现前尘。 十年前。 先帝年逾四十,却已是老态尽显,多年的权谋和蹉跎已将翩翩少年消磨得只剩行将就木的枯骨,可他终究不死心,想要窥得长生的秘密。 听说,上古神族后裔的骨血有重塑筋骨,突破天资的功效,于是,他将枕边人也盘算在这盘棋局之中。 可是当时,靖安公主早就将林望歌妥善地藏了起来,等待魔界将士的援助。 是风家家主,主动找到了靖安公主,套出了林望歌的下落,并直接导致了靖安公主的死亡。 当时林望歌就躲在密室的夹层中,看着风家家主与她母亲最后的对话。 靖安公主“扑通”声跪倒在风家家主面前,颤颤巍巍攥住他的脚,颤抖反复确认,“陛下……陛下,真的允许我回去?” 风家家主疏离颔首,微微笑着说:“您来凡间近十年,仍莼鲈之思未改,令人动容。陛下并非近人,如您时日无多,便破例允您返回魔界。”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您,谢谢陛下……”靖安公主声泪俱下,匍匐在上,遍又遍感激涕零,仍在病的身盛住外溢的激动,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呕出瘀血。 风家家主面上也有些忍,扶她起来,“您也要保重身,否则如何等到回乡之日。” 靖安公主惨笑着摇摇头,勉强咽了将将的咳声,叹气,带着将死的颓然苍凉,仿佛消耗殆尽,只剩火星若隐若现的炭灰,靠着最后的执念苟延残喘,“我大概是回去了。将来我死后,便让我的女儿将骨灰带回魔界,洒在幼时常趟水嬉闹的那条河里,也算是了却心愿。” 话语无力悲怆,纠缠被禁锢生的甘,沉重得连呼吸都困难。 可对方却没功夫再感同身受,他目光微闪,“提到您的女儿,我们这里有个条件。” …… 回忆戛然而止,林望歌继续道: “你父亲对我母亲说,想要魂归故里,就必须让我留在凡间,以此为交换条件。” 林望歌音调清冷,如冰凌般尖锐冷凝,平静勾画了多年前的真相,利用个将死之人对故乡的牵念,来换取一味长生的药引,哪怕那药引是自己的女儿,真是精打细算到残酷。 “可笑的是,母亲至死都不曾怀疑过父亲,只是以为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把全部的恨意悉数宣泄在风家家主的身上。因为爱,她那刻在骨里的敏锐早就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寂先生,有惊喜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晚灯火阑珊,唯有时起时落蝉鸣声在远梧桐疏叶响起,晚归人带着寒气打开了大门。 “寂先生。” 床头留着一盏淡黄夜灯,林望歌正蜷在被褥里看书,光影将她侧脸照如画缱绻,听得响动,她扭过头来,一把边唤着来人的名字,一边下床。 寂星河任由林望歌为自己解衣,伸手抚过她顺乌发,心抑郁稍减。 “时侯不早了,怎么不先睡?” 林望歌细致地结颗颗繁复袖,找舒适家居睡衣为他换上,“这么晚不回来,不放心你。” “能什么事。” 寂星河呼着浊气,疲惫地躺上了床,虽是言安抚,明显心不在焉。 林望歌见状,心知计划落空,自忍心事纷纭,跪坐在寂星河旁,抬手为他按揉太阳穴,“累了?” “事不顺利。” 寂星河面阴沉,眉头叠起褶皱,腔怒气无发泄,只能在胸憋屈地横冲直撞。 “望歌,你说,四大仙门,哪个会有般本事?将整个修仙界都骗得团团转。” 人一心烦,就会忍不住倾诉欲。 林望歌手上动作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按揉着,温声笑道:“那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只见不得光阴沟老鼠,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抓住那人,也不过是早晚事。” 寂星河嘴角漏低笑,轻点她鼻间,“你惯会哄。” “不哄你,星河,我保证,你会抓到。” 林望歌低声轻道,有着抚人心力量。外人只道,潺潺春水流过大地,滋润干裂寸土,却不知寒冬碎锐冰渣混杂在流里,经春不化。 为他按摩了会儿,林望歌又用浸过水巾给冷敷,微发热额角被畅快冰凉所安抚,寂星河半靠在床上,地呼气。 “对了,星河,我给你买了礼物。” “嗯?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 寂星河有些惊讶地睁眼看她,不解这没有预告礼物。 “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就是想讨你开心,不行啊。”林望歌语起带嗔地反问,回在柜里翻找着。 寂星河问言笑了,眼有分期待,“你天给惊喜很多,都是为了讨开心?” “不然呢?”听到问话,顾叶白手微微颤,语调如常地回答。 “唔,闭眼。”寂星河见林望歌将什么东西藏在后,冲神秘兮兮地眨眼。 依言闭上眼睛,黑暗听到顾叶白步步走到床前,悉悉索索了半晌,才道:“好了,睁开眼吧。” 谢铮睁开眼,却在刻没找到人,视线向挪动,眼睫大幅颤,嘴张了又合,被实打实地惊到了。 顾叶白浑赤,竟是在刚刚脱去了所有蔽衣衫,姿态谦恭地跪在地上,弯腰抬,双手举着样东西,呈在谢铮面前。是——柄戒尺,红木制,看便是上品,在灯泛着幽亮暗光,在尾端用正楷字端端正正地写着“谢铮”字。 臣服所属意味再明晃晃不过,让谢铮都愣神。 “叶白……这确让惊喜。”谢铮时难以措辞,略显艰难地直愣愣道。 顾叶白笑弯了双俏眼,软声道:“之前听说有家手艺颇木工店,路过就去看了看。没想到们家还能这物件,便定制了款。”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略带羞赧地继续道:“家店老板还特意嘱咐,说孩调还是该生劝导,莫要罚过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旁人可信,命运可期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月上中天,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房内,可以清楚地听见林望歌的心跳声。 寂星河脸上那张辛苦维持的平静的面,终于,“呲啦”声,粉碎成渣。 果然,这个寂星河也是傀儡人。 傀儡人也有心吗? 可他为什么会叫她晚晚? 这世上,知道她乳名的人早就死光了! 林望歌重重倚倒在门上,呼由自主间变得焦灼急促,一双眼瞳在黑暗的掩饰中散满转动着,原本滋涨出的种种疑惑此刻已经将她的内心团团包裹。 眼下,任何事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衬得无比可笑。 她转头看着那个倒地的傀儡人。 苏念出手干脆利落,对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反倒是守在外面的王欢,看着那来人的背影,最后放弃了追逐。 “怎么回事儿?”苏念觉得王欢很反常。 王欢久久注视着黑暗的远方,摇了摇头:“恐是夜里恍惚了。” 很明显,他在敷衍。 苏念很疑惑,还想追问下去,可是林望歌还急着找到寂星河的下落。 她犹豫再三后,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房中。 呵,她在干什么? 吃醋,恼怒,如同耽于情爱的小女子一般,被刹的镜水月所惑,竟无端妄想。 果然,现实见得她有片刻酣醉,非要迫及待揭开层遮羞布,让恶臭腐败的脓血汩汩涌,将她拉回无边的幽渊底,直至溺亡。 大意,真太大意了。 太阳针扎般的刺痛,神经质提醒苏念面前局势的棘手。 指鹿为马,偷天换日,这行动本行错,后续的跟工作她也相信自己做的并无破绽。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其中还有第三股势力。 王欢方才说的委婉,实则苏念很清楚,能让王欢手下留情的人,定然是位高权重的某位“故人”。 当此特殊时期,三界局势未稳,四大仙门被渗透的可能,更令仙凡两界大为震惊,一齐将魔界视之为眼中钉,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其余的都幌,抓她这个魔界奸细才这次云烬山试炼的真实目的。 就算她暂时混淆了万仙盟众人的视线,可无论是四大仙门中的长老,还是朝廷派来的各位使者,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深浅难测,而且必定老辣眼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可以耍心机骗过仙门弟子、通行伙伴、甚至是魔尊,可个未知的外来者呢,严密的重重调查呢。 苏念已经可以想到,未来的修仙之路将处于怎样的如履薄冰,电报,电话,书信往来,人际关系,每个人的私密,都有可能被经任何法律程序,被监听监视。秘密,将极有可能,藏无可藏。 鱼和熊掌,终究可兼得。在她与岭北欣喜于祁老板带来的大利益的同时,些见得光的诡秘操作,也被烈光抓住了尾,面临暴,炙烤成灰的危机。 顾叶白无力坐在上,在黑暗中静默蜷缩成团,脸埋在颤抖的双手间。这婴儿在母中的姿势,也个自防御,拒绝交流的姿态。无边的暗夜仿佛潜伏的凶兽,垂涎着,窥探着,只等猎物稍破绽弱,便投死亡的阴影,将她撕咬得血肉模糊,她甚至能闻到恶臭的涎。 日复日,年复年,如阴沟里的老鼠般,在知何时降临的恐惧惶惶中度日,到底为了什么?顾叶白有时候会想,岭北的人民什么样的,的城市,道路,天空,什么样的,令她赔整个青岁月,煎熬着数清的冰冷无光日月,甚至还有肉,灵魂,乃至命。她最终会怎样永久闭眼,自行了断、拷打致死,抑或死于岭北的灭,之,会什么面的方式,然后,任由这前光鲜的销骨底,无人祭扫。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似乎眼望得到头,充斥着杀戮,算计,欺骗,背叛,就这样了吗。 圣经说,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上。可她何时能等到她的救赎,将她从如履薄冰的独木桥上,带回面。旁人可信,命运可期,何人,会荒唐世中的救赎呢? 熟悉的无力感包裹抓挠着心肺,有泪珠悄无声息末入额角发鬓,孤军奋战的日,何时才个头? 她真的太累了,想再描眉粉,登台演假面戏了。 …… 初晨的微曦,染上远山掩映的天边,橘黄的火光般熊熊愈燃愈旺。 门前静坐的女动了动,踉跄着撑起酸麻的身,到床前,展散开毫无温的被,略显凌铺盖在床褥上,动作间,在枕上抹几道褶皱。 将将做完这切,门外响起礼貌克制的敲门声,“顾小姐,起身用早餐了。” “好。就来。”多时,稍有沙哑倦意的女声响起。 仆人走了。 致的温莎结打起,白衬丝褶皱也无,金黄的排扣齐齐扣好,帽徽在朝阳照映熠熠发光,肩章上三颗星徽引人注目。 她款款走去打开门,面上的容得温润,如三年以来的每天。 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为师最信赖的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初晨的微曦,染上远山掩映的天边,橘黄的火光般熊熊愈燃愈旺。 门前静坐的女动了动,踉跄着撑起酸麻的身,到床前,展散开毫无温的被,略显凌铺盖在床褥上,动作间,在枕上抹几道褶皱。 将将做完这切,门外响起礼貌克制的敲门声,“黎小姐,起身用早餐了。” “好。就来。”多时,稍有沙哑倦意的女声响起。 仆人走了。 苏念抬起了头,精致的温莎结打起,白衬丝褶皱也无,金黄的排扣齐齐扣好,帽徽在朝阳照映熠熠发光,肩章上三颗星徽引人注目。 她款款走去打开门,面上的容得温润,一如曾经在魔界上早朝时候的每一天。 条红木桌庄重散发着光调,窗前棕榈叶静静微垂,映散着晴日光,雕木门严丝合,肃穆阻挡所有企图窥探目光。 岭南权力最心,就这么间六十立方米房间。 此时,阁会议已至尾声,坐在主位商元帅,位年过五十年人,虽鬓角见白丝,但仍神矍铄,言谈间可见军人凌厉。他抬眼扫视圈众人,合起文件夹,“日就先到这里,发言位大人,会后整理系统报告上交。” 他顿了顿,略略沉吟片刻,又道:“至于派军情局专员……”,目光扫向坐在左手边谢铮,“谢将军,跟我来。” 一旁谢冉的目光稍凝,有些讶异,“阁下。” 位于顶层办公室,清越水声响起,平稳水自壶注入对面玻璃杯,拍打着透亮杯,杯深茶叶浸透热水舒展开来,沁蕴醇厚香。 “知道惯饮烈酒,但在我这老古董这里,也就只能将就了。” 商元帅面上褪去了上位者冷意,着淡笑对坐在对面谢铮道,言谈间颇为亲近。 “阁,关于此次专员人选……” 谢冉微微倾身接过杯子,十指扣在微热杯上,温声欲言又止。 “嗯,”商元帅颔首,低头抿了茶汤,沉声缓道:“我有意让王欢去。” 语罢,他抬了抬眼,眸光扫在王欢脸上,“王欢呐,意思如何?” “师父有令,弟子自然义容辞。”王欢思索片刻,斟酌着说句,“只……” “不知为何我要派遣去?”唐宋清轻轻摩挲着身边手杖顶端宝石,早有所料沉声接道。 “师父说得是。”王欢眉眼微微舒展,垂首啄饮减了些热度茶,涩苦茶香令他心思沉淀些许,又开口道,“我想到您有可能从门内挑人过去,却曾想到自己。” “小欢啊,”唐宋清缓缓呼气,换上了私里亲昵称呼,“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都拿当半个儿子来疼。” “您于弟子而言,如师如父。”王欢面有动容,虽对唐宋清突如其来的示好很是不解,但还是温声接道。 唐宋清沉沉吐气,有些涣散目光重新凝在王欢年轻面孔上,半晌才开道。 “万仙盟,很有问题,甚至比我们开始想象要大。” “您得到了什么消息?”王欢脸肃,压低声询问。 唐宋清:“消息来自我的一条私人线报,可信度,但当这个时局,我得顾忌颇多,这样东西,能摆上台面来讲。” “我明白,”谢铮意识到事情严重,意识向前略倾了身,“所以,军情局,哪里了问题。” “军情局,确实被人渗透,非仅如此,这个秘密间谍,级别低,或者,可以说,相当。”商将军面凝重,字句缓道。 “这……”谢铮悚然惊,瞬间受控制提了音量,又立刻压低了道:“军情局这样方,竟被神知鬼觉插入级间谍,我们还毫无觉察,实在太过危险。” “,我猜测,这个间谍,前期直处于潜伏休眠状态,他伪装得了得,所以从未被人觉察。之所以抓住了他狐狸尾,还要谢差错时机。” “您指……”谢铮眉头深蹙。 “岭北,他们老首呐,快行了,场面压住了,面人心思浮躁,个个忙着站队,如此局之,就被线人捕捉到了份残缺传输情报,发现了蛛丝马迹。再联系新近发生露袭击事件,就难猜测。” “按您这么说,军情局部了问题,还层。” “还能这么快定论。”商元帅端起杯慢饮,“过,此人必定简单,岭北当局,对他很重视。” “所以,您才专门指派我空降局里调查。”谢铮亦微仰了头喝茶,以压低平复灼心思。 “没错,”商元帅眼角细纹间丝微温情,“父亲同我起征战打过天,又我打小看着大,这件事上,我信得过,小铮,最佳人选。” 谢铮抿起唇,眉眼间结起锐霜开,他郑重垂眼眸,沉缓着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可,还有个疑。”谢铮复又声。 “这个鬼,因为什么,忽然被启动了?” “我想,因为他有了猎物。” 一语道破,如石投入深潭,惊起碎零激浪。 …… 他谁,他最终猎物什么? 临门前,商元帅似为缓和紧绷气氛,调侃着对军装笔挺男人说,“忽然想起了,在军情局像…还有熟人,倒更办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子爷的小算盘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王欢缓步走在走廊上,边不时有疾步走过同门弟子向他低声问好,他倒是慢悠悠不急,长靴在光可鉴人瓷砖上磕清亮嗒嗒声。 他细想日之事,对于这次临时受命,王欢倒是不排斥。 这时候,人人自危,互相猜忌,相比起来,重眀宴的问题虽然棘手,是短时间内,要清闲不少。 唐宋清委派他主持这场宴会,一来是信得过,南北战局僵持不,明面上不易在短期内占据优势,趁着岭北现在新旧更替,乱做团之际,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谍战,也是审时度势明智之举。二来,也是有照顾他意思在。 况且……王欢也有自己私心在。 他念及此处,唇角不由得闪过笑意,来说,这次重眀宴的任务,是件好事。 随意信马由缰思索间,王欢已走到国会大厦门。踏过层层阶梯,等在车旁的恭敬为他拉开车门,在间隙间汇报了件事。 “年这么早?”谢铮略有意外挑挑眉。 “是,他们说,若是将军公务不算繁忙,夜万望赏光。” 谢铮沉吟片刻,脸上浮起带着不怀好意兴致,面有愉色吩咐,“你去帮我应了吧,还有,通知老刘,天接上顾小姐后,直接让她来云甸找我。” “是,”聂宇低头道,复有些犹移开,“可是将军,顾小姐应该不曾接触过样场合,您……” “无事,她接受能力强着呢。” 谢铮眼尾上挑,眸中淌过戏谑,以及其藏浓黑欲色。 他开始期待晚了。 “老刘,将军让你送我来这儿,是……” 顾叶白看向窗外,秀气眉间颦皱起细细纹路,语带不解。 眼前是幢她从未见过建筑,门饰低调雅致,黑金色招牌上赫然写着“云甸”字,两个着燕尾服清俊侍者正站在门接引客人,看不是何性质场所,她在岭南这么多年,还从未知晓有这样处存在 若不是顾叶白清楚司机是谢铮人无疑,她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此人意图绑架暗害于自己。 “顾小姐,”司机老刘面有难色,“将军只是吩咐属将您送到这里,并未做过多交代。您去了只需报1108房间号,自会有人领您上去。” “好,我知道了。” 顾叶白看样子问不什么,复又打量了眼面前建筑,揣着肚子疑问了车。 算了,反正谢铮不会将她买了就是了。 “迎光临。”门两名侍者见到顾叶白,标准九十度鞠躬,腔调彬彬温声问询,“这位小姐,请示您请帖。” “呃……”顾叶白怔愣了,“1108号房间客人唤我来 。” “您原来是谢将军朋友,”侍者闻言,态度愈发有礼,抬眼隐晦打量了眼顾叶白,“这边请。” 侍者在前引路,顾叶白处于惯性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座看似低调会所实则别有天。华丽糜艳装横随脚步渐渐铺展开来,两边梁柱上繁复雕刻着奇诡炫彩圣经故事,暗色调灯光倾泻而,绵缠勾勒晦暧气氛,不时有衣着暴露香艳年轻男女低头走过,颈无例外佩着各式项圈。零星笑**声从包间门中泄露来,好幅淫靡纵情万象图。 顾叶白强忍讶异,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已隐约猜谢铮唤她来目,这可真是…… 侍者副习以为常样子,目不斜视走过,停在走廊尽头电梯前,微微俯向顾叶白缓声道: “小姐,您乘电梯上七楼,便可找到1108号。”又稍停顿,接着换上了较为轻快柔绵调子,道:“祝您夜过得愉快。” “多谢。” 顾叶白淡笑着致谢,直到电梯门缓缓阖上后,才依靠在壁上,呼气,随着数字格格攀升动,丝紧张悄然爬上她心头,电梯寂静空气里,她陡然加快心似乎清晰可闻。 谢铮素来玩得大,顾叶白向知道,可对她,也仅仅保留在私里玩,这…… 她不由得想起方才看到男男女女,各式性暗示感极强暴露衣装,白皙柔嫩肌肤大片与空气密切接触,颈子上严丝合扣着致项圈,所属感大咧咧摆在明面。 谢铮从未明说过什么,他是想…… 有不合时宜隐秘情绪在紧张之滋生,顾叶白气,强装镇定理理头发,走了稳稳停在七层电梯。 七层布置比起方才愈加奢靡,走廊板和顶竟是光洁透亮两面镜子,映她藏不住绯色颊,和慌乱躲闪眸子,果然,再怎么隐藏,还是暴露无遗。 顾叶白耐不住这检视感,索引自暴自弃般垂眸,快步走向尽头唯房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世子哭穷的原因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承惠,五文。” 门房窗台上,一捆又一捆线香摞得整整齐齐。苏念懒洋洋地瘫在摇椅里,发出半死不活的声音,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悠闲生活。 这是她在月老庙打工的第十天。 半晌,苏念没等来银钱落匣的响动,便拉高嗓门重复一声:“承惠,五文。” 又半晌,苏念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拿去吧,拿去吧,送你了。” 不知为何,往日人声喧杂的月老庙变得格外安静。 苏念撩起半张眼皮,见窗台上的线香半点儿没少,继而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半身不遂地支起腰,接着撞上一张阴郁的脸。 顾璟桓站在摇椅边看她,认真地端详着,一副极不痛快的样子。 苏念头皮发紧,笑容干涩又无助。 顾璟桓一身风尘仆仆,修长的脖颈上青筋抽搐:“你竟敢趁我回轩辕门述职,不说一声就走人。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你让本世子颜面何存!” 早料到有这一天,苏念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在候府的雇佣期已满,当然可以走。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回家取契约书给你看。” 苏念气势汹汹地踏出门房,立即被十多个侍卫拦住。望着这堵熟悉的侍卫墙,她一个一个瞪过去,示意他们速速让路。 侍卫们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不知该听谁的,纷纷露出牙痛的表情。 “我去过了,没找到。”顾璟桓低头剔指甲缝,慢悠悠地走出来,“不过,我顺手把你的行李送回王府了。” “你、你敢动我的东西!”苏念怒气冲冲道。 顾璟桓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面色缓和许多,笑眯眯地说:“也不算动吧?你的包袱就扔在床榻上,想必是刚找到房子住,赶不及收拾就过来上工了。” 反正前几天睡门房的事绝不能暴露,苏念握起拳头:“过分了!世子了不起啊!” “嗯,是了不起。”顾璟桓点点头,“听我的,别挣扎了,跟我回去吧。” “我不!”苏念转身扒开侍卫就走。 这时,顾璟桓闷闷地说了句:“我要成亲了。” 苏念脚下一顿,又闻顾璟桓矫情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府里没钱。” 顾璟桓要成亲的事,她早就晓得。只是如今听他亲自说出口,她的心比之前更疼了。 听到“府里没钱”四个字,她愤而扒开侍卫,吼回去:“你少哭穷!” 顾璟桓蔫巴巴的,神色忧伤:“是真的。我娶的不是一般女子,须下重聘,所以需要你回去帮忙筹措聘礼。” 逼她回去搞钱,供他成亲?呵,当她是冤大头吗! 苏念被眼前人的厚颜无耻彻底惊呆,遂撸袖子,扑上去就要揍人。 面对此等以下犯上的暴行,顾世子毫不胆怯,亦撸袖子,斗志昂扬。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侍卫们一拥而上,熟练地把两人拆开。 诸如此类的互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曾经,他们的小世子也是个彬彬有礼的温润郎君,不过自从结识了这位黎姑娘,众人才明白鸡飞狗跳的辛酸。 堂堂世子能如此野蛮生长,全然与昭王府的境遇休戚相关。当年朝廷削藩,昭王意外身亡,顾璟桓不过是被先帝接到上京照顾的遗孤,直至成人才受到些许关注。 丞相之女,当下重聘。 既然昭王府库房空虚,苏念自然有责任筹措,就当是还了顾璟桓之恩。 这不,苏念揣着顾璟桓给的欠条去追债了。 其实,当顾璟桓磨磨蹭蹭掏出欠条的时候,苏念是无比震惊的。 毕竟一个弱势世子在万仙盟行私人借贷之事,极容易被有心之人参一本。 最最关键的是,他竟然对借贷之事一无所知!全然一副被蒙在鼓里的傻白甜模样。 出门前,顾璟桓紧盯着苏念,最后才犹犹豫豫地申请:“不如,我陪你去吧。” 苏念憋了一肚子火,又不能真把他揍一顿,只好冷笑着将他劝退:“世子,你能乖乖待家里别动吗?讨债是小事,你跟去就太兴师动众了。一旦对方给你扣上仗势欺人的帽子,昭王府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才不是你的心上人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夜长灯落,风急天高,雨竹轩外无竹也无雨,独有低矮的灌木影影绰绰,凝成一片诡秘的宁静。 一伙拎着麻袋的仆人窸窸窣窣地跑过去,因为匆忙中的疏忽,便错过了挤在草堆中的两人。 顾璟桓脸色煞白,既胆战心惊又愤愤不平:“我救了她,她却要害我?” 身边的苏念白他一眼:“人家想你当上门夫婿,不是害你。” 她被虫子扰得不舒服,迫不及待地钻出去。风吹开薄雾,残月洒下微弱的光,这会儿的苏念穿了交领白衣,袖阔袍长,腰封刺了一丛小小的、新生的菖蒲。 这像极了清修之人的衣服,她岁数轻,穿起来空空荡荡的,脸显得更小了。 顾璟桓正了正背后的书筐,不懂她一个嗅着为何在魔道面前逃得如此狼狈。 苏念拍开襟上的落叶,道:“我若敢跟这些人无故动手,会被师父扔到池中喂鱼的。” 她老说师父师父的,顾璟桓说送她回去,她却怎么也不肯。 顾璟桓想起初见她,她被链子捆住双手,不情不愿地由人牵拉示众,藤条在背上打出青光灿灿的火花。杂耍匠人吆喝着“看妖怪”。她似是不觉得疼,鼓着腮帮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一班看客。 我们的顾家世子爷是个死心眼,不知她是被人抓获豢养的,只感叹讨生活不易,从怀里掏了银两投进盘中。 匠人喜气洋洋地弯腰道谢,她抬头望住这个慷慨的路人,脏兮兮的小脸左一道右一道全是伤痕。猝不及防地,她猛地向他撞了过去,像是拼尽了全力,一群人给牵连跌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姑娘倒在他怀里,挣扎着爬起,一仰头,顾璟桓便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 他惊着了,不由得耳根发热。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亲,不不,是非礼勿听。 孔孟之言兜上心头,可他读书是个半吊子,没等想出下文,怀里忽然一空。 紧接着,她灵活地挣脱了铁链,翩翩立起,将手中一支筚篥递到唇边。 她吹得婉妙,乐声悠远神秘,让顾璟桓生出莫名熟悉之感。 一曲终了,她气鼓鼓地指住怔在地上的匠人:“让你再敢欺负我!”出口的声音竟极为粗狂,分明是男子嗓音。 杂耍匠人一脸惊恐地抓着喉咙。他哑了,声音给这姑娘夺去了。 看客们回过神,惊恐大叫着四散逃开,她不去理睬,扬长而去。顾璟桓摸摸磕破的头,定定神,才发现周围已空无一人。 他起身收拾散落的行李,忽有一簇白影如光点般跳出,衔住他手旁一物飞奔离去。 “你,站住!”他边喊边仓皇地跳起去追。 小小的白影不听,跑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直跑进一处山洞。 顾璟桓气喘吁吁,只见白影乖巧地坐在石岸,是只伶俐的小鼠。 有水声泠泠,清泉蓄了满池,之前的妖怪姑娘全身浸在水中,顾璟桓望见她白皙的脊背,慌忙转过身。 她闻言回头,竟不呵斥。 顾璟桓不敢看她,执了书生礼:“姑娘的白鼠夺了在下的笔,烦请归还。” “笔?”她愕然,他听见泉水哗啦,像是她伸手抓起了白鼠送来的狼毫笔。 隔了许久,她却振振有词地问他:“这笔不俗,凭什么说是你的?” 若是俗物,怎值得他追这样久? 点睛笔是他从一个叫陆岐的仙君手中得到的,仙君曾说点睛笔认主人,又说自己赠笔其实是物归原主。 顾璟桓为了自证,找到一户人家,家中的小姐自幼盲了双眼。他以笔濯泉水为墨,在小姐双瞳轻轻点过。 苏念并不热心旁观,捧了小点心坐在白石栏杆上,高高荡着双腿。 盲女的眼神从空洞到蒙眬,接着狂喜。 喜极而泣中,她望见了大夫的脸,天光潋滟,是一个向她颔首微笑的俊秀神明。这小姐彻底怔住。 顾璟桓注意着病人的反应,满心期待一点点碎成失落:“恭喜姑娘痊愈。” 他简单作了个揖,转身收拾行囊。 他推了谢员外的重金,苏念却及时跳下去,接下了那些银子:“多谢多谢,小姐貌如朗月,必能得良人相伴。” 她依旧是粗野嗓音,员外骇了面色,有些古怪地将年轻的大夫望了几眼。 苏念顺势抱住顾璟桓的胳膊,他红了脸,挣不开她,又有些倦意,只好由她去。 然后,苏念瞧见小姐面上闪过落寞。 苏念算是赖上顾璟桓了,她生来口哑,故而修了筚篥取声的术法。 夺人声喉终非正道,可她不像坏妖怪。 顾璟桓的家远在百里外,他露宿荒野时,她还帮他赶跑过循着活人气息聚拢的野魅。 野魅是植物的怨气,踏青的人踩死了花草,野魅便从花草体内诞生。它们通幻术,大多会变成讨厌之人的模样,只是身上脚上偶尔会冒出一截本体的花枝草苗。 野魅并不罕见,也不大机灵,一见活人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咬。凡人白天瞧不见它们,回到家发现肩上手上冒了红疹,还以为是给虫子咬的。 大概因同属妖族容易成朋友,顾璟桓某夜醒来,望见苏念正和几只野魅坐在树上聊天。他揉揉眼,看她神神秘秘地比划着什么,好奇地起身去听,岂料抬脚竟踩中一条尾巴,窝在他身边睡觉的白鼠吱吱大叫,跳上身咬住他的手指。他吃痛甩开,这只叫阿釉的白鼠便飞出去老远。 等他捡了阿釉回来,野魅早就散了,蒲音拨了拨快燃尽的火堆,假装一切正常,可火光映入她眼底,却照出些躲躲闪闪的神色。 她有事瞒他。 顾璟桓心中涌起不祥之感,他猜不出苏念的用意,联想起她的习性,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看上了他的声音。 苏念莫名其妙,用粗蛮的腔调问:“我要你的声音何用?” 话毕她自己也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气得跳脚,“我才不喜欢男子声音。” 她气得三天没跟他说话,第四天却嚷嚷着要进城。 苏念扛了面高高的旌旗,书“千金买嗓”四个大字,顾璟桓笑她胡闹。然而竟真有垂泪的女子寻上门,因为丈夫重病走投无路。这女子哭得嗓音发哑,苏念也不介意,许诺三个月后归还。 她一本正经是做生意的脸,顾璟桓问她那匠人会如何,她漫不经心地数着手心余下的几个铜板:“他的声音会自己回去找他,他自然又能开口说话。这样的坏人,真是便宜他了。” 苏念像是重新斩获了自信,顾璟桓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话多,甚至聒噪。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是佛门人,背着师父偷跑出来,结果刚出门就着了恶人的道,被卖掉供人观赏;匠人拿她当工具,也不给她吃的,好在阿釉暗中陪着她,偶尔给她找点花生和饭团。 顾璟桓问她怕不怕师父怪罪,她笑开来,眉眼弯弯:“我师父是个顶好的人,我拜在他门下的时候,他也没逼我剃度。而我其实很怕生,从前拜过师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敢告诉师父,有人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画了只驴子。” 大约从前说话说得少,她老是前言不搭后语。 顾璟桓追问:“你怕生吗?你老跟着我,莫非我于你不是生人?” 她像是被问住了,向他望一眼,目色极深,须臾却摇头:“咱们这叫有眼缘。” 苏念很快便苦恼地发现,与顾璟桓有眼缘的远不止她一个。 他生了副好相貌,又借点睛笔多行善事,阴差阳错地给自己招来数不尽的桃花劫,许多嫁妆丰厚的人家殷勤地向他求亲,甚至威逼利诱,全然不管他身边正跟了个貌美的适龄姑娘。 苏念不服气,直言这些人没眼力。 顾璟桓被迫逃了多回,可他执着,非要救完当地所有盲人才肯启程去下一处。 苏念刚开始骂他傻,后来有人恭维他是神医转世,她便嗤之以鼻:“神医?除了这支笔,你哪有神医的才能?” 顾璟桓张了张口,想辩解却自知无力。 他的父亲其实是远近闻名的杏林圣手,他昔日应父亲所求苦读诗书,而父亲过世后,上门吊唁的人却无一不悲痛遗憾,称道父亲悬壶济世的义举,他始觉重任在肩,故投笔从医。 一年前,他尝药草不慎伤了眼睛,盲过一段时日。那段日子,他幸得一哑女照顾,可他复明后,那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山林萤火点点,苏念烤着野菜,打断他的话:“你不能视物,她又不能出声,你怎知对方是个姑娘?没准是个铁面虬须的大汉呢?” 顾璟桓蹙了眉,给了她一个不想认识她的眼神:“男子身上怎会带香?” 他听闻洛园月锦峰有神者出没,上山求见,跪求五日,才盼来一个叫陆岐的仙君。 他告诉顾璟桓,救他的哑女名唤乔小玉,还说顾璟桓的眼睛本是好不了的,可乔小玉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了他。 苏念再度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去求仙家,换来换去的,真不嫌麻烦!” 他不答她,眉眼间现出点点温柔与担忧:“失明又失语,她想来活得十分辛苦。” 他用点睛笔救过数不清的盲人,见证过数不清的欣喜若狂,可于他一人而言,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在某个复明姑娘眼里看见久别重逢的喜悦。 苏念收起了戏谑,幽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劝:“善有善缘,或许她遇见了某个乐意照顾她的小郎君,两厢情愿,此时正活得舒心呢。” 山风扑灭了流萤,带来阵阵缠绕鼻息的杏香,栖息在枝头的野魅享受这份惬意,哼起了微不可闻的童谣。 顾璟桓扬起头,轻轻叹息:“若是如此,至少该让我知晓,否则如何能心安?” 他一心只想找到恩人,而在小镇居民看来,他不辞辛劳,不分贫贱,确是难得一见的良医。世人愚信,口口相传间,只差没传出他那支笔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声名双刃,绿林人士闻风而来,企图夺取点睛笔牟取暴利。 苏念帮他打发过几次,后来渐渐寡不敌众,有一次被追急了,她便拉着他的手直接跳了江。 苏念喜水,可那水委实太深,苏念施法帮他浮出江面,自己却现了形。 上岸时,顾璟桓看见她的一条手臂变成了菖蒲,上头全是细碎的缺口,他以为她当真被鱼咬了,慌忙上前照看。苏念不肯他接近,勉强一笑,将袖子放下遮住伤口。 然后,他们找了间破庙歇息,苏念恭恭敬敬地向大佛拜了三拜。她倦极,便小心抱着冻得发抖的阿釉,缩在稻草中睡熟了。 她的衣服已经半干,发丝却濡湿着,贴在面颊上,泫然如泣。 顾璟桓徒然生出怜惜,探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脸,可脑中即刻浮现一个模糊的纤秀影子,那是救了他的乔小玉,静静立在某个角落痴心等候。 指尖迅速缩回,他叹了口气,只得褪下外衫,帮她拢着青丝,轻轻烘干。 她不知做的什么梦,眼皮微跳,忽然惊叫:“耳朵!耳朵疼……” 顾璟桓一愣,弯腰去翻看她的耳朵,倒没发现异样。 他们到了枫叶镇,这里偏僻贫苦,还没有流传“神医顾璟桓”的传奇,两人均大大松了口气,一家家走访过去,找见的盲人比想象中多。 苏念不再替他收取酬金,也不再痴痴地跟随他到处出诊,坚持将阿釉交托给他后,自己腾出工夫在山涧堆了几间屋子。 顾璟桓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灵手巧,她甚至孤身去城里给他搬回了好多药材和医家书册,唤来一阵风帮忙码齐书卷。 她还新换了嗓音,是从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那里买来,脆生生的:“人家说你妙手回春,你总不能连最简单的风寒都治不了吧!” 他哪至于这么没用,顾璟桓却没反驳,倚门看她专注的模样,恍然觉得这感觉与他以前的家十分相似,连这样一个姑娘都何其熟悉。 他忽然生出奇怪的念头:“苏念从前也是不会说话的……你去过我的家乡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与我确是旧识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急急争辩:“我可不是乔小玉。”仿佛被错认是件坏事,她躲开他探寻的目光,一猫身进了厨房。 她只吃斋菜,因而只会做斋菜。陶七郎惊叹她的手艺,心中羡慕她师父的幸运,嘴上却笑她,打架如此不济,平日定是将心思都放在了讨好师父上。 蒲音不爱人世的热闹,毕竟在凡人手里吃过亏,故而成日待在山中,学花妖草精跳舞,教小鹿小豹说话。可她的朋友总不大多,小妖们与她相识仅仅几日,往往撇下她匆忙跑掉,蒲音倒也不恼。 她再度下山是因城里来了个神巫,据说能通过号骨得知前事。 号骨,和号脉一样,但按的是骨头。这本事一听就不能用在活人身上,据说神巫是官府请来侦破重案的,排场极大。蒲音好奇去围观了一次,深受震撼,回来便追着陶七郎要他的骨头。陶七郎觉得这丫头疯了,且不说对方是不是真有能耐,只说他压根没见过乔小玉,前尘记忆怎么能帮忙找到她? 蒲音不听,磨了他半天,他才给她掰下一截小指骨头。她懂这一类的术法,陶七郎也不觉得疼。 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可枫叶镇的盲人不减反增,好些慕名前来的病人排着长队等他医治。这些村民大抵是朴实过了头,被医好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谢。 他治完当日的第十九个病人,到底撑不住,停笔休息,又寻了流水处清洗点睛笔。这时,蒲音飞落身边,整个人无精打采。 她匆匆给他安上骨头,陶七郎问起号骨的情形,她不答,检查似地摆弄他的手指,很久才病恹恹地看他:“你可听过江郎才尽的故事?” 古有才子江淹,梦见有个叫郭璞的人向他讨回了五色笔,江郎惊醒,从此才情消弭。 五色笔?陶七郎下意识地看看手里的点睛笔。蒲音没理会他的诧异,道:“在江郎梦里,原主人是傻子吗?五色笔若真如此重要,怎么轻易落入旁人之手?” 他猜测:“你是说,那个郭璞骗了江淹的笔,想越俎代庖。”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想了想,不知该作何解释,末了只是垂下手,无力地笑,“罢了,我也说不清了。” 这话莫名其妙,江淹、郭璞与他陶七郎有何干系? 蒲音自顾自地郁闷了好几天,直到某日清晨,她蓦地从床上弹起,苏醒了一般,改口说神巫定是个骗子,要去理论。陶七郎暗暗摇头,觉着该抽个时候给她看看脑子。 蒲音入城不过半个时辰便返回,陶七郎难得有闲暇,正在屋中温书,她却惊慌失色地闯进门,不由分说地拉了他的手跑出去。 “神巫是半缘道人,”她面容惨白,慌不择路,“我听师父说过的,上半月像神仙、下半月像妖鬼的怪人,今天过了十五,他识破我的真身要来杀我。” 陶七郎回头去看,果然有巨大的黑影如蝙蝠般飞跃重山,穷追不舍。他打了个激灵,喊道:“点睛笔!” 他折身要回去拿,蒲音焦急大喊:“那笔不要了。”她说得决绝,陶七郎顿住了脚步,她只好改口,哄骗似的说,“我是说,我一定叫阿釉帮你找回来。” 陶七郎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不顾她眼底的恳求,嗫嚅着:“其实,你又不欠我什么,何必老为我的事惹麻烦……”话没有说完,他停了停,半是愧疚半是坚定。蒲音愣了神,眼睁睁地看他转身走开。 这么久了,他还是这样,一点点都没有接受她。 蒲音一跺脚,眼底含了泪,小跑跟上去。 她没发现,在他们争执时,半缘道人的影子已落入一座山后,就此隐没不见了。 5 小屋没受到任何波及,四周亦没有道人的气息。蒲音不放心,可看看陶七郎的神色,不敢要求另换个地方。 接连几日相安无事,坏人像是知趣地消失了。陶七郎没再提让她走的话,照旧治病救人,见她夜间睡不好,也教她去采能静心安神的草药。蒲音却知道,他是实打实地疏远了她。 为什么不?他终于了解了她的真实想法,在她眼里,点睛笔可有可无,而他的苦苦追寻根本毫无意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何须假惺惺地留下? 这一日雨过初晴,蒲音遣阿釉去城中打探消息,自己去深山采药。她回来时天色已暝,用妖术搭建的屋子虚笼夕光,有一种模糊、不安全的感觉,她远远看见陶七郎身边立着个红衫姑娘。 陶七郎在一户农家找到了乔小玉,她坐在磨盘前帮邻里剥玉米,双眼蒙着白布。她已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听见他的话音怔怔地立起,潸然泪下。 好在他没放弃,她当初为了不连累他而忍痛离开,可心中思念竟片刻不曾消减。他们才该是患难与共、携手并肩的眷侣。 夙愿得偿,陶七郎欣然向蒲音招手:“我找到她了……蒲音!” 闻言,蒲音咬咬牙,丢开药材,手中幻出长剑,朝乔小玉刺了过来。陶七郎大惊,本能地护住身边的姑娘,剑刃划破他半幅衣襟。蒲音躲开来,好容易站住了脚,道:“她不是好人。” 乔小玉缩在陶七郎怀里,忽然惊叫一声,颤巍巍地指住了蒲音。 天外忽有男声凛然:“妖孽,还敢作怪!” 陶七郎听得清楚,唤道:“陆岐仙君。” 紫袍紫冠的男子自风中落下,袖中飞出刀光斩断了蒲音的长剑,她失去平衡往前扑倒,腰间的筚篥掉了出来。她爬过去捡,它即被一束紫光击了个粉碎,流沙一般的东西从碎片中飞出,向天空飞去。 像被扼住了喉咙,蒲音大口大口地喘气,却连一声咳嗽都发不出。陶七郎不觉挣开了乔小玉,仙君在他跑向蒲音前开了口:“这只妖曾经夺过乔姑娘的声音,我迫她吐出,又结下封印教她不能作恶,谁知她竟能遇上你,且识破了你的身份。” 陶七郎止步,陆岐负手而立,一身仙风道骨:“陶公子,你本是仙家入世,体内残存护佑之力。她设计让你解开我的封印,又贪图你的保护不肯离去,后相处日久,更渐生思慕之情,可妖者痴狂,思慕过甚,会招致偏激。” 蒲音眼见他胡说八道,绝望地捶地大喊。 她已闹不出多少响动,陆岐看她不知悔改,对峙道:“枫叶镇所有盲人均是妖物所化,你可要辩解?” 她被这句话问倒,哑口无言。陶七郎呆住不动。 陆岐义正词严:“你一路勾结妖怪假扮盲人,引陶公子相救,是私心作祟,想阻其行善之路,让他永生回不得上界。” 蒲音既愧且气,握紧拳头,忽然抓住断剑拼力向陆岐扑去。 初秋的林中,雾如雨眠,日光分崩离析。蒲音倒地,力道太大,惊起一片躲在草木间看热闹的野魅,野魅尖叫逃开,带动阵阵清寒的风。 然而,她却被陶七郎护在身下,陆岐的飞刀正中他的背心。 怎么会这样?她分明只是只害了他心上人的恶妖。 蒲音哭了起来,他最后看见的是她哭肿了的眼,可映在她身后的不是雾霭霭的天,而是摇曳着的花木与楼阁。那是长诀谷,每一步的景致都由他精心布置,包括幼时的她。 陶七郎在天宫时不叫陶七郎,叫枫妄,人人见了都要尊一声“逊仙”,逊者,取隐逸之意。他是最早渡劫升仙的修道者之一,能耐虽大,却不喜高官厚禄,婉拒了天帝许下的重职后,只身远游三界,行到水穷处,开辟一处荒山为长诀谷,种药、养兽、收几个徒弟解闷,独立于天府十二主宫之外,与世长诀。 这样清心寡欲的神仙,情字是身外物,偏偏有一尾小菖蒲不知天高地厚,养在池中看枫妄看久了,为色所惑,生出牵念来。 蒲音刚修成人形的时候,枫妄很觉得稀罕,他从前没留意她是妖身,即使留意,多半也不会放在心上。长诀谷仙气缭绕,受此熏养,妖身多数只能被消磨掉天性,化作寻常生灵,她依旧能化身成人,可见心性至纯。 枫妄见她不会说话,教她用术法写字。蒲音托腮倚在桌前,不去看他指间的起势,却痴痴然望住他的眉眼。 枫妄活了上万年,一眼便看清了她眼底的情。 他略加思索,削下一截紫竹,做了支筚篥送她。然后,他教她吹奏,用来搜集山风、泉音与雀语编织声音。 蒲音勤勤恳恳地练了几月,头一回成功却是用小曲夺了逊仙小徒弟的嗓音。 枫妄说她心有杂念,她低下头,心虚地踢踢石阶的草木浮雕。枫妄背过身不去看她,鼓动的长袍上,有白鹤振翅欲飞,他的语气不惊尘埃:“不如送你去佛界静静心思。” 他是为了她好,她只得服从。她被送到西天,认普括尊者为师,正式拜入了佛门。 蒲音不讨厌西天,她只是很害怕——这里庄严肃穆,无处不在的佛光灼得她浑身如有火烧。她熬过来几乎丢了半条命,普括尊者很欣慰,夸她有慧根。 此后,她学了五百年的佛法。师父告诉她,枫妄觉得寂寥,自请下界游历,投生为江淹母系一辈的后人,而人间有妖看中枫妄的修为,伺机图之。 没有人比普括尊者更了解五色笔的往事,当年他化名郭璞,入江淹梦中讨回五色笔,实则取走其自身才情,而后江淹专于治国,历仕三朝,一身政绩为青史铭记。而陶七郎,本该成为比肩扁鹊的名医,却为寻昔日救他的姑娘,痴心倚仗点睛笔,弃下了医者本心。 陆岐是噬情为生的妖,情字本空幻,拿捏不住,他钻了天规的空子,从不伤人害命,正道的仙家便不能奈何他。自数百年前开始,他便用花泥塑成乔小玉那一类的美貌傀儡,引诱进洛园月锦峰拜神的男子,后来他遇见陶七郎,便教乔小玉一步步引他入陷阱。 点睛笔有吸人情思之能,陶七郎医治的若是女子,她们便寄情于他,此生不得善终;若是男子,便再无动心之力,冷漠寂寥一世。陆岐打算耗尽他此生,因而他原本终其一生都找不见乔小玉的身影。 蒲音瞒了师父私入尘世。她打不过陆岐,又无证无据,不敢搅乱枫妄历练之路,故而千方百计让他放弃点睛笔。 她亲昵地追随陶七郎左右,想叫那些对他一眼定情的姑娘死心,然而收效甚微。她又借五色笔的典故提醒他点睛笔的坏处,可江家早已没落,陶七郎对自己的先祖陌生,领悟不通。她黔驴技穷,暗自庆幸自己早先已求助过同类——她没出过远门,没机会结交什么厉害的大妖怪,遇见野魅便请它们帮忙。 野魅法力低微,她将菖蒲真身喂给它们吃,使其获得草木灵气,好有足够的力气变作盲人骗过陶七郎。她是一贯专心修行的人,如不是真身受损,不至于连陆岐一招都接不住。 原本一切无虞,是她运气不好,碰上了半缘道人。这怪道人是陆岐的半个朋友,他妖化时本欲杀害送上门去的蒲音,之后认出陶七郎,知道他是陆岐选定的供给情思的人,索性卖了老朋友一个人情。 陶七郎死后,陆岐气不过,本来打算吃了蒲音,可她修的是佛法,佛法精微。孱弱些的妖单是靠近便觉不适,正如她虽是自愿喂食野魅,可它们承不住佛力,不久就会烟消云散。横竖野魅是怨,消散是种超度,陆岐可不敢冒险,他想了想,打断她的双腿,仍将她卖给了杂耍匠人。 她走不动路了,被关在囚车一样的笼子里,里面荆棘密闭,刺进皮肤淌出浅碧色的血。妖怪的特征,引得看客啧啧称奇。 日光下,褚云卿的身影逆光而来,极不真切。 风浅浅只听见了他最后的那句话:“你与我确是旧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这里是琰昭国的京城郦都,干燥闷热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会观星象的人都说初三有雨,而明日便是初三了。 红衣的女子侧在月牙榻上午睡,连梦里都憧憬着落雨的情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身穿绀青色窄袖衣的少年匆忙进来道:“宫里出事了!”女子心生不祥:“宫里出事?莫非跟史咏泰有关?” “宫里刚传出消息,说回京述职的大将军史咏泰在午朝之后被东御府扣押了。他拥兵自重、不敬君主,皇上早已经派东御府在暗中监视他已久。而且还听说他出卖军情,和风栖国的权贵有所勾结。” 虽然四年前琰昭国和风栖国已经协议休战,但当时琰昭国是以败战的姿态向风栖国割地议和的。大家都说向来好勇斗狠的风栖皇族拿了好彩头只怕没那么容易罢休,果不其然,最近几个月两国边境的冲突明显比以前增多,局势似乎又有点紧张了。女子沉思问:“那皇上如何判?” 少年说:“皇上得到的证据,能够定史咏泰的都不是大罪。据说还有一封他同风栖国的十三王爷秘往的信函,能找到那封信函,他才没有翻身的机会。这件事情是东御府在查,要彻查清楚,他们才会放他离开。” 女子用手帕捂着嘴,常年的咳嗽更添了几分心乱:“东御府?早不进晚不进,偏在我要动手的时候进了东御府。喀喀——裴峥啊裴峥,咱们八年没见,想不到面还没碰上,你竟给了我这样大的见面礼。”她看了看少年道,“我想明日那场大雨史咏泰是赶不上了,我只想对付他,不想伤害到史家其余的人,你等天黑到将军府走一趟,把那张画暂时盗出来吧?”少年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女子从妆奁里拿出一道平安符递过去:“记得带着,自己当心。忆寒!”这个名字,她每一次喊,心里面都会特别柔软,也特别伤感。而每次忆寒出任务,她都会给他这样一道平安符,八年来从未间断过。可是,忆寒也从未告诉过她,其实他每一次都没有将平安符带在身上,几十道平安符,一直都被他用一个精致的锦盒收着,干净完好,没有沾血腥。 他们都不会忘记,八年前,就是这红衣的女子带着还只有十岁的忆寒走上杀手这条不归路的。八年前的她,也是一袭红衣,坐在酒楼里自斟自饮。有几名不怀好意的公子哥儿围过来想调戏她,她不看不动,只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笑意。十岁的他却挺身而出,说要保护她。 酒楼的人都在嘲笑他,他衣衫褴褛,手里还端着要饭的破碗。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走了。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别人都喊他小子,他没有名字。她说那我帮你取个名字如何? 就叫忆寒吧? 忆是回忆,忆的是她失去的一位故人。 他们相依为命八年,手染血腥犯案累累。傀儡般的生活似乎永无尽头。而在背后操控着他们的,便是当今琰昭国的大将军史咏泰。 天黑之后,忆寒悄悄地潜进了尚书府。红衣的女子还在她的止水阁里静坐着,书房中堆满了的,都是她欲求内心平静时所绘的画作。可是,这一晚她好几次提笔,竟是一个墨点也没有画下去。 突然,围墙外飞来一道黑影,面纱揭下,便是忆寒的脸。他手里拿着画卷,焦急地递给她,“东御府发现我了!”她见他的左手腕和手背都有类似于夜光粉之类的东西,光一照,就像在皮肤上烧着一层火苗。“怎么会被发现的?” 他说:“我刚拿到画,东御府的人就进来了,似乎是要搜查史咏泰通敌叛国的罪证。我偏偏跟他们撞上了,还跟他们的都尉动了手。” 她一惊:“都尉?裴峥?” 他点头:“嗯,这些追踪粉就是他撒的。”他着急道,“我没时间了,画你收着,我现在必须离开京城。” 他们都知道东御府的追踪粉一旦沾到人的身上,若没有特定的药水加以清洗,那便只能撕掉一层皮才可以将粉末卸掉了。追踪粉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是东御府里训练出来的黑犬最善于追踪的。所以,沾到了追踪粉的人,要逃过琰昭国最强大的情报与护卫机构东御府的搜捕,其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她心中暗觉不妙:“可能来不及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街上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浓浓杀气已越墙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忆寒,你赶紧藏到地下的石窖里去,只有完全密封的石窖才能掩盖你身上的气味。而且,就算他们找到了,但他们没有钥匙也开不了那道千钧石门。”千钧石门一旦落下,无论由内还是由外都不能强行开启,除非有人在石窖外面用那把特制的琥珀金钥转动机关,石门方可以重开。只不过,密封的石窖里空气有限,忆寒最多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后会怎样,他们都没有把握。 可是,东御府来得这么快,忆寒就算现在能逃出去,禁卫也会立刻就跟身追击,最终的结果,将会是他疲于逃命而耗尽所有的体力。以往东御府靠追踪粉缉捕逃犯,便有很多这样的先例。 权衡之下,忆寒咬了咬牙道:“好!你自己当心!” 于是,她藏好了忆寒,自己便在东御府的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越墙从后巷逃走了。东御府搜遍了止水阁,最终停在了那道千钧石门前。所有人自动退开两行,一个白袍青靴的男子缓缓走出,打量着那道石门。 他便是东御府的都尉,裴峥。 裴峥道:“这间止水阁曾是前朝机关名匠凤老先生所有,凤老先生的妙手精心,果然令人甘拜下风。”他吩咐道,“派人监视止水阁,回去查清楚,现在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众人拱手应声:“是,都尉。” 裴峥回到书房,见满室挂画,他随意看了看,目光扫过最角落里挂着的那幅,忽然怔住了。 青山流水,白石浮灯,还有逐灯而来的画中少年。那幅画他竟认得!他走近一看,画的右上角果然还有四行小诗: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那二十八个字,是他亲手所写的。 他的意气锋芒,突然便在那幅画的面前暗淡了起来。八年了,眉间心上,到底还是无计可消除。他忍不住慨然长叹,缓缓地叹出了红衣女子的名字。 司徒嫣。 司徒嫣用了六年的时间来研制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再用了两年,学会了观星象卜晴雨。她没有看错,黎明一到,日隐霞退,狂风之后便是雷电暴雨。她昨夜摆脱了东御府的追踪,早晨还到史府打探了一下,听说东御府想要找罪证却遍寻不获,他们怀疑有可能是逃走的黑衣人将罪证带走了。东御府封锁了京城各大出口,带黑犬在城内搜查,而止水阁四周也都是东御府的禁卫。 司徒嫣就躲在止水阁对面的客栈里,时刻都注意着楼下禁卫的动向。午后的暴雨依旧肆意,她看见有个撑着黑伞的人走到止水阁门口,收了伞,伞下的男子仪表堂堂,赫然正是裴峥。八年未见,当初总喜欢用深沉来遮掩稚气的少年,如今已有大将之风了,眉宇间甚至还多了几缕沧桑。 他向门外看守的禁卫低语了几句,然后便进了止水阁。司徒嫣看他跨过第一进院子,心中暗道不好,他莫不是要去书房吧?那幅画还在里面,他这个时候去会送命的! 那幅画,是只为史咏泰一个人而准备的。司徒嫣已经忘记了,以画杀人这样的念头到底是因何而起。多年来,她采毒制毒,甚至以身试毒,落得这副痛病缠身的模样,都是因为她想摆脱史咏泰那恶魔。 在这世上她只有一个亲人,便是家中已经年过七旬的奶奶,可她如今却不知道奶奶身在何处。史咏泰威胁她,只要她为他做事,奶奶便可无恙。否则,她稍有异动,奶奶就会丧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唯求可以先下手为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史咏泰,而且必须一击即中。 她用的是一种独特的杀人方式。 她将提炼出的剧毒融进一块墨里面,当她磨墨作画,画出来的画也就有了剧毒。但那种毒必须在遇水或受潮的时候才会化成一种无味的气体逸出,其扩散的范围也不会太广,大约十尺见方。人在毒气之中并不会自察,但时间稍长就会因为吸入过量的毒气而心痛如绞,慢慢死亡。 司徒嫣每次作画,因为要磨墨,墨沾水会令毒气逸出,所以她都需要事先吞服解药。等墨汁一干,画便成了寻常的画。而一旦下雨,且下雨的时间较长,空气足够潮湿,画中的毒就会再次逸出。 她画了一幅猛虎下山图,假意讨好史咏泰,史咏泰也将画挂在了他的书房。本来万事已经俱备,只欠潮雨,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大雨到来的前一天被扣押了。昨夜忆寒将画盗回以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她记得她逃走之前是将画混在书房里的那一堆画卷里的,此刻已经落了几个时辰的雨,潮气已足,剧毒想必已经逸满整间书房了。 司徒嫣急忙出了客栈,绕到止水阁后巷,攀在墙头一看,裴峥果然进了书房。她见他缓缓地走到那幅流水浮灯的挂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幅画。微微张合的嘴唇,念出的只有两个字。 阿嫣。 她微微一叹,见他在一直在画前站着,时间再长一点,只怕他就要中毒了。她捡起一粒石子儿弹在门槛上,他闻声一看,正好见墙头的人影一闪而逝,他便冲出书房,朝着她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司徒嫣的武功不及裴峥,几番追逐,她终是在一间破庙被他截住了。密集的雨洒了她一身,连发尖都在滴水。可他竟然是撑着伞一路追过来的,仿如闲庭信步,浑身没有沾半点雨水。 司徒嫣咳嗽了几声,上前抢了他的伞:“有伞也不给我遮着,瞧我这身狼狈的。”八年的天涯,一瞬咫尺,开口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裴峥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可是,面前的女子瘦骨嶙峋病容难掩,虽有弱柳扶风的娇态,却还是令他看着心疼。“阿嫣,你还好吗?” 司徒嫣道:“好!你不追我,我更好。”他说:“你不跑,我便不追了。”她回他:“你不追,我便不跑了。” 他向来说不过她,便直接问道:“昨夜从止水阁逃走的人是你?”她说:“是我,你们一群人凶神恶煞闯进我家里,还牵着几只恶狗呢,我最怕狗了,当然得跑。”他问:“那你可知道我们的来意?”她好笑说:“你的事情,你怎么问起我来了?”他说:“大将军府失窃,丢了一幅画。”她故作惊讶:“丢了画就到我的画室里找?那要是将军的女儿丢了,你们去哪儿找?绯烟楼还是怡红院呢?” 他有时挺恼她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的:“阿嫣!那道石门背后藏着什么,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东御府已经在找止水阁的主人了,幸亏你今日遇见的人是我,换了是别人,你若失手被擒,我就算是都尉,也不能徇私偏袒你。”她嬉皮笑脸道:“那就是说你现在可以偏袒我了?放我走呗?” 裴峥瞪着她:“阿嫣!” 她耸了耸肩:“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他气愤道:“没什么可说的?那你至少可以说说,八年前你为何突然失踪?这八年你去了哪里?你一时是教坊的歌姬,一时却成了官家的丫鬟,现在竟又卖起画来。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当年你一直要我们不过问你的来历,不光是对我,就连对寒琅大人你也从来不曾坦白过!” 寒琅。好久好久,都没有从谁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了。这两个字,在八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在她的梦呓里,在她的哀思里,也在她每次唤着忆寒的时候,一遍一遍刻过她的心上。 忆寒,忆的便是他,寒琅。 寒琅已经不在了。这苍茫的人世,他是她懂情以后第一次心动过,也是唯一一个心动过的男子。 可是,他给她的,却不过是知己二字。 他的心中另有她人。 在裴峥之前,寒琅是东御府的都尉。他的冷傲和威严,他的睿智与机警,还有他辅佐帝王,屡建奇功,年纪轻轻已是万人之上,一切的这些,令他在整个琰昭国都是如神话一般的存在。 司徒嫣爱上了那个神话。 而那个时候,十七岁的裴峥是寒琅身边的右副使,也是寒琅最看重最信赖的手下。对他而言,寒琅不仅是他尊敬和崇拜着的人,甚至是他想成为的一个人。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众生芸芸,独此一个寒琅。 他成不了他。 就如同他总是无法取代寒琅在司徒嫣心中的地位一样。 他还没有告诉过司徒嫣,其实,那年的碧水之畔,他第一次看见她,见她玉手纤纤将一盏盏浮灯推入水中,回眸对他盈盈一笑,那笑容便烙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兰因絮果,原是如此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我的眼睛。”青瑶摇着头,眼前是稠墨一般的黑暗,如无声息的海淹没一切,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她伸手去触碰双眼,却在触到眼上缚着的层层纱布时,感到巨大的痛楚袭来,仿佛来自最深的脑髓中,却比不了心里那片巨大的恐慌更让她失措。 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无助地痛哭,却连眼泪都没有,只有更难忍的痛楚,世界仿佛坍塌了,剩下的唯有漫无边际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掌覆上她的肩,有温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不要怕。” 这声音那样熟悉,可任她在脑海中如何搜寻,都寻不到半分踪迹。 下一刻,她的手被那人捧住,那双手的热度不断传来,仿佛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那人将她搀起来,一步步向前走:“跟着我来。” 脚下的路有些熟悉,她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人,直到到了一处大约是露台的地方,他扶着她一同坐下,耳畔唯有风声,天地间一片宁静。 “昨日你说要出来赏月,今日月色甚好。”他将她的手铺平,让她双手摊开,如掬了满手的月光,带着笑意轻轻道,“现在月光都被你捧着呢。”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记忆似乎有些苏醒,仿佛自己曾经无数次同他坐在这里。 “是什么声音?”她突然惊慌着问,或许是失了双目,听觉便更加突出,脚下那“扑通”声也异常清晰。 “是莲叶下的鱼,它们就在你脚下。” “鱼……”她惊讶地问,“我们的脚下是水池?” “还有无数的莲叶,有莲花已开了苞,底下还有锦鲤……”因为她不能亲眼所见,故他将眼前的一切都尽量细致地描绘出来,月下的池水,池水上的莲叶,莲叶下的鱼…… “它们都围到你脚下,这些日子跟你都熟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哄她开心,说得那些鱼儿都通了人性似的。可她还是笑了出来,那些月色水光,莲叶鲤鱼,都如一幅画在眼前缓缓铺开,如亲眼所见一般。 他的声音带着暖意,轻声唤:“绫儿。” 她闻声微怔,只紧紧抓住他的手,仿佛怕他会抛下自己。 却听得他继续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用眼睛才能看清,没了眼睛并不是失去了一切,你还有许多,你还有我。” 青瑶睁开双目时,殿内只点了几盏灯烛,待看清眼前情形,她这才确信,方才失去双目的恐惧只是一场梦。 她扫了扫殿内,这绝不是扶月宫,摆设与器具明显不是南渊惯有之风。 她试图唤起之前的记忆,却只觉得头痛欲裂,殿内有幽幽的香气萦绕,香味令脑子更加昏沉。 这香有问题,使她神思难以凝聚。 她脑海中最后能抓住的画面还是在扶月宫里,她如每日一般去重云殿,兽头鼎里有袅袅白烟升起,被重重垂下的纱帘隔住,殿中立着一块巨大的插屏,云苍正从插屏后走出来,告诉她今日祭祀一切如常。 再想回忆更多,脑中便如有根根银针刺入,她试图催动内力却只觉身体一片绵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四下环顾,从不离身的流光剑却不知去向,她强撑着向外走去,却惊动了殿外的宫人,内侍婢女皆涌进来,试图拦下她。 “姑娘,您身子不好,不宜走动。” 她只不理,虽无内力,可到底是剑宗传人,何况这些人似乎也不敢动她,让她闪躲之下就跑了出去。 一路踉跄前行,月色明亮如在白昼,照着被花草掩映的小径,这景物竟有几分熟悉。等她奔到尽头,便明白了为何那些人方才没有强行将她拦下。 眼前的夜色中是望不到尽头的水面,在月色中银波粼粼,如有万顷。 这是一座湖中之岛。 身前是一方水榭,她恍恍惚惚走进去,却赫然发现水榭前的湖面上白莲开遍,数只红尾的鲤鱼在水下游动,同梦境中的场景极其相似。 “神使大人想起什么了吗?”有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身,便见身后那个一身红裙的女子,额上一点朱砂,艳丽而妖异。 这女子她自然认得,苍梧赤巫教教主,姒音。 苍梧靠近西泾的南楚,与迦月历来形如水火,只是不似扶月宫掌控着整个迦月的政教,赤巫教在苍梧虽是国教,却只是苍梧王掌权的工具。 记忆随姒音的出现清晰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为何身处于此。 这里的确不是扶月宫,而是西泾南楚的太极宫。 不久前宫中密探递回消息,失踪已久的扶月三大圣物之一的月魄在南楚出现,南楚历来与苍梧国关系甚密,自然不会将月魄归还,可能救迦夜的,却唯有月魄了。 无奈之下,她决定亲自带人来寻回。 自从祭司迦夜闭关后,长老理国政,她与右神使云苍共掌教中事务,这样的事本不该由她亲自前去的,云苍也极力劝阻,她却一意孤行,没想到南楚已与苍梧联手,早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来。 她还未开口,就见姒音转过头去,朝身后道:“看来她真是丝毫都记不得您了,陛下。” 话音落,她身后的阴影里有一人缓缓走了出来,身着赭色蟒袍,那上头的章纹及姒音的称呼都泄露了他的身份。 南楚的皇帝陛下——慕如钧。 这本是一张陌生的脸,可青瑶看着他,脑中便有钝钝的疼痛传来,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却笑了起来,明明是回答姒音,却只看着她道:“没有关系,只要她回来了就好。” 夜里的扶月宫,清冷更甚白日,寂静之中,有“桀桀”声划破黑夜,清晰刺耳。 那是扶月宫所养的夜枭乘月飞回的声音,也表示自南楚传来的消息到了。 云苍步出重云殿,石阶下有白衣侍从疾步赶来,双手奉着铜盘,将盘中信笺呈上。 他展开那小小纸卷,却在看清所写的内容时如遭雷击。 “去将几位长老请到重云殿,立刻!” 那侍从脸上也现出惊愕之情,当初扶月宫是长老议事制,迦月国政及扶月宫事务皆由祭司主持长老们共同决议。可自从迦夜大人登上祭司之位,在其手腕下长老们的权利被削得所剩无几,最后甚至被架空而空有虚名再无实权。后来两大神使掌权,逢大事不决才会请几位长老共同商议。 如今祭司闭关,左神使离宫,请出长老们必是有大事发生了。 大长老已是满头银霜的耄耋老人,历过多少跌宕风云,看到纸上所书内容时也皱了眉。 “左神使被困?苍梧已与南楚联手?” 此语一出,座上各位长老莫不震惊,神使被困不仅会让教中大乱,且让迦月颜面尽失,更担忧的是两国联手,迦月要如何抵抗? 大长老思索着看向云苍:“赤巫与咱们向来是死敌,唯今形势危机,唯有请出祭司大人执掌大局。” 云苍皱眉,下定决心一般,对大长老道:“请大长老随我移步。” 大长老不知他为何如此,疑惑地跟着他转入重云殿的内殿。数重垂幔后,云苍拉动墙边机关,最里面那道影壁随之开启,灯盏次第亮起,两人先后走入。 当看到冰床之上所躺之人时,大长老忍不住惊叫出声:“祭司大人!” 祭司迦夜,此刻双目紧合,安然躺在森森寒冰之上,恍若睡去一般。 “是血咒。”云苍道,“这就是属下要请来各位长老的原因,望大长老主持大局。” 扶月宫瞒了迦月所有百姓,祭司迦夜并不是在闭关修炼,而是中了血咒。 南源是沧峫长庚纪时是众神栖居之所,后众神飞升,这里便又成了上古巫族的居地,巫蛊之术盛行。不过,再厉害的巫蛊术于修为高深莫测的扶月祭司而言莫不是雕虫小技,唯有几乎已失传的上古血咒,能对其造成威胁。 血咒以血为媒,以灵为祭,无论何人,中了它都会陷入不生不死的噩梦之中,永不能解脱。 而能克制它的,唯有扶月宫三大圣物之一的月魄。传说,月魄乃九天凤凰之卵,能破除任何巫蛊毒瘴,更有起死回生之效。 当年,南楚初立时挥师南侵,迦月的半壁江山落入楚军之手。那一任的祭司向楚帝求和,并献上了圣物月魄。只是后来,月魄却在六年之前的煌城宫变之后不知所终。 因此,青瑶才会在听闻月魄下落时,不顾一切前往南楚。 云苍转身,向着一侧石壁走去,那里没有一盏灯烛,等到他从黑暗中走回,大长老方看清他所取的东西。 “磐郢!” 闻名天下的名剑磐郢,祭司迦夜的佩剑,此刻被云苍握在手中,看上去朴实无华,根本看不出是一把让天下剑客趋之若鹜的绝世神剑。 “大人睡去后此剑便蒙了尘,云苍不才,但拼死也要救出左神使。” “左神使已然被困,就是因为当初贸然前往西泾南楚,如今你怎可再亲去……” 云苍却看向迦夜,轻声道:“我必须要去把人救回,扶月宫还有各位长老,而保护左神使,这是当初祭司大人给我的使命。” 猗兰殿位于太极宫玉曲池中的岛上,自从青瑶被关在这里后,姒音就封住了她的内力,又因那香,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几乎跟废人一般。 姒音还会每日前来,在她身上施术,让她陷入梦里,那些梦境,真实得像如同曾经发生过,而姒音说,那的确就是她遗失的过往。 可就算知道是徒劳,她还是会奋力挣扎。 “你放心,有他在,我哪敢伤你,只不过是帮助你找回往日记忆而已,”姒音盯着她问,“你就没想过要找回过去吗?” 青瑶愣了愣,慢慢地垂了眼。 怎么会不想,从三年前在扶月宫中醒来,云苍告诉她因患失魂症而忘却前尘后,她便一直想找回过去。 “封住你记忆的那个封印,是迦夜亲自下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吗?那些他不敢让你记得的事,你不想看一看?” “不可能……”她煞白了脸,“怎么会是祭司大人,云苍说……当年就是大人他救了我,令我重获新生……” “真相如何,你会有答案的。”姒音冷冷笑了起来,手从她眼前划过,她整个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 慕如钧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瑶睡在床帐内的样子,床顶承尘上悬着一刻硕大的珠子。 传说中的海中至宝,蜃泪。 海中最大贝云渠,吐出的气能织幻境,形成海市蜃楼,陆上之人将云渠称之为蜃,云渠靠吸纳月华而凝成的云渠珠,便是蜃泪。 它是幻术最好的灵物,靠着蜃泪的灵性,术士便可为人织就梦境。 因为那术法,青瑶一日日地虚弱下去,神思也逐渐恍惚,慕如钧日日前来,对于他,她起初是排斥的,后来渐渐动摇了。 被施法后睡去,那些被封住的记忆就会浮出,她会在梦里,沿着时光的脉络,重回过去,再经历一次。 那些过往如碎片一样从记忆的深海中不断浮出,可是都太零碎,让人抓不住来龙去脉,只是飘忽不定地突然闪现在脑海中。 然而,每一段记忆里都有那么一个人,有时对着她低语,有时只是静静守在身边,在她失去了光明的世界里,帮她驱退黑暗与恐惧。 姒音说,并非所有的记忆都能找回,唯有她最执着于心的,最念念不忘的会浮现出来。 那么,最叫她念念不忘的是在她失明后,那个人曾陪着自己的日子吗? 可她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会是慕如钧吗……她不敢肯定。 她醒后,慕如钧也会带她出去走走,却也只在猗兰殿附近。 “这猗兰殿是你父皇特意为你而建,整个太极宫唯此最美,当初整整五年,我都在这儿陪着你,”他嘴角浮出浅浅的笑,仿佛沉溺在了往昔美好的年少岁月里,眼底却带着不自知的阴郁,“只是,你走后,我便再不敢踏足这里……” “父皇?”青瑶皱眉。 他眼神闪烁,却还是开口:“你是僖宗唯一的后嗣,承平公主慕绫。”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开,她冷声笑起,声音却带着颤抖:“可笑……我是扶月的神使,是迦月人!” “那是那个该死的怪物迦夜将你掳去了!”他压抑着熊熊怒火,握着她双肩道,“他封了你的记忆,让你忘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神使,你是楚人,是南楚的公主,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不许你对祭司大人不敬!”她同样怒目而视。 他终于无力,攥起拳头苦笑着道:“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不是他将你掳去迦月,而是他将你洗了脑,让你把他当作神当作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江湖女子俏郎君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九月初三,残阳如血,行人缓缓归家,白日里热闹的青州官道也渐渐重归寂静。 “秦叔,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青州城吗?”嫩若青葱的指尖掀开了蜀锦的车帘,江瑟瑟看着外面的天色,声音慵懒地问道。 然而赶马的汉子还未来的及应话,原本还在奔驰的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江瑟瑟心中一咯噔,刚掀开帘子想看看情况,颈边便突然横了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 持剑的是个正值豆蔻的女子,长了一副艳若芙蓉的好样貌,肤白胜雪,眉间有一殷红的朱砂痣,看上去格外妖娆魅惑。 秦叔虽样貌平凡,但早年却是江湖排行榜上十分有名的高手,这也是为何江瑟瑟只带着这一个车夫便敢四处游山玩水的原因,可如今她根本就没有听到打斗声,便见秦叔已经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可见这个女子的武功之高。 “要么想办法带我进入青州城躲开那些正道走狗,要么现在我就送你们上路。” 那女子淡然开口,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清冷的声音好似天上初融的新雪。 视线往下,江瑟瑟看见她用手捂住的左腹部还在不停往外渗血,看上去伤得极重,她想也未想,便轻声应道:“这位姊姊还请进来说话,你解开秦叔的穴道让他赶车,我来替你治伤。” 在确定了江瑟瑟没有功夫后,那女子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应下了:“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 穴道一经解开,秦叔便听从江瑟瑟的吩咐再度驱马前行,江瑟瑟一边用上好的金创药小心洒在那女子的伤口,一边絮絮开口道:“一会儿进城的时候会有例行检查,为避免节外生枝,姊姊最好进马车的暗箱里面躲一躲。” 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张艳若芙蓉的脸,声音凉凉道:“就算你对我再好,也别指望我能记得你的恩。” 看着她的样貌,江瑟瑟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便猜测出了她的身份。 江瑟瑟的爹虽然是京中的二品大员,素日里励志将江瑟瑟培养成为一个标准的闺阁淑女,可江瑟瑟平日里却特别喜欢打听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萧红,江湖绰号血罗刹,五毒教出身,外貌美艳,性子狠辣,一入江湖便斩杀江东十二名英雄剑客,随后被正道武林通缉,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见江瑟瑟怔住,萧红本做好了被她厌恶和惧怕的准备,谁知江瑟瑟默了好半晌后,居然又掏出一碟子红豆饼放在她面前,轻声道:“我总觉得,红姊不会是那样的人。” 萧红挑眉看她:“你难道不知道世间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吗?” 江瑟瑟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还知道有一句话叫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红姊当真如传闻的那般,当时在制住秦叔后,大可杀了我们直接抢走马匹,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彻底的保密,可你却并没有那么做。” 而这一次,萧红却再没有反驳。 不堪的传闻听多了,连她自己都恍然认为萧红便是那样的人。 可这个叫江瑟瑟的小丫头却说相信她。 当真让她觉得傻得可笑。 也当真让她觉得胸口骤暖,想要落泪。 心软是大忌,不择手段才是活下去的王道,但每每只要想起那小丫头说的那句,红姊不会是那样的人,她便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她。 是以在青州寻了些疗伤的药材后,萧红便毅然离开了江瑟瑟,径直潜入了大山之中。 待到她终于伤好重返青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之后了。 彼时青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皇子夺嫡的大事,许多人都在感叹:“皇子们夺嫡便夺罢,只可惜了一心为民的江忠大人,明明一直效忠陛下保持中立,却被想拢他不成的太子党构陷,捏造了江大人与其他皇子勾结谋反的罪证,全族上下一百多口人都哐当入狱,怕是年底前便要被推出午门候斩了……” 萧红记得在马车上的时候,江瑟瑟曾说过她的爹爹名唤江忠,让她以后有空可以到京城去寻她玩。 江家一百多口人入狱,江瑟瑟自然也在其中。 这些年萧红在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行走,见过的死人比会跑的猪都要来得多,她曾经很坚定地相信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可如今当她听闻江瑟瑟的消息时,她却发觉自己根本就管不住双腿。待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人来人往的京城街头了。 月黑风高的当晚,萧红便混入天牢寻到了江瑟瑟。 时隔三月未见,小丫头娇俏的小圆脸瘦了一圈,双眉紧蹙神情委顿,看上去过得并不太好。 在发现萧红的身影时,江瑟瑟先是一怔,随后便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红姊,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萧红没有立马开门,只是深深了她一眼,淡声道:“江瑟瑟,我能力有限,只能选择救你一人,你是愿意跟我走,还是想要留在这里陪你的家人一起赴死?” 她如今依旧还在被武林正道追杀,多带上江瑟瑟一人,便已经让她多出了十分的危险。 她想着,江瑟瑟若跟她走,此后她便不遗余力地保护她,若江瑟瑟选择留在这里,每年的寒冬,她便到她坟头替她祭奠烧香,也算报了当初的救命之恩。 江瑟瑟死死扣住牢门,沉默良久,终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红姊,带我走,只有活着才能替江家洗去冤屈。” 小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聪明,也比她想象中的坚强。 京中已然不可多留,萧红连夜带江瑟瑟逃出了京城,从此京城再没有了名唤江瑟瑟的官家小姐,而血罗刹萧红的身后却多了一个片刻不离的小尾巴 江瑟瑟说,为江家翻案并不急在一时,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学会足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功,让自己变得强大。 萧红深以为然,随后带着江瑟瑟辗转走遍了大江南北,寻找各路高手大家求学。 但彼时江瑟瑟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再加上又是由萧红带来的,惜名声如命的高手们大多都将其拒之门外连面都不肯见。 如此又是一年。 寒风烈烈,卷落千堆雪,江瑟瑟紧了紧自己身上厚重的皮裘,侧头看着萧红叹道:“红姊,你的功夫那么好,不如你教我罢。我知道你希望替我找到一个名门正派的师父,让我安心学艺。我也知道,一旦我寻到了那样的师父,为了保护我的名声,你从此便不会再与我来往。可是红姊,我不怕的,我愿意一直跟你在一起。” 江瑟瑟伸手握住了萧红微凉的指尖,轻轻叹道:“武功本没有正邪之分,只是看使用者的人心决策罢了。” 萧红怔怔看了她好半晌,方才缓缓扬唇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红姊我可是非常严厉的。” 江瑟瑟用力点了点头,在冰天雪地里笑靥如花。 但因为萧红在武林中仇家甚多的关系,两人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不过几天,便又会辗转启程上路,关于武功的教习也不像一般门派那样晨起夜歇,划分了时间性和阶段性。可尽管如此,在武学上有极高天份的江瑟瑟却依旧一日千里的进步着,不管再冗长的口诀,她都过目能诵,不管再繁复的剑招,她都能一遍即会,甚至能举一反三。 闲暇时,江瑟瑟也会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好奇地问萧红一些传闻中的往事。 “红姊,那江东十二英雄剑客,当真死于你的剑下吗?” 萧红点了点头,目光微凉:“当年我初入江湖,因生得貌美,便引来了那些贼人的觊觎,他们想强迫我为妾,我执意不肯拂了他们的面子,他们便诬陷我盗了他们的宝贝,对我展开了追杀。降,或许可以保命,但从此却再没半点尊严可言;战,或许会死,可我至少死得堂堂正正。” 江瑟瑟吸了吸鼻子,泪汪汪道:“红姊,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罢。” 萧红笑了笑:“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萧红笑得无畏,可江瑟瑟却察觉到了她眼底的悲哀。 江瑟瑟想,若江湖从来便不公,那她一定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凌驾于这些规则之上,强到让那些王八蛋再也不敢来招惹她的红姊。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般坚决的想法,江瑟瑟习武越发认真,就连在马背上逃命时,也不忘在脑海里演练剑招。 而虽说很快萧红便没有东西可以再交给江瑟瑟了,但江瑟瑟也并没有离开萧红,反而在练完剑后,一如往常地靠在萧红的膝头,对她依依笑道:“红姊,往后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再不让那些坏人欺负你了。” 萧红没有答言,只是替她绾发的动作,又温柔了几分。 她只是想着,她何其幸运,才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寻到可以真心相待的姐妹。当江瑟瑟剑法大成的那天,萧红决定送她一把世间最好的剑。 江湖中最好的剑都在名剑山庄。 名剑山庄的剑都是通过彼时择主,主人死后便由名剑山庄的人前去收回,而后再替名剑另择主人。 眼下鱼肠剑的主人在与逍遥派掌门泰山斗剑时不幸身亡,名剑山庄便收回了鱼肠剑,于近日开始替名剑另择其主。 鱼肠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剑身纹路曲折婉转,削铁如泥,听闻此消息,但凡以剑为武器的江湖人,纷纷赶往了名剑山庄,萧红也带着江瑟瑟欣然前往。 萧红和江瑟瑟虽都是女流,可剑法却老练狠辣,七日后,便一并杀到了四进二的决赛。 有人瞧她们姐妹情深,几乎形影不离,便起哄问道:“若是二位姑娘都打败了自己的对手进入最终决战呢?” 毕竟那剑是名剑鱼肠,是江湖之中人人觊觎的存在,也让无数的好兄弟好姊妹为之翻脸。 可萧红想也未想,便脆生生地应道:“若当真如此,那我便认输便是,此番前来我本就是为了替我妹子夺剑的。” 按理说跟着血罗刹萧红这样的女人,江瑟瑟也应该早有凶名传出才是,可不管再危险的局面,萧红也始终咬牙硬抗,坚决不让江瑟瑟动手。 江瑟瑟是她心中唯一的柔软,她有萧红没有所向往的纯白善良,萧红不在意自己增加了多少罪孽,可是却无法任由江瑟瑟双手染血。 而众人这时才发现,萧红身上仅着了最朴素的布衣,可是却将银钱替江瑟瑟买了最美丽的罗裙。 察觉到众人异样地眼光,萧红也仅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看什么看,当姊姊不就是应该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妹子吗!母亲为孩子付出,姊姊为妹妹谋划,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随后根本不再理会众人是何想法,萧红便转身跳上了比试台。 最终,萧红和江瑟瑟都一起胜出。 而萧红也如她所言,想也未想,便直接跳下了比试台,将世人觊觎的鱼肠剑拱手相让。 拿到剑后,萧红牵着江瑟瑟的手,本想就此带她离开,谁知方才组织比试的中年人却神色恭敬地拦在她们身前,温声道:“二位姑娘还请暂且留步,我家少主十分欣赏二位的爽快坦诚,请二位入山庄一叙。” 名剑山庄在江湖中地位极高,与少林武当同属正道之中泰山北斗一样的存在,萧红自是不担心其中有诈。 可她伸手抚了抚江瑟瑟柔软的发髻后,便摇头拒绝道:“萧红姊妹多谢少主美意,但我二人眼下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再来拜访。 名剑山庄的历代主人都喜梨花之高洁,所以名剑山庄都遍植梨树。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风光正好,微风轻拂而过,大片洁白的梨花便簌簌而落,恍若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美不胜收。 可当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从梨园深处分花拂柳而来时,却生生压下了这漫山遍野的旖旎春光。 他含笑开口,声音清雅怡人:“萧姑娘好像并不愿意见到在下呢。” 江湖女子没有谁不喜欢年少有为的俊俏儿郎,可萧红仅是轻飘飘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便牵着江瑟瑟的手再度准备下山。 萧红的目光从他温润如水的眼看到他色若桃花的唇:“洛书公子这样的人太招女人喜欢,若与公子长时间待在一起,我姊妹二人难免动心。但我们当中不管是谁,都与公子身份相差太过悬殊,注定无法相守。女儿家的真心一生只能付出一次,对于那些明知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不要去妄想的好。” 江瑟瑟也抬眸深深看了一眼长身玉立的少年,对萧红的话深以为然。 见萧红迈步,她也抱着剑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上。 从小到大,就连梁洛书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多少女子前赴后继的想要与他在一起,他也记不清有多少女子对他说过,哪怕他一无所有,她们也会爱他如初。 却唯有他面前的萧红,坦率地承认了他的好,理智地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最后下定了一定要远离他的决心。 “那如若洛书不再是名剑少主,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相伴的机会?” 梁洛书在很早的时候便听过萧红的传闻,但与其他提到萧红便咬牙切齿的正道所不同的是,由于名剑山庄的探子遍布天下,所以他很清楚萧红从一开始便是真正的受害者,这也是为何外人提议取消萧红这妖女的比试资格,但他却始终置之不理的真正原因。 江湖中有名的姑娘很多,但声名狼藉却还敢现身于人前,没有仇恨抱怨,将人生依旧活得骄傲潇洒的只有萧红一个。 在遇到萧红之前,梁洛书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可直到萧红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脑中有关未来妻子的模样便骤然变得清晰。 江湖儿女素来爽快,喜欢了,决定了,便不会再放手。 所以当下在萧红和江瑟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洛书便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悬着的少主玉佩,取下悬于腰间的湛卢剑,脱去价值不菲的华丽锦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里,径直将那些让武林中人人觊觎的东西抛到了山庄管家怀中。 他仅着雪白的素衣,走至萧红身前,看着她艳若蔷薇的眉眼,轻轻一笑:“萧姑娘,你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名剑少主,只有痴长你两岁的梁洛书,我们之间没有了你所说的身份悬殊了。” “你疯了!”萧红杏眼圆瞪,一脸的不敢置信。 可梁洛书却依旧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萧红:“我乐意,你值得。更何况名剑山庄能人异士那样多,多我一个不多。”顿了顿,见萧红俏脸瞬间通红,梁洛书的声音越发温柔遣倦:“但全天下却只有一个萧姑娘,梁洛书想要的萧姑娘。”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认真执着,又许是周围窃窃私语的群众压力太过巨大,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萧红,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 而原本一直与萧红寸步不离的江瑟瑟却并没有径直跟上,而是微扬着下巴看着梁洛书好看的脸慢慢道:“梁公子方才对红姊所说的话可是当真?” 梁洛书点头:“那是自然。” “下一站我们会去幽州,你可以跟来。不过……”此时的江瑟瑟已经褪去了儿时的稚嫩,清丽的眉眼恍若一株幽谷里缓缓绽放的小百合,可当她瞬间拔剑横于梁洛书的脖颈时,所有人都歇了想要攀折的欲望:“若你胆敢欺负红姊,或者像其他男人那般朝三暮四的去勾搭其他女人,有生之年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江瑟瑟也必前来取你性命。” 梁洛书看着脖颈间那把危险无比的剑,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萧红为何会对江瑟瑟那样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梦中的孤岛和你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光晕过后,苏念来到了一片海岛,那可能坐落在魔界归墟之地附近她看到了扶桑树、铃兰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天气十分闷热,阳光把她的胳膊晒得发红,她感到一种不舒服的刺痒感,她想从手环里取出伞来那把伞是魔尊赠予她的,图案是散落的樱花花瓣。 可她没有拿手环,她今天也没有带伞。 这不寻常。 她的手环曾经都是不离身的。 她穿着一套简单的素色,地上有些凌厉的水晶碎片,她小心地避开那些碎片,可是脚_上还是出现划痕,红色的血液流出蜿蜒的轨道,她感觉不到痛,她知道了, 她在做梦。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响,笼罩住她的耳朵。她没办法逃离。太阳即将滑入海底的时候,她脱掉鞋子,朝着海水走去。 停在振动,昨天响铃响了一天,她把模式改成振动模式,现在手机仍然嗡嗡地振动不停。找到桌子.上的眼镜盒,戴上眼镜,拿过手机打开手机发现是妈妈发来的信息。妈妈在微信上用着老年人常用的笑脸,问她最近情况过得如何,缺不缺钱花。她在微信上打字,说最蛮好的,暂时不缺钱花。信息发送出去了,对方正在输入。日期显示,她和妈妈的聊天还是三个月前,妈妈给她转账了她的生活费。信息发过来了一个嗯字,之后又有一条是妈妈让她带着苏生一起来家里转转 ,听说她已经跟苏生见了苏生的父母,那么他们也应该来见见她。薇朵不知道怎么回复,想了想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包,也是一个嗯字。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薇朵从冰箱里拿出来- -片面包,用微波炉加热,今天的早餐是面包配热牛奶,她找到了半瓶蓝莓果酱。她坐下来吃早餐,椅子对面空荡荡的,地板上一片狼藉。她昨天好像摔了七八个碗,地板上到处是陶瓷碎片和细小的渣子。她习惯性地开口, 问他工作忙不忙,或者是叙述她那有些奇怪的梦境,才发现椅子对面没有人。她拿出手机看视频,她在追的流行选秀节目, 她喜欢-个选手,月个选手笑起来很好看,而且舞跳得很好,她也喜欢他为梦想奋斗时候那真诚的眼神。她半夜拉着珊珊打投,珊珊每次都威胁她必须要去打投她粉的爱豆, 她笑嘻嘻地说好。她看视频看了二十分钟,打开了微信,发现微信有九十多条信息。红色的小点让强迫症的她必须要点开,关掉。置顶有着动漫头像的珊珊说她早上爬起来就去上课,那门课的老师好凶,迟到要记名字。她发了个表情包问她怎么能做到像她一样学习这么好。 她说其实只需要用心经营每一件事都会做得很好的。珊珊很快就回了她说知道了,可是臣妾做不到啊。珊珊又发了一条,问她和他的事情,珊珊问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 ,她开不开心,薇朵侧着头思考,总不能让珊珊太过担心这件事,她还要急着去上课。再说她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点开了那个全黑头像的信息,上面写道:“薇朵你是个贱人,你耗费了我的青春,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我把我的爱情全部给了你,你这 无耻的女人,你怎么能忍心结束掉这一-切,你已经不纯洁了,你这个荡妇,你想去找别的男人,你想让别人拥有你的身子,你这样做对我 条命吗。”她一条一条划过去,看到“杀人犯”那个字眼想反击,她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她妈妈从小就告诉她做人要做好人,她是 会有更多的信息发来,她放弃了。她给珊珊发了-条信息说,她很快乐。 薇朵想要收拾行李箱或者打扫散落在地上的碎 息,昨夜他走的时候就开始不停给她发信息,她想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以前她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她高中时候跟一个比她大 看电影,她全身心追随他,像是他的信徒。她不需要去思考,她只要听他的话就可以了,京连分手都是他先提出来,然后她讲好的。她跟 小小的她。别看苏生他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意外却很爱哭,她每次都要摸摸他的头告诉他少哭一点,她在他的身旁。她不敢离他太远,总 道什么样的小角落里去痛哭一场。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样。 她-人蜷缩在沙发上,觉得房子好大好空,她要去 个创口贴或者是红药水什么,把她胳膊上的伤和腿上的伤都处理一下。 她的腿上有青色的淤痕,这不方便穿裙子。 跟她讲她下课了,告诉她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鼻音听起来有些重,最近天气变化挺大的, /心不要感冒。她说谢谢关心,珊珊是她的高中同桌,当时她记得她个子矮矮的,梳着单马尾,每次老师讲课时候她的背都挺得直直的。她跟她做同桌一起三年,都不知道她家是贫困县的。珊珊说着大学课程好难,要朵朵抱抱 是真抱了,那你男朋友一定吃醋,恨不得顺着网线过来砍我。薇朵连忙维护他,说怎么会,他人很好的,只是有时候占有欲有点浓厚。珊 几句喂喂喂,珊珊讲话了 , 珊珊说:“朵朵我找了- -个朋友,她已经工作了,在恋爱这方面挺有经验的,我把她推荐给你,你去找她聊聊 苦的。珊珊继续说着,她语气突然软下来,好象带着- 点哭腔,“算我求你。我昨天做梦梦见你往海里面走去,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 黛玉转世投胎,这泪也该还尽了,你去找她聊聊吧。恋爱这种事我也不懂,这个姐姐人很好的,你就说是八月可乐’的朋友就行。”“可是我下午要回一趟宿舍,我去拿东西。”“看你排啦,那位姐姐人很好的。”珊珊挂断了电话。薇朵心里想这是谁给珊珊灌了迷魂药,边开始找起红药水来。 红药水还有半瓶,她用棉签小心地处理伤口。苏生爱打篮球,她怕他受伤,每次包里都带着棉签和纱布,还有一瓶矿 泉水。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就像是少女漫画的女主角,苏生是樱木花道,她便是赤木晴子,负责照料苏生。 想到这一-切会发生,昨天他复原了她高中学长的所有的聊天记录,问她是跟那个学长做舒服还是跟他舒服,她抱着他说跟他做比较舒服。可是他痛恨她撒谎,他给了她一巴掌,用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目光去看她,好像在质问她为什么忍心欺骗最爱的人。那种目光薇朵感觉非常熟悉,当她考试考不到理想的分数的时候她的妈妈也用这种目光看待她,她平静地对她说,这不应该如此。然后在她的房间走来走去,从她的枕头底下找出流行的言情小说,静地把《生死蔷薇恋》、《夏有乔木雅望天堂》撕成两半,然后再- -页页撕 ,她吓到打嗝。也许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向他撒谎的,我怎么能向我最爱的人撒谎呢。她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些肿,她找了个创可贴贴.上。 她找出一套职业套装,衬衫长裤。她在走之前把地板上的碎片全部扫干净,倒进垃圾桶里。微信又发来一条信息 ,骂她是个欠操的母猪这句话他一个月前说过,用开玩笑的方式。她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苏生给她解释道男生只会跟很熟的女生开黄腔,比如小母狗啊,母猪啊,都是些亲昵的叫法。恋人关系中言语的使 字都不是好话,可是在恋人关系中这就十分合理。微信继续在发信息,她开始化妆,她有种预感,若她晚上再不回复信息的话,他会打电 音也在催促她,你快哄哄他啊,他可是你的男朋友,你都见他的父母了,以后是要结婚一起过日子的。你爱他不是吗,你怎么忍心让他如此痛苦。 薇朵挑了-支稍微浓艳- -点的口红,提高点自己的气色。她跟苏生的冷战是从- -周前开始的,刚开始两个人还在床上争辩,后来苏生让她跪下来听他训诫。她容易犯困,苏生把她叫醒,与他继续争辩。她已经快有一周的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她的脸色很差,妆容最好化得浓一些。 珊珊给她发来消息,说她已经赶到食堂了,她今天排队吃减脂餐,让她快些吃饭。薇朵跟她讲她有吃早饭。珊珊没有回她。她化好妆离开了这间屋子。苏生给她发的信息到了上面有一-排感叹号, 说他要来找她,跟她一起死。苏生又闹小孩子脾气了。 外面下了点雨,又细又密,薇朵撑着伞朝学校走。路面坑坑洼洼的,雨下得有一会儿了 ,不 可是路上的车飞K驰而过,还是溅了她一身,她的衬衫有些湿了,感觉冰凉。她走进一家店给室友们挑礼物,她知道睡在她上面的那个女孩子喜欢看动漫,喜欢些可爱的动漫人物的挂件,她给她买了海贼王的钥匙扣,路飞露出爽朗的笑容对着她笑。她有听过她们叽叽喳喳地谈话,在讨论着某个韩国明星, 她仔细地记下 的明信片。另-一个人喜欢小饰品,比如耳环或者手链什么,她给她挑了一个手链 ,上面有个小小的四叶草作为装饰,希望这个四叶草能够保佑她考试顺利通过 西包起来,用好看一点的盒子。 校园里树荫浓密,人也不少,有女生挎着另个女生的胳膊说说笑笑地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有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头轻轻歪着,闭着眼睛睡觉。她拎着礼物向宿舍走去,路过奶茶店有点想喝奶茶,可是又想起来自己在努力减肥,如果喝奶茶的话就前功尽弃。她轻轻摇摇头,对自己说还是不喝好了。微信发来信息她点开发现苏生在给她发语音。她点开微博热搜,微博第13条说"与恋人最甜蜜的时刻" 刻。她刚想点开回答,发现肩膀被人拍了下。她转过头看,是之前在学生会工作过的学妹,名字叫做佩琳,卷发,外省人,家境还不错,有谈过几个男朋友,私生活混乱,喜欢八卦和探听别人的消息。她有听过同事说她很喜欢她。这让薇朵很头疼。 '学姐,真的是你哎!哎呀感觉好久都没有见 了你们系的奖学金啊。学姐你成绩又好,在学生会工作又好,学姐你简直是个超人。 “没拿到奖学金, 我有去申请过,然后学校给我打回来了,说我发展不全面。啊佩琳你也很好啊,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看你朋友圈每天都去玩很多地方。 “学姐那都是修图软件的福啦,你看我最近吃辣,脸上起了很多痘痘啊,学姐你额头怎么贴创口贴哎,是哪里受伤了吗?”佩琳用手指让薇朵看她脸上的痘痘,确实, -个个红色的小包在生长。薇朵给她推荐了一款很好 用的药膏,让她抹。 “你用这个药膏很有效的, 我原来脸上也长痘痘,我用它痘印就消了。啊我之前搬东西,不小心磕破了头,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学姐你不知道,我又忙学生会又忙学校的课,根本就忙不过来,经常回到宿舍时候什么都不想,只是想死。我妈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不能再挂科了, 再挂科他们就到学校来接我回家,他们还让我跟我男朋友分手,他们以为他们现在还能管得了我嘛,我都成年了。我就要跟他在-起,甜甜蜜蜜,气得我爸血压升.上来。 薇朵在看微博热搜,下一条是一个明星与另个明星在搞暧昧,有人拍到了他们一起去宾馆的照片。她和苏生去宾馆睡觉是苏生提建议的,当时她室友骂她脑子昏了头,他刚刚跟他的前女友分手,她们说她不过是个替身,打发时间的情感慰藉品。可是薇朵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她好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他怀里,告诉他别害怕。她们知道她要跟他- -起去宾馆时候,扣下了她的身份证。可是苏生还是做了他想做的,只要他想做,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他说他爱她,薇朵有时候会想,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战利品而已 我甚至爱你的冷漠, 你的无情,反而显得更加美丽。 “你好像有很多种面貌,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是趴在我肚子上说爱我的那个是你,还是那个不断用脏话骂我的是你。”在与苏生吵架的-周里的某-天,她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地质问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赵薇朵,我们是一样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 小猫咪被迫踏上修仙之路 - 唐小絮 元辛重回云浮,是他父亲司战上神元衡陨灭的时候。元衡上神膝下总共就他这么一位神君,按照天规,元辛顺理成章地成了新任司战上神。 云浮仙山一向清冷,如今倒热闹了起来,因他父亲在世时留下一笔糊涂账,眼下烛龙氏派仙侍登门,要将这笔旧账算清。 三百年前,元衡上神的大殿接进了一位狐仙,亡妻的母族听闻这桩传闻,气得与云浮断了来往。三百年后,元衡上神故去,那狐仙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若论辈分,烛龙氏老族长是他的外祖,元辛本不打算过问这桩旧事,怎知仙官重明告诉他,烛龙氏打定主意要把这狐仙丢到蛮荒去喂凶兽。 那位狐女出身涂山狐族,总共不过一千来年的修为,若真是被丢到蛮荒,恐怕连尸骸也收不回来。元辛到底还是去见了她,现今她失了庇佑,又得罪了烛龙氏,日子自是难过得很。 仙侍将她从水牢里捞出来,带到元辛面前,她浑身云裳湿透,湿漉漉地贴着身子,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端的佐证了烛龙氏先前咒骂的那几句狐狸精。 元辛解下外衫丢在她身上,神色漠然:“烛龙氏要拿你问罪,你可知晓此事?” 她拢着外衫,十指骨节因太过用力而显苍白,紧抿朱唇,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是她惯用的伎俩。元辛微微俯身,抬起那小巧精致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视他的目光。 “玉迦,你要是肯开口讨饶,兴许我会考虑帮你求个情。” 她看着他,似有些茫然,眸子里盈着一汪澄澈的秋水。 他给足了耐心,良久以后终于等到答复,她笑了笑:“仙君不是一直盼着我遭难吗?” 元辛撤回手,厌恶地在袍子上擦了擦,像是触碰到了世间最阴冷的毒药:“既如此,看来我也不必为你费心了,你好自为之。” 玉迦伏在地上,又是一阵沉默,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元辛兀自起身离去,交代仙侍将她看管好,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两日后,元辛去了司命星君仙府做客,等他再回云浮,烛龙氏已如约将她带走,一切皆有了结。她留下的东西不多,元辛付之一炬,唯有一个小木匣子辟火,怎么也焚烧不掉。元辛施术法启开匣子,里头盛着一摞信,俱是当年他在蛮荒历练时托鸿雁传回的。 他随手捡起几封读过,只觉得自己着实可笑,当初一心想攒功勋娶她,殊不知她竟在他离开云浮后走进了他父亲的大殿。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书信在指尖化为齑粉,被清风一扬,终是了无痕迹。 重明忽然闯进来,匆忙禀道:“上神,小仙瞧那使者当真带玉迦仙子腾云往蛮荒的方向去了,您要不要再去劝一句……” 元辛连眼皮都没掀,语气平静:“她自己找死,与我有何关系?” 重明急得不行:“可是小仙听说,蛮荒的凶兽个个都嗜血,要是玉迦仙子被它们吞了,恐怕连三魂七魄都找不回来了。” 他的眼底起了波澜。 翌日,云浮落了场雨,元辛抱回来一物,刻意用披风裹住,底下的仙侍未看清是什么。 云浮山有间密室,他把那只重伤的白狐狸丢在寒玉床上,摸出几颗仙丹,一股脑儿给它喂了下去,又渡给它了一些灵力。 玉迦与凶兽缠斗时灵脉尽断,原本是活不下来的,可他偏用自己的灵力为她续了命。她苏醒过来,并不惊讶,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挑衅的意味:“上神怎么又改了主意?”元辛将手按在她的心口,只消稍稍用力,就能彻底震碎她的那颗七窍玲珑心。 “杀死你太过容易,不如我们换一种方法。”元辛挑开她的衣襟,“都说涂山狐族姿容出众,倾倒众生,我看未必。” 玉迦神色微变,未等她挣扎,一条鲛纱飘落,覆住了她的双目。 在司战上神元辛面前,一切反抗皆是徒劳。 图片 2 元辛亲自去蛮荒把那狐族仙女救回来的事儿瞒不过烛龙氏,老族长登门问罪,元辛一概认下,却不肯把那玉迦交出来。老族长被他逼得没了法子,用鸩杖敲打他的脊骨,痛心地道:“乐清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坏家门的东西!” 气归气,嫡亲外孙总归是要认的,老族长临走前给他撂下话,他要想平息此事,便娶一位烛龙氏的神女,自此他们再不过问。 元辛明白老族长的顾虑,烛龙氏虽是上古神族,但这几千年来日渐式微,如今他手握重兵,得天帝器重,乃天界后起之秀,烛龙氏与云浮联姻最好不过。 烛龙氏很快送来画像,画中女子生得貌美,容色远在玉迦之上,元辛淡淡扫过一眼,未置可否。 他的生母早早亡故,元衡上神临去前并未给他定下亲事,婚事大可由他自己做主。 去见玉迦的时候,他把那卷轴也带了去,扔到她面前道:“如何?” 她捡起画,对着鲛人烛端详半晌,由衷赞叹:“我觉得她更像是从涂山出来的狐族之女。” 大抵是因为要依靠他的灵力续命,抑或是畏惧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她总算懂得了一点儿伏低做小的姿态,这些天甚少拿话噎他。 元辛冷笑:“以你的姿容,拿出去说是涂山狐族,不辱没涂山的名声才怪。” 她的容貌的确生得不出众,骨子里更是缺少狐族的媚态,偏他着了魇似的,非她不可。每每来密室寻她,都令他无端想起四个字,饮鸩止渴。 玉迦望见画底那方小小的印鉴,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小心翼翼地收好卷轴,交到他手中,道:“恭贺上神。” 元辛收起笑意,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就算我娶了妻子,你也别想着离开。” “毕竟你灵脉尽断,体内没有半点儿灵力。”他点了点她的心口,“若没有我帮你撑着,很快就会形神俱灭。” 玉迦没有说话,默默地坐了回去。看得出来,蛮荒一行后,她打心底对他生出了惧意。他想,若她此刻是原身,只怕吓得连两只狐狸耳朵都瑟缩起来了。 其实刚遇到小狐狸那会儿,她不是这样的。 图片 3 一千岁生辰这天,元辛收到的贺礼是一只小狐狸。他父亲外出办差事,路过涂山,顺手救下一只受伤的狐狸,将它带回云浮送给了自家小神君。 小狐狸通体雪白,无一根杂色绒毛,唯独后颈秃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应是被什么厉害法宝灼烧所致。 司战上神对他管束极严,云浮仙宫里头除了重明,元辛没有别的玩伴,好不容易得了新伙伴,他自然宝贝得紧,无论何时都要将它带在身边。 按照他父亲的话,涂山狐族天生有慧根,不出两百年定能修成人形。眨眼过了三百年,那小狐狸还是毫无动静,元辛依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干脆把它当个灵宠来养。 岁月如白驹过隙,匆匆又是五十来年,这夜元辛睡得很熟,一只柔软的手臂忽然攀上来,牵了牵他的衣袖。元辛平生最恼恨清梦被扰,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那东西不依不饶,竟坐上床,轻拍他的脸颊。 元辛惊醒,第一反应是吃惊,没想到小狐狸突然学会了化形,忙拿被衾将眼前的女孩儿裹住,抱去交给他母亲乐清仙子,随后才想起另一件事儿——这只小狐狸是个仙女? 心心念念的小狐狸变成了小狐女,不得不说,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儿失落的。 她初化人形,鸿蒙未开,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凡人小姑娘,就连“玉迦”这个名字都是乐清仙子给取的。乐清仙子交代他好生照看她,元辛嫌弃得不行,私下与他母亲说:“父神抱回来的该不会是只假狐狸吧?我看她姿色平平,不像是涂山氏的血脉。” 乐清仙子轻拍他的后脑勺,佯斥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他只好走过去牵玉迦的手,打了个哈欠,说:“走吧,教你修行术法。” 她就势一跃,跳到他怀里,两条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甜甜地对他笑,叫他的名字:“元辛。” 在云浮三百来年的岁月里,小狐狸与他几乎形影不离,平素听到最多的也是这个名字,故而玉迦只记住了他。 元辛从未与其他小神女有过这般亲密的举止,一张俊脸腾地红了:“哎哎哎!你快下来,我母亲看着呢!”她不肯松手,大约是羞赧,竟然将脸埋进他怀里躲了起来。从前与他玩闹时,她也经常往他怀里钻。 元辛提醒道:“醒醒啊,你现在不是狐狸了!” 那会儿她看似乖巧,殊不知,日后闹腾时拆起家来,元辛和重明两个凑到一块儿都比不过她。 司战上神夫妇偏疼她,大半责骂让元辛担了去,日子一久,他对玉迦生出淡淡的疏离。她敏锐地觉察到这点,可不知如何缓和,每回给他送药都被撵出来。 后来她掐了个诀,化成一只飞虫闯进他的居室,见元辛云裳半褪,笨拙地给后背的鞭痕上药。未等她出声,一道灵力骤然袭来,破了她的术法。 玉迦滚落在地,形容未免有些狼狈。元辛披上衣裳,斥道:“不能随便看人更衣,你知不知道?” “七百年前,我们还一块儿戏水呢……”玉迦与他分辩。 元辛又气又好笑:“那时候你还是只狐狸。” 她怕他真的生气,蓦地化为原形,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那我现在也是狐狸。” 到底是他先服软,走过去,把她抱到膝上,抚过那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驻留在后颈那块秃毛处:“嗯,学东西慢,长得也不好看,还是只秃毛狐狸。” 听得玉迦一瞬奓了毛。 后来她年岁渐长,也明白了仙女要矜持端庄的道理,开始认真跟随乐清仙子修习诗书礼乐。 旁的且不论,她唯独擅长音律,箜篌弹得极好。元辛经常坐在屋脊上听她弹奏,他生就一副顽劣性子,除了司战上神无人能管束他,与其他神君打架是常有的事儿,每次闯祸挨完罚,到她这里听一曲,便能平心静气许多。 这一回,他把九幽的小神君揍了,九幽族长与他父亲是故交,元辛免不了要多受几顿皮肉之苦,再拖着伤躯去找那小狐狸。 他寻到一个舒适的睡姿侧卧着,在清越的箜篌声中入睡,再醒来时,后背涂满厚厚一层药膏,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她的手笔。 元辛稍稍挪动手指,躺在他怀里的玉迦也醒了过来,她如今晓得男女之防,与他亲近时,大多是狐狸身。蓬松的狐狸毛在他脸上蹭来蹭去,酥酥痒痒的,元辛忍不住捏诀将她化作人形,嘱咐道:“往后我睡觉的时候,别老凑过来。” 玉迦识趣地往旁边滚了滚,抬起眸子望着他:“元辛,你为什么要和九幽的宋爻神君打架呀?” 元辛懒得和她解释,只淡淡地说:“他骂你蠢,还说你长得不好看。” “啊?”玉迦很惊讶,“你不也经常这么说吗?你还当着乐清仙子和重明的面说。” 元辛又道:“这种话只有我能说,知道吗?” 玉迦愣愣地点点头。 元辛慢慢凑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勉强找出四个字形容她的反应——似懂非懂。 他索性把话挑明:“往后出去历练,不要让别人随便就能欺负,免得丢了我们云浮的脸。” 玉迦再次重重地点头。 皎皎月华之下,玉迦的容颜如霜雪捏成,越发衬得朱唇秾艳,他被这抹颜色摄走心魄,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她并不抗拒,过了会儿元辛松开她,容色如常,耳根处却泛着微红。 她狐疑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凑上来,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元辛摸着那圈带血的牙印子,沉默半晌才对她说:“玉迦,我怀疑你的真身其实是只狗。” 这会儿玉迦不怕他了,拉过广袖遮住自己发烫的脸:“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不久,乐清仙子旧疾突发,在云顶仙宫养病,他去侍奉母亲,低声道出他喜欢玉迦的事。乐清仙子起初微怔,旋即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元辛,你一向是个顽皮孩子,有云浮庇佑,从未真正吃过什么苦头。可是玉迦与你不一样,她无父无母……” “你若真心喜欢她,便要对她好,日后予她庇护,切不可欺辱她。” 时隔多年,回想起母亲临去前的这番嘱托,元辛唇边忍不住浮起嘲讽的笑。 他与玉迦终究未能走到一起,彼此心藏怨怼,而他更是伤她、辱她,势必要将这一千多年的光阴从她的痛楚中赎回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