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芙蓉帐中美人泪 朝阳宫,熏香袅绕,低吟浓烈。 萧卿之墨眸如同黑夜里突现的一把火焰,灼灼其华,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肌肤的每一寸,冰凉地唇瓣落在苏玖月的耳珠上,手掌在她的脸上暧昧的摩擦着,只是,眼底方才的情.欲逐渐消失,眉宇间也渐渐衍生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玖月,朕的好玖月,你看,和你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依旧是朕,你自始自终都是朕的女人,不管你生或死,你身边躺的男人,都必须是朕!” 说完,他紧紧盯着她。那么近,几乎鼻翼贴着鼻翼,呼吸交错。 苏玖月这才堪堪回神,她看着男人眼中的愤怒,听着他凉薄的声音,冷到了骨子里,她裂开唇瓣苍凉地笑了,笑的那么痛,好一会儿,她才沙哑地吐出两字,“休想——” 萧卿之眸子遽然收缩,五指收紧,他看不得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厌恶至极。明明她懂他想要什么,可偏生她就不说。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就这么的不堪? 而她的回答更像是那淬了毒的利刃一般戳进了他心里,强忍的怒火喷涌而发,他冷笑着凝着这副安之若素的面孔,粗粝的指腹在她白皙肌雪的脖颈上划过,再次不顾她的感受,毫不怜惜地将她贯.穿,失控着似是一个疯子 终于,苏玖月还是闷痛地低.吟出了声,声音少许哽咽着,嗓子那处传来得撕扯感像如鲠在喉,“阿之,你是他,可终究还是,不是他。至少,他不会这样子的对我。” 萧卿之愕然停下所有动作,他勾唇嗤笑,怒瞪着猩红嗜血的眸子,那双眼睛里全是喷火的滔天怒气。 果然,他还是比不上那个男人吗?他给予她无尽的宠爱,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念着那个男人! 而苏玖月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双凤眸里面泛着一些氤氲,却是忍住了那份酸涩,脸色煞白煞白的静盯着他。 最后,在男人即将爆发所有愤怒的时候,她勾起唇瓣裂开一抹自认为极尽诱惑的笑容,伸出涂满红色丹蔻的手指在萧卿之的脸上慢慢摩萨,“阿之,你知道吗?即使你多么地像我的北辞,可你终还是替代不了北辞在我心中的地位!阿之,你是中渊的乾清皇帝萧卿之,你不是我心爱的顾北辞。” 萧卿之甩开脸上的那只手,脸上浮起极其讽刺的笑容,他的声音异常地近乎残忍,“傻玖月,朕不是他,也不屑成为他,至少目前,上你的是朕,不是顾北辞!” 苏玖月浅笑,她分的清,一直都分的清他是谁! 回忆就是个可恶的坏东西,就那样霸道的如洪水瀑布冲出脑海。 曾经他要许给她一座琉璃宫,如今他对她的温情,全数融进了这场惨不忍睹的掠.夺中。 她骄傲的红了眼眶。 他高傲的起了杀心。 幽幽月色,透过树梢,透过窗纸,隐隐的照射在床榻上抵死缠绵.的两人。 她和他就像在泥潭里挣扎着救生,不纠缠,不折磨,不止死放休,不罢休…… 第2章 众臣逼婚 中渊,帝都,乾清二十一年春。 微风轻轻吹,隆冬已走远,更生郎朗,天道酬勤。 金銮殿。 各个官员联名上奏,平日里说话尖酸刻薄的他们,今日难得同仇敌忾。 “恳求皇上以江山社稷为众,也为我朝皇家后继有人,延续皇家血脉,子孙繁衍,请皇上尽快举行秀女大选,扩充后官!” 金殿上,乾清帝闻言,震怒:“放肆!朕要为先帝守孝三年,这才三年刚到,你们竟然敢让朕充盈后宫,是想让朕做那不仁不义不孝之人!” 百官惊嘘之下,议论纷纷,乾清帝再次厉声斥责:“难道各位爱卿是想让百姓指着朕骂,说朕是那沉迷女色的昏君,为先帝守灵,三年刚过两日,朕便大肆扩充后宫,你们这是想让先帝在九泉之下蒙羞,让朕蒙羞么!” “臣该死,臣等不敢。”众臣叩拜。 乾清帝目视前方,炯亮的深瞳,蒙上一层冷霜,“自朕登基以来,整顿吏治、改革赋税、兴建河道、开源节流。朕自问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先帝和百姓,可今日听闻爱卿们之言,朕甚心寒,退朝罢也!” 众臣不死心再叩首:“春秋鼎盛,多子多孙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臣等恳请皇上三思而行。” 乾清帝猛地起身墨色的瞳孔,犀利的直瞪所有人,猛拍桌案,痛叱:“到底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来人……” “卿之——” 一道略有低叹庄严地声音从乾清帝身后的珠帘幽幽传来,彻底地打断了乾清帝的话。 “卿之,三年为期已到,你这些年为中渊所付出一切,百姓都看在眼里。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选妃这件事,哀家也要劝皇上三思而后行,莫要哀家心忧!” 音落,萧卿之还未开口,众臣便异口同声地高呼,“恳请吾皇三思而后行,莫要太后甚忧……” 萧卿之目光逡巡一圈,抿着唇,胸口微微起伏,缓缓转眸看向珠帘,着金线暗绣百喜赤衣的太后坐在棕红橡木暗刻金黄喜字椅上,妆容精致的脸上不见一丝喜怒,可只有他知道,这珠帘的背后是有多么地虚伪夸张。 边滚金龙图腾,萧卿之袖子里的手早已握得青筋凹凸,狠狠阖了阖眼睛,躬身道:“母后教训的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做法的确稍欠考虑。” 太后轻笑,眸底深处蕴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透过珠帘看向萧卿之,“既然这样,哀家就等皇上纳了妃,便退出朝廷不在过问朝廷任何之事,可好?” 萧卿之袖里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只是一瞬,又如常地继续,勾了勾唇,“母后为朕费心劳神地管制中渊各各地区多及朕的太多,然而,却落下满身病痛,这倒是朕的错,待朕选妃之后,母后便在仁寿宫休息足矣。” 太后没有开口说话,倒是点头应允,之后便让身边的如意姑姑搀扶着离开。 萧卿之沉眸,望着太后远去的背影,唇角轻扬,嗤笑点点。 自此,一道圣旨天下发,帝都不论贫贱富贵,只要是立笄未出阁女子都要进宫选妃。 第3章 苏屿寻之女 朝毕,乾清帝直接步入上书房,还未打开奏折批改,房门再次推开。 来人一袭月牙色锦袍,发丝用同色的发带绾了个公子髻,脑后墨发轻垂,只是,那紧抿着的薄唇却略显得有些苍白,但还是难以掩饰他那一身的儒雅随性,温润如玉的气息,他步止乾清帝面前,欲语还休。 萧卿之抬头,来人面貌入目,他将心中的戒备收起,放下奏折,略一沉吟,“老四,可是来问朕今日朝堂所发生的事?” “是!”萧卿慕并不打算隐瞒来此的目的,所以就干脆大方的承认,抿了抿唇,眉心拢得更紧了些,他接道:“皇兄,你真的要这样吗?非走这一步险棋不可?若他们要……” “萧卿慕!”萧卿之眸光一敛,猛地拍了下案桌,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冷声开口,薄唇凛然,不带一丝温度,“他们若要,难道朕就必须要拱手相让?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便宜的事!朕让她执政三年,莫不是还不够仁慈!” “皇兄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却为何一直这样扭曲!”萧卿慕微蹙着眉,面上的苍白更显了几分,“这些年我虽在锦竹范休养,但是这朝中我多少有些耳目,难道你真当我不知如今朝堂上的情局?” “老四,朕竟不知你几时也和那些人一般,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还是朕在你们眼中从来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萧卿之眸色深深,温淡的声音从喉咙逸出,却让人听出来一股子嗜血的寒凉。 萧卿慕心口一撞,心知已经触碰到这个男人的底线以及一个帝王的尊严,一个帝王又岂会允许别人的监视,哪怕他是他的手足也不可以。 刚要张口解释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被胃里猛涌的腥味直直冲上喉咙,他后退的同时紧捂住胸口,尽管已经极力地阻止那破茧而出的东西,但还是有一抹殷红顺着嘴角流出。 正在气头上的萧卿之更是脸色巨变,猛地起身,将萧卿慕的身子扶到椅子上,“老四,你……” 萧卿慕抬手示意没事,随意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藏青小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两个黑色药丸吞下。 静阖着眼,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讲:“皇兄,你不能这样子做,前豺狼后虎豹,现在还要跳入贼窝受制于人,你明知道纳妃是个陷阱你要去跳,你……!” 萧卿之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次他目的竟源于在此,若在以前,他哪次前来不是劝他放下。而这些仅仅才是开始,又岂会轻易放下,见他这样,在大的怒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语气稍软下来,“这是朕和她之间的交易,接下来的事,朕自有打算。” “交易?!”萧卿慕愕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划过,他脱口而道:“是太后的侄女方敏德!” “她退政,朕纳妃。”萧卿之眉角似笑,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且眸色一片寒凉,“纳妃也不过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只不过只想名正言顺地找个人监视朕罢了。” 萧卿慕蹙眉,的确,太后退政是真,可她只不过是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去控制这个男人。如果,太后可曾念过母子之情,他想这个男人也不会将自己逼的那么紧,收回思绪,他问:“皇兄是何对策?” 萧卿之紧绷着下巴,眸底蕴藏一抹阴狠的笑意:“丞相府苏屿寻之女!” 第4章 果然人分前世今生 是夜,温凉如水,繁星满天 丞相府。 苏屿寻扬手示意门口小厮静候,自己则进了书房,内室一团漆黑,掏了袖中火折子吹着,他来到房中桌案边将灯座上的烛火点亮。 “磁~”的声,屋子瞬间亮倘了起来,而他一颗却也心慌到不能在慌,乱到不能在乱,想到今日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已先知未来丞相府是何境地。 他自诩只要功身全退,就能足以做一个朝廷的局外人,只要事不关己就万事好。 可是…… 叹了叹气,拿起书桌上那封明黄色的圣旨,如今,他也唯有听天由命。 这般想着,他突然放下手中那烫手的圣旨,向着椅榻旁一面挂着鸳鸯戏水壁画的墙壁缓缓走去,伸手轻敲了壁画左边的空处两下,“咣当”的一声清脆声响,弹出一个半尺见长的按格,他伸手按下—— 暗格凭空消失不见,却阖然现出一副红衣女子画像。 苏屿寻眸光在那画中女子的小脸上流连,眼前也紧接着浮出另一番场景,那年,桃花灼灼,正是繁华。 画中女子约摸十七八岁年纪,巧笑倩兮,在灼华的桃花为背景下,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翩翩起舞。 一条天蓝脚链随意的躺在脚腕上,随着她舒雅自在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在暖阳的衬托下,她肌肤白嫩有光泽,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随风落,桃花一瓣一瓣的掉在她发上,衣上,影子上…… 正当他深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时候,屋门外一阵骚动,他随即伸手扭转了旁边暗桌上的蓝釉暗纹桃花瓶,墙壁霎那间完好如初。 刚要转身想要到外面一探究竟,措不及防房门从外面大力推开,就见,屋外站着名少女。小厮低头认错,苏屿寻看了看硬要闯进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告退。 此刻,书房内只有他二人。 屋外微弱的月光透过树梢散洒在少女周围,她满身戾气的怒视着苏屿寻,细腻白希的脸容上全部都是与她年龄格格不入地阴冷笑容,她道:“你为何下令不让郎中为我娘治病,难道你就这样巴不得她死去!或许,她真的就这样死了,我猜你肯定是不是还要和那个可恶的女人拍手称赞!” “混账!”苏屿寻黑沉着脸,似是一副被人戳中心事的样子,浑浊的瞳孔看着少女厌恶尽显,他冷色昭然的说:“她死了好,死了她就彻底干净了,省的她苟延残喘地活着恶心他人,还有你苏玖月,你不配当我苏屿寻的女儿,你和她一样肮脏……” 最后,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怒火在胸中翻腾,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额角的青筋也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 苏玖月冷盯着这个暴怒的男人,好像在听笑话般的冷笑了起来,可内心无尽的悲伧涌现。此刻,她庆幸那个女人不在场,庆幸她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丑恶的嘴脸,她替那个病入膏肓却还一心爱他的女人不值,爱上这个薄情的男人,空负她满腔热血,到头来,对方却恨不得她死。 她微微失神了片刻,看着那双因愤怒而充满血丝的眸,竟无比可笑。 苏屿寻和苏木白是何等的相同,他们都是自私自利,骨子里透着薄情寡义的人,果然,人分前世今生。 第5章 现代魂,古代人 不错,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苏木白是她现代中的父亲,而就着流着相同血液被称之为父亲的人却伙同小三逼死她的母亲,继母领着继妹光明正大的上位之后,却又再三设计想要得到母亲为她仅留的那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而她为了保住母亲遗留下的股份,在开车要去参加新一任董事会的途中和一辆逆行货车相撞,当死亡来临那刻,她却接到了同父异母姐姐苏念的电话……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某篇小说或者某部电影才会出现的事情——穿越。 不可思议! 她穿越到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之后,她随着现在的娘亲楼笙相依为命,在她年幼常听楼笙口中念叨,苏屿寻是爱她的,只是,所有的祸端都是她一手造成,不怨别人。 若参透其中缘由,苏玖月也只能认定是苏屿寻就像是她现代的老爹,见异思迁,移情别恋。 垂了垂目,她又将眸子定向眼前的人,平静的问:“除去你的妻杜锦华和你的嫡女苏芷依,你可还曾念及过其他妻女?” 话中的蕴意问这般明显,她就不信人人口中内敛沉静,足智多谋的丞相大人会听不出,如要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瞎了眼还糊了心。 愤怒和平静鲜明地成为了对比,苏屿寻胸口微微起伏,袍袖中的五指更是攥握成了拳,犀利的眸光死死地盯着她,缄口不言。 眸色一痛,却愣是笑出了声,苏玖月摇摇头,痛斥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夜色中响起,“你真不配让她念你这么久!” 不管是楼笙还是她的母亲,苏木白和苏屿寻都不配得到她们的爱。 缓缓转身,作势就要离开,却又被苏屿寻陡然凌厉的声音低斥:“站住!” 苏玖月一怔,侧首抬眸等着他下一个话题,良久静谧,苏屿寻双目骤然冷沉,言辞寒凉刺骨,字字如刀,“我奉劝你,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在怎么去抢也不是你的,皇上乃真龙护佑,不是你可想之,触之,进之的人,而你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念也!” “凭什么?”苏玖月微眯了眯眸冷道:“我也是丞相府的人,苏芷依就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分明她才是不争不抢的人,一切都是苏芷依自导自演的把戏。她以为只要在这个新的时空就能重新开始,不曾想,如今发生的事情和现代是多么相似,黑心继母,恶毒姐姐,薄情父亲。 “还是说你怕我承蒙皇恩刁难苏芷依?还是说我会报复你丞相府?还是说我不像苏芷依一般成不了你指点江山的棋子?” “混账!”苏屿寻叱道,黑眸转深,寒凉的气息,冲打着苏玖月,看着那双好不胆怯怒视着他的凤眸,他伸出的手掌抖擞地落在半空中,始终没有打下去。 记忆中也有这么一双凤眸和玖月相似,清灵透彻,如同清澈透明的溪水,不掺含一丝世间的无垢,有种超脱世俗的美,只是,可惜那个女人终还是辜负了他。 脸色寒了又寒,他冷气沉沉的说:“不论如何,你都不能进宫。” 苏玖月勾唇笑了笑,并不理会这个问题,抬起步子离开。 书房一下子静寂了起来,凉意的风从门外吹拂进来,将暗桌上的宣纸吹得四散开来。 而苏屿寻依旧矗立原地,望着四处飞散的纸张,神色涣散。 谁都可以进宫,唯独玖月不可以,他决不能让玖月进宫!不能! 第6章 幻音阁 微风暗暗浮动,凉意浅浅。 苏玖月从书房回来推开屋门,里面漆黑一团,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视线虽有模糊,却勉强还是能够辩物,但很快她又发现哪里不对劲,脸色一变,还未做出任何反击,只觉得腰身一紧,一个反旋身,她便已被人揽进了怀中。 “数日不见,本阁主倒不知小九的反应能力竟如此迟钝?” 男人几乎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语道。 明明是疑问,可苏玖月觉得这话里面却透着一股子冷淡阴凉,滚烫的唇轻拂过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循环在耳畔,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假以镇定的问:“不知阁主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开,随后,借着窗外微弱的清辉,他走到客桌边点上了烛火。 “磁~”的声,原本漆黑的屋子,瞬间亮倘了起来。 男人一袭鎏金黑锦缎长袍,面覆一顶青红交错的玄铁面具,面具上青红色的獠牙在这个寂寥的深夜更显的幽暗诡异嗜血恐怖,令人心惊胆颤。 他背对着苏玖月负手而立,沉声开口:“先帝崇宁薨,其子萧卿之登基称帝,为崇宁守孝三年,改号乾清,三年已到,正是他举行秀女大选之期,九儿,本阁主的话你可明白?” 苏玖月倏然一震,眉目之间尽浮起阴冷之色,抱拳道:“属下明白,待选秀那日制造混乱,伺机刺杀乾清……” “不!”男人猛地转身,扬手制止,“本阁主要让你进宫选秀,接近萧卿之,取得萧卿之信任,本阁主要让他尝一尝被信任的人背叛和欺骗的剔骨之痛,之后杀了他!” 袖下的五指缓缓合拢,紧紧攥在一起,骨节“咯吱咯吱”作响,那口气恨不得立刻将萧卿之杀之尔后快,苏玖月不知那乾清帝曾几时得罪了幻音阁? 她愕然抬眸,谁知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撞进了一双嗜血的深瞳里,她心下微微一凝,连忙垂目,谁知男人忽而轻笑起来,伸出手指勾起她的头,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在她的希白的脸上来回摩挲,启唇,声音低沉,温柔阴凉:“九儿,你貌似很怕我?” 苏玖月轻轻攥了攥袍袖下的手心,眉心微拢。 的确,在这个异世中,这个男人她是既敬之又惧之,敬是因为在她孤身在这个时空的时候,她为楼笙买药回来的途中被一群人欺身乱摸的时候,这个男人戴着面具如从天而降,似神似魔,淡紫长袍翻飞间将那些人打到在地。 随后,他戴着这个可怕的面具逆光走来,他站立自己面前,就在以为他要杀了她的时候,他竟朝倒在地上的她伸出手,并安慰。 之后,她知他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幻音阁阁主峥,然而,就在她以为此人并不是多么凶狠残忍的时候,他却让她吃下一粒药丸得以来控制她,彻底让她成为杀人工具——倾九。 她并不是怕他,而是惧。 男人见她思绪散乱,便故意让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苏玖月吃痛回神,弯了弯唇,双眸含笑地回望着他,“如今世人眼中的苏玖月早已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倾九,我与阁主亦是同样的人,又谈何怕之说?” 这样的回答似乎取悦了他,他缓缓低笑,负手侧身站立,“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待你顺利进宫,我会让赤焰有必要之时,在暗中帮你。” “是!”苏玖月点了点头,应道。 第7章 无情则狠 男人突然近前,宽厚的双掌,放在她的肩,苏玖月微微愣怔,却并未反抗,两人久久对视,谁也不曾打破寂静。 有细风透过窗柩悄然吹来,苏玖月衣裙飘飘扬,发丝飞舞,发梢从男人的面具前扫过,面具后男人的眸子有一丝微动,他抬手缓缓执起她的碎发绾于耳后,嗓音微哑:“九儿,无心无欲则无痛,进宫后不要对任何人轻易动心动情,一旦你动心,那就是死路一条。” 苏玖月心口钝痛起来,怔怔地摇了摇头:“不会了……” 她是不会动心了,因为那个会让她动心的人已经不在了,已经失踪的毫无踪迹可言了。 男人点头,作势就要离开,阖然,却又听得她细如蚊蚁地嗓音响起,“峥,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救我之后还要教会我杀人?” 这个问题是她一直百思不解的地方,或许是他碰巧路过,或许是他一手策划,可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但是后者显然又不可能成立,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的因为她,而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若是前者,像他这种不喜管他人闲事或者死活的人,有岂会轻易救她? 峥闻言,步子停顿了下来,扭头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了?”虽在反问,不过,他还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苏玖月的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因为本阁主觉得,你和我是那种同样不甘平庸之人,特别是那种临死之前露出绝望却还不认命的眼神。”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踮脚纵身离开。 面具下,峥的唇角噙着一抹冷魅阴柔的笑意,他想他是不会告诉苏玖月,那救她背后真实的原因,不会告诉她,救她是因为她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与乾清帝都认识的人! 听得这样的解释,苏玖月微微失神了片刻,双目渐呈一片茫然之色,她黯然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抬眸望着四周,任由无尽的苍凉填满心胸,她孤身一人,要如何在这个陌生却也熟悉的时空活下去? 她的前方好似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好似是铺满荆刺丛林的路,可是,她还是要必须地活下去,直至,找到那个人。 既然,她能来到这个时空,那么,那个人也一定能来,可是,她来到这个时空数十年载却依旧毫无头绪,她不知自己的坚持是否是对,甚至不知那人是否也在找她,甚至不知他是否也念她成灾,不知他是否还会活着……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苏玖月的身子有些支持不住,诿迤在地,一阵夜风拂过,透心的冰凉,吹起她满头的发丝,迎风乱舞,她抬手,缓缓将遮覆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掠过,轻轻苦笑,一滴清泪终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他必须要活着,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她进幻音阁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幻音阁自建立起来,江湖上无论大小事务和人都能打听的出来,可是,那人她却始终都找不到一丝一毫让她觉得他活下来的线索。 茫茫人海她该到哪里去找? 苏玖月不知。 她杀人却从不杀那些无辜之人,她怕,到最后她满手血腥,那人会不认得她,会厌恶她,如今,为了那人她也要坚强地活下来! 第8章 进宫选秀 三日后。 清晨,明媚的暖阳挥洒在帝都的每个角落,从远望去就似泼墨出一幅幅美丽温舒的画纱,令人不忍亵渎。 而另一处皇宫玄武门外,更是热闹中掺着严肃,马车一辆紧接着一辆,绵延几里,长街两侧,万人涌动。 各个看着自家女儿从马车下来,最后,熙熙攘攘的走过去围蹉一团,无非都是说着吉利的话,盼望着能够有幸圣宠,从此,飞黄腾达。 最后,还是嬷嬷和公公出面制止,带领这些秀女进宫参加殿选。 一个个心情雀跃的不知该怎么来形容,人群中,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妙龄少女唇角微挑,看着父亲口中向她所讲的宫廷小道和听香水榭,显然,是父亲骗了她,明明是这般好,却说的和自家一样。突然,笑意僵硬,脸色难看至极。 她凝着四周,发现其他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缓缓地放慢脚步,和最后一名秀女并列一起,她推了推那个秀女,压低声音,“苏玖月,快说,你怎么可能也来了?”那嫌弃的表情,像是苏玖月来参加秀女大选,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苏玖月眼梢一掠,斜瞥了她一眼,对她的举动嗤之以鼻,“苏芷依,瞧你说的这话,我和你同为丞相府的人,为何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苏芷依蹙了蹙眉,立刻接道:“不可能,父亲明明把你关了起来……”话到这里,她恍然大悟,伸出手指指着她,“你……你是逃出来的!” 苏玖月微微失笑,“原来你也不笨,如你所想。”区区几把破锁还能困住她不成?想到那几****在屋房大叫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让苏屿寻能够对她放低戒心,她记得苏芷依可是没少嘲弄她。 冲她嫣然一笑,她附在苏芷依的耳边,冷声开了口:“苏芷依,我的好姐姐,你尽管让你的婢女绿屏去通风报信,不过,若他日我真能够有夺得一切,那日也便是你的好日子终结期,不管你信与否!苏芷依你所向我身上加诸的一切,我也一定会慢慢向你讨要回来!”看到苏芷依和苏念相似蛮横的模样,她就欢喜不了,人前人后各有一套。若不是当初,她信了苏念的话,她有怎么会出了车祸,失了他。 苏芷依脸色微微一白,唇瓣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终只是轻轻抿了抿,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怨恨的看着前方的苏玖月。 自小她的母亲杜锦华,都会告诉她楼笙那对母女是如何厌恶,久而久之,她也讨厌了起来这个凡事都要比她优秀的妹妹,而她和苏玖月的明争暗斗,所幸,父亲还是心向着她和母亲这边。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衣袖下攥的紧紧,眸中的毒辣阖然尽显 宫门深深,帝王寡情亦多情,宠辱只在一瞬之间,她就不信她苏玖月到时候能够独享圣宠! 让人兴奋的是,皇宫里面的人办事效率果然好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所有秀女就已经全部区分开来,接着就是内务府太监连报名字到内殿。 于是乎,秀女们全部拿出十八般武艺,使出全部看家本领只为博得皇恩浩荡,苏玖月静静地站在殿外听着内殿的琴音传出,回旋婉转动听,她知,那是方才刚进去的苏芷依弹奏。 不一会儿,琴音消,一曲毕,她就看见苏芷依笑着出来,同时,还不忘走过来对她讽刺一般。 第9章 这一刻,她惊喜和失望交错 她对苏芷依的这种举动不屑一顾,恰巧,这个时候,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理都不理苏芷依就下去准备了。 当内务太监念第三次“丞相府,苏玖月”,还没有人应声的时候,有暗影从半空投下,众人纷纷抬头,却看见从外殿半空进来一条长长的白色烟纱,如在白雪纷落一样,在大殿的空中铺展蔓延。 在众人看清女子面貌时,那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在所不惜。 所有人都沉浸在女子的舞姿和美貌中,殊不知,大殿中有两位人的脸色在看到女子面容时的惊喜和激动。 尔后,女子也一袭清素而高雅的白色拖地梅花裙,身系软烟罗,手持烟纱另一边,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踢腿、旋转、柳腰摆动,随着女子娴熟的动作,她手中的烟纱在空中变化着不同的形状,最后,女子身体再次随着烟罗升起,在空中扭转,随着飞扬的头发,旋转起来的身子,妩媚清柔,细腰反弯,曼妙多姿,一举手一投足尽是万千风情,好似要破茧成蝶般柔美。 就在众人看的如痴如醉的时候,就在半空中女子要回旋身的时候,她却像是被什么给定身了般,忘记了所有动作。 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小心”,原来是女子系在自己身上可以收缩自如的烟罗掉了下去,而她自己依旧不为所知,那双水眸还是直直地盯着坐在高台上的乾清帝。 知道吗? 知道那种悲喜交加,知道那种欲哭无泪,知道那种你一度自我支撑不知如何活下去的理由,知道那种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回家的路,想要号啕大哭的感觉吗? 这一刻,她惊喜和失望交错,她怕极了,这究竟是她的幻觉,还是一场她庸人自扰的梦境,可这个梦好真切。 苏玖月似乎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此刻她还在半空中,她只觉的身子极速的在下降,可她还是不敢乱动,她怕她一动,那个坐在高台上的人就不见了。 就在她预料到自己会倒地不起直接口吐鲜血或者死亡,然后穿回现代的时候。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的身子已被人从半空中紧紧揽住。 她怔怔看着这个男人。 震惊! 可明明是一男子,却肌肤细腻如凝脂,她想,能把邪魅和妖艳相媲美混为一起,也莫过于眼前的人,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她看不透的微笑,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随后,男子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身缓缓落下,一手伸向她的脸孔细细摸抚,声音黯哑浑浊透着浓郁的悲伤,“颜九,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颜九?颜九是谁? 苏玖月皱眉,她好像很排斥这个姓名,对,潜意识的……排斥。 直觉得听到颜九这个名字,自己的心就如同被轰炸一般被击得四溅,难受,缘竟为何,她也说不透。 好在落地那刻,男人已经放开了她,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竟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再继续追问。而这时,苏玖月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忙向高台看去,她唇角裂开一抹自我认为好看的笑意,满脑子的欣喜和激动再次涌上心间,她提起长裙奋不顾身地就向坐在高台上的人奔去,不料,还未抓住他的衣襟,就闷哼一声,被旁边的侍卫一掌狠狠地甩了下去。 “圣上面前岂有你胆敢放肆……” 第10章 身上的痛抵不过心底的怕 苏玖月趴在地上惨白着脸,捂着胸口、微扬起脑袋,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痛苦地看着他,全身都痛,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可这些痛都抵不过来自肺腑那人对她陌生眼光的害怕。 那人微蹙着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布满了阴沉的杀气。 不是他? 他是不是他?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姿,可是,身上散发出不同的气势,她的北辞怎么可能会这么冷漠,她的北辞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对她。 恍惚间,她看着那人缓缓站起身来,不顾身边所有人的劝阻,脚步轻履而来站立自己的面前,苏玖月一时心绪大动,却如鲠在喉。 她极力地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拼尽所有力气站起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他,想要告诉他,她好想他。无奈,浑身上下都像碎了一般的痛,她站不起来,方才那侍卫,足足用了十成的功力向她打来。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可却没有一人敢要上前阻止。 最后,她咬牙,微微佝偻了身子,终于踉跄地站了起来,可是,一股腥甜直冲上喉咙,她张嘴,一泓鲜血喷洒了出来,溅在白瓷玉地面,殷红刺目,如同斗艳盛开的梅花。 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渍,她低低地笑了,潋滟无比,轻喃道:“北辞……我是你的忆瑾,苏忆瑾啊……” 苏玖月眸色痛苦地盯着萧卿之,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地冷眼望着她,于是便摇摇晃晃地来到他的面前,攥住他明黄龙袍衣袖,幸好,这次他没有推开她,一副低姿态地说:“北辞,我找你找的好幸苦,我好想你,我们找机会回去好不好?不要在这个时空……” 萧卿之面色微凝,紧抿着唇,自始他没有开口说话,垂目看向那双紧紧拉住他衣袖上的手,又抬眸看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眸子如墨渲染。 “姑娘是否认错了人,朕记得不曾与你相识!” 苏玖月身子重重一晃,怎么能?他怎么能问她是否认错了人? 在她和苏念达成交易,苏念要把自己手中的股份卖给她的时候去参加董事会大选,结果,谁知这竟会是苏念的阴谋,在她快要和那辆货车相撞的时候,横空却出现了一辆白色轿车将她的车推撞在路边栏杆,而那辆车却…… 在她坠入昏迷的时候,苏念打来电话告诉她,那辆车上救她的竟是北辞! 可是,现在,她的北辞却不认识她了,不认识那个他舍去性命也要保护的苏忆瑾了! “北辞……”她就这样有些哽咽地唤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什么。 她想到了好多和北辞相见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他竟不认得她,且告诉她,他们不曾认识。 萧卿之深眸锁在她的面容上,她隐忍痛苦的表情,她口中所念的北辞,都不像是装出来的,特别是那种缱绻而心痛的样子。 这个女人是谁? 她口中的北辞又是谁? 苏玖月意识越来越混沌,她半眯着眼凝着面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甚至更多,她歪歪扭扭地要挺直脊背,谁知身子一软,彻底地倒在了他的怀中,她隐约听见北辞和另一道声音在耳边想起,只是可惜她陷入了昏迷。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苏玖月不可以参加选秀,她是南祁国内定太子妃!” 第11章 他在用性命去赌 人未到,声已到,声音还如雷贯耳,异常清晰地划过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所有人震惊,也包括乾清帝那眸中稍纵即逝的一抹讶然。 什么? 那个女人,那个年轻帝王怀中所抱的女人竟是边国钦点的太子妃?! 娘嘞! 那她干嘛瞎凑什么热闹的来参加选秀? 而且……而且还口中碎碎念道什么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究竟唱的哪出戏? 众人齐目唰唰地看向从外殿来的人,就连一向临危不乱的太后也不禁看向外殿。 来人气喘吁吁地奔来,二话不说的就站在乾清帝面前,“苏玖月不能进宫为妃,皇上不能选她!” 声音洪亮坚定,气势磅礴如虹! 啊! 众人再次凌乱,这不就是丞相大人苏屿寻,只是,圣上面前,太后面前,这语气……也太那啥了吧! 这丞相的冷静和沉稳内敛都去了哪里?这还是丞相吗?! 众人神游之际,乾清帝倒是没有太大介意,若有所思地眯着苏屿寻看,可太后的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了,这丞相当着众多文武百官面前,口气气吞山河,这还得了……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跪下!”太后当即反应过来,朱唇轻掀,“丞相大人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皇帝还如此放肆,竟敢如此质问皇帝!你是不是活够了!” 这时,苏屿寻才发觉自己有所失言,顿时冷汗淋漓,连忙慌着下跪,“臣一时太过冲动,无意冲撞了太后和皇上,请太后和皇上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臣无心冒犯。” 这明明是恳求恕罪的请求,可为何众人再次听出了不对劲? 丞相暗贬低自己的身份为“小人”,不错呀?可这话怎么又听出另一番味道,如果太后和皇上追究丞相的冲撞,那岂不是和“小人”一般见识,和“小人”见识,那么,太后和皇上是……? 啊哈! 人称百年处事不惊的丞相大人再一次华丽丽地刷新了所有人对他的新观点,新看法。 啧啧,这丞相真牛,敢和天对抗! 果真是活的腻歪了。 眼见太后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怒火爆发之际,苏屿寻再次接道:“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先帝在世,臣和先帝出游南祁国的时候,遇见当时还是太子的顾安笙,也就是如今边国的皇帝,这一来二去的就彼此熟悉之后,恰巧,太子妃怀有身孕,臣就擅自做主为小女联姻了。” 是了!就是这样!搬出先帝,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再将先帝的尸首挖出,弄个逼问。 对!咬紧牙关就这样说!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坐在高台上,带着长长金色指甲的食指轻叩着桌面,微眯着眼睛睨着苏屿寻,似乎在验证他话的可信度。 苏屿寻眼见太后面上开始动容,寻思着想要在倒油添火,他抬眸,斜视了一下帝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骤不及防地就撞进了帝王那一双薄凉寡淡的瞳孔,犀利地眸光锁着他。 紧接着,乾清帝低笑,骤然眸色一寒,冷冷地说道:“母后说的不错,你果然好大的胆子!竟敢捏造事实,将着虚假的事情按到先帝头上!苏屿寻你可有证据!” 寒芒如刀想要把苏屿寻凌迟,苏屿寻恐慌从心头划过,立刻要辩解,就被乾清帝厉声打断,“圣旨?口谕?是圣旨就给朕拿出来!口谕就给朕找出证人!别告诉朕证人早已死去,化作一柸黄土!” “回……回皇上,证人……证人的确,早已……死去。”苏屿寻立刻僵硬的回道,不知所措。 他在赌,用丞相府的几百人口去赌,赌着阻止玖月进宫为妃! 第12章 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众人闻言,唏嘘声一片,就差没有猛拍桌案哈哈大笑,今日,这丞相莫非是铁了心要和皇上杠起来?! 官大就是不一样。 乾清帝勾唇,深瞳一瞬不瞬地紧锁着他,声音森冷,“朕问你,近十年你可和南祁国有联系!” “没……没有”苏屿寻虽不知他问这些要干嘛,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乾清帝轻点了点头,再次问道:“近十年你可和南祁国皇帝见过面!” “没有……”苏屿寻回话。 “近十年你可书信向南祁国提过联姻之说!” “没有……” “近十年南祁国可又向你提过此事!” “没……”苏屿寻的话嘎然而止,那个“有”,他再也说不出口,很明显在问有无证据的时候,他就掉进了这个帝王为他铺垫的陷阱里面。 “既然,全部都没有,你怎不知他会不会忘记此事!再说,先帝在世的事情,这都眼看已经过了二十余年也有!南祁国那边都没有提起,难不成还想你丞相大人的女儿倒贴过去不成!”萧卿之面若冷霜,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 苏屿寻大气不敢出一下,只勾着头,伏在地上。 萧卿之幽深的黑眸微微眯着,转眸又看向怀中的女人,脸色这才微好了那么一点,声音也不在像刚才一样戾气十足,低声问着昏迷在怀的人:“玖月,你可愿意嫁与南祁国太子去做太子妃?” 言语间露着温柔,众人心惊,背后衣衫冷汗渗出,乾清帝可是对这个女子一见钟心? 问着一个昏迷如同死去的人,而那个人又岂会吭声? 莫不是这乾清帝也被丞相给气糊涂了? 苏玖月眼前漆黑一片,好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独自走在这个除了黑还是黑的地方,她害怕,她恐惧,她发怵,她想努力奔跑,想要尽快走到出口,她又悲催的发现,这条路它没有尽头。 她发慌地喊着“顾北辞”这个名字,可结果,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就在她放弃那刻,突然前方有一丝亮光涌现,接着她看到一袭明黄色龙袍和顾北辞长的一样男子。 他问她,你是否愿意嫁给别人? 他可是她的北辞啊!她怎么能嫁给别人? 她摸着‘顾北辞’的脸,清晰而坚定的说道:“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有暖光从殿外挥洒进来,在光线下,女子沉静安然的脸上增添几分神气,明明昏迷状态,却因他一句话逆转回光,以至于,后来他午夜惊魂梦境,历历在目,一颗七零八落的心却再也拼凑不出一颗完整,唯有那梦境中女子坚定而清晰的话响彻耳边。 ‘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哗然声一片,内殿的所有人,包括婢女侍卫,文武百官,丞相苏屿寻,还有太后,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刚刚说话的是谁?那可不就是帝王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 震惊! 委实太震惊了! 今天的震惊,可所谓的是一波更比一波猛,就在他们愕然间,就见乾清帝抱着女子对着太后一鞠,“母后,今日选秀就到此为止,如果母后还有其他看法,就先替朕做主纳进宫中就好。” 太后微微颌首,萧卿之抱着苏玖月,步履如风,往殿外走去。 一场闹剧可真是胆战心惊,太后显然也没有了兴致,便吩咐身边的如意姑姑代替她选,而自己便由身边的婢女搀扶离开。 丞相苏屿寻望着帝王那离去的背影,紧抿着唇,眸中的光泽,讳莫如深。 第13章 每个人心中的秘密 丞相府,灯火通明,人难测。 杜氏看着苏屿寻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烦躁陡地升起,“转啊,你就知道转,早就说你即使阻止她进宫也是晚了,还偏偏要去,撞刺了吧!不过也好,我终于再也看不到那个女人的孩子,整天像个苍蝇一样在我眼前转悠!和她娘一样恶心!” “闭嘴!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捣鬼,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逃出!”苏屿寻猛地停下脚步,狠狠地瞪着杜氏,拍桌大吼。 杜氏呆愣,瞬间瞪大眼睛看着满身戾气的苏屿寻,指着自己,唇瓣抖动,“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将她放了出来?” 苏屿寻冷哼一声,“不是你还会有谁?别忘了,芷依虽蛮横任性,可她终究还没有那么大胆量放玖月出来!” “我不活了!”杜氏大叫一声,就冲过去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边哭边捶着他,“没良心的东西!你原来竟是这般看我杜锦华的,我这么多年为你丞相府操心操肺的不说,你还这般冤枉我?还是说我这二十多年对你的真心,难不成还不是抵不过那个女人……” 杜氏这般哭闹,苏屿寻见状微低叹一声,她对丞相府的付出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万事都会在背地里针对楼笙母女他也知道,女人的嫉妒无非也就是这样,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既然不是你又哭甚?让下人听了去,还不得使劲嘲笑你。” 杜氏一听这话,眼眶更红了,哭的更厉害了,朝着苏屿寻一顿乱吼,“笑啊!让他们笑个够!早在你娶了楼笙那刻,我就被他们嘲笑了!我受够了!所有人都说你宠爱我们母女,可谁又知道,楼笙母女才是你要保护的人……” “闹够没有!”苏屿寻厉声打断她的话,“楼笙,楼笙你就知道楼笙吗?你都针对了二十多年了还不够吗?” “不够!”杜氏微微苦笑,戳着他的心口喃道:“你难道忘了先帝和楼笙那档子破事了!你忘了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说够没有!”苏屿寻再一次痛吼出了声。 二十多年了! 居然,二十多年了,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可这二十多年他却是生不如死,人都说,丞相苏屿寻内敛稳重,看透世俗腐朽,所以才不愿意涉政太多,殊不知,他是憎恨,憎恨那把可以坐在龙椅上俯瞰着世间万物的人! 那个人的后代,每当他看到那个年轻帝王的面容时,他就恨不得亲手杀死,以解心头之恨。 可他不能啊……! 望着杜氏一副哽咽强忍委屈的模样,他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她,他始终还是亏欠,摇了摇头,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安慰杜氏。 对于另一个女人的解释,他想还是不解释的好,毕竟他和她之间并不是一个解释说的清。 屋外,星尘布满整个天际,整个丞相府都被衬托的格外安静雅致。 桃苑,厢房内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坐在暗桌旁边挑着烛灯里的灯芯,使得幽暗清冷的屋子再次亮倘许多。 她双眼凹凸的厉害,脸色苍白的更是可怕,就像是这暗夜里的女鬼,可纵使这般落魄,可身上的那份高洁气质,那份超过万物的美,还是难以遮盖。 她殷勤地一次又一次地盯着门外看,耐心地等着那个男人到来,听他的解释,他欠她一个解释,她亦欠他一个解释。 今夜,就今夜她必须要把那个苦苦掩埋,那个毁了她终身幸福的解释说出,不然,等到那些人来临,就真的晚了…… “吱~”的声屋门从外慢慢推开,女人立刻抬眸望去,霎时,脸色大变,想要呼喊‘救命’,却为时已晚。 第14章 奇怪的梦境似真 翌日,春意盎然,暖阳正当。 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 粗旷的山峦、清秀的碧水、陡峭的山势、长长的瀑布,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卷朦胧的山水画。 目际之处,池水荡漾,热雾缭绕,这一幕她好生熟悉。 对!她看着溪水,溪流朝下,竟潜意识地跟着走去,风过小林,衣裙簌簌。 果然,穿过这一片茂盛的竹林,便又是另番场景,世外桃源应当如此,十里桃花含苞欲放,灿烂的、妖艳的、多情的、妩媚的……多的数也数不清,堪堪收回目光,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一个素衫白裙的背影。 她一愣,强压心中那份不适,想都不想的走了过去,还没有走进就被女子凌厉地呵斥,“休要再走!” 她蹙眉,这女子是谁?她为何也和她同在此处?为何靠近她的时候,那心中对她莫名的恐惧和对这个地方的熟悉感会愈发明显清晰! “你是谁?” “我等你好久了!” 两人异口同声。 她垂目静默,不知所想,女子轻声低笑,依旧没有回转过来身,声音清秀悦耳。 “我是谁,你以后自是最清楚不过,不过,玖月,我的确等你好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能见到你。” 苏玖月捂着胸口,心跳频率异常加快,微微喘息间,她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为什么见到你会如此难受?你究竟是谁!” 女子再次低笑出声,“觉得难受就对了,不过,能在找到你,还是真是让我挺意外的。” 苏玖月惨白着脸,胸腔里的窒息蔓延到全身,此时,她连说话都是困难,逶迤在地,她双手紧攥着胸口,艰难道:“你……你到底……是……”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眩晕袭来,她便看到那名女子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所有的景物也都随着这名女子逐渐消失,对黑的恐惧她再次避恐不及,让她庆幸的是,久违的空气又回到肺里,大口地喘息,冷汗黏黏地湿了一身,挣扎着站起,恍恍惚惚中,耳边有响起那女子空灵的声音。 “玖月啊玖月!你要醒来!你只有醒来才有机会见到我……” 苏玖月皱眉,这个女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到底来自何处?还没想个透彻,她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气扯进了一个漩涡中。 眼前的光线似暗似明,耳边脚步声来去匆匆,她轻轻一动,浑身上下就像被什么碾碎般痛,特别是胸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延香气,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柔情低声喃喃:“小九……” 她幽幽醒来,然而,很快便呆愣起来。 苏玖月长长的眼睫颤了又颤,两行清泪似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了出来,他还是他。 不管是转换了时空,还是前生,他依旧那么俊美,刀削一般的轮廓、雕凿一般的五官、深邃如琉璃一般的黑眸、性感冷情的薄唇,一切都是那般完美,完美得就像天神。 可是,她在怎么念他,想他,完美如斯的他还是不认得她。 就例如现在,他弯着唇,眉目之间带着清冷,摸着她眼角的水痕问:“爱妃,可是哪里痛了?”她默不作声眸中含痛地看着他,是呀!她哪里都痛,特别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可是,她能说吗? 第15章 四目相对,他似笑非笑 见她再次一直哭个不停,萧卿之只以为她是被霍宸打伤,蹙眉片刻,温暖的手掌在抚她头上,声音温润如春风:“如果真的觉得委屈,朕替你出气可好?”还不等苏玖月说话,他就朝着单跪在门外的人叱道:“还不快点滚过来给你的主子道歉!” 霍宸立刻解脱般从地上站起来对着苏玖月就是一通道歉,因为哭的关系,她顶着犹如核桃大的眼睛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人跪在自己面前,那表情就好像她若不原谅他,他就跪地不起,不知为何,她竟“扑哧~”地笑了出来。 当午时一缕炫彩耀眼的光线照进来时,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如梦如幻。 她知道这是萧卿之或许为了哄她惹她开心的把戏,而他也明知她不会真的去惩罚霍宸,吸了吸鼻子,心情复杂却依旧平缓的说:“我哭,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切恍若我做的梦,可是,这一场梦却如此的让我感觉到真实。” 苏玖月生怕他不相信,心中亦是不敢去揣摩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这个或许就是‘北辞’的前生,一双轻灵透彻的眸子直看着他,顾自道:“梦太真,太真到让我害怕你会消失,我怕梦醒时刻睁开眼睛,我依旧是我,却又不是我,而你,不在。” 她说完就垂下眸去,不敢去看他一眼,好久都不见回音,不免有些失望,或许,他就是真的不相信呢。 心里忐忑还想知道他会说什么,抬头望去,却碰上他潋滟的瞳孔中沉淀着令人难懂的深邃。似乎真的正在思索着她的话。 她的下颚突然被勾起,目光所处,男人清隽温雅的脸庞渐渐放大她的瞳孔,身体突然间被束缚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堵去了所有的恐慌,所有的让她觉得不真实的幻像。 微冷的唇瓣在她的唇上缱绻而温柔辗转地着,吻慢慢加深,他的长舌更是滑入她口中攫取着属于她的芳泽。 苏玖月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搭上他的臂膀,迎合对方的唇贪婪地接受着。 看到这‘非礼勿视’的场景,即使霍宸再怎么木纳呆愣,也还是很知趣地离开。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被静止了一般,他的清香让她如痴,她的柔软让他如醉。 一颗即将破碎的心,死灰复燃,这一切,不过,他是他而已。 清香温热的呼息与她面对面,那么近,他描绘着她的唇形,轻柔温情的说:“如果真如爱妃所说这一切是假的,那么,朕纵使毁天灭地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苏玖月心跳的频率逐渐加快,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空中,他第一次对她说的情话,失而复得的心情摧毁似真似假。 她裂唇笑了,眸中风华流光逆转,脑海中紧绷的弦也断了,形成了一曲千古绝唱。 属于人体的温热感从手心弥漫到心底处,她窃喜,所幸,她所做的一切终还是值得,身上的伤或许也来的值了。 今生湮灭前生亏欠,跨越时空邂逅今生。真好,上苍对谁都是公平的,她一度对未来充满怨恨,如今,无非是,一个祥和安稳,一个他,人生足矣。 萧卿之勾唇,眸光紧锁着她,伸出手指揩去她唇角的星光点点银丝,“爱妃果然与其他女子颇为不同。” 四目相对,他似笑非笑。 苏玖月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是指她的反应吗?这一点她倒是忘了,在以前,她和北辞也常常这样,从脸红到习惯,现在却,人还是他,只是,人却不同。 此时,他并不是顾北辞,他是王,中渊皇帝萧卿之。 微微咬唇,她羞愧难当,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做掩饰,突然,眸光一闪,计上心头,苏玖月脱口而道:“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和我母亲相似。” 第16章 朕带你回家 突然,周围肃静的可怕,苏玖月面赤耳红,这下好了,她倒真羞涩了起来。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掠过,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这说出的话还能收回来吗? 原谅她口拙,她原本想要用什么动物搪塞,可又觉得堂堂一帝王怎可和阿猫阿狗的做比较,结果,话到嘴边就成了‘母亲’两字,无奈之下,只得打着哈哈干笑。 萧卿之恍若一副被雷劈中的感觉,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竟会得到这样子的回答,倒也没有生气,微微勾了嘴角,兴味愈加明显,“爱妃怎可知朕想要问的是什么?”深邃地黑眸里闪着波光,粼粼璀璀,揶揄道:“朕倒不知几时给你一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嗯?” 苏玖月呵呵直笑,叫苦不迭,真想刨个坑将自己埋了去,低声瓮声瓮气,“您是顾盼神飞,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丰神潇洒,盖世无双的皇上,怎可我和娘亲比拟?” 这马屁拍应该是低调深度吊炸天,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 萧卿之唇角抽搐,轻咳一下,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门外有人觐见,轻声授传,从外进来一位太监,看了一下苏玖月,再三踌躇,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屋内再次恢复平静,萧卿之从太监福安走后,脸色就甚是凝重,还未等苏玖月询问着什么,他就蹙眉,沉吟半晌,“爱妃可要挂念丞相府?想回丞相府一趟?” 苏玖月虽然有少许愣怔,不知怎么突然说起丞相府,但也不傻,望着他颇有严肃的表情,听得他这样说辞,事感不妙,唯有想到的就是那个让人心疼的女子楼笙,全然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起来,“一定是我娘,一定是她的伤寒加重了,不行,我要回去……” “听朕说!”萧卿之紧按着她的双肩,用这种方式让她冷静片刻,阖了阖眼,嘶哑说:“刚福安来报,说……”他看着苏玖月剩下的话却好似再也说不出去,生死之痛,他深有体会。 “说什么?告诉我?”苏玖月扑眨着睫毛,不让眸中热流滴落,拉着他衣角,面色如湖水静寂地问:“你告诉我,好不好?她到底怎么样了……” 萧卿之眸色闪闪,顿时凝重了脸色道:“福平来报,就在昨晚丞相府桃苑不幸走水,待下人们发现却为时已晚……” 苏玖月身子一踉跄,面如死灰,反抓起萧卿之臂膀,迫切地追问:“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明明进宫那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走水?”使劲摇晃着他的手臂,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走水?! 怎么可能? 而且。 待发现却为时已晚?! 等等……她想到了,对!一定是他,只有他,那么恨楼笙,如果,不是他,那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怔怔回神,她看着眼前的人,此刻她该怎么办? 萧卿之眉宇间隐透一抹化不开的忧虑,眸子深处怜惜尽显,他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女子,最终,还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朕带你回家……” 一颗心百折千回,眼角的湿意突然再现。 她不知是心疼楼笙而落,还是为自己而落。 逆转红尘千丈,前世他为救她殒命,今生她就护他万岁。 第17章 做她港湾的人不见了 因为心里有事,心情也是低落到了谷底,苏玖月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出了宫门。 霞光反射,树影斑驳,终于,在这个男人的陪伴下,她回到丞相府。 入眼望去,白缟煞心,门口小厮自是料不到帝王会亲自来临,匆匆去报,结果,却被乾清帝抬手止了。 踏入大厅,虽隔些时辰但呛鼻的气体,还是肆意妄为地循环鼻尖,灵枢摆在正前方,气氛出奇肃穆,直至苏玖月和萧卿之近前,才有人发现他们。 众人跪地行礼。 苏屿寻脸色苍苍,自始自终他的眸光紧锁在苏玖月身上,唇瓣蠕动,或许是因为乾清帝还未真正册封她,这一时倒不知称呼什么。 萧卿之没有说话,转眸看向身侧的人,低叹:“玖月……” 苏玖月抬头,眸子空洞地推开所有人,跪坐在一个蒲团上,一颗心痛到不能颤抖,她是苏玖月,可她又不是苏玖月。 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她早就自私地当楼笙是她母亲,谁又会想到人命会如此薄弱,明明答应了她,要亲眼看着她风光出嫁,要亲眼看着她比这世间女子都要幸福千万倍,就这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以后,她的委屈向谁诉说?她的撒娇谁去承接? 以后,谁又会任劳任怨毫不求回报地去照顾她? 没了……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报答她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如同前世,她亲眼看着母亲像一只毫无生机地蝴蝶从苏氏集团的顶楼一跃而下, 双眼涩的厉害,终于,泪肆意地流了下来,如同一个受伤的野兽一般,失了理智。 哽噎着,疯的一般开始拼命地拍打着灵枢,“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我不想找到一个后,却又失去另一个,你起来……” 萧卿之蹙眉,却也没有任何举动,苏屿寻见状暗地里朝杜氏摆了摆手,杜氏虽有不悦,却还是上前和苏芷依帮忙拉开,“玖月,你也别太难过了,你娘虽不在了,可还有你大娘我,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是你娘……” “够了!”苏玖月骤然开口,眸光散乱地巡视着所有人,直直地对上苏屿寻的眼,吼着:“她死了!她终于如你的愿死了!你再也不用面对她了,再也不会看见她了?告诉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苏屿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杜氏从未见过这般发疯的苏玖月,一时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苏芷依瞥了一眼崇祯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弧,她缓缓走到苏玖月面前,低泣:“玖月,凡事你要想开点,二娘的离去,父亲更是比我们还要难过一分,你要……” 苏玖月嗤笑,抿了抿唇,淡然地甩开了臂弯上那双手,或许是在愤怒中没有把握好力度,导致了苏芷依身体突然后仰,她下意识中想要拉上一把,却只听“彭”的一声,苏芷依已倒在灵枢旁边,额头的地方好不巧就在枢角那里。 下一秒,整个大厅便闹得不可开交,而杜氏更是护犊心切,也不顾帝王在场,二话不说地给了苏玖月一耳光。 苏玖月更是像被打懵了般,看着苏芷依,殷红的鲜血从她肤如凝脂的额头涌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苏芷依苍白着脸,“玖月……”她咬唇着艰难的开口,“玖月,是我多嘴了……” 模样楚楚可怜,耳旁杜氏骂骂咧咧的声音无限循环,身为父亲的苏屿寻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杀死。 第18章 她要不要付之心倾 苏玖月淡淡地笑,低凉嘲讽,如今,她能说什么? 想必,即使她说了,也没有人会听。 她摇摇欲坠,此时,她好像是个多余的,恍惚中,温热清香的气息缠绕在她鼻尖,一温暖有力的手臂托住她的腰肢,苏玖月转头,身边的男人也在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她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方才,那种一人孤军作战的心情,取而代之的心安。 是了,心安唯他。 “我不是故意的……”她摇着头,声音带着浓浓地鼻音解释。 萧卿之的手指在她肩头轻抚,眸光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印,喉间轻滚,“朕知道。” 的确,她并不是故意的…… 泪水如海水般模糊了视线,她哽咽,“怎么办?唯一对我好的也离开我了,明明还没来得及告别,她就不要我了……” 嗓音黯哑,重复着一边又一边的说着,萧卿之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不要哭……”眉头紧蹙,微微凝了脸色,他对着苏屿寻道:“今日前来,倒不知丞相大人坐的位置远远比朕想象中的还要累?” 声音低沉温淡话中威胁的意思尽显,苏屿寻的脸色更是苍了又苍,伸手拉过杜氏的衣襟,呵斥,“跪下!在圣上面前,岂能有你这个贫妇为非作歹!”随后,躬身道:“是臣管教不周,还望皇上勿要和贫妇计较。” 萧卿之低低轻笑,一片静谧中,令人心悸,骤然,苏芷依挣脱婢女绿屏的搀扶,步子虚浮地跪下,一脸戚色:“请皇上勿要责罚,是芷依的母亲一时冲动,险些惊扰皇上,如果不是芷依撞破额角,也就不会出现这件事,如果要怪就怪芷依就好。” 嗓音清润,撩人心弦,一副泫然欲哭之貌,我见犹怜。 让人听了,看了,即使有错也不忍责怪。 萧卿之缓缓松开苏玖月,踱步来到她的面前站定,眯起了俊眸,问道:“额角的伤可否无碍?” 苏芷依心尖莫名一喜,红晕逐渐爬满双颊,娇羞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以为这样的回答会得到这个男人的一丝青睐,岂料,他脸上之前的温润荡然无存,面色骤冷,直盯着绿屏,怒极叱道:“该死婢子,没看见你家主子受伤,还不带她下去医治,难道想让朕赐你个死罪你才愿意!” 绿屏闻言仓皇叩首,苏芷依脸色僵了僵,无言以对,只能不情愿地告退。 杜氏的身子微颤,却不敢轻易妄动,在看看苏屿寻抿唇静默,她更是不敢开口,生怕脑袋搬家。 但她忘记了,人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萧卿之眼眸似是一片深邃的海,薄唇微微抿着,他拉过苏玖月揽在怀里,沉声道:“丞相大人未免说的也太差强人意,你保护你的女人没错,可是难道朕保护自己的女人就错?还是朕的女人活该被你的女人打?即使所有起因是她护女心切!” 音落,杜氏和苏屿寻的脸色如薄纸,这是非要治罪了? 不光是杜氏和苏屿寻思绪万千,苏玖月更是一团混乱,全身所有器官都在热血沸腾地叫嚣,一个特大的信息量占据所有。 他不是不记得她了? 可是,为何要护她? 叫她“爱妃”,现在又是“女人”? 难道,他真的想要纳了她,可是,她要不要跟着付之心倾? 第19章 朕在这里等你 深深吸入一口气,抬眸就撞上了男人的目光,萧卿之回予一个安心的笑后,再次,对着苏屿寻漠然开口:“纵使是玖月无心让她跌倒,但若是有心你又能耐她何?今日之事,无心也好,有心也罢,休要追究!” 看了看怀里的女人,紧接道:“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一句,身为一国丞相夫人,做事竟如此鲁莽冲动,难挡大事也,还望以后做事,三思慎重,莫要丢了脑袋才知后悔!” 杜氏吓得瑟瑟颤抖,苏屿寻跪在那里,不言不语,心中微慌。 此事翻篇皆大欢喜,一时间丞相府的人都知道,向来不受宠的二女儿竟会鲤鱼跳龙门,野鸡变凤凰。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羡慕,有人恨…… 平日里以苏芷依为首欺负苏玖月为乐的家厮更是恐慌下跪,为自己的小命甚是担忧。 满厅肃静,气氛逐渐冷凝,苏玖月心想:或许,人心凉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春风得意之时,众人围绕,贫困潦倒之时,对你避恐不及。 微微垂目,浓密卷翘的长睫轻易掩去眸中万千情绪,这些人曾经给她制造的麻烦,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损害,此时,她也不想过于追究,片刻后,她才抬起头,对着萧卿之缓缓道。 “‘桃苑’是我娘和我唯一的关联,我想在去看最后一眼,好不好……”语气充满希翼透着悲凉。 萧卿之伸手绾去她额前的散发,浅笑的眸光令人如醉,他道:“朕陪你一起……” 闻言,众人更是心生点点涟漪,传言中,清冷寡淡,一向只注重政事,不喜女色的乾清帝,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而现在现在站在这里的女子,虽是待选秀女,并没有真正册封,或许以后,她真的就能让乾清帝,只取一瓢饮呢? 苏屿寻微微蹙了蹙眉,到底他的阻止还是显得毫无意义可言,衣袂簌簌之际,眼前的人即要离开,骤然,脑海划过一丝亮光,瞳孔一敛,他叫住乾清帝。 “皇上,留步……” “嗯?”萧卿之淡蹙剑眉,转身,轻轻一声。 躬身跪拜,痛心低叹,“‘桃苑’已不是昔日之色,且不单说刚刚走水,示为不详之地,臣甚是担忧,还望皇上留步也。” “哦,是吗?”萧卿之唇微微扬,悠悠道:“丞相几时竟会怕这些?朕乃真龙庇佑,朕还会怕那些东西不成!” 苏屿寻身子猛地一僵,这话回得似是埋怨他多此一举,衣袍袖下的手指蜷了起来,“皇上福康万岁,是否顾及与,但总归还是要忌讳,所以,臣万分恐慌。” 萧卿之淡睨着他,清冷的瞳孔中沉淀着令人难懂的幽黑,沉吟半刻,才道:“既然丞相都这样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朕留下便是。” 侧身,宽厚温暖的手掌抚在苏玖月头上,深邃的目色在那眼底深处形成一团炽热如火,他说:“朕在这里等你,记住,勿要多念之。” 清润的声音给人一种心安,苏玖月听他这么说,虽然难过,但唇边还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徐徐微风,她转身离开。 霞光反照,当下静谧,所有的所有,被它渲染的恍若恍无,唯有那双不知是谁的墨黑眸子在它的照耀下闪着交易的精光。 第20章 陌生男人的发簪 桃苑。 漆黑的夜空恍如白昼,空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火焰在暗夜中肆意窜跳着,犹如一只只无归荡猛兽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所有…… 苏玖月立于院中,望着被大火烧剩下的断壁残垣,她也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场景是有多么地凶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毕竟是她生活几十年的地方,感情早已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 睫毛微颤,缓缓将目光收回,她朝身后的管家问道:“在我娘出事那天,她可有什么不同?或许,又有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她自我焚烧?” 管家沉思,似乎在回忆当天的事情,“二夫人一直是老样子,整日都呆在房屋不出,不过,听嘴杂的下人说,在清晨的时候见过丞相大人来过。” 苏玖月一震:“他来做什么?” 管家摇头,实话实说,“丞相大人似是和二夫人吵了起来,之后,丞相便离开了。根据猜测,可能是二夫人气不过,就……” 管家低头惋惜,没有将话说下去,二夫人楼笙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婉贤淑,仪态万方,只不过这些年病魔缠身,骨瘦如柴。竟是如此,这性子竟这般刚烈,选择纵火自杀。 天妒鸳鸯无非厚可,如果,十年前没有出那件破事,或许,今日丞相府做主的非楼笙莫属。 说者无意,听着有意,苏玖月抬眸,斜斜睇了他一眼,浓浓的鼻音带出一声冷笑。 她就知道和那个薄情的男人有关,如果,不是他真伤了楼笙的心,楼笙即使为了她也会活下去,可是,他究竟说了什么,能让楼笙真的舍去性命? 然,这些都是不为人知…… 堪堪回神,拾步往内苑走去,曾经立在院中那个花开艳丽丰姿的桃树,如今也只剩下了被火光掩埋过的枝桠,却也黑的让人为之颤抖。 苏玖月还记得,楼笙曾对她说,‘桃苑’起初并没有这棵桃树,而是在她出生那年,奇迹般地长出,然后,花开满墙! 当初的艳丽,现在的荒凉,明显地形容了鲜明的对比。 暖光粼粼璀璀,煞是迷人,苏玖月脚步阖然一顿,瞳孔剧烈一缩。 随后,稍稍敛了思绪,她对管家弯唇道:“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到丞相府门口等我,到时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待管家背影彻底消失在拐弯处的时候,苏玖月左瞧右看,当已经十足确认到没有人路过,这才提起裙裳,向那残存的墙角走去。 是一支白玉簪子,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约透着几丝奶白色,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盘旋,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 苏玖月心口猛跳,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涌上头部,是谁?!这到底是谁的?! 这分明是一支男人的发簪?她知道这绝对不是苏屿寻的,因为他平生最讨厌的花就是雪莲,而楼笙也绝对不会有这种发簪! 除非…… 对,还有人!一个让她导致手脚冰凉的念法一闪而过,如果这样想……如果真的如自己这样想,那这个发簪的主人定有很大嫌疑。 第21章 鬼魅地声音 苏玖月垂眸看着手中玉箫,一动不动,根本让人瞧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玖月,玖月……”思绪正当混乱中,似乎她听到是谁的声音在呼喊,轻柔略带空灵。 还不等她开口,岂知那道声音再一次传来,这次的声音与不同的是‘咯咯’直笑中带点铃铛的清脆声,在这空无一人的时候,更透露着几分诡异。 “是谁?出来!”苏玖月心脏漏拍,说不害怕那是假,但她更想弄清是谁。攥紧裙摆,她冲着四周低呼,明明只有她一人,可讽笑和铃铛声却异常清晰地交错在耳畔。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因为,这声音给她的熟悉感让她无法忽略,可是,她到底还是想不起来。 踉跄地踏着废墟,去寻找那道鬼魅声音,不知是否是她心中作祟,总觉得那个女人在看她。 是了! 用一种阴狠毒辣的目光冲击着她。 “你是人是鬼?为何要故弄玄虚,何不出来示人?” 音落,风声吹落,四周突然静悄了下来,只是,苏玖月的心还是处于‘怦怦’乱跳,暴风雨前来临的平静? 此时,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果然,不久之后,寡淡凉薄的女音道:“玖月,你居然敢忘记我!你难道忘记那个梦了!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谁?”冷漠之意溢于言表。 苏玖月微微一怔,梦!似真似假的梦?是真的?! 她醒过来是有想过,以为那个梦只不过是她杜機出来的幻觉,现在,那个梦中的白衣女子竟真切地告诉她,是真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认得我?对吗!而且还知熟我!”语气肯定,总觉得这个女人是熟悉她的人,莫名感觉这个女人一直都在若有若无地仇视着她?苏玖月凭着感觉疑惑道。 “可笑蠢笨!”女音大笑,冷佞的笑意,使得她的声音也愈发寒气逼人,“玖月,你竟然敢忘记我!” 声音森冷,似从牙缝中迸出一般,“苏玖月,我告诉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你必须成为我,我必须成为你……!” 眼前有一抹白影掠过,苏玖月正要开口,项脖上似是一双无形的手紧扼着。 她睁眸子,惨白着脸色,挣扎着,可是,上面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牙关一直紧咬着唇瓣,不用猜测,绝对是这个女人在搞鬼,刚才的白影兴许就是她! 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她毫无反驳之力,似乎,她闻到死亡气息正向她渐渐靠拢,这个女人对她动了杀心,这点毋庸置疑!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候,那双无形的手陡然松手放开了她。 女音旋即又哈哈笑了起来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怨恨道:“玖月,我足足等了你这般久,你居然不认得我?还是你当久了苏玖月,就真的认为你是苏玖月?嗯?忆瑾!” 苏玖月颤抖着唇瓣,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犹不相信地摇着头,“不,不是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女音发狂一般地大笑,倘若用疯子来形容也不过分,嘴中一直念叨着“忆瑾”这个名字。 愤恨地语气像是一个个咒语无限循环在苏玖月耳边,直教得她头痛难忍,大声地制止,也无济于事,反而,只会引得女子更大的刺耳讽笑声。 第22章 旧事不重提,但要记起 她说,她是苏忆瑾。 那她呢?那她是谁? 她苏玖月又是谁?苏玖月不是苏忆瑾? 她明明是苏忆瑾,有怎么能不是? 不,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混淆视听,不想让她知道她是谁! 可是,她又如何得知她是苏忆瑾?难道,她和她一样是穿越过来? “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待我?”头痛到要爆裂般,苏玖月倭偻着身子死命地捶拍,沙哑不清的声音响起。 “为何?”女音当即怔了怔了,喃道。 就在苏玖月认为她会告知真相的时候,岂知她在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笑着笑着竟痛咽了起来。 可她依旧语气凉凉地说:“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旧事无须在提。不过……”话锋骤然一转,她阴气沉沉道:“我会让你想起来你是我!让你们所有人都记起来……哈哈……” 苏玖月从心底弥生出的恐惧占据四肢百骸像已经被冻住了一般,她暗中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能片刻清醒。 她想乞求这个女人能停止笑声,但她同样也深知自己的开口并不能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分明这个季节是春暖阳暖,可她此刻,冷的厉害,颤的心慌。 她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苏玖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却丝毫未发现一根烧得焦黑的横梁欲要倒下来,而她站的地方正是那横梁的下方。 有声突然冲她喊道:“玖月,小心!” 可苏玖月还是纹丝不动地站着,已然太迟! 有多快?一秒?还是……?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一抹浅白如离弦之箭飞身而起,稳稳落在她的身侧,展臂,将其护在怀中,跃起。 动作快的惊人,只在转瞬之间! 风声撩耳,横梁坍塌,掀起层层霛霾。一阵衣袂的簌簌声响起,只感觉自己腰部骤紧,等她反应过来,来人和她都已落在安全地带。 长睫轻轻颤…… 苏玖月怔然地盯着萧卿之,随后,她反手一扣,喃喃:“快……快别让她笑了,别让她笑了……” 她的话中充满焦虑不安,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方才自己可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的人。 丞相苏屿寻姗姗来迟,看到这两个互在纠缠的两人,蹙眉:“皇上,玖月这是……” 萧卿之未语,想要反拉过苏玖月的手,无奈她扯的太紧,只能作罢。 皱眉,他对女子温声询问,苏玖月还是面若死灰地紧扯着他的双臂重复着刚刚的话,像个溺水的人,而他,就是她要上岸的浮木。 萧卿之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周围,又看了看像是入了魔怔的女子,俊美如俦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最后,他眉心微蹙,找准机会扯开了苏玖月,并死死地将她裹在怀里,伸出右手,一掌快速劈在她的后颈。 “皇上……玖月她?”苏屿寻瞳剧烈一滞,一双眸子攫着昏迷的女子,担忧道。 萧卿之目光浅淡的睇了他一眼,“无碍,朕只是让她昏睡了一下。”不等苏屿寻开口,他就揽起女子转身离开。 “皇上!”苏屿寻看着离去的背影,再三的思索在还是开了口:“臣这一生做错了太多的事,臣此生已无遗憾,不想一错再错,还望以后皇上多要照拂丞相府!” 萧卿之脚步停顿了一下,扭头冷冷道:“不分博弈,又岂会结局?朕若退了帅,丞相的卒,不照样还是粉身碎骨!” 第23章 有朕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苏屿寻脸色微微一白,唇瓣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萧卿之墨如冰的眼眸深看着他,似一把利刃穿透所有,森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逸出,“丞相大人想要不动一兵一卒,就想让自己的地盘毫发无伤?那也未免太痴人说梦话了!” 身形重重一晃,他惨淡轻笑地望着萧卿之,半晌过后,抖擞着衣袍郑重地跪在地上,苍凉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微风中响起,他高呼:“微臣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卿之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般举动,眸中光泽稍纵即逝,轻勾薄唇,他淡道:“一场棋局,朕能让丞相行如此大礼,朕这一趟也无白来,不过,丞相还是赶紧站起来的好,免得有心人瞧看了去,让别人传言朕在责罚岳丈大人!” 苏屿寻再次身子微微一晃,袖中的大手紧攥在一起,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没有尽头的博弈之句,何为无辜,何为不无辜?” “丞相大人,你要懂得!最有心无力的事情就是一场不分上下的博弈,明明你有胜利的权利,可被人无情剥夺,但执棋的人只分‘有心’与‘无心’。”萧卿之嗓音灰哑接道:“恰恰相反的是,棋盘上的棋子却没有没有资格说‘不’,不论输与赢,终要落下!” 音落,萧卿之没有去理会什么,倒是抱着昏迷的女子迈起步子就走。 苏屿寻垂眸,自嘲地弯起唇角,他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比他的父皇崇宁帝更要适合做这个帝王,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就如同这男子眉间那君临天下的霸气,孤傲有不可一世! 让人不得不从心底生出敬畏…… ……………… “你是我,我是你……我要你们全都后悔!” “啊……不要……” 苏玖月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手紧紧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 冷汗黏黏地湿了一身,微蹙着眉,挣扎着坐起,恍恍惚惚中,耳边又响起了是谁诡异的声音。 端着药进屋的婢女看着昏迷的女子早已醒来,便急匆匆的跑去通告,一会儿,萧卿之身着明黄龙袍推门而入。 苏玖月抬眸,眼波流转的瞬间,浓浓的沉痛轰然倾散。 眼角酸涩也支撑不住了热.流地重量继而紧接着落出,“怎么办?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我的至亲全都离我而去,我再也没有了家,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吗?” 希翼的眼神,渴望的表情让萧卿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跨步朝她走去,大手将她的脑袋扳进怀中,“玖月,朕在,你万事就不要去怕,从即日起有朕的地方就有你苏玖月的家,朕的家就是你想要的家。” 泪,再也止不住,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肆意漫出,苏玖月扬起头,潋滟透彻的水眸凝着他,一瞬不瞬。 “玖月,朕的好玖月,你难道不想让朕成为你的家吗?”萧卿之的眸光犹如一汪春.水璀璨无比,深情默默地说。 第24章 此生遇卿,不负终生 苏玖月抬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回予同样的深情,摩.挲着那如同雕刻般俊美的轮廓,低喃:“只要我的最后至始至终都是你,颠沛流离我都无所畏惧!” 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只要是你,不论对错,我都在! 萧卿之俊眉弯弯,伸手抹去苏玖月眼角的泪痕,“此生若得玖月妻,不枉此生走一遭。”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脸容,低醇郑重的嗓音轻浅逸出:“此生遇卿,不负终生。” 浅浅暖阳倒是应景,热烈也温柔。 后来,萧风瑟瑟,落叶纷飞。 据传言,乾清二十一年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根据好事史官回忆:那一年春中,一向清冷的乾清帝神情温柔而缱.绻地向一个女子许下那余生亘古的诺言。 有人特意偷翻开【史册】去查看那及万千宠爱的女子时,为之震惊! 战功显赫,百姓爱戴却也恨之,末年处以凌迟! 一缕炫彩耀眼的光线透过窗枢照了进来,摇曳线体的忽暗忽明,扑打在两人身上,为其镀上了一层奇妙的情愫。 萧卿之瞳孔深凝着女子,白皙的脸容让他看的倒一时夺不开目,心口似是被什么轻轻挑起,掀起阵阵涟漪不能自己,喉结滚动,他轻勾起苏玖月的下颚,欲要有所举动。 苏玖月微愣,刚想要拒绝,可转念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掉,好不容易相见,她想要的不就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管他记得前生否,只要他还爱她就好,她记得他就好。 这就是她的顾北辞,今生中渊的乾清皇帝萧卿之。 随即,苏玖月伸出手臂缠.绕在他的脖子,喘.息地看着他如同星夜中黑濯石的眸子,“人生苦短,岁月如梭,你要知道我最钟意的人是你。” 萧卿之心尖涟漪如潮水凶猛,俯身凑到她的耳边,衔住她莹白的耳珠轻轻撕咬,声音磁性沙哑,“玖月,叫朕阿之,朕是你的阿之……” 温热地气息撩在耳畔蔓延全身,苏玖月微缩了下脖子,和他面对面。 四目相对,柔情似海。 苏玖月直直望着他的那双炙热的深瞳,轻微呢喃软语,他是一国之君,却轻易放下身段,让自己唤他名字,不激动吗? 那是假的。 她张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之……” 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萧卿之静凝着她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汇成另一番场景。 这张面孔,果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眸光的情绪一瞬消失,随后,他凤眸光华逆转万千,没有回答,下一刻就低头朝那两瓣诱.人的红唇堵去。 他的吻,她的唇如火炽.热,使得她心跳骤停了几秒,萧卿之轻吸.允碾转,长舌更是急不可耐地直接探入她的口中,纠缠上她的。 如火如荼,她和他的长舌缠绵悱.恻,缱绻起舞,几乎忘我。 随着一个吻,他真实的内心渴望想得到更多,身子缓缓朝前倾斜,她下他上。 距离如此近,情深如此厚。 温暖宽厚的大掌渐渐伸到她的腰间,摸索着想解开她裙裳带子,苏玖月的双手更是攀着他的腰.身,萧卿之猛地一僵,片刻,他的吻继续落向她的鼻翼唇角。 【这章有点小问题,不过,安生哥哥已经修改了】 第25章 朕才是那个做错的人 萧卿之随着动作的转移宽厚的大手更是从衣襟探入,揉上了她胸前的那抹圆.润。 青涩如她,一股陌生中带点酥麻的欢愉感觉迅速窜遍全身,苏玖月在他的身下颤巍着,喉咙里更是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 树影斑驳之下,一切欲要都水到渠成。 衣衫尽落在地,她的,他的。 就在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小腹,就在他准备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这时,外面却是传来动静,是内侍太监福平尖细高亢的声音,“皇上,四爷锦王和兵部尚书齐连城在上书房已等待多时,特差奴才前来讯问。” 萧卿之极不情愿地抬头,粗.噶了呼吸,墨眸如火炽烈定定摄住苏玖月,良久,才暗哑地开口:“玖月,朕想杀了福平,怎么办?” 苏玖月红脸扭头窘迫不堪,这话?她怎么接? 屋外,福平见还无动静,以为自己是声音太小,便又加大声音报了一次。 闻言,萧卿之彻底地黑了脸色,苏玖月盯着男人漆黑如碳的脸,推了推他的胳膊:“去吧,兴许是急事,若真的耽搁了大事,就是玖月的错了,国事又怎可和玖月相比……” “虽是大事,可那有朕的玖月来的重要。”萧卿之睨着女人略显红润的脸,眉眼如画挥洒。愤愤起身,薄薄唇边掺着愠怒,还是不悦地朝门外回道:“在外候着,朕稍后就到。” 捡起衣袍穿在身上,许是意识到身后有一道灼.热视线,萧卿之转身,唇角勾起似笑,伸手温热的指腹在苏玖月的眼角旁边来回摩.挲,“玖月通巧达礼,句句有理,朕又怎能舍得让别人胡乱非议朕的玖月?” 苏玖月脸上一烫,耳根更热了几分。 细风从窗缝掠过,细影摇曳之下,苏玖月望着飘动的床纱怔忡了很久,似乎,幸福来的太快,快到让她措手不及,有种让她身临梦境之中的感觉,摸摸了自己滚烫的脸颊,甜蜜占据整个心房,她轻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 ……………… 静候在门口的福平当看到面色还泛起丝丝微红的萧卿之关门出来的时候眉心蓦地一跳,即使,他不懂的男女那方面的事情,可他也深知,自己刚刚的通报来的不时候?! “福平,你站在在这里莫不是还想让朕等你!” 等福平回神,萧卿之已经衣袂翩跹的越过他的身边,径直往前,微凉地语气让福平好不忐忑。 穿过宫廷小道,听香水榭,萧卿之一直缄口不言,可让走在他身后的福平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走了一路。 正当福平想入非非自己的脑袋如何搬家的时候,萧卿之却猛的停下了脚步,而他更是差点撞在了帝王后背上,还未稳住身子,就听见乾清帝说。 “福平,朕要谢你,谢你赶来的正是时候,才没有让朕差点再次犯下不该犯下的错误!” 低沉郑重的语气让福平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完了,这帝王真要惩罚了? 忙低头,颤声道:“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萧卿之轻笑反问,好似料到福全不敢回答般,他低垂眼睑,静默了片刻,才艰难的阖动着双唇喃道。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人是朕,一直都是朕!” 第26章 他回忆到三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 这如千年寒霜打压过的嗓音让福平心颤,抬头偷瞄着乾清帝背影,风带起他的发丝和明黄锦袍角边,明明是风光无限,可那颀长的身影,却硬是给人备显孤单和萧索感觉。 他刚要开口,猛地脑中却回忆到了另一件事,他想起到先帝崇宁突薨的那天,那个血雨腥风,雷雨交加的夜晚亦是改变这个男人一生的日子。 一袭白衣,红梅尽染,腥红刺目。 手持碧剑,迥然就似一头爆发的狮子,每路及之处,就会有一人倒下。 那场疯狂的杀戮他本可胜出,最后竟还是因一人而失败结束…… ……………… 上书房。 萧卿慕和齐连城见到乾清帝终于到来,准备跪礼,乾清帝抬手制止。 萧卿之剪手立在案桌前,眉头紧锁,凝着面前的二人,不解:“究竟是何事,能让你二人如此仓惶的前来见朕!” 齐连城和身后的萧卿慕对望一眼,得到允许上前,将塞在衣袖的东西拿出,拱手道:“浙西边境除非有大事才会传达密信,可今日微臣却意外接收,总觉得事态兴许严重,前来觐见。” 萧卿之敛眉,挑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猛然将信一掌拍在案几上,他俊颜阴霾:“冥顽不灵,朕三年前故意放他们一马,以为他们应懂得知恩图报,可岂料他们死不悔改,竟狼子野心般想要夺得朕的中渊!” 齐连城一震,紧声道:“边境匈奴骄傲放纵,锐气尖锐,自认为他们与天并存,专抢我朝富户官户,以救济百姓之说,欲收买民心,公然挑衅,令当地官员苦不堪言!” 萧卿之缓缓掀开眼帘,目中情绪不明,语气略沉:“连城,浙西战役中,梁誉元帅因救一妇孺,不幸左胸中箭,直指要害,拔箭时又遭失血过多,性命岌岌可危。” 冷目如刀,眉心隐隐一抹褶皱,他远眺前方:“军医束手无策,唯盼望醒,副领卢淮西上阵指挥,兵将又因梁誉重伤而导致军心不稳,导致我方已败阵数次,浙西之战堪危!” 齐连城眼波微微一缩,抢答:“军营都知,梁誉善武弱谋,卢淮西善谋弱武,二人组合,军不可破,若失一人,浙西便失!” 萧卿慕在旁听得他们一讲一问,心头一滞,眉头微皱,“那尚书可有妙计?” 齐连城剑眉紧蹙,凝起肃重之色,摇头:“连城暂无妙计。” “那浙西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匈奴为非作歹?”萧卿慕瞪大瞳孔,担忧尽显。 若无抵御,浙西之战必失无疑。乱局纷纷,时局不稳,若在这样败仗下来,唯一扰乱的是民心,还有,更别提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齐连城喟然长叹,此刻,只能听从帝王安排了。 萧卿之负手踱步,冷笑,隐忍的平静不再浮现,黑如泼墨的瞳涌上肃杀的戾色,他缓缓执起砚台上的毛笔,折断,一字一句道:“擒贼先擒王,朕倒要看看他们的王若没有了,是否还能这般狂妄!国之难,帝王忧?他们想让朕忧,那朕岂能有不反抗的道理?派兵围剿便是!” 闻言。 齐连城震叹,“蝼蚁虽小,可毁所有,皇上万不可!” 萧卿慕更是大骇,语气促扬,“匈奴此番来势汹汹,定有人在幕后指导一二,如若不然,他们哪来的胆量?卿慕还望三哥谨慎少许!” 第27章 浙西密信 萧卿之淡瞥了他们一眼,心知误会了他说的话,蚕食鲸吞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匈奴沉淀三年直突击浙西地区,表面看似一盘散沙,实则是有更大的阴谋,这些,他岂会看不出! 他倒是想想看那背后指挥的人究竟是谁!还有谁胆敢痴心妄想地想要谋夺他中渊的江山! 薄唇缓缓勾起嗜血的弧度,他将断笔扔下,挥笔泼墨,把写好的密信和一本奏折递给齐连城,掷地有声道:“连城,今夜你务必赶到浙西将此信封秘密呈递给副将卢淮西,另外,朕在派一队精兵乔装成百姓,一半混入匈奴地带,一半支援卢淮西应敌。” 眉目沁冷,五官分明的棱角,凌锐全现,他接道:“切记!事不关紧,勿要他随意调动潜入匈奴地区的精兵,匈奴生性多疑,以免打草惊蛇!” “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一定将密令送达!”齐连城重重叩首,言语铿锵。 萧卿之颔首,徐徐而道:“匈奴野蛮无理,剿灭他们勿要操之过急,你暂接掌梁誉元帅之位助卢淮西上站灭敌,切按朕的指令行事,不得有误!” 齐连城面目严肃,郑重点头应允,萧卿慕见兵部的事情已安排妥当,忙上前,迭声道:“三哥,卿慕愿复出朝堂威助你一臂之力,早日得胜,一统天下!” “四爷!” “卿慕!” 萧卿之和齐连城颇为震惊,异口同声。 萧卿之蹙眉,眉间的无不有忧虑,“卿慕,朕不是不让你上得朝堂,而是,你身体的问题,不能不让朕重视起来,你在锦竹苑好好休养足矣,朝堂上的事,朕自由安排,你无须多虑。” 齐连城亦是附和着乾清帝的话顺和,谁不知,四王爷萧卿慕自小体内带着剧毒,日常咯血,两代帝王为其寻医无数,仍不见好转。久而久之四王爷就抱着随水流波的态度,决定长年静养,而先帝也特允免除上政之礼。 萧卿慕就料到会被拒绝,抿了抿唇,二话不说的就屈腿跪在地上,行叩拜礼:“恳求吾皇能让卿慕上政辅佐!若皇上不答应卿慕,卿慕便长跪不起。” “你……”萧卿之重重长叹,阖了阖眸子,苦笑道:“卿慕你这番举动不就是逼朕答应么?可是,你的身体,朕甚是担心,你若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朕百年之后怎可想父皇交代!” 萧卿慕不语,就跪在地上稳如泰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铁了心的想要为其承担一些责任。 萧卿之捏了捏额心,长叹,思索一番,步止到萧卿慕面前,俯身,双手亲扶,“卿慕,朕实在是担心你的身体,可也深知你的倔脾气上来,谁也劝止不住,你如此心意已决,朕便如了你的愿。” “卿慕谢皇兄,卿慕的身体现已无大碍,卿慕感激,终于能帮得上皇兄了,让卿慕觉得自己不在是一个废人。”萧卿慕起身,眸中喜色溢于言表。 “时间若久,你的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你定要和朕诉说,不可隐瞒!”萧卿之言骇微动,他抱了抱萧卿慕的肩膀,“你归来,朕颇感欣慰,政 . 事虽不可忽略,可也不要轻视你身体。” 萧卿慕点头,拱手一揖,“谢皇兄,” 萧卿之眉心微拢,又沉默了片刻,觉得这会甚是疲乏,示意二人退下。 第28章 所做的事情因目的而目的 萧卿慕告退离开,却只剩下齐连城脚步踌躇,止语还休。 萧卿之堪堪抬眼,疑惑:“嗯?连城可还有其他事?”声音慵散。 齐连城眸光闪闪,唇瓣蠕动了好几次,才决定拱手道,“微臣自知自明,知道不该询问皇家内事,也自知皇上有得三宫六院不会心系家妹瑶儿,但微臣却只有这一个妹妹,还望皇上以后能够善待,微臣感激不尽。” 萧卿之坐在案桌前,未语,一双深邃的凤眸淡然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案桌上,五指弯曲,一下没一下地敲击。 气氛骤然有些怪异起来,齐连城不知乾清帝是何态度,单说这不言不语敲击的声音,就让他心底彻底没谱,心口‘突突’猛跳。 就在他不知是退进的时候,萧卿之突然开口,“连城,朕与你从幼时相识至今,少说也有二十年的情分,难道你还不明白朕的为人?”清冷的语气似冬日的湖水寒凉。 齐连城霎时白了脸,目中的愣怔,许久不散,就是因为有时你太过分的清楚,才会导致你会如此怕一人,就像此时,他却清晰地知晓帝王之意。 他连忙下跪,讲道:“是微臣愚笨,公私不分,竟昏庸到置国于不顾的地步,但请皇上定要放心。”神色凝重,嗓音沉沉,“微臣对中渊赤胆忠烈,只要中渊有我齐连城在的一天,微臣绝不会让中渊变为散沙!” 萧卿之抿唇,眉目凉寒,“连城,你无须这般紧张,朕又岂会是不明是非之人,当你做一件事不求回报的时候,那么这一件事,都是因目的而目的。” 齐连城浓黑的眸中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掠过,何为目的? 倏地想到了什么,抬眸朝萧卿之看了过去,见到男人却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恍然,谢罪:“皇上赎罪,微臣此去浙西定能歼灭匈奴,振我中渊国威!” “去吧!”萧卿之阖住了眸子,不愿多语,面上的乏意明显,便摆手示意让其告退。 “朕会尽最大的力量保她,护她,但若她坏了朕的目的,朕就不知了……” 在齐连城转身离开,却关门之际听到帝王这么幽幽的一句话,不是警告却胜似警告,竟无端听得让他心头胆颤不停,冷汗淋漓。 他唯有祈祷,希望瑶儿在宫中不会触及到乾清帝的逆鳞,不然,齐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危浅! 待所有离开,萧卿之这才缓缓睁开眸子,瞳孔一片亮闪,似乎,方才那个甚是疲劳的人不是他。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姿,绕过案桌朝窗柩走去。 抬眸望向天际,此时落日已在西山,夕阳笼罩着所有天边将万物染成了金红色,形成了一片朦胧之境。 似乎一切并没有他预料中那般好,恰恰,这一切却超乎他预料中的震惊,是了,就在他在水与火煎熬中,等待到几近乎崩溃的时候,另一个震惊凭空出现…… 簌簌的微妙声响,拉回了他的思绪。 “霍宸,去将嗍风从太后那边暂撤回来,朕要让他去查一个人。”乾清帝挑唇,徐徐转眸,看向来人。 霍宸有些不明白,他费解的抬目望着帝王,“太后那边……” 乾清帝雕刻般的轮廓隐在如血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声音淡然:“太后暂且不管,眼见朕选秀的事情都已过去这么久,可依旧不见太后的人出现,总之目前她是想让朕对她那边放松警惕,暂时不会和朕硬碰硬。” 第29章 她是想让朕帮她打天下 霍宸轻凝了眸光,问道:“那皇上可是要寻找谁?” 乾清帝微皱了眉,睇了他一眼,“风百里的后代风南天!” 霍宸惊疑,已不是所有词语能够形容的来。 风百里?凤氏一族善于治兵懂谋却生性傲慢,不屑于朝廷为伍,当初先帝崇宁曾三次拜访请此人出山都已失败为终,可转眼稍纵,风百里已不在人世,他的后代风南天更是神出鬼没,比他要自傲清高的很,岂又会参与朝 . 政? “这些倒是无碍,待嗍风找到此人的踪迹时,朕自有定夺。”乾清端详着他,似是看穿了他心底的忧虑,漫不经心的挑眉笑道。 霍宸拱手一揖点头,默了一瞬,不免有多问一句,“有四爷辅佐和齐大人在战杀敌,其则不用拉拢风南天足矣,又以皇上对四爷和齐大人的信任……”弦外之意,不言而喻。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朕只希望到大局未定之际,背叛朕的不是卿慕和齐连城!”乾清帝并没有责怪他多事之意,剑眉星目的俊颜,墨眸深浅,缓缓勾起嘲弄的弧度,“霍宸你别忘了朕当年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 霍宸没有打断,安静地听着。 乾清帝唇角随后冷冷一勾:“你可有料到,当年先帝传位于朕,只不过是一个空壳江山,如若不然太后又怎可同意朕登基为皇,她只是想让朕帮她的孩子打江山而已,这次匈奴来犯她兴许会助朕一臂之力!”话锋一转,他不咸不淡的道:“丞相府进宫的那两位,你们勿要多事,有些话说与不说,你们自个明白就好。” 霍宸不明所理,想张嘴问帝王为何不按照计划行事,可对上帝王不愿多说的神色,话到中途,又悄然吞回了喉咙,行叩一个大礼便无声退下。 屋里再次恢复平静,乾清帝仰头揉了揉发痛的阳穴盯着屋梁发呆。 天下众人争先恐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夺得帝位,而他好不容易只用三年时间就让整个中渊走向正轨,又岂会白白拱手相送! ‘高处不胜寒’他萧卿之承受的起,只是,现在的他似乎更想要的是另一个东西…… ……………… 白天换黑夜,黑夜换白天,日子就这样不停的换来换去,同样,亘古不变的还有苏玖月的生活。 自从萧卿之那天离开之后,就彻底把她晾晒在朝阳宫,而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相当于一个废人,有心想要找他,可只要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让她脸上臊的不行,更想躲进自己的龟壳中。 微风轻拂划脸颊,不出意料,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清新自然的桃花芬芳,苏玖月微微皱眉,可她不自觉得这桃花有多么鲜艳,总比丞相府那棵相比,这宫中的桃花艳丽的让她心生厌的莫名厉害。 倏忽垂目,轻轻笑开,暗自责怪自己疑心病太重,从做那个梦开始,她就一直在心中默默地抗拒出现在梦中的一切。 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女人她一直不明白是谁。 陌生又熟悉? 思前想后,缘由她归自于是自己想得太多。 第30章 救她的妖孽男子 御花园。 抬眸望去,清透见底的池塘中成群结队的锦鲤游来游去;洁白的柳絮,火红的桃花,随风舞动;石雕蟠龙喷水堆立在形状奇异的山石中,温暖的阳光普照着整座皇宫,看到这仙美迷人的场景,心情自然也跟着舒畅多了。 在旁婢女青兰垂眸笑笑:“姑娘今日的心情似是更比前几日好太多了。” 苏玖月闻声,转身,灿如琉璃的眸子笑意浅浅,“玖月还得感谢青兰姑姑的照拂。” “姑娘说笑了,青兰做的都是分内之事。”青兰低了低头。 苏玖月不语,伸出手,阳光正满,透过指尖,萧卿之赐给她的这个婢女,她甚是喜爱,手脚利索、做事勤快、知冷热、懂进退。 这般想着却倏地撞上一个人。 她垂目刚想道歉,已有尖细的呵斥声响起:“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二爷!” 青兰福身自报了宫门,话里的意思颇为明显,提醒着眼前的二爷,苏玖月乃是帝王欲要册封的妃子。 二爷低笑浅浅,声音淡淡对着身后的小厮道道:“临五,还不快和未来的贵妃娘娘道歉,小心我三哥摘了你的狗头!” 闻声入眼,一袭鎏金黑锦缎莽袍,苏玖月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如墨的深瞳。 啊! 是他! 在选秀那天将她救下唤她‘颜九’的男子。 二爷似乎也认出了她,不过却转眸,看着青兰不疾不徐开口:“方才本王从上书房出来,听见三哥还差福平到处寻找青兰姑姑,倒是不知青兰姑姑惬意于此。” 青兰恭声应了,脚步却一动未动,蹙眉少显忧虑地看了下苏玖月。 方时,二爷凝着青兰不一动作,唇微扬:“青兰姑姑不敢离开,难不成还怕本王吃了贵妃不成!” 他语带揶揄,深瞳中的狠戾之色教人一时无法参透。 苏玖月点头,此人自称‘本王’,小厮又唤‘二爷’,竟料想不到他是萧卿之的二哥睿王,微微一笑,算是圆了场面:“青兰姑姑放心去足矣,玖月就在此等候,睿王纵不是豺狼虎豹难不成吃了玖月。” 青兰颔首,而睿王俊美如俦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一眼逝去。 她料定青兰不会平缘无辜地抗击,所以她已猜知刚才的话是假的,已不动声色地给他台阶下?也算没有戳破自己的谎言? 耳边环绕着女子清雅秀气的嗓音:睿王纵不是豺狼虎豹难不成吃了玖月? 呵呵~有趣的很。 “你唤名‘玖月’,为丞相府的庶女,可为何本王在丞相府从未见过你?” 苏玖月微微启唇:“玖月自幼和娘亲长年居住在丞相府后院很少出门,睿王没有见过玖月也是常之有理的事情。” 睿王眉笑吟吟,逐渐进前,意味深长道:“本王和玖月一见如故,若知丞相府还有你这般貌美如花的娇人,本王定要比三哥捷足先登夺得美人笑倾城。” 这轻 . 佻语气使得苏玖月蓦然对他的印象大大一跌,随即笑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后退几步:“睿王这是在缪赞了玖月,玖月自是不敢和睿王心中的女子做任何比较。” 第31章 何不顶替了颜九,随了本王 苏玖月此时在心中微微鄙视自己一番,戳人伤疤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只是,这方才他说的说的确有些刺耳,她即身为待选妃子,他也竟敢如此狂妄地藐视皇恩。 说她护短也好,愚笨也罢,她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有意泼黑萧卿之的意思。 从她第一面听他唤‘颜九’这个名字,她就暗暗猜测,他口中的女子或者就是他心爱之人,也许还和她模样相似,只是,后面的结局无非也是躲不过分开,不然,他有怎会在那日如此沉痛地唤她‘颜九’ 果然,如苏玖月猜测那般,下一刻,睿王面色阴沉,嘴角笑意冷骛嗜骨,一副被人掀起心中伤痛的样子,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婢子,本王的心事又岂是你来揣摩说出!” 苏玖月呆愣,这人脾气如此阴晴不定,这就生气了?她怔愣莫名之际,回过神来,已教人揽紧怀中,闪躲在一旁的茂密妖.艳的桃林中。 整个人被掼摔在一颗粗壮的桃树上,胸背有擦伤的疼痛袭来,估计是破皮了,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做什么圆场的人,她一厢情愿地感激别人的恩情,指不定她的感激在他的眼里是场笑话。 睿王狠狠擒上苏玖月的下巴,将她困于胸膛和桃树之间,眸光凶戾。 “有胆量说本王的不是,就有胆量去承受后果,而颜九又岂是你等说出口!” 苏玖月秀眉微蹙,忍着背后的疼痛道:“方才睿王也说想要捷足先登,玖月猜想,若睿王真心爱得那名女子,也不会和其他女子开这种玩笑,果如玖月所想,睿王的情.爱竟如此浅薄。” “情.爱是什么,你懂吗!”睿王咬牙,看着这个和她相同的面孔,他就爱恨不得,一字一顿地从喉咙中漫出,浑身上下的冷厉气息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般。 她想趁着睿王发狂之间逃脱,猛地侧身伸手想要便他颈项劈落,岂知,他早已深知她的图谋紧抓上她的双臂,然后,便听‘咔擦~’一声,那是骨头移位清脆的声音。 苏玖月骤然冷汗淋漓,小腿一软,她抬头,愤恨地看着他:“玖月是皇上欲选妃子,睿王却将玖月困于此处,究为何意?” 睿王冷佞一笑,不亏是和那人一样的人,就连这不怕死的表情也和那人一样,他伸手在她锁骨穴位一点,苏玖月这下倒是动弹不得,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人也休想得到! 修长地手指划过她姣好莹白的颈项,最后,流连在她白裳下的粉色抹.胸上带子。 “本王说过的,要捷足先登,既然你是待选,谁知你最后会不会被选中,何不顶替了颜九,随了本王!”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苏玖月脸色煞白,只能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他所有举动,她却动不得,说不出。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点了她的穴道! 颜九?颜九?你到底是谁! 凭什么让我代替你! 他的手指轻易地挑开她腰间碧裙罗丝带,淡白裙裳没有了丝带的打结便也落地。 苏玖月慌了,彻底的慌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果然,面善阴柔的男人不可信! 如果……如果真要毁身在此,她还不如一死,她不能做出一丝一毫对不起萧卿之的事情! 第32章 西院禁地离恨殿 此刻,上书房已密谈完毕,众臣相继出了门就看到青兰满面徨色,匆匆进前,萧卿之面露不悦,心里微微一沉,斥责道:“何事竟如此慌张?” 青兰颔首望了望众臣,跪下抿唇不语,她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心知人言可畏,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总归还是要忌 . 讳多少,最后,萧卿之扬手示意所有人告退,青兰这才颤声道:“姑娘此时在御花园和睿王碰面,奴婢怕睿王……” 话还未说完,一阵劲风从脸庞掠过,就见乾清帝一撩衣摆,已急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青兰吸气,一颗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的心,终于少许平静,虽不知,帝王为何不让姑娘单独见到睿王,但她想着或多或少也和西院禁地离恨殿有关…… ………… 衣屑满天,一地心伤。 他禁锢着她,大手更是探进她的裙裳里面,肆意妄为地抚 . 摸着她的玲珑曲线。 他几近乎变 . 态地享受着她的恐惧,她的害怕,她眼神中祈求,可就是不想放开她,往日那人给他的屈辱就像昨日发生般历历在目,今日,好不容易在这个女人身上能扳回一局,他又岂会放弃? 大手落下之处犹如烙铁灼伤她的肌 . 肤,胃里翻滚着酸气,哽的她恶心,她想冲破穴道,给他重重一击,可此时,她竟提不起来所有内力。 最后,泪,还是肆意地从眼角漫出,似一头困兽孤立无援,苟延残喘。 她紧闭这双眼不去看这副丑恶的嘴脸,男人冷瞧着她这个举动,倏尔一笑,笑得妖艳冷血,“苏玖月,这还没开始呢,你就怕了?” 她怔怔睁眼,空洞的眸印着凌迟的恨,男人的伸手重重地揩去脸上的水痕,咬牙道:“这才是开始,你心里期盼的那个人是不会来救你的,也不会来救你,你苏玖月注定是本王的颜九,你注定要顶替颜九!” 她勾唇,瞳孔中的神色有些溃散,虽境地是处在下方,可依旧像个高傲的胜利者裂唇讽笑所有,微张口虽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还是艰难地翁动唇瓣逸出“疯子”两字。 “我是疯子?!”他银牙咬了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此时在她的眼中,他可不就像是疯子,这些话还无须重复? 看着这副安之若素的脸孔,他生气的很,一模一样,简直和那人一样,他就是要毁了这种高傲! 这般想随之而来的是喷涌而发的怒火,手渐渐抚上她细嫩的脖子,收紧,咬牙切齿道:“苏玖月,即使本王今日要了你,他萧卿之也不敢说什么……” “是吗?”冷冽声音像从地狱凭空发出来一样,令人发怵。 明黄闪过,只见,衣衫簌簌、墨发飞扬,男人伟岸的身影似是来自九天玄府,如谪仙般出现。 萧卿之眸里红丝愈加清晰,成团尽现。仿佛要把墨眸变成一双血眸,他冷冷盯着二爷,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凶戾,发闷的心口,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彻底呈现了出来,倏然,一抹阴柔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睿王还未开口,站在前面的萧卿之已是挥袖出了手,掌风凌厉,风云涌起,地上的桃花尽数也被卷起,就像黑白无常用的勾魂剑般直直朝睿王击去。 第33章 哥哥亦是对玖月欢喜的紧 睿王一惊,迅速后退,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睿王连退数步才勉强站定,捂着胸口,抬起头,望着前方堪堪而立如同阎君一样愤怒到极致的男子。 唇角一泓殷红妍艳刺目,“三弟的轻功已是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果然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一袭鎏金黑锦缎蟒袍,凌乱不堪,却依旧眸眼含笑的看着满身寒气的帝王。 乾清帝紧抿着薄唇,跨步伸手将女子揽进怀里,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袍裹在她的身上,轻抚着她的后背。 苏玖月心中的酸痛不明诉说,怔然看着面前的他,欲张口,却发不出任何音。 只有泪珠像坠落大地的桃花瓣般,一颗,两颗,三颗……的滴落在乾清帝的手背。 乾清帝不语,他将女子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听着她嘤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哭泣,心里一阵难以压抑的愤怒跃然脸上。 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欺负她且点哑穴! 找死! 乾清帝缓缓转眸,看向睿王,眉眼之间的杀戮之气甚是浓烈,衣袖里面的五指更是紧攥着,传来骨节交错的咯吱响。 “萧卿迟,是谁给你的胆量允许你碰朕的女人!” 音落,伴随着的是凌厉掌风再次朝睿王袭去。 萧卿迟吃了一次暗亏,又怎会甘愿在吃一次?一个右旋身他顺利地躲开了乾清帝的攻击,随即,气运丹田,也将掌中蠢蠢 . 欲 . 动的掌风回送过去。 乾清帝眸光一敛,将苏玖月抱起护在怀里,墨发盘旋、衣袂翻飞,一个左旋侧飞,躲开了来势凶猛地杀气。 “萧卿迟你这是料定朕不敢杀你吗?”乾清帝眸色转寒,咬牙,“信不信朕立刻就把你杀了!” “卿之,我是你的哥哥!”萧卿迟眸光一敛,唇角笑容却是深深几分。 “哥哥又如何?是哥哥就应该欲 . 要玷 . 污朕的女人!”乾清帝怒极反问。 萧卿迟抬手,随意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噙起一抹玩弄的笑意:“卿之,你怀中的女人既没有封测,也没有入选,即使做哥哥要了又有何妨?况且,你难不成还想因为一个女人杀了我不成!” “三哥莫要说这种话,纵使她没有封测,纵使她没有入选,敢问这中渊普天之下黄土那个不是朕的!”乾清帝语速转冷,轻嗤。 萧卿迟瞬的唇角笑意有些僵硬,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犀利地回答。眸光微微一敛,盯着他怀中的苏玖月似思索道:“三弟,这可是怎么办才好?哥哥亦是对玖月欢喜的紧!” “是吗?”乾清帝深眸血丝弥布,眸光沉氲暴戾,欲有明显爆发之象。 “似乎我这个做哥哥做什么都永远比你迟一步。”萧卿迟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回答,他淡然地开口,唇角似笑非笑,末了,他冲着桃林外低吼:“临五,你这个没眼力的狗 . 奴才,还不快点滚过来扶本王一把!” 良久,也不见临五的出现,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缓缓转眸,眸中星光灿灿锁着杀气缠身的乾清帝说道:“卿之,一个女人罢了,没有必要弄的这般僵硬,是哥哥糊涂了!” 第34章 他总有一天会得到这个女人 萧卿之紧紧抿着薄唇,并没有要放了临五的意思,直到怀中的女人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襟,他才有所举动。 眸色深幽的盯了苏玖月一瞬,随即,伸手在她左胸一点,她‘咳咳’几声,感觉有股凉气从口中散出,她转眸,看着萧卿迟小脸清冷,一抹幽光从眸底深处掠过,冷道:“二哥也是无心之过,谁让他明眼昏花,错把玖月看成他昔日恋人颜九,话说回来这倒是玖月容貌惹的祸。” 她从峥那里听到,如今中渊局势暂且不稳,而朝堂各个方面都得有萧卿迟的辅佐,此时,她断然不能让萧卿之因为自己和他硬碰硬。 不知道是她想的太多过分入神,还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身边那人的身.子重重一僵,待她看过去,萧卿之依旧抿着唇,眸色深深地怒视着萧卿迟。 倏尔,萧卿之眸眼弯弯,“原来朕的三哥竟是个痴情人,只是似乎痴情错了地方,玖月是玖月,颜九是颜九,二人的相貌也的确相同,也难怪三哥会有些糊涂。”语带笑意,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且眸色一片凉意。 最后,他吩咐霍宸放了临五,黑瞳的视线更是一瞬不瞬地锁在萧卿迟的脸上,薄唇缓缓勾起,似是在证明什么。 长臂一挥,他将苏玖月打横抱起,脚步翩跹,轻盈有力,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萧卿迟淡笑:“三哥,还望听朕一句劝告,生何欢?死何悲?万事莫要贪之。” 萧卿迟微微弓着身子由临五搀扶,刚要张口,胃里猛涌的腥味再次直袭喉咙喷出,抿了抿唇未响,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幽黑瞳眸沉寂似海的看向乾清帝离开的背影,恨意溢于言表,不言而喻。 袖中的五指缓缓弓起,合.拢,青筋凹凸,他萧卿迟发誓,总有一天属于他的东西,他定要讨回,包括颜九,包括现在的女子——苏玖月! 他会让她乖乖地爬上他萧卿迟的床,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 ……………… 琉绿瓦墙,宫道上不时有宫女太监经过,来来往往,见到是帝王虽意外一袭中衣,但都还是颔首停下来打招呼,无不例外地都要斜眼偷看一下帝王怀中那个龙袍裹身的女子,眸中地震惊和探究各显纷纷,最后,还是帝王开口狠狠地训斥了那些好事之人,才因此罢休。 当走到无人宫路上,苏玖月自他的怀里抬起头窘迫地看着他,又透过男人的肩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以后莫要在和他接触,他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萧卿之垂眸瞥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 “我以为他不会对我怎样,况且在宫殿那次他毕竟也救了我,岂知他会……”苏玖月垂头语气懊悔,可也实话实说。 “岂知他会对你心怀不轨。”萧卿之将她没有说下去的话淡然接道,“不要万事都是你的以为,不要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你所想的都是对的,你又不是他,岂会知道他怎么想?你既不是他,又何必猜测他的想法?你自己的身体和安危,你难道都不知道要保护?伤和痛都在你身上,你若不懂的拼死反抗,谁会知道?莫不是你还愚蠢的认为别人还能跟你感同身受?” 第35章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相信 凉薄无情的话字字犀利如刀凌迟着苏玖月的心,五味俱全委实让她难受的很,哽她鼻酸眼痛,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怎么就像他说的是她错信了人,自以为是? 下意识地随着自己的心脱口而道:“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还有你,不是吗?” 萧卿之眼波倏地一敛,有些怒其不争:“若将自己的安危放置别人的身上,你这是白痴还是愚蠢!而朕也并不是万事都能像今日般及时出现!” 她微微苦笑,怔然地看着男人,却一字也说不出口了。 许久,才幽幽道:“可我把安危给的人是你。” “相信朕?”萧卿之低低一笑,一双眸子在暖阳的衬托下格外温暖,但也无情,不以为然道:“是朕,你就必须将你的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理由地交给朕,可你别忘了,你和朕才认识多久,生命只有一次,你若到时真有个不幸,或许朕还不曾记得有过你这样的一个人!” 苏玖月愕然,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薄唇紧抿,眸阴沉似潭,她无措地望着他,一颗心就此凉了下去,就在瞬间功夫。 她怎能? 她怎么会没有条件的不信任他?她怎么会仅仅和他相识多久? 他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北辞将命交给了她,她怎能谈何不信任。 一个时空,一个天涯,一世时间,这有又多久? “此生遇卿,不负终生。”耳畔似是飘过是谁温雅低沉的许诺。 转纵消逝,又是谁柔情蜜言的搂着她说:“忆瑾,不论你转换了时空,还是改变了容颜,我绝对不会将你认错。” 此时,又是谁凉薄淡然的训斥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庸人自扰。 这一刻的她,俨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打入地狱,永不轮回。 一颗心狠狠的疼了又疼,眨了眨眼睛不让那多余的东西滴落,调整了情绪喃喃道:“谁也不能相信,你也不能相信,我只能相信自己,只能揣测的只有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救我自己脱离水火之难?” “错!”萧卿之深邃的黑眸紧紧地锁着她,冷声开口,薄唇凛然,不带一丝温度,“这世上有万千之人,你既不是神人,又谈何凭空揣摩他人心思,你想要相信你自己,可又怎知你自己不会欺骗你自己,什么都不要去相信,自己也不要去相信,因为,你的情绪若达到谷底,你会欺骗你自己去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眯了眯眸子,声音冷冽:“例如,此时你依旧在揣摩着朕,你究竟有没有在朕心里,或者,你在猜测朕对你所说的话,都是欺骗!” 苏玖月长长的眼睫颤了又颤,眼前的一切都在氤氲之中,她好像误闯进了迷雾森林般的幻境,分不清真假。 眼前的男人温润是他,冷漠是他,他一个眼神就能轻易看穿她心中所想,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透明的,他不像北辞那样沐如春风,将她捧在手心,一昧地宠着她。 这个男人,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将所有的人一一隔离出局,最终独守江山。 甚至这个隔离区把她和他之间横亘了一道屏障,她虽可以靠近,但或许永远都近不了心。 第36章 她死了 她缄口不言,一颗心却是沉凝的越来越重,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有料到,分明她才是受害者,只是,在他这里似乎全都是她的错,错她不该支走青兰,错她不该相信萧卿迟。 一阵阵莫名的无力感袭来,让她浑身不自在,眼前的人到底还是陌生的,是她高估了,干脆将头靠在他胸口,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就好。 萧卿之敛眸,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也心知自己语气太过分,只是见她那样的情况她还能对那人冷眼相对,还能信誓旦旦地认为他会去救她,他就心底衍生出一种愤怒到想要杀人的地步,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地叫嚣。 当时他也的确对萧卿迟起了杀心,如若不是她那轻轻一拉,兴许现在他已经背上了殺兄罪名。 看着她和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容,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责罚,只是,这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离那人回来的时间还远吗? 放在苏玖月腰身上的手紧了紧,语气稍软地问道:“你可听三哥说,颜九是谁?” 苏玖月猛然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突然问,但还是按捺不住那份好奇的心,摇头反问:“颜九是谁?” 萧卿之静默许久没有回答,就在苏玖月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候,男人却出了声:“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她知道是女人,可是这个回答怎么就像没有一样?而她心胸之间那似要破茧而出的东西又在蠢蠢yu动。 只是,颜九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可她又她是什么关系? 对!还有那个梦中的白衣女子。 这到底哪里不对? 就在她想不出理所然的时候,好像又听到男人低喃的嗓音响起。 她蹙眉抬眸,然而,萧卿之却但笑不语,随后,她轻轻试探地问道:“那颜九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如今在哪里?” 萧卿之步子一滞,黝黑的眸子看着她,眸光又像是穿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他道:“死了,她死了,是朕害死了她。” 苏玖月一震,萧卿之还和颜九有这段渊源,竟不知她冥思苦想的答案,竟是萧卿之将颜九杀了,怪不得人人传言萧卿迟和当今帝王不和的原因在这里。 心里多少涌出些怪异,哪里怪异她说不上来,颜九和他是旧识,那他和颜九又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颜九死去,那颜九和萧卿迟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认知就像是一只无形的的手紧扼着她的呼吸,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是微微一笑带过,有些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发现。 颜九不管逝去否,毕竟也早已化作黄土,不宜追究,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疑惑,“我真的很像颜九吗?” “你是你,颜九是颜九,你们两个不能相提并论,勿要听信他人谗言!”萧卿之眸色微微一闪,不动声色的冷道,“颜九在朕的记忆中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一个朕的好故人。” 故人非故人罢? 苏玖月勾唇笑了笑,方才他眼中的躲闪她又不是没有看见,果然,如她猜测,萧卿之和颜九之间也一定发生过什么,还有,他绝口不提那日在选秀上的事情,不治罪反之册封,就是因为她和颜九相似。 “那你分得清楚我和她吗?” 心胸之间有股烦躁势不可挡,她迫切的想要求证一个未知答案,如果是北辞,他肯定站在她这一边,可是,他是萧卿之…… 不出她所料,男人放在她腰间上的手紧了又进,锢的她生疼,冷冷地看她一眼,缄口不言。 这一刻,苏玖月微微痴笑,在橘黄色暖光的照耀下,唇角那抹弧度,甚是潋滟。 心中生起一个决定。 第37章 因颜九生芥蒂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过问,她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说出,无关时间早晚。 阖了阖眸,她不由猜测颜九究竟和她有多像? 心中不知默念了颜九这个名字多久。 似乎这宫中最有权的两位都将她当做颜九,她不屑做他人替身,深知自己无法和一个死人争夺,那么,她就用实际证明,不论萧卿之还是顾北辞都只能是她的。 青梅绕竹马,可笑!这哪能比得上北辞和她的一世? 相望无言,回到朝阳宫,萧卿之把她放下,又吩咐青兰去准备热水,离开之际还不忘提醒她,让青兰记得给她后背涂药,她点头笑笑,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幽幽。 苏玖月摸着自己的心口,迷茫为什么自己会一下子就这样对这个男人有了芥蒂,是他今日的话对其产生了影响,还是身在这个朝代中另一个身份做久了,所以,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往深处去想。 很快青兰便的端着热水返了回来,准备测试水温就被苏玖月遣退下去,青兰颌首告退,苏玖月这才放下百鸟屛风开始洗浴,氤氲的水雾笼罩所有,温水慢洗刚刚好,黑眸眏着浴桶上面的水痕,波光粼粼。 她将锦布放置水中,又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微微倾仰,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轻叹一口气,似乎疲惫正在千军万马的赶来。 一旦是她认定的事,哪怕撞的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她也不会轻易回头,伸出浅白细指,透过指缝看到一抹朦胧雾气,异世而来,手染血腥,却只因寻得一个他。 可是,经过今天所发生的种种,结局会变的如此可笑,这到底是教人是悲还是喜?是要混乱还是随水逐浪随遇而安? 轻轻阖了阖眸子,将脑袋依靠在浴桶边沿,除了疲惫还是疲惫,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即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阵刺痛,猛然间睁开眼睛有一抹阴凉气息迎面扑来,想要起身去拿台架上的衣裳,却不料就在她起身那刻,肩膀就被一个黑影按住。 苏玖月仓惶抬头,透过水雾缠绕的雾体,只见男人冠玉束发,一袭绛紫暗纹长袍,玄铁面具下,他薄唇紧抿。 “峥?你怎么来了!”她靠在桶沿,尽量弯身,仰着脑袋问,话里无不惊讶。 这个男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厉害,然,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宫内院,他怎么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进来,而且,还清楚的知道这是她所居住的地方,难道就不怕被禁卫看到或者找错了屋子? 唯一一点,看来幻音阁的人真的已经遍地皇宫各个角落。 如果这个样子,那萧卿之岂不更不安全,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许久不见峥回答,苏玖月看着他,刚要重新开口,结果,他就“嗯”了一声,声音清冷低沉。 或许是为了避嫌,峥后退几步,缓缓背过身去,剪手立在窗前,背脊笔直,“小九,你果然没有让本阁主选错人,选妃那天你的苦肉计,妙极了。”低叹一声,似是愧疚,“只是连累你受了伤。” 苏玖月怔然,修指在水中攥紧,心下不禁苦笑,她怎么开口告诉峥,这一切都不是假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她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情。 她的北辞,她的延续,为了这一世安稳,她只能绝口不提。 第38章 峥再次出现 微微眯了双眸,幽幽开口:“为了能顺利接近乾清帝,取得他的信任,倾九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 “愚蠢至极!”峥冷笑出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会被霍宸一掌打死?” 苏玖月秀眉微蹙,以为顺着他说的,就可以避免一些事,这倒好,又挖出来另一个问题,咬了咬唇:“若没有皇帝放话,霍宸只是一个禁卫头领,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将我打死,当时,我也料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这样去做。” 峥黑眸深邃,若有所思地点头,询问道:“身上的伤怎样了?” “已经无碍。”再次将身子往水下沉去,接着问着刚才的问题,她知道他并不是那种废话多的人,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夸奖她一番,问她伤好了没有。 除非他冒险来这里,也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她,让她去做。 果然,峥回身,站于浴桶前面,黑眸深深看着她,“得到密报那萧卿之有意拉拢风南天执.政。”话锋一转,冷道:“不过,此人已有多年没有消息,他萧卿之再有多大能耐也不可能和本阁主的幻音阁的人力相比,所以,你一定要比他提前找到风南天。” “如今玖月身在宫中,如何去找寻?”她随即回答。 峥垂眸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杀气重重,“假以时日他会出宫,到那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和他一起,你务必暗中拉拢风南天,归顺便好,反之弃!” “弃?”苏玖月怔了怔了,恐怕这个‘弃’是杀之,“风南天一向不喜别人追踪他的行迹,这萧卿之有怎会知晓?” “你莫要管他如何知晓!到时候你便听从本阁主的安排足矣!”峥紧接反驳,眸光清冷的锁着她。 苏玖月点头应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蹙眉片刻,对着峥轻声问道:“峥有没有觉得我挺像一个人?” 峥怔了怔,眸光微闪,语气很是惊讶,“像谁?” 抿唇,低垂下眉眼,峥没有道理会欺骗她,可是,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既然萧卿之有仇于他,他岂会不将对方打听透彻,知晓颜九? 颜九,这个名字,这个人,莫名的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迫使她吞咽不得,难受。 “峥难道就不认得颜九?难道就不觉的我和颜九样貌颇有相似?” 峥不知她到底在这宫中道听途说了什么了,她向他问起“颜九”这个故人,这无非有利于他,可是不知,现在瞧着她这般迷茫不知的模样,他却又不想说了。 抬起眼梢,冷冷睇了她一眼,“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颜九是颜九,你是你,你大可不必纠结于一个死人身上,也不必困惑在她的阴影下生活,倾九,你别忘了,你身处在深宫之中的任务!” 苏玖月抬眉轻笑,须臾就明白了过来,果然都知颜九,如若这次她不进宫中,是否就过错了? 也罢,这件事也已经困她够久了,想要安于现状,颜九只能暂时搁浅,她更想查清另一件事。 “峥不想告诉我颜九是谁,那总要告诉我萧卿之是如何和幻音阁结下了仇,据我所知,萧卿之根本……” “你一个外人又懂得了什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蓦地被峥冷声打断。 是的,冷声,甚至带着一些低低的嘶吼。 苏玖月闻言一惊,抬眼,不期然地对上峥的深眸。 第39章 颜妆之毒 或许是落日余晖,斑斑驳驳的缘故,透着面具她也清楚地看见男人眸中那血光荧荧,如同一个杀红了眼的魔鬼,猩红的眸深处,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紧接着,就是男人略带警告的话语,响在耳畔,“小九,你要懂得,该知道的事情本阁主一定会让你知晓,但,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别问,别忘了,人不能太过好奇!” 一时间心尖猛动,心绪缭乱,这话说得含义,他竟然对她也没有信任可讲,难道真如那人说,人心只有一颗? 苏玖月垂了长睫,默了片刻,不死心地驳回,“峥若是这样,我又怎该帮你?就例如你所说,知道太多没好处,可你别忘了,我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世人皆知倾九不识趣,更不怕死。” 峥皱眉,对于她这副骄傲表情,陡然间心胸生出一抹烦躁,让他有种冲动毁于此地。 他跨步上前,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本阁主的小九似乎好奇心太重,这可怎么办才好?” 嗓音低沉少许无奈,但却寒凉到骨子里去。 这话一出,苏玖月一凛,随即苍白了脸色,看来是自己操之过急,是否他怀疑了自己? 忽而唇角一勾,黑眸晶亮,她伸出藕臂从容地拂去峥的大手,又将自己的身子往浴桶沉了沉,“峥有没有遇到一个让你欢喜的人?” 峥一凛,这话题的跳跃让他险些跟不上,记忆浮现,一个女人的脸容跃然心中,最后,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留给他的是无尽的心痛和黑暗。 不过,他还是轻易驱除,低沉的声音响在苏玖月头顶。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趣!” 苏玖月心下微微一凝,不明所理。 四目相对,似是深渊。 “什么意思?” “本阁主该走了。” 浅淡光线透过窗缝,投在男人戴着面具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话似真似假,却又教人听得模模糊糊,“峥不和我讲清楚,难道不怕我爱上萧卿之?”抬眸望进男人漆黑如墨的深瞳,问他。 “不怕!”峥承接了她的目光,深瞳里的眸光层层叠叠,如同深海的漩涡,让人看上一眼,便能淹溺,可说出的话便能把人打入地狱。 “如果你真要爱上又如何?你别忘了你身上的颜妆,不过,本阁主倒是希望你能爱上,说不定本阁主还能有幸看到他萧卿之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抉择!” 这话一出,苏玖月眼帘轻颤,随即变了脸色,颜妆,顾名思义,中毒者头发会一寸一寸的成霜,容颜会一点一点的老去,直至身体也会溃烂到骨髓,化血为脓死去。 当初,就是因为“颜妆”她才会变得面目可憎,撇过视线,自嘲地弯了弯唇,她怎么可能忘记? 她现在可是必须要依靠着他每月月满之夜送来的解药才得以活命,可笑! “峥……” 她有些颤抖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 世间女子万千就选中了她? 一声轻笑若有似无,“我曾经情愿自己活像只困兽,在荒野里游走独自.舔.舐.伤口,可是,到最后我才明白爱人先爱己,择人先问心的道理!”峥的嘴角一直噙了丝笑,那笑寒咧狠戾,“苏玖月,本阁主让你进宫是以身涉险,并不是以心做赌,你莫要破坏本阁主的布局。” 衣衫簌簌,苏玖月恍然回神,男人已经离开,徒留一个清冷的黑点。 第40章 九重宫殿 一片晚霞红彩笼罩所有,此时的光景亦是绚丽,落日的余晖从树梢中斜铺下来,亦是煞人眼目。 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可苏玖月依旧静静坐着不动,望着浴桶里面的水纹微微失了神。 ……………… 是夜,星辰渐渐布满整个天际,星光璀璨似是珍珠。 门外,青兰的声音再次传来,本就到了吃饭时辰可依旧没有人出来,原本她以为是怕听见那些多嘴的婢女话多,干脆就不出来吃饭,朝阳宫不比其他宫,嘴杂的人更是火上添油的乱传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无非就是说某个女人还未封测就.霍.乱.后宫,准备一女侍二夫,共享红.鸾坐观看,等等这种隐.脏.之语,好在帝王听见几句便.狠.狠.地惩罚了那些人,只是,现在这个女人自沐浴之后根本就不理会所有人了,而且,连晚饭都不出来吃了。 本想去搬动帝王,可想起今日帝王离去时的脸色不太好,也深知这二人定是拌嘴子闹脾气了,所以,也只是想想作罢。 饭菜热了又热,眼看就要凉去,青兰抬手稍微加了力气敲门,就在她开口时,屋内终于传来一声低低声音,似是还未睡醒。 “青兰姑姑,把饭菜放置回去就好,玖月乏了,等玖月饿了自会出去,夜黑天凉,姑姑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青兰顿时眉心一拢还想说点什么,可屋里的人便不吭声了,低叹一声,看了看端盘上的饭菜,又看了看紧闭不开的厢房,摇了摇头,无奈离开。 屋内,苏玖月朦胧着双眸,浑身疲乏的厉害,外面那些流言她又不是没有听说,就在青兰还未过来的时候,窗枢那里两个婢女的窃语她听得一清二楚,皇宫是什么?人多事杂的地方,她也无力去阻挡什么。 只是,刚刚自己睡着那会,她并没有梦到那个白衣女子,这件事倒是好事,这般想来,阖了阖眸子,扯过身上的锦被又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了。 云雾缭绕,巨殿金光流转,在云雾中散发着金光,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四面柔风,八方众仙携礼踏歌,云叶缭绕衍九重。 云深绝唱,梵音未绝,只闻听音,迎新迎久,金碧辉煌,那人却比辉煌更胜三分。 琼楼玉宇,宴设蟠桃龙凤祥,琼香缭绕群仙到,你看!是谁一向清冷寡淡不喜热闹,独自一人,路沿途赏风景。 九壁重华,藏匿云深,是谁薄唇轻启,为花驻足,将散落之物抚于掌中,音质慵散却又薄凉,难得称赞一次:“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指尖轻点,亮光闪现,落下之物,重回原位,余温尽散,缘浅凉薄。 瞧!又是谁勾唇轻笑。 有声从雾来,似是戏谑,“上神金口,逆转乾坤。” 那人弹袖回头,眉目寡淡,睨向她反问:“玖晔不在宴上,就不怕天帝责怪?” 女子扬手周围的云雾散去,只见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踏云踩地,“玖晔斗胆向天帝请明,玖晔被君陌上神借了过去,下棋赏花。” “哦?”这人声音透了丝笑,漫不经意,“狐假虎威?还是我人老记性差?” “宴上好生无聊,玖晔只能托上神福才得以离宴,玖晔感谢,下次定要请上神喝上北海尖露茶。”女子声音在耳畔传来。 第41章 君陌上神 “玖晔在贿赂?”这人低笑,轻声道:“不过,北海的尖露茶这次玖晔可不准再用假的来顶替了。” 被人戳穿往日糗事女子难免脸红,仰头,“那君陌上神可是要帮玖晔瞒了天帝?” 空气中,那人漫过一丝薄薄的叹息,若有若无,仔细寻去,却似乎不过是恍惚一场。 那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回头盯着那归于原位的桃花,笑道:“春意暖,桃花灼。”伸出手指他指着其中一棵,“不过,众多之中,我却偏爱它,不妖艳妩媚,不刻意百媚,却也清新脱俗,浅粉讨喜。” 那女子看去,蹙眉,入目的便是那棵秃头桃树不过徒留一个枝丫,盛开的花瓣寥寥无几,小仙看了,直说,难成修炼,这上神的眼光果真别具一格,独特的很。 竟选中了一棵最丑的桃树称赞? 君陌上神傲骨满身,心系众生,不喜为群,只一人住在那高高的九阙宫之上,冷清至极,平日里能近身的仙也是五个手指数的过来,万幸,玖晔上仙就是其中一仙,连天帝见君陌一面也要三请四拜。 有仙道,君陌转身,徒留一袭背影,众仙倾慕多万年,合不拢嘴,口水直流。 收回目光女子微眯着眼,点头附和:“如上神所言,这棵桃树仙身之后,定能有番记载天史宫。” 那人淡笑不语,眸光如墨,似是也在认同女子所说之话。 开启神力,想要探究真假,是否这棵桃树后来之事真能如他所想,遗憾罢也,这棵桃树前世今生竟是一片空白。 佛说,切莫去探,空白之说,命格惨也,魂飞天外,来时无,去时无,清风徐来,一物不留。 那人摇头叹息,数万年来好不容易看中一物,甚合他心,却不料会是一个短命鬼? 失策,失策! 若是蘅芜那家伙在定会好一番取笑他,罢也,后事如何,还要她的造化,而他段不会因一棵桃树便要逆天而行,偷窥天机,哪怕他是上万年的君陌上神也不可,只因心悦之,就想逆转。 女子见这人皱眉,想要替他抚平眉痕,心生一动,她阖了阖双眸,跃身站在那棵桃树面前,“桃儿,桃儿,本仙就念在上神金口,把你幻化人形可好?” 别看这棵桃树最丑,可也是个通人心的主,也不去追究玖晔上仙话中真假,就开始随风扭动那短短的枝丫,几朵花瓣随风飘动似是雀跃地答应,那模样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人扬起笑意,不加与阻止,只认为玖晔玩心大发戏弄桃儿,不过,这桃儿的举动颇有意思。 突然,彩光冲天,那人笑意停滞唇角,掌风甩出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女子从体内取出一魂一魄放置那桃儿体内。 人有三魂六魄,仙则多了两魂两魄,也正是这多出的魂魄,才能使得的他们腾云驾雾,魂魄缺一不可。 这玖晔也不过是修炼了几千年的上仙而已,竟贸然取出魂魄给予桃儿,幸得神力深厚,若万一取魄失败,下场无非就是魂飞魄散。 第42章 琉璃苏悦,印映挽妩 那人眉睫凌凌裹了抹深寒,冷眼看着逶迤在地的女子,又看了看即要幻化成人的桃儿,嗓音温润却又直教人听出一股子寒凉,“玖晔方才可说乾坤不可扭转,可你这番举动又是为何?莽然取魄就不怕魂飞此地!” 女子摇晃起身抹去唇角的血痕,笑颜如玉,“这不是还有上神在这,若上神想要袖手旁观,玖晔若死了,上神还从哪里找人下棋喝茶?”随即,她指着桃儿,低声,“既然有了本仙魂魄,还不赶紧幻化出来,难不成想要本仙再要收回来!” 桃儿闻言,树身狠狠一颤,她不是不想幻成人形。 “玖晔糊涂!” 声低冷,步如风,是谁指尖轻划,衣裳自来。 九重宫阙,云雾遮掩之际,她幻成人形,袅袅娆娆,玉足似莲,她从桃林姗姗而出。 那若如初雪的肌肤透亮白净,泛着珠玉般的光滑,三千青丝未绾成纱,乌黑柔软的发丝随着春风微微飘扬,你若细看,那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脸庞,竟和那玖晔上仙九分相似! 震惊! 桃儿红唇微含着笑意,清灵透彻的一双凤眸懵懂拘束,如同碧海宫的天水,不掺含一丝世间的无垢,有种超脱世俗的美,步子进前,她搀扶玖晔。 玖晔勾唇,雀跃的心情跃然纸上,“上神可欢喜?” 那人淡撇了眼桃儿,潋滟的瞳孔中沉淀着令人难懂的深邃,“浅浅玖晔,以魄换颜,琉璃苏悦,印映挽妩。”沉思少许,方才道:“桃儿小仙,可心悦苏妩这个名字?” 桃儿不语,转头看向玖晔,玖晔点头轻笑,她这才敢仓仓点头,吞吐:“喜……欢” 风清润拂晓,是谁不谙世事,单纯美好,又是谁指尖微凉,凉薄了谁的缘,云深处处,一段传说。 那时,她借魄成型。 那时,她闭关养魄。 那时,他高高在上。 初遇,不过一场现世美好,方能抵的过,后来的凄凉薄暮。 ………… 他是六界众神之首,生来便无私无欲,无情无爱,眼中所见生灵皆是平等,所谓男女之情,皆为浮云,却意外因一瓣落于肩头的桃花,停步缪赞。 周围的桃树,不甘示弱,凭什么她一棵又丑又矮的桃树竟能深得两位大神的宠爱,点化成仙。 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这无形之中冲击着苏妩,那片片繁如群星的火红桃瓣随着清风纷纷落下,拂成一场红红的桃花雨,只因想要打压“丑桃。” 目入此景,那人低笑出了声,温醇如明月映水,“阿妩可是彻底得罪了她们。” 苏妩双手交叠在于胸前,紧攥着衣袖,不知该说些什么,抬眸斜挑看了那人,却不料正对上那双绚烂的深眸。 她忙垂头,他的声音随之响来:“玖晔因你闭关,可你倒好,想要她养魄暇时念及于你,你就一辈子站立这里便好!” 被他这么低沉嗓音一说,苏妩身子微微一晃,咬了咬唇,大脑不受控制就磕绊地说,“苏妩……怕……君……君陌上神……” 那人怔了一下,怕他?这可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仙?不过,玖晔将她交于他,不知,这是否是个麻烦? 九阙宫亦是冷清上万年,或者就如玖晔所说,是时候增添点仙气了? 罢也,罢也! 他朝苏妩伸出大掌,轻道:“随我回九阙宫可好?” 第43章 似水流年,抚琴祭酒 璀璨光彩的太阳,散发出那刺眼绚丽的光,挥洒在那人的背后。 纸纸满目蹉跎,故事还没有开始,结局亦是无人知晓,似水流年,抚琴祭酒,后来,十里桃花,百阙情话,也难抵那人给的一道伤疤。 …………………… 暖光朦胧,床纱舞动。 是谁的脚步轻履而进? 又是谁温雅而暴怒的在狂吼? “庸医!全是庸医!朕要你们有何用处?”墨色的瞳孔,犀利的直瞪所有人,“来人,拖出去斩了!” 霎时,满满的身影,畏畏缩缩跪了一地。 听音闹,遮掩随风帘子声,若有若无是谁的低喃音,凝神静听,方才所有的恍惚在这一刻消失殆。 “不要……” 只见床榻上的女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清秀的眉间紧蹙着,唇瓣蠕动,似是被什么可怕的梦魇纠缠着。 帝王紧绷着脸站在软榻边,负手而立静凝着女子,明黄的背影秀拔挺立,瞳眸暗沉,扬手对着身后的所有人低斥:“通通都给朕滚出去!” 这下,众人闻声匆忙告退。 缤纷的光线透过树梢斜了下来,斑斑斓斓,风吹帘动,却又不知撩拨了谁的心弦。 谁的指尖轻拂过谁的脸颊,谁的目光深邃柔情似水,谁注视着谁又在看谁? 混沌之境,迷雾重重,他是逆转还是顺从? 他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色上,额头上显了层层冷汗,她痛苦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呼吸都变得相当稀薄。 抿了抿唇,轻启了薄唇,牵起了这一世姻缘? 是谁? 谁的声音低沉温柔,把她从梦的深渊拉出? 淡淡的龙延香香气充斥所有。 有什么压在喉咙,不能呼吸,全身就像被碾碎般的痛楚。 缓缓睁眼,她低呼出了声,一时反应有些迟钝,大脑还处在一片朦胧之中,当然,看到男人那刻,她勾唇浅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轻启唇瓣,她想要说什么? “君……”君什么?她忘了,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君’? 话不成句,那熟悉的触感只让她感觉眼睛有些酸痛,恍然,脸上早已是一片湿润,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她到底是忘记了想要说什么,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原因,她不明。 男人轻蹙起眉,脸上的柔情明显多出几分,拉着脸上的小手,语气中的疼惜又是那么明显。 “为何自己高烧不向青兰传唤御医?嗯?” “我……”她开口,凝着他,静静的凝着他,方才的空白终不知为何,她只是睡了一觉,又岂会知自己生病? 屋外的阳光很足,他和她距离如此近,气氛却如此怪。 最后,男人似是轻轻低叹一声,缓缓起身,端起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凑近她,“玖月先把药喝了,稍后朕让青兰去布设饭菜。” “我……”她立刻紧皱着小脸,这黑乎乎刺鼻的浓药气味委实让人味觉不爱,再说,她最不爱的就是吃药,此刻,心中乃是一万个在抗拒,既然,也已经醒来,何必还要再去喝药,用手推了一下,“我能不能不喝,这药会好苦。” 第44章 暖光柔柔,温雅暴怒 男人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看她这态度是不想喝药了,故作凶恶道,“玖月没喝又怎会知它是苦,说不定喝完或许就是甜的。” 她睁着水眸继续推搡,谁知男人意欲坚定,只好接过,轻点朱唇,苦涩的药味流转味觉,秀眉弯成了镰形,又把瓷碗塞进男人手中,说道:“是苦的……”声音透着几分娇嗔似是埋怨男人在骗他。 “玖月确定不喝?” “……确定。” 勾了勾唇,得到明确的答复,萧卿之一笑,意味不明的说:“不喝也可以。”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汤药又看了看某人那璀璨发亮的眸子,捧起瓷碗喝了一口,然后,就将瓷碗放下,俯身揽腰印在她的唇瓣上。 苏玖月瞪大眼睛,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袖,尤不相信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喝下。 药一口一口渡到她的嘴里,男人眼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他不罢休,长舌欲欲待发,一时间,两人唇齿间只剩药味的涩。 直到玖月被呛的咳嗽了几下,他才放开她,然后,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角轻擦,“玖月,你说让朕喂你来喝,还是你自己来喝?” 尾音再次上扬透露着暧.昧气息,玖月的脸色红的不行,想到方才那番举动,她现在又怎敢再拒绝,立刻乖巧的端起桌上的药一口气饮尽,侧过头看着眉眼轻笑的男人,“嗯?我喝完了,苦的要命!” 萧卿之微微一挑眉,眼底温柔细腻的笑一览无余,“染了风寒,又是高烧,所以,朕就吩咐了御医放了苦药。” “啊?”玖月蹙眉,“你怎么可以这样,真的好苦。” 萧卿之笑意点点,她这种娇怒的表情,他似乎很是享用,大掌抚过她的脸颊,轻道:“朕知汤药苦涩,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又不知不知道?”缓缓从袖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叠开,“你看,方才御医离开的时候,朕特意要了几粒糖丸,嗯?吃下去兴许就不苦了。” 西落的阳日,遮掩不住的光,苏玖月莞颜,唇边露出了一抹极为醒目的艳笑,平静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什么掀起层层涟漪,声音少许哽咽:“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戏弄我?” 忽冷忽热,忽好忽坏,这样子的他,她又怎能认清? 风音过耳,当下静谧,萧卿之眼底划过一片暗沉,意欲不知为何,轻拉过她的小手放与他的掌中,低声反问:“昏睡了一天一夜,你莫是不饿?” 他的掌心带着炽热传送至她的心尖,她脑袋发懵,直直摇头,结果,“咕~咕”的声横空出现,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男人黑眸笑意炎炎。 他站起身来传唤青兰,不出片刻功夫,青兰已领着宫人把饭菜传上。 “风寒刚好,不宜油腻。”萧卿之盛了碗小米粥端给她。 苏玖月咬唇,心头暖暖,仰头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萧卿之刚要点头应允,岂知霍宸匆匆来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立即凝了眉,随着霍宸出去,甚至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第45章 梦里梦外,孰真孰假 苏玖月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知心中作祟还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没了食欲,挥挥手让青兰进来,撤了饭菜,又问了她昏睡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因由不明,可她总觉得发生了些什么。 青兰颌首,一一回答,她这才知晓,萧卿之竟在她昏迷之际,封了她“贵妃”称号,一宫四妃,以贵、德、淑、贤、以此区分,四妃之尊,无非是“贵”。 这才知,和她一同册封的还有兵部尚书的妹妹齐云瑶,赐号为“德”位于碧螺宫。 再者就是苏芷依,为“淑”号,位于芷兰宫。 而她昏迷暂住帝王宫殿朝阳,病愈之后搬于,落霞宫。 摒退了青兰,苏玖月眉目清秀没言之间露出了些许浅浅的笑容,然,心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涌出些复杂情绪在逆转着。 她扶着桌沿站起了身,青兰说的不对,她心中的感觉不对,不是这样子的,她所指的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 怔了怔回神。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铜镜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她秀眉微蹙,一阵空落迅速舒展心间,为何她只是昏睡了一下而已,可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似乎忘记了一件很是重要的记忆? 她抓头回想,然后如何,依旧不知。 ……………… 春末时分,雨淅淅沥沥直下,天色也是阴沉的要命,闷闷的雷鸣滚滚而来,仿佛要把天地裂开,奇怪的是,明明晴天却雷声震震,莫不是平静之后的暴风雨? 边境浙西一战本就扰乱人心,又不知是谁,乱传谣言,说什么中渊不战而败,自此闹得百姓亦是人心惶惶,惊骇得变色,整天整曰的跪在玄武门外叫苦连天。 帝王无奈,只得高楼迎见,放下威严壮语,这才稍微顺服民心,天地浩荡,边境浙西,血流成河,蛮荒肆意横行,兵部尚书齐连城为君杀敌,浴血奋战,不负众望,终于,数月征讨后,扳回一局,以示国风。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温凉入骨的湿意,浙西算是片刻短暂稳固下来,百姓欢庆,梁誉重伤军医唯恐危及性命,帝担忧,特允梁誉归朝养伤。 奉命护送梁誉的百余官兵准时抵达玄武门外,乾清帝步履如风亲自出城相迎。 “皇……上……” 梁誉并不知情,乍见帝王仪仗,他惊喜又惶恐的命人将他扶下榻车,欲行叩拜大礼,却被乾清帝扬手制止。 “浙西一战,元帅实乃辛苦!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乾清帝俯身,双手按于他的肩臂,言语中透着关切。 梁誉眼中布满红血丝,极力压抑着悲痛,一字一句,“是微臣有辱皇命,愧对皇上的厚爱,未曾大败贼寇,反使吾皇为臣忧心,实在该死……” “爱卿莫要说,这中渊的江山还得需要你们!”乾清帝轻叹,心知梁誉这是自责,只能少许安慰道。 梁誉年龄毕竟三十出头,或与长年征战,听得帝王这话,难免豪气干云,满腔热血,强忍着身上的伤,由小厮搀起,拱手一揖:“待微臣伤愈,请皇上定要准许臣再赴沙场,一雪前耻。” 乾清帝点头,“败乃兵家常事,你已经尽力,朕颇感欣慰。既已归来,便安心养伤,战前之事无必再过操心,连城已替你出战,朕相信他定能歼灭反贼,振我国威!” 第46章 江山乱世,帝王心忧 梁誉闻言,一瞬微红了眼眶,帝不责怪反而出城相迎,到底还是心中有愧,只怨自己不能振兴国土,“我国中渊土地一丝一分都不能少,臣定要手刃那贼人,使得中渊江山万年永固!” “是!一点儿也不能少!”乾清帝欣慰,那眉头的皱痕略微舒展开来,抬起眼梢,眼见落日余晖,恍恍惚惚,开口道:“爱卿脸色甚是苍白,莫要在这吹风,久待耽搁了伤情,朕望还是速要回府,让朕派去的御医静凝瞧看。” 梁誉重重点头,心头涌动澎湃万千,唇瓣蠕动少许,最后还是被小厮搀扶离开。 微风轻轻吹,微暖飘飘然,徒留帝王一人原地不动,细风掀起了他的衣袍角,层层涟漪似是儿时往日流景,欢雀无忧。 战事连绵,归朝难免摆宴庆祝,可又因百姓之事闹得心慌,一旨下来,只得作罢,而众臣各个更是心照不宣,话如此说来,只怕真心的却没有几个。 抿了抿唇,却满心悲凉,他极目远眺绵延万里山河,这把龙椅上的权利让人为之疯狂,让人双手染满血腥,让人高处不胜寒,让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 杀戮肆意,家园尽毁,若想求得一个盛世太平,这到底是有多么难? 战火为何而然,秋叶为何而落? 战无休而祸不息,吾辈何以? 身旁福平拿着披风走向乾清帝,瞄着帝王面色沉如湖水,不喜不怒,不知一时该不该讲话,思虑一刻提醒,“皇上,风大,您看要不要先回去?” 许久不见乾清帝有所举动,福平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岂料帝王回头,一双如墨渲染的黑眸直凝着他,轻叹一声,接过披风。 只听他哑声似是喃喃着: “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福平震撼,他看着帝王愣怔原地,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原来这个男人还是在意,在意这个国家,在意这场不知是何结局的战景。 江山乱世,多纷扰,帝王心忧! 战也!生灵涂炭,乃是所有帝王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长徐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颔首:“皇上是否还要去上书房,亦或者去碧螺宫食寝?” “嗯?”乾清帝蹙眉,转身静静地看着他,清隽的颜,言之间露出了些慵懒,反问:“福平,朕想知道连城到底给了你多大好处,竟让你敢决定朕的去留?” “皇上……”福平眼帘颤了颤,往后后退一步,不敢言语。 乾清帝垂了垂眸,任所有人都不知,他的脑海中又汇聚另一个女子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这般想来,绯色的薄唇也勾起戏谑的痕迹,似笑非笑, 倏尔,唇角笑意有些僵硬,想要抬起的步子也有些踯躅犹豫起来。 奇怪,他现在为何会这么踌躇不定?为何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衍生而来? 同时,他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暗惊不已。 几时开始,她浅笑伊人,傲娇不知悔改的模样竟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纵然不是好事,勾唇扬眉,不过,他所想的这一切,终还是归自于她和她一样。 阖了阖眸,默默地转身离去,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满地如镶金边的落日,光芒四射,只看到他的背影愈拉愈长,却又那般孤然萧瑟。 第47章 朝霞落夕,朕心你知 落霞宫,熏烟袅绕,烛光氤氲。 近天下来,雨一直大小落个不停,这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有闻雷声滚滚,或许,又有一场大雨是难免要下。 这离玖月搬进落霞宫已有些时曰,许是刚住进一个陌生的环境暂不熟悉,恰巧凑逢雨天不绝,更是一股子烦躁让人抖起,结果,又如某人所说,苦药利于病,这大病刚好,小病就来,断断续续,也有数日。 又忽闻得青兰诉说,浙西原来的元帅梁誉养伤归朝,今日帝王亲自接临,虽不常见他,可他的大小事她都能想法子打听出来,青兰蹙眉,想要将她的状况告于那人,可朝中大事忙忙碌碌,她有怎会让自己的事情在扰乱的他的心。 斜阳若影,眼见一天即要过去,看了看宫门并没有所期待的出现,如此反复地看着,骤然哑笑,她竟不知自己会这般想他。 弯了弯唇,想要准备吩咐青兰开始布设膳食,刚要出声就被一道男声打断,“玖月如此出神,莫非是在想朕?” 苏玖月一个激灵回神,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儿,暗地里狠狠掐掐了自己一把,清晰地感觉到了疼痛,原来,并非是她的幻觉。 轻轻低笑,“那玖月点头说是,皇上相信否?” “朕信!”萧卿之点头,低沉的声音紧随其后,唇角一抹微弧若隐若现,“只要是玖月所说,朕就相信。” 他神情缱绻地拉起玖月的手,放在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一字一顿无不透着真挚,玖月眼中氤氲欲动,或许是许久未见,可她总感觉,今日的他,身上地温润气息格外的浓郁,着实让她彻底掩饰不住的是那内心的星火点动。 这怎么办才好?他如此运筹帷幄,轻易看穿她心中所想,那她以后可怎么驱赶已逝佳人? “玖月这是不相信朕的话?” 声音再起,扯回了思绪她这才怔怔回神,怔怔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俊美如俦的脸,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如你诉说,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相信,两颗心也并不能相融成一颗,你就不怕,我以后会背叛你?甚至亲手杀你了?” 声音浅浅,若有似无,唯有那双琉璃透明的黑眸对视着他,不像说笑。 萧卿之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又慢慢笑开,摇了摇头,伸出那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白皙地脸颊,轻挑唇瓣,“朕相信玖月不会,朕的玖月那般爱朕,又岂会亲手杀了朕?如若真有,那朕也会甘之如饴!” 嗓音醇厚,让她心惊,仓仓抬眸,视线在这一刻相撞,四目相对,她手足无措,他满目琅琅。 玖月恐慌,反条件的后退,眸光闪烁乱跳,脑海此时涌现的便是宫道上的种种对话,在她将要拉扯住那凉薄的对话时,飘渺而来的竟是她和他在那个暖暖情真下午的心.悸。 答案浮现心中,她了然,可这答案透明的几乎不能让她承受。 她是想要这种答案啊!可这是在不知有颜九这个人之前,在知道颜九这个人之后,她纵然想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而非是一张相似的面孔! 暖光渐失,昏昏暗暗,情情深深,所有的场幕都为此,蒙了一层淡淡迷雾,似画师画出来的画绚烂,又似这画蚀骨着情人心。 第48章 真情假意,诺言终生 人人常说:姹紫嫣红的春.光固然赏心悦目,却也抵不过四季流转,该开幕时总会开幕,该散场终要散场,所以,不要痴心流连,不要妄想阻止…… 然而,苏玖月自己本身就不知,她和萧卿之一开始都错了…… 暮笠之年,玖月才彻底感悟那大喜大悲、大彻大悟的追寻和信仰,她痛哭,原来她一直想要的并不是一个人,一句诺言。 是的,她错了,所有人都错了,错的竟是那般离谱。 当温暖的手掌与她的手重叠在一起的时候,玖月背脊明显有些僵硬,她想这一切定是假的,一定是那个人的,可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炽热沸腾? 她激动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萧卿之似是早已知晓她的举动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入了怀中,玖月眼睫垂了垂,这如何是好?每一次那个人就像不解的谜,占据她所有思维,让她慌乱不及。 阖了阖眼,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屋外稍黑,她情不知所措,一颗心犹如河面的浮萍没有寄托。 萧卿之顺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且沙哑,灼烫着她的耳垂,然后,抵止在她的心口,再次荡漾起微微波澜。 “玖月,相信朕,相信你自己,要跟随你的心走,朕知道那天朕所说的话颇有严重,可你也要知,朕是太害怕你出什么事情,二哥的脾性,朕比你知道的太多,他并不是你所能惹得起的人。” 最后,他不管玖月有没有在听,霸道地勾起她的头,迫使她面对面,纵然这样,握着她腰身上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愈现加重。 “或许,这是朕的一厢猜想,你或不在意,至于颜九,她和朕之间并不是你所想那样,以后,你若想听,朕便告知,可好?”半晌沉默,萧卿之轻轻低叹,嗓音无奈却疼爱。 玖月笑了,笑着笑着眼中氤氲变成了水花,染湿了衣衫,她想,如果非要将颜九和她心中的感情分个透彻,那么或许颜九在她心中仅次于这人承诺之下,爱到深处才会低声下气,喜欢到深处才会狼狈不堪。 所以,她在他的面前只会去爱,不会被爱。 是否这个解释让她心中多疑烟消云散,她不知道,倾刻,一瞬血液冲脑,她踮起脚尖,拉过男人的颈脖就吻了上去。 萧卿之惊愕片刻,随后眉眼弯弯,他在心中长徐一口气,那来时的紧张和无名的烦躁,终于因她的主动消失了,可他不懂,为何胸腔里的疼痛来自哪里? 是她?或是她? 他没有刻意的去深处思考,当感觉到唇上的柔软要消失的时候,他反客为主,手指也顺着她的背脊往上游走,后面的事情瓜熟蒂落,他将她裹起,还不忘把袖里的掌风甩向厢门“咣当”声,门关的紧紧。 他将苏玖月放倒在床榻,衣裙渐落,玖月咬了一下唇瓣,想要推开身上的他,可接触到他瞳孔中的痴情炽烈,她却狠不下心来,浅笑,她将娇.羞抛之脑后,伸出手搂住了埋在她的颈间的头。 第49章 落霞宫殿,妾等君来 面对她的接受,他不以为然,只是将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后,痴痴地在口中喃喃:“小九,小九……叫朕阿之……” 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情,他自己也算不透,可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得到更多,包括身下的她,这个念头,很大很大,他已无力刻意去阻止什么。 玖月微微低头,不由,柔情一刹从心出,让身子越加的贴近他,低声,“阿之……” 如潭底的墨眸落在她的发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然后,他就掰正她的脸,伸手落在玖月柔软漆黑的发丝上,低头,在她的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 “小九,你知道吗?知道落霞宫的意寓吗?知道朕为何赐予你落霞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玖月蹙眉,似漫不经心的念道:“寓意是美好自由和向往?” “愚笨,这能哪是向往。”萧卿之摇头,一记响指弹在她的头顶,眉角的笑意更深,薄唇微微上扬,透不出的意味深长,他说:“落霞宫殿,妾在等君。” 苏玖月眼帘一颤,她痴了,落霞是为一天过去,将要黑夜,黑夜临临,佳人要等君来,可是,这个意思很好,他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弱水不可只取一瓢饮,那他会做到吗? 但。甜蜜还是渐渐占据整个心房,不为如何,就像现在,她是他的小九,他是她的阿之,这就很好。 优柔寡断这个词汇,现在到以后,她都不想在出现她的人生来阻挡她所想要的一切。 看着她,萧卿之的唇角勾起似笑,温热地指腹在玖月的眼角旁边摩.挲来去,这个模样的她,可真是好看极了,长睫一动,低了眉目,手上的力道也渐渐送开,攀岩而上,双手捧住她脸的同时也低头吻上女人的唇。 灯火阑珊,满星烁烁,这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世人都不知,唯有猜透,只要,此时,他对她温柔,于她来说,他就是她的整个天下。 他吻的那么细腻,那么轻柔,炙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与她的交缠,玖月缓缓阖上了眼睛,因为何,竟会有滴滴清泪流了下来,划过鬓角,倏忽不见,只觉得,心尖似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忽视不见,只想紧紧地攀着他的背,完全瘫软在他的怀里。 树影斑驳之下,赤誠相见,耳鬓厮磨间,吻着她的唇角,最后,粗.噶了呼吸,他将她放开,而一双手还紧紧捧着她的脸。 墨眸如火炽烈,定定摄住她的瞳孔,他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口不自觉地呆滞,竟沙哑地张口,“朕……朕……” 嗓音少许慌乱,语不归言,苏玖月愣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想要说什么呢? 来不及思索,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小腹,紧接着就开了口,“朕……朕可以开始吗?” 天啊! 原来是这样啊! 玖月红脸扭头,窘迫不堪的同时还有点点温暖流过。 这算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么? 可她觉得应该不是,都这样了还能停止么? 萧卿之看着她这般难以做决定的样子,眸中不由一黯,“不可以吗?” 第50章 情再打断,鸿门家宴 沉默少许她从他跳动着暗火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失望蕴起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可以……”男人闻言,墨眸惊讶稍纵即逝。 光影陆渐深深,看似恩爱不已。 她双手合一祈祷,唯愿双双好,只是,岂料后来,时过境迁,怕也只剩相互利用…… 你瞧,花下对影是谁成双,比翼同飞一瞬之间? ………… “娘娘,在吗?”屋外骤然响起青兰的声音。 屋内,幽香袅袅,二人浑身一震,四目相对,苦不堪言,天不遂人愿,这是否是太过凑巧了? 萧卿之眉心缓缓地皱起,像是陷入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中一般,可想而知,此时的他,第一次竟无比后悔这次来到落霞宫,没让福平通报到底是犯多大的错误。 或许……或许也并不是这样,天不可逆转,是天故意而之,不让他继续?反正,他此刻就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一样,堵堵的,一股儿无名火也愈想发作! 为何?为她?为自己? “小九,每次都这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嗓音柔柔也低沉。 熏烟缭袅,缠绕鼻息亦是涣散心魄,苏玖月咬唇,这似乎是真理,羞怯片刻,面色爆红起来,不自然的喃道:“以后……就好……” 接着,不去看男人的表情,抿了抿唇,轻淡的声音徐徐响在缕缕清烟传达给外面的人。 “青兰姑姑,是何事情?” 青兰颔首:“方才太后娘娘让掌事如意到各宫传达,今晚务必都要去仁寿宫就宴。” 苏玖月愣怔片刻,抬眸看向男人,谁知他亦是朝她摇头,示意不知,略一思忖计较,萧卿之微微蹙眉,紧接答话。 屋外,青兰身子一震,这帝王是何时来临?她竟不知,看了看紧闭的厢房,摇了摇头还是告退。 四目相对,促狭尽然,皆为一笑。 苏玖月身子没有动,只微微侧首,让男人起来,桌案上烛火依旧发出橘黄色的光,只是方才的事情不在依旧。 衣衫簌簌,萧卿之捡起地上的衣袍穿上,从她的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男人坚拔挺秀的背影,他在慢条斯理的穿衣…… 许是意识到身后注视的目光,萧卿之猛地转头,朝她看过来 “你可知太后是什么事情?”他问。 声音暗哑低沉,听不出丝毫情绪,唯一可以确认方才的情.欲已是云散。 苏玖月睁大眸中,意外他会问这个事情,喃喃反问:“青兰仿不是说过,只是一个家宴。” “家宴?”冷哼一声,墨眸似笑非笑,萧卿之唇角勾起一冷笑。 “你可知家宴会这般突如其来?没有事先通知?” 苏玖月咬了咬唇,都说太后元慧和三子乾清母子情深,可为何方才她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丝丝轻嗤之意。 难道元慧和乾清不合? 蹙了蹙眉,“一个家宴而已,说不定太后只是临时起意。” “你倒是想的很好,只是,所想的和出现的总会差强人意。”萧卿之声音冷冷,眉梢间的戾气全现。 第51章 翩翩夜色,红颜枯骨 苏玖月一下苍白了脸色,噤了声,言多必失,按照他这样子回复,或许正如自己所想,弯了弯唇角,并不想让她们之间刚要和好,却又因为这点小事闹的僵硬起来。 “那能怎么办?又不能不去。” “鸿门家宴,朕倒是想要去看看这道宴席究竟好吃不好!”萧卿之声音清冷,接着,拾步走到衣橱边,取了女人的衣裳递给她,“太后定是知道,朕在这里,不过,朕先离开,随后,你便随青兰一起。” 她没有动,也未语,只是抬眸一直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一起? 为什么要分开离去? 难道,太后元慧和他之间真的不像世人所说,母子情深,尽心辅佐?那为什么当初峥并不告诉她?还有,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怕自己会多嘴说出? 还是,他相信她? 萧卿之亦是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脸上,似乎想要将她看穿,许久,这才听到他叹道:“朕的玖月这般聪慧,难道就真的猜不出朕和太后之间的问题?” 摇了摇头,“也罢,朕登基为帝,王位上的人许是不合她心中所想,朕和太后之间的间骇总是会有,不过,据探子来报,二哥身上的伤也算痊愈了,朕猜测,太后今夜的家宴,无非是针对上次桃苑的事情。” 桃苑?!萧卿迟?! “去还是不去?”玖月听后脸色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白,终于还是惊呼出了声。 那件事早就被她忘记到九霄云外,若真如他所说,那就真的太可怕了,睚眦必报这得存了她多少的怨? 萧卿之凤眸炙暗,看了看窗外被繁星遮掩下的夜色,顿了顿,不经心的说:“玖月听朕的不会错,朕也绝对欺骗于你,朕和太后毕竟相处了数十年,也为朕的母后,朕又岂会不知她的手段。”嗓音低低黯哑,不难让人听出丝丝自嘲,“你若孤身一人,众叛亲离,所有对你好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都巴不得你去死,你便就不会这般轻信他人。” 苏玖月闪了闪眸,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撇眼望去,正看到那人唇边的微弧点点,让她内心猛然空落。 她想起新帝登基的时候有人传言,并非太后所生,只道:登基那夜,皇宫大乱,血流成河,谁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时候她也不知萧卿之是和‘北辞’面貌同样,会是一人,这件事,自然而然她也没有刻意去查看,如今,听他这般说来,一切了然。 有股子涩涩的感觉涌现心胸,让她莫名难过起来,不知怎么就开了口:“萧卿之,你累吗?” 月辉绵长,夜光清凉,低柔的音质让萧卿之身子重重一晃,瞳孔急剧敛起,眸阴瞬间沉似潭,想要开口淡漠地斥责她多管闲事,结果,当感受到那背后一抹温热时,竟阖了唇。 她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就这样抱着他,此时,她想要和他感同身受。 这一刻,天地万物都恍若不在,天地间唯映着那一对恋人。 之后,她说:“萧卿之,每个人有自己的宿命,你一切,你的所想又与他人何干,你唯一做的就是要爱你自己多一点,别忘了,你是无所不能的帝王,可你终究有一天也会累。” 第52章 花开花落,帝王宠爱 她说:“人生苦短,岁月如梭,我想陪你东走西顾,从东到西,从开始到结束,从红颜到枯骨。” 萧卿之没有出声,一动不动,玖月嗓音越发颤抖,她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更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唯有那周围沉静阴冷地戾气她能感觉的到。 这似乎她没有做错。 她心疼北辞,又如是心疼现在的萧卿之,亦是心疼自己的心疼。 有风自来,她的眼角有晶亮透明的液体滴下那人浅薄衣袍迅速舒展,形成朵朵指间印花,烙烫他的背脊。 苍苍茫茫,无法去看,无法去未卜先知。 有人问,后来是多久? 是五年?还是十年?或者是更久? 只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月份不明,那冰冷的长剑穿透她的胸口,强大的力道使得她摇摇欲坠。 她口涌鲜血,却笑靥如花,弯弯的明眸清澈纯净,宛如这纯白无暇的雪花,洗去这满满的血腥晦暗。 只听她轻若自语般,缓慢艰难的道:“果然,你是玖月的阿之却又不是我的阿之……” 花开花落帝王爱,是喜,是哀? 无人知晓。 那时,她以为的一生就这样惨淡收场,不曾想,心中迷案,再次揭开,却又是另一番戳人心窝的离恨场景。 高楼奄奄一息快要倾塌,所有真相也在浮出水面,阴谋,权利,江山,地位,统统摆在她的面前,她才方知她所守护的是什么。 她焚心忏悔,跪倒在佛陀面前,最后,奈何还是一袭白衣城楼顶上眉开眼笑,为所爱纵身一跳。 香消玉损血染白纱,刺目了那人的眼,荣华谢后,君临天下,无奈,身边的人到底还是不是这个女人? 只知他的一生都在扭转乾坤,自诩所有棋路皆在他的布局之中,算计了你,算计了所有人,甚至还算计了她,可结果,聪明的他,全部败与云深之后那人的手中,甚至他到最后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这是怎样的心情?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愤怒有之,厌恶有之,抗拒有之,萧卿之绝美薄削的唇紧紧抿起,黑玉一般的凤眸呈现这浓墨重彩,就像暗夜里稍纵即逝的流星,不为任何人片刻驻足。 “你若再要这般捏造一切,朕真想把你杀之。”略略沉默了半响,声音说不出的黯哑低沉,让人喜怒不明。 玖月笑了笑,低笑出了声,也笑出了泪,止也止不住,“萧卿之,玖月愿你以后忠于自己也活得像自己,笑也笑的沉醉,走也走的潇洒,只是,过去那些走过的路就像撕裂的往事,希望你别回头,也别在去想就好,你看,你的皇权有我陪伴足矣。” 他内心气结,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黑沉的让人无法看穿那最深处究竟暗藏着什么,唯有脑海中那逐渐清晰佳人的身姿靠近,他想要伸手触摸,结果,又倏尔不见。 心头疼痛传来,提醒着他不该痴迷片刻和祥,他将袖中风微动拂向她,把人甩开,却又粗.暴强势的伸手把她挟进怀中,深沉又暴戾的凤眸狠狠地瞪向她,咬牙切齿地说:“苏玖月,你真是让人可气,莫须有的事情你也能想的这般长远,朕看你真是该死!” 第53章 言之无味,争执不断 苏玖月的呼吸几乎停住了,心跳如雷阻挡不住,他眉目如画,如刀雕刻的轮廓分明而深邃,那瞳孔的冷意几近乎将她吞杀。 他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她的用心并非在调解太后和他之间的问题,而是在引出颜九和他之间的问题,还未想清楚怎于辩解,就感到一股子阴狠的掌风向她袭来! 他有心要杀她吗? “彭~”一声,房间里那张桌案已四分五裂,她窒息,不由得踉跄着跌出几步,怔凝着他那张眉目如画水墨完美挥洒的脸廓,时间就这样在静默中流逝,无人开口。 萧卿之眼中带着浓郁的戾气,她这种妄自菲薄让他怒其不争,明黄龙袍衣袖下的手,握的咯吱咯吱响,“你莫要在这样子,颜九是无人能比拟代替,玖月还是收拾妥当和青兰去仁寿宫。” 苏玖月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的眼,不想放过他眸底的任何一丝表情,太深太深,什么也没有。 轻笑,堵着一口闷气有种想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感觉,“我不是颜九。”虽然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萧卿之听出了一种执拗得近乎决绝的坚定。 对话一问一驳,言之无味,好像他们之间那冷硬般的气氛又回到原点。 萧卿之摇头,眼角眉梢隐隐透着失望,这问题可真是让人喜爱不了,甚至让他憎厌,眸中微怒,可只在瞬眼间便低低声笑,“朕知你是玖月,朕不至于眼花昏庸将你识错。” 伸手,骨节若竹的手指在她肩头轻抚,喉间轻滚:“玖月,难道你就没有觉得朕和你之间的对话永远都是这么环环绕绕?永远都是这么涩涩无味缠绕颜九?朕总认为我那天已然向你解释的很清楚,谁知你竟是这样榆木,偏生不信朕。” 骤然薄凉的声线平静异常,听不出任何的暴动的情绪波动,但苏玖月清晰地感知到她触犯到他的逆鳞,只是,他在强压身上即将爆发的怒气。 她反条件的步步后退,眸光闪烁乱跳,脑海更是嗡嗡作响不知措。 缄口不言。 萧卿之眼眸似是一片深邃的海,薄唇微微抿着,他嗤笑,这个女人的就是这样,说中了心事就一言不发,不仅榆木还有愚蠢。 他怒其不争,眼底的冰冷,最终化为无奈的叹息:“玖月,勿要耽搁了时间,以后的事情你会慢慢知道,不急于一时。嗯?”嗓音温淡,他把真实情绪掩饰的很好。 玖月咬唇,他的话的蕴意又把握的十足十的好,她总是反驳不了,在他面前她就是弱者且透明,与其这样争执不断,她何不随应命运随波逐流的点头。 “这样就好,朕先去太后那里,莫不得让太后等急。”眸弯弯,语带笑意,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且眸色一片寒凉。 那人本不就是等不及了? 缓缓转身,正要抬脚拾步离开,似是又忘记了什么,停下步子,陡然开了口,“玖月到了仁寿宫记得言多必失,莫要在相信二哥是什么正人君子。” 苏玖月未语,紧紧抿着朱唇,秀致剔凉的瞳眸沉寂似海的看向男人离开的背影从门外跟她与世隔绝。 夜风阵阵,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味道,细风轻拂在脸上,听着,偶尔有一两声虫儿呢哝,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凌乱。 缓缓将遮覆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掠过,轻轻笑,她不知道她上一世亦或者是上上一世犯下了什么不可滔天罪行竟能让她这一世得到失去,到底还是终而不得。 第54章 宫灯摇曳,欲要毁颜 夜幕满星,一弯冷月悬挂高空,各宫各殿的斜影,或明或暗,宫道上每一盏烛火,烛光和月光相辉映,将曲折蜿蜒的玉石路,照射出朦胧的暖色。 青兰在旁提着宫灯走在道上,斜眼看了一眼女子,又好几次噏动了唇瓣,却没有出声。 这厢,苏玖月深深的闭了闭眼,低声叹了一声,戳穿了片刻静谧,“青兰姑姑有什么话想要问玖月的就直说就好,不需藏着掖着。” “娘娘……”青兰凝着眉目低垂、依旧面沉如水,“青兰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要不家宴就推辞了罢。” 方才她在屋外等候,屋门从内拉开,以为是这个女人,岂料谁知竟会是帝王,她看见这个男人双目清冷,那汇聚满身地戾气迥然似头随时就要爆发的狮子一样,她叩首,趁着帝王关门之际,她抬眸偷偷看向帘珠后的女子。 大骇。 那一刻,她冷汗淋漓,几乎让她有种错觉这个女人入了魔怔。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又哭又笑又低喃,似是要把那颜柔的面貌毁之。 她了然。 苏玖月轻轻垂下眼眸又摇了摇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暮色,她低声佛是无心之问,“青兰姑姑在这皇宫呆了这般久,也算是位老人了。” 青兰身子一震,顿时眉心一拢,唇角微微僵了僵,不意她会突然这么问,这话题跳跃的实在是太快,只能低头颔首道:“是” “那姑姑觉得玖月的容貌如何?”她斜瞥凝了一下青兰,夜色斑驳,只剩下那黑眸辉映着宫灯里面的烛火,闪闪烁烁。 青兰心口一滞,愕然,面上的神情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听到了什么,眼帘微微一颤,笑道:“娘娘天生丽质又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姿若秋水,青兰相信帝王即使倾国也会不惜,如若不然又怎会册封娘娘为‘贵’。” “哦~是吗?”苏玖月抬眸,凝着语笑若嫣然的她,眸光微顿,唇角一勾,“难道青兰姑姑见到玖月的第一眼就不觉的像一位故人?” 女人声音划过她的耳膜。 那般的坚定,那般的笃定! 不容青兰反驳,瞬间小脸儿煞白,眼帘颤的厉害,皱起眉心强自忍着,尽量让自己声音如常,“青兰谨遵圣旨。” “呵呵。”她轻笑,嗓音很低,带着一些暗哑,甚至还带着一丝疲惫和自嘲,“青兰姑姑好一个谨遵圣旨。” 青兰心惊却又不语。 她抬眸,觊了青兰一眼,没有说话,四下寂静一片,到底都知道,到底果如她所想,即使知道事情是她所想那样,可当真求到那不容置疑的答案时候,难过还是有。 摇曳的宫烛,忽明忽暗,玖月想,她肯定是疯了,疯了的想忽略此时异样的心情,但还是无济于事,疯了的告诉自己分明不在乎可却又在乎。 路过御竹林,火光中,人影瑟瑟? 倏尔,有抽泣声传来,在这浅夜格外清晰,是谁? “娘娘……”青兰蹙眉惊呼出声。 玖月闻言,步子有些踯躅犹豫起来,她的确听见了,只是,这个间段,她还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情吗? 小宴是否会迟? 第55章 谦谦君子,陌上恬淡 “娘娘……”青兰再次出声询问。 不远的岩石堆后,隐约透着烛火,有人影围蹲那里? 犹豫了良久,她还是来了。 “你是何人?”她开口,直凝着这名只顾哭泣的女子。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岂知,又开始哭了起来。 “贵妃娘娘问你话呢?你是那个宫的竟这般不懂礼数?”青兰气怒低斥。 玖月摇头,“玖月倒是无碍,只是姑姑莫要吓坏了她。” “贵妃娘娘?”女子听到玖月和青兰的话,身子一怔,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二人,犹不相信眼前的会是帝王刚册封的‘贵妃’,诚惶站起,“婢女……婢女蝶落,是四爷锦王身边的侍女。” 四爷锦王?听闻传言是那个自幼体内带毒,长年静养在锦竹苑的四王爷萧卿慕?玖月未语,她对这个王爷并不知晓,扭头看向青兰,青兰会意,淡声问着蝶落,“既然你是四爷的侍女,又为何在这哭哭啼啼?” 蝶落两手紧紧攥着衣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那眸中的泪水又‘扑哧扑哧’的落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旁边一堆不知何物的东西,“奴婢……奴婢愚笨把四爷的药全部弄洒了,可是御药房不给药了,若这样空手回去,奴婢会被祥叔骂死。” “祥叔?”玖月疑问。 “祥叔是照顾四爷生活起居的人。”青兰知道蝶落这个样子定是问不出什么,紧接道。 苏玖月这下算是知道事情起因,原来怕是责罚,步子上前来到这个娇弱盈盈的人面前,“本宫让青兰陪你再去趟御药房罢了,你且莫要在哭。” “娘娘!” “娘娘?” 蝶落和青兰异口同声,青兰是讶然不亚于蝶落的疑问,这人究为何要帮她? 苏玖月微笑,“本宫既然路遇此处,又岂会有袖手旁观之理?”扬了扬手,示意让青兰陪她离开。 “娘娘……”青兰皱眉犹豫,“太后那边?” 她知她意,朝着青兰轻道:“无碍,玖月自己也可达到,姑姑陪她去便可。” 青兰虽还有点不放心,见她如此肯定的语气,便也口头上交代一下路线就和蝶落离去。 徒留原地,三个岔路这究竟要走那条,方才她也是逞一时口快之舌,那竟想到她可真的是不着路。 夜风带起发丝和衣裳边的流苏,酉时还未过小宴还来得及?红墙绿瓦,偶尔有太监宫婢走过,本想拉个去问,又碍于脸面不好开口。 冥思苦想,这怎么办才好? “姑娘可是迷了路?”一道清淡温润嗓音浸染着温和的夜色带着低低的笑声从后传入玖月耳中,替她掠过一缕明光。 闻声,苏玖月连忙抬眸看向身后,眸中倒映,一人只身站在幽幽夜色中,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 淡淡浅光照射下,此人的眉眼依稀可辨。 面若秋之月色,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点桃瓣,目若温玉,谦谦君子,陌上恬淡? 微微蹙眉,这又是谁? 皇宫内苑,寻常的人不可能随意出入,眼着这男人一身上好的绸缎,又不知宫中哪几位穿的上? 玖月这会也摸不准他的身份,见他不语直盯着自己看,只好道:“公子晚好,妾身玖月的确是迷了路。”见他和煦,却又不知对方好歹,也只能先探听虚实,自报家门,话锋一转,她微笑:“不过,玖月还望公子能够指点路线。” 第56章 长恨离歌,荆刺丛生 男子微蹙了蹙眉心,兴许是夜色遮拦玖月没有看见,他开口:“倒是在下眼拙,一时不知是贵妃娘娘,失罪,失罪。”嗓音低低淡淡,并没有任何中讶然,也没有明确地回复她的话。 玖月轻笑,也没有多大注意,只在猜测此人或许不简单,“公子这是抬举了玖月,婢女青兰另离,玖月委实愚笨竟忘记了。” “噢?”男子点头,嘴角微翘,漫不经心,“原来是这个样子?在下敢问娘娘要去哪里,也好为其指路。” 玖月怔然,他这是答应了?眯了眯眸,轻吐出三字,“仁寿宫。” 她轻启红唇,如实诉说,可并不知道,这段插曲会如此重要! 微凉的细风轻轻的掠过,男子抿了抿唇,笑意菲薄,“既然娘娘那么相信在下,在下又怎能昧心撒谎?”他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条路线,“朝右边路口走去,向左拐弯,之后,你看到哪所宫殿,哪就是仁寿宫。” 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知心中意味,玖月黑眸晶亮,灿若星子,“既然公子都这般说,玖月敢问公子是何人?” 男人有一丝愣怔,片刻即恢复,面色晦暗,温眸深邃,自始至终唇角都噙着恬淡的微笑,他开口,“帝王客。”说得之后,便负手而立明显不想多语。 见对方不想透露身份信息,既然帮了她,那她岂有怀疑之情,唇齿微启,却不知该些说什么,干脆轻点了点头,“多谢公子指路,玖月铭记,唯时间太赶,玖月先行告退。” 男子勾唇不语,浅眸温睐,玖月不知在她转身离开,背影消失那会儿,她身后的人唇瓣上扬,弯出一个极为阴沉寒冷的笑容,在这浓郁寒凉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认知当中,只有那个女子才能站在那人身边,陪他一起睥睨天下,万里江河,同看云卷云舒,假的就是假的,赝品就是赝品,她永远都成不了真的! 广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只觉满心愤懑,却又无处可泄,抬头望了望天,头顶满星繁密,映入他惘然的眸底。 是否这世间所有情.爱,都是浅淡凉薄,例如,帝王爱? ………………… 树遮繁星,惨白的光穿过重重树影,在黑墨无边的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路边萧瑟的树林,一棵棵屹立着,一路走来,几时回神发现,侍卫和婢女这些人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似的,而这一条路怎么看都是荒凉凄迷。 苏玖月止住脚步,眸光闪了闪,那人确定没有指错?可是,本不相识,他为何要欺骗与她?想要转身离开,那一刹那却看到,前方楼阁巍峨,斑驳的黑漆大门顶端上用着同色的金丝香楠木牌匾用小篆字体刻着‘离恨殿’三个大字,在清冷月风下,清晰映入她的眸底。 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冷色之中,它的光不知像是被谁掠去了似的,月光也投射不进,草木枯深,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这是幻觉还是又重新看到一个惨败的地界? 第57章 红袖添香,岁月静好 抵不住这里的凉意,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要离开,她猜测这个离恨殿无非就是那个不受宠亦或者是那个被处死的妃子住过的宫殿,这般阴森还是莫要进去。 风起叶飘,卷起暮夜丛林暗香,就在苏玖月离开之际,岂料,她竟再次返还此地,一步又一步地朝离恨殿走去,眸中情绪万千涌动一瞬不瞬地直凝着,只是,她并没有推门而入,很安静的站在那个牌匾下方。 红袖添香,岁月静好,是谁执手画眉轻言来世今生?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细碎的阳光照入斑斑点点,那精致的雕花装饰的也是不凡,推门而入,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木制的梳妆台边,女子一袭红衣对着铜镜手拿发簪比划着,柳眉微微蹙起,这么多个发簪真心可是不好挑选。 “九儿……”清润的声音从女子头顶响起,女子怔了怔。 她扭头,来人入眼,甚是意外。 站起身来朝男人奔去,柔顺光滑的发丝随风而舞,“原来你还会来我这里,我还以为你喜新厌旧,把我忘记罢了。”声音软糯、娇嗔又委屈。 男人勾唇浅笑,伸手将环在他胸口的小手握住,一拉,就将女子拉到自己的怀里,“九儿这般百伶百俐,我岂会舍弃?”一双黑眸里面带着些复杂之色,“朝中政.事繁忙,只能先忙完父皇交给的事情,才能来你这里,是我错了,倒是没有想到会冷落了你。” 轻轻直笑,便伸出藕臂圈住男人的脖子,抬眸,眼如清水凝着他,佯怒,“果然,在你的眼中还是政.事重要,我不重要。” “哦?”男人轻笑,温润低淡的嗓音沾染了些愉悦,他俯身微凉的唇瓣落在女子耳垂喃喃:“九儿在吃味,在吃江山的味,不过,这样你的我甚喜。” 闻言,她的神情之上浮现了些许不好意思,耳廓笼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骤然,敛着眉,握起粉拳打在他胸膛,“净会说点好听的来哄我,你何时也变的这般油腔滑舌了?” “是样子吗?”男人皱眉,犹犹豫豫了好久才说:“我以为你们女孩都喜欢听这些蜜语。” 女子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原来如此?”扬起下巴很是傲娇,“那以后把你的情话就说给我听,你休要在向他人说出。” “我答应。”男人随即应道,微微思忖,眸色沉了许多,“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女子抿了抿唇,面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少见他这般严肃,浅笑问道:“嗯,我倒想看看何事能这般让你上心?” 男人手掌落在她的手背上,抿了唇,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答应我以后莫要在和二哥走的那么近了。” 女子错愕。 她没有想到,她竟想说的会是这件事情,可她怎么能告诉他,她知他心中所想,他人微力薄,自己不想见到他为一些朝中琐事频频皱眉,她也知,那个男人对自己存在少许好感,可也只有这个样子,她才能抓住这个条件,借那个男人的势力帮助他。 第58章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唇瓣嗡动片刻,好似在考虑那千言万语要如何去跟她他说,最终,却得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女子口中逸出,皱了皱眉,“其实他也并不像你说的这样坏,阿之你莫要这样。” 男子薄薄的唇边紧紧抿成的冰冷直线,握着女子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明知那人是狼子野心她还要以身为诱就不怕引火****? 阖了阖眸,再次睁眼,瞳孔的滔天.怒火沾满眸眼,瞳子蕴着血色,“九儿为何成了这个样子,我和二哥不合,你有不是不知道,还偏生这样闹?” 女子垂了垂眼,黯然的表情溢于言表,盯着自己的鞋尖,委屈到缄口不言。 男子见她这样,再多指责的话吞下喉咙,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铺路,松开她的手,看着那圈被他紧勒出来的红印,疼惜道:“这次就依了你,你这性子可真是犟的很,如今帝位竞争,我量二哥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九儿和二哥打交道还是首先保护好自己要紧。” 女子微微一怔,愕然看向他,他这是答应了?勾唇笑出了声,“九儿就知道阿之是最疼我的人。” “你知道就好。”男人大手抚上她的脸儿低低一笑,“如今,这个世上你知道我最中意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唇边的笑容愈发潋滟扩大,怀中的女子微微仰起头,温软湿热的唇舌精准地吮上他的喉结,轻轻一吸,男人呆愣,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却又一个反旋身,从怀中迅速离开。 带着媚笑蛊惑人心,她信手拈来那桌上的几枚发簪,递向男人面前,巧笑倩兮,“阿之,作为刚才的回礼,你可要为我仔细挑选了。” 愣怔回神,看着女主眼中的无辜表情,眼底深处那团炽热如火旺.盛,也随即化为乌有,眸光稍稍一凝,又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九儿给的回礼可真的让人难受。”嗓音中还透着些许磁性沙哑。 凉意的风从门外吹拂进来,掀开了他的袍角,吹散了她的发丝,他扬眉淡笑,她羞红了脸,他执手绾发,虽动作生疏僵硬,扯的她头皮疼痛难忍,可还是有丝丝甜蜜涌上心尖。 君为绾发,恩爱不疑,黑丝染霜,携手共老,云卷云舒。 修指皓肤如玉,她很耐心等待着这个男人为她挽的个公主髻,他不知,他认真起来的模样,令她好生爱慕,可这些话,她不会说出,不论结局如何,在他身边的人也只能是她。 微微蹙眉,看着她手中的发簪,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看的让人的确是目不转睛,眼花缭乱,这些都很好看,可却太庸俗,太华丽,这些都将她的气质衬托不出。 摇了摇头,他移步走到梳妆台边,拿起其中一枚浅粉的桃花簪,颇有满意,伸手将其别于女子发间,发簪垂着流苏,流苏随着女子走动摇摇曳曳的,映着波澜。 他怔住,眸中的亮光使得明月也遮挡不住。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让他说,无非于此。 第59章 茫然失措,不受控制 夜风依旧,袅曳的垂柳左右摇摆,苏玖月一直站着没有任何举动,她只觉得自己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不知颤抖颤抖从何而来。 瞳孔无光,她脑海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一直叫嚣着,疯狂的叫嚣着,让她进去,让她推门进去,她热血沸腾,全身都在闹腾,最后,缓缓伸出抖动的手,抚上那斑驳的黑漆大门,对,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轻易进去。 “娘娘,不要……”青兰的声音突然响于身后,惊醒梦中痴人,苏玖月茫然回神,意不明确,她看着面前的木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失措。 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刚才已经离开了,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回到此地,她怎么又立于门前,准备要推门而入? 不受控制,不可思议…… 宫道幽黑、似有星火点点蜿蜒,在她还未想清楚之际,却不料眼前身影一晃,骤不及防就被一抹突然出现的身影大力推翻击,幸得她也是有内力的人,跌跌撞撞地朝后踉跄了两步,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 一声闷哼,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狼狈抬眼的瞬间,来人稳落门前,风掠过他的发丝袍角掀起涟漪,男人堪堪抬眸,直视着她,他眯起眼睛原本那双狭长的双眼,眸光温润明朗,此刻霎无,完美的面容之上寒意料峭,瞳孔中更是冰冷寒凉。 “你找死!是谁给你的胆量竟让你来到此地!” 声音清冷寡淡,无情无义,欲要剥皮抽筋。 苏玖月微微佝偻了腰,摇摇晃晃地才挺直腰身,结果,脚下一软,差点没有站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此刻,她知道这个男人再次想要杀了她。 若前几次只是恐吓,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的了,可他为何不上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直接的给她一掌? 他的反应,让她怀疑,这离恨殿到底是什么地方?灵光闪现,可能也只有一人了。 倔犟地仰着小脸,朱唇轻勾起一抹挠.魂.慑.魄的笑容,“若我实话实说,你相信吗?” 她轻眯了眼眸,睨着萧卿之,不错过他所有表情,就在她等待途中,倏地,有一道声音横空响起。 “放肆,皇家禁地岂容你胆敢擅闯?” 她回头看,蹙眉,灯火连绵,这是所有都全体出动了吗? 为首的妇人一身雍容华贵,不难看出,她就是太后,对方睨了她一眼,冷锐的笑容从女人的眼底划过。 “贵妃可知罪?知那抗旨不遵的罪,擅自闯入禁地又该当何罪?。” 苏玖月一怔,只听得太后身后的如意紧接道,“帝王下旨,擅闯者,乃先受刖刑,剔除一双膝盖骨,剔骨游街示众,最后,午时斩首。” 如意一字一顿,说得轻巧容易,可所有人都听得冷汗淋漓,有懵有惊,这?这可是丞相府上的人,亦然也是刚册封的‘贵妃’若真这样惩罚,那还得了? 震惊和冷眼看戏的人瞬间形成了对比,玖月未语,有股子阴谋的寒气飕飕地从脚底直往上窜起。 第60章 她问他驳,音凉煞心 一个想法,一个阴谋悄然上心,设宴是真,那还有什么是真?她可算看出来了,今夜,所有的箭头都朝她发出,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眸光巡视所有人,她深凝着挨着太后右边的身着淡蓝色翠水薄烟纱的苏芷依,皱眉,她眸中的疑惑和淡漠不像伪装,同时进宫不久,她也没胆闹出点波波澜澜。 若说是齐云瑶,她和她八竿子打不着,更没有理由陷害她困难此地。 所说最恨她,有可能得罪的人,也莫过于这二人,可她们此时的都不像,这又会是谁? 自嘲地弯了弯唇,这宫中究竟还有谁想要她死?蓦地,她眸光微敛,突然看到隐在人群那一抹颀长秀挺的身影,她转眸,看着那个尊贵无比的男人,躯腰叩拜,平静道:“若我说出,敢问皇上信吗?” 萧卿之身形晃了晃。 为她那句“皇上”,也为她那轻嗤的嗓音。 墨如冰的眼眸紧凝着那一抹摇摇欲坠、却又倔强不肯低头的女子,这般要强,他不欢喜。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说服朕,给朕一个信你的理由,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低凉地开口,响在这个略带寒意的夜风中。 苏玖月眼角眉梢笑意越发绵长的看着面前这个清冷孤傲的男人,她强迫镇定伸出手指指出那个人,缓缓道:“瞧见那人没有?就是他为我指路到此,你若不信还可问青兰亦或者传唤一位四王爷的婢女蝶落。” 当她这番话后,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唏嘘从所有人口中逸出。 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太后在这,和帝王在场,他们这些人定要觉得自己是老眼昏花,这指出的可不就是四爷锦王萧卿慕? 都疑惑不解地盯着被指认的当事人,而他就这样站立如松,不言不语、不喜不怒的站在那里,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真话,还是假话?又为何不辩解? 有声低低轻笑响起这静谧的夜色中,果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某人略沉的凉薄嗓音,“青兰还不如实诉说吗?莫不是等到你的主子死后你才回答?” 青兰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听闻帝王回话,只跪在地上将今夜之事娓娓道来,这无疑和苏玖月说的都为一致。 帝王眸光深深,倒是边上的萧卿慕上前一步,浅淡的嗓音透了丝笑,漫不经意,“三嫂为何要诬陷卿慕?卿慕方才一直在宴上和三哥一起等待三嫂,无望之后,前来寻找,殊不知三嫂竟在此游玩。”耸了耸肩,皱眉道:“不过三嫂可是要失望了,锦竹苑并没有一个叫做蝶落的人。” 有嗤笑声声,是从太后口中传出,“哀家倒不知丞相府竟出了个贪生怕死的人!” 闻言,苏芷依心口大撞,偷斜太后,苏玖月不予理会,只一心等待那个男人开口。 萧卿之紧紧抿着薄唇,凤眸中只隐约可见蕴藏着跳跃的火焰,他命令霍宸去寻找那个婢女蝶落,殊不知,片刻过后,霍宸领命回来,却告知在一处枯水井里面打捞出来一具女尸,经查证原来那个女尸便是蝶落。 第61章 悠悠众口,难以服众 咬牙,一字一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玖月握紧的拳头,指甲也掐进了掌心的细肉里,脸色青白,唇瓣轻抖了几下。 蝶落死了?那个婢女死了? 她眸色一黯,扭头对着青兰说道:“青兰姑姑听到了吗?蝶落死了,你说蝶落会不会真能化蝶纷飞?” “娘娘……”青兰咬唇,黯然抹泪。 太后轻抬凤目,睨了一眼帝王,慵懒开口:“卿之何必和她那么多废话,直接传唤丞相进宫罢了。” 萧卿之幽暗墨瞳的冷眸盯着玖月没有在开口。 这边。 “太后……”在旁苏芷依低眉顺目,声音娇软到底还是开了口。 “姐姐是初犯但罪不至死,还恳求太后饶过姐姐……” 齐云瑶亦是附和。 “闭嘴!都给哀家闭嘴!”还未说完,就被太后呵斥住了。 她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想想狠狠地惩治下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个时候又岂会放弃! 苏玖月愕然,没有料到竟会是她俩开口求情,无济始终的结局也是想到,果真,这皇宫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忍住心中大恸,嗤然一笑,装作不屑,把目光凝向那人,可知帝王没有开口,剩余的人也不敢开口,只能站在夜风中静静等待。 发丝飞扬、衣袂簌簌,灯火中她好像看到是谁匆忙赶来,跪在地上。 “母后,云沁觉得玖月罪不至死,还望母后饶了玖月这一次。” 红唇轻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柳柳,呈皓腕于轻纱,这个女子又是谁?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是谁都好,反正都是帮自己的人,根本就不像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她无忧的那个人,至今,还没有给到一句准确的话。 太后微微凝了脸色,看着面前的人,开口:“沁儿不是提前离宴回房里就寝,如今怎么又出来了。” 萧云沁微微扬着头,耳边的几缕碎发被夜风带起,“云沁起来喝水,听到动静便没了睡意。”看了看旁边的玖月,“云沁在这宫中和无一人说话,烦躁的很,难得和玖月一见如故,还望母后饶了玖月这次。” “噗通~” 又有一人蓦地跪下。 竟是萧卿迟?! 苏玖月微微苦笑,没想到这个男人也在,居然也会为她求情。 风轻拂在他脸上略照映着灯火阑珊,他暗眸一瞬不瞬地凝着苏玖月。 “儿臣也觉得贵妃罪不至死,而如今贵妃擅闯,不过,这所有人可都见到的,她根本就没有进去,只停留门外。” 话点到为止,眼见这王爷和公主都跪下了,这妃子和宫婢们那还有不跪的道理,都赶紧随着自家主子跪在地上。 这种情形,太后瞳孔剧烈一敛,今夜她所想的事情又和她背道相驰,她抬眸,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乾清帝,“卿之怎么看?当曰这可是你亲自下令的旨意不允许所有人靠近,今日却又要饶了贵妃娘娘,似乎说不过去,难以服众!” 第62章 疼痛悲凉,满心荒芜 “母后说的对,朕自是知道该怎么办。”萧卿之轻眯了眼眸,睨着苏玖月,声音寡淡,却又无端让人想起腊月寒霜。 苏玖月按压着心底的酸涩只看着他,看着他俨然像神挡弑神一般想要杀了的他,“我只是迷路而已了,忘记了去仁寿宫的路线而已。”低喃的声音像是解释,可是,那人不听。 人影闪动。 “啪”的一记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这寂寥的夜空中。 苏玖月被扇得头一偏,脸颊上的灼痛清晰传来,痛得她瞳孔一敛,又朝后扑踉了两步,使劲咬牙挺了过来。 他?! 他打她了?他怎么能够打她! 惨淡抬眸,四目相对,那一瞬她扭头撇开视线,眼角眉梢都是疼痛与悲凉,此时的身上的伤痛丝毫不亚于心上的痛。 见她垂下眼睫,萧卿之眸色越发沉邃,广袖下的大掌不禁紧紧一攥后伸开,他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扳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苏玖月是不是朕这段时间太过放纵你!”凤眸微眯,墨眸犹风暴的望着她的眸底,厉道:“今日你若进去亦或者再有下次,朕定能要你不得善终!”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肃杀到了极致。 没有人上前,没有人敢要去制止这个暴戾的年轻帝王,虽然帝王一向清凉淡漠,可如此暴怒的样子却是第一次。 苏玖月微微喘气稳住自己摇晃的脚步,面色苍白,薄汗满身,但她始终保持着唇角溢出一丝清浅的笑。 不得善终么? 可是,萧卿之你知不知道,当我遇见你那刻,我就已然不得善终了? 太好,太坏,都是他,又是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说过的,你信我的,可现在又作何这样?” 萧卿之眼波微动,果然是倔到了骨子里,片刻,却又轻轻撩起唇角,冷冷地说:“打你?那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本就是无意,可又谈何无错只说?” 她用尽全身力气迎着他的视线,口气清冷笃定到让人不容反驳。 鬓角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分明那么落魄,却偏偏装的那么坚强。 风过衣袂,掀起起两人的发丝,一起交缠,盘旋,打成一个个结,发丝同结寓为同心,可此时,这两人却偏偏不同心。 霎时,他胸口猛闷,他讨厌倔强的女子,也或许是被玖月刺激的已是失了耐心,伸手掐着女子下巴的手,陡然一甩,她单薄孱弱的身姿犹如一片凋零的竹叶再度飘然落下。 这一次,苏玖月微微佝偻了腰双手撑在地上,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摇晃站起,只觉得有把钝器剜过心房,千痛万扎密集的痛,铺天盖地而来。 深凝的目光睨着男人,眸光的黯然尽散,她问:“萧卿之,我是无意你信吗?” 大骇! 谁是?谁把那个无人敢唤的名字,穿碎夜色的喧闹清晰而可见的传来过来? 乾清帝可不就是萧卿之? “嗯?”清凉淡漠的一声出自那人之口,帝王唇畔上扬起一个极为清冷的弧度,“苏玖月朕看你果然是娇宠不得!”低低沉沉的嗓音沉浸着暴风雨欲要来临。 第63章 本是无意,奈何不信 四周皆是静寂一片。 男人就那样立在那里睥睨着,目光寒冷,苏玖月张着嘴喘息,这人下手真狠,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眼,试着慢慢直起腰身,她微微抿着唇,目光有些灰败地一个一个看过众人。 青兰捂着嘴痛哭,以及那个刚为她求情的萧云沁,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以及至终,某人平静的眼神让她心寒。 是情劫还是并非良人? 是否顾北辞,她难过的,不想懂,她也不懂。 她想,是不是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底再次添上几道新的血痕,然后,被他践碎,不得善终? 此时,所有的思绪被一个骤然冒出脑海的想法占据所有…… 她死命地咬着唇瓣,单手捂胸,慢吞吞的,一步、二步、三步、四步……的走向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面前。 风萧萧,叶落落。 气氛很奇怪,场景很怪异,谁也没有上前扶她一把,包括帝王,冷眼相待。 在旁,萧卿迟眸光闪闪,那分明疼的要死的脊背却故意挺得笔直,那分明走的踉踉跄跄的步伐却走的那么有力,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女人身上定发生过什么过不可言说的事情,似乎,心中那个想要得到她的感觉也愈发的浓郁,浓郁的不受他控制。 ……………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了男人面前,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好近,好近。 但她还是感觉好远,任性的再次迈步,直至,男人轻按着她的双肩,她才停下。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 她抬头。 他低头。 四目相对。 复杂无比。 她痴痴的凝着他,紧紧地凝着他,一瞬不瞬,伸出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他如刀雕塑的脸容,“萧卿之,打一巴掌赏一颗糖难道这是你一贯的作风吗?” 萧卿之望着她微微发白的小脸,,突然之间,有点点模糊不清东西在他心中深绞着,他皱眉开口,“一次二次来挑战朕的耐心,莫不是你笃定朕不会杀你?”低沉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蓦然之间,啪嗒—— 那刻,她哭了。 泪水隐忍的滴落。 阖上眸子,微微斜头轻易的回避了男人的眸光,她想要将泪水倒流,但泪水好生调皮。 泪水还是渐渐的打湿了耳腮的发丝,可她嘴硬要命,眉眼弯弯,“那你便杀了我呀?你若不杀,这一次,下一次,若我有得时间,我并不确认我还会不会来!” 眸色越发猩红了几分,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怒意,滔天而出。 五指作势就要收紧。 苏玖月眼睫轻颤,这一刻,很奇怪,她的心绪竟是平静的,有过从未有过的平静。 “皇上!”两道惊呼骤然响起,来自前方。 是萧云沁和萧卿迟,音落,可已然太迟,凌厉的掌风从他衣袖中滚滚而出,她不躲闪坦然接受,胃里翻涌的腥甜越来越强烈,某人留不得她,那她就如他所愿。 夜火偏逆,婆娑光影,她看着他的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笑靥如花。 喉中痒痛,她痛苦地皱眉,想强自将那一抹翻搅咽下,却不料,与此同时凌厉劲风也骤然破空落下,直直击向她的胸口。 骤然,一股腥甜从口中直直喷溅而出,溅洒在身上、地上,眼前一黑,她的身子摇晃着朝一旁栽去…… 第64章 内力反噬,筋脉受损 黑暗来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吗? 臂膀如此有力,大掌那般温暖,会是他吗? 终于,他还是出手了。 月影婆娑,星光朦胧,两行清泪自那紧闭的眼角逸出,在脸上划过长长的水痕滴落那人指尖。 萧卿之垂眸看着怀中已然陷入昏迷的女子,微微抿了唇,在暗夜中不动声色地伸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探上女子的腕,不自觉他竟轻呼一口气。 蹙了蹙眉,弯腰,想要打横将她抱起,蓦然,一声低沉轻唤扯回他所有动作。 “卿之饶过她便罢,哀家相信玖月也并不是有意闯入。” 勾了勾唇,薄薄的唇边,轻飘飘逸出一连串的话,“母后教训了对,不破不立,不知不痛,若这次免了,还不知会不会有其他胆大妄为的人进入。”看了看怀里的女人,继续道:“今夜之事,是她自找,朕亦相信玖月醒来之后会明白母后和朕的用心。” 太后轻抬凤目,睨了一眼昏迷的女人,低低一叹,“一切且按你的办就好,哀家也是希望她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点了点头,又朝着众人呵斥,将其一一逐散。 萧卿之垂目轻笑,“夜里凉,母后也还是快和六妹回去就寝,莫要染了风寒,便又是罪过。”太后欲要开口,又被他强势打断,对着如意凌厉责骂,还不快带太后离开。 如意仓惶点头应允,凤眸看着太后渐远的身影,眸光深深。 脚步虚无,朝前走去,在错过萧卿慕那一刻,轻轻皱眉,面色稍显愠怒,抿起了薄唇,“卿慕今夜同为辛苦,何不赶紧回去锦竹苑。”略沉的声音掺杂着夜风,清冷寡淡,让人若不往深意去想,很难想出理所然。 萧卿慕还未说话,就抱着怀中女子听不得他的解释已然离开,眼波微动,到底他还是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不管相信否,本来那个故意指错路的人就是他,他就是看不得本来那句“三嫂”的称呼不应是她。 耳畔嗤笑传来,“二哥倒不知四弟如今竟也学会了耍心机?” 萧卿慕愕然,涕了一眼他,这人居然也还没有离开,对于他,他真心不想和他说太多话语,唇角微勾,慵懒道:“弟弟所做一切还不过及二哥的一丝一分,况且二哥的手段弟弟早在三年前便以见过。”仰了仰头,“繁星拱月,若二哥喜欢夜里赏月,那卿慕还是先行告退,不打扰二哥难有雅致。”说完也不管萧卿迟反应就甩袖离开。 萧卿迟呆愣片刻,随即勾起唇角一抹潋滟的笑越发浓郁,可笑却不达眼底,又瞥了一眼方才乾清帝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想。 似乎,他这个做哥哥的简直太是失败,那人差点将他骗了过去。 思绪回到刚才,在那人掌风甩去,在他开口,在云沁开口,甚至是所有人都为此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却都不知都被那运筹帷幄的人糊弄了。 那掌风也的确是发出了,只不过在离那个女人分毫之厘,千钧一发之际时,他却猛然收了回来! 对!他震惊,他知道只有自己看到了,他缄口不言,以为那人想要做什么事情,岂知,他就这样离开,是的,抱着那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 收回掌风的后果,他又不是不知,内力反噬,筋脉受损,如若稍有差池,那就是走火入魔,他原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来顶替颜九的位子,谁知,那人会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苏玖月! 低笑出了声,这一次,这一局,他赢定了! 第65章 有她有他,无她无他 夜凉薄,宫灯摇曳,人心亦冷,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音质悬绕,青兰匆忙端水进来,萧卿之将怀中的女子放置软榻,又吩咐青兰去御医院把温炎唤来。 他视线落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玖月身上,眸光深处掺杂了太多情绪,多的让人说不清看不明。 似乎,在他内心,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脱离轨道,不受他控制,他没有料到她会误闯离恨殿,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她动了杀心,他不知,这样子的她,一颦一笑轻易牵扯到自己的感受,这委实不好。 骤然眉头紧蹙,萧卿之脚步踉跄数步,捂着胸口,胃里腥味翻涌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尽管他已经极力阻止,还是直冲上喉咙,一抹殷红从口中喷出。 殷红醒目的鲜血滴落月白璃石的地面上如若桃瓣,步子到底还是有点轻飘,想要走到对面的桌椅上,结果,还未到就阵阵旋黑来袭。 “你怎么了?受伤了?”紧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将他搀扶,所幸没有摔倒。 来人伸手,指尖搭上他的脉搏,震惊,“你找死吗?十成足的内力你竟贸然收回?你不想活命了!”怒其不争的嗓音控诉他的愤怒,这个男人居然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萧卿之阖了阖眸,低笑,气息已经明显带着一点微喘,唯一可以确定他能坚持这么久,全靠他硬撑下来,推开那人的搀扶,他坐了下来,“温炎,今夜的事情,朕相信你一定知晓,既然那个人是她,朕又能去舍得伤害?” 温炎不以为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疯子,而且现在疯的还厉害了,嗓音轻嗤:“我看是你当年还没有被那个女人伤够?”淡睇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苏玖月,讥诮,“纵使一个和她相似的外貌,你也能够不惜伤害自己,我想若不是你贵为中渊天子,我真想一巴掌将你打醒……” “颜九不是那样人!”沙哑温怒的声音响起,彻底打断温炎剩余的话,“你若觉得自个太闲,你就赶紧给她瞧看。” 温炎紧绷着脸,面上承诺却步子不动。 “朕的话你也不听了!”萧卿之猛拍桌案,严厉的叱道,“温炎,是不是等朕死了,你才会去!”话刚说完,气到胸腔又捂着嘴咳漱起来。 温炎脸色僵了僵,他袖手旁观,无言以对,和那个女人有关的所有东西,他都不想接触,更何况是这么一张酷似她的脸孔,若不是听得青兰诉说今夜的事情,他本就不想再踏进这个落霞宫,低叹一声,终还是朝昏迷不醒的苏玖月走去。 撩开边滚碎花图腾白缎袖,修长白净的手指不拘礼节就搭上她脉搏,眉目皱紧,此女脉搏微弱而紊乱,似乎又是一心求死? 受尽宠爱一心求死,好像又说不通?而她这身上的伤一点也不亚于那个冷艳惊绝的男子,他不是宠这个女人,又怎么下手要去杀她?不提杀她,何况即使她做了再大的错事,就凭着这张脸,他相信这个男人也会饶恕她。 颜九走了,也把这个男人在这人世间的唯一温情也一并带走。 第66章 不死必伤,体内之毒 收回修指,他盯着这个男人,缓缓开口:“你就不怕我将她毒死!” 萧卿之苍白的面色,露出丝丝笑意,看似并不在意男子的话,但唇角又缓缓勾起优雅的弧度,“温炎,你不敢也不能,你懂知朕者为朕心忧。”嗓音温润而冷冽,让人不敢置疑。 温炎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心中涌现出好多用来怒骂他的话,不过最终,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疯子”。 他的确不敢,可这还不是怕他再疯了起来,这人也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这样有持无恐。 面对萧卿之有持无恐的浅笑,温炎觉得所有的语言,所有的压抑,都感觉全部都打在了棉花堆里,缥缈而无力。 抿了抿唇,走了过去,袖里内力欲出,他将真气传输给了男人,问出心中疑惑:“既然你想把她杀了,可为何到最后还要将内力收回反噬你自己?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究竟能承受的起!” “嗯?”萧卿之咧了咧唇,潋滟的瞳孔中沉淀着令人难懂的深邃,他道:“朕并不想杀她,可今晚她却不死必伤。” “怎么回事?是谁?”温炎怔忡,原来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想让她死。 “太后。”萧卿之瞟了温炎一眼,轻阖着双目,眉心微皱,“自她进宫太后就知她,而她和颜九相似容貌,你觉得太后会容得下去?” 温炎点头,“所以你就真真假假制造自己想要杀了她的心,实则就是为了保下她?”看了看男人,语气颇有严肃,“难道你不就怕到最后她像颜九一样背叛你,给你下毒!” 他没有做声,闭起眼睛,缓缓将真气运入丹田,谁知,温炎以为这次他默不作声是是将这番话听了进去,继续道:“我倒不知那颜九究竟哪里好?两面三刀,明眼人细看就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女人,可就这么一个有心机的人却让你们这些兄弟各个衷心与她,锦王和睿王是,而你身为一国之君亦是如此,还是你忘记身上还未解下的毒是……” “说够了没有!”温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强势打断,虚弱的语气还是难以遮挡那冷然的音质,“温炎,朕不相信这件事是颜九做的,自始自终都不相信,你以后莫要在提及此事,不然,朕绝对不轻饶你!” 温炎唇角淡然一翘,耸了耸肩,一副你现在都自身难保的样子,还能奈我何? “你说不是她,可你身上的毒又如何来下?当年你也只和她亲近,如若不是她,难不成还是你自己喜欢自虐?” 萧卿之点头未语,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他朝温炎摆了摆了手,示意他近身,待温炎走进,他猛地伸出大手给了温炎一掌,趁人不备,温炎后退几步,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而他掌风落的后果便又是喷出一口鲜血。 怒极反问,温炎想,这倒是挺符合自己的心情,他到底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会冥顽不灵什么程度,“罢了,旧事不提,只要现在这一切是你想要的就好,你觉得开心就好。”话锋一转,他轻凝了眸光,问道:“我上次给你的药,你还有没有?用到最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第67章 容颜叠合,香殒玉消 萧卿之摇头,“没有,和以前一样。”淡薄的嗓音透着许许黯然的情绪,破碎沙哑,如破锣一般,响在寂静的夜里,是那般的突兀。 温炎知,他还是在意自己身上的毒,“你也莫急,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一药解一毒,万物相克,循环相解,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救你的办法。” “朕早已习惯。”萧卿之低低一笑,似是不经意,薄削的唇边若有似无的那一抹自嘲弯弧,以及漆黑深瞳里那一团抹不开的无能无力更是刺到了温炎的眼,欲要开口,就听他问道:“朕让你看卿慕身上的毒,你可有法子?” 温炎摇头,“没有。”思及此,略略抬眼,朝男人看过去,不想,正撞上对方轻睇过来的浅淡目光,“拿着朕给你的俸.禄,你却这般空闲,还不滚回你的御医院,在朕面前到处晃荡碍朕视线。” 温炎闻言,唇角抽了又抽,好吧!他无语了,他以为他自愿来了?也不知是谁吩咐青兰叫他来到落霞宫,有口难言,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就一贫民,还敢反驳什么。 萧卿之眯了眯狭长的俊眸,侧首瞥了他一眼,笑得璀璨,“温炎,你若还不赶紧滚走,朕就下旨扣你半年俸.禄,绝无虚言。” “你……”温炎颓然失语,心中最后想为自己辩解下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扣钱,那还得了?这钱可是他的根,谁不知他温炎一生除了爱美人,那就爱财,所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就是把妹撩汉,这一特大爱好他段不能放弃。 为了钱,那他只有暂且容忍某人的势力,等他有了困难那就是狠狠的讨要回来,三十六计,所谓还是走为上策。 屋内终究还是恢复了寂静,仿佛由始至终,不曾有人来过,如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萧卿之当真以为那人同样也不复存在。 看着满室死寂一般的沉静,他甚至低笑出了声,放下,何其容易?想必这过程亦只有他能体会到了。 扶着桌案缓缓站起,仰望着远处天边的那一抹如勾明月,眯起了眸子,温炎的话让他不喜,颜九上下好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令人怜惜至今,他不明白明明颜九和温炎并无交集,可字里行间都针对颜九。 世间再无颜九,当年的事更是无法得知,至于他身上的毒在探究是谁下,那揭秘真相那刻又如何释怀? 他不知道温炎为何一口咬定是颜九下的毒,那年那天,颜九机会多的事,可她并没有杀掉他,更何况,那夜她明明有生还的机会,但却选择保下了他,所以,他依旧选择相信颜九,相信自己。 萧卿之步子移动,身形一颓,干脆坐在了床榻边,幽暗的眸子里浮起萧索的凉薄,心中咀嚼着这人名字。 苏玖月。 伸手温柔地在她脸颊摩挲,透亮的眸子中黯然尽显,却依旧用一种倨傲疏淡的眼神睨着她安静的脸孔。 这是谁? 她是谁? 是不是只要她无忧虑地活着,她是不是就可以回来? 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感受,锥心的疼痛使得呼吸渐慢,脑海中那张容颜在面前叠合,真假难分! 是谁? 情到深处,所有轰然倒塌,凉风习习,珠帘冷却无情,偶尔从内听到是谁音温醇如明月声声低喃“九儿”两字? 是谁?在唤谁?就此之后,深爱又怎能让他允许她玉殒香消? 第68章 天阙之上,梦回时空 九重天阙之上,迷雾森森,玖月似乎陷入了这个梦魇中,她跌跌撞撞的奔跑着,只一心认为穿过迷雾方能终点。 忽然有山崩地裂,洪荒灭顶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兵戈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还有那只在暗夜里妖艳盛开的业火也灼灼其华,她惊恐,想要逃离,可脚步就像是被扎了根般不自主,一动不动。 她咬牙不语,这个地方似为熟悉,可却搜遍脑海还是记不得了,声音是从脚下来,低头拂袖看去,那一刻,她恍如雷劈。 放眼过及的六界山河崩裂,风云变色,黑云从远滚滚而来,欲要摧毁一切。 有灼伤的东西从眼眶夺出,心里的疼痛万千,“不……”脑海中有什么要挣扎着破茧涌现,像要爆炸般彭热。 记忆让她忘却了什么东西,她无法冲阻! 双眼涩的厉害,心口更痛的要死,就像一头困兽,盲目乱撞。耳畔,是谁温淡寡欲的嗓音响起,“阿妩,四海六界便是我的命,若苍生万岁我就在。” 不! 她是苏玖月,她不是任何人! 是谁!到底是谁说得! 凉薄透彻,迷雾围团,那个向来淡泊一切却又疼惜六界子民胜过性命的人呢? 山崩地裂,陨石滚落,河水狂啸,这种时候他更不是应该在,而不是不见踪迹?! 是袖手旁观还是已然不在? 紧紧攥着胸口,钻心的痛使得她摇摇欲坠,“小仙苏妩看到这种场景心不知如何?”一道浅意菲薄的音质隔空传来,她抬头望去,不见踪影。 除了白茫茫一片,一切都告诉她没有人,似乎是幻觉,无奈,依旧如此! 寻声追随,她到底要看看是什么在作祟,天道宫门,云雾弥散,细耳聆听,那是谁咯咯直笑? “上神,你看这碧海池子里的鱼儿都不愿上钩呢?这可怎么是好?”声音透着郁郁,难免让人听出似是戏肆,苏玖月看去,步子竟不自觉的停止,背影婀娜,一袭浅紫长裙,这很平常的装束却使得她呼吸一滞。 君陌坐在石椅上,手执钓竿慵懒地斜了她一眼,摇头淡道:“阿妩,你去看看门童那里替我看一下那碧海水还有无?” 这声音清淡得不知喜怒,跟平时一样,苏妩的身子却猛晃了晃,凉风微微吹起,清秀的荷花被那碧绿的荷叶衬托着像是一个穿着绿裙萝的妙龄女子翩翩起舞。 可苏妩的心情却低入了谷底,万分不情愿地从门童那里把锦鲤全部放回了碧海池,原来,上神早已知道她的计谋。 垂头立于君陌面前,紧攥着衣袖,还是开了口:“上神,你既然知道阿妩把锦鲤藏了起来,干嘛还故意戏弄?” 责备,似乎又不像?撒娇,好像她还不敢。 君陌淡淡一笑:“阿妩,我竟不知你这愚蠢的脑袋随了谁?这碧海水你又岂会不知,水沾衣变青,离池闻风变无。”伸手指了指了苏妩裙摆衣角,“你自己都不清理好现场,还一昧望着宫门,这真的很难让我想不出是你故意把锦鲤藏了起来,这无非是让我允许你去月老殿。” 第69章 姻缘天定,她是空白 “啊?” 苏妩抬头盯着君陌直看,一抹难以置信的情绪划过,最后,却终于转于愕然,咬唇悔道:“上神说的对,是苏妩愚蠢。” “嗯?”君陌唇角轻勾像笑,足以和这碧海池子的池水相媲美,温润,轻轻眯眸,紧紧地看着苏妩,“有自知之明,尚可救。” “那若救治,上神是不是就可以允许苏妩去月老殿?”苏妩呆愣,话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君陌轻哼,未语,唇角一勾,寒凉淡漠。 要说怕,苏妩最怕见的就是君陌这种模样,这时心里一瑟缩,恨不得咬舌,便小心翼翼:“上,上神,苏妩知错了……” 见她这样,君陌蹙眉,这一刻,他想起在久书宫看到的卷宗,古往今来,即使是上古时期的神也不能狂妄窥探天机。 他身边的人,生死之命岂能借他人之手?没有道理,空留猜测,还不如一探究竟,这就是他君陌想要做的事,不需理由。 浅黄的纸笺,字字寥寥:空白命格,姻缘错;天意难违,六界泯灭;否,形神俱毁! 风波诡谲,到底还是应允了她,点头轻“嗯”一声。 他答应不打紧,苏妩反倒一惊,乍然抬头,睁圆了眸,前几次她可是要求了好久,却不见他答应,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钓鱼藏鱼之说,这反而答应了? 相对了眸子,却见君陌眼睛里一片平静,不见欺诈,一时,心中的欢雀跃然纸上,“现在吗?” 君陌抿唇,淡笑不语,弹指轻敲在她的顶额,衣袂翩跹越过她的身边,径直往前。“阿妩确定不跟上前,难不成是想回到九阙宫?”嗓音低沉却含有戏谑。 苏妩睁大眼睛,仓仓回神,连忙跟去。 雾气璀璨,吞天沃日,两人背影愈拉愈长,愉悦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君陌……苏妩……”徒留原地的苏玖月步子再也移不开,唯有唇瓣嗡动一直低吟出这两个名字。 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风中消失不见,那背影使得她空落烫伤心胸,那种令人窒息的痛,她诉说不得。 怔忡回神,玖月这才想要追赶上去,一探那君陌和苏妩的面貌,正当她向前奔去的时候,却丝毫不知身边的场景在悄然变化! 远处,瑶琴声声、丝竹切切,悠扬的曲调缓缓响起。 一群仙婢手端托盘鱼贯而入,整齐有致地给各席间摆上瓜果、糕点、美酒、菜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云雾森森,这天界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又再次至临。 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那位睥睨六界苍生的天帝,而天帝身边坐着的自然是那汇集宠爱满身的天后。 早闻,天帝天后爱妻如命,恩爱有加,天帝去周游四湖二人都形影不离,苏妩咋舌,如今这天帝天后这样,这可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去追索的爱情? 怨也就怨月老,整日无事就和她讲什么人间善男信女的爱情,让她向往,让她想要得到,不过,今日宴会若结束之后,她得告诉君陌上神一件大事。 是的,一件大事! “蠢了?” 一记响指弹在头顶,熟悉的男音紧跟落下,苏妩激灵回神,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激动的一跳而起,拉着君陌的手臂,也不管旁边众仙看她的可耻以及震惊的表情。 第70章 百花齐放,漫步花海 天啊?这棵烂桃花居然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么公然的和君陌上神拉拉扯扯,这简直是……有伤风化! 这让众仙看了痛心疾首想要自戳双眼,开始数落苏妩的不是,自从这烂桃花来到君陌身边,冷淡了玖晔上仙,而他也整日整天好以暇地迈出他九阙宫,别的仙出门都是遛狗溜猫的,可他偏偏带着这棵烂桃花溜达。 仙问:说好的清冷寡淡,不喜为群的君陌上神呢? 小仙回:被那烂桃花毁了。 而苏妩表示很无奈,这上神明明很高冷,虽然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脸皮子太厚,上神经不住她的泼皮耍赖这才破例让她来参加赏花大宴,现在这一举动,倒是显得她太得意忘形? 君陌眼波微动,无视众仙那好事眼神,淡笑反问:“这景致可是衬托了阿妩的心?” 清风如玉的嗓音让苏妩片刻蹙眉,今日,这上神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怎么会突然关心她了,这是要走温柔路线了? 还没想好,耳边就响起另一道声音,顺势也提醒着她,君陌上神的改变不就是因为一人么。 “明明说好要一起来,上神却害的玖晔忙找,怎么又独自前来?”一袭醉琉璃青色长裙的玖晔脚步盈盈,足停面前。 众仙唏嘘声一片,原来能请的动上神的依旧还是玖晔上仙,难道不是那颗烂桃花? 雾里看花一样的上神看不透,最可恨的是,那个蘅芜上神也不在,如若在,几坛子雪峰酒就能从蘅芜那里贿赂到君陌上神的八卦。 万花姹紫嫣红一片,景色夺人眼目,君陌倒是未语,只是缓缓转眸,幽深眸光扬落在好事之仙身上,小仙刹那冷汗淋漓,不管上神是否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便纷纷起哄散开。 “玖晔这不是找来了,若得我先行离开,岂不是欺骗了你。” 玖晔唇角噙着淡笑,反而将眸光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妩身上,轻轻淡淡的道:“苏妩现在可是欣喜正当?” 毫无征兆的问话,却让苏妩摸不着头脑,这话是问得生活如何,还是什么?她不得而知,只能微笑点头,“托上仙福泽,苏妩正当。” 的确正当,不知如何,如今她倒是不怕了君陌上神,也不知是否莫名其妙的情绪作祟却反而怕起来了玖晔上仙,是否怕她收回魂魄还是怕离开这人,这些都是秘。 玖晔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过多的话,也就离开了,转身那刻,她轻轻的笑了,掩过那眼底的精光。 风煦暖,众仙也无暇顾及,便也欣赏起来满庭开到极致的花儿,苏妩和君陌也不例外当其漫步在美景中但却两厢无话。 君陌是谁?乃六界众神之首,就是天帝和天后在,也要尊敬地称呼一句“上神”,原本热闹的赏花,本以为只有这棵烂桃花,或许就连天帝也不会料到一向雅淡寡凉的君陌会来。 众仙更是因君陌出席就突然变得有些拘束,少了亲切自在,连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都多了些刻意。 当然,苏妩也不例外,跟随着上神瞎晃这一向精神较好的她竟出奇地打起了哈欠,突然觉得无趣了,此刻还不如回到那九阙宫好好睡上一觉,一边偷睨着上神,一边思索着怎么开口。 似乎,君陌也知晓了这气氛不似他来的时候那般欢愉,抿了抿唇,“早就听闻花宴美不胜收,阿妩何不自己赏花,干嘛非要陪着我这个老人?” 第71章 移花接木,终究是假 苏妩怔怔,不明所里,君陌勾唇淡笑,无奈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一遍,苏妩咬唇,虽然自己想要离开,可身边若没有上神陪伴,那在美的花在她眼中也是多余,歪了歪头望了一眼君陌,蹙眉,“若苏妩离开,那上神岂不伶仃?” 君陌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慢道:“蘅芜替天帝巡视四海,六界也诸多事物等着我去处理,我又岂能放下苍生去快活自己?”轻低一声,“阿妩还是自己独赏,若玩累了就回九阙宫休息。” 苏妩蹙了蹙眉,这自己到底要不要撇下上神?可是上神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自己在跟着上神岂不是给他添了个麻烦?略一思忖,“苍生为重,但上神也莫要太过劳累,苏妩就独自也可。” 闻言,君陌点了点头,衣袂簌簌,花香满庭,竟不为何他的胸口却猛然一窒,回头凝着苏妩转身的背影,脱口轻缓:“阿妩……” 苏妩回头,疑惑,“上神可还有事情要交代?” 君陌眯了眯眼,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深凝着苏妩。深邃如潭,看的苏妩有少许心惊,细看那无澜无波的深处,却又似藏着什么秘密,让她无端地觉得淹溺窒息。 “阿妩,你勿要离开这天宫,还有,也莫要去轮回之巅,在这里随意转悠便会九阙宫。”轻启薄唇,清越的声音没有波澜。 苏妩笑了笑,这笑堪比这百花怒放,“上神放心,阿妩到了时间便回。” 君陌目光深深浅浅,胸口那处到底让他极为不舒服,“我在九阙宫等你。” 眸子转动,这上神怎么好生奇怪,话也多了起来?没去深处去想,就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远处花香扑鼻,令其心旷神怡,这花席上没了君陌上神果然自由快活多了,倒也放肆了起来。 有好事的仙本来就不看好苏妩,区区一个毫无仙资的妖,不……这烂桃花连个妖都不如,最起码别的妖还会有些法力,而她连个一招半式都使不出来,可偏偏,让众多仙家心塞的就是,他们一向最看不起,最鄙视的妖,却当了他们最尊重,最仰慕,最心仪,最最独一无二神的跟班! 说好听点苏妩是妖又是“仙”的尊称,说难听点不就是啥也不会的窝囊废么。 天理难容啊~ 于是乎,所有仙们就趁着君陌不在的空闲,开始找苏妩的不是,也不巧,虽说苏妩什么也不会,但人不蠢,全部都被她巧妙躲过。 气啊!太气啊!众仙无奈,就上演一场口水战。 “看见没!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怕妖投错身,就怕他即使成仙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仙。” “对,身穿着鲜艳的外衣,其实全部都是她自己杜编出来的美好,认为自己很光彩,其实,就她最差。” “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做,野鸡变凤凰,那某小仙可不就是移花接木,接出来的稀有。” “装着别人的东西,还痴心妄想以为就是她的了,顶多就是一个假的。” “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假的,她即使再像,也是个假的。” “…………” “…………” 越说参与的仙就越多,更甚者有的更可恶上前指着说苏妩吧唧吧唧乱说一通。 第72章 缘来缘浅,缘来是孽 苏妩袖里的秀指攥紧松开不知几次,原本还因赏花露出愉悦的眼睛里,全是苦涩自嘲,心口剧闷,她无力反驳。 紧咬着唇瓣,突然觉得这里的气氛让她窒息,眼涩的要命,她还是在意玖晔上仙的一魂一魄,自己的一无是处。 她并不是向他们所说那般没有用处,她也刻苦修练,认真修练,可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永远都填不完的无底洞一样,不论多刻苦,多认真,都石沉大海,一点起色都没有,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 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假装,所有的在意,在这一刻,全然轰塌,暴晒于天日,于然,她想逃离,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脚步踉跄后退,却不料只听“彭”的一声,她撞上了一位端着托盘的仙娥身上,还不等仙娥有所举动,她便仓惶着说着“对不起”为了不让灼热的东西要从眼眶涌出,说完就逃开这个让她故意不得的地方。 花席角落。 有了百花的衬托,那个美丽的女子微微探了探头,见到苏妩仓慌逃开的背影,唇角这才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弧。 …………………… 雾悬悬,各宫各殿的斜影,明暗不浅,她疯狂的奔跑,她想远离,不想回到九阙歌,不想让那人在看到这样的她,不想在躲在那人背后。 苏妩哭了,她埋怨这样子的自己,原来在众仙的眼中她就是无能,只会拖得上神的后路,她承认若没有玖晔上仙就没有如今的她,她在意,很是在意,可在意又如何? 私心杂念作祟,她不想放弃位列仙班的机会,与其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如说她不想放弃在那人的身边,即使是一个很小的配角,即使这原本是属于玖晔上仙。 千里烟波缠绕,衣袂摩擦,她一股脑的奔跑,没有详细的目的地,何去何从,苏妩不知。 翠林如海,苍黛凝重,白雾的奇特森林立于面前,而白昼在此处显得尤为昏暗,唯有一道道光柱照射进来,方能看得清远处的那个高高瑶台。 雾霭深深,苏妩捂住心口吸了好大一口气,蹙眉,脚步不由地往后倒退,不知天界竟有如此怪异的地方,这旁边的参天大树被藤蔓缠绕,却也不知到底经过了多少岁月年期。 环绕四周,她这从迭翠绿草当中看到一块石碑,“轮回之巅”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蓦然映入眼帘。 猛然心惊,这不就是君陌上神所说的“轮回之巅!” 震惊! 还是! 太巧合?! 她不知,这个时候听得上神所言便是,不进去。 看着“轮回之巅”的入口,苏妩艰难地咬了咬唇,能让上神开口说出的东西,肯定是不容忽略的,愧疚又不安的情绪让她觉得自己误闯了神灵禁地,俯了俯身,她诚道:“小仙唤苏妩,虽惊扰了神子,但却并不是有意打扰,还望神子多多担待,小仙这就离开……” 转身看去,刚才是情绪变化,这压根就没有看路,纵横条条这到底要走哪条? 皱了皱眉,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走左边那条。 “不……” 她在,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看这个苏妩,迷雾太深,她不知苏妩面容究为何,泪已满了容颜,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潜意识的阻止苏妩去那条路,但,苏妩不能去,这点很是清晰。 她要阻止,阻止…… 第73章 生来为她,生来为他 下一刻,苏玖月便提气跃起,娇小的身影边追赶边想要呼喊着苏妩,可她又猛然听见那来自遥远的声音,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飘,越来越透明…… “小仙苏妩可还有记得?”低沉反问的嗓音让她避恐不及。 “不……” 记得什么? 什么也不要记得! 努力地挣扎着,挣扎着不要想起…… 奋力地对抗着那抹声音。 “苏妩还要冥顽不灵吗?” “不……”玖月苍白着脸,愣是站在原地不动,内心的慌乱不知所措,袖里的五指成拳,眸光刹时凉凉,“是君子就出来光明正大,藏匿暗中也只不过是小人所事。” “呵呵……”声音从后响起,她猛地转身,朦胧之中,那人从云雾现身。 触目,先是一双黑靴,边图莲花纹线,她缓缓抬起头来,终于正对上了来人的脸。 她蹙眉,“你是谁?” 那人勾唇一笑,不以面前的女子不认得自己,“苏妩,果然是没良心的,连蘅芜都不识得了吗?” 玖月咬牙,脑海想到的又是另一番场景,先有颜九,后有苏妩,难道她就长的这般相似所有人,眼色一厉,“我不是苏妩!” 蘅芜哈哈大笑,眸光飘渺又不知在想什么,随后,他紧盯这玖月,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时候的情景。 那年,是玖晔闭关,那人把她领回九阙宫的那日。 她站在楼阶遥望云端之上的宫殿,局促又不安,问着身旁的君陌,是否会一直留在九阙宫。 恰巧那日,他因有事要找那人,听得一句话,蹙眉,这君陌怎可能会带一个女子,当看到她的容貌时,为之震惊。 九阙宫是众神心目中仰望的神殿,又岂能被这个半妖亵.渎? 他记得当时他还不等君陌开口,反驳他不同意。 君陌笑笑没有说什么,她在旁躲在君陌身后伸着头反驳,“苏妩生来是为了君陌上神,所以,蘅芜上神喜欢不喜欢苏妩这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君陌上神要在哪里,苏妩也要在哪里。” 记忆那般鲜明,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她柔弱却不失坚韧,谁又会岂料,后来,她真的会一语成谶,她生来就是为了君陌,君陌生来却又是为了她。 玖月见着他半天不说话,接触着他的眼神,让她内心疼痛,开口:“我不是苏妩。”她伸手指了指方才苏妩离开的方向,“你口中的苏妩她向那边走了,你若现在去追,一定会追上的。” 她不知这个人是谁,他若能现身这里定和这里有一丝关联,可她呢?她又是怎么来到的?她有怎么能看到苏妩和君陌之间发生的时候,还有呢?后来,后来君陌和苏妩又发生了什么? 蘅芜笑了笑,似乎是很可惜一般,嗓音依然的温和,不露情绪,“也是,她才是苏妩。你不是你不是苏妩。”眼睛微眯,话锋一转,“可是,你才是真正的苏妩啊!”蓦地,他扬起手掌在空中划出几个优美的弧度,紧接着掠过苏玖月。 玖月想要躲开,可身体却像被立定扎根一样。 一幕幕,一场场,一瞬间,一所有,就像在现代中的放映机般,全部流窜在她记忆中。 第74章 我是苏妩,泪流满面 是谁! “上神,若以后,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 “上神,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 “不会。” “上神,你说我这么一无是处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不会。” “…………” “…………” 往事像杯烈酒涌上心头,灼伤心口,她无能为力,泪水就似决堤的洪水,肆意漫出。 轮回之巅上,她红衣如血,泪流满面,“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他缄口不言却用行动告明一切,昔日承诺到底还是随风逝去,不知踪迹。 曾经,赠她蜜饯的人是他,后来,赐她砒霜的人也是他。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哭,似乎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压抑、隐忍、伤痛、委屈、思念、绝望都在这一刻化作珍珠喷薄出来。 她盯着面前的蘅芜,哽咽出声,“他呢?”到底她不能违背自己意愿,还是先问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人。 蘅芜低低一笑,深深眸色犹如一汪幽静深潭还是执着地问:“苏妩,你说你不是苏妩,可你口中的人问的又是谁?你又是谁?” 袖里的手指攥紧松开不知几次,她扪心自问,她到底是谁? 是记忆中的苏妩?还是灵魂上的苏忆瑾?还是现在的苏玖月? 她谁也不是,她只是一个没有归宿的的妖,一个等不到摆渡人的妖,一个被那人放弃落得魂飞魄散的妖。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因初见太多美好,所以才衬托出了以后的悲凉。 一念之间,他赠予姓名,她还于性命,到了如今,她那还能是苏妩? 裂唇硬扯开一抹自认为很美的笑容,平静地看着蘅芜,一字一顿,“我不是苏妩,我是苏忆瑾!” 蘅芜怔然,有些吃惊地凝向她,他想他并不怒其不争,她这般固执不肯低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苏妩,骨子里透着让人恨不得拆骨碾碎的倔犟。 他轻道:“苏妩,你可当真冥顽不灵,让人头疼。” 苍凉一笑,全是自嘲,离开了那人她怎么可能还有倔犟任性的资格?苏妩的一切,都是他和那个人给予,苏玖月的一切在她眼中更显的苍白无力,庸人自扰,和当年的苏妩有何区别?而只有苏忆瑾,她才不是一人,到底她还有一个宁愿护她无忧付出性命的顾北辞,不是吗? 眸色痛痛,她全然不在意此刻的悲伧,笑说:“蘅芜上神这可是专门夸赞的话吗?” “也罢!”蘅芜一怔,哈哈大笑,一双狭长的凤眸中促狭尽显,“你若这样想就好……” “那上神可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她突然打断蘅芜的话,声音很清浅,却让蘅芜听出了一种执拗得近乎决绝的坚定,今天,她必须知晓那人的踪迹。 他眼眸流转,若不告诉,岂怕没有那么容易,低语反问:“那苏妩心中可明了?那人究竟在何处?或许,你又觉得他还能在哪里?” 凉风还在轻刮着,却刮不走她此刻心中的悲伤。 果然,如她所想。 九阙宫。 伸手擦了擦泪水,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最终,拖着满身来自身心的痛,心里还是在意,她早已轮回几世,可他依旧还是他。 轮回之巅,他说:他是无心人。 不,他不是无心人,他只是把心,把热情皆付给了另个女子…… 而她一生所有的热情皆付于他这个无心人。 无人心?无心人?谁都不是无心人,只是恰巧不是他的心尖人。 第75章 梦醒时分,忘记所有 泪水再一次从眼眶里面漫出,静凝着蘅芜,“上神这般空闲,何不顺其自然。” 蘅芜眼中的笑意渐渐隐没,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回头了。 “好,我成全你。”他慢慢后退,弹指轻挥,隔着云雾,凭空竟出现一个巨大漩涡,“苏妩进去便罢,一切都会顺水流波,你还是你,苏妩再也不回。” “嗯。”她柔柔低笑,“上神这话可真让人不喜,明明一开始就是错,现在又谈何记起?忘记,与谁都好。” 她倦然地闭上双眼,滴滴清泪划过脸颊,身体随着漩涡,那方才清晰的记忆渐渐模糊不见…… 雾氲恢复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他的视线中,蘅芜怔怔站在原地,情绪奔涌万千。 世人都说:天上的神是仁慈的,不会存在欺诈,仁心仁术,可到底他还是骗了她…… 聪明如苏妩,方才幻境中,答案那么明显,山河分裂,一向心系苍生的那人又怎会袖手旁观,安然地坐在九阙宫? 果然,这世间的情,使人茫目,谁也逃不开。 他不想让君陌和苏妩步入他的后尘,他不知今日所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一半轮回之巅的记忆,一半后来魂飞魄散的记忆,他给予的半真半假,当年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再让君陌上演? 神魔之争,废除上万年的修为,一意孤行地跳入轮回之巅,只为一缕飘渺幽魂,他那么在意她,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天谴。 苏妩本就不应出现,早在她遇上冥衍那天,早在冥衍认错人那天…… 突然,胸口一阵翻滚,他紧捂着胸口,一抹殷红还是从唇角滴落,似花妖艳。 君陌用毕生修为封印苏妩记忆,而他还是不能全然知晓,但不知晓,那后来若重蹈覆辙,又会如何? 天地间,再无君陌? 可是。 君陌,你可后悔? ……………… 听南楼钟声回荡,撞钟人不知去向,只闻雨中泪落何方? 花庭满绿又来春,茶香伴月等黄昏,千人千面寻模样,共守城,共白头。 岂料,枕黄粱做白梦! 夜幕沉沉,寂寥无边。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宫楼,朱红琉璃绿瓦重檐殿顶,亦被月光照的清冷明亮。 霍宸觐见,萧卿之正拿着一颗黑色药丸左右瞧看。 “落霞宫那边的情况的如何?”帝王抬眸,声音冷冷淡淡,修长白希的长指,依旧缓缓摩挲着药丸,眸色深深,盛满令人看不懂的深邃,隐隐细看还有几分凉薄的自嘲,闪闪掠过。 霍宸摇头,“和原来一样。” 萧卿之没有说话,放下药丸,一步一步走到窗枢,夜风吹来,黑发迎舞,竹叶沙沙,透体的凉。 闭了闭眼,眼中浮起苍白的涣散,他低道:“霍宸,你说落霞宫住的是谁?她到底是谁?” 霍宸皱眉,摸不清帝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回答:“是苏屿寻苏丞相之二女苏玖月,亦是如今皇上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萧卿之重复喃喃,他双目从迷茫到凉薄,最终化为蚀骨冷意。 霍宸低垂下眼睫,犹豫着是否自己要悄然离开,刚抬起脚步,就听帝王再次开口。 “霍宸,云沁可还在落霞宫照顾她?” 猛然听闻这个名字,霍宸只觉得喉头涩痛,五指成拳,他重重点头,逸出一声“在”。 第76章 陈年旧事,云沁公主 萧卿之微蹙眉头,对霍宸提起云沁实属不能,这一点他竟一时给忘却了,沉吟一瞬,“霍宸可知那天晚上云沁会及时出现?” 霍宸摇了摇头,不知。 萧卿之眼眸似是一片深邃的海,薄唇微微抿着,低叹一声,他解释说:“太后仅得一子一女,云沁温婉贤淑,从小到大,太后最疼爱的就属六妹,那夜的情况,太后可是明摆着想让苏玖月去死,而朕分身乏术,只能让福平找那个蝶衣婢女的时候,去请求云沁。”看了看霍宸,他继续道:“那夜能开口救苏玖月的人,只有云沁了。” 可到底没有料到那人亦会救她。 霍宸身躯微僵,袖下的手攥握成拳,青筋凹凸,身子也禁不住紧绷到薄颤,有多久?到底有多久,他也忘记了。 他只记得,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太后最疼爱的就是六公主萧云沁,要不然,他的慕绾怎么可能会死? 唇角衍生一抹苦笑,“皇上其实不用给属下明诉,属下都知晓当今局势,怎可意气用事,而那些陈年旧事属下也早已释怀,不记得了。” 到底是不想记得,还是真的不记得,其实,霍宸也不知,他知道,不管他到底有多怨萧云沁,他的慕绾都再也回不来。 萧卿之没有接话,霍宸跪拜离开,屋子里静悄悄的,夜空高远、繁星闪闪,望着远处天边的那一抹如勾明月,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死寂,说到底,如果真能凑成一对好的姻缘,他肯定会选择云沁和霍宸。 无奈,他们之间却隔着慕绾这个人命。 而他,他问自己,萧卿之,你呢? 你的以后呢? ……………… 身在梦中,玖月迷迷糊糊,病了,是真的病了,外界的任何事,任何人,她都不知,她静静地躺着,那些扰人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穿过暗黑,穿过迷雾,递予她一丝光线的明亮,教她走出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在徘徊。 是谁清浅的嗓音在她的耳边低声聒噪,让她醒来? 苏玖月缓缓睁开眸子,窗外的光线透过树梢射了下来,斑斓光彩,照的的她双目有些酸痛。 视线逐渐清晰,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原来,她还没有死,原来,她还在落霞宫,怔忡的望着帷帐,心情说不上来是爱还是悲伧。 那夜,唯一清晰的是他当真想要杀了她! 雕花门“吱”的声从外推开,端着药进屋的萧云沁看着已经昏睡数天的女子,心情已不是高兴俩字能形容了,“你终于醒来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胸口还痛吗?” 苏玖月浑身一震,循着声音看去,愕然抬头,对上女子的眉眼,“你是……” 身穿浅橙色束腰折烟长裙的云挽萧,裙裾轻曳,眉如黛、唇如樱,妆容浅色,笑痕浅浅,“我是萧云沁,皇上的六妹,三嫂或者可以叫我云沁。” 说完,她静待着女子的面目,见她依旧如此地茫然,萧云沁指着自己,“忘记了吗?就是那天……你应该还记得吗?” 第77章 杀一儆百,知晓事实 苏玖月点了点,开口:“我记得。”嗓音黯哑。 萧云沁微微笑,玩笑道:“我还以为三嫂将我忘记了。”转身走到案桌将药碗端着,坐在床榻边,“三嫂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完,既然醒来就先把药喝了。” “这?”玖月脸色一变,一双凤眸紧凝着那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刺鼻的药味实在是难闻,透着浓郁的热气,她似乎想到当日她不小心染上风寒的时候,还是那人用尽好言哄她喝药,如何,她浑身上下的伤都是他给。 果然,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她放弃了她的北辞,固执地追逐现在的萧卿之。 累吗? 她不知道。 凤眸蕴含着清泪,萧云沁蹙眉,尽管来到这里之前,她一直避轻避重的不说那么多话,现在她一副模样,心知玖月或许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抿了抿唇,她紧说:“三嫂还是先把药喝了,御医也说,莫要三嫂多想,若不然这样子会影响病情痊愈。” 玖月摇了摇头,接过药碗,谁知,在萧云沁以为她要喝下的时候,她竟把汤药放搹在床头,“且放在这里就好,还有云沁不要唤我这声‘三嫂’,你我同龄,玖月愧不敢当。” 低叹一声,萧云沁不难听出玖月语气中的不满,也对,发生那样子的事情,谁都会有怨,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那就要先喝药,“三嫂也勿要说这些客套话,辈分如今摆放在这里,三哥若知,肯定会责罚云沁,而三嫂就把药喝了,你不喝,三哥铁定要心疼了。” “他就差点要把我杀死,现在有哪来的会心疼?”勾唇轻笑,玖月反驳,话中的自嘲清晰可听。 萧云沁璀然一笑,原来归根到底她是在意的是这个?看来三哥这次又要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么,这个和事佬就让她来当,“三嫂可知,云沁本就与你素不相识,那夜又谈何为你求情?” “为何?”几乎不假思索,说完以后,苏玖月才惊觉自己反应太快,竟有些想要迫不及待的知道这是否和那人有关,一时心中懊恼,“云沁还是不要说了,我不听。” “三嫂确定不听?”萧云沁幽幽说道,末了,又淡然一笑,“云沁向来就不喜热闹,那天宴前便独自离开,夜半,是三哥身边的太监福平匆匆来报,让云沁务必速去离恨殿救下你,虽然,当时并不知究为何,三哥仍到最后还是要出手伤你。” 玖月面色苍白,朱唇紧抿,沉默吟吟,也不吭声。 她继续道:“谁知,到了第二天云沁才从御医院温炎口中所知,是云沁的母后,母后想要三嫂死,而三哥迫于无奈,三嫂当时误闯禁地罪名已然成实,只能杀一儆百,那最后一掌三哥发出之际强行收回导致了内力反噬,险些有性命之危。”眸光深深,小心翼翼道:“听三哥念叨,聪明如三嫂,难道云沁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三嫂还不能想个透彻吗?” 第78章 好人是他,坏人是他 萧云沁的这些话使她泪眼嘙挲,一直她心中都有怨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怨什么,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到颜九,想到他和颜九有那些不清楚的关系,她都在意,埋怨。 那夜,她还在疑惑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做云沁的女子,可为什么她还要救她,原来,是他,是他顶着无奈才会出手伤她。 可又能怎样?究竟还要怎样?千般温暖是他给,万丈悬崖是他推,真假如戏,教她如何看清? 强自忍住真实的情绪,她冲着云沁笑笑,不在意,端起她方才放下的汤药,一饮而尽,“云沁所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伤了就是伤了,这个世上,没有破镜重圆,哪怕重圆,可到底痕迹还是会在,间隔还是会有。”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又会为谁的心疼,苏玖月,你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 萧云沁一时语塞,心中有许着急,软硬不吃这还得了,何况,这个嫂嫂她可是欢喜的紧,若真到时候和三哥不合,也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情。 正要思索着如何解说,就听到走廊里阔步而来的脚步声和传话声,脸色微微呆滞,咬了咬唇,她看向床榻上的人,果如她所想,就见她将头冷冷撇向一边,道:“我不想见他,云沁还是莫要让他进来。” 萧云沁点了点头,起身,端起药碗,慢步走了出去,与来人一番耳语,她蹙眉,这样子希望三嫂以后不会有所埋怨。 听闻珠帘清脆声声,沉稳的脚步由远而近,苏玖月暗自咬牙,这云沁这家伙居然敢背叛她,改日定要说上一说,听着声响,她知道那人离着内殿不远了,下意识的钻进锦被,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自己裹得严实。 帘帐被掀开,不出所料,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寂寥的气氛中她似是听到那人若有若无的低叹声。 他为什么低叹?难道是因为自己?他这是心疼吗? 可当这个想法刚要冒出头的时候,玖月就把它狠心扼杀在摇篮中,只要想到那日.他竟然敢要出手要杀她,她就怨气冲天。 啊呸~这低叹声,哪门子和她有关,一厢情愿久了,果然,做什么都喜欢瞎自揣测。 萧卿之负手立在床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床榻上裹的严丝合缝的人,黑眸一瞬不瞬的凝着,久久缄默。 气氛本就压抑,这一下子竟令人呼吸一下都觉困难,萧卿之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伸手想将锦被一角拉开,“朕到这里来,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裹的这般严实,窒息都不怕,难不成还怕朕不成。” 任其怎么诉说,苏玖月反正就是不语,只使劲地扯着锦被一角,生怕被那人扯走。 见她拼了命的抢着锦被,想了想也作罢,她这倔脾气上头,谁也拉不会,缓缓开口,“玖月如此坚定地不想见朕,那朕离开就好,你别闷坏了自己,到时朕又要心疼。” 话音落,脚步深浅越走越远,可锦被里面的苏玖月却泪流满面,看吧! 好人是他,坏人亦是他,在他面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蠢货,蠢到丢失自己,蠢到不知如何何去何从。 第79章 妄自菲薄,不知好歹 擦了擦泪,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这才敢伸出头去看,所有视线还是朦朦胧胧,还未回神,猛然间,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愕然的语声淹没在这个突如的吻里面。 “放开我……”苏玖月伸手去死命推他,却以失败告终,又被他直接只手擒了自己的双腕,微冷的舌滑入口中,他贪婪地,愤怒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这个女人可真是让他生气,让他暴怒。 “萧卿之,你真是个疯子!” 苏玖月屈起脚,想想都不想就朝男人身下踢去,可他就像早已洞察她的动机,伸手一卷,就放倒了她,抬起双脚将她的脚压住,高大的身躯重重压了上来,将这个怀中的女人覆在身下动弹不得。 这个样子的萧卿之她从未见过,心底深处泛出来的那种恐惧无以言喻,或许,当她认定眼前的这个人是顾北辞的时候,她的顾北辞就在也回不来了,所有的记忆,此刻都被这个叫做萧卿之的男人全然占据。 “萧卿之,你快放开我,我还伤着呢。”玖月颤抖着身子,趁着男人唇瓣离开的时候颤巍地开口。 闻言,萧卿之抬头紧紧地盯着她,就在她以为男人就要暴怒的时候,就见他唇角微勾,“所以呢?伤没好?你宁愿把自己闷憋出病,也不愿意见朕,难道朕真的这般让你心烦!” 黯哑的声音如同魔咒般钻入她的耳膜,玖月倏尔轻笑,泪却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泪眼朦朦的凝着眸光灼灼的他,自嘲道:“萧卿之我这般模样还不是你害的?如今我有多远就躲你多远,这还有错?若万一你以后不高兴又一掌把我拍死,到时候若我想躲也躲不了。” 这个男人就像罂粟一样占据她的身心,他是毒,但,也是她的解药。如果,这样的解药换的是比毒发还要痛,那她还不如毒深入骨。 萧卿之有一丝愣怔,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以后?以后又算得了什么?若真想要她的性命,那也不是今时! 凤眸微眯,唇角噙着一丝浅薄的嘲弧,“苏玖月你的妄自菲薄还没有彻底改完!朕若那天要杀你,何须让你活到今日,何须到了紧要关头朕宁愿伤了自己也要震昏你!” 屋子里很安静,距离很近,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阳光很足,光线透过树梢间隙挥洒进来,在玖月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上斑驳的光圈和阴影,她微微仰头,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皇上确定不是在说笑?玖月的确愚笨榆木不能窥探人心,但玖月也知皇上手握生死大权,生或死,到最后不还得你的一句话?”心脏那个地方,仿佛被什么的东西狠狠地剜过,钝钝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深深地呼吸一口:“而且,玖月这种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人的确不值得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救下,与其让你你看着心烦,何不早些杀了我?” 萧卿之垂着眸子看着她,薄唇紧抿,她句句铿锵,又似是真的像反驳他的话。 他说她,妄自菲薄。 她回他,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你说,苏玖月,她怎么就不能像猫一样温顺柔软,非要像刺猬那样竖起所有凌刺让自己受伤,非要这样飞蛾扑火的自取灭亡,非要让他一根根拔掉她身上所有凌厉? 第80章 红杏出墙,千刀万剐 “朕想知道你除了嘴皮子硬之外,你还会能有什么能耐将朕气死!懂知退,对你来说很难?” 心尖疼得一颤一颤,她蹙眉,对着他轻轻低笑,她看见他的眼底一片黑色,就像是被诗人泼墨出来的浓墨,抹不开的深沉似海。 抹不开看不懂的黑,就像是暗夜里没有一丝星光的夜。 果然,她是笨人,俗人,她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温柔宠溺,冰冷深沉相互交替? 她说的所有在他眼中都成为了反驳,那她怎可对不起这个乱扣的帽子? “想知道?”她裂唇笑,蛊惑着人心,她伸手细腻地摩挲着他冷硬的脸颊,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人有一丝僵硬,她不以为然歪着头,贴着他的耳畔,呼吸灼热,缓缓开口:“玖月从来就不知如何懂知退,要说捅娄子,玖月想问,绿帽子算吗?” 萧卿之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片刻,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眸色深处渐沉,一抹冷色掠过,抬手温润地掐住她的下巴,“你可真越来越有能耐了!朕倒想看看这天底下还有谁胆敢碰朕的女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这中渊帝都朕还不知这三十二酷刑可否能抵的过他的九族!” 炽烈气息喷打在她的面门上,玖月没有说话,只凝着他不放,一瞬不瞬,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能耐?她能有什么能耐? 能耐到再去闯那个禁地离恨殿,然后,再让他一掌打死她,最后,在给个甜枣以示安慰? 可笑!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萧卿之,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我很累!” 是的,她很累,累的不想去在意那么多。 萧卿之一怔,黑眸看着她,似是难以置信她怎么这般好说话? 他的手就按在这个女人的的颈动脉上,只要稍稍加力,她就会停止呼吸, 其实,他很想放开她,但不知为何内心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看着那精致的脸蛋,再看看那细嫩的脖子,竟不自觉渐渐加重了力气。 苏玖月瞬间只觉得窒息,血液似是凝固了一样卡在了脖子里,缺氧的感觉憋得她满脸涨红。 似乎她这是惹怒了他吗? 为什么现在,现在的萧卿之竟给她一种处处都想杀死她的感觉? 或者,要不,就这样死了吧? 前世顾北辞以身救了她,今生,若能死在他的手里这也许是一种幸福。 她放弃了挣扎,求生意识几乎没有,眼前一阵阵发黑,苏玖月缓缓的阖上了眸子。 一滴冰凉心死的清泪从她眼角划了下来烫伤了萧卿之的手腕,不知为何莫名清醒了起来,猛然间松开了她的项颈。 不,不能就让她就这样死去…… 苏玖月整个人无力躺着,大口呼吸着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 “咳咳……”咽喉处传来撕裂的痛感,只要一呼吸就疼的撕心裂肺,咳得满脸通红,饶是如此,她还是紧盯着这个男人开口:“怎样?怎么不杀了我?萧卿之这世上难道还有你反悔的事情吗?”她的声音哽咽着,嗓子那处传来得撕扯感像是如鲠在喉。 第81章 优柔寡断,痴情薄情 萧卿之的指腹在她小脸上重重地摩挲,“玖月,你是朕的好玖月,朕疼你惜你都还来不及,又岂能狠心杀了你?”嗓音低凉含温柔。 这一刻,她紧盯着男人想到“阴柔”这个词语,这话说得也实在太假! 不狠心吗?那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或许是窗外的风掠了进来,她瑟瑟,冷到了骨子里,裂开唇瓣笑了,“萧卿之昧着良心说谎话,这就是你的治国之道?” 狠狠地蹙眉,他看着苏玖月脸上浮起的莫名的笑容,极其讽刺。 是在讽刺什么? 胸.臆间都是狠狠的暴躁,而他到底在暴躁着什么? 是在怒她不受他的控制,还是怒她咎由自取? 这全都是不解的谜团,攻击着他所有的情绪,差点让他丢甲弃械,溃不成军。他不知,这个女人到最后会不会影响他的棋局…… 如墨渲染的黑眸成团交替,唇瓣微扬,“玖月是真的不能原谅朕了?纵使朕并不是有意而为?” 他歪着头,灼热的气息飘散在她的耳畔,直达心窝,风起云涌,可问,这世间有哪种憎恶到对方却又深爱对方但最后又老死不相往来的感情? 明明刚才要杀她的火焰那么强烈,怎么又到现在的语气,低柔似乎承认错误。 这是痴情还是薄情? 她不懂。 唇角弯弯,荡着一抹轻笑,眼眸流转,了若于心的是非对错,她说:“萧卿之,优柔寡断可真的是不适合你,你起身便好,你若继续,以后就别怕我恨你。” 飘渺轻柔的声音逸出,时间像是嘎然静止般,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彼此,没有谁开口打破沉默。 她说了什么? 她说他若继续就会恨他? 望着她嘴边荡开的那抹笑,心头一阵恐慌,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萧卿之你起来好不好?” 她的话带着冷距离,带着清冷,也带着许多萧卿之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虚无,对于她突然低头,这更让他心中空落慌张,还不如继续和他硬碰硬,一个闪光掠过,脑海有什么认知稍纵即逝。 如果……如果她若消失,他该去哪里找? 不,这普天之下的每一寸都是他萧卿之的,她若胆敢消失,那他就踏平这九州四海,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他摇头,慌乱地摩挲着玖月的眼角,想要将那可恶的东西擦拭干净,越擦越多,心口越来越慌。 最后,他低头,用力地吻着她,“玖月,别哭……”声音沙哑破碎,一边说,一边抬手撕扯她的衣服。 她的中衣被他大手一拉,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一分为二,他扯掉,掷于地上。 衣屑纷飞,她全身颤抖着反抗,与之随跟着颤抖的还有她的那颗心,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玖月悲伧,她一直咬着自己唇瓣,眼前亦是迷雾重重,灼的她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一切都在渐渐模糊,一切都在渐渐消失,看不清男人的任何表情,看不透她自己选择是否是对。 她缓缓停止任何举动,她放下那双抵抗的双手,双目空洞望着飘动的床纱。 第82章 满心悲伧,心口闷闷 微凉的吻从她嫣红的唇瓣到脖颈游离而下,当感受到身下那人的变化,身子竟猛然莫名僵硬,仓仓抬头,他迅速从苏玖月身上撤离。双手捧着,无与伦比地喊着:“玖月……” 苏玖月扭头,静静凝着他,轻问:“你还要继续吗?”她声音沙哑破碎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萧卿之顿时煞了脸色,慌慌摇头。 她弯唇,任由苦涩心酸充满心口,“我想静一静。” 心口一滞,突然局促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后悔他方才的所有的举动,他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深瞳里唯剩慌乱。 她身子没有动,只微微侧首,满心就这样被他用悲怆填满,四目相对,她微微苦笑,他眸子的慌乱这是又是装给谁看? 她吗? 可笑,这世上除了颜九,还有让他慌乱的? “萧卿之……”喉咙干涩苍哑的让她疼痛,可这些有怎能抵得上心里的伤。 萧卿之长睫一动,低了眉目,“嗯。” “我累了。” “嗯。” “你出去。” “嗯。” “…………” “…………” 两厢沉默,玖月心中烦躁的厉害,这“嗯”来“嗯”去,就这样站在床榻边,这跟没出去有什么一样? 侧身而卧,背脊朝外,蜷起了身子,他愿意站着就随便他站,她也懒得去管。 屋里静谧一片,静得只能听到深浅不一的呼吸,低低入耳,想选择性忽略,被子蒙头,依旧如此清晰,这简直无法原谅! 听着他的声音,她能睡着也变成了睡不着, 憋着一股怒火,她掀开锦被,撑着身子坐起,转正了头,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你到底要不要出去,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萧卿之未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跨步走来,他将帷帐放下,眼眸深深,“这样子就好,朕在这里守着。” “呵呵……”苏玖月冷笑一声,守着?他在这里守着,她觉得这样子自己很有可能死的更快,“萧卿之,你可不可以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心烦的厉害,我求你出去,行吗!” 他片刻怔怔,刚勾起的唇角僵在嘴边,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瞳孔深处,浮起浓郁的悲凉。 玖月咬唇,心尖狂跳,见他眉心微蹙、脸色微微发白,她不由攥紧被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了,她以为男人会因这句话生气,或者,更严重的是在狠狠地给她一掌。 可是,没有。 在她不安的等待许久后,萧卿之抬手将她身上的薄被往上掖了掖,玖月就听得他幽幽道:“你若看见朕心烦,朕这次就真的离开罢了,等玖月何时原谅了朕,朕就什么时候来。或许,玖月玖月觉得朕是自私,不管朕到底是自私还是狠心,但朕真得只想让你活着,快活的活着。” 玖月心里犹如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她抬手按在泪痕未干的眼角处,双肩几不可见的微微耸动。 无奈,那抹明黄身影终归低叹一声就要转身离去,玖月侧头不看,将自己埋进了枕头里,湿漉漉的眼睑,垂在眼眸上。 突然,“噗~”的一声响,玖月愕然起身,当看到那人旁边殷红刺目的鲜血,她全身瘫软忘记了所有动作。 第83章 人曲终散,茶凉楼空 “萧卿之……”玖月惊呼出声,男人微微弓着腰、极为痛苦的样子,她忙上前搀扶在床榻坐下,“怎么回事?你等着我去找御医。” “不要……”萧卿之急忙地拉住她,“不能,不能让传御医。” “为什么?你都这样为什么不能去找!”惊恐从水眸中划过,她挣扎地想要摆脱他的大掌,却又不敢大力甩开,“萧卿之,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胸口气血翻涌,不过是用内力在强压,闭了闭眼,他将玖月扯进怀里,微微喘息着,“玖月,别让,朕只是一时胸闷血堵,这下吐出来就好受多了。” 她在他的怀中,他的气息扑进了她的鼻尖,掺杂这淡淡的鲜血气味,玖月绷紧了身子,脑子里只余一片空白。 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模样,这哪能见过如此虚弱的他? 蓦然,有什么划过脑海,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再次滴落,染湿衣襟。 萧云沁说,三嫂可知那夜我为何出现那般及时去救你? 她还说,云沁本就不认识三嫂,那夜又谈何去救? 她执迷不听,萧云沁执着地说给她听,她说,三哥,那最后一掌实则也就想把三嫂震晕而已,而三哥却遭到内力反噬,性命堪堪。 当时她将信将疑,如今他现在这样,她怎能不心痛? 内力反噬,她比谁都清楚会引发的后果,轻者筋脉受损,重者不死也走火入魔,而他倒说的轻巧无比,胸闷血堵,吐出来就好。 抹了一下泪痕,玖月怅然,“萧卿之,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把实情给我讲出来就真的这么难?如果内力反噬果真如你所说的这般轻松,这世上那还有走火入魔之说?”她低叹,胸口的空落感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最终的归宿,落落无奈。 如今,这个男人可真是让她扑朔迷离,又爱又恨。 “云沁这丫头话可真是多。”萧卿之微微喘息着,揽着她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脖颈里,“玖月,或许朕真的错了,朕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所想,朕一意孤行只想让你好好,岂料适得其反,反而让你受伤,你莫要在怨朕了,朕向你低头可好?” 低沉如泼墨的嗓音缠绕在她的耳边,耳垂,温热扑在脸颊,玖月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然后,慢慢占据她整个视野。 微凉的细风轻轻的掠过,玖月犹如提线木偶,机械的任由萧卿之布设的温柔陷阱,将她深处的灵魂死命拉出,扯的支离破碎,不知是梦还是幻。 她感觉自己掉入了幽深的无底洞,她迫着嗓子嘶哑呼救,然,到底最后还是她一人。 他是帝王,她只是这个时空可有可无的人,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却无意伤她,他向她低头,可她到底还是俗人,一个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俗人。 俗人,她还是做不到寡情薄意,铁石心肠,说到底她还是怕,怕人曲终散,茶凉楼空,怕他就像顾北辞一样,黄土一柸,这时,她又该去哪里寻找? 第84章 平淡是她,荣华是她 鼻尖涩涩,“萧卿之,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是中渊无所不能不能的帝王,你要好好的活着,不仅仅是这帝都上千万的子民需要你,而我,更是需要你。”清澈剔透的水眸潋滟无比,她一直深深地凝着萧卿之,“所以,不管如何,不论结果,到最后,活着的必须是你!” 萧卿之苍白着脸色,深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在她肩头轻抚,喉间轻滚,“瞧你说的,朕是有真龙庇佑,这些伤都是小问题,你无须大惊小怪,何况,朕所想要的一切都还没有拥有,哪有这般容易死……” “闭嘴,不要说。”苏玖月无声地流泪,她看着他,更多的难过恐怕也胜过现在的心疼不已。 她讨厌命运掌握,讨厌生活嘲笑她没有一丝反驳的权利,她并不是恐惧生死绝离,而是忌.讳和他有关的绝离。 她怕她和他一觉醒来,再也没有明天。 心痛得好像被刀片一下又一下的凌迟,鲜血四溢,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紧紧地攥着男人胸口的衣襟,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被余晖晕染格外棱角分明的脸透着丝丝柔和,那深眸中漩涡着澎湃万千的情事,她落泪,“萧卿之,其实比起拥有和失去我更愿意拥有之后失去,最起码我拥有过结局却是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它,我不愿意我还没有拥有却已尝到失去之后的滋味,所以,我说的这一切,你都懂吗?” 萧卿之握在她肩上的腰的力气加重,突然又松开,但是还是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范围之内,面对面,随后,他一声一声,从喉咙最深处低沉逸出着缱绻温柔的话。 “自从一舞倾城,桃花绽放,朕就知道,那怕此生一无所有,朕也要得到你,即使到最后无意中伤你,朕也要去一试,给予你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宠爱。”低笑,他的眼眸似是一片深邃的海直凝着玖月的双目,“知你对朕已心生芥蒂,可朕还是想要妄想去试,金屋藏娇仅你一人,六宫粉黛无颜色,朕痴心往后的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眼泪汹涌,心头痛得厉害,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地巨痛,听着从他口中说的那些深情的字眼,一切恍如隔世。 她说讨厌他,这仅仅是她自尊心的一种体现,缘归,还是她太过高傲浑身带刺,只要听及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缠绕满身迥然就像是刺猬,刺伤过来拥抱她的人。 “果然,你们这些男人都会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吗?”兜兜转转,她到底对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优柔寡断下来,这让她自己都心生厌恶。 他眉心紧拧,五官因为忍痛而扭曲,不过纵使如此狼狈也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他舔了下干涩的唇,吃力地抬起胳膊,绾起她散乱的发丝,低沉的语气不见平日里的铿锵,但依旧宠溺不减,甚至更深,“玖月,你这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朕究竟拿那你怎办是好?” 第85章 薄唇薄情,闹够没有 苏玖月双眼通红,他轻而易举的就戳出她想要的温暖,他处处包容,可也时不时给她伤害,终究,感情中本就没有憎恶和讨厌,有的也只是一颗未死的心。 她伸手,轻轻地抚上他原本冷硬却苍白顶替的脸颊摩挲着,她顺势而下,描绘着他浅薄的唇瓣。 是的,很薄。 听说,薄唇是薄情,薄唇的男人最容易薄情。 也果然,就算再倔强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得没有尊严。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逼回去,视线瞬间清明了不少,“萧卿之,你若以后要演戏,至少你要先给我点暗示也成,不然,我真的就真假再也分不清了。”其实,玖月知道,她还有有一句始终没有说出,她想说,“萧卿之,我真怕这样子下去,到某一天我会不爱你。” 萧卿之抿了抿唇,低声叹,伸手再次将她揽入臂弯之中,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他轻揉着她的发丝,莫名觉得一阵心酸掠过,对着玖月喃喃细语:“你为朕一舞倾绝,朕许你红装霞帔,弃了这天地繁华又有何妨?陪你云卷云舒,且是天下。” 苏玖月双目轻闭,好看的唇角轻抿着未语,而萧卿之在怀中女人未看得到他眼神的时候,眸色深沉,盯着窗外不知所想。 屋外阳光蔼蔼中绽开,迷乱了人心。 若是局,这也怕全都是玲珑局,所有人也只不过皆是局中人,棋中棋。 不过,空纸白话,随风的承诺到底还得回忆终止,就怕回忆太长,长过两世姻缘,可这相爱又太短,短到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后来往事成空,只留一纸休书,他口中的那些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你绝的煽.情蜜语又岂能当真? 罢也,终是罢也! ……………… 清辉挥洒,是夜清冷。 夜色暗沉,愈来愈深,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让人心情不由烦躁。 皇宫禁军东苑,鸟虫鸣叫。 “霍统领好!” “霍统领好!” 夜愈凉,袍角被风吹带起,扬起肆意的弧度,霍宸一直心事重重低垂着脑袋,腰佩长剑,对于他们的招呼不给予理睬。 半夜时分,终于巡逻完毕,轮换下一班人员,霍宸这才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推门而入,他借着窗外微弱的清光,摸索着走到案桌,点上烛火。 “别点……”轻柔的声音突然响在静谧的黑暗中,霍宸身形倏尔一震,循声望去,不做一丝考虑地就拔出长剑指着屋内的人,“滚!” 那人呼吸一滞,这冷淡的嗓音犹如腊月飞雪刮过,心尖上似有千万枚细细的银针扎着,她想过会有这般痛楚,可还是阻挡不了这么强烈,明知他讨厌她。 不,与其说讨厌,还不如说是厌恶。 手里攥紧着衣袖,长吁一口气,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夺过男人的剑,丢在地上,扯过他的手臂,二话不说的就咬了上去。 “嗞~”霍宸倒吸一口凉气,狠狠皱了一下眉,想要使力甩开她,结果,有什么滴落在他的手腕上,抿了抿唇,还是作罢,手腕上的疼痛清晰传来,眯了下眼睛,冷凛的道:“萧云沁,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第86章 慕绾之死,霍宸云沁 萧云沁呆怔,对于自己这般冲动的行为表示慌乱,口腔中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她皱起眉头,不敢有所举动,真心害怕惹怒了霍宸,她会被他轰出屋内。 黑暗中她偷偷抬眸,却不料他也朝她看过,薄唇紧抿,眸阴沉似潭,这一下她瞬间丧失了所有说话的能力,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外面凉风暗暗浮动。 良久的沉默之后,霍宸倒也没有点亮烛火,踱步立在窗前,背脊笔直,嗤笑出声,“霍宸自知身份卑微渺小,倒不知云沁公主却放下矜持也要来一个男人的房间,究为何事!” “霍宸……”萧云沁一双清丽水眸,在暗夜中星星点点,他话中的诙谐讽刺她又岂会没有听出? 兀自唇角浅勾,“我们难道就真的不能好好讲话吗?” “呵呵……”霍宸冷笑,声音转沉,“云沁公主这是和我近乎?霍宸倒不知还有什么能和公主叙旧的!”他忽然转身,躹下了躬,“还望公主明示一二。” 她被霍宸这一系列举动,刺痛的踉跄后退几步,唇瓣嗡动片刻,好似在考虑那千言万语要如何去跟他说,最终,却得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她口中逸出,皱了皱眉,她走向男人。 “你非要张口一个‘公主’,闭口一个‘云沁公主’,非要跟我划清界线吗?霍宸,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我怎样?” “霍宸惶恐,公主何错之有?”他唇角笑意微僵,衣袖下的手早已握成拳,青筋凹凸,还是强压怒火,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 眸色一痛,却笑靥如花,她惨淡地弯起了唇角,对她来讲什么公主不公主,这无非都只是个所谓的称号,他爱怎么称呼就随他,而接不接受这只能是她的事情,眼中的氤氲滚滚滴落,她抬手不以擦去,“霍宸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不敢记起……” “天黑露重,公主还是速速回去!”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宸冷若寒霜的声音打断,“毕竟公主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继续下去这于礼不合!” 萧云沁身子薄颤,他终于怒了。 “是事情就会终有过去的一天,该忘记的或者不该忘记的,霍宸也早就全部忘记,旧事不必重提,毕竟,人人都有一颗明了的心。”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可比那从窗枢透隙而入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眼眸直盯着萧云沁,他继续道:“或者,公主这般将别人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撕开,非要再次看到鲜血淋漓,这才能让公主感到一丝大快人心的感觉,那霍宸无话可说,如公主所见,这一场戏,到最后不还是公主赢了?” 萧云沁彻底崩溃了,甩手“啪”的一声重重扇了他一巴掌,霍宸被扇得头一偏,抿了抿唇,他反问:“恼羞成怒还是霍宸说中了云沁公主的心事?” “霍宸,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心认为是我害死了慕绾,是我害的三哥和你们的计划失败,为什么你们就这样的将我度置之外,三哥面不说,不责怪,可我知道,他肯定在心中指责我千万遍,害得他错失千万军将,害的慕绾中途返还路上被歹人所害,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我向母后说露你们的计划,说不定这个时候你和慕绾早已举案齐眉!” 云沁一向沉稳性格,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激动,从未有过的声嘶力竭,一双手扯住男人的双肩来回摇晃。 第87章 举案齐眉,并无可能 霍宸被她拉得前俯后仰,摇摇晃晃,却只是冷眼看着她,唇轻动,“云沁,你果然还是这般让人不讨喜,错了就是错了,你再怎么哭闹,慕绾也不会回来,那损失的千万军将亦不会马革裹尸还,至于你说的举案齐眉,更无可能!”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突然苍哑得厉害,鼻音浓重,“慕绾的死去已是不争的事实,你又何必庸人自扰,慕绾和我同样是为皇上卖命,她因保护皇上而死,那是她的荣幸。而你,时间又会治愈所有,你若安心睡上一觉,笠日醒来,你依旧是高贵优雅的云沁公主,又有谁会去在意指点你所犯下的罪,其实,这都是你内心作祟,并不是我们不能原谅你。” 萧云沁眸色空洞黯淡,放开了他的双肩,身子却有些支持不住,诿迤在地。 清风凉凉,她细耳听着男人的话,他说:“云沁,这些年都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是你自己不愿意快活的去活,是你自己将你自己困死在你的宫殿不出一步,若不是贵妃娘娘出了这件事,你又岂会出的来你的宫门,是你自己想要这样子活着,现在你又怪的了谁?” 她面色土灰地坐在那里,颓败自眼眸里一点一点倾散出来,那种从四肢百骸透出来的无力感将她裹得死紧。 是她吗?是她咎由自取?当年若不是她一时口误,将三哥兵略说给她的母后听,又怎能害的三哥损失千万军将,彻底成为一位无权的皇帝。 又怎能害的慕绾在盗取兵符的返还途中惨遭她的母后杀害? 凄凉一笑,这些他说的都让她哑口无言。 “云沁回去吧!”霍宸眉心拢了拢,略显疲惫,他轻叹,缓缓转眸,凝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女子,他心中犹如被尘封多年的烈酒打翻一样烧的胸口灼痛灼痛,“天黑夜晚,你若在这样下去难免会落人口实,云沁还是回罢了。” “霍宸。”她痛苦地闭了闭眼,霍宸沉默,烛火还是“磁砬,磁砬”的燃烧,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好静,她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都能清晰而听。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萧云沁撑着身子缓缓站起,尔后,眉眼微微上扬,想要伸手抚上那清隽的颜,却不料霍宸往后后退一步,躲开了那白皙的手指。 眸光微动,心头亦是痛的厉害,果然,今晚她就不该来,可是,若不来那她就不是真正的萧云沁了,勉强的勾了勾唇角,“我听三哥说道,你们会出宫,这是真的吗?具体什么时候,又是多久回来,你……” “云沁你该离开了!”霍宸低声再次打断她的话,明显不想在将话题交谈下去。 萧云沁灿如琉璃的眸子笑意浅浅,是的,她笑了,虽然,她在笑,但她总觉得想哭。 没有再说一字,甚至再没看他一眼,只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没有具体时间,没有任何念想,不能再触摸,不能再呼吸同一处空气,这样真好。 第88章 朝廷之争,水患兵败 在她走出屋房的之前,这才敢低声地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屋内的人听:“你总觉得你愧疚了慕绾,其实同样,霍宸你也愧对了我。” 这声音低得如同蚊音,可却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男人的耳中,目光在这一刻倏然之间冷沉了许多,手指的关节紧捏着咯吱响,凉意的风从门外吹拂进来,他未语。 自萧云沁离开,霍宸眉眼冷沉,背影在夜色的弥漫下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不在木呆。 伸手看了看手腕上那一排整齐的牙痕还渗透着血,他轻笑,眸光深深。 ……………… 笠日。 鸡鸣早朝,阳缓升起,万家耕种,阖家欢乐,现世安好,也不过如此。 从金銮殿出来,各个地区官员冷汗染透衣衫,春末夏初阴雨不断,逢完战事又逢水患,浙西战役四都河缺堤,军将以民心为重,重造河提,而匈奴趁机扰乱人心,导致战况再次不断告败。 帝王接报大怒。 各臣惶恐,今年的中渊可真是多事之季。 金銮殿上斥责当地官员软弱无能,本来战事度势中渊处下,这次加固河围疏散民众之事本就浙西官员该做,反而这次却让边境军士弃战护民,实乃不该! 殿上百官随即提出各种抢救善后之法,乾清帝脸色这才稍微和好,他下令开国库开粮仓,派遣中渊帝都官员作为巡按监督浙西官员,更是再次赠予浙西五万大军支援浙西。 这时,肃亲王萧晋然出列顺势提出严查浙西官员是否有勾结匈奴之人员,奏曰浙西巡抚大人郑落秋这些年来赋税极重,早令民不聊生,何况现在又接连发生战败,百姓流离,这若不 查清此事,难以服众,百姓心依旧涣散,化为散沙。 乾清帝皱眉,之后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下令派出监督浙西官员的巡按,彻查有关渎职官员将撤职押回帝都交由大理寺陈少卿查办,如若真实严惩不贷! 此领即下,陈少卿跨步接旨,百官震惊,战事不断,却又严惩自己人,这若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撤掉浙西的郑落秋,想这,堂堂一个巡抚大人他若没有一定的后台,又岂敢为非作歹? 再者,若真撤掉浙西巡抚也绝非易事,虽然郑落秋拥兵甚少,不足为惧,所谓一条船上的人,清除一个其他又会怎样? 这势必会牵扯出更多,而现在边境上匈奴不容小觑,一旦知晓。那浙西水患又兵乱,这边境更加不保,这帝王难道又岂会不知这里面的重要性?! 不少大臣都唏嘘之下,议论纷纷,猜测帝王所想,有些老臣更是当即提出反对,苦劝皇上要以形势为重,不可当即择断,心照不宣而意知,慎选之,足矣! 乾清帝冷眼旁看着这朝廷各方官员激烈的争执,并没有说道什么,而是示意让向来不管朝政之事的丞相苏屿寻上前谏言。 百官这下稍可安静却遗留愕然,而相当于当事人苏屿寻就比较沉着了,只见他出列上前朝着肃亲王点头微笑,又对着乾清帝跪拜,就在他们以为能听到丞相大人更加一筹的办法时,他竟开口同意肃亲王的说法! 第89章 朕若南下,睿王执政 这下,一半反对的众臣就不淡定了,浙西那帮本就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任由它发展也不见觉得是坏,眼前战事才是最要紧。 乾清帝扬手示意安静,末了只道:“朕倒是觉得三皇叔所说是眼前最好的办法,边关战事第一,百姓的安危亦是第一,他们信奉朕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神,朕若让他们因中渊的国事而流离失所,饥荒挨饿,朕良心又怎能安稳,又怎能对得起这把龙椅,对得起这些百姓!” 大臣面面相觑,叩拜。 乾清帝目光逡巡一圈,掷地有声道:朕是这中渊的帝,中渊的王,百姓的衣食无忧,常乐永安,朕在其当中负更多的责任!还是以各位爱卿之言,朕在位这三年,根本就没有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 音落,满朝文武哑口无声,再次连连叩拜。 “皇上英明!” “皇上万岁!” “…………” 乾清帝欣慰点头,眉头略微舒展开来,朗朗开口,“一切按照肃亲王的方法去办,朕若南下,文部筹划,派两名才干之将辅佐二王爷睿王,务必妥善安排朝中之事。” “微臣遵旨!”右相李怀步出,拱手道。 而朝堂上的萧卿迟却为之震惊。 这个人!居然让他代替?! 难道,他的司马昭之心,他不懂?! 还是,这又是什么阴谋? 他抬头看去,却不料,那人正紧盯他,心口猛然露拍,连忙叩谢。 乾清帝轻笑,示意退朝,所有事情已安然交代,他唯愿希望这次不论是浙西一战,还是寻找风南天之事,都能顺利进行! ………… 日照斜射,大半个帝都沐浴在正午的金光下,萧卿之立于皇城墙上,俯瞰整个中渊每一寸土地。 棋罗道路,树森林立,过往百姓,络绎不绝,比之曾经,仿若这一时乃为太平盛世之景。 他不可否认,如今以烽火硝烟万里白骨,将士们浴血奋战只为铺就以后的锦绣山河,是他们的身躯,是他们的血肉,成就了中渊,浙西边境,或许也可以说是他当年一念之差,放过那帮匈奴,若当年帝位之争时,他斩草除根,那么,此时的大义当先,定免苍生于水火? 没错! 就如他所说,他是中渊的帝王,中渊的百姓心中不二的神,但他依旧也是一个人,一个凡夫俗子的俗人。 目及所见,他不知道,当日在先帝病前,他满心热血立志要当一个明君,然而,在此时却陷入了迷茫。 乱世浴血纷纷扰,帝王忧心谁人知? 忧之甚忧,和之奈择?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萧卿之唇角微勾,没有任何举动,城边两侧一干宫人全然无声退下,来人嗤笑,精烁的眸子,横扫一圈,淡然开口:“卿之,可是觉得累?” 萧卿之唇角弯弯,笑意清浅,教人琢磨不透他此时的心绪,淡泊反问:“太后还未觉得累,这做儿臣的朕怎敢觉得累?” “哦?”太后似笑非笑,眼中深处冷意逐渐愈来愈明显,似乎已经到了无法隐忍的状态,“皇上此话又如何讲道?哀家为先帝守护江山有怎有累之说?” 萧卿之点头,立即拱手,唇角含着歉意的笑,“太后言之有理,是朕糊涂了。” 第90章 心怀天下,仁义礼智 太后闻言低叹一声,眸中的凌厉她不着痕迹地挡去,“此番南下寻找风南天,若寻找说服他参政还好,可寻找路上却又危险重重,哀家还望皇上且保重龙体要紧,莫要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哀家如何是好?让这中渊的万里江山如何保守?” 萧卿之心底一声冷笑,俊容却浮起歉疚之色,安慰道我:“这些事情,朕都对外只是微服私访,又不是非要闹到人人皆知,告诉全天下百姓,让他们记住朕的脸,此人就是中渊的乾清皇帝?”缓缓转眸,他看着太后,“太后担心朕的安危也不无道理,不单单说这中渊需要朕,朕还未给太后尽尽孝道,朕岂会让太后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后咬牙,一抹噬骨的冷意在那张华贵雍容的脸上悄悄蔓延,“哀家相信皇上吉人天相,定会大捷归来。” “浙西匈奴如若不尽快除去,我朝江山不稳,社稷动荡,朕守不住这中渊帝都基业,愧对列祖列宗!更愧对太后对朕的悉心栽培。”他语态极为真诚严肃,眉眼间尽显歉意与无奈更加深深,“天灾人祸,全国各地灾情不断,相反,凤氏一族太过骄傲,只有天子威严才能和他面对面交谈,朕此去随所,反而还能体验民情,是否各地官员上报属实,况且,朕让二哥执政,二哥是再适合不过之人选,朕怎么可能在途中横生意外?” “你!”太后听到此处,一切都恍然大悟,她脊背紧绷,身子微微颤抖,指间捏着的绢帕已被绞成褶皱,满腔的怒气散不出去,仿佛要将她憋死,狠狠咬牙,她微微一笑,“卿之,哀家一生碌碌无为却也为先帝得了两男一女,你和卿迟都是哀家十月怀胎的心头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哀家怎能放心你这此去一行,若哀家……” “是吗!”萧卿之猛然沉声打断太后的,一双黑如砚墨的冷眸直瞪着她,太后故意一滞,内心有些心虚,“卿之,你莫要听信外面那些人的话,你只要相信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是你的母后,就一切足矣!” 萧卿之忽然一撩龙袍,跪地行了大礼,道:“朕有太后这一句话就好,朕从不相信外人之言!” 太后凤眸微眯,她居高临下的盯着萧卿之头顶,嘴唇禁不住抖动,但眼前所有事态都必须让她冷静,语气郑重道:“不论多久哀家和睿王都等你回来!不管事情成或败,哀家都会在暗中祝你一臂之力!” 语落,她绕过跪在地上叩拜的萧卿之,迈步而出,步伐透着她真实心绪,狠决和果断! 他转身看着太后的背影,清隽的颜容无任何表情的道:“儿臣恭送太后!” “哀家如今也老了,但还是要奉劝皇上一句,皇上扪心自问,在你心中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心怀天下重要,亦或者是你所谓的江山还抵不过美人?”太后步子微停,不曾回头一眼,冷道:“皇上以后还是要斟酌斟酌!” 萧卿之淡笑着勾唇,可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只见他点头,轻“嗯”一声。 第91章 风光霁月,谁想流离 望着太后远去的背影,萧卿之缓缓起身,仿若心情大好,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懒懒的抬步离开。 ……………… 风光霁月,不过昙花一现,若想安慰,谁曾喜欢流离? 仁寿宫,熏香缭绕,一股子浓烈的杀气迎面而来。 “滚!都给哀家滚出去!” “哀家担忧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竟被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夺去了一切!” 跟随之而来的是所有泓泓翠玉,一只只碰撞,纷纷落地的破碎之音,碧色飞溅,纵使是千金换来绝世的美,如今也变成了不值钱的碎片点点,宫人们忐忑不定,这太后不过就出去了一趟,回来竟如此大的怒火? 觑觑抬头都带着疑惑的眸光看向太后一向重用的如意姑姑,岂知,如意却也茫然摇头不知。 “彭”又一声碎响,太后指着所有宫婢,暴怒道:“滚,都滚出去,莫要站在这里让哀家看着心烦……” 众人离去,殿内香烟缭绕,只剩下因暴怒而导致脸色苍白的太后。 什么是睿王是最佳人选,这无非就是他怕自己出了意外,而卿迟却是代政的人,那么,世人所第一想到的人亦是卿迟! 他这是把一盆子黑水泼给了卿迟,还顺带威胁了她! 殊不可忍! 门“吱呀”的从外打开,太后闻声回头,准备要狠狠斥责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宫婢,谁知,看到来人她竟愕然起来,片刻回神,冷眼剜了一下,“都是你,都是你今日在朝堂上出的什么补救之法,让那个混账东西去彻查浙西一战,现在也害的哀家不得不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现在,你还有脸出现在哀家面前!” 这厢,来人微微敛了眸光,,缓缓踱步走到太后面前,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开口:“元慧,你这般急不可耐是想要昭告天下,这场棋是他乾清赢了?” “晋然,不,这才是开始,哀家才是真正的赢家!”太后推开萧晋然,妆容精致的眉眼间全是阴谋的寒霜,“先帝在世,那个女人不是哀家的对手,现在,那个孩子照样就更加不是,皇位只有一个,但必须是卿迟的!” “想必那乾清定是猜出了什么,如若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南下寻找风南天。”萧晋然点头,唇瓣微微一勾。 太后微微垂目,眸光轻凝,“不管他是知道了什么,但哀家觉得他可能知道了他并不是哀家的孩子。” 只要想要在城楼上那人的口气以及眼神,都让她后怕心虚,不管怎样,难不成他还敢当着天下人斩杀她不成! 萧晋然顿时变了脸色,不过,看向太后,触及到那抹冷笑,他突然明白什么,外界都传太后如何向着乾清,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表面,只要太后不戳破,想那乾清定不敢公开。 乾清若想冒着天下大不讳手刃太后,那便才是民心流失,他相信权衡利弊之下,乾清定会继续维持好和太后的“母子情深。” “元慧,我们的局势明显为上,你有何必让你自己这般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我帮你处理所有,护你安隅不好吗?” “不!晋然,我不能在孤注一掷了,我不能在败了,我一辈子不论做什么都低于那个女人,我怕了,我怕惨了。”她摇头,眸中尽是一片散乱灰白,“况且,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元慧了,她死了,在进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死了,在那个男人拒绝她那时就已经死了。 第92章 另个阴谋,绝非亲生 萧晋然眼波漾了漾,疼惜尽显,他的大掌心摩挲着她脸上的脸颊,声线低沉,“元慧你信我,可你从不信我。” 太后轻抿了红唇,深看着他,没有出声,她从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轻凝了眸光,他紧看着太后,启唇,“你可知今个在朝堂上,苏屿寻竟也同意了我的办法,所以,这一局我们会赢的!” 太后眼波微微一动,垂了目,依旧没有吭声,正如她现在这个无动于衷的模样映入男人眸中,他心绪大好,“元慧,一切泥泞不堪都会过去的,曾经别人的不珍惜,如今,我来珍惜。” 他的黑眸定定的看了她稍许,他再次开口,“元慧,“自古皇权相争,哪怕亲生父子兄弟,皆除之而后快,而你必须要有所依偎方能百胜。于我,你可知我从来想要的就是你。”太后瞪大眼睛,她想要伸手推开眼前的男人,岂料他竟一把将她抱住。 “萧晋然,你快放开哀家!”她惊呼出声,萧晋然低笑,俯下头,吻上她的红唇,“元慧,你需要的不止是我,让我来帮你。” 只有这一句,只有这一声,太后元慧,她停止了所有的反抗,不为别的,只为他那一句,别人不珍惜的,他来珍惜! 是的,她怎么不可能累? 多年的明争暗斗,多年的漂浮寂寥,仿若一切都找到了一个归宿,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来温柔的女人。 繁华落尽及三千,芙蓉帐落声声喘,闻情事自不自知? ……………… 皇宫内外,宫道两侧,羽林军警戒森严,铠甲戎装,岿然林立。 萧卿之主仆二人懒懒漫步在这空旷的宫道上,想起今日在城楼上的事情,这次,他想太后可是气的不轻,夕阳西下,他蹙眉,脑海猛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他问向福平,“那人可安好?有没有向你念叨朕?” “啊?”福平打懵,小心问道:“皇上问的谁?” 乾清帝俊眉微拧,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你这几日都呆在哪里伺候主子的,朕看你是太清闲了!” 福平顿时一骇,微微苍了脸色,“奴才该死,奴才知错……” 瞧见福平这般惶恐的模样,乾清帝紧蹙着眉,“福平你几时竟也这么多事?你直接向朕说明,她有可否念起朕?” 福平身子一怔,脑海中想到那明媚依旧的女子,张口闭口已然全是帝王名讳,更是指责帝王如何空口白话,妄为一国之君,对她连一点信用都无,负面种种,还说什么,不让帝王上榻之说…… 哎呦喂!他的老脸呦~ 这要不要如实回答,将原话原封不动地传给帝王? 抿了抿唇,今日帝王心情好许,犹豫了一下,才道:“贵妃说,皇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万民景仰,勤勉为政,英明神武,励精图治,乃是千古一帝,之后,定能有所记载,所以,她不怨皇上言而无信有时对她的言而无信。” 听完福平这番话,乾清帝眉眼带笑,想必这福平不敢实话实说,那个女人何时这般容易说话? 低沉开口:“福平,你这称赞可真是一股子名扬清流,你给朕讲讲,贵妃哪里像说出这种话的人?” 第93章 眉眼弯弯,笑的绝艳 福平心头一跳,连忙道:“皇上……” 萧卿之阖了阖眼,低叹,“无妨,你实话实说罢,朕不治你罪,她的性格朕亦是知道,不会轻易低头。” 如若低头,她的嘴上便会说出“原谅”两字,就不会有什么抗拒他的行为。 福平抿唇,犹豫一下,这帝王向来宠爱贵妃娘娘,这不说是欺君,可这若说就是藐视皇恩,说与不说反正都是一个死罪,况且,皇上也说了,如实讲来,是无罪。 于是乎,福平双眼一闭,把心一横,把苏玖月在落霞宫说出去的话,做的什么事,都通通全部翻供出来。 他退避三舍,唯恐殃及自己,偷睨着帝王的脸色,果不其然,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怒气滚滚而来,正当他以为,帝王有所指责的他的时候,帝王猛地开口:“福平!” 福平浑身一震,心下当想果然是完蛋了,颤巍唤着眼前的人。 “皇……上……” 许久之后,福平以为帝王不开口的时候,岂知他眉眼弯弯,愈发笑得绝艳,盯着前方慵散的说,“朕以为放养她几天,她会乖巧温顺!却不知,她死性难改,越放养她心越野!”唇角一勾,语重心长的对福平说:“福平,她果然是朕的女人。” 福平汗哒哒,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聪明睿智的帝王吗? 难不成迫于贵妃淫威床榻之下,皇帝自虐上瘾了? “随朕走,这也该去落霞宫瞧看了。”乾清帝一双黑如濯石的凤眸璀璨晶亮,夹着几许深意,几丝兴味,唯独没有一丝怒意。 福平微微在心中松下一口气,笑意盈盈,偷偷斜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果然,在冷硬的男人,在某人的面前也会绕指柔。 ……………… 落花满天,徒留一地清欢,春末夏初,果然如此。 当萧卿之来到落霞宫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院子里那个女人背对宫门坐在矮椅上和青兰低声细语,满头的青丝漫肩倾泻,又不知青兰说了些什么,竟惹得她哈哈大笑,他不自觉的勾唇,这女人笑起来,竟如此没有女孩家的大家闺秀,一点都不矜持。 心口微热,脱口喊了声,“玖月!” 苏玖月扭头深看了他一眼,心情没有任何此起彼伏,又回头和青兰交谈起来,而帝王来临,青兰又哪里好意思在无拘束的开口,对话索然无味,又加上,在这个女人重伤的时候,他暴怒,将自己重罚在浣衣局,这一时,反而局促了起来,唯恐再次犯错。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萧卿之口中逸出,皱了皱眉,他步止女子身旁,“玖月,可是依旧怨朕?” 苏玖月微皱着秀气的眉,看了看青兰,缄口不言。 “呵呵……”萧卿之低笑,“玖月在和朕闹脾气?” 玖月依旧没有说话,低垂了眼睑,倒是青兰笑吟吟的开口,“皇上可算是来了,方才娘娘还在念叨着皇上,不知有无用膳。” “青兰姑姑……”玖月听到这话气的直想跺脚,这一席话下来,真不愧是他的人,说什么都是向着他。 萧卿之愉悦的大笑,青兰见状,只得匆匆告退。 第94章 如梦如幻,扑朔谁心 苏玖月看了看青兰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萧卿之,淡睨了一眼,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还未举动,萧卿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这次,她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轻启朱唇,“萧卿之,你来我落霞宫为何?” 他勾唇,紧紧将玖月禁锢住,伸出一只手,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的散发理于耳畔,落日余晖,霞光反反,透过桃树枝杈,投在他俊美如俦的脸上,留下一片斑斑驳驳,明明暗暗,玖月看的心尖疼痛。 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线低沉醇厚,“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朕不就是错过了陪你用膳的时辰,你现在倒是不让朕踏入你这落霞宫了?” 她抬头,看着男人温润清隽的脸,“朝政繁忙,你永远都是这个理由,你难道都忘记你自己身上的伤?我是没良心的女人,那你呢?对我许诺过不准要忘记用膳时辰,要慢慢休养你身上的伤,你可倒好全部忘记……唔……” 话未完,她就被堵去了声音,唇瓣在这落花纷纷中相吻合,男人轻轻的碾磨。 对他的一颗心,死灰复燃,不过如此。 一阵凉风抚来带着芳香的温润气息,是香甜的,鼻尖晕染着只属于他的气息,玖月觉得她周围的温度正在一寸寸变得炽热起来。 双眼有些胀痛,眼前也是一片氤氲,玖月皱眉,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总是喜欢落泪,这样子的她还能如何坚强? 吻,如梦似幻,夕阳阑珊下不知扑朔遗落了谁的心。 好久,萧卿之才结束了这个吻,他顺势依在她的肩上,低哑道:“玖月,你莫要埋怨朕,朕乃中渊的皇帝,朕不能为了自己一响.贪.欢而放弃万千百姓。” 玖月眼波动了动,微抿了唇,抬眸,四目相对,温热的指腹在男人的唇角来回摩挲,“萧卿之你当真可恶。” 淡浅薄透的嗓音如珠循环,心脏那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过,钝痛钝痛。 他蹙眉抿唇,眸光深邃地看着她,最终所有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玖月……” 手指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服,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夹杂着淡淡龙涎香,似乎,这是世上最好闻的气息,将眼中的水雾蹭到男人的衣袍上,“你以后莫要对我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了,好不好?你看,这一刻你对我如此温柔,我真怕下一秒你又对我冷眼相待。” 怪她太过在乎,又怕触手可破。 萧卿之闻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幽沉不知冥想,只听他声线有些沙哑的道:“你这般说来倒是朕错了,可是玖月你难道就不知朕对你的宠溺早已胜过了所有人?” 玖月愣怔,男人的声音继续紧随而至,“你易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对人犹如一张白纸,你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却从不考虑,你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假,你若理性稍许,朕也不会有时气的对你冷言冷语。” 他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耳畔上,还有他的话撩过她的心口,让她心潮澎湃。 第95章 帝王霸业,民心所向 原来,说来说去,兜兜转转,这所有的话题都无不一是她的问题。 “所以,都是我咎由自取,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来亦是,她有何必多问。 萧卿之微微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讲出,不过,随即一笑,她的性格不就如此存不住事情,想来什么就说什么。 他微垂着眉目凝着她,低醇的声音一字一顿,从薄唇中轻浅逸出来:“朕只是觉得你太容易被骗,你只在乎表面,却从不留意那些真实的内在,你若这样子下去,朕只是怕,你被有心人利用。” 玖月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能被谁利用? 宫门不出一步,却每个人都想让她去死。 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可让旁人利用。 正想着该如何回应一句,又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夕阳阑珊无限好,今日难得朕惬意几时,玖月陪朕去一个地方可好?”他问。 她轻轻低“嗯”一声,他的要求又岂能拒绝。 ……………… 城楼顶端,禁军来往,巍峨耸立。 居高临下,举目远眺,只间群山苍莽似条条腾起起伏的巨龙,让人震撼。 这一种强者的认可,睥睨天下的胜利,这是苏玖月第一次站在城楼给予的感觉,与天地并存,高处不胜寒,却也清冷寂寥,若有稍微不慎,足以万丈悬崖,心悸和心动一瞬间。 “感觉如何?”萧卿之长臂伸过来,将玖月的揽进怀中,低声道:“朕所有的努力只为了能让中渊的富饶繁华之景继续延迟下去,才不枉朕对百姓们的心中信仰,玖月你可懂朕?” 玖月身子猛然一震,虽,面无表情,然,心中滔天骇浪,滚滚翻涌。 他的意思,她还不知? 近日朝政大事繁多,她亦是知晓非晓,听闻青兰和福平有时闲暇念叨,他批改奏折至一更天方才就寝,忙的时候,更是连用膳的时辰都给忘却,她对青兰嘴上不说,却急在心里。 又每次传达福平,让他来落霞宫用膳,可他哪次不是迟到,就是不来,这让她对着满桌子的冷饭冷菜,如何不怨? 而这次他的举动,如此透彻,她倒也很想难懂。 她淡淡扯唇,“施仁政,得长治久安,你是百姓心中的仁君,繁华盛世定能办到。” 萧卿之眉峰深蹙,无奈尽显低声唤了声“玖月。” 他俯睨着这每寸土地,心思涌动,黑眸沉沉却不挡深处那抹熠熠轻芒的闪耀,“出生帝王之家,身为皇子肩负着与寻常子弟不一样的责任,都说那把渲染这无数人鲜血的龙椅象征这权利的一切,主宰着上万人的生命,那是王者之向,可是,玖月又有谁会知晓那坐上去人心中的凄惶和背后的无奈?” 玖月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心口微微痛,她反手拥着他,静默地听着他说。 “历任帝王秉承国不可灭,民不可欺,舍生取义,百姓安居乐业首当第一。另谋算,皆以武夺天下,帝.王.守.业.之时亦是以武压人,而朕亦是毫不例外,拥民心所向,才是帝王真正无忧,玖月,你说朕心你会不知?”暖光飘然,他倨傲低沉道。 第96章 眸光深沉,犹如深潭 面对他的步步紧问,苏玖月又如何在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嗟夫!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这些道理她都懂,帝王霸业,拥民心所向,方能披靡无敌,代代相传,一国太平,首其国君。 “国以国泰,民则民安,你心怀天下,实乃明君,我懂便罢。”她斟酌一番,低道:“萧卿之,其实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总认为你是百姓们的王,可你更是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在你心上家国天下,谁又是第一?” 她将话题又重新抛给他了,他想让她去理解他,纵然不是她矫情的不去理解,她若去理解,他以身取责,就例如他所说,谁又会理解他,体会他? 民心?民心重要吗?民心不重要?可是,往往身为帝王最缺乏的就是民心。 萧卿之一顿,望着这暮落后的凄凉,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天下?家事?谁会第一? 荒缪,这更是无稽之谈,在曾经没有当上帝王那时,他已然觉得一个君王,仁心仁义,百姓为先,最为重要,可真正君临天下,什么勤勉为政,什么励精图治,掌握实权才是重要! 如今她的一句清浅反问,他倒不知如何回答。 她所说的,他心中没有了答案。 落日的余晖倾斜慢铺下来,斑驳不一,打在二人身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彩色的光芒,恍如神邸。 对于他的沉默,以至于相反给了苏玖月一个巨大的冲击,她轻笑,清君侧,知君心,流芳百世记载史记。 先君后自,竟然也可笑,明知是这种回答,他的默不作声更比他的开口让她难受的多了。 直怔楞须臾地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颜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亏你还说要宠爱我一辈子,到了这种时候,你却不愿意说些谎话来骗我。” 是呀,哪怕此时你用谎话来哄骗我,我也会当真。 可苏玖月不知,男人的不言,实则是不知如何回复,也或者,在他心中权利才是胜过一切,毕竟,他也怕极了屋檐避雨,低人一等的感觉。 萧卿之怔忡,微微失了神,眸光微动,心知她是会错了意,苍苍薄暮之中,他极目远眺,眸中底处聚积着深沉,犹如深潭。 那么?他是否该顺势而下,给一个浅弱漂浮的借口? “玖月,朕最想骗的人是你,可朕最不想骗的人亦是你。”他眼眸波光潋滟,让苏玖月和他面对面,四目相对,玖月直视着他的目光灼灼,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眸中透出着诚恳,诚恳到她不忍再多说些什么。 一颗心此起彼伏,这让她脑海稍纵即逝过什么,使她猛然想到,‘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这一句话。 紧蹙着秀眉,果然人是贪心的,如今想来,他的确已经对她格外开恩了许多,给了她别人所不能拥有的皇恩,这是她多管了闲事吗? 第97章 指桑骂槐,她是外人 不管如何她到底干预了政事,眼梢轻抬,轻抿了唇瓣,静默了片刻,“凉风起天末,我们到底还是需要站到云雾上来俯视一下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人们,这样对己对人都不会太过苛求,而你那么苛刻对待自己,你不心疼,难道就不当我心疼?” 微风轻轻拂过,四下一片静谧,萧卿之对于她的话,轻轻低笑,拥着她,背脊笔直,一动不动,那双深邃的眸却望着远处又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不语,玖月唇瓣蠕动了很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讲什么,此时此刻的静谧,让她有种现世安好,只因有你的感觉。 与他共站城楼顶端,又是否象征着和他共看天地浩荡,云卷云舒?她的一颗心平静到让她忐忑,唯恐这是她独自做的一场空梦,伸手触去,全然破碎。 深凝着眼前眉眼清隽冷沉的男人,她多么想告诉他一句话。 “从喜欢你到稀罕你,这已经不是爱上你那么简单,相依为老,她想从浅薄的晨曦开始。” 与此同时,她又怕,摆放在眼前的事情太多,怕她开口,给他造成负担和压力。 残阳如血,满地如镶金边,光芒四照,无不一刺人眼膜,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景。 金光璀璨,双双沉默,霎似都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安稳祥和,与世无争,又殊不知,两颗心却各有所思。 城梯有人影匆匆赶向相拥的二人,颔首低唤“皇上……” 萧卿之和苏玖月这才堪堪回神,松开了怀中的女人,他道:“何事?” 福平颔了脑袋,“锦王求见……”话未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破,“臣弟有要紧政事,所以,不得不前来觐见。” 在旁的苏玖月看清来人样貌身子明显一震,是他!咬了咬唇,她将眸光移向身边的男人,男人对她会以一笑,随后,薄唇轻启,“卿慕可用膳了?” 萧卿慕点头,轻“嗯”一声,之后,眸光微寒紧盯着苏玖月,直到萧卿之再次开口,询问他究竟何事来临,他这才有所举动。 双手抱拳,微微一鞠,“臣弟所来,是为严密政事,外人不得干.政!”凤眸如冰冷傲,看了一眼苏玖月,又道:“还望皇上能让闲杂人等迅速离开,以免泄露!” 指桑骂槐?他口气灼灼,豪迈的厉害,萧卿之听后,恍若未闻,也不介意,只郎朗开口:“都是自己人,卿慕不妨直说,这是你三嫂,朕的贵妃,又何来外人之说?” 玖月脸色稍霁,眼中光彩流连万千,听到男人这般介绍怎能心头不暖,他这般维护自己,而她,在岂会让他兄弟二人因自己心生芥蒂? 虽然,她记忆中并没有和萧卿慕有所交道,在她认知中,有过接触的便是离恨殿,可他身上对她那种深深的恨意,让她清晰不寒而栗。 唇弯弯,她对着萧卿之说道:“我方才记起我和青兰姑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你在这里先和卿慕商议就好。” 第98章 心涩离开,莫名争执 萧卿之皱眉,还未开口就被萧卿慕强势打断,“你且一个小小的贵妃哪怕皇兄再怎么宠你,可本王的名讳又岂是你叫的出口的!” 玖月闻言一下子苍白了脸色,原本,她这也是给自己找了台阶,好让他不在针对自己,可却得到的是这种结果,紧抿着唇,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腰上一热,男人炙热的气息地喷薄在她的耳畔,只听她听到他道:“卿慕,她是你三嫂,这点是毋庸置疑,哪怕她唤你名讳也或者是你乳名那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喉结滚动,轻飘飘逸出的嗓音甚是凉薄,更让熟悉他的人深知他已动怒,“长嫂如母,难道你曾经所学的仁义礼智信全然忘记!” 音落,萧卿慕就立即接道:“皇兄!卿慕无话可说!” 萧卿慕咬牙,手在抖,声音也在抖,只有他知道,他这是气,气这个女人,夺了他的皇兄,夺了他一直视另一个女子为三嫂这个位置,一双凤眸里紫气吞吐,若不是碍于眼前的人,他真恨不得上前杀了她。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即使有着君臣之别的两人谁也不当让一步,玖月呼吸渐渐紊乱,指甲狠狠一戳,掐进了掌心中,蹙眉闭了闭眼,这种场面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萧卿慕无缘无故的愤恨,她无言以对,也不知道用什么去挽回,只是,现在唯有她告退那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这就离开,锦王莫要见谅。”许久,她才艰难开口,丢下这句话,她毅然决然地不去看二人的表情,仓促离开。 “玖月……”萧卿之狠狠皱紧了眉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呼出声,刚想要抬脚追赶上去,却被身边的萧卿慕伸手制止,他扭头看去,沉声:“萧卿慕,你够了!” 微微抿着唇,目光冷寒如霜,继续道:“上次在离恨殿本以为是给了你教训,谁料你现在还变本加厉,朕至今依旧是一句话,方才离开的那位是你三嫂,朕的女人!不论她到底如何,你都要尊敬她!” 萧卿慕脸色难看至极,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冥顽不灵,“她不是!我的三嫂是那个曾经为你出生入死的那位才是,难道这些你全然忘记了!” 语哔,萧卿之扶手而立,一双深邃的凤眸淡睇着他。 四下静谧一片,谁都没有出声,那一刻,仿佛连微风都停止了。 “你在说颜九吗?”好久后,萧卿之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这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苏玖月出现,你就在朕的耳旁提起颜九,颜九是谁?谁又是颜九?你若不提,朕就快忘记这个有这个人了!” 是忘记还是不敢记起,明明前段时间和某个女子的争执可不就是因颜九而起? 现在这个时候,他却又轻而易举地说起谎话。 “你!”萧卿慕怒其不争,银牙咬了又咬,他这话说的果真是太没有良心,登基之际,若不是颜九的奋不顾身全力相救,现在,哪来的锦王和乾清? “皇兄,抛开一切,抛开颜九,抛开当年的是是非非,我现在面对不了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 第99章 口气清淡,面沉如水 的确,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人,明明都是一样脸。 低低而笑,在笑了一瞬之后,萧卿之骤然笑意一敛,寒气自眼眸中倾散出来,声音冷寒如霜。 “萧卿慕,朕看你也是闲的太慌!如果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和朕扯这些陈年旧事,还不如去宝书阁把你所学的仁义礼智通通给朕在抄一遍!” “算了,我不管了,我什么也不管了。”萧卿慕仰天低笑,声音苍哑得厉害,鼻音浓重,“反正在你眼中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突然话锋一转,“即使你的旧人想哭也是哭不成,毕竟,她早已化成一柸黄土。” 音落,与随之的是“彭”的一声响,萧卿慕冠玉的脸上青紫一块。 萧卿之眸色转寒,“若不是你现在身上的毒,朕真想和你过上几招!”他轻嗤,“你所说的都已太晚,若颜九活着这一切理所应当都改是她的,可是,老四,这个世上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谁注定。” 可想而知,也更不会为谁驻足。 “我……”这一番话下来,萧卿慕一时哑口无声,他说的意思他都懂,佳人已逝,难不成还要所有人为她守孝,何况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三哥更是中渊的帝王。 是他错了,还是怎么了? 呆涕地站在原地,眸色复杂地看着男人,颜九,记忆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令人难以忘却,每次见面她都会低声唤他一声“四弟”音质清浅,似翠玉。 他体质非别人不同,从小体内带毒,受尽无数人的白眼,见惯了人世凉薄,除却他的三哥,唯有颜九不顾别人对他的唾弃,依旧接近他,对他好。 他对颜九并无其他意愿,有,也只是,不是亲人却早已胜过亲人之间的感情,可就这么一个亲人,也并没有伴他永久,让他亲眼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 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却被另一个女人堂皇而之地取代,这让他如何不怨不气,做到平心静气地对待她,还要尊敬她? “皇兄。” “老四。” 二人同时异口同声道。 抬眸相对,萧卿之低叹,示意让他先要开口,谁知,萧卿慕略拂袍角,忽然屈膝跪下,“臣弟知错!请皇上责罚!” “罢了,罢了!”萧卿之睨着他,玄黑的眸子愈发浓郁了几分,略略垂了眼帘,“如今这里也只剩下你我,你来这里到底想要说什么?” 口气清淡,面沉如水,开门见山的问话,也不再多言,萧卿慕稍显局促,唇瓣轻动,他开口:“臣……臣弟来,是想问皇兄此番南下,有何打算?” 萧卿之没有吭声,微凝了眉心,就在地上的男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低醇的嗓音徐徐响起头顶,“南下一行,朕必须亲力亲为,凤氏一族,外人接见不得,唯天子方有可能,若他能为朕所用,是好事,只怕,他傲气满身,事事相反。” “那皇兄对策?”萧卿慕眸光一敛,微惊。 萧卿之看着他略显凝重的表情,忽而就笑了,“走一步看一步,没有见到人又岂会认输?”而且,这毕竟也不是他的性格。 第100章 一袭明黄,迎风而站 萧卿慕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萧卿之半眯着眼,讳莫如深地略一沉吟,抬眼道:“此番一去,你不必担忧,朕自有打算,天色已晚,卿慕还是早回吧。” “臣弟告退。”萧卿慕低垂着眉目,心知他这是不想在谈过多,知趣离开。 萧卿之点头应允,一双幽黑瞳眸沉寂似海地看向男人离开的背影,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的视线内,他负手而立城楼边上,睥睨所有。 阖了阖眼,缓缓睁开,血色慢慢自他凤眸中腾起,妖冶赤血。将真实的情绪露出,他薄唇轻启,轻若自语般:“阿九……朕的阿九……” 风的掠过,吹散了他的低喃,是她还是她,谁也不知,只道他,一袭明黄,迎风而站。 ……………… 一路上,苏玖月拼命隐忍,无声握紧双拳,才没有将眸中的水珠滴落,尽管难过的要命。 心中血泪成河,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正常的轨道,导致她现在处身在这个时空,她所幸遇见的,都莫名其妙地巴不得她去死,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个个将她当做旁人,一个个笑里藏刀,一个个带着面具去活,不累吗? 初遇的算计,后来的争执,她都可以一笑而过,可显然,别人不给她这个机会,是她多此一举。 额头因奔跑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拂袖胡乱擦去,正红朱漆大门迎目,当“落霞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牌匾,高高悬挂在空,她停下了麻木的脚步,想要拾步进去,结果,在这一刻她却迟疑起来。 一时间千头万绪,心念百转千回。 站在宫门前望着牌匾,好似能从牌匾中能看出些什么,她眉眼弯弯,意欲不明,抬头眯着凤眼,望着蔚蓝天空。 果然。 天还是这般蔚蓝,可是,蓦然回首,她走过的路,早已悬崖峤壁不堪回目,而前面的路,一片黝黑,荆棘交连。 想到这里,嘴角勾起凄凉一笑,这个尔虞我诈的乱世果然让人讨厌。 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踏进了落霞宫,随即,她便发现了不对劲,虽说她这宫殿没有几个人,平常也是安静的厉害,可这一次,死一般的静悄,仿若无人禁地,而且还不见青兰人影。 她张嘴,试图呼唤青兰几声,而回复她的更是静默,咬唇,手指紧攥着衣袖,当走到内院时,便震惊般看到青兰竟俯在石桌昏睡过去。 不,待她走近,眸中凌厉的厉光乍现,青兰这哪里是昏睡?确切的说,是被人点了穴道,昏迷了过去。 刚要伸手想要解开青兰的穴道,岂料有暗影从她屋子里出现,她旋身一跃,伸手拉开,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烟纱。 她恍然如梦,一切都已明白,勾起唇角轻笑,原来是他! 匆匆跑回房屋中,结果,空无一人。 她蹙眉,正欲扭头去寻,手臂忽然一重,她还未看清是谁,还没有所反击就被摔丢在床榻上。 “峥……” 峥逼近,没有理她。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钳制她的下巴,薄唇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平静的可怕。 “告诉本阁主,为何那狗皇帝南下之行,你没有去!是不是你在他身边呆久了,要背叛本阁主!” 第101章 愤怒平静,明显对比 苏玖月一滞,看着他可怕的面具,顿时意识到什么,“不是的,你听我说……” 他的指腹在她小脸上重重地摩挲,强势地打断玖月的话,“小九,告诉本阁主实情,本阁主绝对不相信他明明那么宠溺你,为何不带你走,反而将你留在这里!”声音几近乎带着嗜血,手上的力气却是一分分加重,“还是说,你拒绝了?” “不是。”闻听,玖月随即抢道:“我不能。”瞪大眼睛地直视他,像是极力地说服峥,“是的,如果他只是随口应承为了试探我,我若答应这岂不是掉入了乾清的陷阱中?” 峥眉峰紧锁,似是思考,玖月见状,微微思索,先稳住他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万一她话不投机,惹怒了他,到时候萧卿之南下,保不准他会在暗中给萧卿之使绊子。 趁着峥沉默期间,她须臾开口,反问,“峥,你相信我吗?还是你从不相信我?” “嗯?”峥侧眸深凝着她,一时不以她这般问,暇时,他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眸光如墨站在床边,“小九,本阁主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唇角飞扬,玖月摇头低笑了笑,“峥不相信我,却又不得不相信我,这可真是个难受问题。”嗓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意思,她从床榻站起身来,“我说,南下寻找风南天,我的确要去,所以,峥,你还担心什么?” 峥冷笑,眼底深处布满阴沉,抿唇道:“那依小九之言,本阁主难道就不应该担心?” “哦,这样啊?”苏玖月若有所思地点头,伸出手慵懒的搁在唇边,轻妩一笑,“可是,峥,我可是和你属于同一战线上的人,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属下?” 峥眉目紧蹙,女子的声音如水流淌,她的声音虽然并不多么清甜柔美,反而是带着一丝假装出来的似娇似嗔,极致微妙的语调,到底怎么来说? 他见不得她这样轻.佻的她,她这种模样让他很是不爽,让他随时随地有种想上前撕毁她的冲动。 黑袍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冷声开口:“你哪来的自信?” 哪里来的自信说他不敢对她怎样? 苏玖月走上前,和峥面对面,她的眼梢流淌着妖娆的光泽,轻声说道:“峥,我从未认真的问过你,如果某天我手持刀刃……”她话语停顿,四目直视,眸中色彩流波婉转,她伸手摩挲着峥脸上的面具边沿,红唇轻启:“把他插进你的心脏那处,你会害怕吗?” 说完,还不等峥有所反应,她眸子里的冷厉聚凝成团,白皙的手指扣在峥的面具上就要扯开,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岂料,峥瞳孔蓦地一缩倏地明白了过来,面具下的他,脸色黑沉地可怖,瞬间发力,凌厉地掌风就朝着玖月挥去。 “苏玖月,本阁主看你就是找死!”他的黑眸中窜动着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伸指着倒地的女人,咬牙切齿。 该死的女人!居然用计想要蛊.惑他! 而他,还差点上当! 该死的她,看来他是太过纵容她了,到底是谁给的胆子! 第102章 呼吸交错,深眸猩红 苏玖月一颤,她看着他,即使是隔着那玄铁面具,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峥的怒不可遏,面色微白,她缓缓笑开,一双漆黑透彻的眸子晶亮如星,“峥,我只好奇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太丑还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也很是明显“是太丑还是做贼心虚”聪明人,必定能听得出,而,很巧,聪明人例如峥。 她弯着唇角,笑得摄人心魄,峥死盯着她,眼睛里的墨黑迅速被血色占据成团,越来越浓,胸口急速起伏,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苏玖月,你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本阁主警告你,休要去挑战我的底线和耐心,否则,本阁主现在给予你所有的一切全部收回!”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别忘了,你目前的地位以及你的功力,全部是本阁主给的,若我想要收回,即使是杀了你,本阁主也是轻松的很!” 她张张嘴,眼底闪过一丝颤抖,最终也化作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不以为然,“哦~峥想要怎么对我?” 此刻,她依旧在赌,用这张和某人相似的脸在赌,赌眼前的男人不会杀她,也不敢杀她! “你!”峥绷紧了脸,浑身上下的冷峻到极致,仿若是从地狱来的索命使者,一字一顿,“苏玖月,就冲你这样信不信我毁了你!” “毁?” 苏玖月怔怔,抬眸看了过去,男人深邃的目光亦是落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彼此的眸深搅着。 微微一笑,她突然,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道:“峥,我不就早就被你毁你了?” 是呀,在遇见他那刻就已经被毁了,现在,她又何惧在毁的彻底? 峥身子明显一滞,又冷冷笑开,“是吗?”玖月自嘲地弯起唇角,“难道不是吗?” “很好!”峥点头,那个样子有些狰狞,“果然,是本阁主太放纵你了。” 风过衣袂,苏玖月还在呆怔在他那句话中没有回神,就已被他扯进怀中禁锢了双手,她挣扎,“峥……” 峥修长的手指轻划过她的唇间,他勾起薄唇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平静的可怕,“小九,反正横竖都已经毁了,那本阁主就不妨在毁的彻底一点!” 他紧紧盯着她,彼此的距离好近,呼吸交错,她清晰地看见了男人眸子中那团猩红。 “你想要做什么?”太近的距离,让她莫名恐慌,绷紧了身子,她问。 “小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峥的指腹在她唇瓣慢慢描绘,气息粗噶。 “峥,我们不能这样……”玖月眼帘颤抖,无奈双手被他钳制身后,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能?”峥低笑,黑眸夹着一丝促狭,“难道就因为本阁主将你送到那狗皇帝的身下,如今你倒是不认得你真正的主子了?”脸往下一凑,俯在她的耳畔,轻启薄唇,森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轻滚,“还是说,你背叛了我,你爱上了他,准备为他守身如玉?” 第103章 桃花芬落,衣衫尽褪 “我没有!”苏玖月望着他几乎能滴出血的红瞳,她勉强地解释着。 峥落在她背后的五指用了大力,钳制得死死的,“苏玖月,今日,本阁主即便是下地狱也要毁了你,要下我们就一起下!” 是的,他恨极了这个女人,也爱极了这个女人,哪怕,眼前这个女人是她非她。 如今,他只想忘却所有,狠狠地惩罚她,惩罚这个叫做苏玖月的女人,狠狠地把她撕碎让她和他永坠入地狱,不轮回。 就在男人用另一只手扯开自己衣袍的时候,她趁机弯身想要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身下踢去。 然,男人早已知觉她的动作,黑袍衣袖蓦地自眼前扫过,比她更快点了她的身穴。 “峥,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做!”一动不动,逃无可逃。 峥口气森冷,气息炙热,全部喷薄在她的脸颊上,“小九,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腰上一松,她的罗带被男人扯在手里,她咬唇,“峥,你说过的,你不贪恋这世间红尘,你难道忘记了你的目的了?”她此刻慌惧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搜肠刮肚,也只能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这个男人放过自己,“你知道吗?乾清……乾清他根本就没有碰我,你若现在碰了我,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毁了,你……” “嘘。”峥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所有的语言,“小九,我不管乾清有没有碰你,现在,我只知道我要碰你!” 他在愤怒,他在暴怒,甚至对话中都已不在是那高高之上的阁主称呼,很显然,苏玖月真的是激怒了他。 “峥,不要,放开我。”玖月苍白了脸色,霎时乱了呼吸。 “小九,不要说话。”他的嗓音微哑,如同魔音一般钻入她的耳膜,直达心底,他歪着头,呼吸灼热,“你!我要定了!” 玖月顿时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已经不能阻止男人的举动,她满心荒芜,这个男人疯了,是真的疯了! 她呜咽着身子扭曲,想要避开他的触摸,在她躲避之际,峥的大掌已经蹭到脖颈下面,衣服的罗带被他轻易的挑开。 细腻白嫩的颈脖映入眼帘,他的指腹在她颈上重重地摩挲,这样的触摸让苏玖月觉得格外窒息,血液似是凝固了。 她缓缓阖上眸子,一滴清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滴落下去…… “害怕吗?” 突然,峥贴着她的耳畔,粗噶着呼吸,声音沙哑。 苏玖月颤着身子,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那双妖冶赤血的瞳孔,不自觉,她的脑海中竟想到了她最不想想到的场景。 桃花芬落,衣衫尽毁,她亦是差点被另一男人所欺负,可是,那天,那个人出现了,只是,今天? 这个答案很是清晰,她知道,没有可能了。 早在她决定引.诱峥的时候,想要揭开他的面具的时候,就在失败那刻,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放过她。 如他,睚眦必报,可她却没有想到的毁,他所说的毁竟会是这种毁! 也如此可笑,他会问她害怕吗? 她说害怕,就冲他现在这般变.态的样子,他会放过? “嗯?为什么不说话?”峥再次开口询问,嗓音黯哑浑浊,透着一股子难让人懂的情.欲,“小九,告诉我,你害怕吗?” 第104章 光影偏逆,浅笑安然 苏玖月怔然,依旧没有了力气说话,垂下头,对于峥现在所说的话,她并不抱任何期望了,没有想到的是,下巴猛地一热,男人忽然一只手挑起了她的脸。 心尖重重一抖,被迫迎上他的嗜血目光,只听他道:“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害不害怕我毁你了!” 她勾起唇瓣,笑了,笑的煞了人的眼目,“如果我说害怕,难道峥就这么会轻易的放开我?” “嗯。”峥接的很快,快到漫不经心,甚至让人质疑。 苏玖月瞪大瞳孔,彻底被他震惊了。 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恍恍惚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犹不相信,这个高傲的男人何时这样子过? “小九,我嫌脏,你在乾清身边这般久,我会不相信他会这么洁身自好不碰你?”似是被女人盯的多少不乐意,他淡然,话语里无不一透露着不屑与厌恶。 “再者,不管你有没有被乾清碰过,我都嫌脏!” 浅淡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苏玖月眸子遽然收缩,正欲开口,结果,男人却点开了她的穴道,重获所有自由,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去,她问:“为什么?” 峥居高临下地凝着她蜷缩起来的身子,死死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他彻底的俯下,粗粝的指腹再次在她脖子上划过,白皙的脖子上尽显淤青,“只是想给你一个单纯的教训,想论美人计谋,小九,你比不上她。”盯着她惨白的脸色,他的大掌又摩挲着她的脸颊,缓缓开口:“小九,你不是她,你也莫要作.贱自己去学她,你要知道,我最讨厌憎恶的女人就是她!” 玖月脸色煞白地深凝着他,一双凤眸里面全是泛着一些氤氲。 “峥……”她低喃着男人的名字,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峥凛冽的目光紧盯着她,片刻,拂袖站起,他踱步立在案桌旁边,不知为何,他此时心口烦躁的凶猛,广袖中的大手攥了又攥,“小九,本阁主只是想让你记住,只要你入了我幻音阁,你就终生是为我幻音阁的人,不论生死,你的人生都只能是我的,若让我发现,你胆敢背弃我,本阁主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后悔!” 他回头,那双眼睛里全是喷火的杀气,继续道:“如果,你有心去做,那么,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不单单是毁那么简单了!”紧紧盯着她,胸腔还是少许震荡,不过,眸中的猩红却是退散了不少。 苏玖月自始浅笑盈盈,她对望着峥,一瞬不瞬。 他戴着面具,光影偏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轻轻笑,“峥,你其实也并不用和我讲这么清楚,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去,什么事情不能去做,而我,只是单纯好奇你的长相。” “你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和不能做,你就不会发生刚刚的事情!”薄薄的唇边,冷冽地传出浅薄的音质,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一丝感情,“小九,好奇心害死猫,但,也能害死人。” 微微抿了唇,他看着苏玖月那张漂亮的脸容,眉心微拢,“小九,任何事任何人,你莫要去抱着试试的心态。遇见错的人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遇见错的人却不能及时离开,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葬在了一段错误的感情上,余生的日子全过成了活生生的噩梦,所以,有些事你休要去探究,莫到了结局,才知后悔两字!” 第105章 冬日的雪,救下了她 不知不觉夕阳已落,夜风透过窗枢将男人略沉的声音送过来,清冷又寡淡,让人听不出一丝心中意味。 峥说完,也不等苏玖月做出反应,脚尖一点,黑影如墨和夜一体,飞身越过纸窗出了屋子。 星月夜,甚是煞眼,苏玖月将目光从男人消失的方向收回,她看着满屋子地静寂淡淡嗤笑。 一阵夜风吹来,她的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滴落地上,直到消失不见。 ……………… 夜,天上星渐渐布满天空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这深黑色的夜幕上。 玉石宫道两旁的宫灯烛光氤氲,散发微弱的光挥洒在一路无言的主仆身上,忽暗忽明。 这让此时走在乾清帝身后的福平抬头看向这个一声不吭的男人身上。 从城楼下来,自锦王离开,当时他还以为这个男人会去落霞宫,毕竟这几天他都是夜夜留宿落霞宫,谁知,他刚想问,这个男人就对他说出去走走,他就陪着,结果两人现在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皇宫,一直到现在,也不见他说着什么,何况,帝王还没有开口,他更是不敢轻易张嘴去问。 暗暗不由猜测男人此时的喜怒,自己该说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他想,应该是高兴?若不如此,在太后面前他终于能够狠狠地扳回一局,到此时,又岂会给自己不畅快? 就在这时,前面的乾清猛的停下脚步,正在走神的福平却差点撞在他后背上,还未稳住身子,就听他道。 “福平,你随朕已是几年?” 福平怔了怔,片刻略略思索,低头认真回答:“回皇上,已是十三年。” “十三年了?”乾清叹声,“转眼沧桑,却是十三年了,这么快,这么久。” 刚要入夏夜,夜风还是透着一丝春的寒凉,而且,今夜风还特别大,直往人喉咙里灌,兴许是凉风的原因,福平竟听到帝王的嗓音竟比平时的声音还要苍哑上几分。 他心绪大动,一时忘记了天子威严不可妄目,脱口询问:“皇上,这是何出此言?” 话完之后,福平就恨不得咬断舌头,呸!这自己不就是要找死,居然敢反问帝王? 伸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就在想着脑袋如何搬家的时候,却听到的是帝王低笑的声音,他倒也不介意福平的语气,又问:“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何跟随朕的身边?” 福平点头,“记得。”很是清楚的记得。 这件事还得从先帝崇宁四十三年说起,当初眼前的男人还是十岁儿龄,于他,自己也不过年长他两岁。 彼时各国乱局纷扰,中渊更是时局不稳,内忧外患,流民万千犹如虚了浮萍,流离失所。 他的家中亲人更是成了炮灰之下的亡魂,他命大,流民中,更是不幸也为苟延其中一位。 冬日的雪,刺骨的寒冷,各个街道饿死的,冻死的,数不胜数,乱世饿浮遍地,那会儿他和一个女童共处一角,彼此言语也不过两三句,他就在想,若得谁来将他二人救赎,他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这种大恩大德。 所幸,这次上天还是待他不薄,他记得,那是一个斜阳若影鹅毛的雪花纷纷飘落,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冻死人的天气。 第106章 福满为盛,满盈为福 而身旁的女童早已昏了过去,就在他以为这次冻死的是他自己的时候,不知何时有一位锦衣男孩来到他跟前,白白净净的他和这片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可就这样,他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紧扯着男孩的衣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救我……救她……” “为何?”他问。 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也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他当时就在想眼前的人,也不过只是十岁孩童,可为何给他的感觉却是透着无尽的沧桑。 他摇头不语,这个原因他还真是不知如何回复,救还是不救,这完全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他再次问道:“你叫什么?” “福满。”他道。 “名字不好。”他皱眉一挥,“福太满会死,以后就福平吧,福平则安之终生。” “女童呢?”他又问:“这是你妹妹?” 他摇头,“不是。” 他实话实话,这个女童不过是在逃荒的路上见她可怜,带着她来到这个地方而已,而女童的记忆似乎是空白,姓谁名甚,全然不知。 也好在,眼前的男孩,并没有一丝嫌弃,不顾身后侍从的反对,带走了他。 自此,他便有了一个新的姓名——福平。 是的,就在他并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他竟真的被他带走了,以及那个女童。 拉回回忆,福平抬眸看向那修长的背影,心情是难以诉说,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救他的孩童,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而是中渊的三皇子,一位看似什么都拥有的三皇子。 想到这,福平摇头,暗骂自己愚蠢,世人则说,福满为盛,满盈为福,他的家人更是为他起名福满,意寓为伴福长在。 可自始至今,他到底还是不明白男人,为何会说,福满会死人,而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更是十岁孩童。 “福平,是朕带你进宫的。”男人侧首,垂下了眸,打断了福平的思绪,“你可埋怨过朕?” 福平心下一沉,知他言之所向,在他进宫一年后,男人甚是替他隐藏了身份,却不知到底还是被太后所发现,于是,趁着男人不在的时候,派人将他捉去,命没有死,只是自此,这下他倒是真的变成了太监。 微微颌首,“奴才从来没有怨过,奴才一直对皇上心怀感激,若不是皇上当年仁慈,说不定奴才早已是街道的孤魂野鬼。” 乾清抿了抿唇,低低笑开,笑意浅淡,让人琢磨不透的说:“你倒是心放的宽,唯有不知那人到底是否是怨朕。” 福平错愕,那人无非是指和他一起被救的女童,他怎么可能忘记,当日昏迷的女童,而那个女童醒来之后便是现在的颜九,理所应当,也就有了,后来眼前的男人和颜九之间的纠葛感情。 情难自断,他这个不是红尘中的人是猜不出,看不透,可他就这样却真的在这个男人身上全部看透,猜透。 这个男人到底是又多么地宠颜九,如若,颜九要了他的性命,福平想,那个时候,这个男人也会给。 不是也会,而是一定会给。 他爱颜九胜过这人世间的一切。 只是,后来呢? 兴许是天妒姻缘,红颜竟薄命,而这个男人在颜九离去那夜,却已然是换了性格,变了个人。 清冷寡淡,更加地不喜言语,让人退避三舍,避恐不及。 第107章 夜风清扬,夜色寂寥 只是,这一切自从另一个女人出现,他发现,他有时还能从帝王身上感觉到一丝的人情。 当然,他也震惊,是很震惊的那种! 这天地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是的,在看到苏玖月那刻,他第一想唤出的名字就是‘颜九姑娘’。 如果,不是早在帝王事先通知,苏玖月是丞相苏屿寻的庶女,他也会想到,颜九是否是丞相府遗失的孩子。 可惜,不是! 颜九和苏玖月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瓜葛的人。 眼帘猛颤,帝王这话,他如何回答? 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重新开始,是最好的,他又怎敢在此时提起? 夜愈发沉静,偶尔能听到微风‘呼呼’掠过的声音,偶尔也能听到钦天监报更的声音。 而乾清好似就料到福平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漫不经心的说。 “随朕回去更衣。”说完高大的身影还是掩在一片黑暗之中,依旧没有动。 帝王未动,福平更不敢动。 抬眸,看向四周,福平这才注意到他和帝王停留的地方便是离恨殿的侧墙,猛地脑中蓦然算起今日的时辰。 夏初,四又十! 颜九! 是的! 是他和颜九还有帝王相遇的日子,果然如他所想,颜九醒来,一问三不知,而她的生辰也就是从遇见那刻算起。 每逢这天他总会独自走进离恨殿呆上一位,那么,他既然有了落霞宫这位,那今夜还要再去吗? 正要这般想来,衣衫飘过,只见男人明黄轻荡,丢下一句,“随朕回去更衣罢了。”已经转身离开。 福平哑然,连忙追了上去。 风清扬,夜寂寥,衣角簌簌,他走的义无反顾,只徒留离恨殿那空静满室。 ……………… 光阳拂拂,金色满地,彼时此景又是象征着新的到来,而落霞宫所有人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乱成团。 因为心中存事,一夜未怎么合眠,又逢每天五更早朝,乾清就拒了福平建议,依旧上朝。 殿外眺台,各人脸色虑重,明显朝堂之上帝王心不在焉,各个猜测这是否又是风平浪静后的暴风雨就突闻,从殿外的声声传呼。 乾清皱眉,还未开口训斥,幸得旁边的福平眼尖,怒斥,“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乱闯金銮殿!来人,拖下去杖毙!” 殿外侍卫惶惶点头,却又被帝王开口阻止,“让那人进来就好,朕倒想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勇气冒死闯殿!” 声音淡淡,不温不怒,让人猜测不出是喜是怒。 有人好奇,有人好事,只见来人脚步躇踌,几番犹豫还是没敢迈进殿内,满脸徨色,“贵妃娘娘旧伤未愈,昨个夜里着了凉,现在情况危危,皇上……” 福平一怔,刚想要问皇上如何处理,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脸庞擦过,乾清早已离开。 ……………… 当乾清再次迈进屋子里的时候,御医们汇聚一起,看到帝王便要下拜行礼,男人摆手示意离开。 这一次,苏玖月是真病了,外伤加内伤,且还要病得不轻。 发热、头痛、咽痛说不出话、浑身无力,下不了床,高温将她烧得迷迷糊糊的,躺在厚厚的被褥里一直半梦半醒,整个人都废了的感觉。 第108章 犹如藤蔓,犹如花开 立于床榻边,垂眸看着躺在那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烧得通红,而唇瓣却毫无血色干涸得起了一层死皮、双目轻阖、长睫却因为难受而不停蹙眉。 萧卿之眸光深处掺杂了许多种不知名的情绪,负手而立,“昨个不还是好好的?就这么一天,青兰也能把人给朕照顾到现在这般模样?” “皇上,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青兰弯眉颦蹙,一脸戚色,这帝王嗓音淡淡,却又摸不透此时情绪,唯有不轻不重的请罪,而她,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就在昨天斜阳暮浅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发困的厉害,于是乎就想小眯一会儿,这眯一会儿倒是小事,可谁知,就这么睡了过去,到夜里她看着苏玖月屋里灭了烛火,以为她亦是早早就寝,也没有大惊小怪,直至今早,她才发现这个女人,那里是睡觉而是昏迷。 萧卿之薄薄的唇边轻抿着,没有出声,伸手探上苏玖月的额头,入手的灼热烫得人心惊,更多的焦灼。 蹙眉,这个女人到底是他所讲的聪慧还是活生生的蠢! 他也就离开这么一会,她就差点让自己去和阎王下棋饮茶。 低叹一声,侧首,他问向青兰,“玖月可服药?” 青兰冷汗淋漓,摇头,“娘娘昏迷神志混沌,至今未服药。” “将她弄醒!” 沉沉落下这一句话,青兰就见帝王收手朝边外走去,她以为帝王这是怒不可遏地离开,岂知,他与御医温炎交谈几句,温炎似是给了他什么东西,又转身进来。 此时青兰赶紧收回视线,可眼中的余光还是清扫到萧卿之那手中之物便是蜜饯,心里莫名虚飘,这帝王的宠爱让人心惊。 连忙轻推着软榻上的女人,可是,一动不动,无计于终,就在她想要哭出来那刻,帝王轻淡开口,扬袖让屋子里的所有人离开,青兰这才如获大赦的离开。 眉心一拢,青兰知晓皇家内室不容旁人说三道四,可终究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想在一窥帝王对这个女人会是如何,她趁自己关门的时候,她抬眸偷偷看向帘珠后的那个男人。 那一刻。 大骇。 她虽然是有点上了年纪,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那种温柔,那种细腻,那种怜惜,那种如获同稀世珍宝的样子,唯有这世间只剩他眸中女子一人的这种眼神,青兰不知是忧还是惊! 她见过。 是的,就在三年前,仿若今日一般,她真切地见过。 青兰心知,帝王心思,不敢揣摩,可真当她无意发现某个女人想要去揭开的真相,如今,就摆在她的眼前,她心口莫名酸涩,薄浅的意识中还是希望,苏玖月能糊涂到底! 帝王情...爱,犹如藤蔓相互纠缠,犹如花瓣花开花落,现在的苏玖月能被乾清帝选中,或许,前半生是她的福气,那么,后半生就是她的灭顶之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过程以及结局如何,谁也不知,毕竟,这世上能剧透的人几乎没有。 第109章 抗拒喝药,低声细语 萧卿之黑眸深深紧凝着依偎怀中的女子,轻轻低唤“玖月”而她似乎只是在梦呓,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轻轻低叹,他颇有无奈,还是她现在这个时候略显安逸,醒来的她脾气冲动起来就像刺猬竖起所做凌厉,伤人伤己。 指尖凉凉,他抚上她沉静的容颜,绾起她散落下来的乱发,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神色不明,只是唇角边那蔓延的尽是苦涩,“阿九……你莫要贪睡了,醒来见朕可好?” 音轻轻掺含着屋外的微风,可就这么一句话落下,那昏睡的人儿竟奇迹般也不闹腾着呓语。 屋内静谧,只能听得男人的轻声低语,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怀中的女人眼帘颤动,停隔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一双烧得通红的眸子懵懵懂懂、惺惺松松地,思绪还没有彻底回归,看着男人,一时间她有些怔忡。 “玖月,你可终于醒了。”萧卿之面上一喜,开口。 苏玖月眼神惺忪迷离,眸色虚弱痛苦,依旧懵懂地凝着他,萧卿之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怎么?这一觉醒来倒是不认识朕了?” 婆娑的眸子一点一点清明,她阖了阖眸,这才出声:“阿之,你怎么来了?”嗓音沙哑的很。 萧卿之将她揽进怀里,“玖月每每都是你说朕是最可恶,其实,你才是最可恶的人。” “我哪里可恶了?明明就是你。”她扬声,她虽然病了,可她还是脑袋清明的。 “嗯?”萧卿之眉目温和,低笑,“你将自己病成这样,害得朕这般为你担心忧虑,你说,你这不是可恶是什么?” 她凤眸微怔,胸腔震荡,紧咬了下苍白的唇,片刻才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是有意,而事实如此,谁也不知,不是吗? 萧卿之闻言配合地点头,揽着某人的双臂的温度透衫打在他的掌心,还是烫得让人惊,眸光微敛,将她从他的怀中扶正,将药碗呈到她的面前,沉声:“把药喝了。” 一股腥浓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让她刚清醒的思绪给了一个大大的刺激,“唔~”她条件反射般捂住鼻嘴,瓮声说道:“小风寒而已,我睡上一会就痊愈了,没有必要喝药。” 她说的理所当然,见她这副模样,萧卿之很难想不出她的意思,他不过多理睬,又将药碗伸到她的面前,“你倒是长了能耐,你自己算算你这是第几次喝药了?过来,喝掉它你才会好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说着,萧卿之便起身将姿势调整,他弯腰在床头边坐下,又拿起一个软枕塞在她的身后。 狠狠皱眉,他态度强硬,让她不敢回拒,瞪着双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不徐不疾地挑着瓷勺,在药碗中轻轻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到唇边吹吹,递到了她的面前,“听话,张嘴。” 声音低沉仿佛是酝酿的陈年老酒,蛊惑人心,使人沉醉。 碗里黑浓的汤汁冒着热气,那难闻刺鼻的味道直钻入人鼻,她的胃里一阵翻涌,直想作呕,“你知道的我最怕这种药味。” 玖月努着嘴巴,眸中星光点点,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妄想着使用苦肉计,以此来逃避喝药这个艰巨的‘任务’。 可想而知,男人根本就软硬不吃,笑意深深,“你既然知药味难闻,那你可知良药苦口?” 第110章 蜜饯很甜,甜到酸涩 好吧! 苏玖月认栽,这可不就是实力用她的话打脸? 咬了咬牙,无机可用,她看着冒着热气的药,一把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喝光。 妈哒,太痛苦了! 这若是在现代,感冒这点小破事,几粒药片就可以搞定,而如今,她却要喝上这满满一碗的汤药。 喝就喝吧?可特么苦的要命,她内心可所谓是无数只***奔过。 萧卿之轻勾着唇角,一手接过空碗,一手拿起边上的锦巾,轻轻擦拭着她唇角的药渍,随后,又把袖中的蜜饯递给她。 “这才乖么,反正既然逃不开,还不如早点喝点。”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黑眸中温柔的眼神更是有着意不明的宠溺。 苏玖月有些恍惚。 很甜,她不知到是什么甜,兴许是蜜饯甜,甜到让她酸涩。 有温热滴落,就如山洪决坝势不可挡,落在男人的手掌上,萧卿之抿唇,伸手将她的眼泪擦干,“怨朕?” 苏玖月摇头,怨他做甚?她病了,让她喝药有没有错,哪来的怨。 强行紧绷着身体,眼泪还是越发汹涌,蠕动唇瓣,她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你要离开我吗?”或许是怕他不明白,还没有等男人开口,她又继续道:“你是不是准备将我撇下在皇宫,不要我了吗?” 萧卿之有一丝愣怔,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敛眸,声音很淡很淡,“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我是道听途说的。”声音颤抖哽噎、似是委屈至极,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泪眼婆娑,她将视线投了过去,四目相对,一瞬不瞬地等待他的回答。 死一般的静寂。 男人没有开口,自始自终的没有开口。 紧握的手心湿滑一片,玖月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难以遏制的猛烈,她在等,等他先开口。 萧卿之抿着唇,黑眸深邃寒凉,不知心中所想,骤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淡淡笑开:“你若不想离开朕就不离开便是,哭什么?大不了你跟朕一起。” 苏玖月一顿,那是一种说不出心中感觉,只觉得一颗心难以遏制地澎湃,“你在骗我吗?你肯定是在骗我。你若让我跟着你去,那朝堂上的大臣不都要反驳。” “朕带自己的女人离宫,难不成还需要向他人汇报?”萧卿之扬起唇角,淡淡地笑开,可黑眸中的寒意却冷得如同腊月飞霜,恐怕这到时候要欠一个人的人情,“到时候再说也为时不晚,况且,你能陪朕,和朕一起分忧,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骗你。” 苏玖月抱着他,回拥抱着他,努力的努力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 她有一个秘密,她想她不会告诉他,即使是个局,但她也要入局,因为在那个四面楚歌的局中有他。 是的! 夜里的风很冷,很凉,也很寂寥,她静静的看着昏睡的青兰,知道躺在案桌上的青兰因为峥点了睡穴,暂时不会醒来。 其实,峥总觉得他总是能看透她,了解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并不是这样的,即使不论他逼不逼迫自己,她都会选择和萧卿之南下。 第111章 他是英雄,她的英雄 很对,她的风寒,她的昏迷都是她一手设计的,落霞宫偏殿里的枯井,水刺骨的冰凉,染湿了她的衣衫。 什么我见犹怜,楚楚可怜,这一切都只不过借着这张面孔在赌,果然,她赢了,可是,为何她的心里却是那么痛,泪一直的流? “怎么又哭了起来?”男人的嗓音响在耳畔,依旧那么动人。 “你觉得值吗?”苏玖月看着他,在她的意识中,似乎是问着男人,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诉说。 因为她值吗?因为他值吗? 她不懂,她在乎的是有结局,一个青丝锁情深,白首证余生的结局。 或许是她的问题太过愚蠢,使得男人轻轻浅笑,萧卿之伸出大手捧起她的脸,“你张开双臂,敢于接纳朕的一身风霜雨雪,心疼地问朕一路走来辛不辛苦、累不累,那么,此时朕不言也不语,只把天下最好的一切给你,怎么会不值?” 他抹去她眼角的水痕,“而且,朕所付出的很多,但也很少,前提是,是谁值得,是谁想让朕去付出,不问过程,不问所有,在朕的世界从未没有值不值得,如果有,那么这个人就是你。” 终其一生,寻寻觅觅,人也不过就是寻找那个能够一起欢笑,一起成长,互相依靠,互相宠溺的人,两个人一起变得更好,一起幸福到老,天地浩荡,唯有她才是心安。 在他心中的认知,感情就是培养,而眼前的人,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只是正好入眼,不是吗? 苏玖月愣愣的,这是他第几次向她许诺,虽然情话是这般庸俗的话语,可是,她还是开心的忘记自我。 流年清浅,爱恋不变,揽一袖清风,捻一瓣心香,捧一抹暖阳,撷一缕烟云,踏着心的节拍缓缓点头。 萧卿之手臂稍纵一僵,眸光停滞了片刻,终是轻轻地落在她瘦削的肩头,不知觉地开口:“玖月为何这般无条件的信任朕?难道就怕朕将你骗去伤了你?” 苏玖月略略低了头,她没有立即接话,这个问题,好像前不久她也询问过峥,峥说,他不怕。 也对,峥和她,双方看似相互真心信任,实则从未见过真心交付,当然,也就没有了信任。 即使没有前世今生,敢问他一介帝王若不是爱了,又作何要这样纡尊降贵? 说没有在乎这种话,那是她自己欺骗自己。 缓缓回神,她笑弯了唇角,璀璨明艳,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为别的,因为你是我的英雄。”即便以前被你伤的再深,你在我心口的地方一直不变。 他是英雄吗? 不! 他不该是英雄,他该是地狱里最骇人的恶鬼。 萧卿之凝了眸光,看着她。 不为别的,在我面前,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乾清帝,不是龙袍和无奈加身的帝王,你是我苏玖月的男人,一个平凡和我共白头的人。 她说的郑重其事,他听得清楚不过。 在她沉默期间与她开口之时,那一刻,他竟然听到自己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的声音?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他不知道。 轻挑唇瓣,抬手刮上她的鼻子,笑道:“既然爱妃闭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那朕岂有会负之理?” 第112章 红了容颜,弱水三千 苏玖月歪头,红了容颜,忽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若弱水三千只取你独爱,那其他人怎么办?” 萧卿之哑然,原本不错的脸色一下子就黑沉了下去,这个女人看来真的是蠢,曾经说她聪慧,看来可真是高看了她。 四周也因她的话,尴尬了起来,而苏玖月后知后觉更是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明明这是多么有情.调的气氛,自己好说才是脑袋抽风了,会煞有风景地讨论别的女子的感受, “萧卿之……”她低喃,乖巧地拉着他的衣襟。 萧卿之汗,有些头疼! 黑凝眸定定望进她的眼睛里面,她这种性格委实要改,必须要改,抬手刮上她的鼻子,“嗯?朕阻止不了她们所想,朕在乎的是你。” 是呢?他在乎的只能是她! 必须是她! 她必须还要好好的活着! 苏玖月没有说话,任由男人再次拥她入怀,萧卿之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 她微笑嫣然,神情清爽,清澈的双眸盈满切切深情,注视着,无声又无息,无言亦无语,一切仿若如梦如幻。 不知为何,他一颗心竟是像被什么东西剜过,钝钝的疼痛,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皇上!” 正当他不知所措,要讲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福平的声音:“太后上书房请。” 闻言,苏玖月抬头,目光紧锁在男人的脸上,萧卿之眼中精光闪烁,这么巧?他还正要想去找她,她就再次上门了? 他不疾不徐的勾唇回应福平,之后,却没有任何动作,又反问:“玖月累吗?累就先歇息,朕很快就来。” 苏玖月攥紧手指,担忧地盯着他,萧卿之不禁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报以她一个宽心的笑容,“没事!再怎么说她也是朕的母亲,不会怎样。”勾了勾唇,起身站起,“还有,莫要乱动到时又加重了风寒,若饿了,就吩咐青兰用膳,嗯?” “嗯。” 苏玖月重重点头,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她这才慢慢躺下,定定看着面前白色的帐幔,唇角是带着一抹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笑。 …………………… 上书房,元慧居上位而坐,空气中流窜着一股子硝烟弥漫的感觉。 和高手过招,这让她内心气结,还是一个她从来都看不起的人,如今,这个男人将朝局看得透透的,也将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 亦或者,更是翅膀硬了,运筹帷幄,太有主见,听不得她的话了,前些日子他给她添堵,让她好久没有缓过来,今日,她肯定要好好出气。谁料,他竟后来居上,先入为主的说了起来! 微微眯了丹凤眼,眸中寒芒一闪,“卿之,哀家今日来并非是想听你那些悱悱恻恻腻人的情.爱,后宫的人都是你的,你若想带谁走不都还是一句话的事情,问哀家做甚?” 萧卿之笑笑,面上略带为难,掬手道:“万事至多,母后为大,而朕做的这个决定如此空寥,这不是还得和母后多加商量商量?” 第113章 眸光一敛,计上心头 听乾清这般回答,即使元慧心中再多怨气,在这顷刻间也得换上可掬的笑容,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低低叹道:“卿之,这朝堂之下众臣观望,你说的哀家都懂,况且,你对玖月这孩子的情意,哀家也看在眼里,可这若让百官知晓也不合理呐!” 她在心中冷笑,这若也让那该死的女人随去,这还哪来的折磨她! 死掉一个颜九,这又来一个苏玖月,况且,还是那个人的孩子,这让她如何去疼爱?! 休想! 乾清垂目,她的话在他的心中已是预料之中,是委婉的拒绝还是压根就不想。 百官?那群不顶用的东西不还是她养的人? 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母后这番前来莫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元慧拧眉,没想到他会这么的放弃,这分明不是他的作风,难道他这是试探? 眸光闪烁,她道:“也并无大事,兴许是哀家老了,近日总是感慨万千,念叨的厉害,现在倒是什么也不向往了,就是怀念先帝怀念的紧,总是怕睡梦之中先帝还魂,他紧扼着哀家的脖颈,埋怨哀家没能照顾好你们。” 乾清眉尖一挑,接着她的话顺道:“如今云沁入住云暮宫,与世无争,二哥和卿慕亦是帮衬着朕守护这诺大的中渊,殊不知父皇还能想要什么?” 元慧一愣,似是痛心疾首道:“也罢了,哀家只是觉得你大了,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也有了主见,可哀家又觉得这后院似乎少了点什么,总觉的太过冷清了。” 乾清帝笑,他算是明了,“母后,等朕将一切事物交代清楚,南下之行,母后还望盼归,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想那般美好,例如,如此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朕今日就在这里应了母后,尽力,一定尽力!” 元慧点头,语气郑重:“那卿之多多保重。” 乾清拱手,“朕承母后吉言。”事后,话锋一转,唇角含着歉意的笑,“那朕许了母后的心,那母后可要允了朕的意,可行?” 元慧紧抿红唇,指间捏着的绢帕已被绞成褶皱,佯怒:“卿之说得轻巧,净会说些好听的哄骗哀家,自打老祖宗传下的事,后宫不得干政,你可真是会出难题刁难哀家。” 可能吗? 所以,此刻若遂了他的心愿,答应将其跟随,这不预告着她不能在没有这人的视线中去针对谁了? 而她若成功,这不就是可以不用再见这根眼中钉? 面对这那样的一副容貌不说,就说她那身份隔放这里就够让她心堵了,这岂会让她逍遥快活? 一番权衡完毕,心中主意已定。 “母后这话的确道理颇深,朕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半点怨言,唯有这项,朕不管百姓如何看待朕,说朕贪恋美色也好,说朕昏庸护人也罢,朕也缄口不言,默默接受。而万事总有第一次,当初崇宁三十年先帝,朕的父皇也不破例一次,微服私访带上了母后吗?”乾清装着不以为意,有些嬉皮笑脸的反驳,对于他这种二登子模样,元慧冷哼一声。 第114章 政治对手,想要更多 “罢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却给哀家扯点陈年旧事,若哀家再不同意,你是不是更要在哀家耳旁边念叨念叨?” 她轻嗤,瞳孔有些涣散,那个时候,那个时间,她虽张扬却还有向往,她和崇宁之间的一切都是平平静静,虽不是美好却是她想要的美好,可偏偏半路中却出来一个女人! 夺了她爱煞了的男人,抢了她所向往的一切,这教她怎么不恨? 不,她恨惨了。 眸光一敛,她突然计上心头。 乾清弯唇,“那朕谢过母后。”面上突然有些为难,他抬眸瞧看着元慧开口道:“那玖月的事情……?” 他的话干脆制止不说,静待着太后,果不其然,他的尾音还未落下,就听到元慧语气微凉的声音,“这些哀家自会处理,不过,卿之南后回来,尽快让哀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子孙绕膝的感觉。” “好!”乾清点头,倾身,握了太后的手,现在还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时候,不得不说,他在朝堂还是要仰仗她的势力,“朕会的,而且,母后也莫急,朕还年轻,以后也一定会有一堆的皇孙、皇孙女去烦母后见都不想见不是,所以,朕尽快而归。” “到底是一个女人,哀家也不想和你置气,你也听哀家的话,莫要因为眼前的事情,放弃以后的明媚。”元慧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哀家也是闲来无事,有因你说要离开哀家远去,这一下子心中忧虑,便来了帝宫走走,探望探望,现在哀家也乏了,那便先回宫了。” 乾清轻“嗯”一声,“恭送母后。” 待太后走后,乾清帝这才坐回到位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捏了捏隐痛的眉心。 心中忧虑,想要探望?这恐怕是假的,根据他和太后之间几十年如一日的相处,她会那么轻易放下的人? 这点压根就不可能。 在自己开口提出让苏玖月随之一起的时候,她的确也顺势推辞,可没想到,她会以子嗣的事情拿来当条件。 轻轻冷笑,可若真有,她会选择留下吗?就冲她想夺权的贪心,答案呼出欲之,而这次,不可否认自己也欠她一个人情。 也可笑,明明是母子关系,却不知不觉中每次见面都能用暗中的硝烟弥漫来形容。 显然,这个时候不管她的野心到底要要什么,他都要假以迎合,毕竟,这一次他的赌注太大,想要的太多。 难道不是吗? ……………… 天高月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际已是南下前夕。 抬眼瞧看,只见,一轮冷月蒙着薄纱被镶嵌在黑色的锦缎上。 黑。 单一的黑。 夜黑的让人感到孤独,感到凉薄。 苏玖月出神的站在窗台边,望着外面,夜风阵阵,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味道,轻拂在脸上,好不使人感到一丝凉爽。 霎时,门口骤然响起青兰低唤的声音,脚步由远而近,有温热覆盖视线,遮去了一丝明月,她不用去猜,亦不用去说,其实那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就已然告诉他背后的人是谁。 第115章 口是心非,油腔滑调 她娇娇轻笑,佛去眼前那双大手,她顺势仰靠在男人的怀中,“你说你一介帝王还玩这种把戏,幼不幼稚?我都替你臊得慌。” 男人乐了,眉开眼笑,拉过她的手指摩摩挲挲,“谁让你是这个人?所以你就得必须接受朕的幼稚。” 所以是你,所以我宁愿因你去做。 玖月眸中闪亮,为他的直白,任由娇羞满了容貌,口是心非,“油腔滑调的,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谁会?”他挑眉,佯装着巡视一边,低头附在玖月的耳畔细语,“你是朕的女人,没有经过朕的允许,朕倒要看看谁人敢嘲笑朕的女人?” 灼热的气息循环缠绕,还透着一股子难以诉说的情.欲,玖月眉眼带笑,反手给他一肘子,本就没有用多大力气,可谁知这个男人竟松开她,捂着肚子弯着身子连连叫痛。 一时心急,就压根没有忘深处去想,只念着他是不是连夜批改折子,伤了身体,而她有没有掌握好力道,雪上加霜?就连忙扶着他坐在软榻上,结果,她没有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她。 刚坐要下,一个反手扳子,她就被男人压在身下,惊慌抬眸,四目对望,他强忍笑意,这一刻,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这个男人压根就是吼着她玩,寻开心呢! 所有的情绪在此时倾然倒塌,烟消云散,她低吼推搡着他,“萧卿之你有病啊,这样子耍我你是开心还是很有成就感?看着我一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又恨不得痛的那个人是我的感觉,是不是让你开心?”凤眸怒气深深,这个男人越发可恶了,竟然敢拿自己的身体和她说笑。 萧卿之俊眉微扬,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惹怒了面前的人儿,还略有骄傲道:“如何?是不是差点被朕吓到?” “如你所愿。”玖月一听,登时火大,她双掌一把想要推开萧卿之,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放弃了,但是,气血和怒火依旧冲上头顶,“是,是,你猜对了,小的的确被你吓到了,谁让你,你是运筹帷幄的王,你是英明神武的皇,谁让小的心中有你,我活该这样被你吓成这样,还有拿着自己的身体和小的开这种玩笑,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说完,泪就涌上眼眶,红了眸子,怎么止都止,这下可是吓坏了男人,他哪里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竟让她如此火大,顿时,手足无措地抹起来她的泪珠,低声的哄着,“玖月,你莫哭了,你一哭,连着朕的心都是痛的。”他拉着玖月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呢喃,“你听,你在哭,它也在哭,比你哭的还要凶,比你哭的还要撕心裂肺,你不喜欢开这种玩笑,朕以后就不开便是,你莫哭了,你哭,朕这里就特别难受的很。” 双眼红红,她怒瞪着他,想要扯回自己的手,结果,想想作罢,“谁说我哭了,我才没有哭,风吹了眼,我煞的眼酸,不行吗?” “行行行。”萧卿之连连低头附和,心中暗暗吁出一口长气。 第116章 雾里看花,独自不知 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女人心海底针,果然,这一会儿哭的一会笑的,真让他受宠若惊的,这哪里找的是爱妃,这分明找的是小祖宗啊。 唯有眼下还是将其哄好才是王道,“朕以后不逗你了,那你以后也莫要被风煞了眼,可同意?” 苏玖月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嗓音还带着少许的鼻音,但眸子却无比认真地盯着男人看,“你可妥了,萧卿之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便是我的所有,亦是幸福,你若出了差错,你说这不是赔了,我的幸福和所有的余生,要去哪里找?” “玖月……”他声音黯哑,听得她这一番话,简直是情难自禁,缓缓低头,再低头地朝那仿若盛开娇红桃瓣的朱唇吻去。 吻,如痴如醉,似是一坛上好的佳酿,散发着迷人的气味,让人只觉得天地万物只在瞬间皆全化为虚有。 他捧住她的脸颊,细细的吻了一会,才沙哑着嗓音说:“怎么办?朕愈发觉得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玖月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红到如何程度,只是感到很烫,很烫,不是一般的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男人,她恨不得一巴掌将身上他呼下去,顺便把他拍在墙壁上扣都扣不下来,甭说掰了,一切免谈。 可是,她不敢啊,她认怂啊,谁让她爱的这个人爱的不能自拔,欢喜的紧。 又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妈卖批的,眼前这个男人,这精湛的演技要是放在现代,这萧卿之妥妥的就是一个奥斯卡影帝,不过现实不可更改,他却生在了古代,实属悲哀。 眸光一瞬暗淡了下来,她想到了那个埋放在心底的秘密,有关秘密的那个人举手投足不都是秉奏着丝抹清隽旁人不可近攀的感觉,可不就是他身上这种淡雅寡言的气质与那满目疮痍、物欲横流的社会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最后只为她勾唇浅笑,宠溺她一世,让她情愿失足万丈尘鸾,顾此一遇终安生。 只是…… “嗯?在想什么?和朕在一起的时候你居然敢想别的男人?”脑海中的记忆到底还是被男人彻底拉回,她怔怔回神,所人所景,眼前的一切,无不一昭告着她,什么都回不去了。 缓缓阖了阖眼睛,一滴清泪从眼尾划过耳边,闪亮晶莹,然后,滴落不见。 她伸手不顾男人的愕然静拥着他,她将下鄂抵止在男人肩头,闭上眼睛深深地感触着这一抹真实的温热。 声若细丝:“你知道吗?我好想回家。” 是的,他和她的家。 萧卿之怔怔,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女子的侧颜,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抹不忍从心尖划过。 是的,只有一瞬。 只有在他扑捉到的那一瞬,那一抹带着心疼的不忍便被他扼杀在摇篮中,魂飞魄散,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不忍,没有那么情怀,更没有什么值得去让他心疼。 他不知为何会有异样的情绪,他只将这么情绪归自究“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说到底一白话,再多的算计也还是雾里看花,不自知。 第117章 月满西楼,黑夜漫漫 他抬手抚摸着玖月的容颜,若不是她方才及时开口,而在她瞳孔深处暗淡涌现片刻,他定会认为她在心中想着别人,轻轻低叹一声,“玖月想这是想回家了?” 玖月微愣,她怎敢抹了良心,启了唇,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坦然说出? 咬了咬唇,“那我若点头说‘是’,你可要带走回府?”心情五味杂陈,她眯眸望向头顶梁柱,清澈温润的眸底,缓缓浮动起无法压抑的黯然。 男人闻言似是认真地思忖了片刻,不由自主的抚上玖月不施粉黛的脸庞,薄唇浅笑,“那朕就如爱妃所愿。” 玖月怔然,她何其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萧卿之语中深意,她不由得咽了咽唾沫,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戏言他竟当真,虽然她清楚很,可又生怕她知错了那其中含义,小声而紧张的说道:“萧卿之你说出的话可要作数,而且,现在天色早已黑了,你如何去?” “自然用走。”眉尖微挑,他回答的干脆,“要不然还要传唤福平大动干戈地惹得宫里的人都要知道?” 听完之后,苏玖月彻底咋舌了,她很想问,“黑夜漫漫如何走?”当她抬眼,看到男人轻轻皱眉,她有将想要说出口的话悄然咽下。 浮唇张阖,萧卿之亦是心知玖月这是质疑不相信他,猿臂同时一伸,姿势颠倒,玖月在上,他将她按在自己肩侧,眼中无奈的笑意尽浮,“怎么?不相信你的男人会带你去?”酥麻浓烈的男性气息,灌入耳根深处,教玖月难以承受的羞红了身体的每处肌肤,她轻颤着躲他,娇嗔,一心想要避开这尴尬的相处,“那你现在带我回府,正好,今日又十五,月满西楼,方可赏景,这一趟不亏。” 音落处,男人极为诚恳地清逸一字。 “好。” ……………… 皓月当空,群星闪耀,听,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含糊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树影斑驳,个几人高的大石狮巍峨屹立在大门两侧,两个几人高的朱漆红木大门恢弘气派,门顶上烫金大字牌匾,上面‘丞相府’三字龙飞凤舞。 苏玖月抬头,唇瓣紧抿,目光清冷地落到红漆木门上,胸口烦闷的慌,讲真的,她对丞相府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确切来说,除去楼笙,她是恨丞相府的每一个人。 记忆深处,桃苑是她最开心的时光,年少时楼笙总会轻笑着揉着头,讲着属于她的故事,她和苏屿寻的故事。 可她不懂,既然彼此当初那般相爱,到底又为何分道扬镳,互为仇人,她问楼笙,楼笙也只是苦涩笑笑,几句话搪塞过去。 她记得楼笙和苏屿寻有过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甚至苏屿寻还动了手,原因是因为一个男人,她被苏屿寻让人捆绑在屋外。 而,屋内是楼笙的惨叫和苏屿寻的发狂,一切结束,她闯进屋子,却看到楼笙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然而,也就是那一次争吵,楼笙才病在心口忧郁成结,彻底地病倒了。 她问楼笙,“你恨苏屿寻吗?” 楼笙浅笑,面上流露出的是一种爱情的模样,她反驳,“月儿,他是爹,你的父亲,你不应称他名字。” 说完这些,她总是低低叹,“月儿,你莫要步入娘的后尘,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是你爱的人。” 第118章 醉知酒浓,爱过情深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这世上的情是最让人琢磨不透,若真琢磨太透,那么聪明的女人相反之,也不会幸福。 苏玖月认知,楼笙太过温婉,太过贤淑,好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却被苏屿寻害惨了,缘由是一个“情”字。 “傻愣在这里干吗?”萧卿之见玖月站在了原地不走,转身问道。 “啊?”苏玖月摇头,想说什么,可忘记了,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将心中压抑的话说出:“你说,我娘后不后悔嫁给丞相大人?” 对呀!若楼笙先知她遇见的那个人实则是个薄情郎,不知她是否还会撇下尊严去爱? 这次愣怔的倒是萧卿之,他竟不知她刚才的发呆只为这些,他茫然,心口似乎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他摇头驱赶,“多嘴!上一辈的事情外人怎能看透,与我们,这才是他们所想看到的。” “哪有!爱之深恨则入骨,只是我现在突然不想进丞相府了。” 她嬉笑上前拉着他的臂弯颇有撒娇的说道。 可叹。 都说爱情有错,可爱情能有什么对错? 只是可怜了痴情人罢了!对与错,是与非,也只是浮华一梦,空留回忆。 她只希望,她和萧卿之之间的感情不要向楼笙那般刻骨又伤人,而最后的结局却是黄土一柸。 萧卿之叹气,将她整个人揽至自己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顶,“傻瓜,要来的是你,如今胆怯的又是你,也罢,既然最重要的人也离开了,那不去便是。” 可不是吗?最重要的都人消失了,一切还有什么盼头? “我……”酝酿了半晌,却也说不清个理所然,狠狠蹙眉,却忽见头顶明月,想起了另一件事,“萧卿之,那我们就不回丞相府了,我们去西楼看他们放莲灯好不好?我记得,幼时间我娘常常偷偷带着我去,那莲灯可好看了。” 她说的眉飞色舞,越说越来了兴致,清辉月夜的照拂下,殊不知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倒是一时夺了男人的目。 不瑕,清俊温雅的眸子倏忽闪了一下,他阖了眸,努力将异样情绪强行驱赶,余留温热,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低喃又拂是向女人诉说,“我记得西楼,曾经我的母妃也常常带我去。”他的嗓音真的太低。 “啊?” 苏玖月抬头,唇角的笑意绝艳,她刚刚自顾沉浸在自己的开心世界,无奈没有听出男人说的话,“萧卿之,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开口反问,当然没有例外,也没有听清男人这次所称呼的并非“太后”而是“母妃” 萧卿之低笑,不过有这么一瞬,在玖月的眼中他这抹笑倒是向自嘲着什么,她没有,她想等着男人要对她来一席滔滔不绝犹如黄河大海的诉说,结果,却听到的话只有两个字。 而那两个字便还是“没事。”这让她内心大大受挫,小脸紧皱在一起,“我以为你在怨我,今夜的任性胡闹。” 今夜的这般,现在让她回想,这举动可不就是不可理喻,兴许,在她看来,这个男人肯定在心中唾弃自己。 看着她紧张的目光,萧卿之忽而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女子眉目如画的容颜,真切地近在咫尺,真切地出现在他的瞳孔。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有种念想,若得以后陪伴自己身侧的人儿,是她,那也是可以的,毕竟,想让他一起同看天地浩荡的人,这委实没有,现在,除却了她…… 第119章 西楼莲灯,风波诡谲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高兴。 甚至连着唇边的勾起的弧度都无不一透着一种满足,虽然,很浅,但丝毫不影响让人的判断力。 是的,是满足,一种与世无争的满足。 可是那唇角的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出来,却先蹙起了眉,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这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有种在这片迷雾围城不可自拔的感觉。 下一秒,男人精致的眉眼纠结般的皱起,眉目之间陡然升起的是一股子烦躁的气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朕……我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味的对话上面,所以,现在你要怎样?” 苏玖月身子稍微一怔,眸眼染上疑惑的看着他,她这又是哪点惹到他生气了? 听他这口气,莫非…… 在心中默默低叹一声,努了努嘴巴,“你若觉得无趣,那我们回去就罢。” 瓮声瓮气的样子,让男人认知到自己的语气的太过,眼中的情绪大力翻涌着,放在玖月纤细腰身的大手,力气亦是逐渐加重,之后,不等玖月因疼痛的禁锢出声,他便将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窝上,深深的呼吸。 “走,我们去西楼,我们看莲灯。” 玖月欣喜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看着他雕刻般的轮廓隐在幽幽夜色下,任由甜蜜冲涌胸膛。 看来方才他的生气,也只是她的错觉。 风过衫动,树摇沙沙,蛙虫鸣叫,只是在苏玖月和萧卿之离开不久后,任谁也没有看到从旁边拐弯小道慢慢走出一个男人,他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下,月色清辉,教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 只见是一袭深蓝长袍,照影朦胧、婆娑之下与黑夜相为一体,夜风带起他的衣袂,簌簌直响。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走向男人,鞠身,“爷!” 男人没有回头,依旧剪手立在那里,冷冷的问,“事情办的如何?” 黑衣人讳莫如深一笑,洋洋得意,“属下办事,望爷请放心。” 闻言,男人在暗夜中长睫轻掩下的眸子,随随回道:“就怕太好,就怕到时候才会百密一疏。” 那个人聪明的很,这点,他不可否认。 他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又太过含蓄,黑衣人疑惑,“属下愚蠢,请爷明示。” 男人笑笑,没有吭声,抬眸,望着远处天边的那一抹明月,微微眯起了眸子,仿似在算计着什么。 良久的静谧。 男人清冷地开口:“你且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交代过一句,黑衣人顿时大悟,点头,跃身离开。 原地,唯剩他一人,唯剩四下寂寥暗夜,谁也不知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的计划又是什么。 接着,男人缓缓转眸,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在月色下骤冷,直朝方才苏玖月和萧卿之离开的方向怒瞪,浑身上下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气息。 那双眸闪着神秘莫测的冷漠之意,只教人退避三舍也能感受到此人浓烈的恨意,他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发出丝丝嗜血的冷笑,随之,衣袖下的手掌握的咯吱咯吱响。 第120章 西楼乱景,暗夜黑衣 对于中渊百姓每逢十五日,都会举行一场放莲灯的街行,虽说不是盛大但也是百家欢庆之日,西街一巷张灯结彩连至西楼的月落河。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花灯式样繁多,造型美观,新颖别致,栩栩如生的动物灯,吉祥如意的荷花灯,舞姿婆娑的仙女灯,红彤彤的烛火灯,色彩鲜艳的孔雀灯,美不胜收。 街道两侧,各家商贩门口推挤着各样水中灯,入目望去在这灯的世界,果然是让人眼花缭乱。 而比这这些西楼却是最为热闹,那围观之人可真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个水泄不通,原因表示亘古不变的猜谜语送水灯,虽然,有点俗套,倒也毫不阻止百姓对西楼的热爱。 终于在苏玖月再三撒泼央求下,萧卿之紧抿着薄唇,脸黑如炭地点了点头同意和她挤进西楼去看猜花灯。 西楼小贩拿着铜锣敲响“噹——”的一声,顿时四寂无声。 “人生难得几回合,在世得意须尽欢,托得各位看起,每逢每月花灯街会猜谜赠灯,一切照旧,不过,今日,我们西楼掌事为感谢诸位的捧场,若猜的最后一轮比赛,我们还安排了一份神秘礼物。” 神秘礼物? 话落,场下各个躁动。 二楼的雅阁内,烛火朦胧,男人坐在靠窗的桌案边,扭头看着西楼下闹景,眉目之间全然轻嗤,“一群庸俗之辈!” 说完,白璧纤长的手指执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又不喝,只低垂着眉眼,望着杯盏中轻轻漾动的茶面,幽幽道:“既然人已来到,有何不速速现身?难道,我以身应敌,还能让阁主有所顾及不成?” “呵呵……本来想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这下倒是惊不了。”峥轻笑,慢悠悠地从屋中另一方出来,执起男人面前的水杯,放在面具下品嗅,“不亏是西楼的上好君山银针,汤黄澄高,甘醇甜爽,果真是妙极了。” “哦?”男人勾唇,“阁主有没有喝下,又怎知这君山银针味醇甘爽?” 峥不以,只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双黑如琉璃的眸子在生硬面具下显得格外深邃,轻启唇瓣,“想要证明这可是一件容易的事。”斜睇了一眼男人后,只见,峥将手中的水杯松开,丢于地上。 瞬间陶瓷碎片四散飞溅,热热的茶水氤氤留香,一股甘醇透过鼻尖直直沁入心脾,峥再次挑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如何?本阁主可猜错?” 男人唇角弧度愈深,开口:“阁主是对,这是阁主聪明。” “不!”峥紧随低声制止,凝着他,玄黑的眸子又愈发浓郁了几分,看向面前杯盏,他伸手,执起茶壶,有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太子殿下又错了,本阁主这是信太子殿下,可所谓的无条件信任。” 男人听后有些微愕,峥勾唇,“难道太子殿下不相信?” “自是相信。”男人端过面前的杯盏,送到鼻下嗅了嗅。 峥点头,眉心微拢,“听得旁人多说,浙西边境乾清帝可所谓是内忧外患,那太子殿下此时何不趁机乱了?” 男人将手中杯盏放在桌上,他声音淡然道:“浙西现在停战,对边境来说是为好事,而此战对抗亦不是长久之计,乾清聪慧,你我又不是不知?他想要拖,那他就拖,我月寒国又不是拖不起?” 第121章 莲说之说,并蒂相连 峥眼睫动了动。 意料之中。 早在他要和自己联手的时候,他发现,浙西之战所有人都以为是匈奴闹事,可谁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背后指点迷津,只是,他想不透,也想不清,凤苍到底为何处处针对中渊以及那个人? 据他所知,那个人和凤苍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有过矛盾,突然,峥深凝着他,眸光幽幽,难道他想四国鼎立,怂恿边境匈奴一边攻打中渊,而他凤苍一边密谋着什么。 不可否认,中渊是在这四国之上上,不论财力或者人力都是最好的,若凤苍真如他所想,攻下中渊,那无疑另二国不战自降。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妙计如也。”峥笑道。 虽说幻音阁眼线遍布各地,江湖都知他和朝廷互不干扰,可却又不知,那个人和他,都恨不得让对方立马死去,夺的所属一切。 而凤苍这个人虽看似面如温风,但从方才的对话中无不一露透阴狠奸诈,在还没有摸清他真实的意思,那他就顺势接话,以免落人口实。 凤苍低垂眉目,唇角不动声色地弯出一抹弧度,“我凤苍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既然阁主不愿深说,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峥没有说话,盯着他看,凤苍又静默了片刻,才不徐不疾道:“势力若大过天,自古君夜夜不寐,人心贪婪,人人所知,阁主与我有着共同所向,何不披靡?” 峥微微怔住,这一席话凤苍透露了太多,果然,他猜对了。 面沉如水,他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知我幻音阁想要,我幻音阁晓太子殿下所要,还望你我合作愉快!” 凤苍弯了弯唇,似是嗜血的冷笑,“合作愉快。”又猛地话锋一转,他淡声问向峥,“不知阁主有无时间,还请阁主看一场戏。” 峥蹙了一下眉,“戏?” 凤苍伸手,指着楼下乱景,“你看这下方不就正是一场戏?” 峥望去,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一切明白在心头,他回神,轻勾唇角。 “既然是戏,又岂会没有看戏人?” ………………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渡阴山。” ——“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 ——“上究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千呼万唤始出来。” ——“铖抱琵琶半遮面。” ——“…………” ——“…………” 小贩一问,场下场下立即就有人欢呼接道。 只听铜锣再次“——噹”的一声,小贩制止场下的躁动。 “各位安静,这猜谜的诗也已经结束,要看这水灯也赠出去了许多,那么,下一环节将是我们西楼掌事的神秘礼物,不过,这礼物也和水灯有关。” 一语毕,小贩转身朝身旁的小厮走去,俯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小厮点头离开。 众人一个一个屏息静候,见着小厮去而复返,循声望去,只见,他手中却多出了一样东西。 场下立即就有眼尖者惊呼:“莲说,是莲说!” 众人惊愕。 当然,也包括萧卿之和苏玖月。 第122章 不屑一顾,逆天而行 莲说,顾名思义。 两莲并蒂相连之模样,灯芯烛火悬浮于并莲半间空中,莲周边上粘满了雪白的蚕茧,在配上那忽暗忽明的烛光,散发着温馨与甜丝丝的柔意,让人不经意间,笑语融融,再加上暗夜里那一抹婆娑月亮,悬于这初夏的夜幕,那感觉美丽极了。 于此,相当于“莲说”的样子更让人喜爱,但唯一探究的还有“莲说”本身一个传说。 见闻“莲说”是余上古卷轴中记载,是一位上神为引已魂飞魄散的爱人所沾,凝聚了西海的念,九重天之气,可到底心爱之人还是没有救回,而那位上神却也遭受天谴最后形神俱毁。 所愿也巧,在那位上神弥留之际,将心中所爱所恨全部灌溉“莲说”之内,听得老人传言,若得“莲说”还愿,十之九成。 不管“莲说”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毕竟亦是上古时期,若真的想要得知,那也是无处可究。 不过,在有生之年有幸真的见的“莲说”可想而知大家的心情可所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当然,苏玖月也在内,在她幼年,楼笙看多了书卷,自然也相信这世间痴.男.怨.女果真有跨越了所有,跨越了生死的爱情,便也时常无事之余,对苏玖月念叨少许,而,“莲说”就是其中一故。 苏玖月凤眸弯弯,伸手扯了扯身旁的人,希翼的目光,让人不易忽略,萧卿之脸色暗沉,瞧看了一下她,就像是没有看出她真实情绪,又转眸看向前方。 这可不就是明显的拒绝?! 苏玖月心中简直是策马奔腾,无奈迫于男人的脸色,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内心的雀跃,静待着这盏“莲说”花落谁家。 不到顷刻的功夫,人声鼎沸只为抢夺一物,小贩口舌如簧,接二连三的出着难题。 对于回答的人们,苏玖月的紧张可一点儿也不亚于他们,瞪大了眼睛,紧咬着唇瓣,紧紧地扯着身旁男人的臂弯。 萧卿之蹙眉,看着她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薄唇微微抿起,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苏玖月感知,四目相对,情.愫暗生。 “你想要‘莲说’。”淡淡的语气,毋容置疑。 苏玖月一怔,水眸一亮,难掩惊喜之色, “嗯?”萧卿之凝眉,淡道:“不祥之物,看看就好。” 他的话突如其来,苏玖月一时语塞,反应过来,随即应道:“怎么可能会是不祥,难道你就不认为这“莲说”背后的爱情太过凄美和坚强,就拿那个上神来说,明知逆天而行是为大错,可他依旧不顾天谴只为一博,救的心爱之人,哪怕最后他是失败,可也毫不阻止他对那个女人的爱。若除去传言是假,那也是真,这无非是将这世间对人们所向往的爱情参悟了透彻,可曾问,谁不想要这种跨越了生死相依的爱情?” 一番话下来,她不喘一口,语气更甚透着一丝愤慨,眼睛直直看着他。 明明这般的美好,怎么会如他所说的不堪不详。 萧卿之唇角带笑,黑眸深深,似是探究又似是揶揄,可偏偏他语气带着郑重,不像玩弄。 “那“莲说”的爱情可是玖月想要?” 第123章 沧海桑田,至死不渝 苏玖月心一阵狂跳,心念百转千回,却终是化作一声浅笑,“沧海桑田,至死不渝,那阿之可否会给?”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同富贵,共生死,都说帝王情乃薄情,可又谁知如今萧卿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飞蛾扑火,纵使到自取灭亡。 只是,这后宫之中,佳丽不止她一人,而她到底还不会是最后一人。 令人感喟不已的爱情,说透也不过,那金碧辉煌的宫中有多少宫殿,多少飞檐,多少回廊,就有多少爱情,只是掩映在重重布幔之后,无人知晓。 风雪轮回,她懂得所有道理,只是她难过到任性不想去懂。 不论,他是谁高高在上的王,不论他又向她承诺多少,而这一刻,她依旧还想自私。 她感觉到男人握着她腰的力气在逐渐加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被夜色晕染的格外棱角分明的脸以及他那紧紧抿着的薄唇,她轻轻笑开,眸光潋滟。 萧卿之眸色渐深,一颗心在胸膛中微微薄颤着,眸中光紧紧地深凝在女子的小脸上流连,似乎在透过苏玖月看着另一个人,不自觉,脑海中也紧接着浮出另一番场景。 那年,桃花灼灼,正是繁华,也是那个女子的立笄那天,而他正和某个男人在暗中较量,不可开交。 不知她到底是在怕什么还是在担忧他会怎样,一向从不为他许下什么言语的她,可那天竟出奇地,对着他一脸的柔顺怯懦的问。 是也! 问着这样如此一模一样的话。 “沧海桑田,至死不渝,那阿之可会许诺我这样的以后?” 当时,他是如何? 他连自己都不清楚想要什么,又怎会轻易承诺些什么,况且,因为有了那个男人的介入,他没有说话,然后,撇下她一人离去。 那现在呢? 薄薄的唇边一点一点紧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有什么想要冲破心胸呼之欲出,许久过后,他听见自己从喉咙最深处低沉地逸出“嗯”的一声。 夜空拉开了黑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使人不由深深地沉醉,教人忘返。 苏玖月听见“噗通”的一声,心里那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坠落,震得她所有的神经都全部的紧绷,然后突然又松开,让她喜不自胜。 一场争夺由此开始,小贩皱了皱眉,或许是大家才过聪明,他的问题全部猜了出来,目光巡视一圈,郎朗开口。 “既然大家都知‘莲说’,想必‘莲说’这个传言已不用多说,而‘莲说’这般圣洁定不可能轻易被你们拿去,那么,今夜三次机会,就三次机会,且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莲说的有缘人!’” 大家一一附和,认同小贩的话。 小贩笑笑,轻咳一声,开口:“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全场一阵低低的讨论声,月圆了怎么会月缺,月缺有月圆,这怎么可能又到了年岁和暮朝,本就不符合四个季节,有人提声反驳,到反驳无效。 苏玖月咬唇,看着所有人各个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又看了看萧卿之,低问:“很难吗?有没有把握赢了这场?” 第124章 莲说许愿,低吟白头 萧卿之勾唇,大手抚上她的头顶替她弄去散乱的碎发,“我若没有,这不是岂让你小看了你家男人?”抿了抿唇还不等苏玖月接话,就朝着小贩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低浅的声音划过所有人的耳膜,使得全场四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闻声看去。 男人一袭绛紫长袍,风姿阔绰、俊雅清隽,女人淡粉衣衫,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乖巧依人地依偎在男人的怀中,在这人潮中,也煞是打眼的很。 还好小贩机灵,哈哈大笑,连连称赞,大家的掌声如雷轰然响起,经久未停。 苏玖月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头笑了笑也不再说话,生怕干扰了他的思绪,干脆就站在他的旁边静听着。 而周围围聚的人,也是对苏玖月和萧卿之愕了语,煞了眼,耐心的等待。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小贩说的快,萧卿之也答的快,斜斜他。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小贩音落,萧卿之略略皱眉,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被这联困住的时候,就听他淡然道。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一片低低的哗然传来,都心知这“莲说”已归自面前这对倾城男女,小贩双手微扬,大家也安静了下来,拿过“莲说”他递给萧卿之,微微躬身,笑道:“承让了。” 萧卿之亦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之后,便是象征性的相互客套两三句,就不了了之。 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此时,二楼雅阁内的两位,直到看着消失在这鲜艳红色中灯海的一对男女,这才也随之消失。 是夜,喧哗,和煦共乐。 月落河放河灯,是中渊一种传统的民间习俗,虽说,这是一种烧钱的习俗,但,他们似乎也烧的不亦乐乎,这也说明,有钱人真会玩,别的地方一年一度,而中渊却每逢每月十五。 不论什么,反正这天这晚,中渊帝都的百姓都会聚聚在此,河岸上人来人往,一盏、两盏、十盏、百盏……数不清的河灯疏疏密密、浩浩茫茫地在月落河上漂荡着,因为,这是对所有神灵的尊敬。 盏盏河灯漂过去了,带着百姓所心中向往的漂走了。 苏玖月望着这碧波托着粉色的河灯,红色的烛光映照着涟漪的碧水,忽尔,狡黠一笑,“阿之,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萧卿之眼波微动,火光摇曳下,苏玖月似是看到了那一双瞳眸里的透着种种情绪,包括鄙夷,她咬唇,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在看向他时,那深眸已是带着炽热的爱意,一时羞红了脸容。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伸手将她沾染在脸上的发丝替她轻轻顺到耳后,轻道。 苏玖月瘪嘴,“那我可以反驳。” “反驳无效,被驳回。” “你!” 她内心气结,这个男人可真的不会讨人欢喜,垂了眉目,低声囔囔,“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而且公平公正,我俩交换。” 说真心,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会许什么。 萧卿之勾唇淡笑,“你的愿望不就是和我有关。”随着低醇的嗓音轻轻逸出,淡淡的龙涎气息微撩在她的额头。 第125章 十里巷铺,局生局中 “啊?” 苏玖月没有说话,他说的没有一丁点儿疑问,用的是这般笃定,而她这样的沉默,更是无疑与他说的和她的愿望是希望的。 是的,她的愿望就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无忧,最重要的就是能和眼前的他白头偕老,低吟浅唱白头吟。 萧卿之略略撇开视线,绝美薄削的唇边若有似无的那一抹微弧,以及漆黑深瞳里那一团抹不开的深邃。 愿望是什么? 愿望早在他君临天下那刻就已忘记! 阖了阖眸,瞥了一眼周围,瞬间,眉目骤冷,眼含讥诮,随后,薄唇勾着邪魅的笑,伸手裹着苏玖月的小手,“既然也看过了,天色已晚,我们回去。” 玖月点头,拾上他的脚步。 夜色撩人,天上的星星在水中闪烁着,水中的河灯和天上的星星相互交织着,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水中,只有一条天地银河缓慢地延长,夺人眼目。 ……………… 夜,深沉。 十里巷铺,离了喧哗声,竟安静的出奇,幽深的巷子,也似乎只有她和萧卿之。 进到巷子里面,不管她是如何路痴,也能看出这路压根就不是原来的路线,抿了唇,有些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开口问,再三思索下,眼梢轻抬,“阿之,你是不是走错了……” “嗯。”萧卿之点头,将她余下的话堵了回去。苏玖月静凝着他,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她想再次张嘴,问他是否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又闻见他“嘘”了一声。 她心中疑惑,却还是凝神听去。 似乎有脚步声,且不是一人的,好像很多人,脚步声极轻,应该是都提着轻功。 她脸色一变,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觉得腰身一暖,是萧卿之手臂缠上她,带着她一个旋身,拐到了另一个小巷。 “怎么回事?” “就听到了什么没有?” 二人同时出声,前是苏玖月,后是萧卿之。 微微一愣,苏玖月没有在说话,萧卿之也不以,只皱了皱眉,问她,“你刚才可听到了什么?” 苏玖月偏着头凝着他,心中露拍,现在在所有眼中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若此时她将自己听到的说出来,那她会武功的事情岂不是要露馅? 可若不说,不利于此时的情况。 正当她纠结到底要不要说的时候,萧卿之再次说:“玖月,朕在桃苑的时候,朕就知道你会武功,所以,告诉朕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几乎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语。 苏玖月大愕,心身同时一颤,为他的话,也为那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手,力气愈发加重。 耳畔是他滚烫的唇,灼热的气息,肆无忌惮,使她躲无可躲。 桃苑!他说的是桃苑?! 这一刻有什么从脑海中划过,难道是说当初她被那道声音蛊.惑的时候,她做出了什么,然后,被他瞧看了去,知晓了? 这样想,强自沉淀了片刻,她自他怀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什么意思?会不会你误会了我?” 她要隐瞒,不能承认,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第126章 黑眸如火,都是璀璨 萧卿之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玖月确定不告诉朕吗?”又猛地,话锋一转,“可是朕早已知道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透着无奈和叹息,又不知是苏玖月心虚,难免多想了,总觉得此时的他话里有话,稍有差池,便是她错。 她微微侧眸抬头,碎发轻轻地拂过他俊朗的下巴。 萧卿之低眸,一双黑眸熠熠生辉,他勾唇一笑,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璀璨,“玖月说过不欺骗朕的,可是,许诺再多朕是你的谁,可若没有你的实话实说,那朕就什么就不是了。” 他步步紧逼,环环相绕,慢慢地将她拉进他所布设的局内,那阵势若今天不说清楚,谁都甭想离开。 苏玖月凝着男人,他的薄唇从原来微勾勒的弧度到现在的寒着,雕刻般的轮廓在这灰暗的天气中更加的冰冷,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怔了许久,才说出话来。 “阿之,你也曾说过万事不逼迫我,可是,如今你这让我从何说起?”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有怎么可能和他如实相告? 他用感情相逼,他说她不相信他,那他就什么都不是,可这些又何尝不是她所想说的。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宁愿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可纵使这样,她的心里仍然还是欢喜的,她愿意将这颗自卑的种子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他也不出声,薄唇抿起,幽深的眸子如一汪泓潭,眼神眯起,心里的郁结“噌”的上升,难舒一般的难以咽下心头萦绕的火。 多种的情绪在大力地翻涌,到底,还是被他强忍压制,眸光紧紧地锁着她的黑眸,一瞬不瞬,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归于平静,“玖月,朕不保证这外面的人有多少,若朕有个万一,你……” “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苏玖月忙伸手捂住他薄浅的唇瓣,“萧卿之,你真厌恶!” 厌恶到竟然敢用他的生命做交易,难道他不知道她活着就是为了他,若他敢有个三长两短,这让她如何活下去? 萧卿之抓住那双白皙的小手,微凉。 眸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狭长的凤眸一凛,低沉一笑,笑的妖孽。 “朕可不可恶,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所以,你确定不告诉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多到让他有种在某一天会失去她的危机感。 “我幼时,在和我娘上香的途中差点被歹人所劫持,幸好,丞相大人来的及时,那场恶战才得以幸免,而我,从此以后,丞相便派一位师傅教了些三脚猫功夫。” 她低叹一声,娓娓道来,不过,这谎话可算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连一次打嗝都没有。 也不知他信不信,抬头看向他,突然就撞进一个在黑夜中依然熠熠生辉的眸子,萧卿之黑眸如火般炽烈,定定摄住她。 “不管你信朕否,从此后,你的流离变成安稳,收起你所有芒刺和利刃,朕许你所有。” 他唇瓣之间发出的声音太低醇好听,他凝着她的黑眸也像是有魔力似的,一下子将她溺在漩涡之中。 第127章 眼眶泛红,相极了他 对,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个时候! 对,相极了他! 一瞬间,她眼眶泛红,似有灼热蠢蠢.欲.动想要滴落,不过,在她还未从那双温润清雅的黑眸中回神,腰身猛然一紧,萧卿之再次将她裹入怀中,脚尖一点,带着她飞上了屋顶。 清风郎朗,衣袍簌簌。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 “快,他们在那里,赶上他们,快追!” 脚步声不在被人刻意掩藏,纷纷沓至,很多黑衣人追了上来。 耳边风声呼呼,男人紧紧裹着她,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她看着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人,又转眸看向他。 夜色苍茫,朦朦胧胧,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完美的侧脸,这个样子的他,有片刻让她着迷。 她轻道:“萧卿之,你放我下来,我也会轻功的,你这样子太吃力,会累的。” 既然已经说了她会武功,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将她那‘三脚猫’功夫说的在好一点儿也方可。 萧卿之轻“嗯”一声,苏玖月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轻咬唇瓣,身后之人依旧穷追不舍。 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她和萧卿之出宫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难道,还有别人知晓? 亦或者是这些黑衣人只不过想要劫财?可是,按他们这种满身杀气,锲而不舍的追发,很明显第二种可能,不会成立。 是谁,到底是谁想让萧卿之死? 不过很快,苏玖月的的所念所想就得到了证实,因为,他们无路可逃了。 萧卿之将苏玖月放下,并没有放开她,依旧是把她揽在怀中,淡睨着逐渐逼近的黑衣人,缓缓道:“玖月,看来今夜难免要一场恶战了!” 苏玖月眼神眯起,冷锐的光线乍现,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凉寒,铿锵地讲:“阿之,我陪你,不论是你的敌人,还是我的敌人,我都陪你!” 他的唇角笑意浅僵,眸光烁烁,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堵,像是被塞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出这种话。 不! 不是好久,而是压根没有人对他说过,当然,那个人也没有。 有个人愿意和他并肩作战,愿意分担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 挑唇一笑,他看着这个女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竟好生可爱,摇摇头,语带促狭,“难道你就这般不相信你男人?” 音落,衣袖轻挥,他将苏玖月推止墙角安全角落,她惊呼出声,“萧卿之……” “嘘。”萧卿之回头,明亮的眼神在黑暗中璀璨无比,“玖月相信朕那么多次,不妨这次在信朕一次,给朕一个在你面前好好展示的机会。” 苏玖月笑,甚至笑出了眼泪,定定望着男人,异样的情绪流窜心胸,她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夜风凛冽,男人负手而立,气魄如虹,眸光无比阴鸷冷冽地淡睇着面前涌来的黑衣人,冷道:“你们可知我谁!”口气威严灼灼,毫不存在疑问。 “当然!”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想必他就是这领头之人,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我们要找的就是你乾清老贼!” 第128章 黑夜獗歌,必有重赏 萧卿之眉宇蹙起,菲薄的唇轻抿着,他没有出现像黑衣人所想的暴怒,甚至还轻笑一声,“既然知道朕是谁,还如此猖獗,莫不是你们的九族还不够你们抵当!” 淡淡的语气微透着轻嗤,若让知悉他的人知晓,这便是他平静过后的暴风雨。 黑衣人领头嘴角噙着冷佞,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手臂猛地一扬,他对着身后的人,笑容一敛,厉声道,“爷说了,今夜谁若完成任务,必有重赏!” 所有的黑衣人一听,立即士气高涨,纷纷亮出刀刃,朝萧卿之扑了过去。 萧卿之微眯着眼看向黑衣人,纵身一跃,手臂猛地一甩,数枚银针漫天飞出,拔出腰间的软剑,迎接众人进攻。 一时间,兵器交接的声音四起。 黑夜獗歌,月明星点之下,刀光剑影,衣袂翻飞、身影晃动,一场痴缠打斗由于黑衣人较多,而各个都是有备而来,更是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尽管萧卿之再怎么功力深厚,在他面前也不分伯仲。 酣战如火如荼,苏玖月在旁看着的亦是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上前助他一臂之力,然而,就在这个想法萌生的时候,便被她扼杀了,因为,她看着这些黑衣人用过的所有招式,已然全是幻音阁所授! 原来如此! 是他! 是峥! 只有峥才会这些样! 只有峥才会如此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地让萧卿之死! 一切揭晓,她更加不能近前帮忙,她不怕暴露自己身份,她是怕若峥在暗中监视着这场厮杀,难保他不会丧心病狂地再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举动,以此威胁她出手帮忙,若让她知晓她有心背叛幻音阁,甚至在没有揪出所有对萧卿之不利的事或人儿,她更不能轻举妄动,那后果不堪设想。 星月夜,厮杀依旧,长剑如银龙,一尾一尾,在月光印照下,折射出一道道幽冷的寒芒,难舍难分,身影交缠。 萧卿之亦攻亦守,收力自如,黑衣人明显没有在他的身上讨到一点儿好处,其中打斗的一位黑衣人快速地向另一个交换了下眼神,他们瞅准了萧卿之的弱点便是角落里的女人,便纷纷将目标转移,刀剑直逼向苏玖月。 萧卿之眸光一缩,眉眼之间亦是被杀戮之气代替,袖里掌风欲欲待发,他有心饶过他们一命,可谁知他们竟胆敢把注意放到那个女人身上! 这实属该死! 身形移动,他动作快得惊人,与此同时,另一只衣袖骤然一扬,几根闪着幽蓝寒芒的银针脱手而出,直直飞向黑衣人。 接着是黑衣人闷哼声和身子委顿于地的声音,刀起刀落,他一袭绛紫长袍,手持长剑,剑身的血猩红煞目,而他迥然似杀红了眼。 慢慢的,所有的黑衣人都仰倒于地,已所剩无几,他冷冷盯着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嗜血的凶戾,他缓缓逼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领头,碧剑在地上拖出点点火光,眸里红丝愈加清晰,成团尽现,仿佛要把漆黑的眸变成一双血眸。 第129章 瞳孔猩红,嗓音沙哑 他一字一顿,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相极了地狱的使节,“朕将她视若珍宝,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欺辱,伤她者死,说!是何人所派,意欲何为!” 黑衣人领头抬起头,望向前方如同阎君一样的乾清帝,此刻,自己明显是处于下风,不恐惧乾清帝,那是假的! 毕竟没有几人会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冲着萧卿之说话之际,朝着其他黑衣人互对视一眼,心知他们也打不过这个如天神般的男人,还是先逃为好。 黑衣领头,手臂猛地一甩,数枚飞镖漫天飞出。 萧卿之眸光一敛,墨发盘旋、一个左旋侧飞,躲开了来势凶猛的飞镖,岂料,那飞镖在与他几步距离的时候,竟转向侧着飞向了他的身后! 事情发生得突然,飞镖速度又快如闪电,他心口大撞,幸而苏玖月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眼着这飞镖已是逼近她,她回以萧卿之一个‘我没事’的微笑,脚尖一点,她跃起,轻松地避开了那来势凶猛的飞镖。 衣袂的簌簌声响起,萧卿之跃起上前,伸手将她捞进怀中,等他站立后,哪里还有那些黑衣人? “玖月……”他将苏玖月揽在怀中,嗓音沙哑。 苏玖月弯唇,自是知道他担心自己,笑说:“我没事。”蹙了眉目,她略有担心的看着他猩红的眸子,“阿之,你怎么了?” 萧卿之摇头,刚想说“没事”,眉目紧皱,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汩汩冒出,终是眼睛一闭,修长挺拔的身躯就这样倒在了她的肩上。 “萧卿之……”苏玖月惊呼出声,脚下有些踉跄,“萧卿之,你醒醒……” 她愕然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她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衣袍,为什么没有受伤的他,会昏迷? 他的五官深邃而分明,只是那唇角的鲜血却让她窒息,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如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一定不会瞻前顾后,顾及那么多,她一定会上前帮他。 一颗心痛到颤抖,眼泪如同决堤的海水肆意流涌,“萧卿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幻音阁学到的求生办法,在此刻也全然忘记,她固执地低喃着他的名字,她不知道除却他的名字,她还能做点什么。 “让开!” 有声传来,苏玖月也不自知,只沉浸在自我世界,只一个劲地念叨着男人名字,来人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这番场景,怒其不争。 下一瞬,他将苏玖月推开,将已经昏迷的男人扯了过来,苏玖月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她便跌倒在地。 “你是不是觉得还害他害的还不够惨,对吗!” 苏玖月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看向来人,“救他……”即使知道萧卿之有救了,可身子依旧颤抖的愈发厉害。 是的! 此人是温炎,听得青兰诉说,上次她受伤昏迷,便是他救的。 “救?何来救?他想死,我为什么要救?”温炎冷清的开口,“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爱他,难道就不知道他不能使用内力?看来,你口中的情意,也不过是信口雌黄,教人信不得!” 和那个女人一样,长着一张让人不讨喜的面孔! 第130章 眸光深凝,莫名心惊 “我……”那冰冷尖锐的冷讽,苏玖月堪堪抬头,他居然不能使用内力?! 她转眸,看向温炎,四目相对,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眸光深凝,紧紧摄着她,而那里面全是憎恨和愤怒。 她莫名心惊,不知为何。 温炎抿唇,寒潭一般的眸子,透着极是不耐厌恶,“是不是这地上很舒服,你莫不是舍不得起来了?” 若不是看在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面上,他甚至不想和她开口说上任何一句话! 苏玖月微垂了眼帘,满目怆然,对于温炎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只认为是她害的萧卿之受伤,这些,她都并不放在心上。 他将愤怒,甚至将所有错归究于她,即使,本来全部的错都来自于她 若不是她突然决定要来丞相府,若不是她在丞相府犹豫,若不是她要来西楼放莲灯,若不是她……萧卿之有怎可会受伤? 摇晃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求你救他……”艰难的开口,眼泪便已是滚滚而下。 温炎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时候不论苏玖月要做什么,在他眼中只有“虚伪”两字可用来形容,阴鹜的眸子寒气逼人,直直地瞪着她,“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偏偏要逆着来,这死了倒也干脆了,怨不得人!” 冷漠无情的话让苏玖月原本苍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愕然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不相信他真的会见死不救,可是,温炎紧绷着脸,不似说笑。 启唇,她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医;以人为本,诚心之至,悬壶济世。德;业医者,活人之心不可无,而自私之心不可有,仁;仁术也,仁人君子,必笃于情。” 听后,温炎冰冷的眸子露出一抹不悦的神色,虽然她说的让人不欢喜,但也足以见得是为真心,深凝着她,绞着复杂。 “他这般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怎可死的这般轻巧无比,那岂不是窝囊了。” 冷冷的开口,可见的真的不想和她在说什么。 苏玖月缓缓裂唇笑开,眼泪滚滚滴落,她进前,幽幽开口:“对不起……” 温炎神色突暗了一分,他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诚恳地道歉,紧抿着唇瓣,未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倏尔轻笑,“并不其然,我是苏玖月,你所针对的或许是对,不论是谁,人人都长着一颗明了的心,我也不瞎,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到最后,又怎会柔肠百转冷如霜。”目光幽深,她极为认真道:“温炎,我是谁,那么,就是你现在认识的谁!” 她不傻,也不蠢,温炎对她的冷言,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什么。 所以,是因为颜九么? 温炎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只觉得她的话甚是可笑,“你何来的证据?” 他淡淡浅笑,一双冷眸映着夜色的光,波光流转,苏玖月摇了摇头,她将眸子转向那人身上,“所以,温炎还要怄气不救阿之么?” 温炎依旧笑得绝艳,只是,眼眸中深处却仍然冷若寒潭,“苏玖月,你要知道,纵使这样,你还是让我欢喜不了,不,甚至是讨厌。” 他就是这样,做什么,说什么,都要遵从内心。 第131章 逆了天谴,废了修为 苏玖月也跟着笑了笑,盯着温炎,目光沉静若水,慢道:“温炎,我都知晓,不论你对我再怎么怨,尽管你讨厌我,可我也没有让你喜欢。”她摩挲着自己白净的脸颊,声音有些飘渺,透过夜色缭绕就像是来自天边,“一模一样,说不讨厌那是昧心,可我没有勇气呐。” 苏玖月的平平静静,温炎的冷言冷语,这诸多看来,更显得是温炎在温薄闹腾。 温炎少许惊愕,不过只在片刻恢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感觉错了,兴许她有一颗玲珑之心,兴许她能看透所有,兴许她是和颜九不一样,只是,刚要萌生的这一想法,就被他否决。 幽黑的眸中越发的深遂难辩,菲薄的唇瓣轻启,“苏玖月,不容置疑你所说的都是好的,只是,就怕时间太久,沉淀许多,不过也只是印证了你此刻所言所语是什么天花乱坠,锦上添花!” 曾经那个女人不就是这么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玖月睫毛颤颤,未及她答,温炎又扬眉淡说,眸弯弯,蕴着冷嘲。 “你若只想站在这里与我争辩,可你还是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看法,而反之……”他的话故意停顿一下,继续道:“这个男人却是不等人,想必你也知道,强行使用内力被反噬的下场。” 苏玖月皱眉,温炎再次却再次将她的话夺去,“你说的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你若不想被人发现此事,就随我来,去个地方。” 他说完好以整暇地看着,苏玖月垂眸弯了弯唇,明明是他先用萧卿之试探她,可现在,他这话说的倒是她略有心机,强人所难,拖延着时间。 不过,他的说也是对,这个时候被人发现,对于谁都是不好,若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那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而温炎话中话,她岂不是没有听出,不论萧卿之如何,他身上的伤以及不能使用内力的事情都是秘密。 只是温炎不知,对于这个秘密,她更多的是欢喜,她以为对他一无所知,那么,因为这个秘密,此时,她能为她和萧卿之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能让她不欢雀? 最后,不管温炎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冲着温炎笑笑,答应了他。 月夜繁星,偶尔声声虫鸣传来,在苏玖月和温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巷的时候,在方才他们所站不差几步距离的地方有青光乍现,接着两道人影浮现。 “上神,为何这一世苏妩小仙的执念的为是这么薄淡?”难道不应该执念愈发深?仙童看着自家上神的背影,再三思索下,还是开了口。 蘅芜勾唇,似笑,斜睇了仙童一眼,“你倒是慧眼如炬,这都能看出?” 仙童皱眉不解,“难道上神知道原因?” “不知。”蘅芜淡然掀唇。 好吧!是仙童多想了。 仙童还以为能听到上神一番滔滔不绝的解说,结果却只得两字,心里那个汗呀! 要知道众神之首君陌上神与苏妩小仙还有玖晔上仙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可所谓在天界若不单单说禁忌,那也可算的上一段佳话。 只是这佳话的后果,却是逆了天谴,改了天命,废了修为。 可叹,可叹! 第132章 佳人已逝,执念还在 怔怔回神,仙童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抬眸看向蘅芜,“花好要月圆,就是不知这一世,还会不会重蹈覆辙。” 蘅芜俊眉微皱,透着九重天的云雾缭绕,透过万千世俗眼光,他似乎又听到谁在佛陀面前许下的誓言,只求三生不共余生,篡改所有,只为一人。 苏妩啊苏妩,君陌那般为你,你又这般为了君陌撇下了所有,可你早就料到我会如此帮你? 轻轻低叹,“你如今也算是一个小仙,又岂会不知,这想要君陌复活,想要扭转乾坤,换了局面的,不止我们。” 是呀!天帝龙渊以及魔族的人怎么会不在背地里插手? 只是佛陀,这样子你是否早已料到了所有结局,也只不过为了想要君陌死心? 纵使这样,情到深处他高高在上怎会安于现状轻易死心? 仙童摇头抓耳,上神说的太过深奥,话里藏话,怪只怪自己太过愚蠢听不懂,只能按着自己心中想的,脱口:“可是,君陌上神封了所有,想要重新开始,可是,没了记忆,又如何能认清自己?” 蘅芜闻言低笑,这说的还真是入了心,没了记忆,如何记得他们是怎样得来的三生? 缓缓转眸,他看着仙童一脸探究的模样,幽幽道:“仙童若想知道何不以后去问君陌,这种事情,旁人又会说道透彻?” 针又没有扎到别人身上,岂会要求别人感同身受?那么感情亦是一样,没有自己走过,那么同样也是不知道情.爱为何。 “啊?”仙童这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上神不肯多透露,而自己也不敢多问,虽然,他很好奇。 其实,还有一件事压在他的心底,不是滋味。不过,今夜上神所有举动无不一暗示着他的心情颇好,纠结犹豫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开口。 “上神,不知上神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蘅芜蹙眉,“何事?”有些莫名。 仙童嘿嘿一笑,轻咳一声,故作高深的说:“上神有没有发现那个温炎有何不同?” 夜风吹动着树叶,就例如很多事说不出个为什么,可偏偏还想要去理个理所然。 蘅芜笑了,可这笑却多出了几分苦涩,唇瓣蠕动,他想说却又不想说,夜色清冽,他嗓音低哑,“温炎是为了给一个人的执念。” 是谁?是她还是给自己? 他不清楚。 毕竟,佳人已逝,人已离别。 仙童怔然,怎么他觉得上神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刚想开口询问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多,惹得上神不开心了?蓦地就听到上神苍哑的声音自寂静里响起来。 “温炎不用理会,他只是一介凡人,是执念又怎样,不是执念又如何?既然早已注定,还不如听天由命。” 寂寥的夜色,是一个多想的夜,忆苦思甜,忆相思。 “师傅,看到如今这个场景,你告诉徒儿,你的肋骨现在可在痛?” 他似乎看到那个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头乌黑的青丝从来都不加一丝束缚,如同瀑布一般倾泻,素若流雪回风。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彻底消失在六界之中,甚至于还是他亲手毁了她。 落夕,执念还有,可是你已不在,叫我如何放下? 第133章 往日流景,忆相思苦 低低苦笑,曾经一直不知,当初苏妩来求他的时候,自己为何就一口答应了?逆命救君陌,如今想来,他也算是懂了。 没了苏妩的地方,便是君陌的重新开始,只是,苏妩,你们到底还是要重逢。 仙童欲言又止,自打自己伴上神左右,就鲜少看到上神这般黯然神伤的样子,瞎自揣摩难道是因为君陌上神的爱情让他孤寂几万年的心有一丝荡漾了? 莫不是上神也想爱了? 如果仙童此时知晓他家上神,早在六界荡乱时期,便有了一场伤筋动骨的情.爱,那他又作何感想? 就在仙童想了千言万语安慰上神的时候,天界花开那么多,总有一朵看的上眼,随手摘一朵不就也好? 刚要这样说,就听到上神轻叹一声,只略带感慨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仙童,为何不论是人还是仙,都总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去珍惜呢?” 君陌是,他亦是,只是他懂的太晚。 仙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句话难道更不应该是君陌上神要说的? 张口就问:“上神说了什么?” 蘅芜低垂了眉目,这更显得此刻他到底有多么漫不经心。 诛仙台,他心生妒忌使得八十一道天火齐下。 他问:“落夕可还要一直冥顽不灵?” “师傅,其实这天界也有爱情,只不过分了两种,有结果的和没有结果的,而往往没有结果的爱情才叫做爱情,所以,落夕不悔!”她的身体几乎透明,微笑着和他说。 忆往日流景,他低笑出了声,抿了抿唇,淡撇了仙童一眼,就挥袖潇洒地离开,这让仙童一下子就皱了眉,这……?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摇了摇头疾步追自家上神。 都说他蘅芜才是无情,却都不知他蘅芜的情只给了一人。 他的确帮她渡了情劫,却不料他的情劫却是她。 落夕,你是我意外的勇敢,亦是我不得不放弃的纠缠。 …………………… 夜昏暗,马车行走在青石板路上上,发出的响声,格外清晰。 车厢里。 苏玖月伸手将窗幔撩开,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给咽下,温炎转眸,面上透了几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路上的欲言又止,她不着急,他看着都是心烦。 蹙了秀眉,“我们不回皇宫吗?” 温炎沉声,“你若想死,亦或者是想让他死的更快,那就吩咐车夫带我们回去!” 冷冰冰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苏玖月眼波微动,是她没有考虑清楚,看这情况萧卿之身上的隐疾别人是不知道,若他们这样大肆摇摆地回去,到最后,不利于的人还是萧卿之。 “谢谢你……”她开口,不论怎样她还得感谢他,至少当时他没有将她丢下。 温炎有些怔怔,不以她会道谢,唇角冷冷一勾,“说谢谢还太早,若不是你是他的人,我懒得管你的死活!” 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内,苏玖月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不论如何,我都会诚心的谢谢你。” “随你!”温炎睨了她一眼,“你若感谢,就应该谢天谢地,今夜我去了上书房!” 第134章 郊区别院,温炎落儿 是呀!幸好他去了上书房,要问这个男人明天什么时辰出发,可谁知,却被霍宸告知,这个男人出宫了! 他当时也是闲来无事,便出宫寻他,不过,也幸好他来了。 不及苏玖月言语,靠在车壁上,他便阖了双目。 苏玖月抿唇,温炎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举动,她要看不出什么,那就白活了。 这样也好,省的尴尬,既然说什么都不讨好,那就干脆的不说话。 车轱轮声声入耳,眼眶泛红,她固执的不让那灼热滴落,隔着眼中的朦胧,她静静地看着他清隽的面容,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薄薄的嘴唇亦是没有一丝血色。 车厢里安静的可怕,她可就这样的安静甚是让她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至少她还能听到萧卿之浅淡的呼吸声。 中途的时候,温炎让他服下一粒黑色的药丸,他也醒过来一次,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知道这个男人伤的很重,她不知道温炎要去哪里? 有多远,要多久? 这个男人能等的远程吗? ……………… 当马车到到达城郊街别院时,已是子夜,打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一行人下了马车,由于萧卿之依旧在昏迷中,温炎只好背着他,“陈叔……陈叔……” 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陈叔一个人,也不想别的大院子的人,热热闹闹到半夜才会安寝,陈叔是被这动静吵醒,披衣起来开门,借着夜色他看清来人,脸色一沉,就要关门。 “陈叔,我这人命关天,您让我先进去,好不好?”温炎尽量放低语气,解释道。 陈叔动作一顿,抬眸狠狠地剜他一眼,“你这个逆子,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温炎紧紧抿唇,不语,陈叔这个样子,来的时候他就料到,谈及前尘往事,他没有拿着棍子追打着撵他走,就不错了。 陈叔一生为医,他再怎么不愿意看到眼前的人,可一听人命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开门让温炎进来,可开门目光触及到温炎旁边的苏玖月时,眸光一滞,他想到不想地就反手给了温炎一巴掌,“滚!你这个混账东西。”愤恨指着苏玖月道:“我就纳闷你为什么突然回来,还拿着人命这种借口,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你回来故意恶心我家落儿……” 苏玖月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还是撂清了思绪,眼前的陈叔以为温炎因为她背信弃义抛弃了落儿,她心下一急,欲要张口说话,却看到温炎快速度的朝她摇了摇头。 她蹙紧眉目,陈叔还在骂骂咧咧,而温炎一直低垂这头,安静地不吭一声,这样子陈叔所有的怨气就好像打在了棉花里,不顶气。 “陈叔,你误会了温炎。”再三考虑下,她还是开口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和温炎没有一腿!你当我人老眼瞎,也不至于这样!”陈叔本来就看到温炎一肚子火气,可偏偏这男人一声不吭,苏玖月的开口,正好应了他的怒火,他气喘吁吁,愤怒地指着温炎背上的萧卿之,斥道:“你别告诉我这个男人是和你一起的!” 第135章 陈叔痛斥,温炎无心 苏玖月和温炎面上一僵,他俩能说,陈叔,您老人家还真说对了。 只是,陈叔的怒火谁能恭维? 温炎吗? 啊哈?他温炎怕的就是陈叔,抬头尴尬地冲着苏玖月笑笑,示意她能开口,苏玖月愕然,这温炎不是摆明让她往枪口上撞? 她能如何?那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呗。 “陈叔,若我说是,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欺骗您老人家?那既然这样,我还真是的。”她小心翼翼睨着陈叔惊讶的表情,“所以,还请陈叔帮忙。” 陈叔:“…………” ……………… 一行人进得院里后,温炎直接进屋给萧卿之医治,而陈叔虽然嘴上没有说些什么,不过面上还是少些过意不去,冷哼一声,嘱咐了几句先让苏玖月住在萧卿之的隔壁房,他去帮温炎一把。 夜幕下,苏玖月站在已经关闭的屋门前,烛火印窗台,一颗心犹如被油炸般煎熬。 等待。总是让人焦灼,有股子闷气别在胸腔,不得施。 或许有了陈叔在旁帮助,温炎也并没有让她久等,听着屋门有丝丝响动,她眸光一敛,这就没事了? 阖了阖眸,她深深地呼吸。 不论如何,她都接受,毕竟死亡这种事情她都能接受,而这些又如何不能? 待心神稍稍安定,她连忙进前,待看到温炎那痛楚的模样,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表情? 呼吸骤然紧促起来,脸色大变,抬脚,准备迎过去,谁知夜昏暗她亦是着急没有看到脚下的一方石头,直直绊了上去。 整个人也陡然失去了平衡,朝前扑栽,幸好温炎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前攥了她的手臂,将她险险扶住。 “阿……” 苏玖月刚开口,欲要询问萧卿之的情况,结果只说了一个字,就猛地感觉到眼前袖风一晃,下一瞬颈脖处一重,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了一眼软软晕在自己怀里的人儿,温炎展臂揽住,心道,苏玖月,对不住了,今夜你必须昏迷,毕竟,你和萧卿之都还要回去。 而刚出屋门的陈叔看着这一切,大骇,“温炎,你又要做什么!” 温炎低垂头紧抿着唇瓣未语。陈叔到底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忍,眼前的人是他亲手养大,亦也不是曾经在他跟前耍赖撒娇的孩童,似乎,自从落儿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再也没有和他真正的接触过,转念低叹,可谁有想和害死自己女儿的人要和平相处呢? “温炎,我虽然人老眼花,可还不至于让心浑浊,你当初让我住进你这个院子,我能住进来是为了你所说的报养育之恩,而我更是不想在和你有所交际毅然住了进来,化为两不相欠,温炎,你可知道?” 温炎身子一怔,脸色如纸,嗓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陈叔,温炎自是知晓。”他从来都知道,不敢忘记。 “你若知道就好!”陈叔冷哼一声,“我刚才在屋中和你说的,你可有过考虑!” 目光有点黯然,失落道:“再说落儿已经走了八年,你却从未去看过一眼,温炎,这些年来你可安心?” 老人家到底还是比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心肠如石,到底撕破了这场持久的冷战,虽是语气不同,可那里面的意思,他和温炎都懂。 第136章 掌中疤痕,极其凌乱 “我……”温炎眉头却蹙起,眸底迟疑稍纵即逝。 就是陈叔这个问题,所以才让温炎出屋的时候脸色煞白,而苏玖月才会误认为和萧卿之有关。 陈叔有点恼火,再次询问:“两天后是陈落儿的八年忌日,你给个准话,你到底出不去!” 一直唤着‘落儿’的陈叔,这次加上了落儿姓氏,可见的他已经真的生气了。 温炎眼波微动,三天后,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的日子?心中一痛,他朝着陈叔淡然地弯了弯唇,“陈叔,自落儿离开我便从未去看过,那么,往后我亦是不会去,况且,过明日之后,我就会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三天后,我赶不回来。” 不是赶不回来,而是,不敢去。 对于他的话,陈叔气恼的不行,“温炎!这难道就是你的态度!” 温炎闭了闭眼睛,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身子还有微微有些薄颤,唇瓣张了几次,在黑夜中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那声,“是!” 坚定、铿锵、有力、不后悔! “温炎,你还有良心吗?她是你的妻!”陈叔大怒,他没有料想到自己主动的和解,却换来的是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薄情,难道我陈胜以医为善了一辈子,到头来一把手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是头白眼狼!”而这头狼到最后却害死了他陈胜的女儿,这让他能不怨恨! 温炎衣袖下的手早已握的青筋尽显,今夜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心尖上像是有千万枚细细的银针扎着。 他想过这般痛楚,可还是阻挡不了这么强烈。 是啊!落儿是他的妻! 温炎低低笑开,甚至他的笑声太大,惊到了陈叔,陈叔有些莫名地心颤,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好久之后,温炎停止了笑声,或许因为笑的幅射太大,陈叔竟然真切地看到他眼角出有点点晶光,还不等他从这一幕回过神来,温炎却已揽着怀里的人转身离开了。 清月夜的光晕渡在他身上以及影子上,看起来竟然清冷清冷的,这一刻,陈叔竟不知不觉的感觉出了他身上的落寞和孤瑟。 他低叹,落儿,你可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奋不顾身爱上的男人,他不羁,他薄情,他心机深,这也是他这些年来才真正将他看透…… 安置好苏玖月,温炎并没有回到屋中,而是提了壶酒,跃上了屋檐。 从以前到现在,不论开心还是难过,他都会坐在屋顶上,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有片刻清醒,以不至于真的让他得意忘形。 唯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的身边缺少了一个人,摇了摇头,他拿着酒壶对着皎洁的明月低声喃喃,“举杯对酒空明月,寒风袭过冷人心。” 就连萧卿之都说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也只有他温炎才能做到,可是,谁又知道他只是为了寻找一抹安逸。 他微微勾唇,似笑可又笑不出来,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死寂,放下酒壶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掌中的纹路凌乱无比。 不!确切的说是疤痕凌乱。 第137章 右断掌克,命硬克妻 佛坛说:“生命线、智慧线、感情线三条线的起点相互交接,视为断掌,左断掌千金两,右断掌父母缘薄,命硬克亲,情路崎岖,婚姻不顺,终为,客死他乡,孤苦一生……” 而他更是因为这无厘头的说教,被他那所谓的亲人丢弃,有幸被陈叔捡去收养。 他向来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命,秉承着只信自己,可到最后他却又不得不,信命,信佛,信天,不信自己…… 一阵夜风吹来,温炎打了一个寒颤,怔忡回神,他将壶盖拧开,提起酒壶,仰脖一饮而尽,仰头望了望月色,他跃身离开。 今夜对于他来说注定是一个闹腾的夜晚,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并不是他的独自黯然神伤,毕竟,萧卿之和苏玖月必须在黎明之前出现在皇宫内…… ……………… 暮朝归去,自是明媚。 朝阳宫,殿外。 霍宸看着福平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烦躁陡地升起,“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你踱来踱去的不累,我看着都累!” 福平皱了皱眉,“能不着急吗?这皇上彻夜不归,且你我不知就算,现在连隐卫都不知道。” 遣了隐卫,连个口谕什么的都没有,何况今日他还要出宫。 霍宸眉心微拢,“昨个你不是在值夜,难不成皇上几时离开的你都不知?” 福平摇头。 霍宸心里这一下子也犯起了嘀咕,这帝王还真是第一次这般,难道是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 前思后想,他总觉事情不妥,今日非同一般,必须要找到帝王才对,转身,和福平随便交代几句,他刚想离开就听到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在一群宫婢的簇拥下太后映入眼帘。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福平和霍宸淡定地请安,其实内心早已想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帝王不在宫中,这太后突袭而来,看来这事情也并非偶然,只是,皇上您到底在哪里啊? 太后冷哼一声,如意姑姑上前搀扶,她看着地上的两人,替太后问道:“太后夜里念叨皇上念叨的厉害,念的想,又生怕打扰了皇上就寝,便今个起了早,皇上人呢?” 如意不亏是太后的解说花,一番话下来明里暗里就提示着,太后想念自家儿子,一夜没有睡好,所以赶早过来看看,这说的理所当然,就连后路都给福平和霍宸斩断。 福平想要看及霍宸一眼,结果,太后就像知道了般,厉声训斥:“福平!哀家问你话,你看霍宸做甚!难道他就知道皇上在哪里不成!” “皇……皇上在……”福平被吓得身子一抖,闭了闭眼,把心一横,能拖就拖,时间越久,对皇上就好,“皇上在落霞宫。” 说完他偷睨着太后的神色,一颗心只觉得想要跳出来般,结果相反,太后听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脸色更差了。 “放肆!哀家看你是活够了,哀家可是刚从落霞宫过来!要不要哀家告诉你,你们落霞宫的那个主子也不在!” 信誓旦旦,口气灼灼。 福平跟霍宸身子同时一震,都不在?难道都同时离开了? 看太后这情况也隐约明白了过来,有备而来,绝对是有备而来! 可她怎么知道帝王不在宫中? 第138章 夜的算计,她想他死 霍宸眼波漾了漾,蓦地出声,“回太后,昨夜本是福平公公掌夜,谁料身体不适,皇上就招了贵妃娘娘,遣退了所有人。”临了,他推搡一下福平,福平会意,在旁亦是连连点头。 霍宸觉得他说的这般明白,太后应该不会在追究,毕竟他也说的很明白,皇上在就寝,不易打扰。 其实,霍宸最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皇上在睡觉,太后您老人家还是先撤退。 只是…… 太后瞥了他一眼,眼梢微掠,又扫了一记福平,“是吗?” 福平附和着霍宸的话接下去,不过,不止是他觉太后这语气阴森森的,就连霍宸也是感觉了出来。 太后勾唇,睨着那紧闭的宫门,目光深深浅浅,“霍统领的话的确没错……”她故意将话停顿一下,她看着霍宸和福平似乎是呼出一口气,眸光狠戾一闪而过,遂怒气冲天道:“霍宸!难道皇上翻牌子就连福平掌事都不知,而身为男人的你却知道,信不信哀家定你个瘾乱后宫之罪!” 霍宸脸色一变,心里那个奔腾,只顾着劝退太后离开,可真的没忘这层意思里去想。 “太后娘娘,霍宸所说句句……” “来人,将霍宸和福平抓起来!” 太后沉了脸色,并不给霍宸以及福平的解释,嗓音低冷,“难怪哀家昨夜心绪不宁,难以安寝,今日,你们这般阻止哀家过来看皇上,是不是你们将皇上藏了起来了!” 此话一出,帝宫中人皆是纷纷下跪,一个帝王身边贴身近侍,一个禁卫统领,这话可不就是囚禁的意思?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眼,眼中寒芒乍现,推开如意,抬步上前走去,待站在门前她回头一个冷觊,看着福平和霍宸的担惊,她冷冷笑。 伸手正欲要推门,谁知措不及防门从外面拉开,身子一个朝前竟差点摔倒,堪堪站稳,这才抬头,看清楚门口所站之人。 “卿…之……?” “皇上……” 与此同时,太后难以置信的低喃以及殿外众人的惊呼,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莫过于福平和霍宸。 萧卿之淡笑点了点头,毕恭毕敬朝着太后鞠了鞠身,又看了看殿外,反问太后:“这是……?” 太后兴许还未从这一变故中回神过来,少许愣怔后,急急走近萧卿之面前,满脸满眼的担忧,连声音都又哑又抖,“卿之……” 萧卿之行至跟前,搀扶着太后,“母后莫急,朕这不是好好的。”眉眼轻抬,面露疑惑,“只是,福平和霍宸这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蹙眉,脸色沉了沉,低斥着包围福平和霍宸的那几个侍卫,又笑了笑,一语带过,轻描淡写过去。 萧卿之自始自终唇角噙着淡淡地微笑,“原来是为误会,不过这场误会也是因朕而起,是朕没有考虑清楚使得母后担心了。” 凤服衣袖下手指紧紧攥紧,指节泛白,青筋凸爆,明明内心的怒火似要排山倒海地冲击过来,可她却只能硬生生低压,被迫看着这个男人笑得绝艳的样子,“谈及正事,怎么也不见玖月?” 第139章 暗香疏影,清风入窗 忽然唇角一弯,轻笑着将眸光凝凝,回瞟了一眼内殿,复又收回目光,解释道:“都怪朕昨夜让玖月陪着一起看折子。”轻咳一声,垂了眼睫,抓住了太后的手握在掌心,“看了折子太久已是子夜,朕又年轻气盛,忘了时间,累了玖月。” 气氛暗潮涌动,波涛又汹涌,少年帝王性子向来内敛淡定,虽然后宫已有三位娘娘,可却从来没有见他真的翻了谁的牌子,如今,亲耳听到帝王开口承认,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愤恨。 太后银牙咬了又咬,思绪回到昨晚夜里,本就要熄灯的时候一支长箭破窗而来,只认是有刺客,欲要张口呼唤,她的眸光已然被那箭头上的纸条引了过去。 “帝不在,务要清晨寻去!” 寥寥数字,却注明事情! 她仓仓打开屋门,远眺寻去,除了宫灯摇曳,压根就不见一人。 紧抿着红唇,她心生疑惑,到底是谁,是谁给她的纸条,还有,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万一是陷阱呢?转念一想,可若是一个机会呢? 一个能让她占上风的机会,一个让她无时不刻都想推到这个男人的机会…… 本想就在这刻出发,可这纸条上的‘务必清晨’让她止步。 按捺了一夜,高兴了一夜,兴奋了一夜,可到最后,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笑的明媚的依旧是这个男人。 阳光温暖,光线照拂,他的笑,他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都好似在替那个女人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曾经是那个女人,如今却是……! 这教她如何甘心,如何愿意?! 收回思绪,她神情冷冽,眉宇间散发出阴戾气息还未散去,堪堪抬眸,正碰见男人正看着自己。 她心念万千,她到底是执掌凤印多年,心思深沉,别同非的女子般,转瞬间便已沉着冷静下来,维持以往的和祥,低低笑了笑,“卿之要体谅玖月,莫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倒要快活自己。” 萧卿之抿了抿唇,淡笑躬身,“经过母后这般说辞,朕以后不会在犯了。” 太后抿唇轻笑,之后也问了乾清何时出发,乾清并没有说出准确的时辰,而是低道,“按照原来就好。” 太后点头,说了些客套的话,便由着如意姑姑搀扶着掉头离开,足下少许踉跄。 萧卿之垂眸,望着太后离开的身影绝艳的唇角缓缓地勾起,随后,唇角的笑意慢慢敛起,盯着好事的众人,训斥了几句便已是转身回屋。 福平和霍宸徒留原地全是满满的疑惑,皆是相望,明明方才他二人全都有敲门,可帝王并没有在屋中,如今莫名地出现,倒是糊涂了他们。 ……………… 暗香疏影,清风入窗,萧卿之挥袖关门,步子移动,身形一颓,干脆地靠在了屋门上,仿若,刚才那般威震天下的气势已然是换了一个人。 他粗喘着呼吸,层层薄汗浸湿发额,胸腔里更是一阵阵灼热的翻腾,阖了阖眼,他眸中的深邃沉暗漆黑一团。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声闷哼,鲜血自唇角淌出,殷红刺目。 第140章 崇宁末年,忆起从前 抬手随随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沫,阖了阖眼,黝黑幽邃的凤眸中浮起了几根血丝,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边,随尔,负手而立。 微澜的光拂进窗柩,照在了她白皙的脸上,把她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 不容置疑,她真的很美,灵动的美。 于那个人,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一种清淡如菊的美。 红了目,他的眸光一直凝着她容颜,一瞬也不曾离开,讳莫如深。 滂沱大雨,淅淅沥沥直下,天色很阴沉,远远有闷闷的雷鸣滚滚而来,仿佛要把天地裂开,虽是盛夏,可这雨,这天,冷得却要人命。 浩瀚的铁骑军队踏破宫门,雷鸣般的马蹄震耳欲聋,厮杀之声惨绝人寰,他的所作所为,全都要拜他那所谓的母后以及哥哥所赐。 崇宁末年。 崇宁帝病重,其已不朝多久,预测已时日不多,无奈之下,另举圣旨传来各个镇守边疆的王爷,自崇宁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后岂,各位王爷回帝都路程皆皆被贼人夺了性命,而最后无恙活下来的的却只有三位。 睿王萧卿迟,锦王萧卿慕以及三王爷萧卿之。 崇宁得此消息,痛心疾首,病情再度加重,他心知这天下众人争先恐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当主宰一切的王,这里面的人不亚于他的所有儿子。 而皇位却只有一个,前有狼食子,后有蛮人吃幼子,他对这三个活下来的儿子亦是不得不防。 崇宁生性多疑,生怕一生所做的罪孽全报应在自己床榻,死在儿子手上,起因夺位,于此他等待着风平浪静,在某天夜里,连续传唤他们。 他总认为所有的路线早已被他铺设顺利,却不料,在半路之中杀出来一个他最为看中的儿子——萧卿之。 即使他有心将皇位传位于他…… 暴雨的黑夜,格外冷瘆,玄武宫门前几乎转瞬间火光连天,万箭齐发,众人纷纷倒地,形成一片殷红的血海。 血腥肆意的杀戮,尸首横躺在地,漫天火光下,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铁甲铮铮,冷眼旁看。 他看着那个男人一袭玄黑长袍立于高高城楼之上,凉风寥寥之中。 “她呢?”他低沉开口,喜怒不形于色。 萧卿迟轻嗤,“三弟到底还是来了,平日里为兄竟没能看出,你会对那个婢子用情至深。”另了,他还不忘多加讽刺地拍手鼓掌。 他不置可否的淡淡回道:“为了能如三哥所愿,我可不就是来了。”眸光冷然一凛,再次沉声:“她呢!颜九呢!” 萧卿迟见他神情冷硬,言语咄咄逼人,倒也不怒,反而眉目弯弯,似笑非笑,“三弟既然冒着天下大不讳赶来救她,可哥哥就不明白为何你却舍不得碰她?” 他说的一脸无辜,深知那人知晓话中的意思,终于在那人纹丝不动的脸上露出了暴怒的表情以及沉痛的怒吼。 内心窃笑不及,他就是要毁了眼前这个男人所在乎的一切,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围着自己转,明明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帝王,可为何父皇的密昭要传位的竟是这个男人! 是的,当得知崇宁病重那刻,他便早已在宫中布满眼线。 第141章 暴雨倾盆,闷雷滚动 他笑得很是邪佞,用癫狂这个词形容也不为过,扬了扬手,已经有一对御林军押着一个女子从城楼侧面而来。 身穿浅橙色束腰折烟长裙的云挽萧,裙裾轻曳,眉如黛、唇如樱,妆容浅色,望着所有场景,她娇白细致的脸容没有无丝毫的恐慌,当触及那个盔甲在身的男人时,脸上,露出一种悲凉的苦涩,不是失望,而是疼痛,在深邃的眸中狠狠纠缠,直至眼泪滑落。 “九儿……” “你为什么要来!” 异声开口,她悲伧的反问,他沉痛的低唤。 四目相对。 纵使黑夜,纵使四周全是杀戮,彼此的眸子依旧绞在一起,恍若这一刻,只剩下他们。 颜九颤抖着身子,摇着头,泪流满面,“阿之,你不该来的。” 他沉痛闭眼,颜九的问题不给予,睁眼,猩红着眸子向萧卿迟嘶吼。 “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你还不快点放了颜九!” 男人的愤怒使得他哈哈大笑,萧卿迟一步一步走向女子,指腹在她小脸上重重地摩挲,“小九,你昨晚躺在我的身下碾转承欢,如今,你却又眉目含情地看着另一个男人,你教我如何开心?嗯?” 他紧紧地盯着她,呼吸交错,颜九红着眼睛,微微侧头,一语不吭。 萧卿迟邪肆地笑着,伸手将她扯在怀里,“老三,哥哥早就说过你身边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个干净之身,白白便宜了我!” 勾唇,邪佞而得意:“哈哈……哥哥很好奇,是不是老三在女人这方面是不行?” 他冷笑和话语刺痛了男人的神经,他眸色一红,“要怎样你才能放过颜九!” 萧卿迟朝颜九勾着唇角,欲要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小九这般让人销魂噬骨,你说我又如何轻易放开?” 颜九想要摇头躲开他的触碰,奈何根本就动弹不得,最后,她坦然迎上,唇角溢出一丝清浅的苦笑,对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墨色盔甲的男子。 “阿之,如今我已是蒲柳之身不值得你在为我做什么事情,我求你快离开,离开……” 她声泪俱下,他凝起眉心、痛苦地阖上眼睛。 遇见颜九是他一生幸福的开始,这个女孩,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呵护她,爱护她,如今,却被他的哥哥毁去,握这剑柄上的手,早已青筋尽显,眸色暗沉的可怖,直欲催城。 “你想要什么?江山?还是权利?”勾起唇角,“或许,你是想要我的性命,这些我通通给你,你放了颜九!” 颜九在旁使劲摇头,眸中泪光一闪一闪,萧卿迟嘲讽的笑了起来,“果然,美人和江山比起来,老三爱的还是美人,不过这美人却是我玩过的美人。” 抿着唇,他越过黑压压的队伍奔出前来,身侧一只手成拳紧紧的握住,再缓缓的松开,声音少许嘶哑:“男人之间战争,你为何苦苦揪着一个女流之辈,你侮辱她,究竟对你又有何用处?父皇还活着,你这般让我前来,不就已经昭告天下了?二哥到底还怕什么?” 闷雷滚滚,黑云压城,一场男人与权利和背叛之间的战争由此开幕。 萧卿迟唇角是凉薄的冷笑。 怕什么? 他什么也不怕! 他就是恨呐! 恨这个男人的韬光养晦,恨他得到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第142章 泪是哭的,带你回家 恨。这种东西一曰比一天深,它就像一条带有剧毒的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喉咙,他不看到这个男人永坠最黑暗的底层,他罢休不了! 就像他怀中的女人,居然是为了这个男人舍身盗取兵符才跟他在一起,每日对着他假心假意,哪怕一次的醉酒到现在的行鱼水之欢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依旧还是这个男人,若不是他拿着这件事逼迫她,岂怕她亦不会真心地伤害萧卿之。 想到这他眸光一敛,狠戾猛现。 倏的附在颜九耳边得意低笑,“小九,你说他若知道,后来,你所做的一切,你说他还会义无反顾地来吗?” 颜九面色苍白,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全都是疼痛与悲凉,就在萧卿迟以为她会嘶声裂肺地对他痛骂,可她却笑了,笑得那般夺人眼目。 眼前场景,他直感觉到胸口的那团怒火如同火山要爆发,蠢蠢欲.动,眸光一寒,他对身后的铁骑军队,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 “破宫门,进杀之!” “不——” “杀!” 雷声滚动,暴雨倾盆,颜九的阻止声也并未让这场疯狂的杀戮停止。 浩瀚的铁骑军队已踏破宫门,若雷鸣般的马蹄震耳欲聋,厮杀之声惨绝人寰。 火光熊熊,还在照亮着整个皇宫,空气循环着刺鼻呕吐的血腥味,四处还有惊慌失措、急急逃窜的宫人和穿着铁甲、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士兵与身着黄色禁卫服装的御林军厮杀的身影,闷哼声、惨叫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声声入耳,入人心。 颜九被萧卿迟挟持着,泪流满面地冲着萧卿之痛吼,“阿之……求你了,快离开!” 她要说,她要全部诉说,火光照耀的长枪映出惨白的银色,刀光相织,她怕极了这个男人会真的离开她。 “阿之,你快离开,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我和萧卿迟的阴谋,是!我爱上了他,彻底的爱上他,不可否认我背叛了你我的诺言,我爱他,所以我才会将身子给他,他如今要挟我不过也是为了给你好按一个起兵谋反的罪名……” 她的情绪异常激动,一头高高挽起的秀发凌乱披散,衬着一身素色长裙,如同嗜血的女鬼一般,她不在清清冷冷,如同旁观,让自己置身事外。 她痛,他亦是痛,手中的刀刃刀起刀落,他跃马落下,浑身上下散发出渗人的气息如同来自地狱索命的修罗。 他对着颜九的话置若罔闻,抬起头逆着雨水,唇瓣一张一合。 颜九愣怔,内心无尽地凄凉悲戚,她不在大哭大闹,她很平静,她再次回到了那个淡然置之的样子,她依旧还是那个婉风流转的颜九。 他说:“九儿,你的心我懂,我的心你也要懂,我来接你回家!” 她悲伧,可是,一切都已太晚了,一滴血泪混合着雨水缓缓划过脸颊…… 原来,泪是苦的。 剑刃,在暗夜里透着淡淡的寒光,浓郁的杀气咄咄逼人,萧卿迟依旧站立如松,纹丝不动,面上是浅浅的薄笑,似是讽刺男人的自不量力。 他挥袖推开颜九,抽出腰间的软剑直逼迎上来的人,十足杀气,招式凌厉。 第143章 妄自菲薄,起因因她 颜九闭了闭眼,胸腔里的那颗心,早已痛得搅在了一起,无法呼吸。 若她当初早些听得这个男人的话,远离萧卿迟,她如今的结局还会不会如此? 可这些却已是不得自知,终究还是怪自己太过妄自菲薄。 双目通红地看向四周,听着所有人撕裂的求饶和呼救声,然而,这一切都皆因她所来。 耳边是谁的一声闷哼,她仓仓转眸,谁的利刃染了谁的血,又是谁的血混杂着雨水漫至她的脚边? 只在刹那间,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身子踉跄一步,苍白的脸上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这抹笑容更显此时的她有多么的可悲萧瑟。 她怎么能忘怀? 她起的因。 那么,理应就让她来结束…… “唔……” 这是长剑刺入身体的闷痛声。 胸间如朵朵梅花渲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似乎只在一瞬之间。 血,霎时迸溅而出,染上男人的容颜,红了他的眼。 “不——” “小九!” 鲜血喷涌而出,殷红刺目。 有温热喷溅,溅落在她的脸上,她只感到了血的灼热,没有痛,似乎那种痛已经让她痛到没有痛感了。 她笑靥如花,弯弯的明眸清澈纯净,那胸间的梅花被雨水冲刷,洗去此时这满满的血腥与晦暗,这下,她真的干净了。 摇晃的身子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她最厌恶的男人怀中,可她也无力去推搡,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物迷离,她听到有人在惊慌地喊她。 其中有声是,“九儿……” 是他,这个世上只有他会这般低沉而缱绻地唤她。 男人显然被震惊到,他瞪大眸子看着倒下的女人,是自己,是他手中剑刺入了她的心口,利刃刺破血肉,他不懂那是什么感受,兴许,那应该是痛苦至极,使肉体痛到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下去,只将那痛让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无限延长再延长。 可是,她为何要挡在他的面前,他明明是想给萧卿迟最致命的一剑,万万没有料到,她竟会挡下。 难道,方才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不爱他了? 他将手中烫手的剑掷在地上,另一手对着萧卿迟的肩膀重重一击,下一瞬,就将颜九身子扯进怀中紧紧抱住。 果然,还是两颗惺惺相惜的心最懂对方。 颜九笑了,不同于以往的笑带了几分妖邪,就像世人常说,聪明至极的女子总是有带着几分邪气的。 “九儿……”男人唇瓣紧贴着耳边,几乎咬住她的耳垂。 颜九艰难地开口:“阿之……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他摇头,心中悲凉,只将她紧紧裹在怀中,“你怎么这么傻……” 你若说让我放了他,我也会放了他,可你为什么要替他承受这一剑? “不傻……”颜九勾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何要笑,她伸出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描绘着男人深邃的五官,喃道:“阿之……答应我……别杀他,你若爱我……就别杀他……也别问我为什么……” 别问她为什么,请他原谅她没有办法说出口,真相永远是多么残酷,她不能说出口。 第144章 颜为绚丽,九是长久 头脑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她解脱般的阖上眸子,滴滴清泪划过双鬓。 一抹红唇辗转,这场厮杀究竟是谁倾了谁的天下? 那是漫天飞雪的日子,满满枯木唯有梅花最为夺目,她缓缓睁眼,入目的是一个男孩清隽的脸容,年少的他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真好,你醒来了,听福平说你没有名字,那你以后就叫颜九吧?颜为绚丽,九为长久……”她醒来,对周围的一切都还是茫然,他却自顾不暇喋喋不休的说着。 那时,她刚从饥荒中死里逃生,遇见了他,他给她赐名“颜九。” 多好听的名字,只可惜她和他并没有长长久久。 ……………… 心里难受至极,萧卿之堪堪收回思绪,胸腔就像塞了一块石头般,上下不得。 当日,那人趁他带兵出征不在中渊,先帝又身染重疾,他不得不返还,这结局可谁料到? 那人疯狂地算计一切,绑去颜九,用计逼迫他带兵谋反,颜九的死让他彻底清醒,反败为胜,只是,他到底亏欠了先帝。 黑眸转深,他伸出手指摩挲着昏迷的女人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口有少许安慰,深深的闭了闭眼,低声喃喃,“玖月,朕想让她回来,无时不刻地想让她回来,你说,朕如何是好?” 抿了抿唇,他长指在她项脖轻轻一点儿,撩起长袍坐与榻边,静静地等着苏玖月醒来。 窗外的光线透过树梢射了下来,色彩斑斓。 长睫轻轻颤动,眸子缓缓睁开,视线慢慢清晰,待看清楚屋内的状态时,她有那么一瞬没有回神,视线触到边上男人的时候,她的胸口猛然急速地起伏。 像是记起了什么,双眼骤红,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阿之……我还以为你……” 他笑,抿唇不语。 她半坐着用力地拥着男人,大口呼吸着与他有关的气息,证实了这一切并不是梦时,推开他的怀抱双手一把握住他的两臂,“阿之,你有没有事?我看见了你昏倒了,呜呜……我真笨,都怨我,你伤的重不重……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卿之的吻给堵了回去,他吻的那么细腻,那么轻柔,炙热的气息现在肆无忌惮地与她的交缠。 许久过后,萧卿之放开了她,抵于她的额头,“傻姑娘,朕的伤早就好了。” 苏玖月长睫一动,轻蹙起眉,脸上的疼惜又明显多出几分,练武之人都应知道,内力相作,自身必须要有强大的内力,而冲破所有筋脉,就是让自己的这股强压的内力跟丹田的那股阻力做抗衡。 丹田内力赢了,那么功力冲破了,内力输,可无论输赢,这两股力都是作用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两力相作,都会伤及五脏六腑。 蠕动唇瓣,“萧卿之,你当真觉得我傻?” 萧卿之黑眸如墨渲染,定定摄住她,“那你觉得朕是中看不中用的木头?觉得朕任人摆布拿捏,亦或者是靠女人出头的人?” 此言一出,苏玖月愣怔,连忙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嗯?你确定?”他反问。 她蹙了下眉,紧紧拉着男人的手臂,低喃的嗓音颇有撒娇的感觉,“萧卿之,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的话不知道那个意思,所以,你不能不讲道理。” 他闻言,眼波动了动,微抿了唇,没再吭声,只是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看不出喜怒,“朕不讲理?” 第145章 眼眸相望,总是柔情 苏玖月咬唇,微眯了眼,略一犹豫,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萧卿之不以为意,唇角勾起似笑,温热的指腹在她的眼角旁边摩挲来去,“那玖月觉得朕该生气?” 眼帘一颤,她默不作声。 微风从窗缝掠过,细影摇曳,有安逸虚浮。 见她这样,萧卿之唇边的笑意更深,薄唇上扬,“朕真的没事,再说温炎的医术还不至于这般让人不信任。” “这才一夜,你以为你是神,痊愈这么快?”她仰着头,紧绷着脸问。 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怔怔,她颇有严肃的表情,让他觉得一颗已经如死水般沉寂的心仿若想要活过来般,如潭底的黑眸成团一片,他悄然压制下去。 垂了眉目,伸手落在女子柔软漆黑的发丝上,低头,在她的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 “你若是这般想,那就当朕是神也罢,朕是中渊的神,你的男人。” 他在世人面前是主宰一切的王,那么,此时,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位凡夫俗子,她的男人。 人呐,终究是世俗。 苏玖月一怔,心口更是大撞,不由,温情一刹从心出,殿内的熏烟缭袅,缠绕鼻息,涣散心魄。 启唇,轻淡的声音徐徐响在缕缕清烟之中,“你说,这是你的真话还是假话。” 明明男人说的已经足够真心,恐怕这质疑一个帝王话也只有苏玖月才能问的出。 萧卿之忍俊不禁,未语,温热的呼吸带着男性独有的气息拂过她娇嫩滚烫的面颊,苏玖月觉得有些痒,伸手抚了抚脸颊,微微仰起。 四目相对。 总是柔情似海。 窗外的阳光好明媚,好干净,不久后,男人微微低沉的嗓音才逸出。 “你就是拿捏着朕对你的好,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不过,朕的女人朕自是随便宠。” 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她轻抬眼梢,偷偷睨他一眼,见他不以为然又扑进他的怀中,侧耳听着他有力地心跳声,略略直笑。 对于苏玖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萧卿之黑眸讶然稍纵即逝,宠溺地眼神落在女人发顶,片刻后,抬目,他看着斑斓的光线,眸子里的神色变幻莫测。 “你后悔过吗?” 不知怎么他却突然想起曾经温炎问他的话。 他心知温炎言语意有所指,依旧挑眉一笑而过,不过这话里面却也有几分涩意,“遥望山头,旭日东升,如同新生。可温炎,人生就像棋盘上的卒,只能前进,并无退路。” 如今三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能心情不起丝毫波澜地忆起,现在谈何后悔? 况且,他所想要的远远不止是江山和权利。 温炎说,他讨厌自己平凡庸俗,却妄有一颗成大事之野心,他曾颓废到一度感觉他是血液里带着叛逆的毒,反而,遇见他之后,却刷新了对这个世间的新认知。 记得温炎第一次对他谈及心事,略有感叹,有些人血里有风,天生就要注定漂泊,而往往这样,若真像世人常说,居无定所地颠沛,那么,血液里住着风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萧卿之…… 掉入了万丈深渊,一颗心终日漂浮,上不了岸边,那才是,血中带风的人,不受控制。 淡浅的光晕挥洒在他的身上以及周围,他紧抿这薄唇,眸色深邃,看起来竟然清冷清冷,不着人靠近。 第146章 忍无可忍,无须在忍 这厢。 仁寿宫,熏香袅绕,气氛不好。。 雍容华贵的太后仿是疯了般将案桌上的东西尽数掀翻,洒落满地,宫女们吓得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收拾。 “滚,都滚出去。”她心生烦躁,扬手朝着她们怒道。 宫女们冷汗涔涔,匆忙告退。 站在原地,脸色依旧黑沉地可怖,胸腔有一股子发泄不得的怒火,使劲地涌动。 总觉得事情太过怪异,如她所见,夜里的一切,说不定就是这个男人自导自演的一切,这无非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萧晋然推门进来,绕在她的边上慢慢踱着步,似乎每次他来的都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微微轻叹,“元慧,是你太操之过急了,错了一步。” 太后咬牙,“哀家有什么错?哀家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夺回原来属于我的那份!” “是,你没错是你所说的没错。”萧晋然眸色深沉,“可你有没有想过昨夜的事情不论是谁,你都被人给利用了!” 凤眸蕴满猩红,妖娆妍艳,似乎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她冷冷开口:“那又如何?事情也已经发生,难道哀家去看他,就不能表示我们之间的母子情深?” 她去的时候也就想到,就已想到借口。 “元慧,这一切都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且看我如何拉他下位。”萧晋然声音不轻不重,阴冷尽凝。 “晋然,哀家连自己都不相信,你又如何让哀家彻底相信你?”太后冷笑,声音是暴怒后的沙哑破碎,“你与哀家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慰籍而已,我们只不过是盟主,有着共同敌人罢了。” 她步步经营、小心谨慎,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其实不过就是那个男人的爱,只是,后来她却进了深宫。 如今浮烟尽散,让她看着那个女人的孩子笑傲江湖,她不甘心! 紧紧抿着唇,胸口微微起伏,缓缓转眸看向他。 萧晋然眸色阴沉,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胸口起伏的厉害。 想要盛怒发飙,却又硬生生压抑隐忍,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她就没有看出都是为了她? 她想要这世间最大的权利,他给! 可现在她却这般着急和他撇清关系,说什么各取所需而已? 他不吭声,太后以为他是默认,“晋然,你我心照不宣,哀家想要的一切自己来……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晋然滚烫的唇就沉沉压了下来,将她后面的话全然堵了回去。 怒火,心火依旧得不到释放,他眸色一敛,将太后抱起放倒在床榻上,随便扯了袍子,欺身而上。 “放……来……萧晋然,你放开哀家……” “放开?”萧晋然噙着笑,“元慧,早在你同意那刻,就放开不了!再说,我这样对你所取,你能帮的了自己?” 话语落,他伸手将她的衣裳撩高,堆在腰间,大手挤进她的衣裤扯下。 一手扣住她的腰肢,自己朝上一挺并并轻轻深浅地动了起来。 别样的欢愉、别样的颤抖,太后迷茫在在这样的爱.抚中去不能自拔,很快就娇喘声连连。 床榻也随着男人的动作“吱呀”作响,不可否认,她的确需要萧晋然。 第147章 别院秘密,陈叔知晓 “孽子!你告诉我那西房里面的遂道是什么?”陈叔睡的有些晚,所有也就起了晚,可谁想到他打扰房间的时候,无意触到台架上的一个花瓶,墙壁上却出现一个深深的隧道那种心情吗? 手持杖棍,他满身怒火地推开温炎的房间,温炎此时还在蒙头大睡,直到感觉到棍子打在身上的那种痛,这才跳着起床,“陈……陈叔,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说……” 陈叔气喘吁吁,一手用棍子指着他,一手扶着案桌,“说!今天你这个孽障若说不出个理所然,我陈胜就挖了落儿的墓,远离这里,和你断绝一切关系!” 他怕这人,会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毕竟,身边的亲人,也只剩下了温炎。 “陈叔!”温炎心惊,可这震惊并不是陈叔发现隧道,他震惊的是,陈叔第一次说这么狠的话,挖了落儿的墓,她能瞑目? 咬牙,让自己挺直脊梁,“陈叔,落儿已经不在在了,你这般说辞就不怕伤了她的心,非要让她在九泉之下承受一次流离?” 陈叔眼睛红红,看了一眼温炎又看了看手中的棍子,长叹一声,丢在了地上,他这不是太过生气,口不择言。 垂了眉目,绷着脸也不在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就在温炎欲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他看到老人竟掩面咽呜起来。 温炎眼睫颤了又颤,陈叔在落儿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样子。 那时陈叔只顾着辱骂他,向来在他面前强势惯了,这到底还是第一次,陈叔将他自己的情绪暴露给他。 他心知他提及了和陈叔共同的想念的人。 “陈叔……我……” “温炎,我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别人的儿孙满堂,我反而没有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你要在做些有违良心的事情,我怎么对的起落儿……”老人终于不在压抑自己情绪,在这个他向来看中,最后却又憎恶的男人面前,声泪俱下。 温炎深眸涩痛,袖里的手青筋尽显,“对不起,陈叔……”千言万语,还是这么一句话。 若陈叔没有救下他,若他偏偏不信命,若他远离落儿,那这一切都是老人所说的和满。 眼波微动,深思熟虑下,他移步坐在陈叔旁边,为陈叔倒了一杯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他开口,娓娓道来。 从陈落儿离去,从他如何堕落,从他如何遇见萧卿之,从他如何进宫,在从三年前如何回来让陈叔住进这个别院。 隧道是接连着皇宫,也就是当年萧卿之接位之后才所凿,原因是以不备之需。 现在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人,不再没有顾及的活着,他的每一步,每一路,都带着目的,牵扯着中渊国君的命脉。 陈叔听到大为震惊,昨夜他就知道那个男人丰姿绰约,穿着奢华,即使落魄到差点见了阎王也难掩他满身贵气的样子。 原来竟是一国之君。 他抬头,看着温炎,落儿从小就说温炎将来定能成举一番大作为,可是,她却看不到了,低叹一声,“温炎,我并不打算原谅你,你想做什么,去做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人反正也已经老了,也管不住你,还望我以后两眼一闭死了之后,你把我埋在落儿旁边,她自小怕黑,这下我和落儿又会团聚。” 第148章 心无旁骛,偷着爱他 不及温炎言语,他起身,颤颤巍巍地离开。 温炎闭眼,心中悲伧难掩,仰头,他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眼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晨光的照拂下,一闪而落。 午时,阳光正足,河流波澜。 事情总是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苏玖月一直都知道,用凉水导致让自己重病,萧卿之心系于她,定会带她一起南下,可没有想到会这么迅速。 今日就要离开…… “怎么?你不想随朕离开?”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皱眉问她。 苏玖月愣怔回神,眉目间兴奋难遮,“阿之,当真带我一起?” “君无戏言。”他勾唇道。 她高兴的手舞足蹈,欢雀的想要大叫,紧紧地扯着男人的衣袖,还不等他开口,萧卿之一盆子冷水泼了下来。 不知他从哪里哪来一个包袱,随手丢给了她,“诺,穿这件。” 她连忙点头,生怕他会反悔,当她真正看到那包袱的衣物时,一副懵逼的表情,心中乃是策马奔腾。 “你确定这是我的?”她指着案桌那包袱,满脸黑人问号,疑问道。 萧卿之挑眉,言笑晏晏。 ……………… 此刻的暖光,虽没有清晨前的朝气,也没有夕阳落下的磅礴,却有这它独特温暖的光辉,照拂万物。 城楼一侧,女子素衣素裙立于暗处,极目远眺,似是寻找着什么。 身后宫女离竹拿着披风不知进退,看着早已离开的那一行人,皱了皱眉,上前,“公主,城楼风大,你看我们要不要回去?” 傅云沁无动于衷,唇瓣裂开,似笑又像哭,“回去?回哪里去?” 她问他何时出发,他推三阻四低喃不出,她懂他如何,若不是今日她从多嘴的宫女口中所知,她还是自欺欺人等他回答。 敛起眸底令人暗哑的伤痛,幽幽的说:“我原以为我不出宫门一步,他看不见我,不见我,他便会有所释怀,可到底,他还是恨我。” 是她庸人自扰了。 毕竟情.爱这种东西,一碰就痛,离竹也劝不得,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看着女人这般爱而不得,她竟一时眼眶湿润。 “公主……他们会回来的,我们回去吧……” 傅云沁眼中浮起氤氳,唇边却笑意浅淡,“离竹,你说时间若能倒流,人就不会做错太多的事?” 离竹咬唇,偷睨了她一眼,小心问道:“公主,既然不能爱,可为何不如实相告!若他还要继续恨,可至少还有一份亏欠。” 有亏欠至少她不会痛的这么凶猛,她也有私心,她也想告诉他。 可他若知晓,那他会不会痛的更要厉害?她不忍心,霍宸若恨就由他恨。 若万一她告诉他,也怕他会对此嗤之以鼻的态度。 反正这恨不至于让她少肉去命,顶多痛的死去活来。 闭了闭眼,她转身离开,原本她还能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而现在,这倒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慕绾,你的离开也把霍宸带走了,其实,她有时候真想问问霍宸,他是否因为那件事情,才会爱上慕绾…… 可是,她又怕他会和她一样生死不得。 既然,他离开了,那她也可以真正地、心无旁骛地、不告诉任何人,她在想他,也念他。 第149章 岁月如歌,爱而不得 “放肆!”太后猛拍案桌,指着跪在地上的傅云沁,“你这简直是胡闹!” 傅云沁眼眸微闪别过视线,额头再一次抵在地上,“云沁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母后什么,这一次,求母后成全云沁。” 太后眸光顿了顿,抬眼看着她这个女儿,云沁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温雅贤淑,自小她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照做,可从没有像此时一样不了解她。 年纪正轻,风华正茂,她竟想到要去搬出皇宫,住进云山,吃斋念佛! “不可能!云沁,母后绝对不可能同意你搬出皇宫,你孤身一人住在那深山老林,你教母后能放心什么?” “母后!”傅云沁眸色一痛,“有离竹陪我,云沁相信有离竹照顾,母后不会担心什么。” 她心意决绝,非去不可,心知母后向来对她疼爱又加,她决定赌上一局。 额头一直抵在地上,直到破了皮,太后才这才起身急走近她,满脸满眼的担忧,连声音都又哑又抖,“云沁,你三哥刚离宫,转眼你又要搬出皇宫,你说,你这不是要哀家的命!” 云沁抓了太后的握在掌心,“母后,云沁得空会回来看你,母后成全云沁可好?” 太后垂下长睫,“也罢,也罢!”她抽出手抚上云沁的脸颊,这颜容和那人不怎么相似,可脾气倒是十足地像那人。 想远离世俗一切,又岂会是错事? 傅云沁眼梢一掠,斜瞥了一眼太后,见她有些松怔,微微思忖,“母后,云沁早已厌倦了一切的漂浮,若云沁远离所有,得一份安然静谧,你说这些何乐而不为?” 脸色稍霁,不在那般阻扰,低低叹,意味深长的低喃,“云沁,你是哀家最不后悔的选择,你这般祈求,我这个做母后的怎么可以拒绝。” 傅云沁双目红红,话说的轻巧,可她也不想离开,她在这里,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这些都让她看到想要疯魔,脑海中涌现出来的人和事,将她的记忆填的满满,回忆跃上眼帘,只想好的,不念坏的,这些又无非厚可。 出了仁寿宫,傅云沁以为自己会号啕大哭一场,结果,她难过到裂唇笑开。 如果,所有的伤痕都能够痊愈。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够换来真意。如果,所有的相信都能够坚持。如果,所有的情感都能够完美。如果,依然能相遇,单纯的微笑和微微的幸福,肆意拥抱。 可笑,这缺的就是如果。 收拾妥当,傅云沁身着和百姓别无一二的衣裳,向着太后告退。 直至她就真的远离了。 路过皇宫禁军东苑,霍宸的住处。 她停止脚步,痴痴看着。 就在这里,明媚阳光,他告诉她,他愧对了慕绾。 就在这里,暗夜黑歌,他说,他恨不得杀了她。 就在这里,他曾指着剑,让她滚。 就在这里…… 微风掠过,离竹轻声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勾唇笑了笑,这次并没有落下泪来,抬脚离开。 霍宸,是你慷慨,予我岁月如歌,却也吝啬,看我爱而不得。 ………… 似乎,这一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两封圣旨齐下。 中渊云沁公主因旧疾所犯,要休养数久,特谴离宫,外人若扰,斩! 贵妃娘娘故因和公主友好,特申陪同,相互照应,直痊愈。 百姓声声称赞,嫂姊情深如何,殊不知,这中渊的帝王早已换去…… 第150章 璀璨如星,耀眼如光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帝都外。 甬长的街坊小道,一眼望不到头,两旁店肆林立,车水马龙,人潮如海,各种叫卖声、吆喝声、谈笑声、讨价声、此起彼伏、喧嚣鼎沸商品琳琅满目,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暮光掠去浮华,那是沉淀后的从容,斑驳的投影,温暖了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尘埃,显得更加质朴与纯净。 人群中,总有几行人格外扎眼, 一个身穿绛紫锦缎长袍,剑眉长飞、皓月薄唇、俊美如俦。 另个一袭青竹色衣袍,气度高华、眉清目秀。 就连身后的随从,亦是身着玄黑锦衣,气势非凡。 就像是来自九天的神邸,一个比一个璀璨如星,耀眼如光。 来往的行人,有的纷纷驻足而望,各种夸赞讶然的声音,油然发出。 也有胭脂粉黛的妩媚俏丽女子从旁经过回眸一笑,也有更甚的女子直接上前搭讪,不过,对方太过冷漠,无济始终。 身着青竹色男子眼及这番被人围观场景,心中一丝不悦,清丽的眸子漾满了星光,“萧卿之,你说好好的你干嘛让我穿成这样,现在倒好了,成了耍猴的人被所有人看着。” 是的,她是苏玖月,并不是什么貌若潘安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说什么她若穿着女装会影响办事效率。 啊呸!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她觉得她穿成这样是为了方便他看各色女人,然后,顺便在领几个回宫罢了。 萧卿之看她有怨气不得发作的样子,无奈失笑,“玖月,朕……难道你就不想,我让你穿成这样只是不想让别人窥探你的美色?嗯?” 什么思维? 苏玖月听这一番不是说辞的说辞,脸颊微微大红,轻咳一声,假装看着左右,偷睨了一下霍宸的模样。 好家伙!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意,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帮手。 猛然间,计上心头,她狡黠一笑,“霍宸,你说我和你家爷我俩相比谁最美?” 霍宸唇角抽搐,他能静静地当个旁观者么?求救地眼神看向自家主子,幸好,他没有被主子抛弃。 萧卿之似乎心情大好,有心逗她,“玖月,怪只怪你男女装扮都是这般讨人吸引。” 恶狠狠地剜他一眼,其实,也并不然,只是太多女子看着眼前的男人,让她心生一丝不满,那眼神,那光芒,真想是无时不刻都要扑倒他的那种阵势。 撇了撇嘴,她冲着男人低囔:“萧卿之,你看这些女人各个都是貌美如花,你干脆回去的时候带走几个算了。” 她的话说的有点让人不怎么讨喜,霍宸脸色大变,萧卿之薄唇紧抿,其实,话说出口那刻,她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众目睽睽下,她放不下面子去道歉。 萧卿之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这语气多半是佯怒,或许是醋酸。 胸口微微震荡,伸手揽过她的腰,“女人倒是没有,不过有个醋坛子,就是不知道这能不能装醋。” 苏玖月被他这一举动弄的魂都吓的没有,这可是晴天大白日的,在街道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况且,她是男装,他亦是男装。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可别人不知道呐。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这也太有伤风化,众人看了直直捂眼,这成何体统? 第151章 断袖之癖,卜算一卦 好一个气度高雅的七尺男儿,谁想到这喜爱竟如此重口味。 断袖之癖?!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着实吓了不少人。 天啊?羡哭了一大波漂亮女子的心。 苏玖月敛了笑容,蹙着眉推搡着男人,示意他要低调,岂知,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大手又揽着她的腰肢往他面前拉近了几分,这下她哭笑不成,只想买块豆腐碰死算了。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相互拥着,这景致好不壮观,回头率更加的百分百,某人不要脸,她还要要脸,低着头,恨不得刨个坑将自己埋了去,以后,出门在外,她一定会说,她不认识萧卿之这个男人。 很明显,萧卿之似乎很乐意这个状态,面上薄唇轻勾,并不知道苏玖月那心中七七八八的拐弯想法,只一心想看她跳脚炸毛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从晨光奔波到了现在,这才赶到南岭这边,方才在马车的疲惫也因这一刻为了戏弄她后,逐渐减少。 不知每每见她碰了钉子,往回咽下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好生可爱,想要好好戏肆她一番。 见她闷着头,不在言语,他就猛然觉得是不是太过了? 眉头蹙了一下,他松开了女人,虽然离的很近,可还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保持了些距离。 “玖月,可是生闷气了?” 他这话可不就是白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生气,而他还要傻不拉几的开口问她,苏玖月表示很是无奈,请问在宫中睿智冷静的萧卿之哪里去了? 微嘟着嘴,遂恨恨地咬牙切齿,“反正你欢喜就好,无须顾暇我。” 萧卿之弯眉,眼角眉梢都是笑,正欲要开口,却被旁边一个身着怪异的男子拉住衣襟。 “俗话说,人有古怪相貌,必有古怪能耐,人有四相,马有四蹄,面赤如烈火,寿短会夭折,在下见公子面相奇特,可否为公子卜卦一二……” “放肆!爷是你随便拉的!”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霍宸强势推开。 萧卿之皱眉,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反而是苏玖月眸中光泽闪闪,一副好奇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模样疼惜极了,不忍他拒绝,虽然,平日里他不信承神佛之说,不过,见女子这般希翼,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爷……”见他突然应允,霍宸在旁阻止。 萧卿之摇了摇头,“无碍。” 男子微笑,许是知道霍宸这是提防自己,开口:“在下法称蘅芜,字落。公子可称蘅芜便好。” 萧卿之点头,淡然回道:“这名字倒是个好名字。” “公子缪说了。”蘅芜客气。 一行人抬步,移至蘅芜那摊位桌子前坐下,旁边还有一块白锦布挂着,那上面写的“假半仙”正楷字体甚是让人唇角颤抖。 萧卿之伸手指着随风漂浮的布牌子,“你说你是个假半仙,可是又为何胆敢在这里给他人面卦?” 蘅芜愣了愣,随即回神,“可不就是假半仙,蘅芜只会卜卦他人的七情六欲,生死轮回,可自己的所有,却是当局者迷,算不出个理所然。”避重就轻,说得轻巧,反正,也就是一桩生意。 他低低笑了起来,这个相士似乎是个有趣的人,“好一个假半仙之说,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也只不过都是旁观者清。” 第152章 执掌乾坤,稳固江山 蘅芜指了指椅子,示意男人坐下,然后,他便开始砚磨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拿过旁边的腕枕,让萧卿之的手掌翻上,细细瞧看。 左瞧右看,也不见蘅芜开口,旁边的霍宸内心反而焦灼,这帝王以前不是不信承这些,怎么突然又会答应了下来? 抬眼看了下帝王旁边的苏玖月,霍宸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为了博美人开心,虽然,这个美人在众人眼中是个“男子”。 片刻,蘅芜回归原位,低低叹气。 “蘅芜看出来了什么吗?”萧卿之勾唇淡浅开口。 蘅芜轻叹,“掌乾坤,稳江山,不过……” “不过什么?”这次出声的是旁边的苏玖月,“你倒说呀?” 音色婉转甚是动听,蘅芜会心一笑,这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主儿。 “莫急,只是公子的这卦实在难说,蘅芜怕是得罪了。” “你且说就是,我听就好。”萧卿之几乎微不可言的扬了扬唇。 蘅芜转过头,目光讳莫如深,“掌乾坤,稳江山,择其所爱,爱其所择, 前四个字是前半生,后四个字便是余下的岁月。” 蘅芜一番话下来,苏玖月听得稀里糊涂,而霍宸更是大老粗一个,唯有萧卿之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拧,黑眸深沉。 “性格决定命运,心态决定成败,环境改变你心中的价值,且行且珍惜。”他的话点到为止。 萧卿之冷笑,“你可知我从不相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蘅芜也笑了笑,“一梦千年,弹指间,往事如水淡如烟。” “曲以终,人亦散,旧梦初醒怕千年,公子还是放下执念,说不定最后已是皆大欢喜。” 金一旦遇见衰字走火运容易死亡,遇见注定的执念,等不到的执念,就不要等了,所以蘅芜的那些话意思就是,他失去的,正是他茫然的,他拥有的,正是他失去的。 而最后一句,皆空,怕也是什么也没有。 “生死何欢,蘅芜所说,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这一切看开就好,你说,对吗?蘅芜?” 苏玖月迷茫然,“为何蘅芜的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萧卿之抬了眼梢,轻描淡写地开口,“并没有什么,只是在交流一二,你不懂便不懂。” 蘅芜不以为意,弯了弯唇,“蘅芜也算是姑娘的有缘人,所以方才,妄自对姑娘看了一下,劝得姑娘一句话。” 苏玖月抿唇,对蘅芜称的“姑娘”并没有多大反应,刚刚她不就是用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蘅芜微微一鞠,“无悲欢无爱恨,新词旧曲唱离分,还望姑娘莫留贪念,恐怕最后,得了颠沛流离,不得善终的结局。” “我……”苏玖月闻及此言,面上是浅笑安然,内心却已澎湃万千。 贪念?她的贪念不就一个,若让离开,那才是不得善终。 果真。 在现代的时候,她深知秃驴的话,不可信。 那么。 此刻,这个带毛的秃驴,话更不可信。 触及礼貌她还是要微笑开口,还不及她说什么,边上的萧卿之面上阴沉,唤来霍宸从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案桌上,便不道谢就转身离开。 卦了两个人的命运,却都是坎坷,他没当场掀了那相士的摊子就不错了! 第153章 面壁思过,待罪之身 这边。 蘅芜望着已经远去的背影,负手而立,眸光深沉。 “上神……” 恭维的声音从后响起,他堪堪回神,缓缓转过身见着是仙童,他淡淡道:“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就胆敢私自下凡,可想受刑?” 仙童心尖一抖,想起自己在天界差点将蘅芜上神的一轴画用茶水打湿,之后上神差点一掌把她打回原形,便责罚她面壁思过,若没有允许他的同意,绝不离开,现在,听他这口气,似乎还是在生气。 咬了咬唇,她想起自己下凡界的时候,“天帝在清幽殿。” 蘅芜眼睛一眯,寒意乍现,“天帝怎么会在?他可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她默默低下头,想起天帝那个气势汹汹地架势,仙童背后就阵阵冷汗,她根据天帝的问话,只能略猜出几分,“似乎是知晓了上神在凡界的时候。” “似乎?”蘅芜瞥了她一眼,有些寡淡,“他是天帝,这五湖六界,他想去哪就去哪。而是你,你来做甚?若我不记得,你现在可是待罪之身。” 仙童绞着衣摆,眼睫颤颤,“是……天帝……他说,若不见得上神在清幽宫,他便等着上神……”话顿一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上神……仙童不是故意碰翻水杯……” 蘅芜眸子一敛,整个人都是清清冷冷,“既然不是故意就给我滚回去继续受罚。还有,告诉天帝,既然,他愿意在清幽宫等就便让他等。” “仙童不敢……”她嘴唇蠕动,声音低呐。 “你!”蘅芜怒其不争,看着仙童这般畏惧的样子,想必那天帝定在清幽宫放了狠话,眼色顿沉,“我随你一起回去便罢,我倒要看看龙渊是怎么在我清幽宫称霸。” 仙童颔首,随即要跟着蘅芜转身,结果,不知蘅芜又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下了脚步, 而仙童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如何才能让上神不在生气,却毫不知蘅芜已停下,蓦地感到鼻尖一痛,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更让仙童震惊的,自己好不巧的撞在了他的后背。 她欲要张口,结果蘅芜转身,一双眸子黑曜一般,攫在她的脸上,他只是看着她,眉眼沉凝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颗心从悸动到不安,从恐慌到无措。 “出门不带脑子算了,现在更是离谱的把眼睛也忘记了?!”蘅芜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明显带着不悦和责怪。 仙童抬手捂着痛得都要木掉的鼻子,听着他的话如此伤人,眼眶红通通的,她知那幅画轴对他的重要性,而她都知道错了,可他还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抿了抿嘴巴,“上神好好走路就是,做什么非要突然停下来,仙童怎如何撞上去?” 反正,他的话难听,她也有权利顶回去。 不是么。 蘅芜眸光微微一怔,不以她会反驳,随即斥道:“那意思就是我错了?” 仙童摇头,不知怎么,这如此近的距离让她突生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紧紧攥住手中的衣袖,瓮声瓮气道:“仙童不敢……” 轻抬凤目,睨了一眼仙童,他伸手从绣满了银线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钱袋丢给仙童,“你保管好,丢了你就继续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第154章 人声鼎沸,彩带斑斓 “啊?”仙童满腹疑惑,上神为何要给她凡间的银子? 蘅芜眉心微微一拢,“上次你不是闹腾着说,每每来次凡间我就不让你挥霍,这次,这些钱你且自己保管,省的以后我的名声都被你损坏了。” 他好歹也是个上万年的上神,好歹也和君陌排名,好歹连天帝都礼让三分,虽然,他不及君陌那般深沉。 可你知道那种,你一出宫门就听到的是自己怎么虐待身边的人,如何吝啬一毛不拔…… 而天界那帮子油条,就偏偏就听信了这些谣言,更可恶的是,这谣言就是眼前的人散传的! 他的声音向来淡浅,这次亦是,就像是以往问着她天气如何,可就这样,仙童尴尬不及,原来这些他都知道,“那……这些钱上神如何得来的?” 蘅芜勾唇,微微眯了凤眸,道:“顺手牵羊而已。” 可不就是顺了那君陌的“羊”,在霍宸掏钱袋的时候,他就使用了法术,把他们的钱袋“顺”到了手。 自从君陌轮回,他亦是好久没有看到君陌吃瘪,这猛地想一下,心情还是颇好。 仙童懵逼,但心里还是有些侥幸,这上神心情好了,那她的惩罚是否可以免去? “上神,那我……”她刚想开口,蘅芜就打断了她的话,“算了,那罚也谅你心得不出什么。” 果然,上神高兴了,她就跟着有肉吃,眼及上神挥袖离开,仙童眯眼笑笑,心中想着再也不用对着清幽宫一角的墙壁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心情大好,屁颠屁颠地跟在蘅芜后面。 ……………… 南岭虽不比帝都的那些琼楼玉宇,但也是极其繁华热闹。 谈及临夜,那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客栈、烟花勾栏更是人潮川流不息。 一路走来,要说吃个好饭,睡个好觉,这还真是没有。 天色还未大黑,只是近暮,可长街两侧早已是华灯璀璨,高挂的灯笼相极了一位位等待游子回家的母亲,似要为他们照亮黑暗的路程。 入目所处,是一家“望客归”的客栈,内设不算得奢华却也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最终,萧卿之他们决定便入住此家。 霍宸去定厢房,由于这个时候正是人来人往,萧卿之和苏玖月就上了二楼,不是在包间里面,而是找了个可以看见一楼大堂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楼大堂是饭桌和喝茶的地方,还有堂子的正前方还有一处高台,五颜六色的彩带随风飘飘,甚是好看,这是给吃饭喝茶的客人们舞唱的地方。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来几份。”萧卿之开口。 原本以为人多,所以膳食就来的慢,谁知,刚坐下不久,小二便连续端了上来。 声鼎沸,色斑斓,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若说到听到高潮之处有人连连称赞鼓掌。 其背后的故事亦是换汤不换药,换梗不换文历届那九重天动荡六界的爱情浩劫,说书先生说的天雷勾地火,让众人不由如临当中,感觉那场不仅伤筋动骨还没有善终的恋人曾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生活中。 第155章 上古卷轴,上古情歌 孽缘的爱情是灵魂上的动荡,它洗涤了一个纯真的人对情的向往,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坏,她/(他)更是一生所向,哪怕至魔——苏妩。 百年之后,一袭红衣,流着血与泪的苏妩想这句话更多说的是她自已。 在那个人身边,她向来慵懒惯了,有时他去天书阁查阅宗卷,她便也会随着,若偶尔来血心潮她亦是会跟着男人翻看几卷,看的囫囵吞枣,而这一时脑袋竟少许空白,忘记了这句话又是从哪本天书看到。 云雾飘渺,云堦月地,可偏偏有一处不同黑云弥漫,昏暗空气氤氲出水汽滴在地上嘀嗒嘀嗒的响,甚至缥缈虚无中还泛着糜烂与鲜血的气味。 用苏妩的话来说,这里是专门惩罚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神仙的专用牢地。 而这个天牢历任几万年来没得一神一仙所进,可偏偏她一个称不上神的也称不上仙的半妖进来了。 苏妩想,这该是欢喜呢,还是该悲伤呢? 视线陡然一暗,紧接着是一声声“吱吱”的叫声和翅膀扑棱的声音迅速响起,由弱变强,震耳欲聋,静谧地气氛只在顷刻沸腾起来。 日复一日,现在又要开始了吗?她抬眸看着那由远而近,越飞越低,越来越近的蝙蝠群,非但内心没有一丝恐惧,还裂唇咯咯笑开,唇瓣干裂,裂了道口子,渗出一道血迹,她也罔然未置。 她依旧在笑,在这个清冷黑暗的地方,那笑声多半有点恐怖。 兴许是笑得幅度太大,牵动了锁在她身上的铁链,锁骨处阵痛传来,一下子苍了脸色。 血液一点一点顺着扣着锁骨的铁链流下,血腥弥漫,对于这一种特殊变异的蝙蝠来说,是它们对血几近乎固执图腾着崇拜。 项脖,胸间,手臂……齐齐落于她的身上,苏妩咬牙,额间疼到渗出冷汗,她闷声不吭,到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终于惨叫出来。 “啊——” 好久之后,有凉风吹来,她似乎感觉到了属于那人的气息。 苏妩苦涩自嘲,这到底是自作多情。 她这般下场,用利刃穿透她的琵琶骨,将她锁在这天牢之中剔除她仙骨的人,可不就是她一心所要向往的那个人! 几近乎接近昏迷,耳畔传来是细碎的脚步声,她似回光返照,忍着全身的疼痛,堪堪抬眸。 是他,真的是他! 他还是他,白袍飘动,谪仙清隽,高高在上。 可是。 她却不在是她。 眸子对望。 平静毫无波澜。 气氛有些诡异,她不吭声,他亦是不开口。 半晌,挥袖出手,掌风凌厉,风云涌起之间苏妩身上的蝙蝠全然落地。 “痛吗?” 声微冷,面阴沉。 “君陌……” 她眸光微颤,念着他的名,他果然还是来了。 “痛吗?” 他再次问。 苏妩心头一重,浑身颤抖,缄口不言。 君陌拧着眉宇,勾唇,“阿妩,事不过三,所以,你的回答呢?”声音不怒自威。 她看着他唇边淡淡的笑意,一如他的人一样清冷清冷,伴他一百年零六十八天,每一天,每一秒,她都算得清清楚楚,岂会不知? “上神,若不痛,你信不?”她裂唇反问。 第156章 刺透锁骨,剔骨之痛 “冥顽不灵!”君陌脸色一变,又冷又寒,“是惩罚不够还是你死不悔改、顽劣不堪!” 声声冷斥,字字诛心。 苏妩一噤,咽了音,看向他,却见白袍一晃,他已近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凉,紧捏着她的下颚。 “说!为何要盗凝魄珠,打伤玖晔?还有,你偷走凝魄珠有何用处?那凝魄珠现如今下落何处?” 声音低怒,黑眸已被血丝占满。 其实,苏妩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很想伸手抚摸一下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奈何双手被死固在墙壁上,痴痴低笑。 “上神,我不想说可不可以?”声音软糯、娇嗔似委屈。 君陌面沉如水,嘴唇微微一勾,意味不明,“阿妩,你方才唤我的不是‘上神’。” 苏妩微愕,不过随机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只不是见到是他,在潜意识就这么把他的名字唤了出来。 是无意识,是不自觉,是不受控制。 眼波微动,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久久见她紧抿着唇瓣,君陌手上的力气愈发明显,就在苏妩自认为他要暴怒的时候,他竟松开了手。 还未从这一刻回过神来,他挥袖,衣袖划过她脸颊,有些刺痛,就在她想着他做什么的时候,下一刻,她闷痛出声,眼眶泛红。 他手使劲地按压在她被扣的锁骨上面,力气逐渐加重,血液再次汩汩流出。 他厉声质问:“告诉我,凝破珠到底在哪里!”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恨不得将她的骨头再次捏碎穿透,那凤眸喷薄的怒意和寒气,足以让她死上千万次。 凝魄,凝魄,凝魄神珠,名如其本身,一个从开天辟地流至现在,它凝汇了这六界最至纯至净的魂魄,当然,同样亦是凝聚了所有至阴至邪的魂魄。 即是神物也是邪物,它可以篡改天命起死回生,也可以凝魂集魄,使任何物功力大增。 自出现上一任魔君玄墨那一战后,那凝魄珠就彻底被称之为邪物,被君陌上神彻底封印在蓬莱,望蓬莱仙气净化其本身的怨气。 可谁知,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到魔君玄墨死去,后至万年,竟又被苏妩偷去,令其下落不明。 她看着他,紧紧地皱着眉,咬着牙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打转。 被穿透锁骨那刻。 她没有哭。 被剔除仙筋那刻。 她还是没有哭。 被吸血的蝙蝠围攻那刻。 她更是没有哭。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想过哭。 ………… 这一刻,只在这一刻,他的举动,竟让她忍不住一度想要泪如雨下。 她苦笑,勉强地勾了勾唇角,转眸凝着君陌,眸色空洞黯淡,“上神,你信我吗?” 廖廖一句话,很是简单,‘你信我吗?’透着无望地希翼。 君陌眉心几乎不可地微拧一下,复杂的神色纠结在眸子深处,“你想说什么?” 没有明确地回答,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抿着唇唇边抹着一丝淡笑,轻揉着她的发顶,回复她一个坚定地答案,“我信。” 可是现在,他却不会了。 黯然弯唇,她直直地凝着他看,“上神,其实我也不知道凝魄珠的下落,可为何你们都不相信?” 第157章 他亲手将她的手腕捏断 微微蹙了蹙眉心,君陌放下她锁骨的手,挑着她下颚,专注地望着的眼睛,幽幽开口:“凝魄珠是你偷走的,也是从你手上消失的,这些种种你让我怎么信你?还有玖晔身上的伤,你让我如何信你?” 眸光一敛,不等苏妩开口,他冷道:“苏妩,你果然满嘴谎话,值不得相信!” 苏妩摇头,痛苦地摇头。 果然,他不信她了。 “是!凝魄珠是我偷的,可我用过以后便放了回去!是!我的确和玖晔上仙起了冲突,可我不是故意伤她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何。” 有股力量猛地冲出,她给了玖晔重重一掌。 她是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更是不知道从何时起,玖晔上仙对她便和以往不同,有的时候更甚,对着她冷嘲热讽。 那日、她放回凝魄珠那天,碰到了玖晔上仙,而玖晔上仙照常对她一顿辱骂,最后,却不知为何就动了手。 君陌没有立即开口,就这样立于苏妩面前,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脸色阴沉,仿佛整个人笼着一层厚厚的霜雪,寒气教人进退不得。 他凝着她,黑眸定定地凝着她,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已不复以往红润,唇瓣道道血迹,所穿的衣服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涂满,看不出原本颜色,可饶是如此,她偏偏不低头向他求饶。 曾几日、她还在他跟前撅着嘴撒娇耍赖,又几时变得这般倔强顽固? 是他太过宠溺还是她本性如此! 就这么静静地对持着,四目相对,眸子里曾经的宠溺一去不复返。 良久,清冷的声音堪堪响起。 “阿妩,那凝魄珠我必须要找回来,你懂吗?” 苏妩眸子一痛,她和他之间怎么就成这样了? 垂了目,她低哑道:“上神,阿妩痛……” 君陌眼波一漾,漆黑如墨的眸中倒映着她薄颤的身影,薄唇轻轻抿起,“阿妩,既然知道痛,那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苏妩一瞬酸了鼻子,眼泪,夺眶而出,“你曾说过不会抛弃我的,可是,你现在却真的抛弃了我。上神,你不信我,你再也不会信我了。” 君陌抿着唇,眸中寒气吞吐,可见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所改动,哪怕,知道苏妩浑身上下全都是伤痕,他也双手狠狠地攥着她的双臂,几乎要将的她骨头捏碎。 “苏妩,事不过三,你莫要惹怒我,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次将苏妩剔骨抽筋。 苏妩吃痛,低叫一声,君陌不知,此刻的她,浅薄的意识半分混沌,半分清醒,而这分清醒,全靠她微弱的神气硬撑。 “咔嚓!” 空气里,有声音突然响起,那是骨节碎裂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他狠戾声,“苏妩,你到底说与不说!” 苏妩闷痛,使劲咬牙不让声音逸出,可胸口气血翻滚,身体不受她控制,喉头一股子腥甜,重重喷出。 眼前光影摇曳,她觉得君陌肯定会更加恨她,因为,她将鲜血尽数喷在他的面容以及衣袍上。 在黑暗来袭那刻,她想或许自己就这么死去了,可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又太可惜了?明明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口。 苏妩勾唇,趁着自己还有意识,莞莞一笑,她将话最想说的话说完,眼前乍然一黑。 第158章 这是南柯一梦,所以会成空 她说:“君陌,我爱你……” 我这一生了无牵挂,一直想重新开始,却一直没有勇气,从懦弱到如何坚强,没有人能明白你的出现对我有多重要,除了爱,还有救赎,只有我懂得,这样就好。 …………… 旧纷扰,剪烛光,何倚窗,南柯一梦终成空,君不知。 “哎!那后来呢?他们有没有在一起?” “对呀,那后来苏妩又是如何?真的死了吗?” “喂!我说你这个说书老儿怎么不讲了?” “是呀,是呀!怎么讲了一半吊人胃口!” “…………” “…………” 台下囔声一片,可说书先生偏生不急,摸着下巴一撮白胡子,故弄玄虚地样子就是不讲。 想要知晓后事如何的,当然也包括于萧卿之他们这一行人,慵懒抬眸,他看着台下众人,“玖月觉得那上神和那个半妖的结局如何?” 苏玖月愕然抬头,方要开口,脸上湿润一片,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水决坝,一颗心被拉扯的痛,她不知为何。 许是太久没有等待到回答,萧卿之转眸,身子却僵了下来,“玖月……你……” 她胡乱擦了下脸,展开一抹笑容,“没事,兴是故事太过感人,明知道那个上神不喜欢她,可那个女人还是一厢情愿爱了,只是替着她不值。” 萧卿之唇瓣蠕动,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台下的说书先生就继续道:“莫说六界惶仓因那凝魄珠,可便因了此番,那苏妩却被救了下。” “啊?为什么?那个上神不是因为凝魄珠憎恶苏妩了吗?” 有人答就有人紧接回。 “是啊,挑了筋剔了骨,为什么又要救?救了不也还是一个废人。” “对呀,还有那玖晔明明已是上仙,为何会被那小仙打成重伤?” “因为苏妩是妖亦是身上带着不知名的魔气,而那魔气只有君陌一人所知。”说书先生眉眼眯笑,“苏妩从幻化成人,便是君陌所养,就是因为这个关系那玖晔上仙才会觉得,曾经只会和她喝茶下棋的君陌因苏妩消失了,而她现在所看到的君陌却不惜为了苏妩篡改天命,违背他内心原则。玖晔上仙内心太过嫉妒,由此她觉得她一手所创的苏妩,是她为了得到君陌的一个障碍,从此,她便处处针对苏妩,怨恨了苏妩。” 轻咳一声,他接着说:“苏妩其实是因为一个人才会去偷君陌的凝魄珠,而这个人从野史传里面并没有明确的记载。”话锋一转,“不过,幸好老夫翻阅宗卷看了不少,寥寥记载,是一个男人,最后,亦是因为这个男人,神魔两界才会有了第二次神魔大战。” “那当时苏妩为何不言明?”有人接道。 “那是苏妩不能说。”说书先生道:“因为苏妩当初去参赏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碰见的那人时,因自卑说出的名字是玖晔,可念之,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是以玖晔的身份相识,若告诉君陌偷凝魄珠的原因,那么,苏妩面对的不止是惩罚还有难堪。” “哎,老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君陌上神如何去救即将死去的苏妩?况且,还是成为废人的苏妩?”又有人问出方才的问题。 说书先生扬手示意安静,故作高深地笑了笑。 第159章 瞒过所有人他将自己的仙骨给了她 “君陌是上古之神,他能翻云就定能覆雨,就连天帝都以为苏妩没了仙骨必死无疑,可偏偏她却活了下来,而君陌更是瞒过所有的人,他用自己的仙骨换上了苏妩的断骨。” “生在世如身处荆棘,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所以,君陌身动心不动,宁愿承受换骨之痛,亦不愿意正对苏妩的感情,这话说起来像长篇故事一样扣人心弦。”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解说那后来之事,台下再无一人插话,细耳觅听。 自古悟道修佛,都是力求跳出六道轮回,摆脱红尘炼心;正所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 何为修为,修为是何? 修为静如止水的心境和定力。可是这天上地下又有几个人真能看破、悟透? 生死何欢?只教人醉卧红尘、浮生回眸,怎耐情到深处人自痴。君陌自认早已看透世俗,他孤高清傲,经历太多,自认为一颗心在上万年都没有因世俗的情缘牵起一丝波澜,可偏偏因苏妩动了恻隐之心。 初遇,他明知苏妩是一个短命的妖,可还是为其提名为仙,之后,他将她带回九阙宫,她懵懂无知,他淡漠视之到后来的关怀备至。 或许,凝魄珠被苏妩偷去那刻,他有过暴怒,可心中的愤怒却抵不过内心的失望,失望苏妩会去偷凝魄珠,失望她不开口向他所借,若她开口,他想他会给。 又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对苏妩上了心,可向来孤傲一切的他不允许自己这般做,所以,才会将苏妩剔除仙骨收回所给予她的一切,刺穿她的琵琶骨将她打入地牢。 他对她越狠就觉得自己不在乎她,可谁知,在她昏迷那刻说出的话,他所为她高高建设起来的清冷人设,只在瞬间轰然倒塌。 瞒过所有人将他的仙骨给了苏妩,对外宣称凝魄珠已被他亲手毁除,六界之间再无凝魄珠。 可殊不知,他这次救回了苏妩,然而,下次呢? 九州毁灭,神魔二战,世事皆有定数,合有离别,无常难得久。 遥望云雾深深,亭台宫殿,思念的人儿近在眼前,他满心欢喜,眸中的亮光璀璨,奔她而去,展臂将她团团抱住,“玖晔,玖晔,冥衍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上次的事情你被惩罚了,所以,你撇弃了我……”他自顾不暇的说着,却丝毫察觉怀中的人眸中一片茫然。 “你是谁?竟敢擅闯天宫!”怀中的人大力推开她,凌厉地问。只是奇怪,这个人怎么会认识她? 冥衍皱眉,以为女子见到他,没有反应过来,欲要抬步拉女子的手,“玖晔,我是冥衍啊。” 女子挥袖,轻易躲开他的触碰,嫌恶道:“你是谁呀?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什么冥衍的人!” 冥衍看着她,愣愣地看着她,低喃:“玖晔,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怨我,没有听你的话私自来天宫找你吗?” 抿唇,“玖晔,你现在怎么会说不认识我这些话?你是不是气我来找你?可是,我在离麓殿上等你,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你,你就是不来找我,我是太想你啊,所以,就来了。” 因为想你,因为太想你,因为你不来找我,因为,我等不到你,所以,我就来找你。 第160章 魔君冥衍(1) 理由很简单,反正我就是想你了就来了。 即使这样女子还是心存介怀地盯着他,此人一袭鎏金黑锦缎长袍,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不拘的笑意,可这笑意却又掺杂着单纯,教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恶意还是好意。 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他是谁,似乎在她的记忆中她并不认识叫做‘冥衍’的人。 “说!你为什么认识我?又是怎么认识我的?”女子柳眉紧蹙。 “玖晔……” 冥衍低声唤她,语气里透着受伤,就连眼睛里的璀璨也不在,眼前的人,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虽然此时的玖晔给他的气质是有那么不同,曾经那双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不是现在的带着探究带着他看不懂的深邃。 可又怎么办呢?自古神魔势不两立,他将这层玖晔对他的变化归究于自己不打招呼就来天宫。 这般想来他的情绪又自然好许,“玖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你不用怕的,你知道吗?当初你用凝魄珠帮我养魂的时候,我便将自己身上的魔气给遮掩了下去,所以,我此番前来,没有什么仙会察觉到我是魔。” 他笑着说,压根就没有注意注意到当他提起凝魄珠时候,女子身子有明显一怔,凤眸死死地看着他,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冥衍’这个名字,他在说凝魄珠,可他为什么说她曾拿过凝魄珠救他…… 等等…… 想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时候,眸子里的探究变成了愕然。 她! 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了!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 瞥了他一眼,眼梢微掠,又扫了一记,唇边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阴柔地笑,她乍然开口,“啧,冥衍,你怎么来了?你难道就不怕天帝把你伤了。” 冥衍长吁一口气,她一惊一乍的,一会儿装作不认识她,一会儿就像现在关心着他。 这姑娘真是的,害的他真以为她不记得他了。 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想她呢?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接受很多不同的你,且继续宠你。 挑眉,不以为然地说:“哼,就龙渊那老儿,还想伤我?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冲上这天界,灭了他们这群一无是处,道貌岸然的神。”语气透露着浓浓地不屑,不过,也并没有什么,他是魔君冥衍,肯定要比所有魔张狂一些。 “你!”女子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愠怒,“休的胡言!” “玖晔……”冥衍一下子就垂了头,丝毫没有刚才那么深的戾气,若让离麓殿那群魔兵看到,这就是他们向来尊敬膜拜的魔君大人,而此刻就似一个做错事的孩童,等着女子的责罚,那岂不要笑掉大牙? 可冥衍并不觉得丢人,依旧还是那句话。 谁让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呵护的姑娘呢? 自从上一任魔君玄墨逝去,也就是他的父君,天界和魔界就似乎达同共识,虽然表面放不下面子拗着不说,但也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第161章 魔君冥衍(2) 即使这样,面子上都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有些场面活动还是要参加。 记忆有些遥远,冥衍不知从何说起,遥记得那是天界下帖子请他参赏花宴。 其实,他当时桀骜不驯,傲视一切,于是就把帖子丢了回去,可谁知,天界又派人前来传话,说天帝同意和好,特向魔君商议。 不料,却是陷阱,那天帝老儿使计将他打为重伤,他仓仓逃离,可天界到处都被龙渊布下的结界,将他困在天界,就在他以为自己虽逃离了龙渊,可定会被身上的伤耽误救治而亡的时候…… 是她! 就是眼前的人用她那一丁点儿的修为救活了他。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杀了她,偏生,也就是从他醒来那刻,他就决定要好好地保护她,呵护她,做什么都不能委屈了她。 怔怔回神,没有听到如他所想的责备,瞬间又恢复了刚才轻浮浪荡,“玖晔,玖晔,你快说,你在这天宫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和我一样想的茶不思饭不想?” 女子脸色有些僵硬,眸子深处成团幽黑,脑海中似乎在搜索着什么,之后,她逆着以往形象,伸手拍打了一下冥衍肩膀,“是不是不打你了,你就蹬鼻子上脸,不记得谁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冥衍狠狠剜她一眼,佯怒,“你这姑娘当真一点儿都不可爱,你就会戳我心窝。” 其实,他的话没没有说完,还有下一句,“可饶是如此,我还偏偏甘之如饴,谁让我天生因你有了受虐倾向。” 不是他不愿意说,他怕他将感情说出口吓着他的姑娘。 女子笑了笑,伸手拉着他躲进了一个无人角落,“你身上的伤可好了?还有魂魄可养足?有无大碍?” 冥衍摇头,“我没事了,再说那凝魄珠也不是徒有虚名,倒是你,那些顽固的老东西有没有责罚你?” 神有神的渡劫,魔有魔的天劫,每任魔君上任,都要承受所属他的雷劫才能接位。 雷劫共有七落,每落都直击要害,在魔界传言,曾有一位魔君便是死在那雷劫之下,而他因太过轻视,结果,渡劫险些失败,差点没被劈死,照旧,还是他的姑娘用凝魄珠救下了他。 女子眼睫动了动,柔声道:“没事便好,倒是你,这般贸然前来,万一被天帝看到,又有你好受的了。” 闻言,冥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弧,袍袖下的双拳也紧紧握着,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他天帝老儿尽管放马过来,我冥衍如今的嚎头也不是骗出来的。” 他浑身上下顷刻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事物或人全然吞噬掉,女子眸子一缩,苍白了脸色,脚下也有些虚浮,她心想,这或许就是真正的魔君冥衍。 此时她面前的冥衍,也只不过表面因她而他。 风过衣动,簌簌直响,许久不见女子说话,冥衍这才堪堪回神,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不由懊恼起来,一时没把持好情绪,是不是自己吓着了他的姑娘? 他突然局促起来,微微俯身,拉着她的双臂,“那个……玖晔,你是知道真正的我的,呸……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其实还是你心中那般……” 第162章 我自己的人怎么对她都成,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唇瓣,“冥衍,我懂你,所以一点儿也不怪你,我担心的倒是你,天宫到处都是天兵天将,你虽压制了你的魔气,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冥衍面色淡然,随随回道:“那就打起来呗!” “你!”女子秀眉紧蹙。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冥衍笑笑,他自然知道他家姑娘话的意思,为了不让她难过,就干脆难过他自己算了。 “那我真的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你要记得去离麓殿看我,不然,我怕自己还会忍不住上天宫找你。” 转身返还,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又停住,“玖晔,我会想你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每天都要记得想我,茶不思饭不想地想我。” 说完不及女子有所反应,他倒是先摇头,“算了,你别想我了,还是我想你,你那么瘦,万一你想我想出了病,又瘦下许多,我会心疼的。” 他嬉皮笑脸,却把话说的郑重其事,女子皱眉却奈他无何。 他再三重复,只想让她日日留在他的离麓殿,最后,他看着女子轻轻点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好不潇洒的转身离去。 我异想天开,时时刻刻都想你伴我左右,没有你在的离麓殿,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座清冷的宫殿。 风声过耳,四周静谧。 当冥衍身影消失不见,女子唇角笑容一敛,眸色转冷,她紧紧攥住衣袖下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凸爆。 明明心胸硬憋着一口闷气,可她却唇角弯弯冷笑了起来。 是的,她是真正的玖晔! 是的,这个男人找错了人! 是的,冥衍其实要找的人是苏妩! 是的,她不懂为何那个女人要用她的姓名作为顶替,但她,似乎也并不想拆穿她,亦或者是告诉谁。 然而,相反这似乎还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得到她所想要的。 凝魄珠? 魔君冥衍? 似乎这一切越来越有趣了。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和这个男人有何渊源,那么,这一刻,她便就是玖晔! 她有的是权利,有的是办法,来顶替那个女人不是吗? ……………… 九阙宫。 君陌站在天策镜前,俯首遥看人界,人界仍是喧嚣繁华,百姓安宁。挥袖正要离开,闻听有脚步传来,微微转身,看向一袭明黄加冕的天帝,轻掀唇瓣,“天帝终于来了,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天帝微微一笑,“上神。” 君陌淡淡颔首,“天帝可是想问什么,或者想说什么?” “上神聪明。”天帝眉目微垂,微微一沉吟,“凝魄珠被毁,上神可是要放过那个孽畜?” 君陌眼风瞥过天帝,声音寒凉,“你是天帝,不是凡夫俗子!” 天帝脸色一僵,尴尬,除去尴尬还是尴尬。 “上神言之所是。”抿唇,“只是凝魄珠不为普通,若上神放过她,这……不合规矩。” 君陌淡淡一笑,“天帝此言有理。” 淡然弹袖,声音清淡,似漫不经心道:“我自己的人,我怎么对她都成,何须要照顾别人的看法?你说是吗?天帝?” 嗓音看似漂浮却字字铿锵。 第163章 苏妩,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上神言重。”天帝脸色僵硬,“朕这也是为上神的名声着想。” 君陌眼色沉了沉,“那依天帝之言,苏妩应承什么罪?” 天帝摇摇头,低道:“其偷盗者,轻者贬下凡间轮回六道,若其重者,理应剔除仙骨,使其形神俱毁!” 君陌听到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他随随地问:“那苏妩可是要轮回六道还是形神俱毁?” 天帝接道:“凝魄珠被毁,需之第二。” 君陌眸色一厉,“苏妩是九阙宫的人!”音色低冷,他抬眸,目光和天帝想接,“我九阙宫的人我自有法度处置她,天帝还是回去吧!” 天帝被堵的轻咳一声,有些心急道:“上神若执意此举,这不就是告诉世人明显护短?” 君陌冷笑,“护短又如何?我君陌想要做什么还需要经过他人同意!” 这话说的…… 天帝一怔,微微蹙眉,这上神何时这样过?这明显上不就有点咄咄逼人了? 这一下天帝不知在说什么,君陌负手站立,“既然这样,天帝还是回去吧!” 天帝点头,会意这是君陌给他台阶下,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淡笑,“上神珍重!” 君陌点头,不再言语,抬脚移步,他依旧回到天策镜面前,眼睛里沉淀着让人看不清的玄黑。 双蝶绣罗裙。天宫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 苏妩做了一个梦。 一个让她痛到无法呼吸,让她窒息醒过来的梦。 她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只觉得双眼涩痛的厉害,阖了阖眼,再睁开。 屋内熟悉的一切,让她有一种恍如还置身梦中,就这样在那个梦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就一股脑地窜入了脑海。 她忍着断骨的疼痛,伸手摸向锁骨那里,一阵刺骨的痛感传来,她松开了手。 原来,不是梦…… 厢房的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她应声望去,看到那人,心,狠狠一揪。 一袭洁白的长袍、纤尘不染,满头的墨发轻垂在脑后,身材挺拔、白衣翩跹,气度高洁得让人遥不可及。 她想开口,可唇瓣蠕动好久,还是没有吭声,只看着他,看着他端着瓷碗站在她的面前。 “喝药。”声音平淡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 苏妩睫毛颤颤,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个瓷碗,反而忍着身上的巨痛,艰难地翻了个身,面朝里而躺,留给他一个背脊。 他没有提她说的那句话,正好,也省去了她的尴尬。 君陌抿唇,不以为意,依旧在床榻边上站定,一动不动。 厢房里,一时静谧起来。 她不想动,不想说话,更不想去想那些是与非。 “苏妩,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还是极淡、极淡,却让苏妩心口一哽,差点泪如雨下。 “上神讨厌我,为何又多此一举地救我?”她撑着身子坐起,拥着薄被靠在床头上,拖着喉咙撕扯的疼痛开口。 君陌抬眸,淡淡看向她,“想知道?” 苏妩没有吭声,只微微侧首,可不就想知道? 君陌上神向来赏罚严明,错了就是错了,必不会存在私心杂念。 可这一次…… 当然,她也有一个私心。 “想救就救。”君陌神色平静道:“况且,你是我九阙宫的人。” 临了又加一句:“不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还容不得他人处置你。” 心,被悲怆一点一点塞满,让她心口不畅。 “原来是这样啊……”苏妩木纳地低喃。 第164章 她问:“上神,你信我吗?” “当然这样不是吗?”君陌反问。 苏妩脸色苍白,睁着一双失神的眸子,再次问着他,“上神,你信我吗?” 希翼,很是希翼的问。 可是君陌并无过多表情,漆黑的眸中夹杂着冷冰,唇角一掀,“是与不是你又何必执着于别人的感受,别人心中怎么个想法和你无关,再说,你现在不也还是活着!” 这一瞬,苏妩想要张口大笑! 好一个执着于别人的感受! 好一个与别人无关! 好一个她还活着! 可是,她想说,上神你又怎知我会不计较别人感受,你又怎知我会活着,其实还不如让我死了。 六界三千,别人信不信我,都与我无关,可是,唯有你的感受,在于注定我的生死。 勾了勾唇,她缄不言语。果然,糖很好吃,巴掌也很疼。 “醒来也好!”君陌神色不动,再次将瓷碗伸至她的面前,“把药喝了。” 苏妩垂着眼,长睫轻颤,似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勉强伸手欲要去接,还未碰到碰到瓷碗,就见君陌顺了衣袍坐在了床榻边。 “你受伤了,我喂你。” 声音低沉,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苏妩抬眸,凝着他,凤眸映着君陌清隽的脸容,若曾经,她定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可现在,她已是没有了那个心情…… 阳光依旧,只是,原来的心境已经变了。 喝了药,君陌缓缓直起腰身,长身玉立在床边看着她,面色沉静地递给她一颗糖丸,“你曾经怕药太苦,不是喝药后要吃甜的堵去涩味?” 苏妩一震,只觉得心口那处,似有什么控制不住,最后,直至鲜血淋漓。 “上神,太甜了,我反而受不了。”苏妩轻轻摇头,“我不喜欢了。” 君陌伸出手的僵了一下,素来冷清的眼中,竟有一抹愣怔稍纵即逝。 片刻回神,他看着她,一记冷笑,袖袍翻飞,糖丸便被他掷于地上,目光沉沉,居高临下地冷睇着她,“如此,甚好!”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苏妩未语,轻轻转正了头,疲惫地闭了闭眼,当听到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脚步声走远的声音,她这才睁开了眼,看着紧闭的屋门微微失了神。 ……………… 自从苏妩房里出来,君陌本想去看一看天策镜,结果,不知怎么想的,回了自己寝殿。 之后,什么也没有做,就出神的站在窗台边,负手而立,也不知此刻是何心情。 兴许君陌上神也是站的烦了,衣袖骤扬,一股掌风甩出,他已将那窗枢和屋门紧紧地挥闭上。 转身,他朝着案桌走去,从一个角落拿出一个木制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碧珠晶莹凝重,色身碧波似潭,仿若浸着水一样,水润且有光泽,周身散发出丝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君陌眼色深了又深,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于他,六界所睥睨的不就是一张硕大的棋盘,那棋盘中的每个人都不过是一枚棋子。 而操纵这枚棋盘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宿命。 即便是这些位居高位可以参透天机的神仙又如何? 不照样还是无权宿命和生死,可他君陌偏偏要做那一枝独秀! 第165章 他看不得他的人,生死容别人做主 是了,这就是当初苏妩在帝宫盗走的那颗凝魄珠,以至于六界,神、魔、妖……等拼尽全力想到得到的它。 再后来,在六界所言所看已被他亲手毁去,世间再无凝魄珠之说。 其实,凝魄珠他早就想要得到,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妩竟会比他先行一步,他不知苏妩拿走凝魄珠的用处,又为什么会再次冒险放回去。 但他比谁都清楚,当日,苏妩的确被放回去凝魄珠,不过也混淆了所有人的眼,那颗是假的,因为,被他调包了…… 不因为什么,就像如他对苏妩所说,凝魄珠他必须拿到,他必须要! 光明正大毁了一颗凝魄珠和凝魄珠被盗无奈之举毁了凝魄珠是两码事。 很显然,苏妩还回去的时候就是被他所拿走的时间相接。 苏妩是替死鬼,他焦灼也好,他无动于衷也罢,经过苏妩这件事也让他顺利成章地向六界面前演了一场戏。 戏,无非厚可,却远远比后来凝魄续魂逆天而行来的及…… 不是吗? 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要他置身事外,淡然置之就好,可到底还是淡然不了。 可能就像他所说,苏妩是他九阙宫的人,从她来到他身边那刻,她的生亦或者死还容不得他人处置,所以,没有他的允许苏妩就必须活着! 所以,以至于,才会有了他拿走凝魄珠。 不是吗? 因为,心存杂念不是他,贪念世俗亦不是他,这正好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看不得他的人,生或死容别人做主! ……………… 太阳永远会照常升起,不计善恶、不计因果,它无所谓世道炎凉、无所谓人心惶惶,义无反顾地普照着大地。 可恰恰相反,那些身处六道轮回之中的人,他们都要为自己种下的因,吞下自己结的果,不论这果是甜蜜还是苦涩,他们都要去接受。 对于苏妩来说,她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在她盗取凝魄珠,从她忤逆他那刻就已经全然消失。 只是让众神发闷的是,这苏妩小仙不在是苏妩小仙,这君陌上神亦不在是君陌上神。 自凝魄珠事件发生也有许久了,他们总觉得这苏妩似乎有些不同,以前闲暇之余苏妩总会到各个仙殿瞎着晃荡,东扯西聊,顽皮的要命。 前提,虽然他们各个仙家不怎么欢喜苏妩。 只是如今,似乎也很少见她出一步九阙宫,若碰巧遇见,也是礼貌问候,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都带着点逆来顺受的感觉,这让他们颇为想念那个带点任性的苏妩。 虽然君陌上神对什么都是一副温温淡淡的样子,可众仙打心眼里觉得这君陌上神到底还是和以往不同。 这不,百花丛林,姹紫嫣红,宫角飞檐露出一抹灿烂的烟霞色,令人心旷神怡,清华冷傲的君陌上神可不就和他家那颗桃树在一起。 “阿妩可是在想什么?” 君陌越过花景,看着眼前的人对着一株红牡丹出神,本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结果,还不是不由自主打扰了她。 苏妩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猛然一惊,匆忙转身,“上神……”话语中多少还带了点疑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来? 第166章 她笑着说:“上神,你可真比这百花还要好看。” 君陌见她这般慌张,眉头几乎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轻道:“心中的恨亦或者怨还是未消?可是觉得要怨一辈子?” 他意语不明,可苏妩偏偏听出了意思,自她伤彻底痊愈,离现在到底是多久?日月星辰,她已累到不想数,淡然一笑,“上神,说笑了。您是上神,苏妩尊敬你还来不及那还敢怨?” 又痴痴自笑,“况且,这一辈子长的很,苏妩若怨的太多,恨的太多,那么,苏妩这一辈子都会活的不自在,因为太累,到最后,反而苦了自己。” 可不是么。 神仙的寿命很长,与天共齐,她现在仙骨还在亦算不上妖,顶多算个散仙,这般长的日子,她只想活的快活。 君陌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她这话说的……似乎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因为恨太累,所以不怨不恨,因为她想活的自在,所以对他连恨都谈不上是恨。 他的黑眸只凝滞了一瞬,瞬间深处翻涌着燃起火焰,在他即将撕破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时,又闻她说:“上神,你当真比这百花还要好看。”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如泉水、涓涓细流、沁人心扉。 即使君陌此时有再大的怒气,也在片刻不复存在。 勾了勾唇,“若阿妩喜欢那才能算得上好看。” 一阵风拂过,芳香四溢,苏妩呆怔,有那么一刻,她恍若回到以前那段无忧的日子,伸手将遮覆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掠过,轻轻一笑,“上神剑眉长飞、皓月薄唇、俊美如俦,这天宫的众多仙女宫娥早就倾慕多久。” “苏妩!”他低沉出声。 眼睫狂颤,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可内心却惊涛骇浪大力翻滚,微一躹身,“苏妩句句实话,肺腑之言,乃不敢造次。” 君陌薄唇紧紧抿起,面色淡然,没有出声,只是凝着她不说话。 一时间气氛又尴尬又诡异。 紧攥这衣袖口,抿了抿唇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恭道:“上神日理万机为六界操劳,苏妩有一万个胆也不敢耽误上神太多时间,苏妩这就先行告退。” 话虽如此,还不及君陌开口,她便一溜烟的转身离开。 君陌自背后看着她,面上温温淡淡,却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止她,微勾唇,笑得微凉。 ……………… 一路上苏妩走的极快,心乱如麻,君陌上神高高在上,亦是高贵广岸又清渺之极的众神之首,这哪能是她等小仙小妖可肖想念之。 她早就看清一切,就像玖晔上仙所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人给予,一个连没有命格,连没有前世今生都为空白的仙,甚至还算不上仙的仙,怎可痴心妄想。 虽说这是玖月上仙对她冷言讽刺的话,可这话也句句实话,反驳不得。 前方宫殿巍峨挺立,九阙宫映入眼帘,她刚想进去,结果,猛地想到了什么,又慌慌转身原路返回。 她突然想起来,自从她被关地牢以及养伤在至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可是好久没有去看冥衍了,而且,更是不知他的伤痊愈没有。 而且,她现在找借口向君陌上神要来闲暇时间,准她离开九阙宫之外,她今天正好还可以看看冥衍。 其实,她早就想找借口离开一下,只是,刚才见到他那会儿,就不知怎么给忘记了。 摇了摇头,最近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第167章 声低沉,音微凉,人已怒 等她回到赏花的地方,脚步猛然滞住。 一丛一丛的的杜鹃花,争芬斗艳,灿烂多姿,清香宜人,美不胜收。 花芳争艳,佳人碧玉丛林站,实属羡煞了目。 从这她这边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形拢着女子,女子低头淡笑似是红了脸颊。 不知又为何女子突然抬头,踮起脚尖,笑若春风的在男人耳旁私语,而向来不喜别人近身的男人也并没有加以阻止,反而耐心静听。 女人身材本来就矮才到男人胸口那里,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微斜着头,姿势让人看了极为暧.昧。 这到像是…… 蓦地,这一幕刺伤了她的眼,心口骤然一痛,脸色煞白。 她想默默转身离开,可双腿就像灌了铅般千斤重,进退两难,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去做,只能,眼睁睁看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男人和女人齐齐向她看来,又齐齐般异口同声地叫她,她这才回过神来。 苏妩脸色微僵,咽下心中的苦涩,大步走了过去。 “见过君陌上神,见过玖晔上仙,苏妩打扰了……”她朝着他们微微鞠身,声音淡淡。 君陌未语,目光浅淡,似是想着她去而复返,玖晔璀然一笑,走到她的面前,勾起她的下颚,“已有数日不见,苏妩身上的伤可是好了痊愈,这都开始下床走动了?” 话虽是关心,可只有苏妩知道,放在她下颚的你双手到底用了多大力度,牵起唇角,“拖的上神福泽,苏妩已无大碍,”眸光和玖晔相对,“倒是上仙的伤不知可好?” 玖晔上仙的伤,是她无心造就,她好心关心说的无意,可听者就是有意,玖晔一下子沉了脸色,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君陌凤眸轻眯,盯着女子,缓缓开口:“你来干什么?” 男人开口,玖晔倒也不在多语,放开了苏妩,垂了头,“苏妩的确有事找上神商议。” “何事?”君陌问道。 “我……”苏妩默了一瞬,抬眸看着他,“我能不能离开九阙宫一段时间,我……想去一趟凡间?” 她说完立马又垂了头,其实,她这话说出来总感觉没谱,不管是她疑心还是她多心,总觉得这人现在管她管的很严。 是的,很严,从不让她独自离开九阙宫。 她想,或许这就是不在信任她而已。 在她低头之际,君陌闻听她的话后,身子几乎不可察地怔了怔,幽深眸光扬落在她的发顶,薄唇轻启,“你刚才可回到九阙宫了?”有些答非所问道。 苏妩不以如此,点了点头。 “所以,你回来就是要找我说这话?”君陌漆黑如墨地眸子深邃一片。 苏妩拢了拢眉,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玖晔在旁轻嗤一笑,也倒没有说话,微微挑唇目光看着君陌似笑非笑,随后,开口,“既然君陌上神有事处理,那玖晔还是先行告退。” “滚!” 声低沉,音微凉,人已怒。 滚? 苏妩和玖晔脸色僵硬,皆是一愣。 让谁滚? 双方都齐齐看向男人,却见一双原本墨如星石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绞着苏妩。 第168章 习惯一件事并非是一件好事 玖晔斜看了眼苏妩,眸子深处勾起轻蔑的笑。 苏妩眸色一痛,不知错在何处,脸色发白,唇瓣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只是轻轻抿了抿。 缓缓转身,作势就要离开,却又听得男人温淡的嗓音响起,“你什么时候去凡界?” 苏妩睫毛颤颤,平静道:“今天。” 男人没有过多言语,气氛逐渐凝聚起来,风声涌动,苏妩眼中的氤氲慢慢遮挡视线,袖中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攥起,福了福身,转身迈起步子就走。 ……………… 待君陌回到九阙宫,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人,巍峨庄重的天宫他一人住了上万年,可此时,是习惯了还是怎么了,少了一人总感觉那滋味不好受。 有点……清冷? 摇了摇头,果然,这习惯了一件事并非是一件好事。 正欲抬步回房,骤然有道熟悉声响在耳畔,“上神……” 他愕然抬眸,看着那人就站于房屋门口,冷冽凤眸竟难得氤氲着一抹说不出的光亮,“你没有走?” 苏妩心尖一跳,这是赶她走?“我……我等上神。” 君陌一怔,似乎没料到她回的这么快,眸子略沉,“苏妩。” 苏妩看向他。 “天色不早了,你可以选择明天去,同天回来。”好久之后,他才开口。 苏妩还有点发懵,过了好久她才怔怔回神,淡笑眼睛里有些欣喜,可她还未说些什么,君陌便转身离开了。 拐弯处,君陌站了许久,眼着苏妩的门重新关闭,他这才转身回了寝殿,关了殿门,又设了结界。 拿出凝魄珠掷在半空之中散出青色的光芒,光茫散尽,他扬了扬手,凝魄珠又散出道道黑色的光线,之后,他伸出另一手扬上,发出白色的光源,不同于自那掌下,君陌竟然将仙元拿了出来! 黑白相互映的光芒交缠,黑色便是至阴至邪的魂魄,黑白两色似在缠绕,可并没有交融一起,黑色的光完全被白光掩盖,乍然看去,似有人的影想要挣扎着想逃出,光影在浮动,渐渐幻化成人形,忽尔,痛苦的叫声此时不伏。 “君陌,你休要渡化我们,你快我们出去……” 君陌凤眸阴沉,“与其你们在凝魄珠不见光日,何不魂魄归我所用。” “你为了一个半妖竟不惜自毁仙元,逆天改命,君陌你休想要压制凝魄!”黑影厉斥。 君陌不语,静心抵制,而黑影欲有挣脱迹象,“君陌你若逆了六道轮回自然规律,遭受的天谴远远不止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想要把凝魄珠渡化至纯,你做梦!” 君陌眸光一敛,紧抿着薄唇,再次施法重重一击,将黑色散出的人影压制。 “不——” 黑影渐渐消失被白光全部照拢。 君陌眸子直直看着凝魄珠,见黑影彻底消失没有出来的征兆,他这才将仙元收起,盘腿坐起来,一张脸如纸片惨白,唇角也沾染着点点血迹。 只听他低喃,“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凝魄至阴的魂魄全然消失,唯剩下的也只有至纯和善念之魂。 自废仙根,自毁仙元,他又不是不知结局? 有因有果,人的天性便是这般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来换,一定舍得! 何况是仙呢? 第169章 敢问上神故人何在 翌日,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整个天宫都散发着金灿灿的朝晖,自然盈满。 苏妩转悠在君陌宫殿门口,在思考这究竟要不要只会上神一下,她知道君陌清早会打座运养一段时辰,可又生怕扰了他的起行。 百般纠结下,她皱了皱眉,捏了决,招来祥云,心想,希望她到离麓殿不会耽搁太多时间,还是早去早回,赶着君陌上仙打座完毕回来。 苏妩不知,她刚刚出了九阙宫,静坐的君陌虽然此时神识薄弱,但还是感知到了,霎时,一口鲜血,重重喷出,渲染了他的白衣,仿若朵朵艳丽盛开的桃花…… ……………… 离麓殿便位坐在离麓山。 离麓山群山重重叠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雄伟壮观,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空旷高远。 苏妩素手微扬,打开了打开了结界,她知道离麓山表面和其他山峰与平日里无一,实则现她看到的表面是冥衍布下的结界。 风过林动,衣衫簌簌,世外桃林,灿烂夺目,婀娜清逸。 林深处处,她看到一位女子一袭披风,盈盈背立于繁盛地桃树下,仅仅一个背影,她还是清清楚楚地认了出来。 心头一跳,她凝了眸,止住脚步,直直地看着,兴许女子感受了她的视线,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一个震惊,一个坦然。 “玖晔上仙!”苏妩惊呼出声。 玖晔勾唇,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问得直白,离麓山的结界冥衍不可能向第三个人诉说。 玖晔弯了弯唇,举步往前走,与她面对面,“苏妩就能在这里,我为何就不能在这里?再说这离麓山又不是规定了只有你能来,我玖晔就不能来?” 不是不能来,而是压根就不能来。 苏妩此刻心里乱乱的,毫无头绪,胸腔想要爆炸一样,玖晔怎么在这里,那她算什么? 她开口,尽量让自己嗓音低到平淡,“上仙怎知离麓山这个地方?” “故人的家。”玖晔大方相告,轻抬凤目,睨了一眼苏妩,“一个有故人的地方,你说我为何知道,又为何在?” 苏妩闻言脚下有些虚浮,没错,她没听错! 玖晔说的是故人的家! 不知是否是自己心虚,她总觉得玖晔口中所说的“故人”同样是她的“故人”。 眼帘微微一颤,“那……敢问上仙故人何在?” 尽管她的声音低到几近乎无异样,可到底音线还是有些颤抖,玖晔望着她,轻笑了一声,并未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深深浅浅打在苏清颜的脸上,她虽在笑,却让人感到几分讽刺,静默了片刻道,“苏妩句句问我,那我能问苏妩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淡淡反问,将话题转了过去,这一下让苏妩心里更加没底,微微垂了眉眼。 怎么说?怎么回答?难不成她也说我的故人也在这里,也住这里? “上仙,我……”眼波微微一动,“我是看这里的景致不错,所以……” 话说了一半停了下去,所以不言而喻,她便来了。 蹩脚的谎言,她不知道玖晔会不会相信,那结界又如何解释?她可是闯了结界而进来的。 第170章 你猜我的故人是谁 玖晔抬目,唇角讥诮一斜,她虽没有说些什么,可嘲弄之意却溢于言表。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轻轻斜了苏妩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苏妩,要不要听我的故人是谁?” 苏妩点头,一颗心也慌乱的狂跳了起来,“是谁?” 玖晔微微眯着眸子,目光轻凝,望着前方,不知落在何处。 半晌,又将目光收回,扬眉一笑略有得意道:“聪明的你是在装傻还是当真愚笨?你觉得我能来这个鬼地方果真因为故人?苏妩,我只不过是碰巧发现一个人的身份,更不巧知道了你心中最隐.晦的秘密,你说你所做的这些事情若让君陌上神知道,你觉得你还可能安然地住在九阙宫?” 她说完这一番话,微微倾了身,凤眸深深地对上苏妩的眼睛,一瞬不瞬。 倒要看看她能装作若无其事到什么时候? 苏妩怔住了,脸色煞白煞白,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大盆的冷水从头到脚灌了下去,冷到骨子里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玖晔,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上仙都知道了!” 没有疑问,只有陈述,果断、决绝。 玖晔冷笑出声,带着轻嗤,仿若刚才所有和睦的场景只是苏妩一人幻觉,“上仙这般做就不怕侮辱了一个做神的身份?” “住口!” 玖晔眼中迅速的罩上了寒意,紧接着,就是一声“啪”响起。 “反问我?质问我?你凭什么?当初你用我的名字接近他,你有何尝问过我?苏妩,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告诉他我才是真正的玖晔,我还要好好利用他这个魔君的身份,自古神魔不合,这结局亦是你我能猜的到!你说,我究竟要干什么?” 火热迅速蔓延半边脸颊。 唇角隐约有丝丝血丝。 耳边一片嗡鸣。 可见玖晔下手有多重,有多恨。 苏妩偏着头,低垂着眼睫,手垂在身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 冷。冷到颤抖,冷到心惊,简直冷到了骨髓里,她紧咬着唇瓣,扬起一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慢道:“上仙,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子会毁了六界,毁了他的!” 冥衍比较冲动,对天族有着几近乎非除不可的偏执,若真有个小小的借口,那么,神魔两界,后果不堪设想。 “毁?”玖晔笑,一双漂亮的凤眸像深不可测的漩涡,“原来你也知道毁?” 你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偏偏那个人却不怕毁。 果然,“意所不同,求同存异”这么浅显的道理,却不是人人都懂。 苏妩长睫轻颤,“上仙,事有好有坏,不是你想的这般。” 真的都知道了,那冥衍呢?冥衍能分的清谁是谁吗? 玖晔轻笑,近身凑在她的耳边轻道:“苏妩,你还要无动于衷,不为所动吗?你在忍耐什么?难受吗?怨恨吗?难受你配不上你的君陌上神,怨恨你唯一你一个对你好的人,却将我错认为你?恨我吗?恨我要毁去冥衍,恨我同你一样爱慕君陌,恨我可以和君陌畅所欲言,恨我可以光明正大和冥衍来往,恨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若想拥有的一切!” 第171章 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她胸腔大力翻滚 苏妩握紧的拳头,指甲也掐进了掌心的细肉里,脸色青白,唇瓣轻抖了几下,“上仙……” “苏妩,我知道你难受。”玖晔挑唇,“放松随心来,激发你心中的恨,毁去我,给我重重一击,没有了玖晔上仙,就没有以后要毁了六界的人,没有了玖晔上仙,你想要什么都不在偷偷摸摸,苏妩,别压抑了,释发你的怒,你的怨,你的恨,杀了我!” 苏妩后退,浑身都在强烈的抖动,一会儿蚀骨的冷,一会儿躁动的热,胸腔有什么要挣脱出来,很大力,不受控制。 玖晔冷眼旁观,一直看着苏妩还在垂死挣扎的模样,看着她双眸渐渐变成猩红,得意地笑了,脸上线条几乎有些扭曲地靠近她,“苏妩,杀了我,杀了玖晔,杀了玖晔你就彻底摆脱了自卑,杀了玖晔,你就彻底解脱了,就像那天,就像凝魄珠那天,你给我的一掌,杀了玖晔……” 她的声音低低的,然而,深处,却隐隐有带些引.诱,带些邪意。那句“杀了玖晔……”更像是个魔咒般一直不停地循环在苏妩的耳畔。 狠狠咬紧了牙,可是不行,不顶用,心中的那团火,根本就压抑不住,她几乎崩溃,脑海中涌现的全是她最在意的。 从初识到现在,开心的难过的,希翼的绝望的,在至现在君陌对她的异常冷淡。 随后,有玖晔和君陌的畅想交谈,饮茶下棋的场景,有冥衍的笑声,有君陌的笑声,有玖晔要毁去所有的声音,接着是山河崩裂的声,声声此起彼伏。 她悲愤欲绝,她泪流满面,一颗心狠狠燃烧着,血液滚烫沸腾,几乎要将她的血肉也要燃烧,眸子变得猩红无比。 她的世界里,她的眼睛中,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了一片红,血红血红。 “啊!” 身体里的那股无名力量终于冲出,苏妩大叫出声。 玖晔敛眉,袖中的手不动声色地发出白色的光,与此同时,有人影晃动,“住手!”声音骤然传来。 可是为时已晚,苏妩凌厉的劲风已破空而来,直直击向玖晔。 一声闷哼。 玖晔被击得脚下一阵踉跄,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堪堪抬眸,就看到一抹突然出现的身影大力将苏妩推翻在地。 “冥衍!” “冥衍……” 声音同时想起,一道惊喜,一道失望。 显然,玖晔的是欣喜,苏妩的是自嘲。 有风自来,掠过冥衍的发丝袍角,他稳稳地落在玖晔的面前,将她倚揽在怀中,“玖晔,你没事吧?” 中低音,声音醇厚像陈年老酿一样,强大的气息控制了所有。 苏妩来不及思考她为何再次会不受控制地出手伤人,就狼狈地抬眼看到了冥衍满眼担心的表情,只是,这个担心的对象,不是她。 怀中的姑娘美眸中点点星光在轻漾,似惊慌似委屈地望着冥衍。 这楚楚可怜的眼神,想必没有哪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果然,冥衍眸色一沉,凌厉地目光犹如千万个刀子刺向苏妩,“找死……” 第172章 姑娘别落泪,我会心疼 四目交接,彼此的眸子深绞着,他震恐,她坦然。 “你是谁?”他低喃出声。 “我是谁?”苏妩牵动唇角,一瞬不瞬地凝着冥衍,“你再问我是谁吗?” 冥衍瞳孔一滞,放在玖晔腰间的大手不自觉的力气愈发加重,直到玖晔痛到惊呼出来,他才怔怔回神,看着玖晔又看了看苏妩,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冷冷开口:“所以,在你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假的?” 玖晔勾唇未语,苏妩却丝毫不以为意,她依旧是轻轻笑,“她是谁?我是谁?站在你面前的人你都不知道谁真谁假,你有何必来问我?” 她甚至都不知自己该是谁?又岂能信口雌黄说她是谁? 冥衍抿唇,眸色深深地凝了她,记得不久刚才他狠狠地给了她一掌,瞳孔中倒映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莫名地就像有钝器剜过心房,千痛万扎密集的痛,铺天盖地而来。 “冥衍。” 是一直久未开口的玖晔。 一副泫然欲哭之貌,我见犹怜,她看着冥衍,“我痛……” 冥衍黑瞳剧烈跳动,一双眸子紧攫玖晔,满脑子地的回忆不停地漂浮交织着。 ——“玖晔,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玖晔,你莫要倔强,你只要快活的活着,有什么伤痛告诉我,我替你承受。” ——“玖晔,你别落泪,我会心痛。” ——“玖晔,有我在就没有人敢要伤你。” ——“玖晔,我想你,很想你。” ——“…………” 无数句他说的温柔话语在他耳边盘旋,最后,也都只定格在这一句,“冥衍,我痛……” 眸光一沉,他伸手将玖晔拉入怀中,温玉在怀,这才是她的姑娘,他的姑娘终于可以低头一次,不在倔强。 苏妩“嗤”的一声笑了,奚落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你是何人,为何到这里来?”冥衍沉道,凤眸中冷气昭然。 此刻,苏妩只觉得喉头有什么涌动,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襟,苍白着脸看向冥衍,呼吸沉得不行。 她恍若未置,摇了摇头,“我说的早在你心中归为不信,现在有何必多此一举?” “你!”冥衍气结,这个伶牙俐齿的实乃让人讨厌,正想狠狠地教训她,衣襟却被他怀中的姑娘拉扯住,玖晔从他怀中站出来,垂目,长睫尽数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她知道冥衍还有一丝怀疑,那么,她此时能做的便是把这抹怀疑彻底消除! 那么,至此她就是玖晔,一个让魔君冥衍站在她身边的玖晔! 她抬头,用一副胜利的姿态看着苏妩,白皙的手指指着冥衍,不疾不徐道:“告诉他,告诉他你的身份到底是谁!”声音冷厉铿锵,直入主题。 虽然,她接触冥衍时间不长,倒也好歹也有几次,冥衍不说,她不问,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冥衍对“玖晔”这个身份的感情,若不是情深似海,思念又怎会泛滥成灾? 对所有人冷淡,只对她呈现出孩子气,亦或者她委屈时,他男子气概。 这些她不瞎,她看得出来。 苏妩闭了闭眼。 君陌不信她,君陌出手伤她。 现在。 她唯一让她有所温暖的人,亦是不信她,亦是出手伤她。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第173章 所有不堪全然都在这一刻 不论是君陌面前还是在冥衍这里,她输了,输的体无完肤,输的彻彻底底。 玖晔恨她,曾经给她生命的人恨她。 她似乎生来都是多余,无时不刻。 有血从唇角的地方渗出,抬手随随抹了一把血沫,微微笑着,坦坦荡荡地笑着,“我刚说了冥衍多此一举,现在看来玖晔上仙才是。”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充血的眸子定定望着冥衍,一字一顿道:“冥衍,我是苏妩,是一棵桃妖精,不是什么玖晔上仙,我是假的,我是假的玖晔上仙。” 是呀,从开始到结束,从以前到现在,她自始自终都是假的。 冥衍眸光敛了敛,寒芒一闪,掌风凌厉,他的姑娘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哪能允许别人冒名顶替,况且,他刚刚差点将这个什么苏妩的错当是她,幸好,他的姑娘开了口。 风起云涌之际,地上散落的桃花尽数被卷起,片片繁如群星的桃瓣随着掌风纷纷落下,直直袭向苏妩。 苏妩没有动,眉眼寡淡地看着,她没有死过亦不知死时的感觉,她只是经历过,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一瞬她好像预料到自己会倒地不起直接口吐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发丝飞扬、衣袂簌簌,如离弦之箭,动作快得惊人,只在转眼之间。 没有预期的疼痛,她的身子已被人紧紧揽住。 风声过耳,她预想中的死亡没有降临,来人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起来。 长睫轻轻颤…… 她看到男人白衣的胸膛和光洁的下巴,还闻到一股儿熟悉的淡香。 抬眸。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他! 她无法震惊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只有眼泪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喃喃,“上神……” 不止是苏妩意外,当然,还有玖晔和冥衍。 “上神,你怎么……?”玖晔上前惊道。 君陌抿唇,漆黑的眸中夹杂着冷冰,紧揽着苏妩,看了看她,唇角一掀,似笑,“我为什么不能来?我的人都被你们欺负成这样了,我为何还不能来!” 玖晔一下子惨白了脸色,没想到他会这样,朱唇动了几次,却又好像不知该说什么,然,一个字都没说出。 冥衍护人,不能看到他心中的姑娘有一丝委屈,目光浅淡的睇了君陌一眼,“君陌上神远道而来,只会一声足矣,现在闯本座离麓山的结界又是何意!”咬紧那个“闯”字,意思明显。 他“哦”了一声,眼梢微掠,看向冥衍。 四目相对。 两个男人都静看了对方一会儿。 探究,审视,男人之间微妙的较量,一一出现二人的眼中。 良久,君陌“呵呵”的轻笑,清浅道:“你问我为何?我只是来要我的人。倒是你,将我的人伤成这样做甚!” 冥衍凉凉地看了一眼苏妩,眼梢一掠,黑如深潭的凤目盯着君陌,“这离麓山是本座的地盘,难道我想杀人放火还是干什么,都要和君陌上神通告通告?” 苏妩因为欺骗了君陌,心虚不敢开口,而玖晔是不能开口阻止,她是天族的人,没道理和魔族的魔君要好,可偏偏她还不能和冥衍撕破脸,于公于私,帮谁都是错。 第17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风吹云飘,天蓝花开,依旧。气氛有些诡异,硝烟弥漫。 君陌不以为意,他弯唇一笑,“无非厚可便是这般,可见的你想说,而我并不想听。” “你!”冥衍面色顿沉。 “自古契约你魔族和我天族互不干扰,既然我要的人已找到,那便不打扰了。”君陌嗤然一笑,随即转身,就将苏妩打横抱起。 玖晔眼眶微红,从他来,他的眼中都只有苏妩一人,甚至就连一个余光都不曾给她,连施舍都不曾。 君陌,你是否明白我一厢情愿的爱! “休想!”冥衍怒了。 眸光一敛,眸色越发冷厉,“君陌上神认为我离麓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君陌止住脚步,轻“哦”一声,抬目,“那你想怎样?” “来人!”冥衍骤然出声。 顿时,四周暗流涌动。 一瞬间,数十个魔兵翩然落下,将君陌团团围在中间。 场面明显已经闹僵,君陌薄唇紧抿,眸中神色冷若寒霜,一一扫过将他团团包围的魔兵。 笑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眸色一片寒凉,只听他慢道:“冥衍,你父君年轻的时候我同样也和他交过手。” “那又如何?”冥衍立即接道。 君陌低笑,抿唇不语,他虽在笑,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肃杀到了极致,这是他发怒的征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上神!” “上神……” 两道声音齐齐想起,是苏妩和玖晔。 苏妩苍白着脸色,轻摇了摇头,驱散了那一阵阵的眩晕,她勉强道:“不能,是我无意闯了进来,无关其他,你不能动手。” 他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就连上一任魔君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区区几个魔兵,我会放在心上? 冥衍和君陌动手,那亦是两败俱伤。 “嗯?”君陌怔了怔,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你难受,想睡就睡,睡下去就会好多了。” 苏妩愕然,正要拒绝,就看到他伸手在她眼前掠过,之后,她眼前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君陌垂眸看着怀中已然陷入昏迷的女子,微微抿了唇,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凛然对着玖晔,低道:“玖晔,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嗓音平平,却让玖晔身子为之一震,忍不住脚步少许踉跄,强忍内心酸涩,她扯起唇角笑了笑。 她将视线从君陌的脸上移开,缓缓看向冥衍,好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毫无彼伏响起。 她说:“冥衍,一切都是误会,苏妩是我领来的,只是为了试探你看能否认出我来而已。” “玖晔!”冥衍冷然出声。 “冥衍,你若还想让我来离麓山,你就……”玖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冥衍强势打断,“够了!” 君陌就像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不吭不声,眸色依旧沉冷,那双瞳里的一团黑如同暗夜里的黑幕,深邃遥远。 抿了抿唇,唇线冷沉,“玖晔,是跟我会天宫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你自己且看着办!” 玖晔看向他,意不明确,直到君陌再次询问,她才怔怔回过来神。 第175章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她下意识地将眸光凝向冥衍,没有说话。反而是冥衍首先开口,“你要回去。”声音破碎沙哑,在这个寂静的气氛中是那般的突兀。 明明已知道答案,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少许酸涩。 玖晔点头,“我得先回去,之后,我还会再来看你。” 衣衫簌簌,眼前白影晃动,那方才的三人已是不见踪迹。 “君上,我们要追吗?”有魔兵上前问道。 “不必了。”冥衍扬手,“不用追,不用问,她来去就如风,本座从来都留不住她,也不能留她。” 声音清冷又寡淡,让人听不出一丝心中意味。 所有魔兵得到指示,全然退下。 只有冥衍一人站在风中,负手而立,微微失了神。 我懂你,所以我不会阻拦,若你要杀光负你之人,那我也只愿陪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 君陌和玖晔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到了九阙宫,低头看着怀里女子,缓缓将她放在床榻上,手指划过那白皙的额。 站在他身后的玖晔想明白他要做什么,又是大惊,急道:“上神你不能救她,你的仙骨了没了,若仙元被毁你会被……” “出去!” 玖晔的话还没有彻底说完,就被君陌凌厉打断。 她跨步站在他面前不肯走,硬是跟他对抗,“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呢,她知道吗?上神,不值得啊,仙元是你的命。” 他抬起头,目光清冷,“玖晔,我再说一遍,出去!” 玖晔心中惊骇,眸中的晶莹滚滚滴落,“你疯了!君陌你因为这个桃妖你疯了!” 甚至,忘了六界,忘了苍生,忘记初衷,因为她,你不再是无私无欲的君陌上神。 君陌没有说话,下一瞬,玖晔便感觉有几股轻轻的力道打在自己身上,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把自己往门外推。 当她抬头已被甩出了门外,门已应声阖上。 向来美丽高傲的玖晔上仙,站在屋外泪流满面。 君陌,你不知每当我从混沌粘稠血腥的梦靥里醒来,我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午夜梦回,她都在思考,当初将苏妩幻化成人,是不幸还是有幸?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玖晔才听见屋门响动,她慌张抬头,只见君陌唇角有丝丝血痕。 她强压心涩,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 君陌摇头,“玖晔,你又是何必呢?” 玖晔眸光微动,心头亦是痛的厉害。 这是一语双关吗? 接着又听他淡淡地说:“不论是人还是神,万物的存在,皆是因为宿命,所以本不应该去抱怨什么。玖晔,我渡千万苍生远离水火之苦,却唯独怕护不了她,然,这世间的喧闹,我能给的也就是给她一方安静的天地。” 他清越高华,他高高在上,他清冷上神,原来,他竟也会怕,怕他救得了所有,却救不了她。 玖晔凄嘲笑,缓缓撇开视线,嗓音中透着些许沙哑。 她听到自己问道:“上神你是不是爱上了苏妩?” 若不是爱又岂会舍不得? 若不是爱又岂会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也绝不让别人伤她分毫? 第176章 不爱不喜,就是不想让她死 君陌勾唇,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玖晔,爱是一件千回百转、撕心裂肺的事,而这种事不属于我。” 所以,他并不爱苏妩,当真的不爱。 “那你可对她动了心?”玖晔犹不相信,不死心追道。 凉意的风吹来,他转眸凝向玖晔,清冷的开口:“玖晔,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我为何要自找苦吃?” 玖晔眼底的眸光黯淡,却笑了,有泪缓缓落了下来,“上神,你的话还可信吗?” 君陌菲薄的唇紧抿着,转眸,深邃的目光盯着玖晔看去,眸中深处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漠然,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玖晔,你似乎忘记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她的呼吸猛地滞然,自开天辟地以来,君陌看惯所有善男信女的痴缠爱情,他怕以后自己也会变成世俗,所以,在他高升那刻,他便亲手挖去了自己的心。 曾问,一个没有心的人谈何去爱另一个人? 或许,对于君陌上神来说,什么天荒地老,什么至死不渝,到最后,都只是锦上添花的借口。 永恒的爱情根本没有,所以,这种虚假的东西,他也不屑拥有。 哪怕君陌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可玖晔还是不信呐,不能信呐! 没了心都能这般不顾一切,可若有心那岂不是要毁天灭地? “上神,苏妩是妖,她不是神。”她的声线听不处一丝起伏,也许,只有她知道,她捏紧了自己的手,任由着指甲深陷入掌心,有多痛,就说明她心里有多疼。 怕极了,我怕时间让我看到的一切,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言以至此,君陌的面上的表情始终无动于衷,眉眼清隽冷沉的很。 玖晔攥紧自己的衣袖,她几近乎用尽自己所有的筹码,“上神,最后一句,我只在问最后一句,你告诉我实话!” 她看着君陌点头,这才不紧不慢道:“苏妩心中有股内力,那内力足以让她成魔,而上神之所以剔了她的仙骨,是怕苏妩有一天会成为堕仙,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上神把自己的仙骨移在她的身上,是因为低压她身上的煞气,不让天族知道,对吗?” 他站在温暖的光线下周身弥漫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淡然的“恩”了一声。 玖晔苦涩的笑着,原来真相是真的,她心中的最后一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心痛的都快不能让她正常呼吸了,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迎上男人清淡的眸色,不疾不徐地说:“上神,你可知道你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吗?” 见君陌有一丝怔然,她的唇角浅含的笑,“或许就连上神都不知道自己的优点是清醒,而最大的弱点却是太过清醒。” 就是因为太过清醒,所以一直都分的清,不爱和不能爱。 君陌眉宇依然平静冷然,只是眼底带着一抹墨色,“玖晔现在为何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玖晔不以为然,扬唇轻笑,甚至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嘲弄,唯有那不稳的嗓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甘,“上神瞒过了这天宫所有人,都觉得苏妩才是罪大恶极,可又谁知,你却要冒着遭受天谴的罪孽救她,上神扪心自问,你可还是玖晔所认识的君陌上神?” 君陌眼睛里的沉黑莫测,“是玖晔想多了。” 想多了? 啊哈?一句是她想多了,就彻底断了她的话?! 玖晔笑了,眼角似有星光烁烁,“上神,其实凝魄珠并没有毁去,若让玖晔猜测,那凝魄珠恐怕至今还在你的手上吧?” 眼风掠过,君陌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左手一出,结界以下。 “你怎么知道的?”声音寒凉,他并没有否认。 玖晔移开视线,她怎么可能不会知道? 从她知晓他总是无意或者有意借着六界的事情去久书宫查阅卷轴,她起先不知,可当她看到禁书中所夹着一张浅黄的纸笺,她才恍然醒悟。 空白命格,姻缘错;天意难违,六界泯灭;否,形神俱毁。 他将苏妩名字在月老殿毁去,无欲无情才是对苏妩最大的好处,他怕苏妩有情偏激她心中戾气,导致她入魔,可他偏还是要逆了天,改了命。 起先她以为是她多想,可当真的听到他的那声清冷的“嗯” 在想到凝魄珠被他所毁,现在,她才知原来无私无欲的君陌上神也会因一人承受天谴。 凝魄珠,凝聚六界所有魂魄,他不惜冒着六界泯灭的代价,也要去凝一缕那个女人的元神。 形神俱毁,君陌,你可做的出?可对得起你的苍生? 如今的所有都已得到证实,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刺痛她的双眼,她伴他不知有多少个一百年,这别人的一个一百年却轻易改变他的原则。 “上神,凡间不是有一句话么。”怔怔回神,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的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况且,玖晔也有心知道。” 她有心对他,所以满不了她。 君陌冷冷睇向她,紧抿着薄唇,默不作声,玖晔眸中尽是一片散乱灰白,她似乎听到心口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一瓣一瓣至鲜血淋漓。 “上神这般罔顾天谴,难道就不怕苏妩毁了你吗!” 君陌只是微微一笑,大步转身离去,“玖晔,苏妩不应该这样,不论她能活多久,她都是我九阙宫的人。” 他看顺眼的人,生死从不容别人做主,可是,玖晔,你没有看到天策镜苏妩的下场。 玖晔终于失了淡定,脸色惨白,嘶吼出声,“君陌……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你会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 哪怕魂飞烟灭,你也不悔? 脚步停顿,他回头,“玖晔,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让她死。”他的嗓音平淡,仿若说着今天是什么天气般从容。 不爱不喜,就是不想让她死。 玖晔此时此刻的心情纵然不知用什么来形容,大笑还是大哭,是大喜还是大悲,用她的魂魄杜撰出来的人,承蒙他如此厚爱,这是否就是万丈深渊的开始? 一句“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让她死。”他没有去承认什么,他没有辩解什么,他依旧是六界众神之首,依旧是无私无欲,依旧是无情无爱,依旧眼中所见生灵皆是平等,他依旧就是看顺眼的人不想她死,更不想让别人插手,他就是想要救活她。 是情深,却难以启齿,是就事论事,却太过苛刻,君陌,这些到底是真还是假? 第177章 本就不爱,谈何对她上心之说 珠帘摇曳,熏烟袅袅,拖得冥衍的福气,苏妩再次卧床不起,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映目的是一片荒芜的黑夜,殿前的仙灯泛着柔和的光芒。 动了动身子,胸口有疼痛传来,她只得作罢,重新滑下被褥,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在这种寂寥的暗夜,多想是难免的。 她在想那一场如梦似幻的认错,在想近日发生的种种,有关君陌的,有关冥衍的,有关玖晔的,所有的所有,全部都在这一刻流窜在她的脑海。 她相信那可笑的情同手足,却终被情同手足所伤,她相信人心,却终被人心而糊弄。 想的太多,情绪上少许变化引动了身上的上,鬓角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她喘息,迫使自己不要多想,待疼痛逐渐消失,精神一放松,困意就再次袭了上来。 ………………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在所有人眼中都应该是一派美景,可此时缺少的也只是看景的心情。 这厢,正殿。 蘅芜站在君陌身侧,背着手皱眉看着闭目的他,“君陌,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这般大?” 君陌幽幽睁眼,眼中微微抹抹血丝,也有些倦意,他拭去唇角的血迹,“你不觉得以往的九阙宫太过冷清了?” 他不答反问,蘅芜听了大惑不解,“这和九阙宫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君陌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只是,你的话太多了。” 蘅芜哑然,眸色极为复杂,“君陌,你总说我不顾全大局,可是,你才是不顾大局的那个人。” 君陌轻笑一下,不以为意,“蘅芜,还是不悔?” “你!”蘅芜脸色滞然,“我在劝你,你却反过来戳我痛处。” “你不听便是,还不许我说。”他揉额,语气略慵散地说。 怒其不争,蘅芜想就是如此,“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顺其自然。因为心无所恃,所以随遇而安。那么,君陌你是属于那种?” 他有他的想法和顾及,所以,他不能心有所想。 君陌轻叹,“蘅芜,我们都是劝得了别人,可总劝不了自己,所以,话多无意义,你不必再说。”目光清淡,他看着蘅芜,“就像现在,你说劝我,可我提及你的事情,你便慌了神。” “怪只怪,我们终究把别人安抚得太好,轮到自己时往往就失了分寸。”蘅芜接的很快,意上的意思却是暗示君陌对苏妩失了分寸。 “并不是这样!”君陌目光陡然间的变得锐利起来,语气里多了一丝冷漠,“你们都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倏尔自笑,“想必没有,若定是这番,你们不会自以为是的将你们所想的意思强加在我的身上,你们甚至对我说,我对苏妩动了心,咄咄逼人的阵势,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愧对了你们说出的话!” 蘅芜一怔,平素和他说惯了,哪见过他这种多种情绪,黑眸深深,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的眼,半晌,他才说:“那你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样?” 君陌皱眉,烦躁涌现,玖晔在逼他,似乎现在蘅芜也在逼他,他们自认为的想法,可终不是他呀。 阖了阖眼,语气冷然,“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出去!” 蘅芜直直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冥顽不灵,下次你想都别想让我来给你护法。” 君陌紧抿薄唇,殿内的宫灯散出的光芒落在他的清隽寡淡的面容上,清亮的眸中仿佛了像是湖泊涟漪,浮起一层层涟漪。 相比生气,蘅芜心中最多的是无奈,倒见君陌不语,他低叹一声,也只能挥袖离开。 内殿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一人,仿佛由始至终,不曾有人来过。 看着满室死寂一般的沉静,君陌突然笑出了声,都在问他为何要救苏妩,可是,至今他还是给不出一个理所然的答案。 似乎,对他来说,想救便救了,看顺眼就救了。 于此而已。 ………… 云深不知处,清阳当空照。 骨节分明,很干净,很温暖,在层层朦胧的迷雾中向她伸来。 “上神……” 她贪恋地想要抓住那只手,一阵风拂过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白雾渐渐驱散过后,灼灼桃花背景衬托,其华引上心头。 “随我来九阙宫可好?” 嗓音寡淡如他的人,却给她一种安全感,很踏实。 花瓣满天飞舞,她满心欢喜,雀跃的心情跃然纸上,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就在要触碰到那只手的时候,人却是猛地惊醒。 繁复白纱帐顶入眼,那眉目如画的俊颜映入眼眸,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待手中的温热灼了指尖,她才彻底反应过来的,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且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神识回归,她心尖猛跳,如同被惊吓的兔子,一把将他的手松掉。 “醒了?” “上神?” 四眸相对,异口同声。 苏妩睁着眼睛看着他,心里是怎样的滋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于他,每当她狼狈不堪的时候,每当对他不再心存幻想的时候,他总是适当的出来救她于水火之难。 真的,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亦如在离麓山时见到他如同天神般飘然而落的那种心情。 抿动唇瓣:“上神怎么会在这里?” 君陌不以为意,缓缓直起腰身,长身玉立在床边凝看了她一会儿,眸色深处一片沉静。 他淡漠开口,并没有回答苏妩的话,“感觉如何了?可还痛?” 苏妩闻言,眼波动了动。 看见他那刻,她就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的来临,又会像以往一样对她冷言相加。 所以…… 他不问,她不说。 这是不打算问她如何在离麓山,又如何认识冥衍? 亦或者就真如她所说误打误撞闯进离麓山? 只是,他相信吗? 怪异的气氛流窜左右,跟君陌相比,苏妩还是太嫩,她终是按捺不住,唇瓣蠕动,略一犹豫,问道:“上神不怪罪我?” 第178章 争执 君陌唇角勾起似笑,却也太过凉薄,他伸手勾起苏妩的下颚,温热的指腹在她的眼角旁边摩挲来,“嗯?我应该生气!” 语气慵散,可也不难听出这是在愤怒的边缘。 眼帘一颤,锦被下方的手再也仰止不住地紧握成拳,她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君陌声音还在继续,“能怪你什么?方才你不是说你误打误撞才进了离麓山,怎的?我在你眼中便是这般不近人情,不分是非?”声线意不明,毫无起伏……无怒无喜? 语毕,君陌黑眸深邃,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苏妩眸光闪动,一颗心更是说不出来的感受。 这一生,爱与被爱都会经历数多次,可这样无欲则刚的怜悯和慈悲,也许穷尽毕生,也只能遇上一次。 如何说?从何说?难道说出来就不是难堪? “上神在苏妩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是无人能够取代,所以,苏妩从不敢妄自揣摩上神是如何。” 好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这般如是说来。 君陌眸色依旧冷沉墨黑,仿若被泼墨的夜,深邃遥远,不可遥之。 四周是诡异的静默,视线深绞在彼此的瞳孔中,蓦地,一声轻笑,打破了苏妩所有装饰。 “苏妩你终是认清太多,可若真是揣摩了又是怎样?兴许,果真是我错了,不该刻意地去束缚你。” 她不明白,听得却是心口一突,“上神……” 君陌一声轻笑,轻易地转移了话题,“待阿妩伤好之后,我们便去凡间可好?”嗓音略温润,沐如三月春风,“还有你常常念叨的芙蓉糕和醉子鸡。” 苏妩惊愕,他抬头浅笑,晨曦的暖光照拂划过映上他的一双眸子,黑如濯石。 太惊喜,太意外,太突如其来,太让她感觉置身梦幻。 只是,这都是以前…… 现在,短短几天,有些东西已在不知觉地变化,她不想再去刻意地守着什么。 说放弃可还是很难过,也不知是新伤加旧伤还未好的彻底,还是这话掀起了她曾经心底的向往,一颗心,突然钝痛起来,那种有什么紧扼着喉咙至人窒息的痛,她挣脱不开。 她看着君陌,她听到自己说:“苏妩不知上神的记忆竟会如此差了,这些都是曾经的喜好,更是曾经得不到的东西,就像芙蓉糕太甜,吃多会腻,醉子鸡太香,会让人……” 苏妩的话没有说完,却是蓦地被君陌强烈打断,“苏妩!你到底耍性子到何时!” 嗓音从薄薄地菲唇清冷呼出,是怒不可遏地愤怒,周身似是从地狱传达出来的阴冷气息团团包围。 君陌紧抿唇瓣,手上的青筋凹凸,眸光冷冷地看着她,死死地看着她,眸色沉静到可怖,目光深邃悠远琢磨不清,除却深处那一团愤怒的猩红被他强强压制,这无不一秉性着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花退残红,笑渐不闻,莫扰无趣,他曾不忘。 那时,是谁声如莺啼扯去他的衣袖苦苦耍赖,只为陪她下凡游山玩水,体验一次生为人的乐趣。 九阙殿前,她欢悦:“上神,为了看在我伴你这般长久,使得这宫殿不在清冷的份上,我们去凡间如何?你带上脑袋,带上钱,顺便也带上我,可好?” 他回道:“为何,我带钱还要带你?这岂不是一桩亏本买卖?” 她却大言不惭,不知羞愧为何物地接道:“因为,我笨,所以你要带上脑袋,带上钱财。” 正值天帝天后巡查六界,天庭上所有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淡淡一笑,与之随后也没有放在心上,权当了笑言,后来在至后来,也就没有了后来。 微了眼睛,他冷笑一声,很是凉薄,“苏妩,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讲道理,不分好赖!”这可真是将他一心栽培变得了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苏妩紧咬着嘴唇,原来曾经的话,他还记得,是无心提起还是有意说出,这都让她恨不得立刻幻化出一把匕首挖出自己的心,也至于痛的这么透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究竟是一场什么博弈,是自尊还是叛逆,是一往情深还是自取屈辱,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不可加以揣想的。 或许就如玖晔上仙所说,这个光芒四射的君陌到了最后还是她的,亦不可能会属于一个冒牌货。 怔怔回神,她说:“或者上神压根就没有看清过我,我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狂傲娇纵任性妄为不知好坏,其实,上神也可以随时丢弃了我,而我本来不就是一个多余的。” 她的瞳孔像是失了色彩般,黯然地盯着他低喃,她不配,她不配站在那么好的他身边,玖晔的诋毁,虽然她想要装作不去在意,可每每想起都是在戳她心窝。 君陌阖眼轻摇了头,又抬手捏了捏有些隐作痛的眉心,而这一举动作在苏妩看来却是对她失望的表态。 这一瞬,所有思绪涌了心头堵上喉结,五味俱全,就差没哭。 他到底还是看了苏妩一眼,却再也没有说些什么,淡然挥袖离开。 苏妩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模糊,直至消失,这才缓缓地低下头兀自低笑了笑,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缘根究竟,她还是在装糊涂,怕君陌知晓她所有的不堪,包括她那身体上明显的一种变化。 六界仙尊们依旧像王者般俯视着大地万物,闲暇之余,清茶淡话,却不知,这世间万物早已回不到当初。 苏妩素来自卑,特别是在心慕的君陌面前,她装来的淡然也不过是为了掩藏心中那小小的自尊,只要有玖晔在的地方,那么,属于苏妩的那份安然若素,便会只在瞬间打入十八层地狱,她倒也想压抑那份悸动,可是,悸动来的凶猛,挡也挡不住,那她也只好藏着掖着,不让见光。 她一生唯唯否否,怕风惧雨,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小心地藏匿着那见光死的感情,却殊不知,后来,她最信任的人将她骗的最惨。 他的确给她了全世界,也的确将她的全世界夺了去,让她身在梦中不是梦,一场空欢喜,罢也! 第179章 怒闯九阙宫 有些事不必躲,不必逃,因为相遇跟不遇是必然! 就在苏妩彻底放下前尘旧事,彻底忘记所有,重新开始为自己活一次的时候,竟没有料到,有人会来专门看她。 再次见到冥衍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躲避,而有些话不用多说,以她对他的了解想必也有他的法子敢要独自上了这天庭。 她沉默,黑眸毫无起伏地看着他,算是做到了无动于衷。 屋子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很是静悄,对于冥衍,与其说是在注视还不如说是在探究,静凝着那张和他心头上那姑娘容颜相似的面孔,他实在是做不到心无旁骛,碾转反则下,他来了。 薄唇越抿越紧,干脆直入主题,他问出心中的疑点,“你为何会给玖晔长的如此相似?说!你到底是谁!” 这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苏妩裂唇轻笑,“我是桃妖,她是上仙,仅此而已。” 猛地皱眉,可想这个回答还是不甚喜意,眸光一敛,他咬牙:“你若继续顽固下去,信不信本座杀了你!” 苏妩弯唇,不卑不亢道:“这里是九阙宫,君陌上神的宫殿,到处都是他布下的结界,你闯进来不代表他不知道,但你若真要杀了我,那他可就真的知道了。” “如此看来你是不相信本座!”冥衍声音阴沉裹着一层浓郁地杀意。 苏妩神色滞然,只见冥衍目光森寒,手中突然幻化了一把长剑,剑尖直指她咽喉,“从实招来,你当日为何知晓结界闯了离麓殿,你究竟是个居心!” 微微垂了面容,她说:“我是妖,有幸受的上仙点化才有机会成一个散仙,你问我为何面相和她相似,其实是上仙仁慈抽离了她的魂魄给予了她。”她抬头,脸上出奇的平静,“如何?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可是否还要杀我?” 她内心苦楚,想大声地问出:“冥衍,你可真不认的我了?可真我没有在你的脑海有一丝停留下来,没有一点儿可让你觉得熟悉的印象?”可是,她紧攥着手指,参深不一的指痕烙伤胸腔。 冥衍遂沉了脸,“你在反驳本座的话?” “不敢。”苏妩接道:“只是向来实事求是,实话实说罢了。” 袖袍挥洒,他收了长剑,站在苏妩面前眸光再次透着探视,“我不信你当日在离麓山所说的话。” 苏妩不以为然,唇角带着一抹笑意,浅浅的,“魔君大人是不相信玖晔上仙的话,还是不相信你所认为的玖晔是假的?”嗓音揶揄,相极了嘲讽。 “放肆!”冥衍顿时脸色僵硬,手足无措的肃立。 可能是为了赶走心中那一抹异样,也有可能是女子轻易看穿他的所想,伸出干净宽厚的手掌,毫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打在那白皙娇柔的脸上。 脸上瞬间印了一个巴掌印,可真是痛在脸上,伤在心上。 他还丝毫觉得不解气,一把抬起她的下颚,眸色瞬间暗沉得可怖,仿佛这是暴风雨来临前夕。 靠的很近,几乎鼻翼对着鼻翼,可之间的气氛却是冷到至极。 苏妩睫毛颤动,她甚至在想冥衍会不会下一刻再次一掌把她打回原形,就听他沉声开口。 “本座的性子想必不在多说,我不管你和君陌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想干些什么,但是还是奉劝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最好不要招惹到她,否则休怪我将你化灰成骨,让你追悔莫及!” 音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那深眸也藏匿不住的血色瞬间涌现。 苏妩真切地看着他的变化,说不上来的感觉,很痛苦,很愤怒,很失望,很颓败。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魔君冥衍,不是那个曾经狂放不羁冥衍。 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既然他已相信她的居心叵测,那解释又有何必? 她没有做声,堪堪低下了头,一副不解释、不争辩、甘愿承受所有的模样。 他看着她,眉头紧锁,猛然间心口剧闷,就连呼吸也变得一点一点困难起来,他竟不知为何。 袖袍翻飞之际,他已放开了苏妩,转身,门口走。 “今日,本座便饶了你,若你真有任何不良居心,那不单单是警告!” “是……”苏妩闭眼,一滴泪悄然划过脸颊,“不会有以后了。” 走完了这一段路,我也变成你路过的路,从此人山人海,你我不再归来,怎可还有以后? 在你眼中我便是那个有居心不良的苏妩,一个恶人,岂会惹人怜惜? 冥衍推门,负手而立,站于门口,微眯着双眼。 迎面,那人一袭素白锦袍、俊秀挺拨,对着门口剪手而立,唇角轻掀,“魔君不问自来,若不讨要一杯九阙宫殿里的茶,这一趟岂不是亏了?”目光清冷,声音可算是凉到骨子里。 冥衍脸色几不可察一变,却到底没动声色,轻嗤一声。 苏妩却明显大惊,一双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这时像是中了术法,死死落在了君陌的身上。 他来了! 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会不会误会什么?毕竟,这一段剪不断理还乱,说也说不清的关系,君陌会怎么去想? 她想都不想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料这厢的冥衍声音淡淡响起。 “人看到就好,承蒙上神有心,这喝茶就是不必了。” 君陌脸色清淡,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倏尔轻笑,“那你可是觉得这九阙宫是你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音平平,无起伏。冥衍一下就沉了脸,黑了眸,果真是风水轮流转,类似这话就在前不久他正好对君陌说过,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微皱了眉,他似是思考,“那上神该怎么办是好?难道是想把本座囚进这天界的地牢不成?” 勾了唇,“本座倒是不怕被囚禁于此,就是不知这天界能不能困住我还是另一码事情!” 来了别人家的地盘,还用的上威胁,这除了冥衍,六界还真没有这般如此猖獗的人。 君陌仿若未闻,对于高手和高手的对话,显然,苏妩毫无心机,她内心焦灼,这君陌上神的心思可有会知懂? 还有冥衍的性子虽说有时稳重些时,但有时亦是冲动的厉害,这两人若真的打了一起来,受苦的还是六界。 第180章 那酸爽,简直累趴了 她开口,:“上神……其实冥衍知晓那日失手重伤我,今日来到九阙宫也只是探望探望。”话有些虚浮,毕竟是在撒谎。 冥衍抿唇,瞳孔中的幽黑飘过一抹亮光,不以她竟会出言帮他,尔后一想,指不定这是她笑里藏刀的作风。 君陌淡淡地凝看着她,冷笑出声,“倒不知这几时嗜血成性的魔君转了性子,变得愈发善良起来了。”口气跟他的目光一样灼灼,“还有你何时和这魔界的魔君竟熟稔到称呼他的名字!苏妩!” 他把她的名字几乎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迸出似的,苏妩攥紧袖中的手,强迫自己抬头看向他,见他就那样立在那里睥睨着她,目光清冷,这一下子她便再次失了所有语言的动力。 “上神在这里教训自家人,本座便先行告退!”冥衍淡声开口。 “站住!” 胸腔中有一股子无名怒火来的凶猛,君陌沉冷制止冥衍脚步,将放在苏妩身上的眸光收回,定定盯着冥衍,“九阙宫殿乃是天族神圣之地,岂是你一个魔族之人来去自如的地方!”语气就像是淬了冰,带着逼人的寒气。 冥衍微蹙了眉,随后,凤眸一眯,眸中寒芒毕露,“难道上神这是要强人所难了!” 君陌便笑了。明明是笑着的,可这笑声中的寒气,腾腾逼人。 “偏偏还真是要强人所难,你若招惹了其他人,我定会袖手旁观,但我九阙宫的人你想都别想!” 苏妩眼波颤动,冥衍微微轻凝了目光,唇角勾勒一抹邪肆的笑意,眸光若有若无地瞥向身后的苏妩,“九阙宫的人?你是说这九阙宫中所有还是偏指某一人?” 君陌眸色浓深,好似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般深沉,目视冥衍,声音微凉:”你只要记住我九阙宫中人是你不能惹的便好,至于其他,你用不着知道!” 冥衍眉头一挑,“多加之人,难不成本座还要拒绝,君陌上神这不是在说笑?” 空气,霎时停滞。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都能听见,苏妩紧了呼吸,浑身僵硬,只觉手足冰凉,头酸胀得疼,几乎要晕厥过去。 君陌眸色冷了起来,“本念你还心存善念,渡你皈依佛门,料不到,竟还是这般死性难改!” 冥衍挥袖,“本座六根不净,欢喜红尘,何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冷傲的声音竟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份气势磅礴之感。 他眼梢微微一掠,看过苏妩,“若上神真要因一己私欲将本座囚禁天界,那你何不成入了我魔道?” 苏妩震然,是为冥衍大逆不道的话,还来不及阻止,瞬间周围,风起云涌,君陌眸光黑沉一片,他拂袖朝着冥衍甩去,一道黑光乍现,原本现在屋门口的人已然不见。 他到底还是放走了冥衍,不为为何! “上神……”苏妩声音低如蚊讷,“苏妩知错……” “你何错之有!” 君陌淡淡出声,自己则缓缓转身离开,苏妩着急,准备抬脚追他,结果,君陌似是知晓,脚步不停,清冷地声音响起在风中,“你伤未好,莫要赶来打扰我,我还有事……” 话说完,他整个人就消失在苏妩面前,苏妩黯然垂头,随后,她眉头紧蹙,痛苦地神色皱在脸上。 眸,任其红色涌上,浑身上下,血液都在沸腾,胸腔有什么想要挣脱,不受控制。 她紧咬着唇瓣,扬袖一挥,将房门关上,她终于逶迤在地,费力抵抗,全力压制,有一抹血液顺着唇角缓缓流出,她疲惫地阖上了眸。 最近,身体上的这种反常,愈发加重,加重到她快要压制不住,她不知这究是为何,但,她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 自君陌从苏妩那里出来,一路上都在疾步,兴许是他走的太快的缘故,脚下一个踉跄,他竟差点摔跤,幸得伸手扶住了走廊上的墙壁,闭眼稳了一下气息,他迅速离开了。 转角…… 回廊转角处,无声伫立的美丽女子紧紧地攥着衣袖,望着君陌远去的背影,她的唇边,缓缓滑过一抹嘲笑,她转眸瞥向苏妩紧闭的屋门,眼中一抹阴狠一闪而过。 待君陌回到房中,房门一阖上,喉头便有一股腥甜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重重喷出。 接着他布下结界,将凝魄珠拿出,如今的凝魄珠通体只剩下一层朦胧的白,因为邪恶那面全然被净化了去,如今他所剩下来的事情便是和凝魄珠结仙契。 后来,当苏妩再次见到君陌的时候,君陌清淡丢下一句,“明日我要闭关,日子不定,你且安稳些。” 苏妩还没有在这句话中回过神来,他就已经离开了,从她从天牢中放出来后,数指算来,他闭关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是越来越久。 而他这次闭关,她知道,他虽是告诉她行踪,其实并不然,只是警告她,莫要再去招惹那些不能招惹的人 日月如梭,苏妩以为她定能把日子过的潇洒,谁知,一个人的生活,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无趣。 第一天,她将偌大的九阙宫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那酸爽,简直是累趴了。 第二天,她将九阙宫各个角落,走廊香榭,全部种些花花草草,放眼望去,这素来冷清的宫殿,又有了几分生气。 第三天,她预感自己身体那股怪异力量,蠢蠢欲动,但不知为何,没有前几次那样来的强烈,随后,她便一整天窝在自己房里,本想安稳躲过,岂知,偏偏有人找上门来。 看着眼前的玖晔,身着粉色的长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苏妩立在那里,显得有些无措,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声回答,“上神在闭关,这次日子不知何时。” 玖晔点头,没有多言,苏妩以为听了她说,便会离开,谁知,玖晔竟在九阙宫转悠了起来,而她也只好跟在身侧。 九阙宫倒是被苏妩打理还算不错,玖晔路过那些花花草草,眸光掠过苏妩,“这些都是你栽的?” 苏妩点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第181章 他隐忍,唯独在苏妩身上失了分寸 玖晔眸光深浅,停下了脚步,“苏妩,你可恨我,厌我?” 苏妩心下一沉,不明她话中意味,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玖晔上仙于苏妩来讲就好比是再生父母,您赠予苏妩成仙,这是苏妩三世修来的福气,这哪还敢有什么怨言?” 玖晔轻笑,似像讽刺,“苏妩,其实在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逆下命格,幻出你。” 最初的她一脸骄傲一腔孤勇,这些都是为了她欢喜的那个人,她害怕他皱眉,明明他那样高越清华,那种俗气的表情不应出现在他的面孔之上,后来,她试着走进他的内心。可是当她只差那一步距离的时候,她却做下了这么一件让她最大的痛苦事情。 苏妩颌首沉默,玖晔凝了眸光看着她,“我冒名顶替你为何任由发展,不揭穿我?” 苏妩眼帘一颤,她最怕的就是玖晔问起这件事情,果然,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垂了垂目,“上仙本就是玖晔上仙,而苏妩依然是苏妩,这本就是事实,哪来的真假。” “你倒是大方!”玖晔冷笑,利眸盯着她,沉了声音。 苏妩脸色白了白,抿了唇,没有做声,说还是不说,这无关大方。 一番话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必在纠缠下去,到了最后,玖晔也只是象征的走了一圈,临了离开,苏妩低垂了眉,玖晔站在殿前,眸眼倏尔笑得温润,却带着丝丝冷意。 她伸出手指指着香榭一角,“苏妩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苏妩不明所理,玖晔指的那个地方,难道不比她更加清楚?即使这样她还是轻声道:“那是上神闲暇之余喝茶下棋的地方。” 玖晔点头,笑意的深眸带着一股邪佞之气,她低头缓缓靠近苏妩的耳垂,“你说错了,那是我和我君陌曾经欢快的地方。”她的话故意停顿一下,紧盯苏妩煞白的脸色,继续道:“亦是我和君陌定情的地方,所以,苏妩你的一切都是在庸人自扰。” 语毕,她推开怔怔的苏妩,仰天长笑着挥身潇洒离去,殊不知,这个美丽的女子早已在离开那刻泪流满面。 伤了敌,也伤了别人,这种感受委实不好。 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梦,破碎了,在未圆那刻。 目光,除了黯然也只有黯然。 她感觉自己掉入了幽深的无底洞,她迫着嗓子嘶哑呼救,然,得到的全是袖手旁观。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曾带你上过天堂,却转眼瞬间推了你下了地狱。 玖晔于她,表示如此。 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落下,血液在身体中突然躁动,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抽走,窒息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她咬牙,大口大口地喘息,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然,情绪的变动,已不是她能所控制。 佝偻了身子,脸色苍白,袖下的小手颤抖的攥了又攥,唇瓣在微弱地嗡动,只听她声声呢喃着:“君陌……” 终于。 “噗~” 堆积在胸口的鲜血直直冲上喉咙,喷洒了出来。 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渍,她盯着地上猩红刺目的鲜血,低低地痴笑,最后,扬手施法,那滩血液已然不见。 脚下踉跄,她努力挺直了脊梁,伸手擦了擦泪水,捂着胸口艰难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 几日后,夜阑珊,灯通明,万物皆静,君陌出关。 待他看到九阙宫焕然一新的变化,他欣慰勾唇,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已在得到回报。 他抬脚,身子却一顿,脸色清冷起来,“既然来了,何须躲躲藏藏,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 有微光浮现,人影丛来,显了身形,“君陌。” 见了来人,君陌冷硬的线条绷了绷,淡淡开口:“到底是什么事情竟值得你二人前来?” 玖晔抬眼看了一眼蘅芜,蘅芜怔怔,倏尔笑了起来,“闲来无事,来瞧看瞧看,难道无事就不能来九阙宫?”他一语双关,就不想君陌能听不出。 忽的君陌脸色冷了起来,他想起来,上次用仙元净化凝魄珠里面的邪灵,结果,却被邪灵所伤,最后不得已才用灵力召唤了蘅芜,之后的事情也不了所知,蘅芜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 凝了眸子,他看着眼前的二人,玖晔的局促,蘅芜表面的淡然,他明了。 “如果你们来这里还是曾经的那些话,那么,我心意已决,你们还是将自己的话咽下去,莫要再说。” 一席话,说的毫无起伏,却强烈表明了他的决定。 “君陌!” “上神!” 蘅芜和玖晔同时变了脸色,蘅芜沉道:“万事自有定律,你非要将自己弄到魂飞魄散才会收手!” “上神,保下苏妩,有因有果,这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你不一定非要这样啊。”玖晔不等君陌开口,接道。 君陌的脸色,霎时寒彻,手掌紧紧握成拳,闭了闭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蘅芜,玖晔。”他声音回复以往清淡。 蘅芜抬眼,玖晔静凝着他,等待君陌的下文。 君陌嘴角忽而噙起一抹冷讽,“你们都将话说的这般动听,可你们是否想过,苏妩并没有犯错,为何却还要去被迫地选择这些条条框框的天谴?” 是无意的窥探到她的命格,生死由天命,本想袖手旁观,可因不知为何竟插手逆改,而这一覆,便是要到终结。 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垂眉摆渡翁,独独无悔偏逆行。 这样。 果然,很是君陌。 殿,很安静,很静悄,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心如坚石,已不可在更改什么,玖晔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似乎从她得知君陌为了苏妩不顾一切的时候,她变得越来越感性,越来越喜欢落泪了,明明她也是挺坚强的一个女人。 她内心抓狂,她接受不了。 君陌。印象中,他是一个极少表露自己情感和情绪的人,他很隐忍,什么话,什么事情,都用淡然足以形容,可唯独在苏妩这件事上却心存了私心。 第181章 灯魄 她心目中的君陌,永远是无所不能、强大的存在,稳操胜券、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他耀眼夺目,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可是,假以时日,这天界甚至这六界都再无君陌上神…… 这教她怎能接受?! 心,在拉扯的疼痛,“上神,放弃吧!若我知晓那日一切,纵使我千般欢喜,万般喜爱,我也会毁了她的元身!” 哪怕,那日,你开口的称赞;哪怕,那日,我不喜你的皱眉;哪怕,那日,我会被天帝惩罚,我也要毁了那颗桃树。 可是,时光不重来。 君陌走到她的面前,定定看着她,他扳正玖晔的双肩,玖晔心痛,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传来淡淡的温暖,只听他温醇的声音仿若陈酿的老酒,惹人迷醉。 “玖晔,这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老不死,亘古永存,这只是给我们这些做神仙一个美好的传说。若真当我的世界骤然堕入永夜之时,我说不定还可以逆着这个古老的传说勉强使得自己重活一次,这何乐而不为?” 玖晔呆怔抬眸对视,君陌深邃的目光映入她的眼中。 说不出悸动,道不出悲喜,疼痛已然麻木,“上神,你说的轻巧,若万一没有那个你说的说不定,那么,我此后长生不老,却再见不到你的好。” 君陌没有生气,只勾唇淡笑了笑,“玖晔,我还要蘅芜替我疗伤,不能被打扰了去。” 这兴许只是君陌支开玖晔的一个借口,也兴许玖晔知晓,可不论真假到底如何,她还是要离开,因为,这万一是真的呢。 玖晔离去,蘅芜看着君陌没有吭声,君陌白衣飘飘,依旧俊逸儒雅,却垂目站在幽幽夜色中,从蘅芜这方看去,淡月拂辉下那身影是有多么清冷萧瑟,他不知道。 满满厚重的沉默,许久,君陌才有所举动,他扬手设了结界,“我要你手中的灯魄。”挑唇,徐徐转眸,看向蘅芜。 蘅芜面上有一丝凝滞,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灯魄?我怎么可能会有灯魄,再说灯魄不是在佛陀手中,你要灯魄应该要去西山找佛陀,而不是找我蘅芜。” 君陌寒面色冷峻,轻凝了眸光,看向他,开门见山,一字一顿道:“蘅芜,我见过佛陀了。” 蘅芜变了脸色,西山佛陀素来来无影去无踪,君陌见过佛陀?可若不是佛陀开口,君陌岂会知道灯魄在他手中,难道,佛陀这是默认了君陌这件事,佛陀若是答应,难道他会不知道这结局会是怎样? 挑眉,不以为然地一笑,“君陌,想必你不仅是疯魔了还傻了,灯魄是西山佛陀的镇山之宝,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给我?” 这万一是君陌的谎话,所以,他不能承认。 灯魄,正如它的名字。 凝魄是聚魂,灯魄是点魂。 一聚一点,又是一番模样。 君陌轻笑,脸上笑意盎然,只是那笑意却不到达眸底,“蘅芜,不管我所说是怎样,灯魄在你手中,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他轻轻扬着下颚,斜睨着蘅芜,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笃定而言。 蘅芜眸子阴霾迅速聚集一团,君陌坚信的样子,让他再也否定不下去,他问:“你如何知晓的?” 君陌声音淡然,从如何得知灯魄下落,徐徐道来,“自落夕陨灭,你在西山佛陀面前下术亲手锁去自己的心,意断情绝爱换来灯魄,想塑造落夕一缕幽魂,可惜,次次都以失败为终,故佛陀也不好向你追要,所以,灯魄至今还在你的手中。” 蘅芜默了默,“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反对你去救苏妩,所以灯魄在我手上又是如何,反正,我是不会给你。” 音落,君陌安静了半晌,才不疾不徐道:“蘅芜,若我说,我能凝聚落夕魂魄,让她在人世走过一遭得以为终,那你可同意将灯魄给我。” “什么?!”蘅芜为之震惊,他不是没有用心凝魂,也不知是落夕抵触他还是真的自此消失在这六界,他凝聚了好久,一直都寻不到有她在的一方气息。 那么,此时,他能相信君陌的话? 君陌平静点头,轻“嗯”一声。 而蘅芜却是心中大动、澎湃不已,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但为何颤抖,是震撼,是激动,还是高兴,亦不是这世间任何词汇可以形容。 “真的?你真的可以凝聚落夕的魂魄?”他眸光希翼亮泽幽深,声音有些沙哑,再次询问。 “绝无虚言!”君陌一字一顿道。 尔后,抬眸,他盯着蘅芜多变的脸色,黑如濯石的冷眸深邃暗沉,他低沉道:“蘅芜,八十一道天火齐下,于落夕的结局早应散去这六界各个角落,不复存在。所以,你是知道即使凝魄成功,落夕的结局亦是更改不什么。” 蘅芜眸色一痛,他怎会不知?八十一道天火齐下,即使是他,也会被天火煞到魂飞天外,何况是落夕? 抿了抿唇,他说:“君陌,当初天帝将她送到我的身边只为渡她一万岁的生死劫。”他顿了下,轻笑出声,自嘲的意思很是明显,“可是,到最后竟不知,到底是我渡了她的劫还是她渡了我的劫难。自知道她心意那刻,我虽然决定不会拥有她的一生,说来也是可笑,我却意外地拥有了她的一生。” 一场天火,是他亲手所下。 落夕,此后无人与我言你,亦无人知晓我后来多想听闻你。 “蘅芜,我说的,我只要灯魄,有了灯魄,我自会许下落夕一魂。”君陌发丝轻扬,口气灼灼的说,他相信,因落夕,蘅芜会将灯魄拿出。 蘅芜眸光微闪,眸里深处更是风起云涌,有了落夕的魂又该如何?结局不照样还是难逃一死,事已定局,给还是不给,他已有答案,“君陌,落夕不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还是那句话,灯魄我是不会给你的。” 君陌瞳孔一敛,早知蘅芜不可能这般轻易动容,恪守成规是他蘅芜,若不然当年他怎么会亲手杀了落夕,“蘅芜我知你本分不渝,定不会交出灯魄,我今天既然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向你索要,那么,我是自能要的出灯魄。” 第182章 白衣簌簌,他搂着玖晔 袖手翻飞,他负手而立冷月之下,“我在这里在说一次,灯魄你给我便给你织绕一缕魂,使得落夕落在凡间足以成就你和她一世情缘,但是,你若不给,你是知道的,我有我的法子得到灯魄,到那时,你内心所想要的,想都别想!” 对于蘅芜的冥顽不灵,君陌的情绪在那一刻轰然爆发。 蘅芜摇头,垂了目,一张脸上早已血色淡薄,衣袍下的手攥的紧紧的,尔后,他抬眼,轻轻勾着唇角,绝艳地淡笑,“君陌,果然还是深入人心的话,比较惹得高兴。” 阖了阖眼,眸光深沉,大掌在空中完美地划过一个半弧,捏了个诀,一盏周身浮着一圈朦胧淡光的灯展现眼前,“这便是灯魄,佛陀怕灯魄有一日会被魔族夺走,与其塑了和平常盏灯的模样。” 他将灯魄交给了君陌,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抿了唇瓣,低叹一声,拂袖而去。 皎皎月色下,君陌黑眸一片深邃,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灯魄,灯魄到手,那么,只剩了仙契。 一阵夜风拂过,微凉。 ……………… 清晨。 阳光明媚,空气中还透着淡淡的花儿香味。 苏妩醒来,似是已经感知到君陌出关,满欢欣喜地敲响君陌房间,她皱眉,屋中并没有任何反应,脸色一下子黯然,就在这时,声声交谈传入耳畔。 “上神,我这次将白子落在这个地方,你猜我会不会赢?”女子笑问。 君陌勾唇,“不会,因为横竖都是三个黑子,不论你落在那一步,黑子必胜无疑。” 女子声音一瞬黯了下去,“啊?那上神这盘棋又赢了。” “…………” 她满心的欢喜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瞬凉了下来。 对说还在继续,这期间伴随着女子娇笑的声音,苏妩恍惚,确切的说,君陌和玖晔之间的谈话她无暇在听出什么,想要移动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身子却不受她所控制地朝前走去。 她站在香榭下,颔首,“上神,上仙……” 君陌未抬头,执着手中的黑棋,问着玖晔,“渴吗?” 玖晔心口猛跳,似是受宠若惊,还未开口便又听到君陌说道:“正好,我渴了。” 堪堪抬头,他终于正眼凝着苏妩,“反正你也是无事,去帮我和玖晔各沏一杯茶来。” 说完,他将眸光收回,落下黑棋,他拿过属于玖晔的白棋,“我若是你,我便不会将方才这个白子下到这边,你一直堵着我的黑子,当你堵住我的一头,但另一头却连成了五子棋,无论你怎么堵都无济于事。”他顿了一下,继而轻笑,“玖晔,我又赢了。” 苏妩一直呆怔在原地,脑袋已经嗡嗡炸成了一团,这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和自己说些什么。 玖晔虽然一直未语,但却心里和眼里都在关注着苏妩,当看到苏妩那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她心中流露出丝丝快感。 君陌似是看出玖晔的心不在焉,抬眸,看了看玖晔又看了看苏妩,目光一瞬清冷下去,“怎么?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懂?” 垂目,“上神,我这就去。”强忍涩意,苏妩转身离开。 玖晔勾唇冷笑一瞬,对着君陌柔声低道,“上神这般冷淡,小心苏妩可是要怨恨你了。” 君陌闻言眉心都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淡漠开口:“玖晔,我是来让你下棋饮茶的,并不是让你照顾苏妩的感受。” 玖晔被堵的微微一怔,原本她刚才还沾沾自喜君陌对苏妩的态度,转眼看君陌现在淡漠样子,似乎,她说话更显得多此一举。 随后抱歉的笑了笑,“上神,是玖晔话多了。” 君陌眉眼不抬,一直摆放着棋盘上的棋子,面上表情全然隐在晨光一片中,只可惜,他垂头忽略了,玖晔那看着远去的背影,眼底的阴狠毒辣显而易见,收紧着袖下五指。 待苏妩回来,又是君陌和玖晔的一盘棋落完。 微风轻轻吹,水汽袅绕,茶香四溢。苏妩苦涩,松开了紧握托盘的手,“上神,晨起不能喝太过浓郁的茶,对身体不好,所以我便泡了上好的松萝。” 君陌点头,脸上没有过多过多表情,玖晔唇角一抹浅笑动人心魄,连忙轻声夸赞,“每每九阙宫便听闻上神称赞苏妩你的茶艺,今日难得要品尝一番,真是有幸。” 说完,她伸手要接过苏妩递过来茶,苏妩怔怔,脑海中停滞听君陌说起她茶艺。怎么可能?微微低敛起眼睑,借此不让内心的悲伤与疼痛外露,然而,事情总是那么让人出乎意外。 正要她递给玖晔清茶那刻,身体上明显的异常,又在躁动起来,眼前昏沉,直到她听到玖晔“啊!”的一声,她仓仓回了意识。 心口漏拍,她惊慌,“上仙……”话未完,一阵袖中风迎面扑来,她吃痛踉跄几步。 “让你沏杯你便给我使性子,苏妩你真是顽固到屡教不改!” 白衣簌簌,他墨发飞扬,大掌抚上玖晔被烫伤的手,紧搂着她站在亭内。 愠怒的声音寒冷到骨子里去,心口似是被谁针扎一样刺痛,苏妩不用去想,他说这话定是认为是自己任性不想去沏茶,故意将滚烫的茶水倒在玖晔手上。 缓缓抬眸,凑巧,君陌幽黑的眸子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清冷凉薄,她心痛难忍,都在沉默。 最终还是玖晔打破了沉默,一副泫然欲哭之貌,“上神,是玖晔没有拿稳瓷杯,苏妩兴许是无心无意。” “是不是有心有意,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君陌冷冷道。 苏妩眸光暗淡,撇了视线收回,素来高冷的玖晔上仙何时变得这么柔弱娇嫩,果然,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君陌一双眸子攫着苏妩,满满冷淡,她这无动于衷,不知悔改的表情,让他更加愤怒,“你有怨言就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何须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小动作,难道我教你的都是这些!” 他的怒火冲击着苏妩,苏妩忍着胸腔的不适,紧紧地抿着唇瓣,将想要所说的话全然咽下喉咙。 玖晔弯了眉眼,掩去眸中万千情绪,静默了片刻,才抬眼,伸手扯着君陌衣袖,“上神,莫要责怪苏妩,若怪就怪玖晔算了。” 柔柔地嗓音如黄莺出谷,她一句话轻易使得君陌不在愤怒,转了黑眸。 第183章 似乎每次不论对错都是她先道歉 有风刮过,吹散了茶香,可气氛的僵硬依旧持续上升,君陌凝看着玖晔苍白少许的脸色,黑眸深深,他伸手撩去她脸颊散乱的发丝,轻声问:“可还痛吗?” 玖晔咬唇,轻摇了摇头,“上神方才将仙气覆了上去,逐了疼痛。” 君陌勾唇,似在温润地笑,“那便就好。” 淡淡柔光借晨曦尽情挥洒,从苏妩这个正面角度来看,那可是一副男有貌,女有情的场面。 女子身材本来就矮小才到男人胸口那里,他的大手揽在她柔细的腰身微斜着头低语。 这一幕可真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目,恋人心,于此于此。 骤然,身体上的所有力气顷刻爆发,她控制不住,眸色已逐渐发红,五指缓缓成拳,她仰头,胸腔的躁动让她难受“啊——”的一声。 玖晔惊愕,还未言语,君陌已经放开了她,惊呼出声,“苏妩!” 苏妩眼梢微掠,猩红的眸子夹杂着冷冰,嗜血的戾气围绕在她的周身,冷冷从唇中吐出一个字,“杀!” 音落,苏妩点脚浮在半空,红光从她手掌欲欲待发,这一场变故太过突如其来,君陌眸色暗沉,赶在苏妩出手那刻捏诀施法,将苏妩困在结界之中,“苏妩!心魔由心而来,你虽为煞气之妖,可如今也算得上一个入了仙谱的仙,你莫让心魔再控制你!” 苏妩嘴角噙着冷佞的笑意,让人心中更生出丝丝邪肆之感。 只听她嗤道:“君陌,你自持清高,也不过如此,我若为仙天下无魔,我如今为魔,那我誓死也要杀尽你们这群昏庸的佛!” 君陌眸光微敛,沉道:“苏妩,你莫让我再对你失望!” 心阵痛一下,仅仅也只在那一瞬间,苏妩冷声讽笑,“君陌,你对我的失望亦不是一次二次,让你在失望一次又有何妨!” 他紧蹙一下眉头,眸色深深,玖晔在旁护法,“你若手染血腥,你愧对君陌上神和我对你的栽培!” “呵呵……”苏妩漠然低笑,“上仙,我成了这样了,你会不知这其中缘故?” 君陌莫名皱眉,玖晔身子猛然一震,就听到苏妩冷厉道:“那你可还记得蓬莱那日,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玖晔脸色煞白连忙转眸看向君陌,君陌冷沉的深凝着她,“玖晔,你说,那日究竟还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嗯?” 声音清淡却寒气逼人,玖晔踉跄几步,整个人都黯然了下去,她怎么会突然想了起来,她不是抹去了苏妩的记忆,可怎么还会想了起来?! “怎么?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不敢对着你心仪的男人说出口?”苏妩在旁掀唇,对玖晔举动嗤之以鼻,银牙咬了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将我骗进恶鬼洞,让我身体使得成千上万的鬼魂侵蚀。” 她伸出手指指着君陌,“最后,你又趁我意识薄弱的时候,引出我心中被他封印的煞气,煞气如心和我合二为一,我失手重伤了你,你封存那日对我所做一切的记忆,彻底让我变成这个鬼样子!玖晔,是你愧对对佛的执念!” 君陌思绪一直停在苏妩口中所说的恶鬼洞,他是知道有这个洞的存在,上古开天辟地,恶鬼日日剧增,他和第一任天帝联手全部让这世间恶气最重的鬼魂封印在洞中,不见天日。 想到她被恶鬼侵蚀,他胸口那里烧灼的厉害,她说的平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是,他是知道那种感受,曾经被封印那会,无一仙家敢进洞内,他便独身前往,能活下来,只能说,全凭他是上古之神。 向来在他手心呵护的女孩,竟也和他感同身受,他一刹说不出的滋味。 毒辣的目光、怨恨的语气、扭曲的表情,使得玖晔心里发怵,“苏妩……”她喃喃竟也无语。 光影绰绰,如梦似幻,风迎面苏妩胸口闷痛,这一掌是从君陌手中发出。 她捂着胸口,强忍着不断往上涌动的腥甜,抬眸看向君陌,一瞬不瞬。 他面色沉静,冷道:“煞气入体,你若没有心魔,玖晔又如何能解除封印!” 苏妩红眸似有什么滴落,瞧瞧,这话说的倒是她错了。 她强忍腹内翻涌,头,有些阵痛。 皱眉,她阖上了眸子,身体躁动的因子似是在逐渐平静下来。 倏尔,君陌冷硬漠然的话语,一句又一句似像魔音钻入她的耳,她的脑,不停的循环在循环…… 心智又在瞬间迷惑,她越发想要按捺,就越发强烈,终于,她睁开了眼,猩红的眸子盯着君陌,唇角勾勒出一抹阴笑,眉眼之间亦是被杀戮之气代替。 素手翻飞,她在结界内一个旋转,冲破了君陌的结界,君陌和玖晔被震到踉跄几步,还未稳住身子,苏妩身形移动,动作快得惊人,掌风直直冲着君陌击去。 “噗~”君陌捂着胸口,血迅速染红了他的白袍,夺目。 “君陌!”玖晔惊呼出声,眸光一敛,她扬手人已是脚尖一点,朝着苏妩攻击。 “玖晔,莫要伤了她!”君陌知晓玖晔动作,冷声阻止。 “君陌,她都这样了,你还痴心护着她!”玖晔头也不回,手上光束凝聚,射出,正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苏妩。 “苏妩!”君陌大叫,就想要冲过去推开玖晔,无奈刚移动脚步又吐一口鲜血。 而苏妩自伤了君陌,脑袋一直嗡嗡作响,红眸逐渐消失,她呆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 光煞眼,一晃眼,一白一青几乎同时交错发出。 白色是君陌,青色是玖晔,两道身影同时倒地,是苏妩和玖晔。 玖晔摇晃站起,落泪,喉中一阵腥甜,她张嘴,数口鲜血吐了出来,她盯着君陌,一脸痛容,“你伤我!你为了她竟不惜出手伤我!君陌,你怎么下得去手!” 君陌抬眼,唇角血迹斑斑,迎风而立,“玖晔……” “上神……” 几乎异口同声,苏妩低喃。 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她看着君陌白袍上面的血迹,触目惊心。 嘴唇嗫嚅,发出来的声,颤抖得几乎不成字,“上神……对不起……” 第184章 不完美的完美结局 心脏里,像是被什么击打,支离破碎。对不起,我出手伤你。对不起,我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对不起,再次让你失望。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女人亦伤了你。 玖晔看向苏妩,目光凌厉,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苏妩,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一了百了,你活着让他为你背上天谴,魂飞烟灭,你怎么还有脸面活着,你去死啊,你……” “说够没有!”君陌强势打断了玖晔的话。 音落,他咬牙已是飞身向苏妩,缓缓落于苏妩身旁,眸光深邃而幽黑。 “上神……”苏妩低低唤着他的名字。 骤然,喉中一痒,又是一口腥甜喷涌而出,染了君陌白袍胸前。 君陌蹙眉,低沉道:“你莫要说话。”接着,就打横将苏妩抱起,作势离开。 “上神!”玖晔心中大痛,泪水无声流淌满面,“若给上神一次机会,你方才是否还会为救苏妩出手伤我?” “玖晔,你该明白,苏妩被煞气反噬是你的责任。”君陌转眸睨着玖晔,目光深深浅浅。 她笑,喉咙鲜血滚动,她闭嘴不张,一抹温热从唇角流出,阖了阖眼,她绷直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落寞,“上神,你说过的你不会爱上苏妩的!” “嗯。” 君陌轻逸出声,他明显感到怀中的人有一丝僵硬,他就那样立在那里,立在玖晔面前,目光清冷的睥睨着她。 “玖晔纵使我不爱苏妩,我亦是不会爱你!于我而言,你们在我心中与那六界苍生同样地位。”说完他径直越过玖晔的身子,衣袍簌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微风还在刮着,却刮不走玖晔此刻心中的悲伤,她听见了,清晰地听见了在自己胸口有什么破碎的什么,至鲜血淋漓,血痕模糊。 “啊!” 心中大悲,身子再也支持不住,诿迤在地,她痛吼出声。 对他,她已经将自己低到了尘埃,可换来的究竟又是什么? 我知你薄情寡义,我知你心肠冷硬,却没想到,你的绕指柔却不是对我。 君陌!苏妩! 一日.我玖晔在,你们都别想永久地在一起…… 凉风拂过,它带走了满地遗伤。一段情,终漂浮。一世爱,独自伤。 ……………… 风平浪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个突其不意,直欲催城。 蘅芜感知君陌出事,已是下午时分,匆匆赶至九阙宫,虽有心理准备,会有多么狼狈,可当他立于君陌和苏妩面前,还是吓的不轻。 一袭白袍尽然染血,不例外,苏妩昏迷,但情况比他好的太多,可见之他已经进行了一番救治。 他紧至上前,“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君陌盘腿坐在虚空之中,长舒了一口气,不答反问:“玖晔呢?” “你问我?”蘅芜蹙眉,不明情况下,他脱口而道:“她今天不是和你在一起?还有,你受伤关玖晔什么事情?” “她煞气入体了。”君陌低道,脸色苍白。 “什么?”这无厘头的说辞,蘅芜更加迷惑,黑眸低沉看着苏妩,不知他说的是谁,“你说的是玖晔还是苏妩?” 君陌堪堪抬眼,即使是重伤后的他,也难遮他那风华绝代的气质,沉道:“蘅芜,你近期的话可真是多的招烦,特别是明知故问。” “…………”蘅芜无语,这果然是和苏妩有关,微皱了眉,“那你这般模样是和玖晔有什么关系?” “是玖晔催动了苏妩体内的煞气,玖晔要杀苏妩,被我制止了……”他徐徐道来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当然,有些事,他也没有说得透彻。 包括就如他打苏妩那一掌是为驱逐她体内的怨气。 蘅芜一怔,他是知道玖晔爱慕君陌,可谁又想到她竟爱得如此复杂。 抿了唇,本想揶揄一番君陌的桃花如此疯狂,可见他脸色煞白,也不利于他的身子,缓缓问道:“那你怎么办?你因为苏妩伤了玖晔,这下玖晔肯定恨你恨的要死,所以,仙契这件事我是看难办了。” 君陌摇头,对蘅芜的说法不可置否,“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本他想和玖晔好好商量一下,岂会知中途竟会发生这种事情,就如蘅芜来说,仙契是不可能结了。 见君陌面上有一丝松怔,蘅芜目光深邃,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男人小心翼翼说道。 “君陌,既然仙契难办,如今,你也是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为了苏妩你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狼狈不说,你好好瞧看瞧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当初你意气风发清冷寡淡的样子,若不然,你就放手吧?你也尽力帮了她,就让她随缘自生自灭了去。” “你不觉的你说这话很累?”君陌缓缓站起身,面色冷峻地看着他。 一次说,次次说,每次都要说上这些话语,他亦是听得心烦。 声音微沉,不见得怎么严厉,却自有一股凛冽威仪,蘅芜这下倒是安静了,君陌已经逆了天命,事已成定局,现在也无力可阻,只是,天谴这个东西,却是说不准何时会发生。 “我不说了,反正你逆了天命也对我有好处,既然你早布好了一切的局,现在也之差那最后一步,况且,你想做什么事情以你的修为和地位,目前有谁还敢阻止得了?” 临了他睨了一眼君陌,“还有这天谴,到时候若真的降临下来,你承受的住或者承受不住,无非也是个魂飞烟灭的,最差也是更改不了,谁让你篡改命格,而到时候,你若真能将自己转活下来,而我做的也只能去凡界探望探望。” 他说的那般坦然豁达,君陌也只是勾唇淡笑了笑,他不会告诉我蘅芜,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让自己活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逆了亘古的天诫。 抬眸,他对视着蘅芜的眸,是信任,坦荡无隐瞒的信任。 “所以,蘅芜你会帮我隐瞒下去,所以,你不会在阻止了。” 声音飘渺却也低沉有力,蘅芜怔怔,那一刻他真的清晰感觉到君陌会真的消失在这浩荡的六界。 倏尔勾唇,“君陌,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君陌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动人心魄,“蘅芜,有时候,在我们痛彻心扉做出的决定,亦会将是以后做过最漂亮的事。所以,我没有不悔!” 蘅芜低叹点头,这或者可能真的是不完美的完美的结局了。 第185章 失了一腔孤勇便失了义无反顾 黑夜,黑漆漆的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了一般,风卷过,叶落,漾起池水掀微波,万物寂寥的孤寂,唯有凉风在空中流转。 离麓山,殿内。 冥衍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静默地站了许久,到底还是推门进去,就看到女子一头银发披肩,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风吹散了她的发,窗外皎皎的月辉洒进来,打在她的一头如雪白发上,直刺了他的眼眸。 眸色一痛,他进前。 “来,将药喝了。” 玖晔缓缓转身来,无生气的眸子盯着雾气朦胧的药,倏尔冷笑起来,“嘭”的一声清脆巨响,是她拂袖甩了冥衍手中瓷碗。 “冥衍,即使我喝再多的药,我变不回来了,再也变不回来了!” 她大力攥着冥衍的衣襟痛吼出声,到了她俯在冥衍的肩上终于痛哭了出来。 不论是黑发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她都再也回不来了…… 泪滴落衣衫,灼痛他的心,冥衍一颗心痛到不能呼吸,轻拍着她的后背。 月色幽幽,他目光遥远,想起那日发生的事,记忆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清晰,让他险些呼吸不过来。 别离,是冥衍最为讨厌的词汇,没有之一。 又有多久没有见到他心爱的姑娘,那一颗焦灼的心谁也不会懂得那种感受,当他猜着又是何时遇见,却不料,心念的人已来到他的面前。 而他已是被入眼的一幕惊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对她熟悉,他几乎就真的都认不出她了。 是的,银丝,如雪渲白的银丝,白得让他险些置身在噩梦中。 一颗心痛到颤抖,痛到无言让他说出,身上长裙尽被鲜血染红,倭偻着身子,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惊愕,她痛哭,最后,在她断断续续中他知悉这一切都和那个男人有关。 怔怔回神,垂了目,看着这般无助的女人,他强自压抑着胸口的疼痛,嘶哑出声。 “玖晔你别怕,这没有关系,纵使再也变不回来,你还有我,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无时不刻地在。” 玖晔摇摇头,“不!不一样。冥衍,我们没有来曰方长了,这一场你对我的关怀亦不会长久,或许到了某一天,你还会厌了我,放开我,丢弃我!” 泪如雨下,不知是为了她的一厢情愿,还是为了什么,“所以我走,反正你们都会习惯,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所以被放弃了!” 放在她腰身的手紧了又紧,只听冥衍声音焦急带着微颤的说:“玖晔,不会的,这世间谁都会抛弃你,而我魔君冥衍即使负了我所有,我也不会放弃你!” 从初遇,从醒来那刻,从无缘故到相逢,他是何其有幸。 玖晔轻轻将他推开,四目相对,她直视着他的目光灼灼,“冥衍,我伤已痊愈,明曰我自会离开,我不想再被人抛弃了。真的!或许我就应对自己狠一点,断了自己所能依靠的后路,剩下也就只能独自前行,你我相识一场已值,不必挽留,也不必追,若一个地方只剩下不想回去的回忆,那么,留下也只会伤心。” 冥衍微微吸了一口气,心脏那处拉扯的痛,他伸手擦去玖晔的眸中泪,低喃:“玖晔,你果然是太没良心了,就像你说,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会因谁而离不开谁活不下去,你哪又会知晓,我冥衍虽为魔君高高在上,可也是孤寂了上千年,又偏偏遇上了你让我有了救赎和信仰。” 救赎和信仰,太难也太漫长,我不想在刻意地用时间去验证什么,反正也好不容易遇到了,也就不想放手了。 玖晔怅然,不知眼泪怎么会刷刷地落了下来,胸口的空落感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最终的归宿,落落无奈。 冥衍,若得有一日你知我是假的,那么,你还能理直气壮的对我说一番话吗? 她的沉默在冥衍看去是在质疑,而他有生怕她会就真的不辞而别,他扳正玖晔的双肩,四目相对,紧盯着她,充满坚定的语言,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玖晔,千变万化的是人心,纹丝不动的是命运,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会是你的信徒。那么,你的信徒是谁,无关与我,而我的信徒全都是你。玖晔,万事你莫要把话说的这般决绝,你说你要彻底离开,可是,你离开了离麓山,你不还照样要回到天界,你不是还要留在天界去独自伤心?错失了太多,余生还那么长,你难道就真的要这样追悔下去?” 声音郑重不容置疑,他的话很动听就差点让玖晔放弃,弯弯唇,泪从眼眶泛出,“冥衍,这一切都晚了,难道你还不懂吗?回不去了,全都回不去了,为什么你还不懂……” 玖晔的话还没有说完,冥衍已经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如同被一团火焰击中,玖晔浑身一僵,愕然睁大了眼。 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脸上咸湿的泪, 缓缓放开,冥衍与她额角相抵。 “玖晔……” 他轻声唤她,微微阖了眸子,两人额角相抵相磨。 “不论你的发还能不回去,你在我眼中都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及。所以,相信我,也去相信你自己。” 玖晔心头滋味百态,君陌的柔情,全都是那个女人的,而眼前冥衍的情深,这一切都如水泡触手可破,都是假的幻想,都是那个叫做苏妩的女人,都不是属于她的。 如何想,怎么不能怨恨,苏妩,有得那个女人的存在,她似乎都是配角。 “玖晔,你相信缘分吗?”冥衍微哑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渐远的思绪,她抬眸,便又听他道:“不管你信不信,因为你我才会去试着相信缘分,所幸,它没有让我失望。” 原本一眼忘记,谁知有了后来的蹉跎,失而复得的心情再也没有什么来的突然,来的让他欣喜。 玖晔抿唇,眸光在深处深邃遥不可及,似乎在透着冥衍看着另一个人,她低声轻喃:“你知道吗?缘分的另一种说法是时机,还有一种说法是勇气,而我如今早就丧失了那份勇气。” 失了一腔孤勇便失了义无反顾。 第186章 适可而止的放弃至少不会让自己输的太过狼狈 冥衍眸色沉痛,心中就像被尘封多年的烈酒打翻一样烧的胸口灼痛灼痛,那个原本在她眼前眉眼弯弯的姑娘似乎再也回不来,而这一切都皆拜那个九阙宫的男人所赐。 脸色瞬间变得阴鸷冰冷,袖下的手指被他紧握的咯吱作响。 蓦然,双手捧着玖晔的脸,眸光灼灼,一瞬不瞬望进她的眼睛,“玖晔,我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 抿了抿唇,他还是说出心底最不想说出的那一句话,“和你心中那个男人,我也帮你。” 你是我最想留住却留不住的人,万事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所想所要,我都会帮你得到。 玖晔不以弯唇,心中冷笑,冥衍越发深情苏妩,她就愈要毁去,若看苏妩痛彻心扉的模样,定是惹得大快人心。 堪堪抬眸,眼眶红红地看向冥衍,她伸手抚摸着那冷硬的面容,声其幽然。 “冥衍,要了我吧。” 冥衍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玖晔,若不是她再次开口,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的幻觉的。 他猛地推开玖晔,朝后踉跄数步,“玖晔,你莫要说些这种混账话。” 语言急促,胸膛那颗心跳到凌乱,这个样子的玖晔让他心痛,一切堕落都因那个男人。 玖晔凄凉轻笑,抬起莲步逼近冥衍,自我低讽道:“你看,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可就在刚才你却把我推开。冥衍,我这么差劲,那人不要我了,就连你也不要我。” “不是的,你听我说!”冥衍皱眉,着急解释,明明他的推开不是这层意思,“玖晔,我没有不要你,你明知道我是最不忍心让你难过的人。” “那你为何不干脆的要了我!”玖晔痛吼出声。 冥衍眸色沉痛,嗡动唇瓣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不言不语地深凝着她。 垂了眉目,玖晔止了声,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静谧得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倏尔,她轻笑出声,“冥衍,你是不想要还不能要,其实,你是在嫌弃我,对吗?嫌弃我一个女人却说出这种不要脸面的话,求一个男人上了我!对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玖晔明显有些激动,双肩在颤抖,苦涩的笑意更是深深刺痛了冥衍的眼睛,只见他陡然伸出手拢着她,一把抬起她的下颚。 “玖晔,我喜你药石无医,可是,我不想看到的是你这副模样,因为一个男人,你就这般作.贱.你自己!” 他目眦欲裂,眸子猩红得就要滴出血来,看不得她难过,看不得她的喜怒哀乐牵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更看不得,她竟因为那人说出那般糊涂话! 玖晔闭眼,使得眸中一滴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滴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赶在男人一丝怔怔的时候,她大力推开了冥衍的怀抱。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因为沐浴过后就要就寝,干脆就没有穿那些繁琐的衣裳,玖晔只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衣,里面大红的肚兜和浅红的内裙清晰可见,柔顺光滑的发丝随风而舞。 她趁着冥衍还未回神过来,纤纤素手迅速地捻上纱衣的带子,双眸似水,目光流转地望着他,手指一拉。 浅白纱衣,委于一地。 如雪的肌肤就暴露在这情.欲十足的空气中。 冥衍呼吸猛地停滞,眸子一缩,他慌乱背过身去,“玖晔,你快穿上衣服,离麓山的夜不似你天界,离麓山夜里阴凉的很,你且赶紧注意,我这就离开,你……” “你敢离开,我就死给你看或许我就去找别人!”玖晔勾唇,心知冥衍下一步要离开的动机,冷声开口阻止他所有语言。 冥衍刚要抬起的脚步被她这一句话停了下来,这个女人现在就处在疯魔的状态,万保不住她真的就去自杀亦或者去找其他人。 抿唇不语,身子蓦然一僵,女子身上倾散出沐浴花的清香,传入他的鼻腔。 是玖晔。是玖晔自后面将他抱住了,熟悉的温暖透过他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只觉得心跳徐徐加快,徐徐加快…… 他强自咬牙,闭眼不去想不去看,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尽显。无奈脑海中涌现的全是方才那一幕玖晔未着一物的身体。 他声音也颤抖的厉害,沙哑的厉害,“玖晔……放开我……你不能这般做。” 玖晔咯咯直笑,她自背后伸手隔着他的衣袍划过他的胸膛又缓缓拉起他紧握的手掌,在他耳畔轻轻呢喃。 “阿衍,我知道你忍耐的难受,可你为何就强自忍着也不要了我?”声音软糯、娇嗔又委屈。 她的呼吸很是撩人,她的身体很是温暖,她的声音很是蛊惑,她的肌肤很是白皙……冥衍几乎想的都是这些,他仓仓摇头驱逐内心的动荡,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去侵犯了她。 深深呼吸,“玖晔,你莫要这样,唔……” 冥衍刚要开口便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前方的玖晔的吻夺了下去,他想要伸手推开她,岂知刚触碰到她的肌肤,身体一阵热浪涌现他居然把伸出的手退了回来。 他惊愕地看着玖晔,该死的!这个女人居然摸着他的那个地方,且上下慢慢地噜动起来! 玖晔微微仰起头,面上露出少许喜色,在他未及言语的时候,她温软湿热的唇舌精准地吮上他的喉结,轻轻一吸。 “阿衍,舒服吗?你若是舒服了,就让我也跟着你舒服可好?”她的声音低哑更多的也是诱惑。 冥衍目色通红,粗喘了呼吸,他不语摇头,玖晔蹙眉,可想而知,他的忍耐的力已超出了她的想想,踮起脚尖,她搂紧他的脖颈,堵紧了他的唇瓣。 唇齿厮磨,这次她加深了这个吻。 “玖晔……” 冥衍的声音自两人的唇缝逸出,沙哑低沉,垂着脸,他专注地望进她的眼底。 “你会不会后悔?”他放开她,轻问,苍哑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隐忍, 玖晔长睫轻颤,“我没有做过,我只在乎现在,所以,阿衍,你要了我,至少让我现在不后悔。” 略略别过眼,“适可而止的放弃至少不会让自己输的太狼狈,所以,我放弃那个人。所以,现在你还要我吗?” 第187章 长宴小仙 音落,终于难以抑制,冥衍猛地扳着她的脸,微凉的薄唇再次毫无预兆的便凑了上去,将她重重吻住。 玖晔似是一惊,水眸睁得大大的,看着他,随后是顺从。 舌尖长驱直入,纠缠上她的,大力吮.吸、翻搅,唾液的银丝从两片唇瓣中滴落,长长的。 气氛点燃了起来,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吻,如火如荼。 玖晔闭上眼睛,回应着。 第一次抛去自尊去求.欢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第一次她领悟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去想了,不去念了,她回应着,假装忘我地回应着。 她还剩下什么,似乎什么也不剩了,她所要所念,似乎都教苏妩夺了去。 这一切她都会慢慢朝苏妩讨要回来! 激吻着,冥衍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更多,他伸手揉着她胸前的,忽略了玖晔此刻的情绪。 终是再也忍不住,冥衍弯腰,一把将玖晔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帐幔被挥落,衣衫一件一件抛出零落在地。 烛火摇曳,帷帐内。 炽热的吻从女子嫣红的唇瓣到脖颈游离而下,“嗯……”玖晔眯着眼睛双手伸入男人的发丝中,破碎轻吟。 夜沉静,夜迷离。 灼热的大掌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所过之处全然掀起一浪一浪的热气。 坦然相对,不过也如此。 冥衍早已早已肿胀不堪的欲就直直触在她的入口,慢慢摩挲着。 他抬眸深深地凝着她,玖晔勾唇,她笑开,潋滟无比。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这一笑也有很多,他低了头,轻轻吻上她惨白的鼻翼唇角,唇追随而下,将她胸前的红梅衔住,辗转流连,修长的手指也抚上她另一侧柔软。 喘了呼吸,乱了心,拱动着身子一边将她吻住,一边分开了她的双腿,顶了进去…… 当冥衍进入玖晔身体的那一刻,玖晔还是哭了。 悄无声息地哭了。 许是冥衍知晓了什么,作势就要抬头,玖晔伸手紧紧抱着他的头,按压在自己身上,她大口喘息着,泪流满面。 她迷茫在这场情.爱中,这一刻,她似乎要爱冥衍,这一刻,她似乎是苏妩不能是玖晔。 裂唇,她紧紧抱着冥衍的后背,承受着他一下一下的深浅。 粗重的喘息声和轻吟声透帐而出。 床榻也随着他的动作“吱呀”作响,桌案上烛火依旧发出橘黄色的光,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微风淡然,清辉凉月,夜还在继续着…… 只不过,有的人心在瞬间足以改变,足以心死…… ……………… 云雾袅袅,丝烟朦胧。 刹那,天界沸腾,都在传的一个让所有仙家震惊的事情,玖晔上仙失踪了。 是的,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留言的失踪了。 就连素来通天万事的天帝都不知这玖晔上仙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掩去自己身上的仙气,使得众多仙家像一群无头苍蝇的乱找。 每次殿前,天帝都要勒令众仙一件事,那就是务必寻找玖晔上仙。 最后,有位刚得道成仙的小仙实在累到不想在找了,于是迫于压力,只好低声自我喃喃道:“与其我们这般盲目地找下来,何不去追问一下君陌上神?” 哎呦喂! 这一声下去,万物肃静,就连天帝身边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宠物黑乌鸦都失了声。 对呦!他们不知道并不代表君陌上神不知道呀。 可想而知,玖晔上仙向来喜爱君陌,定会把踪迹向君陌说来。 “唰唰唰”所有仙家的目光都直盯着那位开口的小仙长宴看着,当然,也包括他那位英明神武的天帝在内。 长宴内个腿软无力啊,难不成他这是说错了话?这得罪了仙还好,这万一得罪天帝,惹得天帝心里不顺畅,一巴掌把他打到原形,来个重新修炼,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这才遭受了天雷轮劈得以成仙没多久,他可不想在让天雷把他劈的外焦里嫩的。 就在长宴内心焦灼时,只听到天帝朗朗开口,“既然听得小仙所言,可想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那朕就准了。” 轻声咳一下,他扬目看向所有仙,又问:“那这个去九阙宫的仙家,又是哪位仙要去?” 问:君陌是谁? 答:废话,那可是上古之神啊! 又问:九阙宫呢? 答:所有仙心目中最仰望的神殿,不论别的,就连九阙宫殿前那个玉阶都深藏不露,若君陌上神不想见得任何仙家,那么,你上那个玉阶足以让你累到哭爹喊娘,爬不到顶层。 那么,还有一件事就是,君陌上神不喜任何一个仙过问他无关六界苍生的事情,更不喜欢有仙去九阙宫扰了他的清闲。 所以,天帝这问的话不就是废话么? 众仙虽然自打成形都倾慕君陌上神,可这若爬个玉梯都能累死,那就没了命,没了命又谈何去爱慕君陌? 然后,各个仙家你看我,我看你,都相互一笑,齐齐朝后退了几十步。 而这厢,长宴还在独自傻笑,这话他一时没控制力度,说了出来,那么,他虽然也欢喜君陌,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自虐自己呀,所以,他也慢慢地让步子朝后退了一下。 然而,还没有站稳脚跟,便有听天帝高声道:“果然小仙长宴还是有的知进退,以大局为重,特意申请去九阙宫探望上神,那朕岂会拒绝。准了!” “啊?!” 长宴怔了,一副真如雷劈的感觉,他忙去看四周,结果,娘嘞! 所有仙家几乎都退了几米的远,而他,只有寥寥的三步左右! 他无语问天,想要泪流满面呦,天界套路太深,他想回他的兔子窝呦。 娘亲化羽的时候,就说天上的神最为善良,一心培育,让他终于有一天成了仙。 原来,娘亲也是被神的外表欺骗了,他们各个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滑头。 只是,不待他继续痛彻伤心之下,天帝又将他带入下一轮虐心,他问:“长宴你长的这么丑,你到底是雌的还是雄的?” 众仙忍笑,似要憋出内伤。 长宴一瞬脸黑了下去,敢情自己都在天界混了这么久,都还不知是男还是女? 能问,有多少个仙做的和她一样憋屈? 埋怨归埋怨,可还是垂了头,瓮声瓮气道:“回天帝,长宴是一只女的兔子精。” 天帝:“…………” 第188章 害怕你的鲜血染红你的白袍刺痛我的目 九阙宫,云深弦音。 长宴站在玉梯之下抬目遥望这云端之上的宫殿,心里唏嘘一片,清清冷冷的倒也不知这君陌上神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忍受的了?转念一想,这上神身边不还是有一个小跟班桃妖,岂会有不能忍受的道理。 甩了甩头,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如何上了这玉梯,然后,还能累不死自己,出声低叹,这蘅芜上神早不闭关晚不闭关的偏偏这个时候闭关了,此刻,她心中万般不爽啊。 刚抬脚上了第一节玉梯,就听到空中有音传来,“哪来散仙岂要放肆,来扰我清闲!” 长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挥挥手,拂拂袖,她诚恳道:“小仙名唤长宴,天帝特遣小仙来探看上神。” 那边一声轻笑传来还掺含着琴音,随后清淡道:“只怕这看亦不是真心的看,而是有关玖晔的吧。” 长宴心里露拍,既然上神知道了,那她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干脆点头,“正是。” 那厢没有在说话,长宴纳闷,这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要不就这样离开了去,就说自己被赶出来了九阙宫,这样子也好给天帝一个交代。 挑了挑眉,长宴就下了决定,缓缓转身,结果,不知为何脚下不稳,一个斜侧就趴在了地上,她心里怒火蹭的上来。 今天做什么都是倒霉的很,被天帝说道模样太丑,被众仙嘲笑,这下,又一次两次的摔跤,她心情能好不? 心里炸毛,从地上站起来,气的直直跺脚,正要破口大骂,当看到四周,长宴张开口,要说出来的话又悄然吞了回去。 嘿嘿一笑,面上硬扯出一抹灿烂如花儿的笑容,“长宴见过上神。” 君陌点头,随后,又低下头抚琴。 余音绕梁,若即若离,长宴听得几乎忘我,一曲子毕,君陌堪堪抬头,瞧着长宴那如痴如醉的模样,轻摇了摇头,“是不是我打算问,你就不打算开口说话?” 长宴眯眼,尴尬一笑,“早听闻上神容貌绝尘,清冷寡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君陌微蹙了眉,“你这是在夸我?” 长宴嘴拙,被君陌这么一说,倒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上神……小仙知错了。” 君陌黑眸深深,长宴这个模样果真和苏妩有的一拼,勾了唇角,似是在笑,“你不必拘束,要想问什么就问吧。” 哈? 上神这般平易近人? 难道传言是假的? 不管是与否,当紧的还是天帝交代的事情要放在第一,鞠身开了口,天帝如何忧虑,众仙如何无计,都一一道来。 “所以,天帝是想让我寻找玖晔?”君陌听完不紧不慢地反问。 长宴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恭维的话,结果,就听见了阵阵脚步声,而君陌已是“噌”的一下从椅上站起,“苏妩……” “上神……” 随声而入的是女子袅袅婷婷的身影。 听闻君陌低呼声,长宴惊愕,这难道就是那个妖,并非玖晔么?可为何和玖晔上仙模样相似?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苏妩踏进殿内,许是没想到还有其他小仙,怔了怔,旋即便对着长宴略一鞠身。 “何事?”君陌开口。 苏妩看一眼长宴,蹙了眉头,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我……我方才听到玖晔上仙失踪了,可是真的?” “你在偷听。”君陌沉声,没有疑问,是直接的问出。 苏妩脸色变了变,紧攥着两袖的边缘,君陌很少因为一个小仙打开结界,就连天帝到来也是寥寥数次,可今天却意外进来长宴。 好奇之下,她就跟来了…… 垂了眉目,“上神……” 君陌目光淡然,欲意不明,挥弹了衣袖,他睨了一眼长宴,“你且回去告诉天帝,我会将玖晔找到,莫让他担忧。” 长宴浅浅一笑,低头应允,便告退回去。 不过,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眼,就让长宴铭记了苏妩,而她也绝对想不到时间会在不久后,眼前这个让她明眸闪亮的女子,会有一天痴呆如三岁孩童几乎每天都要问着,苏妩是谁,君陌又是谁…… 当然,这也是后话…… 殿内几乎静悄,熏烟朦胧。 君陌微微抿着唇,将目光落在苏妩身上,苏妩咬了咬唇,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还不如大胆一些。 抬眸,四目交接。 君陌的眸,是一如既往的深幽,如同一汪深井,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缓缓开口:“苏妩,玖晔的事情我来处理,于你,你就安稳的呆在九阙宫哪也莫去,蘅芜因我护法伤了气息,至今闭关,若我离开九阙宫,你若发作体内怨气,到时候就无仙可解了。” 他的说的还是太过含蓄,苏妩弯唇,但她也是听得出,点了点头,“上神尽可放心,苏妩的事情定不会让天帝知道了去。” 君陌轻“嗯”一声,淡淡的。 苏妩怔怔站着,可明明君陌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自己却局促了起来,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头看,落寞的情绪猛然涌现,“上神……你说我会不会好?”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的试探,君陌眸色深深的犹如一汪幽静深潭,沉道:“你是我九阙宫的人,若我不开口谁敢动你!” 一种执拗得近乎决绝的坚定,他的人,别人自能不要动。 可偏偏就是这般的回答让苏妩心中一痛,黯然了目光,那犹如蝶翼的长睫掩去眸中情绪,“上神,不管其他,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多么害怕有一天我会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害怕,变成我曾经最害怕的样子;害怕,变成那个满手血腥的样子;害怕,当真若如那天亲手伤了你,使得你的鲜血渲染了白袍刺痛我的目。 唇,紧紧地抿着,汇成一条冷硬的弧度。她的声音很是卑微,君陌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他一向淡然清雅,如今侧脸线条却绷的直直的,沉吟:“不会,你只要记着有我在,你便不会有那么一天。” 苏妩眼眶泛红,忽的又笼上一层薄雾,水光涟涟,然,教她硬生逼回。 第189章 你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眼波流转的一瞬间,浓浓的沉痛仿若顷刻倾散,她笑,潋滟惊华,“君陌上神真好,有上神在,苏妩便不会在怕了,苏妩当真三生有幸能长伴上神左右。” 声线恢复平常的清脆,君陌哑然,这丫头的话,真真的让他不讨喜。 她岂会知,他的好,要给予给谁,那还得分谁是谁。 眉弯弯,他突然抬起手想摸摸一她的发顶,结果,心倏尔沉了一下,刚要高抬的手僵硬地落在半空。 苏妩不明,君陌低叹,最终,他的手还是落在她垂在肩上的青丝上。 “苏妩,你莫要想的那般多,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君陌顶着,而你,只需快活地活着,足矣!” 沉稳而温暖的话语,使得她刚逼回的酸涩又有滴落征兆,她慌不泽乱地鞠身,“上神繁忙,苏妩就先不打扰了。” 君陌没有说话,一双犹如深潭的眸子静凝着她,苏妩忍住心中动荡堪堪转身走去。 “阿妩,当百鬼侵蚀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可有怨恨?” 当走到殿门,君陌蓦然开口。 步子骤然停顿下来,没有扭头,没有转身,只留给他一袭孤寂的背影。 她摇摇头,“我在想上神在干什么,上神是否和我心有灵犀,上神是否会及时赶来救我,可是,我居然熬了过来,但上神也没有来。” 惨淡笑了笑,“上神问我可又怨恨,可是,若没有怨恨,现在我又怎么能成为一个即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苏妩呢。” 勾唇浅笑,扯出抹抹比哭还要难看笑容,不过好在她是背着身,“不过好在,上神并没有彻底放弃过苏妩,即使这样,上神都还在,于此,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苏妩感性,但她自知自己地位微薄,从不肖想那些不属于的她的东西,剔骨抽筋的疼痛,诸仙的指责,和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是非……这些她是经历过来了,又能怎样让她不怨恨? 唯一所能欣慰,那么就是,她还在他的身边。 未及君陌不答一言一语,她便真的做到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她若此刻回头,她若能驻足留下,那么,她定能看到君陌广袖中的大手紧紧攥起,松开…… 还有那双黑如濯石的深眸在深处着翻滚不为人知的暗涌。 殿内静悄一片,唯剩下君陌自己。 君陌拂袖,没有任何举止,只是微微抬着头,眯眸望着外面云雾缭绕的琉璃宫阙,不知所想。 ………………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可以堪称暴风雨来临的风平浪静。 眸子彼此深深地绞着,酥麻轻醉堆砌膨胀越来越大,巨大的欢愉像电流一般,瞬间漾向四肢百骸。 “阿衍……”她哑声喊着他的名字,眼角滑出不知名泪来。 是愉悦还是难过? 他目光炽热,动作轻缓,轻轻吻去她眼角泪痕。 倾身往上,他抚着她纤细的腰身,使得身子一挺,将自己胀痛的欲深深埋进她的体内。 空虚瞬间被填满,她“唔”的一声,双手抓住他的肩,帷帐浮影晃动映入眼帘,床榻响来的吱吱声也清晰传入耳畔。 唯有心口那感觉出来的痛并不是身子上的快感足以满足,那痛强烈得无以名状。她眸子骤冷,这一切的堕落,她总要让那个女人来通通体会一遍。 许是身上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缓缓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眸中还有未散去的情愉,疑惑地看着她。 玖晔蹙眉,瞬间一阵空虚漾在体内,她微动了一下身子,“阿衍,你怎么了?” 冥衍直着身子,抿着菲唇,好一会儿,他一声轻叹,伸手捧起她的脸,黑眸粘稠,胶着她的瞳。 “玖晔,不可否认,我想要你的身体,但我更想要的还是你的心。我承认是我小人,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却侵犯了你,对你做着这般擒授不如的事情。可是玖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但我可以说,没人在比我这般不顾一切的爱你。” 玖晔睫毛颤颤,“阿衍……我……我没有想他。”她低下头,声音呐呐,不知该怎么讲。 是的,方才她并没有想那个人不是吗? “玖晔……”他拂去她额前因这一场情.事而散乱的发丝。 白的。依旧还是如雪渲染的白。 他心尖闷痛,终究还是看不得她难过,低低了叹一声,“玖晔……因为是你,这个人也只能是你,所以我才会这般。我欢喜,我热情,也只因为你,你若不想这般,那我以后便再也不会这个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直起腰身,玖晔却猛地拉下他的头,将他吻住。 你越是那般对苏妩用情至深,她便愈要将其毁去。 “冥衍……”她一边笨拙地吻着他,一边口齿不清地唤着他。 他半直着身子,眸漆黑如浓墨却充满受伤和自嘲,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给她回应。 玖晔皱眉,这次冥衍似乎真的是生气了。伸出手臂再次攀上他的背,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呢喃道:“冥衍,太好听的话不该记得更不该当真。可是,每个人都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难道,就这个样子,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能说忘记的过渡期?” “玖晔……”冥衍听后,黑眸更加暗沉一片,玖晔清楚,那是不忍的表现,果然,靠着他对苏妩的关心,她赢了。 生怕冥衍不会相信,面色又当即一寒,“阿衍,是你说的要相信我,也要我试着去相信你,但是现在你又埋怨我的心口不一,口若悬河,既然,这样你就放我离开罢了!” 冥衍垂了目,敛去了眸中情绪,爱你的人他会接受你所有的不好,不爱你的人即使你把心掏出来给他,他也会嫌腥。 可是玖晔,你又何时才能懂得这样浅薄的道理? 玖晔眸色多变,圈住他的项脖,她尽量让自己无一物的身体依向身上的男人,“阿衍,总有一天,我会让爱我的人自豪,弃我的人后悔,厌我的人不尽如意。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 第190章 仿若是一场他从不敢做的美梦 她的气息无时不刻地撩拨着他,当熟悉的温暖再次回到他的怀中,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中那成团的欲,汹涌的厉害。 对于这个女人,他到底有多么渴望,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对于她,他每次做的只远观不可亵渎,爱她所以尊重她。 但,唯有那次,他却失控了,终究还是逃不过“世俗”两字,有了一次,便有二次,接着就有了很多次…… 热血闹腾,一个低头,他再次将她吻住。 他的唇火热滚烫,碾转在她的唇上,温柔缱绻而热烈。 “玖晔,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口齿不清地轻喃。 玖晔心痛也无奈,情话很好听,只是可惜她并不想要,她所想要的永远都不是冥衍给的,可是,如今她唯有依附这个男人所给予的一切,她才能夺回她想要的。 她试着回吻他,这无疑是给冥衍最大的鼓励,终于,他不在犹豫,再次将炙热埋入了她的身体,深深地要她,激烈又温柔。 撞到她的身体深处,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面。 强烈的刺激让她一阵一阵晕眩,她尖叫着扬起身子狂颤不已。 “阿衍……疼……轻点……” 她极力并着双腿,冥衍动作也明显缓慢下来,他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又缓缓向下探在合二为一的地方。 略在粗粝的指腹轻轻捻柔起来,沙哑了嗓音,“可还痛?” 玖晔扭了头,未语,抱着他的头,喘息地扬起上身,冥衍勾唇轻笑了一声,低头,将她吻住。 她在他的身下抖作一团,伸出玉臂,缠上他的颈脖,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人都感觉到了彼此的颤抖。 她双腿打开最大弧度,缠上他的腰身。 这样的动作,让男人的炽热完完全全被她吸纳了进去,他舒服地闷哼,粗噶了呼吸。 当两人的极致同时攀上顶峰的那一刻,他还是选择释放到了她的体内,她泪划过脸颊,没有拒绝。 余温过后,冥衍紧紧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前,颤抖了许久。 ……………… 夜微凉,星斗满天。 她身边的男人似乎睡的很安稳,分明她也是疲惫的厉害,可莫名就是睡不着。 赤城相对,都没有穿衣服,她窝在他的怀里,滚烫滚烫的肌肤灼着她的。 很莫名,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得到的却是她得不到的,明明认识君陌,她远远在于苏妩前面,可到最后,君陌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苏妩。 哪怕在此之前他都能出手伤她! 眉目之间冷气骤然尽显,锦被下的手紧握成拳。 哪怕他不爱她,哪怕他想要逆改天命,可是,他就是不能为了苏妩想要杀了她! 君陌想要保下苏妩,可她偏偏就想让苏妩魂飞魄散!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君陌和苏妩付出应有的代价…… ……………… 翌日。 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暖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朵朵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飘游。 白衣簌簌,青山绿水,男人幽深的瞳孔蓦然冷敛,念起法诀,右手在半空中一迎,刹那间风起云涌,淡淡白光挥散四周,蓦然,白光却被弹了回来,使得他的脚步踉跄后退,他捂着胸口,紧抿着薄唇,微蹙了眉。 他站定,再次扬了扬了手,白色的光芒越聚越多,像雾一般朦胧。灵力运转,手腕一翻,他整个人缓缓地飘了起来,悬浮在空中,素手轻扬,双手缓缓推开。 果然,那白色的光芒便笼罩在连绵起伏的青山上,一点一点地渗进去,如此,场景便又有了不同。 是以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周围黑气激荡,藏在角落里的气息嘶吼而出,逐渐幻化成了人形,“来者何人?竟敢闯我离麓山,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声音阴冷的很,男人也毫不胆怯,负手而立,盈盈反问:“来的就是这个地方,你说我岂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虽是淡淡的口气,可也是寒气逼人,魔兵各个对望一眼,领头的魔兵跨步向前一步,手中的长枪指着男人,冷厉道:“你身上的气息遮掩的太好,不是魔,亦不是人,那么唯一可能便是神,自古神和我魔族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闯我离麓山可知代价!” “我是来找冥衍的!”男人缓缓抬眸,“若不想让我亲自动手,那么,你们就去只会他一声!” 淡漠嗓音口气灼灼,魔兵头领一下子冷了面色,他的话充满了威胁,不难听出。 还摸不清他来路从何,目光略一轻凝,吩咐了其他魔兵,务必要将此人看住。 便转身离开,朝着离麓殿走去。 ……………… 凤屏鸳枕宿金铺,兰麝细香闻喘息。 冥衍幽幽醒来,伸手向前摸挲过去,果然温热还在,身子微微一侧,他又将怀里的人揽在怀中。 心爱的姑娘终于在他的身边,每日清晨和夜里,第一眼望见的人就是他所想的姑娘。 唇瓣在不自觉的时候缓缓勾起,那是一种只有他自己的幸福和甜蜜,回想这一切的发生,仿若是一场他从来都不敢做的美梦,那么虚渺,那么触手可及,那么真又那么假。 双臂紧紧地锢女人的身躯,殊不知力气也由着内心的愉悦逐渐加重,直到怀中的呢喃一声,他才恍然回神,连忙松开她来看,谁知,女人依旧闭双眼沉睡在梦中。 他哑然失笑,俯着身,他凝了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的面容,温暖一点一点流淌心中。 距离如此近,鼻息交错,她如兰的气息就这样扑打在他的面上,只觉得心神一荡,他清晰感觉到了身子上明显的变化,想都没想就吻上了她。 将她两片唇瓣衔在嘴里,炽热的舌尖更是慢慢的描绘着她的唇形,舌尖慢慢地挑开她的唇齿,探入她的口中,纠缠上她的丁香小舌,流连辗转,交缠。 大手抚上她的肌肤,丝滑的触感入手,他只觉小腹一紧,那个地方胀痛的厉害。 第191章 我的女人谁敢说 “玖晔,我……我也不想问你逼你,我也不想去念你的曾经,可我怕我逼你太急,又将你吓走,可我又怕我的小心翼翼,将你失去。明明我只想要你所有的未来,可是,我真的不受控制,按压不住的去多想你在我身边的喜怒哀乐都只是怜悯,都只是因为他。甚至,在你和我做着这男女之间最亲密事情的时候,你的脑海你的心中也都只有那个男人!我承认,我心胸狭隘,我小人之心,我吃醋,我难过,我怒其不争,可这也只因因我爱你,也只因因你是我唯一一个,亦是最后一个要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呐!” 一席话说下来,他喘一丝口气,目光炽热掺杂着自嘲,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捂在他那颗只为她跳动的心脏那处,控诉着,解释着,低吼着。 这到底是有多深爱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才会如此谨慎到不知所措。 玖晔不知,玖晔只知冥衍的这种怕失去苏妩的表情已让她内心愉悦,越是这样,到失去时越是想毁天灭地。 她仰着头,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阴沉,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四目相对。 她淡然毫无起伏,他焦灼内心慌乱。 “冥衍,你不觉得至于我们以后是否相爱,彼此又了解几分,是否真能在未来生活里风雨同舟,仿佛也只是应了一句笑话。” 她说的越是风轻云淡,他就越是恐慌不行,伸手一把将她搂住,不言不语,他禁锢着她的腰身强迫着她接受。 他的长舌用力地在她口中大力翻滚,不顾她的挣扎,欺身而上,堵去了她所有的话,所有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 不要去听,不要去戳破,他怕极了这种冷凝的气氛。 只有这样,只有身子和肌肤,只有灵魂和肉.体上的碰撞才能让他心安,才能让他只觉得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得到过这个女人。 喘息之间他不敢松开玖晔,只能依在她的肩上。 此刻,他对自己现在的冲动行为感到可耻,但他不后悔自己操之过急的举动。 “玖晔,别怨我,别怪我,我是爱你的,真的真的是爱你的。”动情之时,他的长舌卷上她的耳垂,他声音带着焦急和微颤。 身体在他的抚摸下变得火热起来,溃不成军,这种反常,更多的是让她憎恶唾弃。 她睁着迷离的眸子,看着浮影晃动的一切,甚至是她身上的这个男人,她在内心中描绘着一切,他淡然的模样,他薄薄的菲薄,他寡淡的语气,他淡漠的眼神…… 她微微喘息着,伸手圈上他的颈脖,回应着他,红唇难以抑制地逸出着声声低吟。 只是,也只有她知道,她在心中到底默念了多少句“君陌”这个名字…… ……………… 又一场极致的欢.爱,两人都大汗淋漓地躺着,冥衍依旧紧紧地将玖晔抱在怀里,拉过锦被盖住她的身体,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吻着。 “玖晔……” 他轻轻地唤着她,心中百折千回。 玖晔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怀里,木纳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一下。 抬手,如梦地抚摸上她的脸,从眉到眼,从眼到唇,那般柔软,那般真实。 满心荒芜,直至无尽悲伧填满,玖晔一动不动,只是他这样的触摸,多的也是让她反胃想吐,因为,她不爱他。 只有做的时候,她才能从那晃动的光影中去追随她所想要。 “累不累?” 见她不言不语,冥衍又扳过她的脸,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鼻翼和唇角。 那种憎恶感,猛然堆积胸腔,她陡然回神,直起身推开了他,“别碰我!” “玖晔……”冥衍木然,受伤地唤着她。 玖晔一怔,看着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她略蹙眉又重新回到他的怀中轻道:“我那里痛的厉害,你莫要再来了……” 说完,她一双水眸紧凝着他看,她身体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声音糯糯如小猫儿嘤咛一般,甚至还带有情愉的鼻音,让人听后颇有撒娇的感觉。 冥衍抿唇,眸中说不出的深邃,随后,他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轻喃:“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没有照顾到你的意愿。”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他不是不懂什么男女之欢,可是,自从遇见她的时候,那些女人什么的都已经全部被他遣散走了。 合二为一,那种全身心都达到极致的顶峰,让他蚀骨沉伦,所以,一时面对着心爱的姑娘倒一下子忘了轻重。 玖晔阖了阖眼,迟缓的伸手轻拥着男人,“我有点累,想睡觉。” 说完,还不及冥衍有所反应,她就仰头将冥衍吻住,“你莫要多想,我是真的很累,还有,我方才听见外面青城唤你,不过,没来的及说话,你就设了结界,想必,他应该是等久了。” 冥衍眼眸波光潋滟,她的反应让他欣喜若狂,“没关系,整个离麓山都是我的,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去,谁让他们都得听我的。”吊儿郎当的语气好似又回到了曾经。 玖晔皱眉,佯怒,“你莫要昏庸,一晌贪欢倒是满足了你,指不定他们在背后指责我又是怎么蛊惑了你。” “我的女人,谁敢说!”冥衍眸子凌厉,冷然道,“即使我整天整夜在你床榻我看看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玖晔无奈埋怨嗔骂,“甭要得寸进尺,还想着整日整夜,你若在不离开,就没有了下次!” 冥衍心中愉悦,眉眼弯弯,最后,又难免一个长吻,才堪堪起身穿衣。 待离开之际,他凝着玖晔沉静熟睡的面容,微微失了光泽,俊美如俦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看来,那人已是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这里。 ……………… 暖阳当空,鸟语花香。 外殿。 魔兵头领一直昂首静立着,殿内一切动静,虽然不够清晰,但他自是多少也听得一些,这跟那些曾经的女人侍寝一样的,男欢女爱而已,只是,明显激烈了些…… 只是,按照这样的不知餍足的做法,这他到底要等到多久。 第192章 就凭她是本座的女人! 正站立如松七想八想着,内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自里面打开关上。 闻见动静,他回头,连忙起身过去。 “魔君……” 男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青城,那人现在在哪里?” 青城鞠身,“那人在结界山下。” 冥衍勾唇冷笑,没有言语,衣袂翩跹的越过青城的身边,径直往前。 他就是要让那人故意在等,伤了他的女人,现在又要想见他,哪有那么容易! ……………… 平日里天气都是暖阳轻拂,鸟过留声,并不像现在一样艳阳高照,没有一丁点儿的暖阳的样子,且热的要命。 君陌一直很安静地站着,任由晶莹的汗珠缓缓滴落。各个魔兵更是汗流浃背地汗流浃背地踱来踱去,今日的太阳格外奇怪,仿若是不把人晒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手中微动,他用灵力去抵止那热气,但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相反,他所散发的灵力全都被芒光吸了进去,就似一个无底洞,他皱眉,这明显是冥衍故意的。 蹙了眉,与其在这里无望地等着还不如亲自去找,正要抬脚,岂知魔兵已是知晓他的动作,团团将他围住,“休要多走一步!” 淡淡挑唇,他不喜不怒,“让开!” 魔兵指剑,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幽冷的寒芒,有高声怒斥:“魔君有令,若私自闯离麓山者,格杀勿论!” 眸光猛然一敛,他眯了眯了眸子,静凝着周身的魔兵,眸中冷气昭然,“让开!则饶你们不死!” “好狂妄的口气,本座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饶他们不死!”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破空而出。 “魔君……” 魔兵闻声呼出声来。 冥衍一袭黑袍,面上没有一丝过多的表情,冷硬,生人勿近,就这样缓步走入他们的视线,一双冷眸直视着男人,“君陌上神远道而来闯我离麓山,难道竟多管闲事起来教训我离麓山的人!” 君陌眼梢一掠,一双深邃的凤眸淡睇着冥衍,“玖晔呢!” 冷硬的语气没有反问而是直接问出。 玖晔? 冥衍低笑,淡睇了一眼,高空的悬挂的太阳,黑眸平静地睨着他,意味深长道:“看来本座的担忧实在是太多虑了,上神的身体果然的好的很。” 君陌眼波漾了漾,又不动声色地掩去痕迹,淡然勾唇,“冥界的火种相比我这个上古之神来言,本就不足为惧。”瞥了一眼大汗淋漓的魔兵,“只不过倒是苦了你手下的这些忠士。” “你!”冥衍眸色一冷,衣发翻飞,扬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收了结界,将冥火掩于袖中。 他会来,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早就将冥火放在这里,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打开离麓山的结界。 不过,看他那般脸色不好的样子,想必这冥火也是吸了他不少灵力。 略一挑唇,他薄笑浅浅,“你问本座玖晔,想来上神也是到了昏庸目盲的地步,不在那九阙天宫去找,反而来到本座的离麓山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今天,我谈何轻易放过你! 君陌脸色仍是浅淡,“冥衍,你以为掩去她身上的仙气就真的觉得我不能找到了她?我既然敢来你离麓山找人,那么,我便一定就能找到!” 声音沉冷也说的坚决。冥衍眉目弯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眸色一片寒凉,“上神,本座看在玖晔的面上的才会尊称你一声“上神”但你莫要太过不识好歹了!” 君陌“嗤”的一笑,笑的清冷淡漠,“称呼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东西,可有可无,随了心意,皆是好。”挥了袖,长睫低垂,掩去了眸中寒芒,“玖晔,让玖晔出来见我!” “哦?” 冥衍挥袖,负手而立,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邪魅的弧度,似笑非笑,“你来看我的姑娘,竟也不知挑时间来看。如果上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也可以和本座来讲,夜里睡的本座和她睡得也比较晚,等玖晔醒来,本座自会告诉她。” 话中的意味太过明显,果然,如他所愿,君陌一成不变的冷颜露出了惊愕。 气氛一时间变得冷凝了起来,君陌紧抿唇瓣,没有在开口说话。 广袖里的大手攥紧了又攥,冥衍其实在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就有所后悔。 他并不想这般过早的说出他和玖晔这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当他听着这个男人如此坚定地说着玖晔在他这里,而话里的意思也是足够明显,若玖晔看到他,定会跟他走,离开离麓山。 怎么可能不会嫉妒,怎么可能没有私心,他嫉妒的要命,胸腔堆积的怒火不可释出,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想手刃眼前的男人。 因为遇见了她,所以他才会有七情六欲。 况且,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失望和伤害! 而且,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话说的足够清楚后,他会转身离开,谁知,隔了半晌竟听他口气灼灼地说:“我要带走她!” “不可能!”他随即冷道,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凶戾一直冷冷盯着君陌,“本座绝对不会让你带走玖晔!” “凭什么!” “就凭她是本座的女人!” 君陌说的快,冥衍也答的快,双方谁也不肯少让一步。 “我要带走她!” 不论是因为什么,他都要带走玖晔,好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如实重复一遍。 “本座说过了,她是我的女人!” 冥衍眸子阴沉的厉害,一字一顿的回着,骤然扬手,一道凌厉掌风直直击向对方面前。 速度快得惊人。 君陌站立不动,扬手轻易击散了掌风,“玖晔不属于你的魔界,她生亦是死都是天界的人,你不可能困她一辈子。” 他淡然的说着,却戳到了冥衍的痛处,冥衍身子几乎不可察地一晃,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眸色转深,唇边再次勾起一抹浅笑,“本座不管她是神亦或者是谁,在本座的眼中她只不过是我要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这无关天族和我魔族的事情!” 第193章 对不起。 郑重的、一字一顿的、铿锵有力的说着。 君陌眸光深凝着他,薄薄的唇边一点一点紧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 天族和魔族本就没有过互扰,可想而知,玖晔和冥衍这件事情,已出乎他的意料。 可他必须要带回玖晔,无关天帝的交代与否,但他清楚有一件事不能在等。 凤眸微微一敛,他面色凝重起来,“你呵护她,爱护她,可自始自终还是改变不了她是天族的玖晔上仙,你是魔族的魔君冥衍,所以,你和她没有结果的。” “呵呵……”冥衍低笑出声来,冷冷地语气带着极深的嘲讽,“所以,本座和她没有结果?爱她呵护她,敢问上神就能这般爱本座的姑娘?” 他的声音陡然沉冷起来,“你这般想要将她带回天族,无非就是为了你自己那点私心,你无非就是想要玖晔和你九阙宫的那个半妖达成仙契!君陌!既然这样,本座怎么可能安心地将玖晔放在你的手上!” 他沉声道完,也不理会君陌脸上怔然的表情,扭头就要离开。 风,掠过了。他,身子怔住了。 脑中嗡成一片,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他不知道,她到底听到多少话。 也或许,她听到了所有对话,那么,是不是这下她就可以死心了? 这些冥衍通通都不知道。 君陌亦是随着冥衍的视线看去,蹙紧了眉目,只见,丛密茂盛的大树后面缓缓走出走出一个女人。 他瞪大瞳孔,一瞬不瞬地凝着这个女人! 白的发!是真切的白,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一个人经历到了什么大彻大悟,痛心如斯才会这样? 亦还是怨入了心? “玖晔……” “玖晔……” 两人同时出声,却都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 阳光是真的太过耀眼? 不然她怎会感到一阵阵眩晕的恐惧感朝她冲击过来,心口所有的刺痛全然涌出,等她怔怔回神,脸上已是湿润一片。 她摇晃着朝他们走去,眸中朦胧挡去了一切,婆娑的光影,又是谁,到底是谁,声音急切地低唤着她的名字? 踉跄的脚步不知是否要停下,自作多情庸人自扰想必就是这样吧? 她是被谁硬扯怀中,到底还是一抹她熟悉同样亦是她最厌恶的气息入鼻。 “冥衍……”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在他的怀里哑声道。 她依附着他的身子,低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裹着身子的手臂越发收紧了几分。 “玖晔…….”耳边冥衍的声音如她同样沙哑,“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在睡觉么?又怎能回来,他无法得到,她来已是不争的事实。 静拥了片刻,她挣扎,他放开了她。 她一步步朝着君陌走去,在不远的距离停立下来,她勾着似哭似笑的弧度。 两两相望,都静静地看着对方。 她撕心裂肺疼痛到无法诉说,他清冷漠然仿若从前。 他突然开口:“你怎么变成了这般?你的发……?” 玖晔低低笑,心里苦涩最后任由怨恨颠覆,“我的发是小事,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指着冥衍一字一顿的说,毫无起伏。 倏尔,她眉目骤冷,“还有,你那日的突然接近我,是不是就因为仙契!” 君陌抿唇,黑眸深深,没有说话。 不说话是代表默认,还是代表不敢回答,玖晔通通不想去知晓。 他高高在上,耀眼如光。 她卑微小心,喜怒因他。 所幸,她的努力足以和他匹配,只是,到最后还是前功尽弃。 仙契,她怎么想得出这个办法,她怎么可以这般藏有私心去救那个女人! 当她的达成仙契她的魂魄便会生生世世的去追随苏妩,将不再是她的。 阖了阖眸,如今最后对他的爱也消失殒尽,剩下就只有无尽连绵的恨意。 若问后来的玖晔是何时起了同归于尽,颠覆所有人命运的开始,那么便是君陌这一刻沉默的回答。 “为什么!”她平静地开口,问着眼前这个对什么都淡漠的男人。 君陌一直没有说话,面对着她而站,衣发被风吹得簌簌飞扬。 冥衍紧握的大手,青筋凹凸,见着玖晔这般模样,他心痛如刀割,“玖晔,你……” “你闭嘴!我在问他!”玖晔扭头,痛吼出声堵去他所有言语,她眸光怨恨,直凝着君陌,再次将话重复一遍。 君陌沉了眸,抿了抿唇,刚准备要开口,却被玖晔冷声强势打断,“你不把话在说的冠冕堂皇,你心中明明就有了她,为何却一直的欺骗我,甚至还妄想的让她得到我的魂魄,君陌,你怎么能忍心!” 末了,她勾唇,低低一笑,望着他,“对了,我可是险些忘记我们的清冷寡淡的君陌上神可是没有心的!” 当初六界安稳繁华之际,是谁在高楼宫阙负手而立,对她说:玖晔,说爱太庸俗,我君陌这一生不会有爱,更不会因谁而有私心。 现在呢? 若没有私心,谈何要逆转天命,签她仙契,覆那个女人的命格! “玖晔。” 前方男人骤然开口,猛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去,他抿了唇便没有了下文。 不明其意,准备问他,君陌又忽然开口,其声幽幽。 “玖晔,对不起。” 等等?! 她没有听错吧? 这个冷傲睥睨六界的君陌居然给她道歉? 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空空的、飘乎乎的。胸腔震荡,她冷笑,“君陌,因为那个女人,你居然让自己放的这般低微,是不是我这个时候让你去做什么你就会同意!” “是!” 他回的不容置疑,很坚定。 闻言,玖晔轻勾起唇角,骤然,唇角笑容一敛,眸色转冷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袖中的掌风直朝着君陌。 与此同时,她冷沉的声音响起:“是不是今日你便死在这里,你也觉不还手!” “好。” 他答的很快,声音很是温润却也笃定。 他背手盈盈站着,唇角弯起一抹醉人的弧度,玖晔在他的笑容中微微失了神,就那样看着他淡然地去承受那用了她十成功的一掌。 第194章 心痛到无法呼吸 “噗……” 他没有躲,也没有去反击,是真的承受了。 随着一声闷声,鲜血喷溅,也染红了玖晔的眸子。 “玖晔。” 有声响起,是冥衍。 她抬眸,望进男人染着黯然的深瞳,低声道:“冥衍,我说过的,你莫要开口,我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可好?” 冥衍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触及到女子乞求的眼神,他抿了唇只得作罢。 扭头,看着君陌,她眸中只剩下死沉死沉的暗涌,“为何不躲?” “你恨我吗?”他捂着胸口,轻问。 吹起他的发丝轻刷在脸上,无动于衷,似乎方才受伤的并不是他。 恨他? 比起曾经的爱,现在,她很多的是怨。 微弯了唇,她不在没有回答,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君陌眸光深邃,只觉得胃里一股腥甜翻涌,直直往喉咙里窜,他连忙暗自调息,才没让自己咳出来,半晌过后,他开口,“玖晔,和我回天族,今日的事情,我便当做从未发生过。” 玖晔移开视线,此刻她并不想听到的就是君陌的这句话,扬唇轻笑,甚至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嘲弄,唯有那不稳的嗓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甘。 “回去?作何要回去!回去让你签我仙契,救回那个让我憎恶的女人,然后,向着你们微笑,祝你们幸福快乐白头偕老?君陌,你休想!有我玖晔的存在,仙契我永远都不会催动,你永远都别想救的那个女人,君陌,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们幸福的在一起!” 她愤怒的嘶吼,似是要把这几年所有的恨都要发泄出来。 君陌下颌的线条绷的很紧,他的眼底氤氲着一片深邃的黑缎,越来越深,“玖晔,你想拿什么交换?你永远懂得我,所以,我若想去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得了我。” 唇角浅含的笑靥都透着不屑,她懂?她什么都不懂,至少现在她不懂。 嗤然笑出了声,她嘲讽道:“是不是我若让你做任何事情,你便就会答应?嗯?君陌上神!” 最后一句她堪是咬牙切齿。 君陌怔了怔,沉吟片刻,唇角轻勾着,“玖晔,上不亏对六界,下不欺骗苍生,我答应就是。” 玖晔眸底冷笑尽凝,“是不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答应?哪怕违背你当初所成神的誓言,你也不悔?” 身子猛然怔住,君陌脸色微变,玖晔的话意有所指,他是知道的,可没有想到的是竟会这样。 而这厢,久未开口的冥衍更是焦躁不安,他生怕玖晔的要求会远远地在他所能承受之上,几经犹豫之下,他还是出声了,“玖晔……你答应过我的。” 玖晔拧起眉心,在未拆穿她是假苏妩的时候,唯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眼底未曾消散的阴鸷,视线灼灼地睨着冥衍。 “阿衍,你也说同我说过,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帮我的。” 冥衍摇头,这样子的她,使得他心底那份不安逐渐加深,他是说过,可他并没有让她离开啊! “玖晔,我帮你,我真的帮你,可是,你不要……你能不能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决定?” 别在冲动之下随他离开,别在冲动之下再次将我抛弃…… 心跳踉跄,目光紧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神色,生怕错过她做决定的表情。 玖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微微别过眼,瞳孔冷敛,她盯着君陌,一字一顿:“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和苏妩在一起的,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同归于尽,哪怕颠覆六界,我也要以神的名义拆散你们,不得所爱,不得善终!” 君陌眼底带着一抹墨色,看着玖晔眼中的冰凉寒冽,不疾不徐道:“你尽管开口,我答应便是。” 玖晔嗤笑出声,反而冥衍急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腕,“玖晔,你不能,你不能离开我的!” 缓缓侧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红唇轻启,“阿衍,我已经都是你的人了,你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笑靥如花的样子,虽然冥衍,也不知道那笑意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可心中的不安还是逐渐增加,他微微试探道:“玖晔,你答应过我的,就在早晨,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提起这话,玖晔的脸色乍寒,脑海中涌现的便是两具不着一物的身子在相互交缠,可她还悲哀的对他起着不应有的反应。 猛地甩来他的手臂,她勾起唇瓣,附在他耳畔,用着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阿衍,忘记我吧!女人在床上的话就犹如是你们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一样的,是多变的,不可信!你答应帮我,我便将清白的身子给你,我们这是公平的。” 闻言,冥衍片刻怔然,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旁若无人地伸手出大掌紧紧摄住她的下颔,一扳,将她的脸扳正,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玖晔,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在气我,对吗?所以你还在为今早的事情怨我,对吗?” 语气有些急,也有些怨她这般侮辱自己,玖晔对上男人幽沉愠怒的眼,“阿衍,和你在一起我不悔,但是,我若不和他在一起我会后悔。” 这话是真的,她若不和君陌在一起,她会后悔,毕竟,她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报复。 放在她下鄂的力道缓缓的松开,顺着她的身体无力滑下,垂在身体一侧,冥衍方才的一瞬的气焰刹那间殆尽,原来是真的,原来那方才心中的恐慌和不安都是真的,原来她真的要离开他。 他开口:“玖晔,我最不擅长安慰和挽留,所以难过了也千万别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即使一句话也没有。” 他低喃,话说的孤寂落寞。他是嗜血魔头魔君冥衍,可面对她的时候终究也是一个凡夫俗子。 清风徐来,两人就隔得近,衣袂被风带起,盘旋纠缠在一起。 玖晔眸子闪烁,云袖中的小手紧紧攥起。 垂目,她说:“阿衍……成全我……” 第195章 不要走 冥衍身子重重一晃,成全?何来成全?她都要走了,谁来成全一下他? 她的话就像刀子戳进了他的心窝里,他的无尽宠爱,在她眼中到底还是抵不过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是可悲还是可哀,他真的心痛到难以呼吸。 看着她,真切地看着她,眼中的沉痛和灰败,就那么毫不掩饰地倾散出来,低哑的嗓音无不一透彻黯然,“玖晔,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所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可也只有我才会这般愚蠢地相信,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后面的一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音量骤沉了下去,甚至还带着一丝低声下气的味道。 在六界能让骄傲不羁的魔君冥衍这般用求的语气说话,也只能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玖晔紧紧抿着红唇,若是真的苏妩,她想或许会被冥衍这一番哀求的话打动。 可是。 她不是! 她是冷静贤淑的玖晔上仙! “阿衍,你注定会爱上一个人,遇的早一点,晚一点,最终都会爱上,可那个人都不会是我。忘记我,忘记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然后,你会觉得你开心许多。” 说完,她淡漠和决绝地拂开冥衍,头也不回地错身离开。 冥衍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步履微踉,说的谈何容易,说忘记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你所说的忘记,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想必,这样耗尽他全部的爱,他短暂的一生里,恐怕也只够遇见这一次吧。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心中总有那么一抹不甘心,突然对着她的背影道:“玖晔,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初遇,你对我所说的话吗?” 玖晔呼吸猛地滞然,刹时汗从心底生,她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是假的,假的真的可能会知道?她内心慌乱成不行,咬了咬唇,她棱模两可的回答起来,“阿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必追忆也不必回忆,省得让我们这些渴望得到却得不到的人独自黯然。” 果然是忘记了。 他早就知道他心中的姑娘是一个善变的女人,她的心中只有君陌,她的心中全都是和君陌有关的事情,而他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永远都是她第一个抛弃的人。 可偏偏这样还是动心了,上心了。 她微微垂着眼,一袭素色的衣裳夹杂着银发轻扬若风,一瞬间,他恍惑,竟只如初见。 犹记初遇,那般可笑。 他醒来,睁着一双嗜血红了眼的红眸,告诉她,“我是魔,是那个天界都要杀之的魔君冥衍,你可怕我?” 她冲着他笑,明眸皓齿,“怕呀,很怕死。但是,即使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在我眼中你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既然是天宫的人,若我放弃救你,那我和你有什么一样?” 他怔然,“为什么?” 那刻,他觉得孤寂的心有一丝活过来的感觉。 她说:“至少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杀人。” 他笑,若天界那群老儿听得她这一番言语,非要将她剔除仙籍不可。 他抿唇不语,她滔滔不绝一番长话,是她把他从黑暗幽深的地狱伸手拉回,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恶魔之所以变恶魔,是因为他未曾被温暖过。 可是,世事无常,到头来,他还是独自一人。 他呆呆地望着她,微微苦笑,“玖晔,这个世界上有些疼痛是可以取代的,有些疼痛是可以忘记,而有些疼痛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深刻,你教我如何忘记?” “阿衍……”玖晔哑声唤着他,便没有了下文。 意明显,冥衍闭了闭眸,他攥紧袖中大手,不再说话。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姑娘走向他人…… 对于君陌他素来清冷惯了,这场爱别离使得他依旧沉默,遥远深邃的目光将他的情绪藏得极深,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看着站着面前的玖晔,敛着眉,眸底交织着一片复杂,“玖晔,你其实还有后悔的余地。” 唇角的勾起一抹冷弧,她的眼中迅速的罩上了寒意,“君陌,有我玖晔在,你永远都别想和苏妩在一起,哪怕,即使你不爱她!” 她心中冷笑,不是你不爱而是你不识爱。 君陌弯了弯唇,缓缓将目光收回,低低一叹,几不可闻。 记忆中的玖晔似乎并不是这样咄咄逼人,满目冷厉。 是他的错,改变了玖晔的一生。 掀起菲唇,“我并不爱你,而你也只不过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所以,玖晔,我们回到以前不好吗?” 玖晔唇角一勾,笑得冷傲,“上神,难道你不知道,这和好容易,如初太难。”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就像是我喉咙里的刺,拔出来会痛,咽下去会死。 所以,我就是要眼睁睁看着你在悬崖挣扎痛不欲生的样子。 风吹过掀起了君陌的白袍一角,簌簌作响,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就如你所说,和好容易,如初太难!玖晔,那我便如你所愿。” 玖晔笑,眼里腾起的蚀骨寒意直冲击着君陌,她扬袖,“君陌,你能甘愿?你能甘心?就你所看到,就如你所想到,如今,我已是蒲.柳.之身,你还能情愿娶我?” “玖晔!” 冥衍忍住心口的疼痛出声,到底还是听她说出了这句话。 摇头低喃,“你说的,你也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适可而止,可是,你现在却有转眼将你自己作为筹码嫁给他,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 一双原本墨如星石的眸子被低黯的猩红占满一瞬不瞬地绞着玖晔。 果然应了那句话:你有长情三千丈,我捉不住一寸,你有心潭似海深,我掬不起一捧。 于玖晔,他到底还是了解到太过了解,却又不能了解。 玖晔望着他,微沉的声音在微风中响起,“阿衍,你信我吗?” “信,一直信!” 他回答的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哪怕她因为眼前这个让他厌恶的男人骗他多次,他也一直信她。 第196章 秘密 “那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嫁给心爱之人的感觉,你信吗?” 微微低了头,静默了一会儿,方才抬起眼梢,又轻道。 “我……”冥衍怔然,那个“信”再也从口中说不出来。 唇,微微抖着。 他将袖下的手攥的紧紧地,盯着她眸光闪亮的眼睛,终于艰难地说出了那个“信!” 一直信,不论做什么他都信。 玖晔没有在说话,冷了眉眼,她再次问着刚才问君陌的问题。 君陌神情亦是有一瞬间的木纳,脑海中似乎是想到了另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仅为一瞬稍纵即逝,平静之后他的手握的很紧,青筋一根根的在手背上显出,“我娶你!” “你发誓。”玖晔勾唇,她并不想这般轻易放过君陌,“你以上古之神的名义发誓,你若敢要抛弃我,便终身不得所爱!” 君陌下颌的线条绷的很紧,莫无以名状,随后,他勾唇淡然地扬起右手伸出两指咬破,寡淡地开口。 “吾君陌,上神之首。今,立誓。以神格,神位之名,择吉日,通。六界,迎玖晔,之为妻。若违背誓言,终身不得心中所爱,日日剜去锥心之痛,便其魂飞魄散,不复存在六界之每个角落,无善终!” 风,将他坚定不移的话一字一字传送了过来,直直地往玖晔的耳朵里面灌,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在她脑海中无尽地循环着回荡,回荡…… 她笑颜如花,却无名地让眼中的氤氲遮挡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他越是这样,她心中就是越撕心裂肺地痛。 果然,为了苏妩,他什么都做的出。 冷冷勾起唇角,她用幻术使得自己满头银发短暂地化为了黑发,“君陌,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这个誓言,莫不得善终!” “跟我回天宫。”他没有回答,只是跳跃了话题。 玖晔勾唇,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思来想去也没有必要在纠缠下去,适可而止就好。 拂袖就要准备和君陌离开,结果,就听到冥衍略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玖晔,离麓殿的大门和我的心一直都会为你敞开,你若累了,就记得回来,而我会在这里为你手捧热茶替你洗去一路风尘,等你回来。” 她回头嫣然一笑,未语,最终,一缕清风掠过,她和君陌已是彻底消失在眼前。 ……………… 四周静悄,仿若方才发生的种种都是冥衍的幻觉。 “啊!” 冥衍静凝着周围痛苦的嘶吼出声。 风起云涌,丛林鸟惊。 骤然,他脚步踉跄后退,一手捂着胸口,微佝偻了腰身,眸色猩红。 一股腥甜直直窜入喉间,他张嘴,殷红的血泉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的地上,一泓刺目的红。 他张着口,微微喘息,方才全凭一口心火极力地强撑着,其实,他的身子早在玖晔说离开的时候,急火攻心,心脉俱损,乱了气息。 眼着心爱的姑娘离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不能加以阻止,因为那才是她的爱人。 到现在,他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容我爱你,深不见底。没有了她,他宁愿将自己活成人不人,鬼不鬼…… 这下离麓山果真真的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山巅了。 眼前朦胧一片,目及所处都似乎都在旋转,他听见青城和其他魔兵的呼唤,他抿唇,结果,眼前猛然一黑,彻底失了知觉…… ……………… 琉璃宫阙,朱颜流沙。 云深似朦胧,雾非雾。玖晔寝宫,天帝高台独坐,众仙聚在,煦煦笑声,感叹,总算归来。 众仙原意是为猜测,这玖晔到底发生了何事,竟会失踪那般久? 然而,谁知这玖晔上仙望着君陌上神淡笑不语,众仙家以及天帝探究的眸光凝去,只闻君陌用着极为浅淡的声音,寥寥几句概括,无非就是玖晔因修炼的时候旧伤复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便有此掩去了仙气,所幸,现在已经好了。 各个仙家闻言,怪不得那个人没有到来,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君陌上神这说的话中有话,玖晔上仙身上的伤可不就是他九阙宫那个半妖所致? 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君陌上神,于此,这个话题也就不在追究,跳跃了过去。 谈笑风生,无非厚可。 后来,天帝及众仙看也看过了,探也探过了,诸仙更是不像世人所说那样闲情逸致,他们可都是极为繁忙,到了最后,各个说着客套的话,就准备离开。 而天帝更是兴致盎盎,开口就要大摆宴席庆玖晔伤好痊愈,玖晔莞尔接受,众仙面上笑意炎炎,接着,就有听到玖晔浅道,伤好是一件好事,那么,还有一件更是大好事,那么,到时候,玖晔就用另一件好事皆告九州所有众神百仙,寓祝福长久。 这么一听,天帝来了兴趣,众仙也来兴趣,齐齐问道,竟是什么好事还要通九州? 玖晔挑唇,笑得很是神秘,又道,一件是秘密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先说出来?到时候定会是震撼的事情。 这般神秘,这般保守,想来一定是很好消息,天帝眯了眯眼,一声“准了!”就结了此事。 笑声依旧,所有仙家的集中力都被玖晔所说的这件事情引了过去,任谁也没有看到,唯有君陌上神听到天帝一声“准了”的时候,神情微微有一丝怔怔,不过,即片刻回过了神。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玖晔一双冷眼旁观的眸子。 云烟过后,所有事情已经见了终局,天帝化作一道金灿灿的亮光消失在宫殿门口,见到大头领离开,满殿诸仙也就作罢,先后告退。 殿内终究还是恢复了寂静,仿佛由始至终,只有君陌和玖晔两人的对谈。 看着满室死寂一般的沉静,玖晔笑出了声,可冷意尽现,“上神觉得方才一番解释玖晔的去向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君陌也笑了笑,是浅浅的,不置可否,“那你向着天帝所说的神秘事情,难道就经过我的同意?”微微一拂袖,他的眸光有些深沉,“玖晔,我们都是彼此彼此,又何必指着对方是错的。” 第197章 苏妩,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 他的声音极浅,听不出任何情绪,可玖晔并不其然,摇了摇头,“上神,我和你并不一样,最起码我心口合一,而你,永远都看不透自己的心,把所有都明白的太过透彻。” 明明所做的事情都印证着你欢喜苏妩,可偏偏你太过的明白懂得如何隐忍。 君陌黑眸如墨深邃幽远,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浅,只听他轻缓道:“参悟太多可见的也不必是一件坏事,对得起自己的初衷如此随遇而安。” 勾唇,他反问:“可玖晔扪心自问就真的对的起自己的心?难道你所做的这一切无关嫉妒苏妩。” 玖晔轻嗤,“强词夺理,想必就是这样了。” 唇角勾着一抹讥诮的弧度,她笑看着君陌,红唇轻启,“难道上神不知,彼此控制,这就是爱情。” 哪怕是彼此利用,哪怕是一厢情愿,哪怕是心有不同,可这也是她的爱情。 这世间有得那么多的善男信女,那么就有多少种爱情,难道就真要彼此相爱,才能称得上爱情? 君陌垂了头,轻捻起广袖的袖边,没有作声。 爱,这哪里是神殿,分明是十里扬州,灯火不休罢了。 顷刻时间,他抬起了头,黑如泼墨的眸静凝着玖晔。 暖光柔柔的,透过殿门口打进来,明晃晃地照在两人之间,一瞬,玖晔抿了抿唇,坦然地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他眸中的有些让她刺目。 他的黑眸逆光,流转出万千光华,他低沉的嗓音响彻在她的耳中,“玖晔,你可在久书天宫看过一本《圣经》?” 玖晔怔然,他淡笑出声,“一语道尽爱情的残酷,情到深处使人孤,痛苦使人成熟,坚强的人会感悟爱的真谛,而脆弱的人徒生怨恨。” 他勾唇,极为郑重的道:“玖晔,苏妩已经成了这样,你莫让你的怨气在成为另一个苏妩。” 他音落好久,谁都没有先开口。 四目相对,她眸子清冷,静静地站着,是无声地僵持着、也是对峙着。 玖晔想,何时,两人的境地竟到了这般如此可笑的地步? 说来说去,他原意就是不想娶她,就这么简单,兜兜转转的讲话,又是何必呢? 她冷冷低笑,“上神,何必呢?是你说的事已定局,又何必这一博颠覆,所以呢?你现在后悔了?” “玖晔。”他抿了抿唇,绷直了声线,缓缓拾步,朝着殿门走去,“在我的决定中从来都不会出现‘后悔’两字,很明显你的顾虑并不存在。” “呵呵……”她勾唇笑了笑,口气寒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做了鞠身,“那玖晔就先在这里祝上神能够成功!” 他回头,面色沉静,逆光站立,漆黑如海的深眸,让人辨不出喜怒,颀长的身影镀上一层明亮耀眼的光。 只听他不缓不慢地开口:“玖晔,我知你对苏妩心存怨念,可是,我这样夺人魂魄如你所说还这般理直气壮又怎教人如何不心怀芥蒂?你若怨就怨我吧,苏妩的命从来虚幻的,她是不应存在这浩荡的六界,但是存在了就一定有她存在的意义,我们有何必夺去。” 玖晔紧咬着唇瓣,直至咬出了血她也没有松口,一颗心是何等的狼狈,她不知。 你眼中有河流,会折射最寒冷的冬夜里寥寥无几的星辰,你眉眼有春秋,繁华交替苍凉时有无数的故事伴我下酒 恨恨地看着那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或许,就在这一刻,她想出了那个可怕的终结的结局。 君陌转身,缓步往前走。 略带凉意的清风将他低低的言语声吹散,“玖晔,神也有神的‘仁’,亦有神的‘狠’,所以,你莫让你对我的怨迁怒她。” 徒留玖晔站在原地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慢慢失了神。 ……………… 这边,在九阙宫殿内的苏妩一脸焦急的不时地张望着殿门口,等待着什么。 上神说,玖晔上仙找到了,让她莫要跟随着他去看,因为玖晔上仙看到她会生气,这毕竟是因她失手伤了玖晔。 蹙了蹙眉,上神说,他会很快返还,可是,这都这般久了,怎么还不见着他。 抿了抿,正在寻思着要不自己就去偷看一下,就一下下而已,结果,刚抬起脚步就看到殿口一抹月牙白映入眼帘。 她欣喜,“上神,怎么样?你瞧见了没有玖晔上仙,她好不好?伤的重不重?怎么……” “你很担心她?”君陌皱眉,止住脚步,眼梢掠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我……”苏妩一时被问怔住了,垂了头,瓮声瓮气地按着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担心呀,怎么可能不担心,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君陌眼深邃如潭,眸底那缕悠远波光在暖阳下忽暗忽明,稍待片刻,他问:“苏妩,你有初衷吗?” 苏妩一怔,木纳地低喃,“初衷吗?” 他点头轻“嗯”一声,望着她的眼睛,临了说,“一个身为神的初衷。” 轻抿了唇瓣,她忆起当日还在园林是一颗不茁壮,不好看的桃树时候,她幻想有一日成为一个神,可是,梦想成真了,而她…… 缓缓收回思绪,微微笑着,“想成为一个神,一个堂堂正正的神,无愧于心,无愧所有,然后,要成为一个英雄,写进天界史册,永存于天。” 浅浅勾唇,笑得眉眼有些苍白,“但是,当真正成为神的那刻,毫不掩饰,我是欣喜的,我是雀跃的,然而,即使这样还是不可改变我是一个妖的命运,一个半妖能入仙籍,这可是前辈子烧了高香那般幸运。” 君陌凝神静听,不曾打断,又见她摇了摇头,带着少许黯然,“可是,真的成神了,却再也没有曾经那般热劲,神也并非无所不能,神也孤寂,神所要承受的压力和必须承受的担当都要比平常人要多百倍。” 她一字一字娓娓道来,诉说着世人都羡慕的地位,可是,谁有真正的想过这些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有它高处不胜寒的时候。 君陌稍稍怔住,不由地道:“没有了吗?” 她怔然,不知不觉竟对着他说了这么多话? 黑白分明的水眸扑闪,苏妩假以辞色,笑言和煦,“当然!不过,神也有神的好处,就像我能呆在君陌上神的身边这般美好。” 第198章 定要做一个无忧的人 倏尔嗤笑,君陌眸子深处藏匿着波涛暗涌,他勾唇,“苏妩,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 苏妩惊愕,脸色变了又变,袖里的手亦是裹起层层凉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上神……”她轻喃出声。 君陌几不可察地低叹一声,眼底是一片玉黑如墨色的光泽,声音微沉:“苏妩,你且如实回答,我并不责怪。若是你在这番样子,可是在内心责怪我平日里对你太过严厉?” 忽的见君陌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苏妩咬了咬唇,略以思吟,她皱褶眉低声喃道:“其实,说到底可能是苏妩太过贪婪,到了最后还是想做一个人,平平常常的百姓,过着阖家幸福,无忧无虑,不在去接受那些条条框框让人窒息的界条。” 她的声音虽低却无不一透露着希翼,君陌眸底难得一片清和朗润,他勾唇,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那阿妩以后就做一个快乐无忧的人,莫要再去贪念这繁华落尽的虚荣。” 苏妩抬起头静望着他,目光澄澈,可深处却是被她硬生生压住的慌乱,她问:“上神这是要抛弃我了?” 君陌摇头,眼底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幽深沉寂,“你莫多想,只是今天突然想到我从未试着去了解过你的内心所想,就怕到时候,我给予给你的一切,你不会想要。” 被他这一番话说的,苏妩皱眉疑惑,这意思太深,她参不透彻。 可君陌并没有给她一个问话的机会,便错开她的身,步伐沉稳,继续往前走去。 苏妩虽然不懂那话的意思,不过,心中所念只要是君陌上神说出来的话,那定不是坏话。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莞尔浅笑,其实方才的话,她还有下半句没有出来。 做人虽好,可是身边若没有你的陪伴,那我的开心和欢喜,就毫无意义可言。 不论是半妖还是半仙,她总归还是遇见了他,并且还呆在了他的身边,这些不就是她一生最好的东西。 于此,这样便已足矣。 ……………… 没过两日,四海六界各仙达聚,虽然嘴上说着祝贺的话,但并不其然各个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纷纷落座,天帝龙渊和天后云鸾喜言灼面,一身吉服,盛装盛容,雍容华贵,气势澎湃。 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下方两侧罗列而坐的是各个地方到达的仙家,唏嘘声一片,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一件怎么震撼的喜事,他们也不得而知,竟让天帝和天后都值得盛装出席。 抬眼偷晲一下左右桌的君陌上神,细闻是否他会知晓前因后果,岂知,正碰触到他那一双目光清冷的眸。 众仙看看垂了头,不赢而不问。 身旁,苏妩看着向来冷傲的诸仙竟也是些欺软怕硬的主,一时没忍得住笑出了声。 君陌扭头向她斜去,淡淡问道:“怎么?感觉这很好笑?” 声音有些低凉,苏妩身子怔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这几日兴许是她多想,她总感觉君陌上神不似平日里的那般低敛温淡,而且,脾气也是古怪的要命,所说哪里不一样,可有压根说不出来。 垂下了目,她回道:“这并不好笑,而且还拘束的要命。” 君陌勾唇,似在淡笑,“你倒也是不愚笨,总之,天帝和天后都在这里,毕竟这不似九阙宫可以让你无束缚,总归还是要注意点。” 苏妩点头,心情欢悦因君陌这一番不是关心却也是解释的话眸光璀璨,“那定是自然,苏妩可也是代表着九阙宫,怎么可以出了上神的丑?” 君陌轻“嗯”一声,不再言语,苏妩目光巡视一圈,皱了一下眉头,她开口,“上神,你说这玖晔上仙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应宴?” 从宴席开始后,玖晔也就出现一下,安抚了众多仙家的好奇心,便匆匆离开,而她原意是本想和玖晔道歉,结果见她那般忙碌,也不敢私自上前打扰,谁知,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嗯?”君陌随意应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清茶淡饮一口,他说:“你莫去管她,也别去用你那点洪水泛滥的可怜之心妄想去和她道歉,玖晔远远比你更要强。” 苏妩唇角僵硬,似是被君陌看出心中的心事,苦涩如雨滴滴落湖面牵起一圈一圈的澜纹。 她没有在说话了,因为她觉得也没有那个必要在开口说话。 一时盯着矮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在一片氤氲中失了神。 而君陌眼底深邃一片,耳边传来的声音有天帝和天后低声的交谈,亦有众仙窃窃私语的猜测,他摇头,轻饮着清茶似乎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如果若忽略他那手背上显露出来的青筋,你全然看不出来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或许,他就是这般高高在上的上古之神,他习惯遮掩自己真实情绪,懂得如何隐忍,压抑自己。 听歌声萧萧,动了各仙的耳,可饶是如此也阻止不了他们一群好奇的心,就在费尽心思想着当事人玖晔是如何时,顿时听闻,瑶琴声声、丝竹切切,悠扬的曲调缓缓响起。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一个女子身影蓦然立浮半空之中,手拿白色流沙,身后有音娥素手轻执弦琴,琴声袅袅乍起。 伴随着琴声,她的玲珑身影缓缓落下,纤细柔软的身子甩袖、踢腿、转身,动作娴熟流畅、优美至极,那简直翩若惊鸿一幕。 白衣飘飘,顾盼生辉,一舞完毕,诸座仙家全然看痴,全场四寂,没有谁先要主动开口,下一瞬,还是天帝高声夸赞,一刹,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玖晔鞠身回谢,浅笑嫣然,自始自终她的那一双水眸都在轻轻睇向群中同样赞许拊掌的君陌上神。 她淡然启唇,“承蒙天帝天后及各位诸仙称赞,只是,玖晔不知这一舞可是入了君陌上神的眼?” “刷~” 所有视线全然落在君陌上神身上,都知君陌性子寡淡,不喜热闹偏爱清冷,可今日参宴已实属不易,可偏玖晔这般问话,难道就不怕被打脸? 第199章 他无话可说 都在眼着君陌上神的贵开金口,微风停了,时间凝了,可君陌还是淡然的做着,不紧不慢地一口又一口地中饮着茶水。 边上的疯狂地又是眨眼又是扯着君陌的衣袖,但结果照样,人家不为所动,还得她眼睛都眨痛了。 诸仙唏嘘之下议论纷纷,而更身为当事人的玖晔,脸色那叫一个苍白难看,云袖下的手从疼痛攥到麻木。 最后,还是天帝打破了这冷凝在冷凝的气氛,只闻他笑道:“未曾见及玖晔一舞,这定是亮了君陌上神的目,上神一时想不起如何夸赞,既然诸座仙神并不着急,那我们且慢慢等来。” 果然,天帝不亏是天帝,六界的领袖,这一席话讲来已是不着痕迹地给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更是悄无声息之间给了玖晔和君陌一个台阶。 众仙听了,更是鼓掌笑言,应头附和,又是夸的玖晔,又是夸的君陌上神如何夸赞不一样的语言。 一盏茶,也即要饮完,君陌执手提起为自己又续上一杯,才堪堪抬眼将眸光睇向天帝,有些清冷,似是责怪的眼神,天帝尬笑,“上神……朕也是……” “天帝所言极是,莫要多说。”君陌扬袖制止天帝剩余之话,最后,他看着玖晔,眸中的光泽微微敛起,深邃的墨黑清晰可见,其意不明。 就在众仙又要在心中暗自揣摩这又是君陌上神意思的时候,便响起他那素来清冷的嗓音。 “玖晔自是倾城,我无话可说。” 寥寥几字,概括了所有,因为太好了,所以,应用这世间所有夸赞词汇都是瑕疵。 当然。 这是另一些仙家听闻这几字议论出来的意思。 有好,就会差。 所以神也不例外。 有的就觉得君陌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他德高望重,想必他这话是给方才天帝说出的话一个下阶。 可转念一想。 不管怎样,人家毕竟是上古之神,众神之首,不论是好是坏,可当事人玖晔上仙不就笑言接受,天帝亦是笑口点头,而自己岂有不跟着拍掌的道理? 一瞬,雷鸣般的的掌声再次响起。 风过无痕,声过无迹,久未言语的天后声音突然响起,“本宫闻来诸位仙家,玖晔这可是甚有喜讯?” 众仙来了兴致,君陌骤然攥紧袍袖下的大掌,又倏尔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微微阖起了眸子,似是疲惫。 苏妩随在君陌身旁,所以,君陌的一举一动她是第一感知,她惊色,却又不敢妄自去思量什么,唇瓣嗡动,正要开口,突听玖晔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玖晔胆浅,心生微薄,虽名上仙,但也龄之上数,至今未还有嫁娶之人,听闻祸之福倚,玖晔寻天下,终究不得一人钟意,素见闻天帝和天后娘娘只应守一人白头,故而,玖晔斗胆,在此求天帝做主,婚书一纸与玖晔,得与一人白首,了此一生。” 天帝眯了眼,众仙闻言惊愕,自古都是不论天界还是凡界都是以男子为首谈起嫁娶,可今日这玖晔上仙竟不顾女子仁、德、理、智的去向天帝天后应允嫁人? 众仙心惊,可到底迫于玖晔的身份不敢高声议论,不过都在一群老.奸.巨.猾的,只能在心中揣摩这可还是那个姿态贤淑的上仙不了? 苏妩虽说也很震惊,但她还是压制住了那份好奇心,君陌面色沉峻,从玖晔开口那刻,他就一直紧盯这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若不细看,那深处的冷意汇聚成团。 天后虽然也被惊到了,碍于身份也不能显露太多,掩袖轻咳一声,这才缓缓开口:“玖晔为天宫付出,想必在座各位都有目共睹,眼着和玖晔同龄的小仙都已有了孩童,这玖晔偏偏还是独身一人,本宫这委实着急的很,不过,这婚姻大事还得玖晔自个说了算。” 玖晔浅笑伊人,微微鞠身,“谢天后为玖晔着想,玖晔为天宫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那依玖晔所言,这一书婚纸竟要何用?”天后抿了抿唇道。 众仙家窃窃私语,心知这玖晔上仙心慕君陌已久,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嫁人? 莫不是真的被君陌伤到了心? 抬眸看去玖晔的情况,结果,人家依旧淡笑浅浅,就连苏妩这一下子都摸不清玖晔是何态度。 内心焦急,这玖晔若嫁的他人,岂不是伤了君陌的心,咬了咬唇,背地里她悄悄的拉了拉君陌的衣袖,可君陌压根就没有反应,很淡定的。 而这边玖晔也没有过多言语,似是像是等待着谁,弦音声声入耳,众仙都在静悄地没有说话。 玖晔眼底暗了暗,阴沉迎面而来,攥了攥了袖下的手,朱唇紧抿,仿佛在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长久的一片沉默中,她看着君陌戏肆着开口。 “难道君陌上神就真的不想说些什么?” 她不相信她这般明显的暗示,他会悟不出什么,她不相信他会就真的让她嫁给别人! 音落,众多仙家愕然的厉害,不明所里,这玖晔上仙说的云里雾里的,那么现在有关君陌上神什么事情。 当然,天帝和天后也是迷茫了。 还好,天帝轻咳一声,在心中揣摩着话,“这……上神……”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看要不你就替玖晔开了口?” 玖晔黑眸浓黑,轻勾着唇,似笑。 她这次要看看君陌改如何一番解说,是推辞还是顺从着她? “嗯?” 君陌放下瓷杯,缓缓抬眼,“天帝是让我开口?” 天帝面上带笑,可心里却是莫名虚的很,但话也问出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上神向来照顾玖晔,此事上神也可帮玖晔参谋两句话?” 长久的一阵沉默,君陌却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微许慵散,“天帝让我为玖晔出谋划策,那便以后让我那九阙宫改为月老殿算了。” “上神……”天帝和天后及众多仙家忙出声。 玖晔唇瓣抿的很紧,略显苍白,她内心气到极致,眼着众仙在此,她还不能表示的太过明显,得不偿失的道理她都懂,所以,我有的办法让君陌主动站出。 第200章 202章蚀骨情殇,他对着另一个女人余下了余生 轻轻一笑,“上神,你可还记得你找到玖晔时说的并不是这话。” 他能给她反击,她也能步步紧逼,如她所愿,她看到了诸仙面上错愕疑惑的表情,更甚者,还有苏妩。 那个让她无比憎恶的女人。 “玖晔。”君陌低喃,冷隽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无可奈何,薄唇却是渐渐划开了些许嘲弄的弧度,“你是这般怨恨,而我又如何不成全。” 众仙闻言为之惊错,君陌上神何处之言,话中意思又是指着什么,不过,在他们还没有从这话回神过来的时候,只见君陌从容站起,离席,负手而立站在玖晔身旁, 天帝看向君陌,“上神……” 君陌淡淡颔首,墨濯如星目的眸,瞥向身旁的玖晔,又缓缓抬眸看向天帝,“今日,玖晔一舞甚是惊艳,当然,这婚约也自是不能耽搁。天帝,九阙宫已记天史,清冷孤寂无生息,所幸有得玖晔时常来迎,这感情的事情,亦是由不得控制,这便一来二去,生了情.愫。” 情.愫?! 一来二去,生了情.愫?! 他说的轻巧无比,在场的众多仙家皆是愕然不行。 君陌上神,是谁? 这下至五湖四海,上至九州六界,谁人不知,可今日,这一向内敛稳重,清冷寡淡,人淡如菊的君陌上神,从未像现在这般,竟如此直白轻言这婚嫁之事! 一时间,有羡慕,有诧异,有探究,有嫉妒,当然,唯有苏妩是苦涩,是酸涩,一颗心大起大落,百折千回。 难怪。 难怪她总觉他哪里有什么不对,原来,是要娶的他心爱女子,是太兴奋,太激动了吧? 她也知道这一天也总会来到,可是,真当来临这一刻,心痛还是无法压抑。 抬头,眼眸涩痛,视线也有些恍惚,她看着他眉眼弯弯,瞥向女子,薄薄的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郎才女貌,甚是一对。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君陌有所察觉,缓缓扭头看去,苏妩心口猛跳,随即垂了目,端起杯盏准备喝茶以示掩饰,岂料,也不知是她太过紧张还是怎么,手力一抖,杯盏没拿住,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化碎的大响。 瞬间将诸座仙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苏妩心惊连忙起身道歉,“实在对不起,突闻君陌上神和玖晔上仙的喜讯,苏妩心情一时雀喜难以压制,本想喝口水,结果,这茶水太烫,没能拿稳,惊吓到诸位仙家,实乃抱歉,还望天帝和天后恕罪。” 一番说辞有因有理,毕竟这也不是故意,本来说的也就是事实,这玖晔口中所说惊喜之事,震撼六界九州的好事,不过,这惊喜是惊,这震撼是震惊。 可众仙理解了,但天帝却是不能理解,本来因为上次凝魄珠事件,他就不认同这个苏妩的存在,却又碍于君陌的面上,只能将就着同意,反正无关紧要,可他就是看不顺眼了她。 眯了眸,冷了声,“苏妩,上次的事情朕就不在追究,但是现在,你就不能让朕心情好一点儿,心口不一是你在说,是与不是谁会知道,这无非也就是你自个清楚!是不是朕非要将你关了那十八层地狱你才会把你这鲁莽的性子改了” 苏妩睫毛颤颤,彻底失了声,心里是作何个滋味,五味杂陈也就这样。 全场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唏嘘声,对于眼前这个女子的事情,都是有所耳闻,心知这是天帝的私人情绪,于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着什么,只等着看这九阙宫另一个人该有何打算。 君陌抿唇,黑眸全然深邃一片,他未来的及开口,倒是身旁的人,唇角勾勒似笑,用着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嘲讽,“怎么?又是心中一顿酸涩,忍不住想要为她出出风头?” 君陌身形几乎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淡瞥她一眼,“玖晔,是又如何,你觉得你还能阻止的成?” “呵呵……”她勾唇,果然,不知觉上心的人不懂的情究竟为何,“君陌,你觉得你这个样子你还能开的了口,替的了苏妩解说?天帝既然能当着九州指责苏妩,那定是有了后路,你确定你的伸手能救的了她,不止她于水火之难?” 她安之若素,甚至还带着抹抹报复过后的快感,这样若冷眼旁观,想必才是最折磨人心。 终究,人不为之所动,那双黑眸终如潭看不分明,紧抿了唇,强忍了心,可为何胸腔那处有股子莫名的情绪汹涌的厉害。 这厢,苏妩亦是跪谢谢罪,心里早已滋味不明,若是天帝真的有心想要她以死谢罪,那么,她也毫不犹豫。 纵使这样,不论是人还是神,总有临死之际想要认清些什么,君陌没有吱声,仍旧是淡淡地望着她,却一点情绪也没有,更仿佛是将他自己置身事外。 目光一下子没有聚焦,她苦笑,“天帝教训的是,苏妩蠢笨似如天帝所言,自凝魄珠被毁便不应在天界。” 天帝那一席话,她怎么可能没有听出什么理所然来? 天帝勾唇,地点,时间,人和,正倒向他的一边,诸仙的窃窃私语,他并不打断。眼中的余光若有若无地飘向君陌那边,眼着他不为所动,心下这才安稳下来,厉声开口。 “凝魄珠被毁朕念在上神的话,想你年少轻狂,谁知你现在戾气依旧不改,这种场合下还仍不知轻重闹腾不停,朕若不罚,却是难以服众!” 略一扬袖,他猛地敛起眸光,对着君陌说道:“上神,朕若这般做可是正确的?” 苏妩呼吸一滞,君陌稍纵即逝的愕然,瞟了苏妩一眼,眸色转深道:“不惩不破却是说不过去,可是,天帝若插手教训我九阙宫的人,这可不是在打我的脸?” 天帝脸色白了一瞬,众仙惊愕,这君陌可是第一次在天帝面前如此强硬。 当然,这震惊的人似乎不亚于苏妩来的多,玖晔自始自终都在冷笑,若她没有猜错,这一所言语不过是君陌的敲山震虎罢了。 第201章 当着六界众仙,他再次伤了她 如她所料,君陌淡凉如水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他说:“既然这样,她是从九阙宫出来的人,犯法或者是认错都有一份九阙宫的责任,是我君陌没有教管好她,让她如此任性,那今日我便当着在场的诸座给一个交代!” 冰冷话语就像从地狱里传来一样也不为过,不等所有的仙家反应,他眼睛一眯,忽然从一道白色从袖袍中挥出一片耀眼的亮光,直击苏妩攻击去。 “君陌……”苏妩直凝着他,嗫嚅着嘴唇。 光及掌力直至冲来,场面,霎时凝聚。 胸口重重击下一掌,孱弱的身子被打飞出去,而君陌兴是不甘心以凝了内力袖袍翻飞瞬间卷起苏妩无力的身子又朝着殿内的一柱子甩去。 刺目的白光逐弱,苏妩以趴跪的姿势在地,她凄笑,忍不住嗓子一甜,猛地张嘴,一口血喷涌出来,溅洒在面前的白玉石地上。 声音低弱虚浮,“上神……你就这般厌恶我吗?” 恨不得亲手杀了她?这般迫不及待? 君陌闭眸,再睁开,眸中深邃已不复存在,唯留淡漠清冷,拧着眉,绷直了声线,缓缓拾步朝她走去,“苏妩,一错容忍,二错要改,三错便屡教不改,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你吧?”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沉稳的脚步仿若是走在她的心尖上,周身冰冻沁凉遍布四肢百骸,正欲开口,心头那抹腥甜汹涌上下,口咽不得,猛地捂住嘴一阵咳嗽,暗红又顺着指缝缓缓流下,触目惊心。 “上神,就如你所说,是人还是神,都会犯错,明明自凝魄珠发生我已真心悔改,可今天摔碎茶具本就无心之过,哪来那么多娇纵之说?” 她想,她现在是有多狼狈就又多狼狈,可饶是如此,她突然不想就这么罢休下去。 “苏妩。” 君陌蹙着眉唤出了她的名字,在众多听去这口音似是对着苏妩如何无奈。 可眸中的深邃早已被他的清冷遮掩,那里面激涌着惊涛骇浪,都是诸仙看不懂的情绪,包括苏妩都以为他真的会出手,要么不死也得重伤。 玖晔也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场出自于君陌的“戏”,很淡然置之没有随时插手的样子,其则她已是不屑,反正对着这个能扭转乾坤的男人她最多就是怨恨。 苏妩心口隐隐作痛,动了动嘴唇,却偏偏说不出一个字。 众仙目光兴味可到底也有一丝心存不忍,是否这君陌上神的惩罚太过了? 看向君陌,君陌面色极淡,居高临下,目光冷冷地看着苏妩,只听他沉道:“你可知有些事太过分了也不好,若有得必有失,但退路是必然的,苏妩,你懂吗?” 话里话还不是在指名说她,可她现在还有权利说不懂吗? “君陌……”她眼眶发红,除了呢喃着他的名字外,苏妩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从她这样的角度看去,他的正面一览无余,紧抿的唇瓣,面色的淡然,双眸的清冷以及他的下巴微绷着。 不用猜想,这定是真的对她失望了,以前的失望或许还仅存一点,那么,现在就是失望透顶。 天帝所言她的一系列行为,她代表这九阙宫,提及凝魄珠,她给他的难堪,她让他的颜面扫地,又在宴上无措举动。 换了谁,都会往着方面去想,太宠了,所以也就娇纵了。 可她的退路么?兴许早就没有了。 这般想来,骤然,她脸色煞白,胸腔又要涌上一股腥甜被她极力压了下去,手掌捏紧,似乎身体中有什么在拉扯着她,她咬唇暗中动用了更大的念力抵制,然而,身体里,血液乍快,竟忽然不受控制…… 她想,若体内的邪念煞气冲出,可能她真的就死在了君陌手上。 眸逐渐发红,意识也在逐渐被吞噬下去,众仙不明所以,唯有君陌变了脸色,他迅速向高座上的天帝和天后看去,证实到二人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停留,然后,他微眯了眸,扬袖,袖中风电卷风驰地再次袭向苏妩。 “噗~” 鲜血喷出,遽痛从心窝传出,苏妩这次彻底昏伏在地。 眼前迷雾围绕,光影交错,阵阵眩晕涌上头脑,一切都变得紊乱,措手不及起来。 她悲伧,泪从眼角流,却不知因由勾唇轻笑,人人不都说,堕入黑暗之前的意识是薄弱的,为何她的竟出奇清醒。 果然,他到底还是出手了,到底还是要放弃她…… ……………… 继而,天帝怔然过来,“上神……这……” 君陌缓缓转身,勾唇,并没有表露什么情绪,扬眉淡问:“天帝,你可看这惩罚可够足?可还要继续?” 声音少许透着慵散可深处的阴冷还是足够尽显,唏嘘声难免,天帝脸色猛地僵硬,他怎能没有听出,早在君陌问向苏妩“你懂吗?”那句话时,他就已经明了。 或者诸座仙家不知,可他就这么清楚地知道了,明着是对苏妩来讲,暗则也不过是说给他听。 尴尬的气氛相之围绕,天帝轻咳一声,以示赶走不适,笑道:“不就碎了一个茶具,若在继续纠缠下去,便是朕的无理,罢了罢了。” 他还是算了透彻君陌这般问来,他现在那还有说“不”的理由? 君陌勾唇,有点儿给众仙冷笑的感觉,这场面无论教谁来看,都是有些硝烟弥漫不知觉透在其中的错觉。 好在最后天后笑言三言两语驱散方才僵局,玖晔也巧笑倩兮恰到好处,吩咐仙娥将苏妩搀扶九阙宫。 她看着君陌缓缓勾起唇瓣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胜利的姿态,高傲的,冷肆的。 君陌眼底一片阴暗,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平息胸口翻涌的情绪,紧抿了唇不言一语缓缓转身回到座位上,他握紧手中的杯盏,青筋凹凸。 众仙依旧谈笑风生,对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谁也不用放在心上,或许,一个小仙犯错死与不死的结局谁也不用去念及顾及。 琴音弦色,风光无限,高台的众神领袖以及左右侧上方德高望重的上神看似都满脸笑容,实际情况却都各怀心事的问候着,只是,那开始之间活跃的气氛貌似再也回不来了…… 第202章 心颤抖,他竟也去了九阙天宫 星月夜,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总是带着寂静缪缪。 是冷夜。 离麓山。 风呼呼的刮着,就如谁?或许是哪位痴人一颗凌乱的心,飘忽不定。 夜寒凉,今夜出奇的冷,风也直往喉咙里面灌,青城现在屋门外步子踌躇不定,犹豫了再三,他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君上……” 很明显,无人应,也无一丝亮光从屋内映出。 是睡了? 不可能! 若睡了,那此刻屋中传出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又是什么? 而且,他也跟随这个男人这般久远,亦是多少了解,想必今夜不用去刻意地猜测,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个注定难眠的夜晚。 眼着心爱的女子就真的要嫁给别的男子却无能为力,还要选择袖手旁观,拱手相让,是多么一件痛心裂肺的事情。 “君上……” 他叩门略带试探地轻声喊了喊。 结果还是一样,无人应答。 他低叹一声,纵使古今情不能妄自触碰,深碰者,进退不入。 满庭阙歌,舞姿袅袅,温酒斟酒,云深飘渺天界的神仙总觉得人生最美满不过是今。 当然。 在那一团热闹里,任谁也没发现殿外还有一个多余的人。 殿外还站着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君冥衍,自从那个身为天界的女子玖晔离开,魔君便一直悄悄在背后关注着,当知道她和君陌一纸婚约的时候,更是不顾身上的伤硬要闯那九阙宫门。 不得而说,最欣慰的是,天界那群冥顽不灵的老匹夫没有心思时刻注意这魔界的消息。 魔君来时,宴席已经开始了,一纸婚约也已经下了,只剩下清风里夹着笑语,听得到周围恭喜祝贺的声音。 那个女子看上去可真幸福,面上的表情仿若一朵正盛放的花,看得他和魔君也要勾唇起来,而魔君的却是苦涩的笑意。 他开口,以尊上此刻的地位何不堂皇而之地进去? 谁知魔君竟轻摇了头,声音虚浮既低嘲,你不知她的性子,若她真心想要改变的事情谁也不会阻止的了,这点儿不可置否她相极了那个男人,可正是如此,就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不能,所以不敢,所以不去看她。 沙哑的声音似是被千年的风霜打压过后的沉淀,他虽不能真正参透,可他清楚地知道,向来嗜血弑神的魔君冥衍变了,因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彻底变的不能自己。 不再言语,静默在魔君身后,他以为待到宴席结束回去找那个女人,谁知,他挥袖转身唇角带着嘲笑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天界。 夜凉,一阵风掠过,青城终止了回忆,再次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瞬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一惊,连忙点起了烛火,幽暗的屋子瞬间亮倘起来。 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蜷在墙角的身影。 手里拿着一个酒坛,蜷坐在那里,苍凉无比,在他的脚边和周围,还有许多空酒坛横陈。 “尊上!”他惊呼。 因为冥衍垂着头,青城看不到他的脸,不过这架势,应该是醉得不轻。 微蹙了眉,他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低唤着,“尊上……” 冥衍没有动!只有唇瓣蠕动似乎在低喃,青城微俯了身子,以为男人是要对他说些什么,谁知,当他真正听到那一句句呢喃声从这个男人口中出来的时候,他多的也是心惊…… 他在道歉,他在低唤,他说:“玖晔,我错了,你若不想让我碰你,那么我便就不碰你,可是,你为什么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你让我如何是好?得到过又让我失去,你总不将你眸中余光施舍我,总认为我真的刀枪不入……” 后来呢? 他几乎呢喃到没了声音,青城也就没有在听清楚后来的话。 果然,魔君这次是真的爱了。 他叹气,夜里如此凉风,他就这样歪斜在地上,还真的是当自己无坚不摧不成? 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尊上,可是睡觉了?” 依旧没有动,依旧还在喃喃自语。 许久!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喊一声的时候,男人却又骤然抬起头来,眸中光从茫然到阴凉也不过一瞬。 “滚!谁让你进来的!”清冷的嗓音带着一抹醉酒过后的破哑。 “尊上……” 本能的,青城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是如何去说。 这总不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说,因为那个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所以属下担心尊上,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青城,退下吧!”许是见他喊了一声尊上,便没有了下文,冥衍低沉沙哑的声音中就透了几分不耐。 青城抿唇,没有离开,静立在旁边,皱褶眉将那个盘踞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尊上既然这样不舍,何不去把上仙追回?” 他的话音刚落,冥衍猩红着眸子看着他,摇晃着起身将手中的酒坛用猛力摔在地上,在月白璃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瓷屑分飞。 “追?怎么追?那个才是她心爱的男人,怎么去追?”冥衍沙哑着声音,冷然开口。 就是一开始知道她心有所属,所以他才会选择默默守护,现在又教他如何挽回她。 抿了抿唇,青城没有说话了,良久的静谧过后,冥衍揉了揉眉心,深邃的眸子直盯着他看,薄唇凛然,“青城,本座无碍,你且退下罢了。” 风从门外吹拂进来,话至此地,青城说太多也显然是无意义,叹了一口。 他开口,“尊上,青城不懂那些所谓的情.爱,可还是要劝告尊上一声,莫要忘却玄墨君上对您的所有厚望。因为那个女人统一六界的信念和给君上复仇的事情似乎在您心中越来越薄弱。虽然,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会失去理智,但是我知道你,你永远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对吗?尊上。” 青城实话实说,冥衍的目光在这一刻倏然之间冷沉了谷底。 手指的关节紧捏着咯吱响,睇这他的背影,从喉咙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话锋一转,他沉道:“还有,你做什么说什么休要扯上本座的父君,本座是本座,他是他,他将你留在本座身边是为了辅佐并不是让你涉及本座的人生,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第203章 尽头有他心爱的姑娘 青城会心轻笑,这凌厉的口气,气势磅礴,这才属于曾经那个傲视一切的魔君冥衍,所幸,并没有让他失望。 鞠了身,“尊上,夜深风寒,这次是青城多话了,我这就去自领惩罚。” 冥衍抬手揉了揉眉目,嗓音中透着些许沙哑,“你退吧,本座也知你是为了我好,可你说的何尝又不是挖心的话,本座又岂会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青城告退,屋子里静悄成片,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只是,唯留空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酒香气味。 冥衍面上的表情始终讳莫如深。 眉眼清隽冷沉,他的背影在夜色的弥漫下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倏尔,他大笑起来,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 眼底黯然似是浸了墨汁一般悠远,他踉跄走到窗外,望着天边那一轮凉月,失了神采。 青城的话,他怎么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条路啊,途中有太多艰巨,缠脚的藤蔓,可尽头有他心爱的姑娘,他又怎能后退一步? ……………… 离麓山的气氛静凝着,相对应那九天揽月之上的九阙宫亦是如此。 君陌视线落在几近乎没了生息的苏妩身上,眸光深处掺杂了多种情绪,捉摸不透。 心,是如此的乱?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没有回头,依旧负手站立。 玖晔盯着他挺立的背影低声嗤笑,“是不甘心还是心疼了她?嗯?” 君陌转身,面上露着淡然的笑意,看似是玖晔多想,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优雅的弧度,“玖晔,其实万事都没有你想的那般极端。” “极端?”她讽笑反问。 到底不知谁是那个极端的人,宴席上天帝已然对苏妩起了杀意,可他却横生一步阻止,谁都以为他这是亲自出手清理门户,暗则是为护她。 凌厉的掌风杀气十足却也漂浮处处留情。 向来无私无欲的君陌上神不复存在,可每每得到认证那刻,原来,不甘心的那人还是她。 “玖晔,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麽多,能给的也只有那麽多,太狭小,也强求不得。”君陌骤然出声,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直至最后,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玖晔唇角弯起一抹微弧似嘲似讽,清冷的声音绞着一丝凉薄,“话无须多说,事实真相自有其他来证明,不信,我们就等着瞧!” 多奇怪啊!死要面子也不肯让步,可爱到骨子里还不肯放下初衷,旁观者清无非厚可。 目光深深浅浅,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到底还是对她的话淡然置之,衣袖一拂,剪手而立,自始他君陌还是高洁寡然的上神,对于她的话便是一泼黑水。 玖晔眼波微动,可漆黑如夜的深瞳却在一寸一寸敛起,她看着只留给她一个侧影的君陌,蓦然轻笑。 谪仙的侧影,她曾经无数次,痴痴望着失了神,可如今…… 似乎因爱生癲却也有恨。 冷哼一声,她拂袖转过身既要离开,“目中无人却又高傲得不彻底,君陌,你可真是可怜得紧!” 爱了就是爱了,却便要不敢亲口承认,她所做一切,就是要看君陌撇下他所谓的初衷选择苏妩,愧对六界苍生,做那个有罪的人,后悔得断肠! 末了,素白晃动,等君陌反应过来,玖晔已经越过了他出了大殿。 君陌微微怔忡,略显薄凉的唇抿的很紧,他的眼神突然也有些飘渺恍惚。 胸膛那处也是有着从未有的空荡,确切应说是乱…… 有些许茫然,亦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迷茫的捂着胸口,不知那里为什么会那么闷痛。 随后,墨色眸眼紧闭,他伸手捂着胸口,没有跳动的迹象是因为没了心,可为何现在他竟逐渐控制不了情绪上的变化? 爱情太庸俗,爱情太极端,他也段不会去肆意拥有,所以,这胸口那处的动荡不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私心杂念。 是了,定是这样! 缓缓睁开眼睛,他面色恢复了以往的沉静,淡雅地挥了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当然,眼中光线从未就给床榻上那个只有一丝呼吸的苏妩。 夜风吹过,似乎是预告着暴风雨前的沉寂,君陌离开,当然也会有谁偷偷进来。 一道黑影跃过所有宫墙并悄无声息避开所有结界,精准无缺地直接进了苏妩的屋子,从此人的动作上来看,足以见得,他对九阙宫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 来人看着昏迷的苏妩,眸光沉敛,唇角微微一扯,勾起一抹嗜血的冷弧。 似乎是在梦里。 很黑。 不见一丝亮光。 苏妩蹙眉,她这是死了吗?为何自己会身处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为何身上的伤不自觉的痊愈? 难道这里是冥殿? 她沙哑着声音费力呼唤,这种阴冷静悄的黑,无时不刻如毒蛇一般猛袭着她紧绷的神经。 一步步艰难的向前走去,幽深,越往里越黑,黑的如此瘆人,这让她莫名有些恐惧。 “苏妩。” 有声骤然响起,是女音。 “谁?”苏妩猛地转身,望向四周,“谁在那里?出来!” “呵呵……”声音莫名讽笑,意味深长道:“苏妩,我是你。” “是我?”苏妩低喃,心里却抑不住苦涩衍生,她的生命还是别人赠予,这哪还敢妄自尊大? 勾唇笑了笑,“你是谁?休要这样装神弄鬼作何?你到底是妖还是神,还望现出真身!” 声音久久未回…… 苏妩忍不住猜测,这鬼祟的黑夜,难不成真让自己猜对了? 只闻声,不见人?! 莫非是妖魔鬼怪在作祟? “苏妩,我倒要看看你见我这般模样还能有什么狡辩!” 声音突然冷冽起来,就像从地狱发出来一样,在这个暗夜中令人发怵。 冷风掠过,光影瞬间交错,只见,一袭红衣、簌簌作响,朦胧的光包裹着一道身影似是来自九天玄府,在苏妩的目光追寻下徐徐飞来、从天而降,似正似邪…… 第206章 禁咒阿弥 “不——!” 她慌乱,她惊错,她惊呼,她无措…… 抹抹清辉照拂下来,她已彻底看清来人容貌。 一颗心难以遏制地澎湃起来,一下一下几乎要跳出胸膛。 胸口起伏万千,她呢喃,“上仙……是你吗?” 女人冷冷勾唇,摇了摇头,“不,我不是她,我是你,我是你心中的怨气,心中的魔凝聚成形,苏妩,是你将我创造出来,可是,你却没能好好的把握着我。” 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步子踉跄后退,眸底逐渐浮上一层迷茫薄雾,一张藕嫩白净的面孔布上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女人冷哼一声,目光凛然,佛是看出苏妩内心所想,冷地开口,“是不敢还是不能,是不能相信还是怕某人失望?苏妩,你内心那点儿龌龊的心思我早已看穿,何须藏藏匿匿!” 苏妩身子一晃,不安的感觉刹满心头,视线紧紧凝着她的脸上,小手紧紧攥握成拳,“你是苏妩?你是我?”声音突然成了呢喃,“那我呢?我又是谁?” 女人眸光冷敛,“本就不配存在这六界的人,你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罢了!” 她的声音仿若串串魔咒,施了法术般无尽循环在苏妩耳畔。 而苏妩的脑海中接着逐渐浮现有关君陌以及玖晔所有场景,郎才女貌,笑言对唱,她自始置身事外。 泪,像坠落大地的叶子般,一颗,两颗,三颗……的滴落,直至不见。 苏妩心中的酸痛不明诉说,怔怔看着面前的和她相似人,欲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当讲。 她大肆撕开苏妩内心那可怜的自尊,然后肆意践踏,她懂苏妩一生最在意的便是这件事,撕开嘲笑,让她意识处在最薄弱的时刻。 她真的是自己吗?还是她真的不应存在? 被遗忘的人往往是多余的那个,那么,此刻,就是她吗? 五官痛苦地蹙在一起,泪水肆意漫出眼眶,她紧紧地胸前的衣襟,低声呜咽着。 来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什么,苏妩耳边嗡嗡直响渐了听不出,骤然,胸腔阵痛,胃里也是一阵翻涌,一股热浪直直窜入喉咙。 血,刹那喷涌溅出,腥红刺目似像一朵朵妖娆的花儿。 头脑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身子就像一只毫无生机地蝴蝶终于逶迤在地,空气中也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很浓郁。 她扬头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堪称是她的本人,“你说你是我心中的怨气,我既然能凝聚出来你,那么,我照样也也能毁去你!” 闻听,女人嗤笑,没有被毁灭的害怕反而朗声大笑,“苏妩啊,苏妩啊,你果然还是愚蠢,怨生形,远远不比你想的那么简单,怨气是永远无法见到正主,例如你,而我既然能这般站在你的面前,那么,你觉得你还能毁去我不成?” 苏妩愕然瞪大眼睛,不是惊恐,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意名状。 女人眉目冷然,淡漠的看着苏妩没有任何想要帮助的样子,脚步慢慢进前,她很快逼近了苏妩。 当看到一张白嫩和她无二的脸容,且还放大她的面前,苏妩心中说不惊惧那是假的,与随后之,她想移动一下自己的身子,谁料,女人早已知悉她的举动,双手死死地按压着苏妩的双肩。 “苏妩,不论如何,今夜,你将为我所用,这点儿是毋庸置疑。我知道你因为玖晔从而放弃了君陌,你对他的失望也远远超过了你所想翼望。” 女人白皙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苏妩的脸颊,惹人惊心。 阴凉的声音还带着诱引,“所以,苏妩你将你自己给我,你一点儿都不吃亏,相反,你不能做的事,你不敢说的话,我全部帮你完成,总之,我不会让你失望……” 苏妩眸子片刻木纳,渐渐恢复意识的她,甚至内心慌乱到都忘记如何去避开女子的触摸。 “不能!我不能这样去做!” 一丝清醒还是有的,她仓仓挥开这个可怕的女子,她是自己又如何。 “不能?” 女人挑眉,仿佛听到笑话般看着苏妩,眉目骤冷,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沉笑意。 “容不得你可拒绝!” 随着女人音落,苏妩周身的光线逐渐增强到薄弱,她愕然瞪大瞳孔直凝着这场变化,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什么,眼前的女子已伴随着那消失的光影不见踪迹! 骤然,心口灼烧的厉害,身子几乎要被撕裂开来的疼痛,她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沸腾。 瞳孔猛地收缩。 “啊——!” 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冲出,苏妩大呼出声。 清辉洒下,隐约抚在苏妩面上尽是痛苦挣扎之色。 “你在……你居然在我身体里面!” 空中有虚浮着女人的声音,可却是从苏妩口中冷道:“是又如何,我本就是你,你亦是我,不过,今夜过后,剩下的也只有我了!” 苏妩抿唇没有了言语,只在暗中悄然压抑体内异样。 黑,幽深阴凉。 苏妩垂了目,苍白的脸上是冰冷狠厉,冰凉沁骨,她勾唇,蓦然笑出了声…… ……………… 夜,星辰布满天际。 借着微弱的光线从窗柩投射下来,只隐约看着来人站在苏妩床榻,手腕微转,一缕缕隐约的黑光注入苏妩身体。 直至苏妩似是被疼痛扰到呢喃出声,来人这才收了法,一双冰冷的眸子露出怨恨的不容遮拦。 来人轻轻抚了抚袖口的纹云,见着苏妩再次昏迷了过去,下一瞬便又朝着苏妩施了法术。 震惊!竟是“阿弥!” 禁咒阿弥,便于此。 封印在天界最偏僻的地方,以此来混淆视听,此咒兴许早已消失九州。 此人竟能躲开天界众多耳目,盗取禁咒阿弥用在一个苏妩身上,到底目的又在哪里? 用此咒,原主意识削弱,催生怨气和戾气。生心魔,有怨恨,存戾气,三者不可缺,一旦施这咒,两者定有一个成堕一个削弱。 但对于实施者那也是有着同样的伤害,到底何来谴难,抑或者是消耗多少修为,这些都是靠着自身原因,最后,不得未知。 第207章 她旁若无人地问道:“上神可否为苏妩画眉?” 旭日东升,郎朗明阳,朦胧浮云,尽散半空。 天界所有仙侍仙娥以及散仙便早早的就已经聚在一起神采飞扬的讨论着九阙宫那个重伤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痊愈的苏妩! 说来也是震惊,天帝仁慈一大清晨就便派一个散仙去九阙宫送药,可送药就送药,却看见一幕难以置信的场景,君陌上神和那个小仙推开屋门,竟看到本该重伤躺在床榻的苏妩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执笔画眉! 突闻声响,她反倒没有一句解释,而是眉眼带笑,伸出手中的画眉笔要递给君陌上神,旁若无人的低笑着问:“上神可否替苏妩画了这眉?” 小仙早已被惊到无话可说,可更是听到这一句话都想直接给跪了。 君陌黑眸深深,一瞬不瞬地将眸光放在苏妩脸上,久久未语。 苏妩对上那双深邃的眸一直都在淡笑,没有一点儿不适,良久,她抚上自己的脸颊,略有疑惑,“怎么?这只不过是过了一夜,难道连上神就不认的苏妩了?” “没有。”君陌摇头,嗓音淡浅。 浅笑出了声,苏妩离座站起,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再次将眉笔递在他的面前,声音轻轻颇有撒娇的感觉。 “那上神既然还认得苏妩,便替我将这眉画了吧?”垂了头,语气有些沮丧,“本来我想自己来着,结果,都怪我太笨,总是画的太难看。” “彭~” 君陌还未及开口,倒是被一阵声响打破。 那是与随跟之君陌上神身后的小仙将手中装药的瓷瓶掉地打破的声音。 小仙想跪,但事实行动上也已经跪了,“上神,小仙碎了天帝所御赐的药,小仙知错,还望上神……” “无碍,你且退下吧。”君陌垂眸看着那一地碎片,淡声打断了小仙。 小仙如临大赦,忙点头作势告退,结果,苏妩却是眸光低沉呼住小仙。 “慢着!你将天帝所赠之药,天帝向来睚眦必报,然后,再一个不小心也把你打为重伤。”扬眉勾唇,轻笑,“不过,想必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一夜之间好起来,说不定,受到惩罚的时候你便已经死了!” 小仙脚步顿住,浑身抖索起来再次朝着君陌跪下,君陌微蹙着眉,无奈扶额,“苏妩!” 低沉的嗓音暗示着苏妩开玩笑不要太过,虽然他也奇怪苏妩的伤突然好了起来,或许是他昨夜的为她输入的真气有所得,而醒来的苏妩这一番变化,他也只当做是她以此对他心中的不满。 苏妩唇角一直扬起着笑意,对着君陌的警告不以为意,“你别求上神了,你可知你这是在为难上神,上神从来不管这些闲事,若求有用,那我又何必遭受了那些重伤。嗯?” 尾音上扬说不出透不明的嘲讽,君陌紧抿菲唇,那样子是已经怒了。 “够了!”他甩袖转身,对着小仙沉道:“你且下去,改日我自会向天帝说明,他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主。” 小仙一听这似解释的话连跪带爬地离开,屋子静谧了下来,只剩下君陌和苏妩。 “苏妩,你闹也闹够了,可还有什么不满意!若不满意你尽管说出来,这般阴阳怪气的作给谁看!”君陌冷了脸色,薄唇轻启。 声音低沉在这个不算安静的屋子依旧格外清晰,入了人心。 苏妩身子一下子怔住了,唇角的笑意也有些僵硬,顷刻时间,她侧过脸,“闹?这也算闹?” 声音一瞬低了下去,微微垂下眼睫,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上神,这如果算闹的话,那我若闹到众仙耳目的话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有上神在我如何闹的起来?” 嗓音低哑有了黯然,君陌闻言心口竟有一丝堵,无措地解释,“苏妩,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上神是为何意?”苏妩嗤笑起来,这笑意怎么让君陌看都有些自嘲,“苏妩,你真的是……唉。” 话到底他没有说完整,被他一声若有若无地低叹声而代替。 苏妩睨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心口一痛,她猛地蹙起了眉。 “苏妩!”君陌忙上前,低呼。 闭了闭眼,她咬唇,脸色煞白却微微一笑,“上神,我无事,就是突然心口痛了起来。” 是真痛还是有人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真的没事吗?”君陌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 她摇头,倏尔抬眸,一双清澈澄净的黑眸仿若天上亮星闪耀,“那上神可否为苏妩画眉?” 身子明显感觉一僵,君陌黝黑的眸子猛地暗沉,微敛了眉心,已料他会拒绝,可谁知他伸手替她绾去双颊散乱的碎发,极是温柔一笑,“好。” 微风吹来,一阵清馨幽然,碧纱垂,绣云飞,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他一瞬不瞬,凝眸执笔去画眉。 ……………… 除却苏妩那件让各位仙家吃惊的事,最后,还是天帝出面一语带过,这无非是玖晔上仙不忍苏妩就这样死去,于是乎,君陌上神亦是不忍心自己的女人有一丁点儿难过,就出手救了苏妩,这才有了后续之说。 天帝果然是奸诈的,虽然他也不知苏妩到底是如何伤好,是君陌还不是君陌救都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就按照君陌因为凝魄珠的事情护人的表现,那定是他无疑。 而他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让君陌明里暗里欠他一个人情,还顺势夸解一下玖晔和君陌的伉俪情深,这可真是惹得众多仙家羡慕。 听余声,忽见闻,九阙宫殿云中藏,苏妩回头,微微变了脸色,她鞠身,“上仙。” 玖晔轻“嗯”一声,苏妩方才所有的神情都在她眼中,她不以为然,抚着肩上一缕发丝,“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骄阳似火那满头的白发着实刺目,苏妩的反应也是快,“这样的上仙还是好看些许。” 玖晔笑了笑,“我听着下面的散仙说什么你变了性格,今日来看,苏妩你还是老样子,依旧还是喜欢阿谀奉承,见风使舵。” 第208章 是噩梦还是梦魇 苏妩凝着眉目低垂,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帘,弯起了唇角,“上仙果然还是最了解苏妩的人,我便是如此往往对着讨厌的人说些动听的话,反而,动听的太假,上仙还是莫当真了去。” 声音邪佞,她的回复倒是印证了玖晔的话,眼波微动,玖晔轻轻撩起唇角,也冷冷地笑,“依你之言那对这君陌的奉承也是假的了?当真不得!” 看着她唇角扬起的笑意,苏妩摇了头,亦是回望着她,微微仰着脸:“上神本就是苏妩尊敬的人,没有真假。”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玖晔抿唇,黑眸中尽是深漩的怒意,“到底是尊敬还是爱慕,佛是天帝所言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你再怎么痴心妄想到底我才是君陌身边的人。” 苏妩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不过顷刻,她再次轻笑,“上仙所言极是,苏妩没什么可说。”眉眼轻挑,一瞬不瞬地凝着玖晔,“不过,上仙还是守好你的自以为是的东西,那般华丽,那般耀眼,一个万一被别人抢走就不好说了。” 说的是意味深长,玖晔骤沉了气息,身子僵了又僵。 太明显了,她说的就是自己所在意的。 她低低笑,“那又如何?他人在我身边就好。” 他不爱我,我并不在意,只要他人在我身边就好,折磨着我,何尝又不是在折磨着你们! 苏妩蹙了下眉,却说不出一语,蓦地,玖晔嘴角噙着冷佞的笑意,对着苏妩所言所语嗤之以鼻,“倒是你,苏妩我也是真心替你悲哀,你所见所闻,你所做所为,都是那么可悲。” 她看见苏妩脸色白了又白,皱着眉目看着她,玖晔勾唇,这一趟的目的可算是来对了。 轻抬步子,她来到苏妩面前,微微俯身,她在苏妩耳畔轻轻低喃。 白嫩修长的手指在苏妩的脸颊上缓缓摩挲着,微凉。 她抬眸,如愿看到苏妩难以置信的面孔,她冷冷一笑,银牙咬了咬,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苏妩,你可知每次我看到你这张脸容,我都有很大的冲动想要将它毁之!” 苏妩没有反应,似乎还沉浸在她方才所说的话中,眸光有些涣散,她低声喃喃,“不可能……” 玖晔大笑,推开了她侧身离开。 空幽天际死一般的沉寂,风徐徐从眉角吹过,眸中有什么脱离了眼眶,湿润的。 良久,苏妩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身子微微一晃,灰败地垂下眼。 只见她低垂着头低喃道:“这些你都知道吗?” 好久,又见苏妩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冰冷,“我既然是你,这些我有从何得知?方才,只不过是被你侥幸挣脱了去,听到了而已。”嗓音冰凉也不难听出那深处的黯然。 不论她是谁,她到底还是苏妩,一个满心都扑在君陌身上的苏妩。 苏妩抿了唇没有说话,垂了眼帘眸中泪滚滚滴落。 这一刻,似乎没有人在能理解她那种痛楚遍布四肢百骸的感觉。 ……………… 一路走来,玖晔毫不在意路及相遇的众仙及仙娥,虽然震惊,虽然愕然,但由于玖晔现在的身份,到底止了口,恭维地问好。 而玖晔则微笑点头,心情是无以言说的开心。 待着玖晔身影彻底消失在云雾之中,更有仙娥放下手中的事情,围聚一团窃窃私谈,那方才一本正经的僵硬荡然不在。 听得太多月老讲解的人间痴情,然后异想天开,一个人只有经历了什么大彻大悟,心死绝爱才会致一个人死心以至白了发,断了情。 那么,一个身有上千年修为的上仙呢? 明明前段时间还是黑发迎风舞,这一眨眼的功夫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致白了发丝? 绞尽脑汁,似乎想不出什么理所然,因为现在发生玖晔身边的全是好事,那么也只有渡劫了。 得出结论各个相望,会心一笑,最后,起哄离开…… ……………… 风过无痕云却散。 泪在风中落。 她一路都在飞奔,婆娑光影都在倒退,她的一颗心也乱到了极致。 她似乎知道,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什么。 去久书天宫! 可是,又为什么要去,去了就是在意玖晔的话,不去可又那么真,她不想这般糊里糊涂的活着。 面目憎恶,表里不一,徒有虚名这些可怕的词汇怎么能用在那样气质高洁,清华寡淡的那人身上? 她不是一直都在无条件的信任他,怎么能因为几句话的事情而存在怀疑和质疑? 倏尔,加快的步子猛地踯躅犹豫起来,不能去,去了就是怀疑,去了就是质疑。 那可是她欢喜她爱的人啊。 停了步子,当即就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前方宫殿巍峨。 殿门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久书宫”苍劲有力,在徐徐清风下,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她身子抑不住的踉跄后退,满满悲伧,这算是真的来了…… ……………… 简洁对称的排排细雕的书橱,自天存在上古之期延至今日所有史则全然在此。 她轻抬脚步,拿起一本本翻开,一本本看去,没有,什么也没有,全是记载着一些有关天界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将拿出的一本本书籍全部放到原位,心情刹那欢悦起来。 正要转眼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那一排书架,苏妩微皱了眉,不知是她方才太过着急了,还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似乎刚才那个角落并没有任何东西。 想离开,脚步却又不受控制的向书架移出,心口莫名有些窒息,她拿起那厚重的天书,上面布满了一层层灰尘,她缓缓拭去。 翻开,一字一字,一行一行,全然入眼,她落泪,滴湿那泛黄的纸页。 是噩梦? 太假? 是梦魇? 太可怕? 可为何醒不来? 眸色空洞而黯淡,她抬手,握起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心口。 胸口窒息,心好痛,很痛很痛。 这上面记载的不是真的,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她发疯了般翻看着一本本天书,地上是被苏妩所扔的七零八落的天书。 第209章 情绪在他面前失控,她的心好痛 “啊——” 她痛哭,扔了最后一本关于颠覆六界记载的书籍。 步子踉跄的厉害,一直僵硬的身子终于也有些支持不住,诿迤在地。 风吹了进来,苏妩觉得是透心的冰凉,吹起她满头的青丝,迎风飞舞。 她的心情几乎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缓缓抬手,她将遮覆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掠过,双手环过膝盖抱住低声喃喃,“这是假的……” 是太真所以成假。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和不得回报的付出。 你看,众人全是一副皆醒她独醉的样子,果然,有时候需要狠狠摔一跤,才能知道自己的位置究竟在别人的心中是如何。 ……………… “砰~”她用掌风甩开屋门,随后收起掌风闯了进去。 此时的君陌正在闭目打座,突闻声响,这才堪堪睁眼,看到是她,似是皱了下眉,轻问:“这般急躁,是什么事情?” 身子几乎不可察地轻颤一下,她看着这个气洁高雅的男人,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裹得死紧死紧,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见她这般不言语只痛哭的样子,君陌有些懵,目光被她泪水纵横的脸黏住,忙起身站在她的面前,“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哭起来了?” 他从未劝说任何女人,也从未见过谁哭的如此凶猛,似乎,在她记忆中苏妩也并没有想今日这般嚎哭。 这般僵硬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苏妩无动于衷哭的更加厉害了。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轻声问,声音带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沙哑。 苏妩依旧没有吭声,就只是看着他,怔怔地看着他,痛哭。 君陌心中微微一叹,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水痕,软的不行,来硬的? 说行动便行动,他扳过苏妩双肩,声音沉缓有力,“苏妩,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自问在我记忆中你从未这般失控,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动听极了,带着他独有的磁性,宠溺,怜惜。 苏妩还在哭,听了这话显然没有方才那样厉害。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情绪失控了! 可没有办法,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泪眼婆娑,她一动不动地深凝着君陌,这个她穷极一生都在追随的男人。 唇瓣动了动,她想问他,可是怎么想怎么开口,她都说不出那些质疑他的话。 她缓缓伸手温热的手指抚上他清隽的容颜,君陌眸光猛地一敛,却也并没有避开,下一瞬,怀中灼热,苏妩已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抱住好的腰,放声大哭,“君陌,君陌,我好痛,我的心口好痛,你知不知道?痛死了,真的要把我痛死了……” 痛啊,怎么能不痛,一个她所深爱的人对她只是利用,她怎么不痛? 简直要痛死了。 “苏妩,你到底怎么了!”君陌声音低沉下来。 “君陌……好痛,真的好痛……”她直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痛说着呢喃。 是呀! 你可以不爱我,可你就是不能打着爱的名义去利用我。 君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君陌闻言,眸色低暗,轻轻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裹着,“阿妩,到底怎么了?” 苏妩没有说话了,攥着他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大哭着。 我怎么了? 明明爱你是一条不归路,而我却始终甘之如饴,不死不归。 可是,你给我的又是什么? 泪水滚烫,透衫而入,似乎也灼烧了他的肌肤上,君陌的身子也抑不住的微微颤抖,紧抿了抿唇,他收了收手臂,将她更紧的裹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这就是君陌无声的慰问吧?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在问,垂了眼帘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她的哭,似乎让他内心焦灼了起来,他不明缘究。 不知哭了多久,苏妩这才从君陌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向他,君陌低垂了眉眼,“是玖晔吗?”他问。 苏妩眼波微动,他说的她懂,他以为是跟玖晔有关,可是纵使和她有关有如何?摇了头,她意思很明显不是。 “既然不是那为何哭?”君陌又问。 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苏妩觉的泪似乎又要涌出,深呼一口气,她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离开了她曾经贪恋的怀抱,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想哭就哭了,可是上神,方才我真的是很难过的,难过的无以名状。” “你!”君陌眸色似乎一愣,没料到这便是她大哭的理由。 可她倒是平静了。 那他呢? 他胸腔为何还闹腾的如此厉害。 眸光微微敛起,抿了唇,“苏妩,你莫要绕开话题,你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口气灼灼,这是苏妩最讨厌的语气,似乎,每次她想什么他都能轻易将她看穿,似乎,每次她在他面前不论如何掩饰她都是透明。 可是,何时自己又真的将他看清过? 四目相对,她望住他,光影偏逆,璀璨摇曳的光线中,她清晰看到他眸底的深邃以及眼中倒映的她。 这一刻,她有很大的冲动,她想问,她想问他,“那你呢?那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可是,每每开口的时候,她便已将话吞咽回去,她害怕看见他躲避的眼神亦或者是他临危不乱的回答。 攥紧了手心,她垂眸,将视线掠开,看着两人的脚下相互重叠的影子。 “上神,凝魄珠被毁,虽说我不是故意的,但你可还在心中怨我吗?怨我打破一切的循环。”原谅她到底还没有勇气去用质疑的语气质问他。 她幽幽说着,抬起头,蓦然看见炫彩光线挥洒下照在那一双黑如濯石的眼睛,眸中平静毫无波澜。 君陌弯唇,对她的问题禁不住笑了,他伸手捻起被微风吹在脸上的发丝,“阿妩真蠢,当时或许有怨,可我既怨过了,凝魄珠也不会回来,它毁了便毁了也不值当,本就是邪物被镇压蓬莱山下,可是,若你没了,可怎么办?” 第210章 他说:“因为值得!” 不疾不徐的声音如同他的眸光一样平静,苏妩却是心痛难忍,蹙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她幽幽呢喃:“是吗?是这个样子吗?” 是了,肯定是这样,肯定她还有其他用处。 君陌唇角笑意一刹僵硬不自然起来,旋即,又低笑出声,面色柔和,“是呀,又怎会不是呢?” 低着头,苏妩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抬眸,眼波流转的一瞬间,浓浓的沉痛片刻倾散,她笑靥如花,“上神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君陌微拢了眉,眸色有些暗沉,“你怎么……” “告诉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妩话语沉沉打断,声音有种带着坚决的凌厉。 君陌抿唇薄削的唇边几乎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显然,她现在的所有举动似乎在他眼中都成了无理取闹。 凤眸深深,他同样看着她,可当触及到她那紧张的神情,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在紧张什么? 他的回答吗? 得到这个认知,他的眸底竟有一抹异样划过,他不自知。 浅暖的碎光抵止殿内,挥洒四周漾起的仍旧是飘渺玄幻,只听温煦浅淡的四个字在苏妩头顶上方缓缓地响起。 “因为值得。” 此时,苏妩的内心已不是想哭那么简单。 撕心裂肺的痛,撕心裂肺的动荡。 因为值得,所以才会。 那你知道吗? 我的一生中最难过的事情,不是一直得不到,而是得到了,遇见了,又被拿走了。 所以,我的结局就是被你拿走所有?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深吸了一口长气,唇畔漾开一抹大方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上神其实不用理会我这种坏情绪,我只是一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想找个人发发牢骚。” 勾唇,笑了笑,“碰巧九阙宫也只有我们两个。” 话完就转身,往外走。 “苏妩……” 身后,是君陌喊住了她。 苏妩立刻顿住脚步,回头,眸子里有什么荧亮荧亮。 “你若不想称我上神,那以后你便唤我名字。” 低低轻笑,眉目之间宠溺尽露,“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喊我,听多了你唤的名字,再听你称的上神,总感觉少了那一份真实。” 这声音很轻很薄,轻逸温暖,她有些愕然,似乎余音也绕过了耳旁,进入了心脏,然后便扼住了她的呼吸。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可是又怎样?能怎样? 随后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好似带着自嘲,但却又那么不真切,“那上神以后可不可也不要连名带姓的喊我?我们还回到以前,好吗?” 似乎往日流景再怎么抓住,她好像抓住的也只有回忆了,不论她怎么努力。 君陌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苏妩面色柔静,笑着,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阳光温暖,朦胧光线交错摇曳挥洒着所有,隐约映在君陌清冷的容颜上,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蓦然,他佛是想到了什么,胸膛竟没来由的阵痛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疼了起来。 眸光暗沉,他想到了她第一次低唤他名字时的场景…… 冰凉的利器穿透她的骨,嗜血成瘾的蝙蝠扑了她全身,他亲手断了她的腕骨,剔了她的仙筋…… 而她意识混沌却对着他说,“君陌,我爱你……” 就像方才她回头那刻,他突然竟在心中生出一种心魂俱颤的感觉,几乎想要沉沦…… ……………… 天色似乎降临的很快,皎皎月色蔓延整个天际,很是朦胧。 厢房内,一豆烛火,灯光橘黄氤氲。 苏妩就这样临窗而立,微扬了头,静静地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满满静悄正如现在和她的心情形成了对比,凌乱不堪。 门口骤然传来一道男声。 “阿妩……你睡了没有?” 是君陌。 身子在一瞬无比僵硬,甚至忘了如何回答,她让他唤“阿妩”他便同意,可是,现在他就这样真切的喊了出来,她心境却已不同。 敛了情绪,抿了唇,她低嘲一下,转身开门。 “怎么了?”她看着已进屋的人,轻声问。 君陌弯了弯唇角,“这不是快到了天后的寿宴,往年我们九阙宫只礼到人未到,那么,这次阿妩可想去?” 苏妩凤眸里闪过一丝讶意,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那你去吗?你去我便也去。” 问完之后,秀眉微微一蹙,不及君陌言语,便有独自接道:“那还是算了,你每年都不会参宴,这次想必定有佳人做伴,我看我还是不去了,省的给你们添堵。” 君陌微愣,随即,他勾唇轻笑,手指在她肩头轻抚,“阿妩说的可是玖晔?” 苏妩怔然,她拂去放在肩上的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靠近,“怕天帝呀,你不知道天帝看我的眼神就像要随时把我一掌劈死的样子,我才不要去自投罗网。” 黑眸深深辉映烛火,显得彩亮彩亮,她的话使得他哑然失笑,“阿妩,天帝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主。” “不去。”她态度坚决,“你说了好多这话,可天帝不还是这样。” “当真?”他笑也是无可奈何。 “当真。”她点头。 他扬眉,深凝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看来她真的怕极了天帝。 不过也好,或许在不久以后,她便能远离这六界纷扰去做一个无忧虑的人,活出一个她想要的自我。 静站了片刻,他低低一叹,“既然不去那就算了,天黑夜里凉,你也早点休息……” 话还没有说完,兴许是苏妩忘记关了窗柩,一阵风刮过,吹灭了台上的烛火,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团黑暗。 君陌眸色微敛,“阿妩,你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去。” 黑暗中,苏妩早已泪如雨下,僵着声音从喉咙深处轻逸出一个“好。” 她知道他今夜就会来。 君陌抿唇,径直蹲下腰去似乎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火折子。 他摸索着火折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苏妩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座大山压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阵烦闷涌上心头,她嘶哑着出声:“够了!” 第211章 满心期待至满心荒芜 够了,不要在装模作样了! 够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够了,不要在演戏给我看了! 出声同时,她几乎在心中怒吼,可是,她不能,他想要不知不觉,那么,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总好比把什么都给血淋淋地撕开。 “你?” 君陌缓缓抬起头来,“让屋子里亮倘起来,总好比摸黑走过来的好,你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已经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苏妩闭眼,轻笑了笑,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声音幽幽然,“我屋子里没有火折了,你不用白费力气的找了,火折子用完了。” “那你等着我过去找你。”君陌抿了抿唇,淡然开口。 一抹熟悉的气息入鼻,她知道男人的距离就离她不远,唇角缓缓上扬在这漆黑的夜里勾起一抹自嘲。 她静默着了没有吭声,蓦然,手上有温热覆盖,他的大掌裹住她手的那一瞬,身子就被他紧紧拉进怀中。 “君陌……” “苏妩。” 没有烛火的夜里,很寂静的夜里,二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 一刹那,都很自觉的没有说话,良久,君陌轻笑一声,垂了头,“你想说什么?” 苏妩轻“嗯”一声,总感觉现在的姿势有些别扭,幸得是黑暗中所以也就任其自然,微仰了头,刚要出声,谁知,唇瓣就不小心贴在一抹柔软上。 她一震,君陌亦是一震,气氛似乎在片刻之间凝滞下来。 两人嘴唇快速撇开,苏妩回神猛地推开了君陌,心头狂跳,脸颊热烫热烫,她忙将视线望向别处,全是黑,堪堪恍然才意识到这本就是暗夜,即使所有不自然和脸红,他都看不见,躲有不躲又有何妨?这般想来也就顺其自然了。 屋外风声过耳,好一会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君陌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可唇瓣相贴的那刻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胸膛跳跃的厉害。 抿了唇,他平复了自己异样的情绪,开口:“你莫动,我去给你拿火折子。”声音带了些淡漠。 说完他抬脚离开,衣衫簌簌,黑暗中,苏妩刚要应声,岂料,也不知是她幻觉还是什么,有一股子强烈掌风袭来,她反应意识下想要避开,结果,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在地上。 君陌刚把屋门打开,突闻身后一声响,猛然转身,“苏妩!” 或许是由于屋门被打开的原因,皎皎月色挥洒了进来,也不至于像方才那般漆黑,隐隐约约可看清些。 苏妩阖了阖眼,她忽略手上的刺痛感,轻轻开口,“上神,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火折子没用,你等我,我这就去拿。” “你……”君陌皱眉。 这厢,苏妩站起身来,用火折子将灯烛点亮。 光线骤明,君陌眯眼用手遮掩了一下光线,顷刻,待有所适应他才缓缓放下,轻抬脚步,他走到苏妩身旁,扯过苏妩放在身后的手,微蹙了眉,“怎么这般不小心?都流血了。” 苏妩眼帘颤了颤,勾了唇,不以为然,“没事的,又不是多痛。” 是呀,再痛也抵不过心痛。 君陌头也没抬,拿过角落的药箱,“怎么会不痛,都流了这么多血。”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垂目,看向自己的指头,殷红的鲜血从指尖处流出来,又看着他拿过纱布为自己缠上。 四周静谧得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苏妩心想,这孤傲不可一世的君陌上神那还说照顾过人? 想必就连这处理伤口都还是第一次吧? 好一会儿,君陌才将她的手放开,起身,声音淡淡终止了苏妩的思绪。 “已经无碍了,待明天自会痊愈。” 苏妩眉目低敛,似是不经意问道:“怎么不用真气让它痊愈。”扬了被包扎着的手指,“看着也怪不舒服的。” 君陌一听,身子几乎不可察地怔了怔,倏尔轻道,“你以为真气都是那么轻松得来的?”微皱了眉,“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 话落,转身,拾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苏妩怔了怔,睨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勾了唇苦笑起来。 此刻,究竟是信了还是未信,答案已然在心里没了底。 ……………… 夜深露重,朦胧灯火,这无非又是一个某人彻夜难眠的夜晚。 烛光橘黄而氤氲,打在男人如刀刻的五官上,长睫微垂,深情有些黯然。 似乎从天界回来,让青城打探的消息几乎都是她的事情,一笑一颦,一落寞一明媚,都是无时不刻和那个男人牵绊着。 可无奈,他除了在这里难过,似乎也只有难过。 门口忽然传来响动。“吱呀”的一声开了。 他回神,蹙眉,眸中的盛怒大力翻涌,他转身,怒斥。 “滚啊!你若在插手本座的事情。本座定要将你……” 呼吸一窒,他止住了余下所有的话,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身子僵硬了又僵。 “冥衍,你说呀,你要将我怎么了?”来人轻笑着开口,带着若有的玩味。 冥衍怔忡,紧抿唇瓣,眸色有些恍惚地望着那人,这是一种让他如临幻境的感觉,是梦还是梦想成真? 他不敢亲自去探究,他怕这又是他出现的幻觉,每每等他满心欢喜地去拥抱她的时候,她便就会消失。 满心期待至满心荒芜。 是第几次这样了? 他记不清了。 好像是在她离开的时候,也好像是她要嫁给那人的时候。 可饶是如此他也心满意足。 她就在眼前,纵使拥抱不了,那也算是一种幸福。 一瞬不瞬,望着她,就这样不带一下眨眼地望着她,直到眼睛酸涩、胀痛,他也不闭一下。 烛火朦朦胧胧,在加上屋子里非一般的寂静,更是为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添上一层扑朔迷离的感觉。 打破这一切的是女子的浅笑声,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了冥衍面前,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容,指尖带着夜的寒凉。 “怎么?你识不得我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忘记了?” 第212章 他声音沙哑破碎 灼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面上,心脏跳的厉害险些让他背不过气,这是否又是他的幻觉,可这真实的触摸,灼热的呼吸,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真是假? 他眉目痛苦之色难忍,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唇瓣忍不住颤抖起来,“玖晔……” “玖晔,是你吗?”这句话他不敢去问,他怕极了她再次消失。 声音沙哑难听,可若不细听那深处还带着抹抹激动。 女人勾唇,轻笑了一下,“阿衍当真是不记的……” 话没有说完,冥衍到底还是将她紧紧的揽进怀里。 不管是真还是假,他都是要选择拥抱,因为这个是他决定要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那些离开,都通通去见鬼! 女人淡淡地笑了笑,但眸底丝毫不见一丝真心的笑意衍生出来。 风,清缭沉寂,冥衍就这么抱着她,谁也不曾开口说话,禁锢在她腰上的力气,逐渐加重,倒是像极了他怀中这个女人,在下一秒,她就不见了。 直到玖晔有一丝疼痛散出,她这才推搡着让他松开,可没想到,冥衍非但没有一点儿要松开的迹象,还又紧了紧。 她蹙眉,“阿衍……放开我……” 只听他声音焦急带着微颤的从耳畔传来,“不要,我再也不要放开你,我知道这又是一场我庸人自扰的幻想,可是,玖晔,我真想永远沉浸其中,我怕极我松开之后,你又不见,可是,是假的又如何,我好不容易拥抱住了,就再也不能松开。” 没人知道,没有人知道,那种失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到底有多少次想要去拥抱她,可是,还未伸手的时候她就真切地消失在他面前,他惊呼,然后,梦醒。 这次所幸,他终于抱住了她,怎么可能说轻易放开? 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只有假装离开你的执着,却没有放弃你的抉择。 玖晔有一丝怔忡,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伸手在男人后背轻抚着,“冥衍,真的是我,我真的回来找你了,相信我,我不会消失了。” “不,我不相信,你这定是欺骗我的话。”冥衍接的很快,没有片刻犹豫,是幻觉又如何,他就是不放开。 唇角的笑意便愈发浓了几分,她扭着头,看着冥衍清隽的侧颜,堂堂让人畏之的魔君冥衍也不过如此,谁又会想到他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一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凝着他,一字一顿:“阿衍,真的,我是玖晔,我真的来了。” 闻言,冥衍眼眸波光潋滟,仿若内心那颗高高悬挂的心突然坠下了,激起万千波澜,他太急于寻找一个答案来平信自己已经接近爆炸一般的内心,声音焦急带着微颤。 “玖晔……” 他紧搂着女子一声一声低唤着她的名字。 内心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雀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雀跃。 玖晔低垂了目,眼中是冥衍所看不到的无动于衷。 她不厌其烦地轻“嗯”回答,声音听起来是多么地平静,可她的一字一言仿佛又在凌迟着自己的心,狠狠地。 都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到底是苦涩还是无力。 腰上的力气有些松动,她迅速将眸中情绪藏匿,微微仰起头,冥衍还是固执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心中有股子烦躁。 可她还是淡笑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唇,“阿衍,真的是我,你没有出现幻觉,我真的在你身边。” 嗓音是说不出来地轻柔动听,他的呼吸在她的掌心晕染,他没有选择拿开,透过她指尖的缝隙,他动了动唇瓣,“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我等呀等,不分昼夜地等,可等来的却是你和那人的一纸婚约,我看着那天你巧笑倩兮的模样动人极了,可我也好生嫉妒,因为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语气是多么的迫切,多么的激动,玖晔抿了抿唇,只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轻勾唇角,“你说那般念我,可刚才你还让我滚来着。” 冥衍身子怔了怔,当即反应了过来,倏尔弯了弯唇瓣,抬手将她脸上的几缕碎发轻轻拨开,顺到耳后,然后略带薄茧的指腹就停留在她的眼角边轻轻摩挲,他低垂着眉目看她。 “玖晔,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估量的,你是我一眼甚至倾尽所有都要守护的姑娘,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出那样的字眼。” 他说的是真话,更是肺腑之言,他以为又是青城,所以看都没看来人就口不择言起来,谁会知道,来的人竟会是她! 那一瞬间,他的心似乎都到了嗓子眼那里。 玖晔笑了,有些不以为然,抬手将他落在自己眼角边上的大掌握住,“只不过是唬你的话,你竟给我说这么多。”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从你口中说出我都相信。”冥衍几乎脱口而道,语气真挚。 玖晔身子怔了一下,黑色的瞳孔夹着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只在顷刻消失挥散。 随后,她张臂轻轻环住了冥衍的腰,缓缓靠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轻声开口:“阿衍,若我第一眼遇见的人是你,那该多好?” 不用心痛,不用刻意地争夺什么,不用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有那个可能,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管如何她是不会去选择冥衍。 痛苦神色满了脸容,冥衍心口阵痛,却也无能,他故作不在意姿态,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笑出声。 “傻姑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的事情?” 玖晔垂了一下眼睫,自他怀中抬起头,她双手缠上他的颈脖,扬着小脸,凝眸专注地看进他的眼底,冥衍一瞬绷紧了脸色,以为她要说些什么郑重的事情。 倏尔,她却咯咯笑出声,冥衍皱眉,“玖晔,你怎么……” 话未完,他就被玖晔的唇瓣堵去了剩余的声音,她轻轻碾转,灵巧的小舌更是试探性地撩拨,要撬开他的唇齿。 第213章 抵死缠绵,她看着男人说:“帮我”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持续放大,心跳似乎骤停了下来。 “阿衍……” 声音微哑,是从二人的唇瓣缝隙露出,冥衍怔怔回神,伸手就要去推开玖晔。 玖晔不以为然,双手依旧勾着他的脖子,俯了头在他耳边轻轻呼着气。 “玖晔……别,别这样!”冥衍僵硬着身子,声音沙哑。 “嗯?”玖晔挑唇,一只手摸索着探进他的衣襟,抚上了他结实的胸膛,“还是别这样?” 嗓音是说不出的邪魅,冥衍隔着衣服抓住了她的手,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那一处的变化,“别闹,玖晔。” 玖晔仰脸望进他的眼,蓦地,再次踮脚吻上他的唇,然后,跟上次一样,依旧被他推开。 “玖晔,夜深了,你赶紧睡觉!” 他的声音沙哑得很,一双跳动着炽烈的眸子里绞着被挑起来的情愉,却硬是强行将其隐忍下去。 玖晔抿唇,眸子里的深邃仿若没有繁星的暗夜。 垂了头,她只攥紧自己的衣袖没了声音,冥衍深闭了眼,低叹,一把扯过女人搂在怀中,“玖晔,我这辈子真的是彻彻底底地败在了你的手上了!” 话落下同时,他不等玖晔到底是什么表情,宽厚地大掌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玖晔内心千百般滋味,却也没有抗拒。 静谧的房中只能听到两人唇舌相厮的声音,两人很快都粗噶的呼吸。 喘息之间,他打横将她抱起,两人很快滚在床榻,扬手轻挥,床纱落下。 他耐心地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衫,赤城相对,无非于此,揽过她微颤的身子,轻吻着她的鼻翼,然后,缓缓地将他的炙热埋入她的身体,轻轻而激烈地动了起来。 夜凉如水,二人发丝全然散落,交缠,黑白相间,灯火摇摇,相缠绵的影子映辉在墙壁上,起伏,耸动,女人低低的轻吟,男人粗重地呼吸从轻纱逸出。 抵死的缠绵,极致的顶峰,水眸迷离,她看着在她身上驰聘的男人,她紧紧地攀着他的背,完全瘫软在他的怀里。 沙哑的声音带着欢爱未散去的情愉,她看着男人,轻道。 “帮我。” ……………… 寂寥的夜色,静悄到让人有些许不安的因素在躁动着。 他摊开掌心,一颗晶莹闪亮的玉珠展现手中,他闭着眼口中念着诀,那颗珠子缓缓漂浮在半空之中,泊光粼粼。 他盘腿而坐又吐出一颗仙元悬浮在凝魄珠身边,缓缓地周围全是白色的流光,他看着凝魄珠彻底已不在抗拒仙元所传递出的力量,勾唇,欣然一笑。 随后,他向袖口探去,拿出里面的东西。 入目,赫然是一块淡紫锦帕,那上面沾有点点血迹,仿若朵朵正欲盛开的梅花那般艳丽。 他垂目,修长干净的手指抚上那殷红的血迹,脑海中蓦然想起苏妩跌倒那一幕,胸膛竟无以名状泛起一丝疼痛。 紧抿了唇瓣,他将因归究于这一切都是他造就,目的很明确,只是要在圆月之时悄无声息地取她的血。 为何要让她不自觉地流血,还不能让她知道他拿走了,苏妩不蠢,若他开口取血,她定会要问为何,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了有了天后寿宴的说辞。 凝魄聚魂,灯魄养魂,取血是为了塑造一个原主。 也就是重新造就苏妩的重生。 眸色深沉,他施法,手掌展在锦帕之上,掌中光闪现。 震惊!那早已渗入锦帕干涸的血液竟跟着掌中光逐渐相融,光,成了红色,鲜血般的大红。 悬浮半空的仙元和凝魄珠,散发出的白光越发耀眼,他瞳孔猛地一敛,手掌翻转,掌中的光包裹着仙元和凝魄珠。 白光似乎在抵抗红光,他蹙眉,似是没有料到竟会如此。 深呼一口气,他将内力全部凝聚在掌中,然后,发出。 “噗……” 他吐血,脸色大变,他所发出的力竟被弹了回来,遭到了反噬! 怎么可能?! 微眯了眼,他暗自调息被打乱的气息,片刻之后才捂着胸口勉强站起身,呢喃,“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微微皱了眉,“可是明明都是对的。” 抬头,他看着悬浮的凝魄珠,眸光深邃一片,他用衣袖随意擦拭一下唇角的血,再次凝了全身所有力量朝着白光倾发。 只是转瞬,红光乍灭,鲜血又一次重重喷出,他目光愕然,尤不相信,他动用了自己身体和灵魂里所有的神力,居然,还是失败! 到底是他方法错了,还是他承受的天谴太多,现在的他不能催动凝魄和灯魄里面的力量? 胸口气血突然翻滚厉害,眼前乍然一黑,他手掌一紧,强力压下,方才能够稳住身形。 反噬!还是被反噬了! 即使全部散发出的力量依旧还是反噬! 就在君陌冥思不得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很意外,很震惊,也或许是哪里错了,对吗?” 声音伴随着暗夜的湿凉随着来人传入了厢房。 “苏妩!” 君陌瞳孔蓦然睁大,惊错不堪,是大惊和大骇。 她怎么可以出现,她不能出现! 毕竟……毕竟凝魄珠还在! 那个让她受尽折磨和所有委屈的凝魄珠还依然存在这六界当中! 她并没有立即开口,一直轻勾着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从进屋到现在目光都未离开过君陌,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苏妩……你怎么来了?”君陌忽略阵痛的胸口,亦是对视着她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出了声。 这一刻,他是说不出的慌乱。 “上神……”她喃喃,抬头,看着那刺痛她眸子的凝魄珠,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拉扯拉扯的痛。 所有事实都已经血淋淋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所谓的不相信也原来都是自欺欺人,现在的一切都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苦涩地笑着,仿若一头受伤的小兽捂着心口独自在舔趾着伤口。 她顿住脚步,勾起嘴角自嘲一笑,指着半空,声音脆脆,“上神,你看真好,凝魄珠居然还在。” 第214章 一场用谎言所编织的梦,醒了 眼底的眸光黯淡,语气突然低了下去,“可是我所承受的却也在痊愈不了,你给的信任,你给的一切,你教我不能轻易相信他人,可最后,骗我好苦的人却是你!” 我隔离所有的人信任,从此只信你一人,可最后给我最痛的一刀人却是你。 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能这样? 若得到了,你会夺回,我一定选择从未遇见。 君陌已经无心去知道她究竟为何出现,他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什么,“苏妩,我可以解释的……” 欲拾步上前,却是被她嘶吼制止,“不要过来!” 低低冷笑开口:“果然,上神就是上神,就连如何运筹帷幄都是那么及时。所以,你要解释什么?” 君陌身子一震,便立在了原地,对于她的冷嘲热讽微凝着眉心,看着她,“苏妩,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她泪眼婆娑,捏紧了自己的手,任由着指甲深陷入掌心,有多痛,就说明她心里有多疼,“解释?如何解释?用另一个谎言再去圆了你上一个谎言?君陌,你怎么可以真的利用我?” 慌乱。 是她从进屋那瞬从他的眼里看到的慌乱。 作何慌乱? 为何慌乱? 是为了凝魄珠或者是她知晓他的秘密,他的野心? 她其实是不想来,是真的不想来,可她怕这个男人会被反噬所伤,所以,还是来了。 来了,这梦,这一场被华丽的谎言所编织的梦也该醒了。 “苏妩,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君陌长睫轻垂,微哑了声音。 “那你解释啊!”她痛吼,双眼猩红,“你倒是给我一清二楚的解释啊!” “苏妩……” 他猛地蹙眉捂住了胸口,声音也就这样被生生哽在咽喉处,没了音。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掉落,“上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的心好痛啊!” 心痛? 君陌脸色僵了一瞬,似乎有什么划过脑海中,一切似乎明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今天的情绪会如此失控,怪不得白日里她会那般号啕大哭。 想必就是知道了他利用她,然后,知道了凝魄珠还在的原因吧? 抿了唇瓣,他皱眉咽下喉头那抹腥甜,“凝魄珠是我拿走了,可是,现在你看到的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苏妩,我没有利用你。” “你要我的血,要我的魄,我给,我会统统的给你,你要统一六界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做了那满手血腥,弑神杀魔的半妖,可是,对于你告诉我实情就真的这么困难?看着我让我像一个傻子般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的内心是在窃喜的吧!” 她嘶吼着,痛哭地嘶吼着,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利用了就是利用了,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君陌愕然,目光有些怔怔,是被苏妩那一番话吼的木怔。 这哪里跟哪里。 什么弑神杀魔?什么统一六界? 她说的都是什么东扯西扯的鬼话! 他是取血了,他是养魄了,可是,并不是为了她口中的颠覆六界啊! 眸色顷刻暗沉下去,“苏妩,你所说的都是谁告诉你的!” 她说的是真的,凝魄珠的力量是足以转换六界,可是,那邪恶的力量已经全被他用仙元净化,而她,又是听谁说,他将凝魄珠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以及他要称霸天下? 一抹沉痛从她眸底划过,君陌此刻的不答反问,在苏妩看去倒是印证了她说的话。 视线紧紧地凝着他,泪水肆意在这个无比漫长的黑夜,她嗤笑,“道听途说与你何干!” 君陌沉了脸色,清冷地开口,“苏妩!告诉我!到底是谁,是玖晔还是其他!” 知道凝魄珠在他手上的也只有玖晔和蘅芜。 除了玖晔他想不出是谁,蘅芜现在在众神面前是为闭关,实则也只是下凡寻找落夕的下落。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玖晔。 “上神。”苏妩摇了摇头,看向君陌她笑了,虽然,她在笑,但她总觉得是在哭。 缓缓撇开视线,嗓音中透着些许沙哑,“事实就是事实,难道久书宫的记载都是假的不成?” 久书宫? 君陌敛眉,久书宫所有关于凝魄珠的记载他已经全部销毁,她怎么还有可能看到? 可是,她面上的表情不似是说谎,难道,还有被他遗漏下来的? 这样想来,他也没有多大在意,抿了唇,他作势想要朝她走去,可刚一抬步,蓦然想起她方才的抵触,想想也就作罢。 低叹了一声,“苏妩,我拿凝魄珠真的没有利用你。” 苏妩心头痛的厉害,勉强的勾了勾唇角,“难道你这颗凝魄珠是假的?难道没有拿走凝魄珠?难道你没有将偷走凝魄珠的罪名推卸给我?” “苏妩……”君陌看着那颤抖摇摇欲坠的人儿,眸色沉痛,“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利用你,更没有想过要推卸什么罪名。” 他是盗取凝魄珠了,可是,那天他并不知道他所盗取的凝魄珠是她刚刚放回去的凝魄珠。 他直至未今都不清楚她要凝魄珠作何,可事情如此凑巧,已让他措手不及,然,更让他震惊的是,追查出来的人竟会是她! 那时他如何? 放回凝魄珠? 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可以放回去。 之后的之后,天帝震怒将她打入地牢,那他更是怎么办? 盗取禁物已是让她万死都不止一次,更别说丢失,他怎么可能在开口求情,若开口,换来的或许是她更快的死法。 所以,他只能做戏,既然是做戏那便往深处做,往死里演,让所有人相信,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当然,得狠。 有多狠就下手多狠,只要有一丝气息,只要魂魄不散,只要她还活着,那他就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信?如何信?”苏妩垂眸,水眸中浮起苦楚。 她曾经毫无保留的相信,换来的是什么? 剔骨抽筋,诸神的指责以及他亲手折断她的手腕。 现在,她怎么还能信? 须臾,她微微扬着头,看着他深邃的目光,心尖上有千万枚细细的银针扎着,“上神,你说让我信你,可是,现在这一幕幕你让我如何信?难道你要说你要这凝魄珠并不是覆了六界?” 第215章 因为那不是她的血 她的声线听不处一丝起伏,就像是他若真的说了什么,她就会真的相信。 君陌紧紧地抿着薄唇,胸口那处的翻涌已然阻挡不了一股子莫名的痛处在蔓延,动了动嘴唇,却偏偏说不出一个字。 难道让他实话实说? 说什么盗取凝魄珠是为了给她凝魄? 说什么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说什么他只想让她无忧虑地活着? 可是,以他对苏妩的了解,现在的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了吧? “苏妩……对不起。” 微微拧了眉,眸中的深邃在深处翻涌成团,他唇瓣蠕动,说来说出,似乎也有说这一句话了,也只能说这一句话了。 既然她是这般想,那就随她去。 “上神啊!”苏妩呢喃着他的名字。 君陌抿唇,复杂的神色纠结在眸子深处,不教人轻易看出,他不语,袖里的大掌却在缓缓攥紧。 “上神,你口口声声说你心系六界苍生,可你现在所做一切和那些草芥人命的魔头又有何区别?” 苏妩幽幽开口,沙哑的嗓音响在这静谧的夜里,一瞬不瞬地望住他,光影偏逆,看着他眸底的暗芒闪闪烁烁。 她,悲哀地笑开,笑得双肩颤抖,笑得唇角僵硬,笑得心在撕裂地疼痛。 薄薄的唇边紧紧抿成了一条冰冷直线,他眉心微拢,广袖中那紧紧攥起的拳头,那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无不一秉示着他的情绪似乎也在低谷。 眼波微动,漆黑如墨的眸中倒映着她衣发翩飞的身影,胸膛那处又在闹腾的厉害,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她拥进怀中。 当然,衣袍晃动,他已经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是说不出的黯哑,“苏妩,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相信我。” 你若知道,我是不可能把所有受过的苦和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听。 所以,也只能是谎言,一个善意的谎言。 整个人与其说毫无反应还不如说木然呆怔,就这样被他抱着,双手木然地垂于两侧。 只听她声音漂然,“上神,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彻彻底底的解释,让我明白的离开?” 他不语,眼底暗涌地就像是浸了墨汁一般阴沉。 她轻笑,似是自嘲,“上神,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遭到反噬吗?” 君陌身子一僵,脱口而道:“为什么?” 他都不知道,为何她会知道? 她笑,笑得很是平静,“因为那本就不是我血,又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苏妩!”君陌声音冷沉,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他辛辛苦苦布设了所有的局,就只是为了保全一个她,而她呢? 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眸色深深,他禁锢在她腰上的力气愈发加重,“苏妩,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做!” 话中的冷寒之感直直冲击着她,苏妩怆然,她猛地抬起手臂,使神力将男人推开,也不知道,是否他遭到反噬伤的太重,还是她的用力过猛,君陌竟然踉跄了几步,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 “上神,一颗救六界苍生的心,到了现在因为私欲,难道你杀人的时候都也不会感到有一丝抖颤?午夜梦回,你都不为你的初衷黯然神伤过?” 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悔意,他菲薄的唇轻启,他说:“苏妩,似乎我从未都为告诉过你,上古之神君陌,是没有心的。” “哈?”她愕然,旋即,她又禁不住笑了,“原来这样呀?” 君陌沉默。 她笑睨着男人,为何不解释了呢? 压抑心口那苦涩的感觉,她裂唇,“上神,你是否还想要我的血?” “我若要,你会给吗?”君陌微微怔忡了片刻,立即反问。 语气轻淡,可面上是难以藏匿的欣喜。 微微苦笑,她深呼一口气,。 看吧?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在她面前遮掩一下他的所向。 不再言语,她转身作势离开。 “苏妩,你不能走!”君陌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为何?为何不能走?上神,你告诉我?”她回头,轻笑着浅问。 凉风在暗中浮动,君陌有一丝怔怔,顷刻回神,唇角轻掀,“把血留下!” 四个字说的毫无情绪,毫无感情,就像是要回了属于他的东西般,苏妩弯了弯唇,脸上的笑容再怎么如画,却也掩不住她心中真实的伤痛。 微眯了眼,她说,“若我不给呢?你又会如何?” “苏妩!”他冷沉的声音带了警告,“你知道的我若想要什么,你根本就阻止不了。” 他的眸色瞬间暗沉的可怖,“莫把事情闹得如此没有转還的余地,你若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别放纵善变的情绪!苏妩,你别让我亲自出手伤你!” 若能用这种方式得到,那他不妨做一次恶人。 苏妩轻了摇头,低垂着眉眼看着被这月光拉长的影子叠覆到了他的面前,她轻声开口:“上神,你知道吗?剔除仙筋真的好痛,被折断的手腕也是好痛,可是,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没有比什么更来的这般让人生死不得。” 君陌抿唇,垂了眼帘,他怎么了可能不会知道? 她淡笑着,面色恬静,看着不言语的君陌,蓦地扬手施法幻出一把匕首。 君陌蹙眉,瞬间是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想要去阻止,可已晚。 血,殷红刺目,从手腕流出,滴落在地上,绘成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苏妩……你作何这般!” 君陌上前狠狠抓着她的手臂,厉声质问着她。 阴森地眼神,凌厉地语气,几乎碎骨地力道,足以让她凌迟死去。 她弯唇,不怕的问道:“上神,你这可是在生气?” 君陌紧紧抿着唇,眸中寒气吞吐,垂眸,他快速撕掉自己袍袖的一角,将她受伤的腕包住。 是的,他在生气,可生气最多的也是他自己,气自己教出来的人竟会是这般鲁莽的性子! 是愚蠢是榆木! 苏妩垂了眼帘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在眸子深处纠结,黯了眸色,她淡漠地将他的手挥开,染血的衣布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第216章 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狼狈退出 她冷冷开口:“上神,这血可还够?” 君陌眸若腊月寒霜,紧绷着脸,不说话。 苏妩勾唇,带着一丝丝挑衅无惧地凝上他的视线。 她扬起那受伤的手腕,“够吗?不够的话,我在让伤口深点。” 话完,不及君陌反应,她就真的再将匕首放在伤口上划过。 血,涸涸流出,汹涌极快,空气中也衍生出了丝丝血腥味。 君陌的目光在她刀起刀落的那刻,倏然之间冷沉了许多。 手指的关节紧捏着咯吱响,深深地凝着她那副安之若素的表情,从喉咙里冷冷的吐出一字。 “滚!” 她笑颜如花,唯有那颗心,痛到几乎在窒息边缘,堪堪转身,眼泪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夺眶而出。 夜薄凉,似水,她的背影在漆黑的夜里彻底消失。 君陌眉眼是自始自终是清隽冷沉,整个人在夜色的弥漫下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 垂了眼睫,他看着月白玉石的地上,那滩鲜血,骤然蹙眉,压抑的异样再次大力翻涌,一股腥甜猛然从喉头涌上,殷红的血液从嘴里喷薄而出。 紧随之的是眼前黑暗阵阵袭来,他猛地甩了甩头,稳住踉跄的步子,不能晕倒,也不能陷入昏迷,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阖眼盘腿浮在半空,扬手施法,他将地上属于苏妩的血缓缓形成一缕红色光芒注在凝魄珠周围。 苏妩,你不知道,我的初衷从来都没有变,你那么任性鲁莽,我愿意一个人背负所有,只希望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不会再记恨我。 红白相交的光相交,不在抵触,逐渐合成一股浅红色的光茫在空荡的屋子上游走,渐渐的绘成一个若无的人影,只在片刻后,和凝魄珠溶为一体。 君陌勾起唇瓣,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只差最后一步了,和玖晔成婚,然后,得了仙契,苏妩天命已经更改,她便可以重生。 眼前黑暗又猛地浮现,他似再支撑不住,身子恍了恍倒了下去。 ……………… 天,朦朦亮起,仿若一切都是虚幻之感。 身上的气味好像已经全部不是属于她的,她睁眼,伸手拂去腰间上的大手,慢慢起身,刚掀开被褥,结果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要走!”声音微哑带着急促和慌乱。 冥衍惺惺松松眯开眼,谁知看到的她又要离开。 她点头,“嗯”了一声,临了,她继续道:“你别忘记昨晚我对你说的事情。” 冥衍眉头几乎不可察地轻蹙一下,眸光一瞬暗淡,“你让我帮你,可是,你告诉我昨晚夜里我们那般的缠绵有算什么?” 玖晔看着他,皱了眉。 他自嘲轻笑一下,“交易?是交易对吗?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阿衍!”眸光微闪,她垂了眸,“若我说不是交易你信吗?” 冥衍止了音,有些怒其不争,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眼前的这个女人。 低叹一声他收回自己的手,“你要走就赶紧走,你交代事情我自会去办,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 说完,他扯了一下锦被蒙过头,不去看,不去听,她又要说着什么,反正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他这番举动,让玖晔一怔,“你!” 眸色低沉,他愿意这般就这般,与她无关。 想来就准备穿衣,然,动作一僵,她蹙了眉心。 不行!这个时候她得安抚这个男人,不能离开,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是她玖晔能做出来的事情! 重新躺下,她伸手,微颤的身子紧紧贴伏在的后背,“阿衍,你知道的,我不想欠你。” 背后的温热使得他身子僵硬,闭了闭眼,他还是狠心挥开,“你不想欠我,可是你却用这般方式来作.贱你自己!玖晔,你可知,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玖晔抿唇,微眯了眸子,思忖片刻,她半直起身子,俯趴在冥衍肩上,“阿衍,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在交易什么。” 冥衍深了眸色,抿着唇没有接话。 倒是玖晔说着说着水眸中已弥满水雾,顷刻,泪就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滴在他的颈脖。 他心口一痛,见不得她受委屈。 大手骤然用力一带,她就结结实实地跌进他的怀里,揽过她,姿势调整,他俯在她的身上,“玖晔,你……唉!” 话没有说完,他轻摇了头,低叹一声,对于她,他真的是骂不得。 直起身,他作势起来,岂料,又被玖晔伸手拉住,“阿衍,你知道的,你若不帮我,就真的没有人帮我了,而我,只有我自己了。” 声音微哑,带着几分鼻音,却让冥衍听得心口疼痛难忍,伸手绾去她额前碎发,他轻吻在她眉心,黯然一叹,“帮,怎么会不帮你呢?”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只有我一人,我只是在怨你一眼遇见的为何不是我? 造化弄人,你爱的太早,我们相遇的又太晚。 玖晔眼底俞然暗沉,她闭上眼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冷厉和沉寂的锋芒,睁开眼,唇瓣动了动,“阿衍,我要回去了。” 冥衍没有说话,只是揽在她腰间的力度愈现加重,顷刻,手上的力气陡然之间又松开了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玖晔,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我如此狼狈退出。”嗓音带着微微不可察觉的轻颤。 似乎,他已经分不清宠爱和占.有,他只是一心想在睡前与她缠绵,深深吻她,睡梦中也紧抱着她,可是,这好像很难完成。 ……………… 枯树杂草,绵延的山坡荒凉干固的很,触目所及都是岩石焦土,风肆虐,卷起地上黄沙漫天乱舞,打在脸上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疼意。 就这样没有目的地,漫无止境地走着,累了就歇,困了就睡,反正在这天地间已经没有谁会对她真心好了。 手腕的伤已不知何时痊愈,血干在伤口上,被风这么一吹又开始隐隐作痛。 微眯了眼看去,她怔愕,她怎么会来到了百鬼洞? 旋即,她轻笑起来,这不就是她当日承受那百鬼侵蚀的地方。 第217章 一袭红装,满身无止境的杀戮 忽然,唇角笑意止住,她耳廓一动,掺杂着风声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眸光微微一敛,她不动声色,拾步继续往前走着。 正打算趁对方不备,猛地一个回头擒向对方,身后之人却已是先她一步出声,“苏妩?” 闻音,她身子怔住,看看回头,还未说话,意识却渐渐失了控制,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 沧桑变换,山崩地裂,洪荒灭顶,妖兽肆无忌惮穿横六界,天界亦是牵连颇多,陨石滚落,玉柱断裂,动荡不安。 结界之处,狂风大作,百鬼嘶吼,血流成河。 很久很久之后,君陌一直都地深刻记着这一天。 在和苏妩决裂那夜,他若追她而去,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又会不同? 可偏偏他的心里就像个透明镜子般什么都知道,他不会追她。 追她,那便错过凝魄最佳时机,因为,天谴已经印刻在他身上,修为亦是在逐渐减弱。 面前所有场幕依旧还会发生,不论那种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是众神之首,领天帝之命,携诸神平复这一场嗜血之战。 可是呢? 他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的身后是来歼灭这一场灾难源头的神将,而他所面对的魔,所他对立的魔,却是……他所救的人! 无数的凶兽与妖魔在焦黑的虚空中狂妄地嘶吼着,仿若在对着君陌以及诸神的叫嚣。 初见时,她一身素衣不谙世事,那墨玉般的青丝未加束缚迎风舞动,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对着自己兴奋且拘束地笑着,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单纯干净。 如今,她洗去满身的清雅灵秀,双眸依旧似水,却带着的浓郁的凉薄,穿着妖冶的似鲜血漂染的红色衣裳,微风拂过,衣裙翻飞,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是很美丽可是却太过冰冷。 她擦着浓郁妖艳的妆,穿着最红的衣,额间是描绘成形的瓣瓣桃花,隐约散出淡淡光芒,一手轻揽古琴,素手轻扬,纤指划过琴弦,一曲清韵悠然渺然而来,惊了所有诸神,琴音徐徐,如饮仙酿,醉人芳华。 君陌蹙眉,衣袖翻飞之间他大声喝住,“都快捂上耳朵,静心调息!” 但,已晚。 琴声初时的飘渺已不复存在,曲调渐渐阴沉刺耳,时快时慢,翻天覆地,杀气腾腾。 地动山摇,天空变成了朦胧黑色,汹涌的巨浪与横行的妖兽更加欢愉冲击着所有,而诸位神将更是捂着耳朵,这魔音仿若无形之物疯狂地撞打着心口,头似是爆裂胀痛难忍,别说使用法力去驱赶疼痛,现在就连静心调息内力都成了问题。 乌云四合,阴风堆积,她的长发尽数被风刮起,邪肆,张扬,凌乱。她的指尖在琴弦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一首清澈若小溪河流缓缓而过的曲子成了一首仿若从地狱传来的摄魂音。 诸位神兵神将早已被折磨的痛不堪言,各个痛呼出声。 始终,她的嘴角都噙着冷佞的笑意,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她启唇隔音传出,“天界所派遣的兵将也不过如此,简直是不堪一击的绣花枕而已。” 有神兵忍着剧痛直起身来,驳道:“大胆妖女,休要口出狂言,辱没我天界!” “呵呵……”她轻笑,未及言语,却横空插出另一道清冷声音,“她说就随她而去,你只管静心调息,莫要争那口舌之快!”清冷寡淡的语气,仿若不识得眼前的女子。 他的话出口,四下倒是无一人出言,她嗤笑,望着他若素泰安的模样,一副嗤之以鼻之态。 “上神这般不加以出声辩解,莫不是认同了苏妩的说法?天界是个窝囊的存在?” 君陌阖眼打座,他看不到苏妩的表情,可听她的语气就会知道她的表情及神色到底是多么的不屑。 “苏妩,你不再是我九阙宫的苏妩了。”轻轻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似乎眼前的人到底如何都与他无关。 她一听立即冷笑,“苏妩不是当初的苏妩,那上神可知,上神亦不是当年的上神?所以,上神还是莫要五十步笑百步。” 君陌轻摇了头,到底她还是顾及诸神在场的没有将凝魄珠事情说出,还是她压根就不想说,总之,她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无视身后众多诸神的劝阻站起了身,负手而立。 就如她说谁都在变,都不可能是原来的模样。 时间仿佛拥有一切的力量,它可以无形之中摧毁所有,亦可以衍生所有。 四目相对。 他眸中的情绪太多动荡,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淡漠和冷厉。 两厢无话,周身是无尽的杀戮,妖灵在怒吼,疯狂的厮杀。 “上神,你还等什么,何不出手杀了这妖孽!”有神大声出口。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和更多。 “是啊!上神莫负了天帝厚望,杀了这妖孽,还六界太平祥和!” “是呀,是呀!上神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难道上神要辜负这六界苍生,对这个妖孽心软要放过她!” “上神念着九阙宫种种,可这妖孽却肆意狂妄地祸害苍生,上神于心何忍!” “…………” “…………” 身后是众神的议论纷纷之说,君陌紧抿唇瓣没有言语,苏妩冷冷勾唇,对于诸神的说辞她并没有什么举动,斜睨着君陌,她淡声开口。 “上神对于这帮顽固老儿的话有什么见解?还是说上神也觉得苏妩该死?” 君陌几乎不可察蹙了眉,“苏妩,这世间没有什么该死不该死,万物生长皆有循环,既然存在了,自会有它本身的用处。” “哦?”她不以为然地挑眉,“那既然这样现在就理应是他们死了?” “苏妩!”君陌嗓音沉骇,“你何时这般咄咄逼人!” “你说过的我变了,难道我还要向曾经那样被你欺骗吗!”眼色狠戾,她沉喝。 身后又有将兵按捺不住气,虽然不明苏妩的话,可到底还是怒火冲去了疑问,“既然上神优柔寡,那只好我等亲自去灭了这妖孽!” 第218章 君陌的一生早已被十二字概括 临了,他回头,看着被这魔音折磨到大汗淋漓的神将,“与其折磨还不如殊死一博,上神既然下不了手,尔等和我一起去灭了妖女!” 君陌皱眉,还未及开口,一些神将已突破结界朝着苏妩杀去。 “找死!” 苏妩眸光一敛,杀意波动,素手执弦直朝他们袭去。 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可所知败的便是天界的人。 君陌护法想要将他们拉回结界,却已经为晚,苏妩手中的力度又加深了些许,那些打头阵的神将只在顷刻化为乌有。 苏妩大笑,仿若用癫狂两字形容也不为过,众神恐慌看向君陌,本以为她还是那九阙宫的小妖而已,谁知功力竟如此大增。 君陌一直都在寡淡旁观,对于身后众神的言语他也似乎将自己置身事外,而衣袖下的手几乎握到骨节扭曲。 停止了笑意,一双嗜血的红眸兴味地看着那些众神,“哦?谁还来?” 无人上前,虽此番对上神颇有微词可还是震骇着他的地位,不敢过多言语。 苏妩低笑,眼中眸光掠过君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原来如此!君陌上神都不能听着这魔音逆行用力,反而你们却不自量力,这的确委实该死!” 他们恍悟,原来不是君陌不出手,然而,他也被这琴音所蚀不能动手。 “苏妩。”眸眼微眯,君陌看着她淡淡出声,“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六界,成为原本的你自己?” 苏妩一怔,一声冷笑,“要你死可以吗?” “我答应你!”君陌开口,诸位神将各个大惊,唯恐他就真的答应。 君陌继续道:“是不是我真的死了,你就能停止杀戮,饶过我身后诸位。” 他话口一毕,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苏妩,倒是苏妩突然愣怔,不知觉地指尖缓缓在琴弦上停顿下来,刚才的话,她只不过也是随口一说,谁知他竟当真了去。 她细微的变化,尽收君陌眼底,眼色一沉,手掌渐渐拢在袖袍之下,衣袍簌簌,掌风晃动,以势不可挡的冲力冲击破结界而出。 一道刺眼白光闪过,已到了逃避不开的地步,她实实承受,她倒地,血从口中喷出,四处的妖灵仿佛心有感应,从那无止尽的厮杀中抽身离开全部围聚她的周身痛苦地哀吼着。 心脏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着,又急、又痛,几乎爆裂。 她堪堪抬眼,四肢百骸尽皆冰冷,风声鹤唳,山河崩裂,浓郁的血腥,妖冶的血红,这些的背景衬托下,又是谁注视着她的目中光太过凉薄? 他一动不动深凝她,眸亦不多眨一下,那瞳孔里的薄凉淡漠几乎像要将她整个拆骨吞噬进腹才甘心。 她杀他天界之人,她杀了他的苍生,即便要护她,可已染满血腥又谈何容易? 用着仅有能用的神力在诸座仙家看去是在重伤了她,谁又会知道这只是为驱散她心中魔? 是谁? 是谁将他哪怕逆着天谴的结局解印了苏妩的封印? 她身体里的半妖体质已经侵蚀了她所有神经,只是,那个曾经单纯美好的苏妩是否已经不复返了? 他是神,难不成真要一手杀去他所想救的人? 只是,现在这些问题,此时,纵然在君陌心中无了答案。 或许就如玖晔所说,他自问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唯独她一人却成了你此生最大的败笔。 这是悲还是哀? 无人知。 “君陌!” 一声痛呼,是痛恨。 震耳欲聋,悲恸苍白,四处海水,水面之上巨浪应声翻过一层,瞬间淹没六界所有处处,远去屋房轰然倒塌,漂浮海面,人,沉入海底,不复踪迹。 这可真是一场浩荡天地六界的炼狱开始。 喉头一热,他再也忍耐不住被迫张口,那翻腾厉害的灼热喷洒迸溅,白衣尽数染红,刺目心惊,这就是逆行使用神力的后果。 血腥弥漫,被风吹过,骤然,他高大的身子一瞬弯屈成佝偻,诸神大骇争相去扶,却无近得他身,才沾衣便教他震跌到地。 只听他道:“苏妩,你是我一生想救却又救不了的人,这一切的祸端来源到底还是我的狂傲自负造成。” 现在明白的太苍白又无力,又索然即无味。 众仙一时噤声,不敢加以揣测君陌这番话缘究。 脸色是僵硬,痛恨,仇恶,她踉跄站起,手掌翻动。五指弯曲,围着她的那些灵影又像是重生般飞散,厮杀。 “君陌,我如此帮你颠覆六界,你却如此伤我!” 剧吼响天动地,谁都没有回过神,都浸在君陌那一句话中,抬头,已经见一袭红衣的她,直朝着君陌攻击而去。 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和……绝望。 然,众仙的思绪却不在这里,似乎,这个女人方才再说,帮以及颠覆? 他们不敢往深处去想,难道这灾难和君陌有关? 亦或者说是他一手策划? 各种探究,各种疑测的眼神流转君陌身上,他不刻意去解释什么,对他来说,清者自清罢了。 手臂一挥,他出了结界,手掌翻覆,亮光浮现,刹那,愤怒与杀意占据全身的苏妩已被亮光束缚的姿态悬浮半空。 情绪藏匿太深,眸色展现的也太过凉寒,“苏妩,你是我教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杀的了我?” 兵刃相对,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会恨到要杀了他。 苏妩目光一狠,用力挣扎,只是,手腕上都渗出了血痕,却仍旧分毫动弹不得,“君陌,有本事你杀了我,这般捆着我算得了什么!” 君陌没有出声,良久,凝向祥云下方的人间,眸光慢慢落到苏妩身上,“苏妩,六界苍生于我来说就是我的命,你毁了它们,又何妨不是在毁了我?” 六界在,君陌生,六界无,君陌灭。十二个字早已贯穿了君陌的一生,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六界祥和,若真的能安的两全,他真的可能会选择让自己永久消失来平复这一切的渊源。 不。 不是可能而是根本就会。 苏妩嗤笑,带着蚀骨寒意,她何尝不知,可她就是想要毁了他。 他不知她早已忘却九阙宫过往的种种,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覆六界,毁君陌。 第219章 一袭红袍,她和他许下了余生 她缓缓勾起烈焰的红唇,她凝着他,深深地凝着他,一瞬也不瞬。 她启唇:“君陌……”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着他的名字,声音是说不出的空灵无生气。 他对视着她的眸子,似水,干净,清澈,他仿佛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想要错过她的眸光,结果,视线却不受控制般让他沉浸其中,渐渐失了神。 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犹若初识,风雪回景,十里桃林,她巧笑倩兮。 眼前都是薄雾茫茫,层层叠叠的雾气笼罩环绕着,如梦似幻。 “上神……” 有音传来,他回头,看到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他皱眉,是现实还是幻境。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细耳静听,只是,就在屏住呼吸那刻,声音以及脚步声都骤然消失。 他负手站立薄雾之中,一双深瞳里的玄黑越聚越浓,仿若没有星辰的暗夜那般悠远深邃。 抿了唇,淡然开口:“苏妩,我来了,你何必在躲躲藏藏。” 没有任何回应,唯一的响动还是他的回音从雾中穿透。 骤然,他的身子一僵,有抹柔软浮现,接着他的视线被遮掩。 温热在耳畔流连,若有若无,“上神,既然能摄的了魂,那不就还有心?”轻气若兰。 君陌轻笑,对着她的举动仿若未然,伸手拿下了那双覆盖在他双眼的小手。 他转身,定定地看着他那双似水的眸,“苏妩,你知道的你幻境对于我来说,破,是轻而易举!” “哦?”苏妩扬眉,似笑非笑。 她往前走了几步,路及之处竟出奇的没了雾气,她转身,“既然没有进了我的幻境,那你可看这里又是什么?”声音是说不出的冷讽。 君陌皱眉,抬步看去,他看到的场景,使得他步子踉跄,睁大瞳孔,他看向苏妩,猛然,喉咙里难以抑制地逸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血再次喷涌出来。 那似乎是个的镜子,照映着的是清竹,碧绿一片,风吹过,湖面粼粼作闪,背影是一男一女。 蓝天白云浮动,女子躺在男人的怀里,一脸的幸福甜蜜,她突然抬手掐着自己脸颊,感觉到有一丝痛意传来,她惊呼,“真的,这竟然真的不是梦,你真的在我身边,可是这幸福怎么来的这么快,我都快……” 激动的声音被吞没,是男子俯头用吻堵去她余下话语。 吻的迷离,吻的如醉,好一会儿男人才放开了女子,他勾唇,轻笑说:“怎么?那你觉得方才你可是在做梦?” 女子半张着唇瓣呼吸着,唇瓣是亲吻过后的水润光泽,“我知道这不梦,刚才我有感到了痛。” 他闻言,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那里红通一片,可见得她是下了狠手,眸子流露出疼惜的目光,他轻声道:“以后莫要做这种傻事,若要掐就掐我。你看,都这么红了,我心疼的很。” “好啦好啦,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女子伸手拉过男人的大掌,裹在她的手中承诺着。 这是一对天地间仿若只有彼此的恋人,只是,却深深刺痛了君陌眸,他想要离开这个迷雾重重的地方,可他深知这里才是他脑海杜機出来的幻想,现在,他所看到的才是在真实的发生。 苏妩冷冷地看着他,双目血红,一字一顿道:“上神,我在你面前输过千次万次,可这一次我到底还是赢了,只是,这一次你却是输给了你自己的心!” 口是心非,是人都会说谎话,可是,唯一只有心中所想才不会背叛。 君陌气息喘重,他擦去唇角血丝,淡然的勾唇,“苏妩,即使你让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你觉得又能让我证明出什么?” 她弯唇,不以为然,似乎在心中早已知道君陌会说出这一番话。 淡笑启唇,“对呦,我怎么敢忘记,我们君陌上神一直以来做的最真的一件事就是自欺欺人,你太过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所以才会在你多少残留的意识中杜機出来现在的你我,而将你真正的原体放在了你我现在看到的场景。” 唇角勾过森冷又自得的笑,“君陌,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这样,就让我在这幻境中亲眼看到你痛不欲生!” 她扬手在镜面上一挥,方才场景已然消失。 看到的依旧是那对恋人,清翠的竹做衬,繁星月夜是媒人,一袭大红喜袍女人和男人余下这一世亘古不变的缱绻诺言。 红烛摇曳、熏香袅绕、木屋的大红透着婚庆的喜气,虽简陋可也温馨。 女人头顶喜帕、端坐在床沿边上,云袖下的小手紧张地攥着,似乎尤不相信自己竟真的嫁给了她心慕的男子。 天地为媒,她真的嫁给了他。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有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越来越近,可她胸膛那处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扑通扑通。 他来了,她爱的人人来了。 她垂目,透过喜帕的下面,他看到男人金丝银线的软靴和一截大红袍角,她抿唇紧紧拽着衣襟,想屏住呼吸,可是,她真的好激动啊! 骤然,眼前一亮,喜帕被人掀开。 她心跳骤停了一秒,仓仓抬头,不过旋即又恢复正常,紧抿着樱唇,低垂着眉眼,一副娇羞怯懦之态。 男子眉目弯弯,笑开,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开心吗?” 她脸红似霞边的云彩,轻“嗯”作声,点了点头。 黑眸如曜石,闪亮闪亮,他拉过她的小手,掀袍坐在了她的身边,勾了唇角,“我也很开心。” 女人抿唇垂眸,蓦然感觉到腰上忽地一重,身旁男人的大手竟然握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她身子一僵,回过神来,“你……你……” “你”了半天竟说不出任何话来,男人轻笑,大手骤然用力一带,她就结结实实地跌进他的怀里。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垂,“嗯?我什么?”黑眸兴味十足,他的大手划过她的衣襟,“黑夜漫漫,难不成你就让我坐在这里陪你说话?”他的声音磁性低沉,仿若醇酒一般惹人迷醉。 第220章 他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认,有谁会知道他们奉承的上神动了欲念? 心中如小鹿乱撞,她还有开口,男人却猛地将她扳倒在床上,一个翻身就将她的身子压在身下。 “啊!”她惊呼,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破膛而出,激动到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 男人微蹙了眉,他开口,微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害怕?还是怎么不想让我碰……” “不,不是……”女人摇头,慌慌打断他的话。 可当接触到他含笑戏谑的目光,她佛是意识到什么? 一瞬,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不愿意我碰……你? 不,不是。 所以,她这不是在邀请的意思? 如此心急?如此火燎? 那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人? “我……我……”她想解释,可似乎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不知,她此刻皱眉咬唇的模样,在男人的眼中可爱极了,心中动荡,他低头一口含住她莹白的耳垂,轻轻撕咬,“算了,我懂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我们的合卺酒还没有喝,所以后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他将她拉起身,起身拿过桌上的酒,递给她,“生命里从来没有等待,只有错过。可是,现在此时此刻我竟如此欣慰我没有错过你。” 她笑,心里被甜蜜占满,又发觉这刻若自己不说些什么,就太对不起这红烛满天的气氛。 抿了唇,她说:“我是那种自己做饭都能把自己毒死的人,所以,你也别抛弃我。”话语是真挚。 音落,男子怔住,倏尔大笑,她脸容涨红,似乎,又说错了话? 不过,男子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实话,忆起曾经她做饭的场景,那委实不可恭维。 伸手,在她的眉心处,指腹轻描上她的黛眉,低醇的声音流泻,“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我怎么可能放弃家中这般美娇娘?” “贫嘴!”女人佯怒,唇角是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夜,愈深,朦胧月光漫洒木窗。红袖摇曳,他将她揽腰抱起床幔轻放,唇齿相依,火热而缠绵。 她很青涩,却也无法抗拒他的火热,他的舌钻进她口中,她的娇羞也尽数化为了难以隐忍的动人娇吟。 他的炽热早已胀痛难忍,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炙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颈脖脸颊上,他热吻让她渐渐无力的瘫软了身子。 衣衫尽落,他的大掌一寸一寸辗转流连着她如丝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女子此刻只觉得浑身燥热,喘息地抱着他的头,她僵硬地扬着身子。 “放松些许,不然你会痛……” 他温柔地看着她,黯哑的声音如低醇的美酒一般让人沉醉。 女子一愣,不禁羞红了脸,终于轻咬着下唇,点头。 男人弯唇,强忍的东西几乎已经在爆发边缘,随之,他缓缓分开她的两腿,使得她盘在自己的腰上,身子慢慢地沉了进去…… ……………… 君陌紧闭着双眼,他看不见幻境里面任何场幕,男人身处顶端的低吼声,女人难受却也喜悦的轻吟声,可那传出的声音无时刻不是在煎熬。 苏妩冷笑,盯着君陌尽情嘲讽,“想不到世人向来承奉的君陌上神也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幻境随着苏妩的话已然消失,周围还是薄雾一片,君陌睁开眼,猩红爬上眸眼。 他向来淡薄凉寒,在世人眼中懂得如何隐忍,可到底还是很难看出除却寡淡一面,他还有别样情绪。 是震怒,是后悔,是痛楚,是纠结,是茫然,几乎全然一一流淌他的眸中。 脸色是煞白,他极力胸口的压抑异样,鲜血自口角逸出,“苏妩,我依旧还是那句话,即使幻境中的人是我,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若死不承认,你有奈何?” 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他若不承认,谁又会相信,他动了欲念? 苏妩的唇上一扬,薄薄笑开,她与他面对面,双手随即勾着他的脖子,邪恶地在他耳边吹着气。 “上神,我不过是让你认清事实,现在是假的,而幻境中一切才是在真实的发生,你聪慧,在发觉自己迷失我的瞳孔中,倒难为你用最后残留的意识幻出这一切。只是,我对你的怨恨无意识流露,看不得你那一套清淡寡欲的作假!” 她轻嗤,语气透满不屑,“不过我也感激你,让我捡了漏子,成了你的女人。” 指尖凉凉,仿若没有温度,轻轻摩挲着那如同雕刻般俊美的轮廓,“也要谢谢你,曾经给我的不知所措,才能成就我如今的处变不惊!” 君陌阖眼,她这话在怨气太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苏妩,胸口急速地起伏,胸腔里的气血猛地往上一涌一涌,他依旧还是极力压抑。 他知道,幻境的一切都在真实的发生,早在他踏入这个薄雾之中,他就一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现在的苏妩是一缕薄魂,而他何尝又不是一样? 似乎,耳边嗡嗡作响,脑中混沌一片,视线从重叠到模糊直至彻底陷入无止境的黑暗。 君陌清晰地知道,他现在好像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 终于回归所有,诸神谁也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君陌上神依旧在和苏妩对立着。 一动不动,似乎就像是被摄魂了,可是转念一想,摄魂是对有贪念的人才能有用,而这世人眼中清越高华的君陌上神岂会有这种念想? 几乎在萌生那刻,众多仙家便已齐齐摇头让这个可怕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血液在逆流,从丹田直直往上,他来不及调息,一瞬之间,疼痛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过他的四肢百骸。 喉咙里一紧,逼迫着张嘴,殷红的血泉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无奈松开手上捆绑的苏妩,他紧捂着胸口,喘息之间,他抬头看向苏妩。 黑眸里面是深邃和寒凉,他紧抿了唇瓣,不知心中所想。 苏妩挑唇,依旧是不怕死地在笑,四目相对,她眯了眸,眸中寒芒闪闪,“君陌上神可是难受的厉害?” 可不就是难受的厉害,用一缕魂魄强行冲破她所设的摄魂阵,导致他现在气息大乱,气血两亏,没死就是万幸。 第221章 后悔自己没能照顾好她 君陌的脸色越来越难了,苍白薄如纸,幽如深潭的黑眸紧紧锁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他开口。 声音沙哑,“不过可惜,让你失策,没死成。” 他没死,却也全凭一口气在硬撑。 “哦?”苏妩启唇,唇角,缓缓勾起邪魅的弧度,“那既然这样在送你一程?” 语气是平静无波,却让诸神闻听为之大惊。 她现在要夺的是天界众神之首的君陌上神,就连天帝也要礼让三分的君陌上神,就是数万年无私无欲的君陌上神。 他的性命,哪能被她这般像是问候地说出? 唯有君陌不惧不惊,唇角勾起,似是笑意,他说:“好……” 音落,苏妩凤眸一敛用尽全力的掌风直直袭向君陌。 诸位神家全部惊呆了,只怔怔望着,都在为君陌倒吸一口气时,忽见一抹清秀身影,掌力极快,青光乍亮,电光火石之间和苏妩那道光重合,亮光,一瞬骤然消失。 苏妩猛地蹙眉,来不及有所反应,来人勾唇,再次扬起掌力对着苏妩出其不意,动作极快,狠狠击在苏妩胸口处。 胸口翻涌的腥甜,使她倒吸一口气,死死咬住牙,没有涌出。 君陌眉头几乎不可察地狠狠蹙了下,袖下手掌也不自觉地紧攥成拳,他看着来人,低沉道:“玖晔,你怎么来了!” 众神闻音,瞬间恍然,哦~原来这般及时前来的是玖晔上仙。 玖晔扬起唇角,“我身为天界一员,六界几乎泯灭,我如何不来?” 不来,怎么看你们相互伤害。 君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玖晔随即回头,冷厉的目光直袭苏妩,“苏妩,你愧我天界,今日有我玖晔在的一天,你都休要伤害六界!” “呵呵……”苏妩凉薄一笑,嗓音上扬满透着讥诮,“满口仁义道德的神,难不CD如你这般模样?玖晔,你别在这装的那么大好人,你为前来,难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你是为六界还是为谁,难不成你会不清楚?” 很奇怪,明明她已经忘记天界所有种种过往,可为何,时不时她的脑海会隐约浮现一些事情,就去说些莫名的话。 玖晔挑唇,不以为意,“是为君陌前来又怎样?敢问这六界有谁不知我和他订了婚约!” 苏妩摇头,眸中是无尽的嘲讽,她看着君陌唇瓣慢慢勾起,朱唇翁动,一字一顿地轻说着:“你知道你和他一纸婚约,可你如何会知,他已经和我……” “苏妩!” 君陌低吼打断了苏妩了话,他看着她,唇瓣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只是轻轻抿了抿,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玖晔眸色低沉,看向君陌,却见他黑眸一瞬不瞬地绞着苏妩。 直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君陌和苏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苏妩未完的话到底想说什么? 她抿唇,还没有出声,却又听得君陌沉声开了口,“走!”眸光一直紧盯着苏妩。 玖晔怔住,当然也包括诸神。 走? 让谁走? 让那个祸害苍生的妖孽走? 让那个手染血腥的妖孽走? “上神,此女乃天界祸敌,若放过后果不堪设想啊!” “上神放过她,可这妖孽连眼都不眨的引起六界无数伤亡,怎么就没见她放过!” “上神乃众神之首的首领,难道因为这件事而蒙上污点吗!” “…………” “…………” 诸神唏嘘议论纷纷,可君陌依旧不为所动,只能将最后那一根稻草压上玖晔,玖晔垂眸,轻摇了头,她不是不开口,而是,即使她开口了也改变不了君陌的决定。 苏妩目光一点一点掠过诸神,余光轻转,她对上君陌漆黑如墨的眸,弯起了唇角,“上神确定没有说胡说,当着这帮仙家的面放过我?” 声音淡凉,毫无心存感激。 君陌紧紧抿着唇,身子绷得笔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苏妩,收手吧!” 是啊!收手吧! 别在制造无止境的杀戮了! 苏妩笑,笑意笑意不达眼底,“你教我如何收手?” 一抹复杂从君陌的眸底快速掠过,所以,她还是在怨? 都在无声的僵持着,沉默着,空气中一股异流涌动,当所有仙家只觉得眼前红影一晃,骤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看到玖晔上仙已被苏妩钳制在手! 哗然一片,果然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已经有心放过她一马,她竟然还不心存感激,还要挟持玖晔。 “苏妩。”君陌开口,声音是沉沉的。 “别过来!小心我真的一个失手杀了你的女人!”苏妩冷斥,无形中她幻出手中匕首抵在玖晔命穴。 “我说放你离开,你大可不必挟持了玖晔。”他睨着她,眸中透着一丝寒凉。 苏妩冷笑出声,“放过我,你会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你不会伤害她的!”他开口,口气灼灼。 为什么不会? 片刻怔忡,她随即轻笑出声,“上神哪里来的信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女人?” 她一边说,一边手中的匕首逼近了玖晔,血渗出些许,“这匕首被我施了灵术,会让她暂时失去法力与人毫无区别。” 长睫低垂,她说:“君陌,我想我是恨你的,恨得无以名状。” 这是真话,似乎从她滥杀六界开始,总觉自己丢失了什么。 或者,是记忆。 君陌瞳孔顿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几乎看不出什么。 从擒凡界恶鬼,以他一人之力镇杀四方妖魔,他心生恐慌,莫名缘由他并不知。 可内心最深处让他无时刻不清醒,这一切的纵勇者是否和她有关,果然,当天帝在金銮殿下令那刻,到所见那一眼,他看到的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他记得带领诸神前来的那一天在天策镜前,云深浓雾,天帝龙渊前来,问他可后悔当日没能将她杀死。 负手而立,风吹过衣袍,他轻笑,不是没有后悔过,而是后悔我没有将她照顾好,走了歪路。 可想而知,天帝生气,可畏惧他的地位,到底轻叹,说着无关紧要的离开。 那,现在呢? 答案依旧如此,后悔自己没能将她照顾好,成就了她如此不堪一面。 第222章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说赢的资格 抿了唇,他开口:“苏妩,我放你离开,以神的名义我放你离开。” 她冷冷弯唇,正要讽刺几句,一道冷冽地嗓音隔空传出,“你敢要伤她一毫,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人影落地,居然是冥衍。 诸神大惊,却也不语, 君陌一双沉黑的眼睛几不可察一沉,苏妩心头不自主地一重,抬眼看他,只见他,脸色阴沉、眸中戾气吞吐,恨不得她立即死的样子。 眸光轻转,她睨向君陌,嗤笑出声,“上神,这般下来你还放的过我吗?怕是有心无力吧?” “放过……”君陌开声,话未说完便教冥衍强行打断了,“苏妩,我警告过你,你若胆敢伤她一毫,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他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她无惧,扬眉,“玖晔上仙果然生得惹人怜爱,就连魔君尊上也是为其心醉。” 不疾不徐地声音响起诸位耳边,各个神色多变,揣测。 “苏妩,你休要玷污我名声!”玖晔皱眉出声,眸光却一直看着君陌,虽然只有他知道她和冥衍的事情,但还是不死心的想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有关于她的表情。 可还是很遗憾,没有,很平静。 苏妩眼色冷敛,手上的力度又加重几分,“住口,你莫要多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玖晔抿了唇,垂目,唏了声。 然而,这一幕在冥衍眼中看去,便是君陌放纵苏妩挟持玖晔。 她处处小心翼翼,尽心尽力,为得君陌着想,竟换的现在他袖手旁观的局面! 所以,他怒了,怒不可遏! 胸口微微起伏的震荡,凤眸中的怒火隐约跳跃厉害,唇线冷沉,“君陌,上次本座将她交于你手,是否没有说过你不可以欺她,伤她,所以才会有得今日这番场面,使那个妖孽如此放纵!” 他厉吼,“若今日你胆敢放纵她伤玖晔分毫,我定不惜代价亲自踏平你这天界寸土,将你挫成骨灰,碎尸万段以报她初心错付!” 很明白的……宣告,响彻这六界天际,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仙家。 君陌扭头,眸光深处是说不出的深邃,轻启薄唇,只听他冷然道:“冥衍,若你胆敢出手伤她,我定会让你后悔此生成魔!” 有震惊,有颓败,有惊愕,各路人马各路心思,魔君冥衍的话,君陌的话,袒护的成分都是那般明显。 冥衍和玖晔,玖晔又和君陌,君陌现在又明显百般护着的是苏妩? 来不及了清君陌和玖晔及魔君冥衍这段三角忽明关系,就听君陌上神沉痛闷哼声,一口鲜血刹那喷涌洴出。 众仙家睁大瞳孔,心知君陌受伤,却不知伤的会这么重,忍了这么久。 “君陌!” 凄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玖晔! 她似乎想要挣扎着脱离苏妩,却又对苏妩手中的剑无可奈何。 冥衍眉目之间尽显痛楚,她自始自终都不曾将余光留给他一处。 哪怕那人方才对着天界这帮人说出那般不给她留情面的话,她也…… 场面一时紧张下来,心诚惶,这一战还能继续僵持打下去吗?君陌上神都能被伤到,可见这苏妩的神法已经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难道,不将苏妩捉住就任由她肆意横行地杀戮? 君陌身形晃了一下,顷刻稳住,他知道,这一股气,他忍的太久,从幻境出来那刻就在压抑,眼前视线有些重影,暗自调息,他强迫自己此刻不能倒下,若倒下,他就真的就再也救不了苏妩了,天界及魔界的人将她生吞的可能都有。 现在,唯一做的就是……速战速决! 轻凝了眸光,凤眸炙暗,他紧盯着苏妩,咬牙,“苏妩,我再问一遍,你放还是不放!”声音冷沉,警告的意思也尽显。 苏妩微蹙了眉,眸色是成团的悠远暗沉,讳莫如深地深凝着他。 头,隐痛的厉害,可现在境地不容她触碰一下。 有什么想要挣脱? 是的,不可否认。她总觉得自己遗失了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她说不出个理所然。 她的记忆中有玖晔,有冥衍,有天界每一位诸神将,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她都能准确无误的记着。 可是。 只有君陌,唯有君陌! 是空白的,是朦胧的。 有关他的,就像是真的为自己和他的所有事情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她奇怪,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还有,她为什么在心中如何怨恨他?这似乎不单单是要毁灭六界。 可是,她,不记得了。 掩去眸底所有情绪,她清冷地从口中吐出“不放!”两字。 君陌闭了闭眸,不动声色地掩住胸腔那惊涛翻滚的情绪,衣袖挥动,一道凌厉掌风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直击向苏妩。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似乎只在眨眼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血,喷涌而出,殷红刺目。 她身子也如同只毫无生机的蝴蝶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缓缓坠落。 刺目的白光之下,任所有人谁也没有看到君陌眼中那一抹的悲恸,只在转瞬,复而乍灭。 脑中茫然成片,她狼狈抬眼,白袍染梅,衣衫簌簌,他的目光也在直视着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那眸光可真仿若即将处置一只蝼蚁不屑地睥睨,清淡寡淡。 唇色惨白,她支撑着身子踉跄站起,抬手随随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沫,“君陌,你有命伤我那便拿命来还!” 音落,谁也没有看清眼前,谁也不知道苏妩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手持长剑刺伤君陌。 耳畔,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循声望去,看到的就是君陌上神胸口一把利剑的没入,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 连着剑身的对面是一袭红衣的苏妩,她面色苍白,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冷然肃杀,相极了孤注一掷的抛下所有。 气氛似乎已经停凝下来,这一幕都真切映入眼帘,就连玖晔,就连冥衍,就连在场的诸神,仿佛忘却了呼吸,止了步子,谁都没有上前。 君陌看着她,仍旧是望着她眉眼清隽似淡笑,“你真傻,不给你自己留些余地,错的离谱伤的也彻底,可是,最后我却还是要照旧原谅你。” 他的语态温柔,低缓,像是无奈,也像是怕惊吓了她,若有若无地低叹一声,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可是,眩晕来袭,眼前猛地一黑,他再也坚持不住,高大伟岸的身躯倒了下去。 苏妩,这一次我们都没有说赢的资格,互相伤害却也是两败俱伤的收场。 第223章 没有他的允许谁敢让苏妩死! 重峦叠嶂,烟波浩渺,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重山之间,一池碧水,云遮雾绕,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 西山便是如此。 他的面前就是佛陀,四眸相对,这是无声的僵持。 轻抿了唇,他开口:“佛陀故而现身想必早已得知灯魄之事。”声音低沉,不是反问而是在陈述。 佛陀摇头,“上神贵为天界之首,可做的事情却是糊涂。” 他弯唇,“万事以六界苍生为重,所做所为故还是心中有数,懂得如何进退,佛陀这话委实严重了。” 佛陀眯眸颔首:“上神内敛稳重,清冷寡淡,自认看透世间世俗万物皆为腐朽,倒没想到有一天你竟也会对一个半妖动恻隐之念。” “心中念佛,佛诫念语条条在心,万物生长皆有灵性,既然存在了,那就不能阻止。”他淡淡道,袖子一拂,“这怎可是佛陀口中的恻隐之心?” 佛陀笑道:“照上神这般说辞,本不该存在的倒是存在了,那是否魔界也要洗心革面?” 眸子猛地一敛,“既然这样上神是不是也要为魔界的所有篡改天命,一意孤行!” 声音是依旧如此平常,可话却透着不怒自威,君陌面上没有什么起伏,早在佛陀开口那刻他就清楚佛陀早已知明一切,轻笑一声,“只怕到时候也是有心而力不足。” “上神既然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为何就不能顺了天意,让她自此消失,何故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承受天谴损了你数万年的修为,难道就不觉的可惜。” 佛陀开口。 “怎么会毫无关系,再怎么说也是我九阙宫的人,想死想活哪有那么容易?更别提是魂飞烟灭。”他突然勾唇,似笑,“你说是吗?佛陀。” 佛陀怔然,顷刻哈哈大笑,“上神不亏是上神,就连借口也是说的头头是道,想必现在天帝对上神所做的一切都是蒙在鼓里。” 他略一皱眉,“佛陀现身,难不成就是为了要回灯魄,再者忠告?” 佛陀摇头,“你和蘅芜是如何交易,吾便不阻止什么,等一切尘埃灯魄自会回到吾的手中。” 话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君陌,“有没有忠告都是如此,上神一心做得了事,旁人又如何劝阻。” 微拧眉,他一怔,迎上佛陀的目光,“那佛陀此番所为何事?” 佛陀轻笑开口:“此番是来看上神为了这件事执拗到如何程度。” “那佛陀可看出了?”他不以为然,扬眉淡笑。 佛陀点了点头,“见上神执意如此,倒也省去很多的话。” 眸子深沉如泽,佛陀又道:“生死有定,不可篡改,上神虽然为其凝魄,难道就真的认为她能得了永生?” “佛陀此话何意!”声音凝重,有些冷意。 佛陀摇了摇头淡笑,“无意。” 抿了唇,他不语,心知佛陀这话还未完,微眯了眼,他静心等待。 果然,片刻的静谧,佛陀眸光深邃,高深莫测道:“上神连天谴都不怕,那可敢和吾赌上一赌?” 眸子一沉,他问:“赌什么?” “待到上神看透自己的心时,赌约才算。”佛陀笑道,话语意不明。 身子一震,情绪在深邃幽黑的眸子深处翻滚,他冷了声音,“听佛陀这话可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佛陀依旧摇头,面上平淡。 他面上愠怒,“佛陀既然不知,那便算了。” 佛陀笑而不语,故作高深的模样看着他,君陌自知在对话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干脆拂袖离开了梦境。 明明知道遥不可及,却还是忍住疼痛伸手去碰,又太过清楚太过理智,宁愿去做一个旁观者清,情自伤。 后来。 哀叹声声痛饮中,酒醉醒来愁未醒。 他问,红颜枯骨埋何处? ……………… 千里云雾,阁楼宫阙,听香水榭,梵音焚心。 妖魔之乱,六界动荡,本就耗尽所有神力的君陌平复这场战乱,又岂会知所有祸端来源竟会和那个半妖有关。 神魂削弱,君陌重伤不醒,天帝震怒,下令水神及龙王收复人界水患。 有神觐见,君陌上神那一战本就可赢,谁知他会偏袒那个女人,导致现在的昏迷不醒,这次平定恶战君陌必除名之。 天帝眸子深深,又不知在算计什么,好久之后,他才开口驳回神将的觐言,君陌上神乃众神之首,为人作风有目共睹,向来无欲无求更不会因为一个妖孽存在私心之念,所以,这定是其中误会。 天帝语气郑重,好在神将没有过多纠缠,此事也就作罢。 其实,天帝老谋深算,早在很久他就觉得君陌那个苏妩的袒护超出了平常,以后会成为君陌的劫难,按现在局势看来苏妩是不得不除! 想要得到却总失去,想要呵护却屡次伤害,君陌陡然醒来,熏烟袅袅,脑中一瞬空白,顷刻回神,他一惊,慌慌起身。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从外被人推开。 他转眸,是玖晔。 “太好了!君陌,你终于醒了。”玖晔一脸喜色看着他,声音有些许哽咽,“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 君陌抿唇,突然想起什么,一把上前捉住玖晔的手,急道:“告诉我,苏妩呢?苏妩在哪里?还有我睡了多久?” 玖晔身子僵硬,心里是说不出的悲伧,到了如此反目成仇的地步,他心念的人竟然还是她。 冷笑一声,她说:“死了,她死了。” 君陌一怔,被她懵住了,脸色煞白,低喃,“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 清晰而坚定的语气,不可能她会死,玖晔嗤笑看着他那副犹不相信的表情,这俨然是一对慷慨情深。 她挑唇,“怎么会不可能?那么多神将还有魔族的人,她把你刺伤,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眸色冷敛,他挥开玖晔,眼眸闪过抹抹怒意,“住口!她不会死,不可能会死!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可能会死,谁敢让她死!” 她是他的人,哪怕玖晔的话是真是假,没有他君陌开口,这普天六界谁敢让她死! 第224章 苏妩必除之 “呵呵……”她冷声讽笑,摇头,“君陌,你果然为她魔怔了。” 君陌蹙眉,她继续开口,“她的确该死,祸害苍生,怎么不可能不去死,偏偏就这样,她不仅没死还让她当着诸多神将的面还逃走了。” 忿忿的语气足以证明苏妩逃脱了,一颗从醒来悬挂至今的心终于平静下来,阖了阖眼,他朝着玖晔道:“我累了,你且退下罢。” “累?” 玖晔冷嘲,“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累,那方才找人如虹的气势也不见得你累,君陌,你不想看见我,就直接了当的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不像你的作风。” 君陌弯唇,眸色深沉,“玖晔我并没有不想见你,何况以后我哪怕见不见你,你不就还得在九阙宫,这样子的话你有何须再说。” 她看着君陌,唇角一勾,轻嗤了一声,“苏妩做的事情天界亦是容不下她了,天帝震怒派遣战神全力捉拿以慰死去亡灵,话是这么说,潜意思便是让战神手刃苏妩。” 凤眸微凝,轻睇着他,这其中意思不乏嘲弄,“所以君陌你还是好好在这里担心你那个费心一切心机要救的女人,况且战神可不像你见得他会怜香惜玉。” 君陌凝着她,玄黑的眸子浓郁的很,淡淡开口:“所以你的意思不就是苏妩非死即伤。” 微微抿了唇,“玖晔,这般妒心不似你,所以人要朝前看。” 玖晔怔怔,倏尔低笑出声,“所以呢?所以你已经朝前看了?”眸中寒意犹如惊涛骇浪,“果然多情是你无情是你,只是这一切宠爱你都给了那人,却将这世上最绝望的东西赠予于我,君陌,我发誓你到最后一定不会不得善终!” 轻启红唇,她一字一顿道:“我祝你不幸且痛苦,我愿你一生颠沛流离且不得所终!” 想要和她一辈子,有我在,你就休想! 君陌没有理她,任由她疯狂地嘶吼,只看着她,静静地深凝着她,瞳孔漆黑,就像是抹不开的浓墨,深邃无边。 爱情有什么好,让人癫狂红眼,歇斯底里。 而他怎么可能以身沾染? ……………… 自苏妩引发妖灵一战,被君陌平复之后,天界现在已是一片平静,只是唯有不安的事情就是苏妩久未找到,无论派出多少诸神将令都无法将她找出,就像是……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然而,近日星象异动频繁,似乎征兆着来日不久便又是大难大劫之象,而这一切所谓的平静仿若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令人窒息的平静。 天帝近日忧心忡忡,接连在站在天际,俯首遥看人界,水患已经得到补救,百姓建房安居乐业,只是那些因为苏妩死去的苍生已经不在。 现在六界顷刻安宁,只是真正到了血雨腥风那刻,活下来的人又会是多少? 然而,苏妩一日不除,他终日不安,她在君陌便不是君陌,若有她在的一天,君陌终也会被她毁去,只有苏妩灭亡,君陌才可是君陌,不受世俗所念,心中没有那些无所谓的欲念。 若传出去天界堂堂一个内敛沉稳的众神之首,甚至孤寂了数万年的心竟会为了一个妖孽起了波澜,这岂不是要让六界的所有神魔笑掉大牙。 何况,妖与神是对头,他天界丢不起这个颜面。 苏妩是必死! 眸光一敛,身边似有异动,微一转身,原来是君陌,两侧的仙官无声的执礼告罪,又朝君陌望了一眼。 “是我不让他们通报,天帝莫要怪罪他们。” 天帝点头,微微一笑,“上神醒来,身体可是觉得如何?” 君陌微笑,“天帝挂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轻抬脚步,微蹙着眉头他也随着天帝遥看人界,心念刹那百转千回,胸口好像一股气血在翻滚着,有千言万语,可是那股似悲哀地情绪恍恍悠悠的堵在喉头间,对着他映入眼帘的场幕,他忽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这毕竟和那人有关。 天帝佛是看穿君陌心事,没有说话,就只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君陌轻笑开口,“难道天帝就不想知道当日在天界结界处发生了何事?” 他醒来不是没有听到那些谣言,无非就是他有意放走苏妩,故意使得自己重伤,好制造混乱让苏妩得以逃脱。 按照以往他对苏妩的袒护,他就不相信天帝还不知这其中缘究。 天帝蹙了蹙眉,心下已知这是君陌故意试探,略一斟酌,不轻不重道:“上神不必理会那些是非遣言,朕相信上神不是那般存于私心之人。” 君陌笑笑,抿了唇。 天帝凝了眉心,深了眸子,心一横,开口:“上神,苏妩猖狂扰乱六界祸害苍生,这天界已是不容她。” 君陌负手站立,瞳孔深处一团漆黑,他没有阻止天帝的话,静静凝听。 天帝一时也是吃不准君陌喜怒如何,这前面的是破釜沉舟,那后面的就得开明说起。 “上神,如今人界慌慌虽有水神和龙王的之后补救,可到底还是死伤惨重,何况朕派出的诸多天兵天将亦是伤亡不计其数,若照的这样下去,这六界离的泯灭也是差不多了,再说今日的苏妩已不是昔日那个苏妩,她到底还是一个手染血腥的魔头,朕今日观的天象,祸星欲动,若不出错,那么不久之后,又是一场天灾人祸,而,一直让朕忧虑的是,苏妩至今没有还没有下落。” 他抬眸,一边说,一边细细睨着君陌脸上的神色,喜形无色,那双黑如濯石的凤眸里全是他看不懂的深邃。 微眯了眸,这君陌上神到底是何心态?若他还是执意如此袒护苏妩,那么,若有必要之时,只能,也只有他亲自出手。 这六界少得一个苏妩,没有什么大不了,君陌若有什么不满,他也只能碍于他是天帝的面上不会说些什么。 君陌不能动情,更不能动的欲念,若果真如他心中所想那样,那么,这种风吹草动的感情他只能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第225章 忆往事念落夕 “天帝所言极是,我倒是无话可言了。”君陌低沉的嗓音倏地响起耳畔,将天帝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天帝微微怔然,无话可说?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回答呀?! 一颗心如鼓捣,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上神这话……” “没什么意思。”君陌眸光微敛,出声打断天帝的话。 天帝微凝了眉心,突然又听君陌声音沉沉想起,“今日前来我想要天帝帮我做一件事情。” 天帝眸光猛地敛起,心中顿生戒备,“上神何事值得要帮?” 六界之内从未有什么要让君陌有求于人,这突然的开口,他委实惊慌,难道是放过那个女人? 君陌摇头,睨着天帝略显凝重的表情,忽而就笑了,“我还是知道天界诫律,这件事自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天帝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被如此堂皇戳穿心中所想,天帝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作笑,“那上神到底是什么事情?” 君陌垂眸讳莫如深地略一沉吟,抬眼道:“下旨提前我与玖晔上仙的婚约。” 临了,他深凝着天帝又加一句,“越快越好。” 天帝微微怔住,“为何?” 君陌勉力笑了笑,没有吭声,倒是天帝和颜悦色,笑着说:“莫不是上神也发觉你那玉宇琼楼虽是高广漂渺,却也清幽冷寂,缺少了女主人?” “天帝这是在打趣?”君陌弯弯唇角,淡笑。 天帝一愣,君陌素来清傲寡凉,就像方才那些笑言,他也不过是喜不自胜脱口就出了,谁知,君陌竟也接了下来。 轻轻笑,“按观星象,朕看三日之后是吉星,那么就……” “那就三日之后吧。”君陌面色淡淡,眸色深如黑夜,他轻启唇瓣。 三日就三日吧,反正某个人已是不能在等。 天帝点头,蓦地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他扬手遣散两旁仙官,开口道:“上神可知这蘅芜去了哪里?” 微微皱了眉,天帝猛的问话,难道是察觉了蘅芜什么? 他勾唇浅笑,“天帝糊涂,蘅芜这不是在闭关清修。” 料到会得到这个回答,天帝笑笑,意味深长道:“上神这可是在欺骗朕?其实不瞒上神,朕早已得知蘅芜上神不在清幽宫,而是投了轮回。” 君陌唇角笑意停滞一瞬,即刻恢复,眯了眸,“就知道会瞒不住天帝。” 既然已经知道,那也没有必要再去选择隐瞒,“不错,蘅芜是去了人界,不过,投无投胎倒是不知。”他话锋一转,声音略一低沉,“难道天帝就不想知道蘅芜是为何而去?” 天帝低叹,“朕自然知道。”微微苦笑,“朕本想是为了渡劫,谁会料竟会催动五儿的劫。” 前尘旧事不堪回首,天帝口中的五儿便是小儿五公主落夕。 在天帝未曾登基接管六界之时,那也是一个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不过,常年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很快这句话就在天帝身上得到了印证,彼时,天帝已经在掌管六界迎娶了天后,或许是真的遇见了真爱,有了天后之后,也就金盆洗手收了心,不在处处留情。 然而,在天后怀着第五胎,也就是落夕公主的时候,因为妖族触犯秩序,对着人界杀戮无数,最终,天帝下令对着妖族赶尽杀绝。 就让人出奇的时,妖族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妖族的领袖竟和天帝有那么点儿破事。 天帝表示很是无奈,谁会知道年轻时候的罪过竟会延迟这般长久,最终,为了不让天后伤心,心一横,亲自带兵擒杀妖族。 而妖族的领袖因爱生恨,在临死之际用自己魂飞魄散的下场咒怨天帝在以后的子女都因情劫活不过一万岁来祭奠她这一场因爱而亡全族的灵魂。 前四个龙子早在不久就过了一万岁,而咒怨针对的无非就是天后现在肚子里的老五。 爱新鲜有代价,总有天你哭的似我沙哑,很不巧这次哭的是天后并不是天帝,落夕公主可真就是带着诅咒出生的。 因为前四个是龙子,天后可算得了一个掌上明珠,自是疼爱又加,肯定不愿自己儿女只有一万岁的寿命。 天帝寻啊寻,众仙全都束手无策,君陌不擅长解咒雌黄之术,选择袖手旁观,于是,蘅芜见着那女娃实在是太可怜,特别是有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最后,将落夕公主带回了清幽宫。 之后,在之后,谁预知落夕公主的劫难竟会是蘅芜。 怔怔回神,君陌深了眸子,低声问道:“那天帝可要阻碍蘅芜?” 天帝抿唇,一想到陈年老事心情自会有些黯然,垂了眸子,“落夕早已魂飞,不在六界,朕插手又如何,蘅芜上神还是寻不到她。” 叹了叹气,“还是朕的错,给蘅芜上神添乱了。” 听着天帝这些话,他兴许不知落夕已经塑造了一世魂魄,不过也只有一世而已。 君陌轻笑一下,“烟消云散不用再提,眼下最当要紧的是六界和平。” 心知这是君陌在转移话题,天帝点头,旧事重提说多了也是悔不当初。 浅笑吟吟,之后,两人又说着体己的话,君陌便离开了,自始终,君陌的所有话都没有和苏妩有一丝关系,在天帝眼中似乎君陌真的对苏妩……失望了。 不过是失望还是袒护,最起码,现在的君陌是对苏妩闭口不谈。 ……………… 繁星落幕,第二天,天帝便下旨提前了君陌上神和玖晔上仙的婚约,天界哗然,正值六界纷乱时期,上神贪恋滚滚红尘这般做法真的可以么,不过,谁让人家位高权重,天帝出面,堵了悠悠众口,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当着消息传到玖晔寝宫由仙娥传达,玖晔表情淡淡,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遣退了仙娥。 内殿只剩下她一人。 玖晔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身子微微一晃,灰败地垂下眼。 提前婚事? 怎么可能会是天帝? 况且离真正婚约日子还有数月有余,天帝掌管六界中诸多事物,忙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她和君陌的婚事?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可不就是……君陌。 第226章 她不甘心的嫁,他怀着目的的娶 也只有他,不论他做什么都是为那个人,提前婚事不就为了那个女人,因为那人不能在等了。 只因她说过,只要他答应娶她,仙契就会在当天过渡,很明显,那个女人成魔,超出了他的掌控,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提前了她的婚约。 怔了怔回神。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轻轻的笑出声。 内心毫无当新娘的喜悦波澜,有的也只是难以诉说的疼痛。 要嫁的人娶她也只是为了救另一个女人,她怎么能心甘情愿? 强扭瓜不甜又如何? 只要能把这个瓜扭下来,那么,她就是赢的那位! 她痛苦,那么就三个人一起痛苦着吧。 白皙纤细的手指抚上镜中的人儿,眼中的毒辣不易忽略。 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男人,注定就是他玖晔的男人! 哪怕去死,哪怕鱼死网破,她也绝不退让! 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她都已经全部失去,她不怕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当一个人对所有绝望时,那么,死就是一种解脱…… 所以,君陌,要活要死,我们就一直纠缠不休吧! ……………… 风平浪静,三日转眼即逝,过得很快。 天气出奇得好,阳光亮得有些透明,云雾朦胧,大红灯笼、红绸彩架,铺天盖地,喜乐更是连绵不绝。 各个满座、热闹非凡,君陌上神不是清心寡欲,不贪念世俗红尘,可终究还是被玖晔上仙收了去。 众仙笑然,这只能说即使英雄也难跨过美人关。 厢房内。 玖晔蹙眉赶走在耳畔阿谀奉承的仙娥,只有她一人,很是静悄。 她嗤笑看着镜中的自己,画着最端庄的妆容,穿着最漂亮的嫁衣,头戴那镶满颗颗珍珠的凤冠,光灿耀眼。 可这一切在她眼中委实成为一个最大的笑话。 门“吱呀”的从外被人推开,制止了她的思绪。 她看去。 入目,是君陌,他不在穿去他的素雅白袍,换上了一袭艳红的长袍。 日光倾城,灼灼其华,黑濯一般的眸子她映入里面,光华万千,他启唇,“我已经娶你了。” 玖晔弯了弯唇,他话里的含义不就是,你要的我已经给了,那么,我要的你也要给。 仙契? 她的魂魄怎么可能会给那个让她厌恶的女人! 心情已是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心中似有一座大山压着,透不过气来,是怒还是恨,她不想在追究。 抿了红唇,她笑着开口:“不还是没有拜堂,万一我把仙契给你,你要是毁约了怎么办?” “你!”君陌眼神一厉,“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玖晔冷笑,“我就是太过相信你,才会变成这样!” 信你,不爱苏妩。 信你,不会动欲念。 可是,她即使成魔,你不还是要逆天谴力保下她。 君陌抿唇,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沉静、目光寡淡,一双深邃的黑眸,无喜,无怒。 一时间屋子静谧得可怖,微风不燥轻轻吹过,他这才出声,“既然这样那我便去内殿等你。” 走的时候,眸光深凝,他突然又道:“玖晔,我知道你素来都是为大局为重,我不希望你因一些琐事而迷了心绪。” 垂了眸子,他的声音轻轻逸出,“哪怕我真如你所说,倾心苏妩,可这有如何,没有结局的结局,我不屑拥有,也不强逆改。所以,你大可不必去刻意针对什么。” 玖晔怔住,顷刻,她大笑,笑声狠戾,缘究还是因为苏妩! 她若成全,她若懂大局,九阙宫的女主人会一直是她。 可笑!现在她不想要这些虚假的东西。 怕她当着众神的面前将所有说出,所以,方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定心丸。 勾了勾嘴唇,她冷笑,眸中光泽冰冷狠厉。 ……………… 寂静无声,是为沉重。 他站在男人身旁,看得清楚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冰冷直线,一双黑眸各种情绪的掠过,颓废,灰败,无奈,及苦涩。 风暗暗浮动,衣袂扑簌盘旋。 “尊上……” 他开口。 男人没有动。 他皱了一下眉,犹豫了再三,觉得自己要不要在喊一声。 良久。 就在他刚要出声的时候,男人挥袖,声音黯然沙哑,“去将我们的人撤了吧。” 青城怔然,他又低道:“她反正已经嫁给那人,而那人自会保护她,所以,我们的人也不必藏匿在天界了,撤了吧,全部都撤了。” 低沉的话音未落,冥衍已然拾步朝殿内走去。 青城怔怔地,反应跟不上来。 他看着男人离开,背影被暖光拉扯的很长,很长,说不出的孤寂。 他自始自终都还以为会有场暴风雨,毕竟,这几天这个男人太过安静,就像是计谋着什么,可是,这压根是他多想了,现在居然让他撤掉天界的所有人。 为什么?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今天要嫁的人不是他。 他以为只要玖晔嫁给那人,定会激发他内心对一统六界决定,现在的天界已是摇摇欲坠,只要魔族轻易攻打,定会大赢。 谁知,他竟要放弃! 抿了唇角,果然,爱情害人不浅。 ……………… 风吹云动,彩带飘飘,也不知众仙等了多久,君陌这才显身出来,那一刻,眸中讶然,毫不掩饰,君陌俊美是出了名的,以往就见的场面素色白袍,几乎不见他以外的颜色服裳,但是,今日这样一身装扮,不仅俊美得无法比拟,就连那一股孤傲遗世的气质也难以藏匿。 君陌乃六界众神之首,天帝天后有帝之尊,无需执礼,点头笑了笑,其余见了忙起身向他执礼祝贺。 他微微一拂袖,“各位无需多礼,今日就像平常参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必拘束。” 众神笑,闻言君陌这一番话,他们从拘束忐忑到畅所欲言,笑容满面。 各个参宴,寂静的宫道偶尔有着二二三三的仙娥仙侍走过,花荫拐弯暗处,美丽的女人微微眯了眸子看着那幕幕欢声笑语的场面,眸底阴冷全然尽显。 紧紧攥起的手掌,在衣袖下颤抖着。 一阵风吹来,眸光一沉,正要出手之时,她身子却猛地怔住,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浑厚低醇的声音。 第227章 你放了她,我来当你的质子 门猛地被人大力推开,她以为还是那个人,蹙眉正要开口,结果,看到来人那刻,已到喉咙的话被吞咽了回去。 扬眉,她挑唇,“你怎么来了?”眸光阴沉,她冷笑,“有命来,可别无命回去,你要知道这天界的诸神可都在缉拿你!” 来人抿唇,没有开口。 她放下手中的胭脂,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门口的人,哧然一笑,上扬的尾音满透着讥诮,“而我,只要轻易一声,你就会插翅难逃!” 来人并没有一丝的惊恐,脸上依旧是淡淡漠漠的,没什么表情,凤眸深深,她幽幽开口。 “你当真是这般恨我怨我?” 玖晔木怔,对她这骤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反应过来,顷刻回神,她倏尔嗤笑,眸中的恨意毫不隐藏,“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我懂了。”来人裂唇笑笑,笑意很浅,瞳孔里面的眸色绞在深处,蕴意太深让人琢磨不透,牵起唇角,她说:“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玖晔这次是真的怔住很久,堪堪回神,她一瞬不瞬紧盯着来人,心绪万千起伏,不知道为何,她看见这人此时的样子,心底竟突然生出一股悲凉绝望。 蓦然,讽笑,她有什么悲凉和绝望? 她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自己所想拥有的一切。 难道该绝望的不是自己么? 摇了摇头,她甩散所有情绪,眸露凶光,她红唇轻启,“既然这样我便成全你!”声音咬牙切齿,果真是恨到了骨髓里去。 ……………… 和风煦煦,宴席依旧还处在高声欢笑之中,这是君陌上至数万年来第一次这般放下清冷身段和诸神谈笑风生。 有仙则唯恐自己说错话惹到君陌,眼着这一幕幕久而久之也逐渐放下心中戒惕,于是各各放声高呼。 “只见上神这般丰姿绰约,为何玖晔上仙还迟迟不见身影,莫不是上神见着玖晔上仙如花美貌就给藏匿起来,不让各位一睹?” 君陌淡笑,抿唇不语。 他越是不吭声,众仙则越是喜肆开口,各个都要争着看玖晔现身。 可君陌还是抿着唇瓣,为所不动,于是,众仙有把目光方向天帝面前,天帝蹙眉,这可算是众仙给他的难题。 一时进退不得,只好开口,“上神你看,今日也便是你大喜之日,难得都这么开心,就顺了一次意可好?” 君陌眉心几乎不可察地微拢,随后又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如各位所愿。”扭了头,“来人,去请得……” “不必了!” 他还没有说话,就被一道女人略冷的声音打断。 红衣似火,妖娆魅惑,肌如白雪,绝艳妖孽,她缓缓从大殿走来。 不! 不对,应该确切地说。 是两个同样红衣的女子,一个挟持着另一个缓缓从大殿走来,进入在场的每一位视线中。 众仙震愕。 是苏妩! 居然是这个女人! 她怎么还敢来,难道就不知天界正在缉拿她,今日还要自投罗网地再次挟持玖晔上仙! 君陌黑眸深沉,天帝微眯了眼,“大胆苏妩,你竟还有脸来我天界,放了玖晔,朕饶你不死!”阴狠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外露,放与不放,朕都要让你死! “天帝,你这般想让我死,又怎么可能真的将我放去!”她低笑,摇头,“你这样的话还是莫要说了。” 隐晦心事被这样当着众多仙家的面堂皇被戳破,天帝脸色僵滞,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苏妩的视线从天帝身上移开,缓缓看向那个她熟悉的人,唇角笑意不减,她笑着说:“上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轻柔低缓的语气若不是此刻的阵势就真的让众仙觉得苏妩这只是像个朋友之间的问候。 “苏妩,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他敛着眉,深邃眸底交织着一片复杂。 不光是天帝在找,他亦是也在找她,可是,她就真的消失了,就好像天界没有了她这个人般。 扯回唇边笑意,她冷冷道:“这六界寸土全部是你们天界的人,我怎么可能还会傻的让你们找到?” 她扬眉,“当然,你们也会有那么百密一疏,落山的百鬼洞你们不就没有找么?”声音是略有骄傲说的理所当然,“不过我的几滴血就让它们那些邪灵对我俯首称臣,所谓的邪灵也不过如此。” 她扬声笑,众仙却是为之震惊,藏匿在百鬼洞,可想知之,百鬼洞封印的全是这世间最为邪恶的恶鬼,竟被她所说的这么顺口,几滴血就轻易将它们驯服? 所以,苏妩到底是什么? 难道她的原身不是一颗桃树吗? 君陌菲薄的唇紧抿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凝着苏妩的脸上,薄唇轻启,“所以你消失的这段日子都呆在百鬼洞。”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在多此一举的问。”她声音冷然,狠冽的瞳眸直盯着君陌。 眉心皱起,他又凝了她一会儿,作势上前,“苏妩,你放了玖晔,我来当你的质子……” “不要过来!”苏妩嘶声喝住。 声音嘶哑,或许君陌真的被震住了,在她低吼之后,就真的没有在动了。 归于平静,她开口,“上神运筹帷幄,覆手为云,我若挟持你,我还能有活着的机会么?” 君陌身子一僵,难道就这么不相信他么?难道她就不知道在这六界之中,只有他才不想让她死去! 袖下手紧攥一瞬,又松开,凤眸黑沉,他低沉道:“苏妩,就是现在,就是这个时机,你如果挟持了我,兴许你还能有活路,然后,我带你走,远离六界所有。”话里面掺杂太多情绪,更多的是他有心放过苏妩。 音未落,众仙莫名心惊,却不敢加以揣测是否君陌上神真的对苏妩有了不能有的心。 只有天帝眸光冷沉,低声喝斥,“上神,你乃众神之首,不可以身涉险!区区一个小妖苏妩,朕还不信她还能扭转乾坤不成!” 愠怒的语气,众仙只认为天帝真的是在为君陌好,只有君陌一人知道,天帝这是警示着他,提醒着他。 第228章 你相信我,我陪你离开这里 他勾唇轻轻笑,对着天帝的话不给予理睬,“苏妩信我,放了玖晔,我陪你离开这里。”声音有些许沙哑。 “不!”是玖晔出声。 泪从眼眶滴落,她看着君陌,眸中是自我镇定,可一出声,到底还是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所有的伪装。 “君陌……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我不要你救,没有了你,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划过众仙耳畔,惊错愕然,原来上神所有举动都是为了救玖晔上仙。 天帝黑眸深深,紧抿了唇瓣。 一场风花雪月,一场动荡六界的生死一瞬,就这样上演在诸神面前。 苏妩面色异常沉静,宁可自己涉险也不允许心爱的女人受伤,这果然是爱的到了骨髓中,爱的超越了自己的性命。 微微拢了拢眉,只觉得喉中哽哽的,“上神……” 她低唤君陌,君陌面上一喜,只认为她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话。 “好,我带你离开这里。” 随着他的黯哑却也坚定的嗓音落下,他便焦急抬步朝着走去。 “上神,不可!” “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与此同时,两道冷沉的声音异口响起,是天帝和苏妩。 话毕,苏妩就移动了手中刃器,玖晔白璧的脖间骤然带出一条殷红。 玖晔瞬间脸色煞白,众仙亦是心惊,谁会知君陌上神真的会大步而去。 早在苏妩大吼那刻,他就已经停止了脚步,眸色里面深绞着几乎不可察地疼痛,“苏妩,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一字一顿都是认为咬牙切齿,只有君陌知道这只是对她这些举动无可奈何。 苏妩微微敛了眸光,她低声问道:“你真的是为了救玖晔才会选择做我的质子?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皆是一怔,苏妩这话明显的不是白问么。 玖晔身子一颤,方才痛苦灰败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星光微澜。 他,会回答么? 君陌一刹变了脸色,一双如海深浅的眸子玄黑成团越聚越浓,袖下的大掌紧攥到青筋凹凸,她的问话使得他心口微微发疼。 天帝冷敛了眉头,君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君陌的纠结,君陌的苦楚,他都知道,微眯了眸子,只差一步,他决不能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出一点儿差错,不然,君陌会毁,六界会毁。 “上神,玖晔是你即要过门的妻子,亦是天界的玖晔上仙,朕不允许天界再有一人一兵被苏妩无情屠杀!”薄唇轻动,声音同他的目光一样森冷。 当然,无声蕴含着只有君陌他二人能懂的话也尽显出来。 闻言,君陌转过身,眸若腊月寒霜冰冷,深凝在天帝脸上,天帝一阵心虚,刚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瞬,君陌便收回了视线。 他勾唇,黑眸深睨着苏妩,眸色沉郁不明,缓缓启唇。 他说:“苏妩,玖晔是我君陌此生的妻子,亦是我九阙宫未来的女主人,我若不爱怎会娶她,很明显,你的回答是多此一举!” 声音不轻不重,不徐不疾,甚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上神……”玖晔弯唇,眸中璀璨。 他用她方才的话来堵她。 苏妩身子明显一晃,瞬间红了眼眶,明明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明明就知道他深爱玖晔,可真的听到这个回答,她还是心痛到难以呼吸。 垂了垂眼,心中又酸又疼,顷刻,她抬头,眸中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淡漠的冰冷,“上神,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庸人自扰。” 负手而立,他抿了唇,没有吭声。 那个显而易见,浮上心头的答案,在这个场合他不能回答。 六界诸神全然都在,他的回答注定着她的生死。 有关她性命之忧的问题,这怎能让他轻易去赌? 这厢,苏妩扬眉一笑,低低出声:“上神,你知不知道你的回答真的很让人不讨喜的很。” “自是知道。”眉目略沉,君陌又攥起了手掌,“因为实话实说的确很让人不讨喜。” 苏妩不屑冷笑,玖晔却突然颓败了脸色,她没有看错,她没有眼花,她清晰地看到了君陌广袖下的大手紧握成拳,甚至在颤抖,果然,他方才说什么她是他的妻的话全是假的。 而自己真的是可悲又可怜,还为着他的回答在沾沾自喜。 “走!跟我走!” 乍起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脚步踉跄,她就被苏妩钳制着半推半跟地走出了宫殿。 风声鹤唳,是阴沉肃杀气息,没有仙家动,更没有仙家出声阻止,因为,在苏妩撤退那刻四周突然涌现许多恶灵将他们团团包围。 衣袂簌簌,是君陌,他丢下一句“保护天帝!”就头也不会地朝着苏妩离开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对持着不动,就像是被定身的恶灵却突然肆意攻击起来。 一刹,场面混乱起来…… ……………… “尊上,不好了!” 青城一路疯狂呼喊,踉跄的脚步足以见得他伤的很重,不等冥衍应声,他大力推开屋门,“尊上,不好了,苏妩她……” “噗……” 话没有说完,鲜血就从口中喷涌而出。 冥衍瞳孔一敛,立即将他扶住,伸手朝着他的几个穴位点去,沉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撤人,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眸中寒意逼人,“是谁!是谁将你打成这样!” 青城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见的此人身手不容小瞧。 “是恶灵……苏妩带着……所有的恶灵杀上了天界……事发突然……来不及撤退……就被恶灵入侵打伤了……” 青城吃力地说着,殷红的血液从他嘴里淌出。 冥衍反手将自己的内息催到最大,注入青城的体内,他皱眉,“莫急,苏妩怎么会去了天界,她不是消失了么?” “没……没有。”青城喘气,猛地想到了什么,他拉住冥衍的手掌,制止了他的动作,“尊上……快去……苏妩还挟持了玖晔上仙……” “什么!” 冥衍震怔, 他的姑娘,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没有他的允许谁敢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面色阴沉地可怖,他抬头朝着屋外怒吼,“来人!” 第229章 一切不为人知藏匿在背后的真相 匆匆进来两位魔兵,冥衍沉声开口:“将青城护法待下去医治,若有什么不测本座拿你们的狗命做为祭奠!” 魔兵冷汗涔涔应道,临了,冥衍又冷道:“通知所有兵将护法,即刻攻打九重天宫!” 唇角噙起一抹嗜血弧度,他凤眸一眯,眸中跳动着浓烈的猩红和寒芒。 君陌,我说过,你若胆敢有意伤她分毫,我定亲自踏平你这天界寸土! ……………… 她盲目地走,他固执的跟着。 迷雾围绕,高高宫阙,他开口:“苏妩,你莫要在往前走了。” 苏妩情绪失控,什么都不听直挟持着玖晔一路走去,她此刻若有一瞬清晰她也定能听出君陌此时的声音是有多么颤抖和沙哑。 翠林如海,苍黛凝重,迭翠绿草石碑耸立。 “不要……”他沉了嗓音,低道:“苏妩,不要进去。” 转念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凌厉,缓缓放低了姿态,他轻道:“听话,苏妩,不要进轮回之巅……” 苏妩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没有吭声,扯着玖晔就进了轮回之巅。 君陌无奈停下脚步,抿着薄唇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儿,凤眸中是无人能懂的神色,难道他千方百计阻止的结局,哪怕是逆了天谴,也还是篡改不了么? 天策镜只能未卜结局,却不能先知过程。 就在他无意在天策镜窥探出苏妩的结局时,他就知道,苏妩原身并不是什么一棵桃树! 而是,汇聚了上古时期所有恶灵的怨念凝聚汇成的幻体。 所以,苏妩是邪灵之首,所以,百鬼洞的邪灵才会对着她俯首称臣,因为血的气味,让它们认出了苏妩。 他猜想为何苏妩在初见那刻,他没有察觉,兴许是因为她长年生长在天界,亦是吸取了纯净精华,所以,他没有察觉,只认为她是一棵修炼的桃树。 也正因为这样,而,第一次苏妩被百鬼洞袭击的时候,那里面的邪灵也定是没有认出。 眯了眸子,他扯回思绪,他从不让她靠近轮回之巅,只因为,他看到了她的结局。 一袭红装,艳红似血,纵身一跃跳了轮回,只是,轮回之巅并不是轮回之路,而是,一个能让六界诸神即刻都能魂飞烟灭的罪罚! 心口阵痛,无能为力的结局,即使废了修为也还是篡改不了吗? ……………… 高高的瑶台,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然散发出的白光却是刺目的很。 风呼呼吹过,是因禁地所以也就异常地阴冷些许。 苏妩垂眼眸,她抿着唇,风吹过,掀起她的黑发和衣衫,因为她钳制着玖晔,玖晔在她前面,她的白发被风吹起,有的打上她的脸上,有些生疼。 她看着,然后,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玖晔蹙眉冷声开口。 “你也会像他那样很爱很爱他吗?”她不答反问,声音空灵幽幽地问着玖晔。 “你到底想说什么?”玖晔咬牙,字字冷森。 “上仙,若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待他。”苏妩笑的勉力,一想到她再也看不见那人,瞬间就红了眼眶。 “这是自然,他是我的夫君,亦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他。”玖晔淡道,字里行间不泛着对君陌的占有。 她的话理直气壮,苏妩只觉得有些东西哽在喉咙里下不去,直直冲进眼睛里,使得她眼眸婆娑。 她可恶,是专门来拆散君陌和玖晔这一对生死与共,伉俪情深的恶人。 她凶残,是活该六界苍生罪魁祸首。 可是,当知晓所有真相那刻,当恢复所有神识记忆的时候,她不像让他知晓任何事实,所以,就让她继续扮演下去这个恶人角色。 抿了唇,略有沙哑地声音响起。 “上仙,我就相信你这么一回,就冲着你对着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相信你会一直爱着君陌上神。” 勾唇,她苦笑,“你让冥衍抹去我的记忆,故意让他解除上神对我的封印,让我入魔,毁去六界,这么费尽心机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是真的爱他。” 玖晔瞳孔愕然瞪大,很是震惊。 她知道! 她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她……恢复了神识? 怎么可能,她的禁咒阿弥在加上冥衍的魔界之术。 怎么会使得她想起? 胸口微微起伏,她坚决不承认。 “苏妩,我没有这般做,你休要污蔑我!” “呵呵……”苏妩轻笑,“上仙,上神被我封在结界处,他暂时出现不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既然我要消失,你又何必对我有所隐瞒,让我清楚地离开不好么?” 玖晔神色大变,脸色白了又白。 蓦然,她想起什么,抖了唇瓣,“他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出声,声音颤的厉害,这样子说,就已代表承认了所有,苏妩落泪,她到底还是哭了。 轻启唇瓣,她答:“不,上神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听到苏妩这样回复,一颗刚浮上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所幸,她所做的一切,那个她爱慕的男子不知道。 红唇轻动,她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还有,是不是在你找上我那刻你就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 她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但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使得苏妩入魔,这件事只有冥衍和她知道,冥衍不可能说,那么还有谁会知道? 苏妩怔怔,她是如何知道。 思绪停留在她刚才偷偷潜入宫殿准备要去刺杀君陌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在她背后喊住她,封了她所有神术。 风起云涌之际那人袖里乾坤,衣衫簌簌,所有真相朝她铺天盖地袭来,他使得她恢复所有记忆。 天宫寿宴,她重伤,玖晔使用禁咒阿弥让她有了魔心,魂魄至阴一半,那一半至邪的魂魄不受的她控制,每当她有异样情绪时,坏的一面就会出现。 然,玖晔因为使用禁术的下场就是没有了所有神法,故此,她用神力变黑的白发,所以才又变回了原样。 而禁咒阿弥,远远不够她成魔,彻底没了神识没了记忆却是和君陌置气她去了百鬼洞那日。 第230章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跟随自己的心 是的,那日在背后呼喊她名字的人,就是冥衍。 她被冥衍掳去,解除了所有被君陌压制的封印。 天界结界处,她成魔,失手将那人打伤。 她一直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就这么真实地发生。 她还用剑穿破他的胸膛,他殷红刺目的鲜血真的就这样染红了他的白袍刺痛了她的目。 每每想起都是那种抽筋剔骨的痛,撕心裂肺。 他利用她,这又如何? 他利用她,想要颠覆六界,这又如何? 没关系,只要他好好就成。 哪怕怨他恨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死啊! 甚至亲手去伤了他! 堪堪回神,她轻道:“人在做,天在看,所以,我是通过天知晓这一切因由。” 玖晔冷地敛了眸子,凉了声音,“什么天不天的,苏妩,你这是在耍我!” 苏妩淡笑,她并没有说错,可不就是天,那人的地位,那人的权利,在她眼中可不就是天? 只是,她答应了那人不能将他的身份说出。 轻抿了唇瓣,“上仙,不论我是如何知道,你就当做我是自己恢复了神识就好。” 玖晔眸色深深,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冥衍不可能告诉苏妩,所以,也只有这个可能,那就是苏妩冲破了所有,自己恢复了记忆。 苏妩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在上次找上冥衍的时候,她让冥衍帮她一个忙,那就是用魔族的法术,让苏妩彻底坠入魔道。 禁咒阿弥,让苏妩有了魔心,在加上冥衍从中插手,这件事顺其自然的就成功了。 不过,听得苏妩的语气,想必她还是不知道另外的一件事。 那便是君陌盗取凝魄珠用她的血。 那天,她附耳在苏妩耳边说,凝魄珠在君陌手中,因为他要颠覆六界,做这六界的领袖之者,他需要一个妖,前提血必须要至纯,很凑巧,她苏妩就是。 起初,她不管苏妩相不相信,她都能保证她必须相信,因为她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她的话。 二是她因为使用禁咒阿弥,所以失去了所有神力,所以,她偷偷将冥衍带上天界,在久书宫让他在天书上施法,篡改了凝魄珠的记载,顺便也将苏妩推向了她是那个血至纯的妖身上。 很顺利,苏妩彻底相信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如她所料。 两个相互暗恋的人,相互伤害,这似乎没有什么恨来的更让人来的更加痛快 冷笑出声,“你知道了又是如何?反正在六界眼中你就是那个无情屠杀苍生的妖孽!”讥诮的冷哼,“一个不该存活在六界的妖孽!” 略略垂了眼睫,对于玖晔这些话,苏妩没有做任何辩解,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手染血腥的人是她,无情屠杀六界苍生的人是她,用水湮灭人界的人是她…… 所以,她该死。 所以,她才找到玖晔,让她陪自己演一场戏,她劫持玖晔,顺便将这个恶人做到底。 或许,轮回之巅,就是她真正的归宿。 鼻尖微微一涩,眼窝灼热蠢蠢.欲.动,她作势收回放在玖晔项脖的利刃,“上仙,刚刚无意弄伤了你,还望……” “冥衍,你若胆敢伤她,我定让你生死不能!” “苏妩,放了玖晔,本座饶你不死!” 她的话还未及说完,被两道破空的凌厉声音打断。 是君陌和冥衍。 苏妩僵了动作,玖晔苍白了面色。 两人同时现身,一红一黑。 因为都是穿着深色服裳,所以,也不知两人到底有无受伤,或者,照着两人现在的形势来看,在这之前,肯定是交过了手。 “阿衍。” 是苏妩开了口。 君陌深了眸色,玖晔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怕苏妩会这里告知冥衍一切。 冥衍猛地皱了眉头,顷刻回神,手中的长剑指向苏妩,“妖女,放了玖晔,本座考虑留你个全尸!” “阿衍。”苏妩没有理会他狠戾的话语,依旧开口轻念着他的名字。 冥衍紧紧绷着脸色,突然之间,心口那处像是被什么扎到一般,密密麻麻地痛涌了上来,他蹙眉。 玖晔紧张,她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冥衍去看,不放过他一丁点儿的表情。 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他知晓,她才是假的。 否则,这一切都前功尽弃。 眸光一敛,她开口,“阿衍……” 红了眼眶,声音微哑,项脖那里还渗出点点血痕,那模样可真是令人心碎不及。 把握的机会刚刚好,嗓音把捏的也是很好,楚楚可怜,冥衍朝她看去,眉目尽显疼惜,他轻柔道:“玖晔,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一瞬冷了目光,他看着苏妩脸色阴沉,“放肆!本座的名讳是你这个妖孽所称!” 苏妩摇了摇头,轻轻笑开,“阿衍,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笨。” 是啊,太笨了,笨到将我错认他人。 “你!”冥衍怒不可遏,对着苏妩的话没有深究。 想要出手,却不敢清晰动手,毕竟苏妩手中挟持的是他心爱的姑娘。 君陌一直深凝着苏妩,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冥衍没有听出苏妩的话,并不代表他也没有听出。 苏妩的话,在他的潜意识……潜意识告诉他,苏妩和玖晔及冥衍,他们三人之间必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件事情冥衍却并不知情。 眼神随即一敛,这一刻他有一种冲动。 冲动着想要陪她一起闹下去,冲动着想要随心走。 他启唇,“苏妩,你放了玖晔,你若想干什么,我来陪你,好不好?” 低沉轻缓的声音动听极了,他将自己的姿态,在她面前放到最低,甚至最后一句话还带着祈求意味。 玖晔苦笑,苍白着脸。 苏妩泪眼朦胧,他的话让她一度想要放下所有,告诉他实情。 唇瓣蠕动,可是她不能。 冥衍是无辜,而玖晔是给了她魂魄,将她塑造出来的人,她不能忘恩负义。 她勾唇,落寞苍凉地笑:“上神,我恨你。” “我知道。”他低道,声音黯哑的很。 “不,你不知道。”苏妩缓缓摇头。 是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恨你却也爱你。 第231章 她泪流满面:“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苏妩……”他凝着她,“你放了玖晔,你想离开,或许是想干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临了,生怕她会不相信,又加一句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要相信我。” 苏妩眉眼低敛,抬头之时,黯然神色顷刻不见,唇角缓缓一抹轻笑,“上神,你想陪我,可我并不想陪你。” 她一手钳制着玖晔,一手拿着利刃在玖晔白皙的脸上比划着,“可是,我想让你痛失所爱,想让你生不如死。” “你敢伤害她,本座让你挫骨扬灰!” “苏妩,你不要意气用事!” 冥衍和君陌冷沉的嗓音再次同时响起,玖晔咬唇,面上的娇弱可怜楚楚。 睫毛轻颤,她想落泪痛哭,可裂唇笑出了声,“上仙,你看看,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两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是如何为你出生入死,你开心么……” “苏妩……” 君陌轻唤着她,出声似乎是本能的。 她这般似哭似笑的表情真的是在刺痛着他的心口。 “上神,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她其实不想落泪的,可是,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泪,还是肆意漫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紧攥的大掌青筋尽显,他紧抿着唇瓣,到底没有吭声。 “哈哈哈……” 她疯癫大笑。 他沉默,他无视,却用缄口不言来回答了一切。 其实,她起初并不想问出这一句话,明知他的心,可还是自讨苦吃。 冥衍深凝了眸子,突然之间,他的呼吸紧促起来,这样低吼疯癫的苏妩是他从未见过的。 胸膛起伏万千,有一种异样情绪从满腹的愤懑中抽丝剥茧出来。 袖下的大掌无声息地紧攥着,他将这种情绪化为方才被君陌打伤的状态。 凛了眉目,“苏妩,你若放了玖晔,本座饶你不死!”阴沉了眸子,“但你若不放,本座一定亲手手刃了你!” 他的声音很冷,就像腊月的天气只剩下结冰,冷的苏妩心一颤一颤。 有风拂过,呼呼作响,君陌耳朵几乎不可察地微动一下,眼睛危险地一眯,手掌也悄然一紧,从袖中甩出的掌风随即朝着冥衍击去。 “冥衍,我说过,你若胆敢伤她,我定让你后悔!” 与随之伴着落下的是他清冷的嗓音。 只有一瞬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君陌为何出手,听着他的话,难不成是冥衍在暗中施法被君陌发现了去。 出手太快,冥衍实实承受,脚步踉跄后退几步,才险险稳住步子。 鲜血自唇角流出,他捂着胸口,微眯着眼道:“你发现了,对吧。” 君陌面色清冷淡漠,“我说过,你我有着同护之人,她亦是并未真正的伤了她,她是我九阙宫的人,你若敢出手,那我必须要护着她!” 一番话句句点到为止,兜兜转转他的解释依旧还是苏妩是他九阙宫的人,他不允许别人伤她分毫。 他护她,疼她,惜她,怜她,可偏偏就是不爱她。 苏妩怔怔的,她没有去在意地想着君陌的话,脑袋里面一直想着方才的一幕,心中布满了痛意。 当初,是谁醒来的时候,对她许诺,有他在的一天,就无人敢要欺负她。 又是谁说,苏妩,你且好好活着,有人欺负你,你就还回去,别忘了,你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魔族。 “…………” “…………” 回忆往事,有的也是徒增悲伤,何况眼前的人早已不认的她。 他是她唯一的温暖,过命的感情,除却君陌,冥衍是她第一个拿心交过的挚友,可是,一切都不在如初识。 嗡动唇瓣,嘶哑着喉咙,她看着冥衍艰难地问:“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是!” 他回答,清晰不犹豫。 可真正落声那刻,他也不知为何心口巨痛,痛楚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君陌眸光深深,苏妩的问话不似平常,现在更不会问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一点儿,他更加怀疑,苏妩有可能真的跟冥衍和玖晔发生了什么。 蓦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离麓山的结界,第一次苏妩离开九阙宫,她离开天界就是到的离麓山,而她还打开了结界。 所以……就是那个时候? 眼色顿沉,这种毫无头绪的猜想使得他心口闷堵一口无名气,哽的他上下不得。 淡声开口:“苏妩,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眸中光泽睨了一眼冥衍,又直凝着她,苏妩脸色一僵,这般问,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特别是他刚才看冥衍的那一个眼神,心口露拍,她尽量让自己的面色平淡无波。 “难不成上神的亏心事做多了,看谁都觉得对你心存疑心,隐瞒着你什么?” 音质是一贯的轻嗤讽刺,她就是故意扭曲他的问话,君陌虽生气,可拿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唯一内心窃喜,偷着高兴的也只有玖晔,所幸苏妩没有抖出所有事实真相。 苏妩长睫低垂,掩去水眸中的万千情绪,顷刻,抬眸又轻易将情绪藏匿起来,眼梢微掠,轻轻睇向轮回之巅的入口,微微失了神。 那些被她虚幻弄不出来的妖灵应该全部都被灭完了吧? 只是,那些诸神应该不会知道,今日的邪灵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攻击。 缓缓扭头,她的视线看过冥衍,看过君陌,看过一寸一土,一草一木,倏尔,笑了起来。 目光有些涣散,眼里的灰败就那样毫不掩饰地倾散出来,她幽幽出声,“上神,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那我放过玖晔上仙,你来陪我,可好?” 方才狠厉清冷,现在颓废灰败,明显地形成了对比。 君陌眉眼弯弯,如画艳绝,他笑着说,“好。” 她放开了玖晔,他移步向前,在一旁的冥衍一直都在看着,他其实心想,若此刻出手杀了苏妩,是如此轻而易举,可是,蹙了眉目,他还是放弃了。 原因,他却不知道是为何。 眼前是逐渐走进的身影,入鼻的是她最为熟悉的气息,玖晔面色平淡毫无起伏波澜,她抿唇,一瞬深了眸色,袖下的手也在不动声色的弯曲翻动。 第232章 仙元毁,佳人终魂飞 风声呼呼,当下是静寂的。 苏妩眉目紧蹙,灰败的眸子蓦然急速敛起,脑袋是短暂的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眼前的男人,不能有事亦不能受伤。 那人手中的掌力要甩向这个男人,而君陌却不自知,依旧看着她在淡笑。 而她身后……而他面前……却是轮回之巅! 不能!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不都不想,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没入了玖晔的身体里,再无半点声息…… “不——” 是冥衍的嘶吼。 一颗心,终于为君陌安定下来,她裂唇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轻轻笑开。 他安全了…… 时间放佛定格了在这一刻。 只有一瞬,动作很快,带着风的凌厉。 冥衍的长剑刺入了苏妩身体,而苏妩的长剑从玖晔背后刺穿了她的身体…… 一股刺骨的痛意从心口迅速渗透到四肢百骸,是冷,是凉,是解脱? 殷红,妖艳的血液,凄静的绽放在胸口。 轻若自语般,缓慢艰难的道:“阿衍,你说过你要护我无忧,可这便是你说的无忧?” 虽然知道你是将我认错,可说没有难过,那是假的。 眩晕的来袭,她看到那个她终其一生的男人,袖中掌风朝着冥衍甩去。 紧握在手的剑柄猛地从那她那欲坠的身子拉出,有温热喷溅,溅落在她的脸上,她只感到了血的灼热。 她将玖晔的仙元刺破,然后,冥衍以同样的方式还给了她。 头脑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她以为她会摔倒在地,可是,没有。 她倒在了那个她曾经最渴望的怀抱里面,她吃力的说:“上神……我……讨厌她……”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抚在了男人脸上,殷红的血液从她口中涌出。 她不想告诉他,他的心爱的女子要将他推下轮回之巅,她不知道玖晔为何要出手伤他,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想让他知晓实情,被爱的人所伤,那该是多么痛的感情。 “阿妩,不要说话,坚持住!”他低沉道,声音不难听出是在颤抖。 随即他对着苏妩施着仙术,是在替她疗伤。 “上神……”苏妩虚弱的笑着,她感觉身体里面有大量的神力流动着,可是,这就像是无底洞那般,没有尽头。 她摇头,拉住他的大掌,“没用的,仙元碎了……” 君陌终于失了神色,紧紧地抱着逶迤在地的人,有温热的液体自他怀中之人的胸口不断涌出。 “阿妩,坚持住,一定要努力在努力的坚持住!” 心中大痛,他不相信,就只差一步,就只差仙契,她便可以快活地活着,可是,他是逆改了她的结局,难道,还是改不了她的一死? 一口血喷涌出来,溅染在两人的衣衫上面,浑身都在发冷,苏妩凄笑,“上神……我好冷……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是我君陌的人,无人敢让你死,没有我的允许,谁敢收你!”嗓音急切破碎,好像在对着她说,也好像对着自己所说。 他拥着她,想让自己的身体的热感传递给她,“阿妩,活着,哪怕为了我,你也要活着,你不是说还要让我陪着你么?你若没了,你让我陪谁去?” 疼痛的感触伴随着冰冷传达在四肢百骸,五官痛苦地蹙在一起,她流泪,“上神……对不起……搅乱了你的大喜之日,害了你心爱的女人……可是……我还有好多的话想要给你讲……但是,我好累……想睡……”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呼吸几乎不可闻听。 君陌眉目痛苦尽露,想让她不要说话,不要去睡,可话还没出口,就骤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松。 垂了黑眸,面上怔怔地看着那只原本她还握着他的手,然后,缓缓地划过她的衣衫,顷刻,无声地垂落…… “不要!”君陌低吼,他再也淡定不下去,“不要睡,苏妩,你醒来,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你起来啊,起来告诉我……” 他不在高高在上,清冷高洁的仪态,他的眸中瞬间被惊恐聚满,“阿妩……不要睡……你怎么能就真的离开了……”颤抖着声音,尤不相信。 这厢,冥衍亦是脸色苍白地抱着同样已经失去体温,毫无反应的玖晔,脑子里只余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只觉得他的天那般让人骤不及防地坍塌了下来。 从未。 从未没有这一刻,他如此怨恨自己,刚才那一瞬,他为何没有杀去苏妩,为何会对她心存一丝不忍! 心,被撕扯着疼痛,一瓣一瓣至鲜血淋漓,无处发泄。 “啊——” 猩红了眸子,他凄厉痛吼。 日光倾城,温暖照拂,绚丽了世间所有,唯情是冰冷。 当天帝及诸多仙家赶到轮回之巅的时候,都是为之一震。 玖晔? 苏妩? 她们这是……? 还有那个阴冷嗜血的魔君冥衍,那个清冷寡淡的上神君陌,都迥然像是丢了魂魄般那样颓废。 有仙回神,轻唤天帝。 天帝怔忡,不难看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略些漂浮:“仙元已破,即使佛陀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这边,冥衍抱着玖晔的仙身缓缓站起身来,他低头,毫无血丝的唇瓣轻贴在玖晔头额。 一会儿,他抬头,眸里的红丝愈加清晰,他缓缓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位仙家,勾起了一抹嗜血弧度。 诸神恐慌,现在的天界四分五裂,不容受的外界一切干扰,若此刻,真的避免不了一场恶战,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只觉得此刻这个魔君会大开杀戒,却不料,他却开口,声音低哑黯然,“本座曾经答应过她,所以,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们!” 眸色冰冷坚毅:“本座要带她会离麓山,你们若敢加以阻拦,本座定要毁了这六界!” 口气灼灼,天帝蹙了眉目,他怀中的女人可是这九重天宫的玖晔上仙,只是,何时和魔族的人牵扯上了。 他想阻止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容他拒绝,天界如今到处都是他魔族的人,若硬打,天界的胜算不大。 所以,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冥衍离开。 第233章 他也想自私一次,自私地让她快活地活着 天帝低叹,移步来到君陌身旁,“上神……她是妖。” 他以为他的提醒能让君陌稍微有一丝清醒,可是,他依旧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苏妩……”这个名字。 风凄凉,四周静寂乱人心。 如此内敛沉稳的人,竟也会如此疯魔,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睥睨众生,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如此一面。 伤恸到极致,撕心裂肺,已然是忘却所有。 君陌眸光散乱,往日的清冷已不复存在,如今他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自我情绪里,暗涌的情绪深搅在他的胸膛,撕裂着,难以无法呼吸。 “阿妩……你走的一干二净,不留任何想念,你可真是坏透了。” 风依旧轻拂,凉凉的。 他如此处心积虑,如此费尽心机算计所有,最后,注定的还是不争的事实! 他颤抖地伸手绾去她被风吹散的发丝,动作轻柔生怕会弄疼了她一般,擦拭去她唇角的血痕。 “阿妩……”他紧紧抱着她已透凉的身体,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除却她的名字,他真的再也找不到有什么可以诉说他此刻悲痛的心情。 骤然,胃中一阵翻涌,一股热浪直直窜入喉咙,刹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看到君陌吐血,众仙愕然,天帝脸色大变,终是不能在任由君陌这般任性下去,冷了声音,他吩咐仙侍将君陌和苏妩拉开。 岂知,君陌还是死紧死紧地怀锢着苏妩,仙侍为难地看向天帝,天帝抿唇,刚要开口说话,结果,君陌猛地抬头,眸光冷厉地看着仙侍,“你们下手没个轻重,休要这般去触碰她,她睡了,莫要去打扰了她……” “上神……” 身后,众多仙家皆是一惊,这上神究竟是怎么了? 区区一个小妖,死了就死了,何必这般失魂落魄。 各种探究的眸光朝着君陌看去,难不成真如心中猜测那般,上神君陌倾心一个小妖? 天帝低叹,“也罢,也罢!” 略一扬袖,他摇了摇,寥寥数语,便遣退了看着这一场闹剧的所有仙家。 气氛冷凝下来,只剩下天帝和君陌以及一个没有了生息的苏妩。 天帝凝眸看着君陌,那有心的探究到此结束,他不知道他未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何事? 例如,玖晔为何会仙逝,苏妩又为何这样? 他不去问,在轮回之巅所发生了所有事情从此是个秘。六界自此没了苏妩,君陌也只会痛一时并不是一世。 轻抿了唇瓣,他出声:“上神,苏妩已死,还望上神多以六界苍生着想,你的身后不止天界一个重任。”声音略低沉,他想告诉君陌,此时,他该以什么为首要。 “我若拯救苍生,是否我的苏妩就能回来?” 他低喃,眸中痛苦的神色难以掩饰。 天帝猛地变了神色,君陌此时的语气迥然像是那入了红尘的俗人般。 瞳孔一敛,“上神,动了心的人,就像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孤魂野鬼,把心弄的没有归所。”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起来,“上神,你莫要忘却你的初衷!你是众神之首,你双肩上担任的是六界的存亡,世俗的感情你注定不能拥有,何况,你的怀中之人本就该死,她手染血腥无情屠杀……” “龙渊!”君陌微微侧过头,目光森寒,声音冷沉:“你太吵了!你要将我的苏妩吵醒了,可怎么办是好?” 他向来清清冷冷,对什么都是抱着淡漠心态,虽然,他位高权重,天帝也要尊称一句“上神。” 而他也顾及君臣之别,从未称呼过天帝名讳,可想而知,这也是第一次用着这般冷然的话对持这天帝。 明显他是怒了。 因为一个小妖,他怒了。 天帝蹙眉,见他如此固执,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上神态度如此不移,可朕还是要劝上神万事以苍生为重。” 轻抬脚步,又叹道:“其实,一些事,若细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不就是那么回事,上神还是放宽了心罢。” 加重了语气,他低叹一声,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 原地,君陌微微失了神色,勾唇,一抹苦笑衍生唇角。 都说,世上的神上天入地、操控人心,掌握生死,其实,神也不过如此。 对着想救的却救不了人,面临生死,总显得是那么无能为力。 这一次,我怎么会不知自己肩上的重任,我怎么会不知自己生来就不能随心所欲,做任何事之前都要瞻前顾后,考虑苍生,考虑六界。 可是,唯有这一次,我只想自私的为她一回,自私地想让她快快活活地活着。 ……………… 斗转星移,繁星暖阳相互交替着,上神君陌一直就这样抱着苏妩守在轮回之巅,没人能劝的了,包括天帝。 到底是多天,没有人知道,有仙隔空在去轮回之巅的时候,君陌上神已和苏妩早已消失了。 仙惊愕,连忙将此消息上报天帝,天帝微微淡笑,无须担心,上神这是已经回了九阙宫。 之后,六界逐渐太平化为祥和,众仙欣慰。 只是,突然,有一天,君陌上神现身出现在金銮殿之上,向天帝索要一位小仙,名唤长宴。 天帝见着君陌从那苏妩逝去的阴影走去,心情自然高兴,也就允许答应。 君陌也并没有做些什么事情,只是,问了长宴一些他大婚之日,他们是如何从苏妩那些妖灵中逃脱出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上神君陌点名召见,长宴内心欢喜不行,自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当日所发生的一切。 娓娓道来,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君陌低叹,也就摆手让她告退。 长宴紧皱了小脸,好像自己并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轻移脚步,蓦然之间,有什么划过脑海,稍纵即逝。 她大喜,当日,的确有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君陌激动,什么事情? 长宴抿了抿唇,缓缓道来,那天的奇怪事情,苏妩的那些凶狠嗜血成性妖灵,在那刻袭击的众仙的时候,分明都是带着凌厉必死的招式,可是,很奇怪,每个招式都是在虚发,并不伤人。 第234章 暴风雨的前夕是平静波澜 长宴说完,自始自终上神君陌都没有开口,哪怕在中途因为茶水太热的关系失手打翻了瓷杯,也是一直都处在沉默当中。 四下气氛莫名凝滞起来。 长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猜测难道是自己讲的不够清楚还是自己嘴笨眼拙说错了话? 正要开口,却突闻君陌,黯哑低沉的嗓音响起,是让她告退。 长宴咬唇,作势离开。 结果,刚抬起了步子,又被君陌唤住,她回头,一道杀意波动的掌风直直袭她而来,她惊愕地瞪大瞳孔,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巨响。 是殿外一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发出的声音。 她惊恐万分,只待君陌眸色狠戾,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今日一切,你莫让任何人得知,包括天帝在内,否则,你的下场和殿外那棵大树别无一致!” 声音肃杀凛冽,长宴不说却也猜出,这定是一件大事,慌慌发誓,绝不告诉第三个人,君陌这才点头,允许她离开。 果如长宴所想,她前脚刚离开九阙宫,后脚天帝就要召见。 天帝老谋深算,左敲右击地套着长宴的话,想要知道君陌找她是什么事情。 长宴虽然怕死,倒也是一条好汉,保证了别人不说的事情,那便不说,何况是这发了毒誓的事情,她更是不能说。 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掌管六界的天帝啊。 所以,她这边也不能的得罪。 眸光一闪,灵机一动,于是乎,她笑眯眯地扯着陈年旧事。 无非是当初她因去过一次九阙宫,然后,死乞白赖地求着上神君陌是否能将她收入门下。 可想而知,她被拒绝了。 今日君陌点名召见。就是问她愿不愿意,进他九阙宫。 而她曾经因为被拒绝,现在也要心高气傲些许,所以,就说考虑考虑。 天帝黑眸深深,抿唇不语,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最后,只道一句,“既然这样朕就如你所愿,替你做了这个主,搬进九阙宫。” 长宴闻言,有苦说不出,她说的考虑考虑,不管是真是假,其实,她明摆着不去,但还得面上笑吟吟地答应着。 天帝太狡猾,若她拒绝了,那便证实她在撒谎,若君陌拒绝了,那依旧是长宴在撒谎。 可是,天帝算错了,当他诏书下来的时候,君陌居然同意了! 天界哗然一片,散仙长宴也不知到底踩了哪一坨狗屎,竟如此好运气能伴随君陌身边。 长宴叫苦不迭,想到君陌对她起了杀心,那阴森的眸光,她就揪紧掌中手帕,一脸便秘表情。 君陌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这无非都是天帝在从中起这重要作用。 只怕,起因也是因为他找长宴这件事情。 此事作罢,在天帝那里也就不了了之彻底过去了。 ……………… 之后,君陌很是平静,平静的除却这六界之外没有在像他那般平静的人了。 对着六界的什么事情都是袖手旁观,不说什么,就是像个平常散仙那样,有事没事就喝喝小茶,晒晒太阳,下下棋的,生活毫不闲暇。 众仙看了,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内心焦灼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有仙大胆,硬着头皮进前劝告,可君陌理都不理地转身就走。 自此,六界诸神得出的结论就是曾经那个低敛沉稳的上神君陌,颓废了,堕落了。 原因,不知。 这事传到天帝耳中,天帝无奈也只好亲自去了九阙宫探望。 此时,照旧君陌晒着暖阳,喝着小茶,吹着微风。 天帝略一拂袖,面上是淡笑,近前,“上神如此放空自己,怕是已经被人落了口舌?” 君陌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我们无法阻止,何况,我现在是在快活自己,难不成我做什么都要经过别人同意?” 天帝皱眉,“上神……这意思可是对着六界淡漠相待?” 君陌淡淡一笑,他抬头,声音清冷且寡淡,“龙渊,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别人来监视着我。” 天帝微微一怔,轻凝了眸光,抿了抿唇,他道:“若上神不喜长宴入住九阙宫,那朕便让她回去作罢。” “呵呵……” 君陌轻笑,端起石桌上的茶轻抿一口,眸色暗沉,“你知道的,我说的并不是长宴这件事。” 天帝脸色几乎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上神此言何意?恕朕不知其意,” 语气故作凝重,“若如上神所言不是长宴,那会是谁?” 君陌眉眼淡淡无任何情绪,轻启了薄唇,回道:“不知。” 闻言,天帝心中长吁一口,倏尔轻笑,又谈些许琐碎的事情,便找了个理由,匆匆告退。 茶水的热气氤氲成片,君陌一声若有若无嗤笑想响起,垂了眼眸,将所有情绪都藏匿在暖光之外的阴影暗处。 天帝心思颇重,他一心认为的事情不可能因别人几句话而有所改变,他素来信奉自己眼中所见。 苏妩的死,他不相信上神君陌会这般轻易放下,所以,暗中就派出些人守在九阙宫之外,若得上神君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立即通知。 殊不知,君陌早已看出他的小把戏。 当然,这些事情诸神并不自知,只认为天帝出面劝动了上神君陌。 然而,这种似是回到六界曾经的气氛时,谁也不知上神君陌又发什么了事情。 竟只身前往魔界,与那魔君冥衍大战了三天三夜,六界也多少遭受了动荡。 而他,因为遭受天谴,更是因为和冥衍大战牵连到了六界苍生,导致修为亦是大减,身受重伤之余,只听说,上神君陌又去了西山。 天界唏嘘声一片,与之,原来所有的平静只是为了等待后面的暴风雨,众仙被君陌骗了,天帝亦是被君陌骗了,他到底还是在意心中那份执着。 后来,似乎再也没有了后来。 后来,谁也不知上神君陌去了哪里。 西山云雾缭绕,青竹如翠玉仿若幻境那般美好。 佛陀坐在高高的云台之上,望着东边那一闪而过的银光,兀自摇头叹息。 第235章 从此我们各自安好,你别过问我过的好不好 凝望苍穹竟然会那么凄凉,一声一声霰雪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穿过云层,越过海角,佛陀眯眸,你听那是谁与谁的誓言,口气灼灼,轻柔平静。 ——“输了全世界我都无所谓,只要那人好好活着就好!” ——“若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 ……………… 人呐,只要不爱,心中就会千方百计地为着以后的分道扬镳做一些多余解释。 这无非就是,从此我们各自安好,你别在问我过的好不好。 近了暮色,灯火阑珊,“望客归”里的说书先生依旧吐沫星子乱飞地讲着那个伤筋动骨,动荡六界的爱情故事。 有人开口,问道此事可当真。 说书先生翻书的手指停了下来,抿唇解释,此事是真是假一直众说纷纭,而我口中所说的《野史》也不可全信,可是根据后人结合正史,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寻找到一些线索,或许,此事便是真的存在过。 众人低叹,内心惋惜。 结局却是领大众人心怀遗憾,“从未遇见过红尘爱情,可当爱情到来的时候,却不知情.爱究竟是什么。”这一句话用在上神君陌身上一点儿也不多说。 既然故事结局已定,再多遗憾也显的是多么于事无补,听书的人纷纷离开,人走茶凉,大厅的人所剩无几,说书的先生也缓缓地收拾着书籍准备着离开。 “阿之,你觉得那个上神当真是爱苏妩,难道他并不是在怜惜她的命运?”苏玖月抬头,眼眶泛红,幽幽问道。 听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说的便是苏玖月这种人。 萧卿之轻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是当初可怜才会诞生了以后的情深。” “若是这般那还不如拥有。”苏玖月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难过。 爱情对她来说,是为纯粹,干净美好,若这里面掺杂了其他因素,那就不是最纯美的爱。 “你倒是对着这个故事挺上心。”眸光深深,他看着她,嘴角淌过一抹若有若无地冷笑,“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努力,当然,这也是一个不公平却也不可逆转的命题。” 抿了唇,“君陌纵使他贵为上神,心知天命不了篡改,既然他有这个能力去承受这个天谴,那么结局成悲就怨不得别人。” 苏玖月一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若想守护心中所往,那便拿出更好的来换,所以上神君陌才会废了修为想要救下苏妩。 不论他到底爱不爱苏妩,可想知之,那个时候的苏妩的确在他心中还是与别人不同。 心里惆怅,正要说些什么,这时,一道声音淡淡响起。 “公子说的虽好,可却明显太过不近人情,或许当时的君陌不爱是真,不念是假。” 微蹙了眉,霍宸易冲动作势就要起身,被萧卿之伸手拦住。 苏玖月怔怔随着他们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对面一名男子一袭青衣,旁边站了个家仆打扮的老者。 一眼,她即停了呼吸。 剑眉入鬓,傲气凌神,眸子是罕见的重瞳。 墨色深邃,在记忆中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眸,可是,似乎是黑色的。 她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萧卿之开口道:“那公子此话怎讲?既然不爱,有何必去念,这不是到最后苦了自己。” 那男子抿了唇角,脚步上前却突然被身旁的老者扯住了衣袖,他回头,对着老者笑吟吟道:“傅叔,你无需这般担心,天黑我便与你同回。” 话至此,那老者才轻点了头,允许作罢。 “不妨我们拼个桌吧。”男子笑道,声音是温淡。 萧卿之微微一笑,“无碍。” 男子撩袍坐下,勾着唇角,执起桌上的茶水为自己填满,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在下姓傅名衍,江湖之大,有幸相识,不知公子名唤谁家?” 举了举手中的杯盏,“傅衍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萧卿之眼波眼波微动,顷刻也拿起了瓷杯,一饮而尽。 这厢,苏玖月和霍宸看着他的动作也纷纷跟着。 “在下君卿,”他开口,向傅衍介绍着苏玖月和霍宸。 傅衍眼角微微上扬着,墨瞳甚是闪亮晶晶看着苏玖月,“君月,君之皎皎如月,不渗杂一丝污垢,果然,是个好名字。” 苏玖月微微轻笑,“一个名字而已,是傅公子缪赞了。” 她懂的萧卿之故此隐瞒真实名字,萍水相逢,无须多说,何况,她和萧卿之是有要事在身的人。 傅衍不以为意,眉心忽然之间紧蹙起,漫不经心道:“傅衍看得两位面生的很,不知两位是初来南岭还是……” “家父重病,对家中药材产业亦是无法上心,故而,谴派二弟与我来南岭一趟。”萧卿之淡声打断傅衍的话,解释道。 傅衍略显菲薄的唇微微勾起,“君兄不必见外,称傅衍名字即罢。” 萧卿之抿唇点了点头,而霍宸脸色担忧尽显,这样和别人称兄道弟,真的合适吗? 可是,他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中渊的帝王,运筹帷幄,见招拆招的人,这一次,他依旧选择相信。 之后,苏玖月也从萧卿之和傅衍的谈话中得知,傅衍生来便没了父母,只跟在管家傅叔身边长大。 暮色降临,傅叔出声催促,傅衍这才起身要离开。 因为还要预订客房,萧卿之一行人便和傅衍一同下去,然而,事情总是那般突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 卧.槽.啊! 尴尬啊! 苏玖月心中可所谓是策马奔腾。 不,是万马奔腾草上过! 钱袋不见了! 是的,尽管她无论怎么去找,他们一群人不能相信且还要相信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霍宸和她身上的钱袋真的丢了! 萧卿之脸色一瞬黑了下去,这当真可是他最出丑的一次。 这厢,傅衍兴许是看出他们的囧样,笑然开口:“你们初来乍到,兴许不知南岭这边蛮人较多,所以,钱袋丢失是常有之事,莫急慌乱。” 第236章 非杰则奸 从袖中他缓缓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之后,又吩咐傅叔给了苏玖月他们些许银票,萧卿之当即想要推辞,可眼下的情况,想想还是作罢。 抿了唇,“今日援手之帮,他日重逢必有重谢!” 傅衍笑了笑,温润如三月清风,他还想要说什么,结果,傅叔催的厉害,所以也就作罢。 傅衍抬脚正要离开,同一时间,谁也不曾注意一支漆黑的羽箭划过所有,“咻”的一声直逼萧卿之那个方向…… 眸光闪动,他的唇角不动声色轻轻一勾,袖袍飞扬,动作很快。 众人一愣,不知萧卿之何意,只听有什么掉地的声音,他们闻声看去,蓦然,是一支断了两段的箭。 众人慌慌散开,傅衍墨瞳深深,意不明显。 只待苏玖月一直紧盯着那支羽箭,冰冷绵延至四肢百骸。 若她没有记错…… 这箭是幻音阁所用。 那么。 那么…… 袖中的手攥的死紧,骤然,她猛地回头,快速巡视过众人,果然,二楼拐弯的暗处一抹黑色衣袍稍纵即逝。 是他! 是峥! 白皙的手指更紧地攥住自己的手心,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刺痛中,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她知道峥的用意何在,他只不过是想在无声之中告诉她,不论做什么,干什么,去到哪里,她苏玖月纵使千般变也逃不出他峥的设局。 脸色微微发白,只听到耳畔响起萧卿之的声音,“玖月,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吓到了?” 作势就要抬手朝她头额抚去,她抬眸,不动声色地掩去眸中万千情绪,拉住他的大掌,“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霍宸去看了,是二楼雅间的客人在屋中射靶子,结果差点就误伤人。”萧卿之目光清浅,声音依旧是极淡的说道。 苏玖月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事情远远并不是看到的这样。 倒是萧卿之的回答清清淡淡,毫无情绪,也不知是否是相信? 这边,傅衍眼波微动,似是若有所思,抿了唇,他开口:“既然虚惊一场,那傅衍先行告退,君兄,后会有期。” “傅兄慢走。”萧卿之笑着回道,“我们有缘再次相聚。” ……………… “望客归”客栈外,灯火万千,阑珊普照。 “少爷,此人身着锦绣绸缎,龙章凤姿,气质亦是卓越,从他一举一动上来看,绝非一般的人,你毕竟非同他人,可是你还为何还要主动招惹?”傅叔抿动唇瓣,眼望四周,几经犹豫他问出心中疑虑。 别人兴许不知道,可他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本来也就听几句小曲就要离开,结果,这个男人都走到了门口却又转身朝着那一行人身边。 而,可想而知傅衍是他一把手拉扯长大的人,他的性子向来不是温温淡淡,可也不是那种主动去和陌生人交谈的人,甚至还告诉那些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况且,就那什么叫做君卿的男人,就那么一坐,薄唇轻启,那种浑身就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场,浑然天成,天生这样。 即使这样这种人,不得不防! 傅衍尾余光睃了傅叔一眼,笑出了声,“那听傅叔的话是看出了什么?” “非杰则奸。”傅叔眸光一敛,轻吐出这一句话。 傅衍若有若无轻点了头,“暂时也只能有这两种说法。” 拧了拧眉,“只是,我倒是好奇这三个人的来历究竟哪里?而且,若我没有猜错,这名字也定是假的,还有那支羽箭,这分明都是朝着他们而来。” 思绪回到方才,他在客栈若没有看错也没有想错,二楼厢房那个藏匿在暗处的黑影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君卿”和“君月”而来。 若不是内心的好奇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那个身影,他是不会主动去和他们拼桌。 “阿衍。” 傅叔出声打断傅衍的思绪,“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若好奇心太重视为不祥,不论君卿还是君月这三个人都是你不能去触碰的,既今日起分别,他们是他们,你还是你,仿若这一场相遇从未遇见。” 傅叔口气骤然低沉起来,“你父亲自你幼时便教那贼人害去,而你母亲亦是一意孤行撇弃了所有追随你父亲而去,我东躲西藏终将你拉扯长大,你若稍有差池便教我以后九泉之下如何去向老爷夫人请罪!” 旧事掀开,傅衍停顿了脚步,抿了抿唇,面色如水,没有一丝起伏。 沉默了片刻,他徐徐浅道:“傅叔,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哇哇大哭的人儿,我懂得如何进退,您不必万事为我考虑。” 傅叔低叹一声,摇头,“阿衍,你若当我是你的尊长,那么,今日莽撞的事情就不要再次重演。” 他并不是糊涂之人,那个君卿风姿阔绰,哪怕是那一片刻为钱袋丢失的窘迫,也难以阻挡他贵气凛然的气质。 非杰则奸,那么,按照目前来看此人一举一动显然就是与官有关。 而傅衍…… 更不能有一丝交浅。 “人各有千面,长得人畜无害,也不见得哪里善良。” 声线沉沉,傅叔依旧试着低道。 不论是他多想也好,还是他人老怕事也罢,他不能让这一脉不能断在他的手中。 他不能辜负了老爷和夫人对他的厚望。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傅衍神色始终还是淡淡的,傅叔的话无不道理,这些他都懂。 只是已经随着尘土而掩埋的往事,他不愿收覆。 父亲一生淡泊明望,万事都要将自己置身事外,才得以让贼人有机可乘害了他自己。 所以,人各有志,在他傅衍这里,他绝对不会让所有事实真相湮灭的那一天!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手背上渐渐有青筋浮现,敛了眸色,墨瞳深若渲染,“傅叔的一字一句,傅衍都是用心在听,所以,傅衍也一定会对所有袖手旁观。” 傅叔叹息出声,“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去管,你现在所做之事便是成家立业。” 傅衍抿唇未语,傅叔的话虽然是当下最正确的。 可这一切的粉饰太平,心照不宣,这样的假象,终究是也会有破碎的一天。 挥了袖袍,衣衫簌簌,他大步向前,街道繁华,灯火阑珊,这一切所有仿佛在这一刻都与他无关。 此时,他只是傅衍。 傅衍,敷衍,敷衍了全部。 这名字很好,却只取之淡漠孤身只影,什么都不能去做。 第237章 何清岁,戚无 喧闹已是远离,或许是考虑的太多,还是着想着苏玖月的意愿,总之,萧卿之并没有和苏玖月住进一屋,而是特意订了三间紧挨的上等房。 上了二楼,正要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突然从过道拐弯处出现一群人…… 视线被凝了过去。 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地攥住一个长相清秀女子将她从屋中拖了出来。 女子不愿意走,中年男人黑沉着脸粗.暴地将她往屋外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立笄年龄早已过下,本以为你是不舍我这个孤寡老人,出嫁的事情便也不强求于你,只念你是无心这事,我养育你二十年有余,不让你为我养老送终就算,你可倒好宁愿放弃家中万贯钱财,也要跟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学什么不好,学私奔!” “父亲,不……我不走……”女子痛哭拖拽着不走,“求您……就成全我和戚无……” “不可能!我不可能将我的女儿嫁给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穷小子!”中年男人停住脚步,回头低吼。 嗓门很大,毕竟这是夜里,闹得太过厉害,扰乱别人的睡眠对生意不好。 权衡利弊之下,小二匆匆报告了掌柜,掌柜的也很快就过来,本来一听有人闹事,那脸色黑沉黑沉,结果,扒开人群一看到来人,那紧绷的表情满脸堆笑地调节,到了喉咙教训人的话也瞬间给咽了回去。 不说劝阻,这掌柜的还摆手地撵轰这围观的人群。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赶紧回屋子睡觉去,这是谁?这可是何府何老爷子,你们看得起么?惹得起么?惹不起都赶紧回去啊,散了吧,都散了吧……” 原本客人中就有几个看不下去的,想要上前劝说,一听这话,刚想要抬起的脚步的又退了回去。 女子泣不成声,可在场的却无一人帮忙。 在旁的苏玖月皱了眉了又皱,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实在还是忍不住。 她不见得门当户对到底有多么重要,难道重要的不就是两颗恩爱不疑,相伴到老的心? 蹙了眉,作阵势就要上前,“玖月……”刚抬起的脚步就被萧卿之的声音打住。 她扭头,声音平平,“阿之,你莫要拦我,我和你们不同,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淡漠置之,这感情无非不就是今生有多幸运,能够遇见一人,为之倾尽一生,但唯一不能成为遗憾,过着每日一悔,内心感叹只是遇见。” 眸光轻转,她看着何老爷,“阿之,草芥人命,棒打姻缘,强行撮合,这难道就是这个时代做父母该要做的事情么?” 她生来是二十一世纪之人,这里是古代又如何? 这里的束缚对她来说,是无用。 萧卿之身子怔怔,没意料到她会说出如此一番话,当然,他此刻是木然的,也并没有听出苏玖月的话有何不同。 这个时代,这个又是什么时代? 未及萧卿之说话,掌柜就低叹着道:“姑娘还是听了身边的这位公子的话吧,这何老爷可是咱这南岭一区的首富,家底雄厚,当年边境赈灾他可是出财出力的,最后,承蒙圣恩,有幸见得真皇。这可是一辈子的福气傲气,何老爷一般的人可是得罪不起,姑娘做得一个局外之人,听人一劝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不然这遭殃的还是你自己!” 摇了摇头,掌柜的也不在多言,也就离开了。 待掌柜远去的身影消失后,苏玖月轻道:“你可记得这个何老爷?” 萧卿之停转思绪,当年他登基为皇,边境流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然而,国库甚是寥几…… 微眯了眸,这么说来,他似乎记得,的确有这么一位何老爷。 点了点头,他轻“嗯”一声。 苏玖月不再多言,几番思想斗争下来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旁观。 此人认得萧卿之,若得她一闹,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而萧卿之来南岭更是保密,不防有心之人的加以陷害。 与她来说,她来到这个时空,没有什么来的更比萧卿之的安危重要。 ……………… 父亲……我和戚无是真心相爱,我们会恩爱不疑。”女子泪流满面,“还望父亲放过戚郎,成全我们。” “成全?何来成全!对你来说门当户对才是对你最大的成全!”中年男人怒不可遏,“何清岁,你太天真了,他没钱没势他拿什么来爱你,拿什么来护你,难道让我女儿嫁给一个只会说空口白话的穷小子!” “父亲……”女子痛哭着摇头,“戚郎他不是这样人,戚无是真心对我的。” “你!”中年男人脸上的青筋尽显,明显是气到极致,“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女子依旧摇头,泪水再往下滴落,“求父亲成全我和戚无。” 中年男人怒其不争,听到这个回答更不怒火中烧,扬手想要打向女子,结果,冷哼一声就作罢。 眸光逆转,他看向屋中的人吼道,“打!使劲给我打!打死这个痴心妄想胆敢拐骗我何安在的女儿。” “父亲,不要!”女子大惊,她扭头,朝那屋中狼狈的男子低呼,“戚无!” “阿岁……” 浅弱的声音从那人群包围的缝隙轻轻传出。 “阿岁,你莫哭,我没事……” 听着那情.人声声忍着巨大痛苦的低唤,何清岁唇瓣抖动,心中更是疼痛的厉害,隔着眼中的朦胧,她猛地甩开自己父亲的手,骤然跪在了地上。 “父亲,清岁知错了,清岁愿意听从父亲的安排,自此父亲说一,清岁绝对不说二,就像父亲所说像戚无这种软弱无能的男人不要也罢!那么,清岁愿意放弃戚无这个男人,遵从门当户对!”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撕心裂肺,这不仅仅是何清岁痛,被打的戚无更是痛到彻骨。 声音低喃,他只唤着她的名字,“阿岁……阿岁……” 手无缚鸡之力,被人如此殴打,他不怕也不痛,可这些都没能抵得上何清岁的一句,“清岁愿意放弃戚无这个男人!”疼痛迅速遍布四肢百骸。 第238章 即便是一条阿猫阿狗的命,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透过人群缝隙当中,光影绰绰,他看到了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白头偕老的人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影愈来远,直至不见,戚无硬扯一抹苦笑,绝望地阖上了眼睛。 打吧,打吧,就让疼痛来的更加凶猛,更加透彻,就让这些人将他打死吧…… ……………… 这场闹剧来的快,落幕的也快。 屋子也算得一间上等好房,不过,此时屋内却是乱糟不堪。 人,也是昏死过去。 苏玖月要上前探看,萧卿之斜眸淡睇一眼霍宸,霍宸领会,连忙将戚无搀扶在床上。 “霍宸,你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萧卿之淡声开口。 霍宸告退,萧卿之看了苏玖月一眼,道:“尚有一丝气息不足致死,还有得救。” 声音甚是清浅,苏玖月水眸轻轻颤抖,“阿之,你可是怨我多管闲事?” 萧卿之眉目动了动,低沉道:“放眼观去,这中渊的天下在我心中怎么不想承认,可它现在就如一盘散沙,朝代五分,乱世之争,不论你做什么,后果是什么,唯有你安稳快活,才是我真正心安。” 呼吸骤然停滞,他说的真挚诚恳,她听的心中澎湃,有什么正在脱离她所布设的轨道。 长睫一动,轻抬脚步,就这样站在了萧卿之面前。 缓缓张臂,从前面她拥住了男人。 这一次,她好像分清楚了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心依旧是沸腾万千。 “阿之,谢谢你。“ 声线是轻柔中带着奋不顾身的意思,可话中的意思知道的也只有她一人。 谢谢现在的你,让我几乎分清了你和他。 到底,无形之中心中那一道墙已被攻塌。 萧卿之眸色闪闪,深处是一览无余的寒气,缓缓紧抿了薄唇,也不知内心意味。 顷刻静谧,都是无言,殊不知,这都是心有异,意不同。 所幸,霍宸的动作还是快的,匆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一位背着药箱的白发老者。 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挥了衣袍,撩袖就为戚无探了起来。 “怎么伤成这样?” 大夫开口。 “被人打的。“ 萧卿之如是说道。 一闻此言,大夫无了声音,片刻,大夫起身坐在桌案前,边说边写下了药方。 “内伤严重,而且此人一度在潜意识放弃自我救治,老夫先开一单药方,不过,最主要的是且看他求生意识,否则,多事无需,华佗在世也无救。“ 待大夫离开,苏玖月听得大夫一席之话,竟从未料到是这位男子自己放弃了求生之路。 蹙了蹙眉,正欲说些什么,就看到萧卿之负手而立于戚无床边,冷声开口,“戚无,你若想死就便去死,即使你有意去死也还是换不得你心中之人的回头,死,到底还是代表你是懦弱不敢当的男人,若想要的得到,你就得努力地活下去!“ 不疾不徐,清冷坚定,说罢,他不管戚无可否又真的能听到,便扯过苏玖月转身离开。 生的机会已经给了他,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握的住。 ……………… 暮色苍茫铺遍天下际,没有星月做衬,夜色也是黑的出奇。 自萧卿之将苏玖月送回房中,便也转身离开。 洗漱过后,苏玖月躺在床榻上,她以为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为很快就会睡了过去,可谁知,自己竟毫无一丝睡意。 一双水眸直看着白色缦纱,渐渐失了神采。 从现代的顾北辞和现在的萧卿之,这所发生的一幕幕都无比清晰地涌现脑海。 初见,她天真的以为萧卿之是顾北辞,所以,万事她都以他为先。 那么,现在呢? 她再也无法自私地去说服自己,再也无比坚定不移地告诉自己萧卿之同顾北辞是一人。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寡言,除却相同模样,其他的毫无相似可言。 这都是她的自欺欺人。 思来想去,她在心中问着萧卿之是何地位,却也用沉默代表,想着想着,昏沉之下就睡了过去。 笠日。 鸡鸣早叫,太阳升起,万家耕种,现世安好,阖家欢乐,也不过如此。 缤纷的光线投射在床榻上的人儿,有苦涩的药味迅速弥漫在口中,耳边是零碎的说话。 “要死不死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浪费这些上好药材。“ “承受不住一点儿打击还妄想出人头地,这简直痴人说梦话。“ 他蠕动唇瓣,这话是在说他吗?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他想努力地睁开双眼,然,有什么光线刺得眼眸巨痛,怎么也睁不开。 身上的痛也是难忍,唇瓣无声低呼出来。 “既然还有一口气,就给我醒来,缩头缩尾这像什么!“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森冷无情。 “嘶~“在那人冷漠的话语中,他强撑着一丝神识,勉强睁开了眼睛。 幽幽醒转,最先朦朦胧胧进入眼帘的是床梁缦纱,随着视线慢慢清明,接着是屋里的两个男人。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上好丝绸,第一个印象便是非富即贵。 “你们是……“他哑声开口。 其中略显娇小的男人抬起头来,见他醒了,顿时一喜,连忙起身,“戚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目光在屋里整个搜寻了一圈,戚无摇头,紧皱着眉,“你们怎会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教苏玖月夺去,“你重伤被我们救起,听得别人窃语,无意知道公子名字。” 他喘气,意识回笼,想起了心尖之人,语气不由住地沉了许多,“多谢公子救了戚无这条烂命。” 苏玖月咬唇,听戚无这话,似乎是在责怪他们将他救下? 在旁,萧卿之伸手按住苏玖月的手,淡淡启唇,“姓戚名无,戚无,倒也是一个好名字,救你是家弟仁心之举,不说你是否烂命一条,到底还是碰到了,别说是救,就是一条阿猫阿狗,我们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你若想死,这简单的很。“ 他扬手指着窗台,“打开窗柩你直接跳下去罢了,前尘往事,理所应当地就随风湮灭,而你所想要的一切皆化作乌有!” 第239章 我什么都有了,只唯独少了你 他说的事不关己,轻巧无比,可这话让戚无听了去,字字又仿若戳在心上,因为无能,所以才会想到了死。 这个男人似是已经洞穿他的心思,笃定他心有牵挂不会就真的撒手离去,可是,现在的他,活着又怎么会不是在地狱中煎熬? 勾唇苦涩轻笑,“多谢公子救了戚无,可戚无却还不识恩人姓名,这实属不该。“ 萧卿之抿了一下唇,淡声道出苏玖月和他所在傅衍面前的那个名字。 戚无闻听也未多言,只是眸色在一瞬黯然下去。 他的心情跃然脸上,想认输可就偏不认命。 在萧卿之眼中戚无兴许是可塑之才,但偏偏因为一个女人要死不活,若早知他醒来会是这般,那他就应该不由谁去诉说,任其自生自灭。 沉骛了目光,“你是生是死,我无法去管,但是你总是要将这无妄的一生弄清,究竟什么才是何为幸?“ 戚无无声,锦被下的手却愈发紧拢。 眼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深一色,萧卿之抿了抿唇,站在那里看了戚无一会儿,这才又道:“考功名,登龙门,两袖清风!“ 负手而立,他沉说:“居高位,掌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天下!“ 苏玖月听得内心澎湃,戚无扭了头神色讳莫如深,藏匿深处,唯有死死紧攥着双拳。 萧卿之微眯了眸,目光分明不断探过,终是一把扯过旁边的苏玖月转身离开。 他若可用,他便顺手上一把,可若无用,那便弃之,这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任何冲突。 ……………… 屋外拐弯处。 “你到底是怎么了?“几经犹豫,她还是开口:“戚无也就是一个平常的人,你对他说那些话作甚?“ “嗯?“萧卿之扭头,唇角微扬,看似心情很是愉悦,:“那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她蹙眉,他不以为然轻笑出声,“可想而知无用之人我向来就是撇弃,更不会去救,只是这戚无倒是让我觉得他并非池中物,所以,那些激励的话,他听了也好,不听也罢。“ 平缓的声音却是掺杂着少的冷冽和坚定,苏玖月莫名心尖一抖,深看了他一眼。 是否是她多想,还是她太过在乎,过于凉薄的话,他只针对有用可塑之人,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将自己归取明确的位置? 那何辜?那她心口漾起的一丝波澜又有何辜? 不可否认苏玖月是一个不懂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也或许是她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刻意地去隐藏什么,所以,她脸上的一举一动都分毫不剩地被萧卿之看了去。 细风扬起,有丝丝凉意,也吹散了苏玖月的散发。 他凝眸看着她,用着潋滟深情的目色,缓缓抬手将她的散发挽于耳后。 “玖月,我自知我对所有寡情薄意,可到底这都不是我想愿意的,我居高位,只怕信任太多,在乎太多,得到的除了背叛还是背叛。“ 他低叹,似是无力,“你又怎可知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对你做不到游刃有余。“ 是啊!他是王更是帝,手握生杀之权,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苏玖月心口一窒,“萧卿之……“ 她轻轻推开男人的手,低低出了声,“我在面前竟到了如此没有秘密的地步,可是,我又真正看得出你几分?萧卿之,你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不想在这么模糊地过下去,她也想来个痛快,然后,很爷们地告诉他,不论你是顾北辞还是萧卿之,你都是注定是我苏忆瑾的男人,所以,你休想在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可是。 这个想法,这个念头,很快地被她扼杀,她想,若现在的他不爱她呢? 若真的不爱她呢? 他是她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份温暖和念想。 若他不要她? 她怎么办?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萧卿之眸色其深深,他轻叹,“我以为你会像我那样懂你那般也懂我的心。“ 皱了眉,他正色道:“也罢,现在这个时候我说再多,对于你而言也是半信半疑,所以,他日若重获大权,我定十里繁华盛娶!“ 字字铿锵有力,瞳孔在一点一点睁大,心一点一点在沸腾,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难以言喻。 犹不相信。 或许是因为这许诺实在来得突如其来,她毫无心里准备,他说,他要十里繁华盛娶……她没听错,在暗地里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疼痛感让她清晰地知道这不是梦。 她现在是他纳入宫的妃子,她不知道这个“娶“代表什么意思,但她知晓的这个“娶“是象征着所有幸福的来源。 她咬唇,压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去多想,可这个念想就像是是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占据她所有思路。 她不言不语,就这样呆愣着,而萧卿之也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长指抚在她白皙的脸容上,轻轻摩挲,“玖月,既然我已认准了你,那么,这个人就必须是你,一定是你!“ 看着他,眼色不动地看着他,那眉宇间尽显帝王傲气,那份笃定的自信,不掺杂半分虚假。 逼的她无可退路,逼的她思绪停滞,初遇,他的深情告白及每每相言,都让她沉溺其中,可是,就当她不可自拔时,那些突发的事情都让她望而止步。 他就像那风,像那颗耀眼的星辰,触手不可及。 牵起一抹浅笑,她低头,闪躲开他的视线,目光烁烁,“我信你就是。“ 她说完,不及萧卿之开口就小步跑开。 晨曦将万物镀上一层金黄色,朦胧如幻,当那抹慌乱的背影逐渐远去,萧卿之面上依旧平静似水,可若不细看,你定看不出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黑沉的让人无法看穿那最深处究竟暗藏着什么。 岁月悠悠,亦是温热,可又是谁的心愿依旧还是如初? 风过无痕,他这才缓缓转身离开,余音落地,只听他喃道。 “我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有了,却唯独没有了你……“ 第240章 调虎离山之计伤亡惨重 伸出手,阳光暖暖的,手指再前伸一点,似乎便可触到窗外斑斓的光线,自清晨一别,苏玖月便一直待在屋中没有出去过,与其说慵散还不如说是心境乱遭的让她不知用何态度去对萧卿之。 若说想要去见他,而现在他也不会在客栈里,正值午分的时候,她看到霍宸对着他低耳着什么,接着他就匆匆离开。 她作势正要追问什么,是不是有关凤南天的下落,结果,就被他几句话搪塞过去。 收回思绪,她抿唇,按照现在的地步,看来她和萧卿之这一行必是要打长久之战。 眸色暗沉,她站起身打开窗户,一目所有,暖阳透清风,繁华的街道人声鼎沸。长街的两边都是做生意的,商铺林立,小摊小贩的。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甚是热闹。 那么…… 她笑,眉眼弯弯,既然已经这样了何不在今天放松一下自己? 心血来潮说干就干,随意地摆弄了一下自己就出去了。 而,另一边萧卿之主仆二人神色凝重穿越人群来到南岭城郊一处山脚下。 “消息是否可靠?你可亲自确认是他?“萧卿之沉声问。 “是,属下已经看过了,的确是温炎。“霍宸紧其接道。 萧卿之默了默,又问:“还有多久才到?“ 闻见他问,霍宸望了四周山脉,“前面右拐,过了这片竹林,就有一个独院,温大人就在里面。“ 萧卿之抿唇,所幸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独院映入眼帘,他甚是一脸疑惑,“霍宸,为何在这里不见其他人?“ 霍宸微微怔了一瞬,心知他这是再问其他追随他多年的心腹,可是,这又如何开口? 眼睫颤颤,他看向男人,不语。 许久都未等到回答,他笑,可这笑意太过凉寒。 “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也罢。“ 声音沙哑,气息粗噶,霍宸知道,这一次这个男人是愤怒到极点。 萧卿之直奔屋子而去,匆匆巡视一片,只见房中床榻上躺着一人,而床榻上的人,长睫轻颤,正缓缓睁开眼睛。 快步至近床榻,他开口:“温炎……“虽声音是一贯的清淡,可若不细听,这声音比以往多了一份松了一口气而喜悦的成分。 意识逐渐回笼,视线也渐渐清晰,温炎见到是他,轻抿了一下唇,“我无碍,区区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让我放在心上。“ 闻听温炎此话,萧卿之紧蹙了眉目,“这点小伤你有何惧?这次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你可曾想过若要是你一人,也只怕你此时也在黄泉之路!“ 温炎眼波微动,即可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断掌命硬,再说,那阎王大人看在我我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份上,他也定舍不得我如此丧命。“ “你也就只会称这口舌之快。“萧卿之皱眉,“你我之间还需这种虚的意思,伤成这样你还让我当做小伤看待?“ 萧卿之说完,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温炎见他这般举动,微微变了脸色,长呼一口气,他低声,“我自己就是个医者,难不成我还骗你不成?“ 猛地抬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抢在萧卿之前迅速开口:“还有,你莫要和我说什么医者不自医的话。“ 这样被堵去了想说的话,萧卿之笑了笑,既然他不想深说,便也不在强求,正了脸色,他问温炎,“能这样把你伤成这个样子,我倒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轻蹙了眉,温炎紧紧地抿唇,思绪回到那天,暖阳微风,十里浅曦。 他奉这个男人的计,他和萧卿之兵分两路,一北一南,他懂这个意思,如今局势差不多已是明然,谁是谁的谁人,沾边谁的那方,你我心知肚明,谨防有人动机不纯,所以他就装作这个男人北下私访。 然而,如这个男人所料,有些人是真的待不住,到底是出手了。 一路向北出了城,他便中了埋伏,然,最可笑的就是敌方不明来路,而他们却是伤亡惨重。 温炎启唇沉沉诉说,等他说完,萧卿之也未紧接开口,屋子里的气氛骤然沉重了起来。 良久,萧卿之笑,低低而笑,“不管这次是谁,我算是知道了这世上除却了那人,原来还有人这般巴不得我立刻死去。“ 斜阳轻拂,金色光线穿过窗柩透了进来,烟火映着他的脸,从温炎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嘲弄。 那一刻,尤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话。 风华成殇,花月生凉,后来,繁华和苍凉亦是生伴。 那此刻,他眼前的这个无所不能,运筹帷幄的男人是否也会有悲凉的时候? 垂眸静静,唇瓣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瞧看男人,直到萧卿之徐徐抬眸朝他看去。 “你还有事?“萧卿之问。 温炎沉默,这话怎么说,他想说无事,可是,心中那一道屏障他是跨越不过的。 抿唇,他低低出声,“你为何不问他们。“声音是暗哑的。 屋中片刻寂静,萧卿之不意他会问出他一直想要避开的话题。 是的,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 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勾唇,“温炎,自始至终我认为你是最懂我的人。“他笑,是冷笑,“可并不其然,如你所说,是否我问了你他们就会回来,那么,我现在就问你。“ 眸色是如此平静无波澜,可谁都知道那真实得情绪暗藏深处,他直视着温炎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些隐士总有一天是能光明正大的回来!“ 温炎脸色一滞,男人的话,他懂。 是的,光明正大,无人敢要阻挡,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死得其所,而不是用着隐士这个藏在黑暗中的名字。 他低头,又听男人唤他,他看,只见一枚断箭赫然陈立在男人手中。 “这是什么?“他疑惑。 萧卿之启唇,缓缓说出那日在望客归客栈的事情。 温炎微眯了眸,拿过那枚断箭左右细看,“这是……幻音阁的劲炫箭,而你手中的则称为劲炫箭中的血滴子,尤以血滴子最为强猛,一血封喉!“ 第241章 爷,戚无要见你! 他震惊,愕了双目,“你又何时得罪了幻音阁,以至于让他们能拿出禁术来迫害于你?“凝了神色,温炎继续道:“又或许是谁出了高价让幻音阁来取你性命!“ 萧卿之抿唇,瞳色是遥远,似是思味着温炎的话,又似在想些什么。 他的一成不变,处事不惊的态度,对温炎来说是焦急的,故尔口气有些激动。 “阿之,你要好好想想除却太后和那人,可还有什么得罪什么人?到了此刻,你依旧还是这般若无事样子,好歹你若说出,我们也有对策去应付。“ “呵……“萧卿之冷笑。 缓缓转正身,瞥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弯了弯唇,“得罪?得罪了何人?温炎你永远都会把事情想的这般简单,你若放眼观看,自古以来,这朝廷,这百官,这天下,这君王,又有哪个是同心同守?所要说出我乾清得罪的人,那可是得罪了这整个天下人!“ 是的,从他登基为王那刻起,他的性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话语深处不难听出浓郁自嘲之意,温炎一霎心中也不好受起来,蹙了眉,低道:“阿之,你要懂的在这场博弈当中最没有权利说放弃的人就是你!你是帝王,你若这般轻易放弃,轻易认命,你有怎对的起那些因我们而丧了命的隐士!“ 俊眸微眯成一条缝,浅薄的唇角依旧轻勾,放弃? 怎么可能?他辛辛苦苦打下来这么多年的江山,怎甘心轻易拱手让人? 他曾经失去的东西,他萧卿之一定会慢慢地,慢慢地夺回来!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也。 在所不惜! 紧握的拳头,发出骨节相撞的脆响声,“温炎,不论是谁想让我死,想要去我的性命,可我总归也得让他知道我萧卿之,这中渊的乾清皇帝并非一个软捏之人!“ 他甩袖转身,剑眉冷挑,“这里山清水秀,也方便你好好休养,岭南之事有霍宸在我侧,你且放心,此地我不方便久留,若他日得空,我定来寻。“ 温炎点头,不过此次不管是谁想要谋害,经过这场遇刺也给他们敲响了一个警钟,足以预防。 …………… 斜阳西下,暮色临近。 气氛浓郁是急躁,让人心烦意乱,霍宸轻轻推开屋门,由于所有门窗都被这个男人紧紧关闭,所以屋内视线也是被漆黑遮掩,暮色透过被他打开的屋门挥洒了进来,虽有模糊,却勉强还是能够辩物。 男人依旧是今日所穿的月牙色锦袍,他剪手立在窗前,背脊笔直,犹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像是思考什么,可感觉上有似是发呆…… 他垂眸默了默,开口:“爷,戚无要见你。“ 萧卿之并没有出声,依旧没有任何表态,无奈霍宸再次出声,他这才回头,转过身来,眉心隐隐一抹褶皱隐现,“嗯?“ 眼波微微一缩,霍宸惊愕,跟了这个男人这般长久了,还从未见到过他这个模样! 果然,他方才是在发呆。 从竹林别院回来,这个男人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嘴上没有说着什么,可他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的心情是孤寂的。 他于心何忍,没有见到那些场景,可想也能想出来,当时那场厮杀究竟是多么激烈,虽说死去的都是这个男人的手下,可这么多年,他也看在眼里,这个男人早就把他们当做亲人及兄弟。 思想里的混沌只在片刻清晰,他询问,“戚无已经醒来了,爷是否还要去见他?“ 萧卿之蹙了蹙眉,将眼底的情绪遮掩的一干二净,又彻底恢复到到那个清冷寡淡的帝王之相。 “见,怎么会不去见,好不容易将他救回,又岂能容忍他再次轻而易举的去死?“声微冷,“你可想这世上哪有如此容易的事情。“ 一语下来,霍宸微怔,这话太深奥,这和戚无有什么关系? 皱着眉正准备说话,结果,萧卿之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唇语吐出一句话,“霍宸,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明白的为好,不然,会活的很累。“ 说完步伐轻盈的率先朝外走去,衣衫掠过,他有仿佛忆起什么,扭头,略有疑惑道:“从别院回来,你可有见过那人?“ 霍宸皱着眉,使劲地想着“那人“是指的是谁?可就是不知道是谁。 抬头想要问一下是谁,结果,一触及到帝王那俊颜铁青,微怒的表情时,余下的话就这般卡在喉咙出说不来了。 他恍然,原来“那人“是指苏贵妃。 深深的为自己的迟钝吸了口气,轻摇了头。 萧卿之未及言语,霍宸再次接道:“那属下是否要派人去寻找姑娘?“ 萧卿之勾唇,似笑,却寒凉,薄唇轻吐“不用“两字便随即离开。 只要不死,他都能把她找出来,而他经过温炎这一件事,他更加清楚,更加明白,他心之所想,不能改变,不能再往前一步移动。 “戚公子?“ 一声低唤将戚无拉回现实,而案桌上的茶水早已满溢,正顺着桌沿往下流淌,茶香袅绕。 戚无慌乱起身,似乎动作太大有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猛地弓下了身,轻“唔“出声。 紧皱了眉目,萧卿之也并没有立刻上前,依旧一副旁观状态。 好一会儿,戚无合了合眸才稍作缓和,慢慢直起身子,看着萧卿之那冷漠的表情,他不由笑出声,“原来公子也不过如此,奈何还是抵不过人心。“ 萧卿之紧紧抿着唇,淡然暼看他一眼,轻笑,“戚公子何出此言,恕在下愚笨听不出理所然。“ 可笑,他若听不出来他就不是萧卿之了! 戚无低叹又似是无奈一笑,不管他到底是无意听不出还是假意,只自顾开口:“公子不是无时不刻想让戚无活下来,可为何方才又不援手相扶?“ “呵……“ 果然如此! 眸光微敛,他出声道:“救一次不行,我何必再次去救一个一心要去死的人。“ 声音不大,却极为冷淡,意思就是他没那么多闲功夫,既然你想死,那他就成全。 戚无勾唇,不以为意,“你这人倒是薄情寡淡的厉害。“ “然后呢?“萧卿之抬眸看着他道:“戚无,你就这样准备和我说一夜的废话?“ 淡漠甩了甩衣袖,“别忘了,没有人和你一般闲闷!“ 第242章 一场无人预知的交易 唇角上扬,戚无缓缓站起身来,“公子所言极是,戚无也是厌恶这般的自己。“ 他轻叹,“可是,公子乃是身在富贵之中的人,又岂会知晓我们这些平庸的人心中大展宏图?“ “那又如何?“凤眸微微眯起,眼中的精光闪现,萧卿之启唇,“戚无,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是靠自己争取而来。“ 抿了抿唇,他缓看着戚无房中的一切站在戚无书架旁侧,抬手拿出上层一本书,动作随随且优雅,这系列动作在戚无眼中都似乎是不经意。 擦拭去书面上的灰尘,萧卿之将这本书摆放在戚无面前,薄唇边挂着一抹算计的轻笑,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戚无面前。 “戚公子,你是聪明之人并懂得如何利用。“话语停顿,语气又似乎有点儿惋惜,“可是,你却因情爱牵绊一生,将你自己的初衷全然忘记,已然是有心无力。“ 戚无淡然轻笑,似乎早已看穿一切,“胸有大志又如何?保护不了心爱之人谈何是大丈夫所为?“ 顿了顿,苦笑,笑自己,更笑命运捉弄,“倒不如一死了之,反正戚无生来亦是一个人,死后更是无一人提及。“ 萧卿之随兴的淡笑,“可是,你真的舍得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 毋庸置疑的口气。 是笃定的。 戚无眸光微敛,很是意外。 眼前这个男人看透了事情所有,他的确是不甘心,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棒打鸳鸯离开自己,又问这痛来的又是多么汹涌。 眼波动了动,既然都这样了何不在押注一下? 反正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垂眸弯了弯唇,他看着萧卿之,“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轻挑唇角,萧卿之也痛快答应,他轻轻扬着下颚,斜睨着戚无,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 是的,戚无知道,这是属于彼此利益的笑意…… …………… 琼香玉楼,红笼罩空。 素白长袍,俊眉入鬓,眸不染清墨,不水而澈,鼻梁挺直,唇边笑意般若梨花洁白无渲染。 只见他远望前方,轻启唇瓣,“月兄,你可要慢点来跑,这人群拥挤你若跑丢我上哪里寻你去。“ 人群中,那人回头,身着藏蓝色锦缎长袍,眉清目秀。 笑意妍妍:“傅兄无须多虑,我自有分寸。“随后,他又转向另一旁摊贩,随手拿起一个盒子,冲着男子道:“傅兄快来,你看这个东西甚是好看,要是放在屋子当中,想必悦目的很。“ 摊贩老板皱眉正要开口,眼梢微抬,就看见男子闻声起步,朝这边走来,随即,到口的话又吞进肚子去。 待男子走近,看到他手上拿的正是什么,狭长的凤眸微微半眯,浮唇哑笑,“君月,你可知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的,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正是苏玖月所扮。 “那傅兄可知这是什么?“头也不抬只顾着翻看这个上面镶满了闪闪发亮的东西。 似乎是个盒子,可又找不到要开的地方,那么,应该就是个装饰品。 不过,是真的好看。 傅衍会置轻笑,“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他抬手拿过苏玖月手中的盒子,按下中间那个闪闪的按格,盒子开了。 “轻谈花面玉妖娆,君月这可是女子所每日弄抹妆面的胭脂而已,何必大惊小怪那像你说的这般神奇。“ 尴尬素来都是用沉默叙述。 愕然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傅衍,胭脂! 这玩意居然是胭脂! 可为什么和她以往见过的胭脂不一样? 回了神,讪讪一笑,“我还真是没有见过,家中父亲严厉管教,哪能允的我们见这样的东西。“ 心里大汗一把,现在她可真是谎话一箩筐。 傅衍不以为意,笑吟吟,“也难怪你这一路上看的也都是姑娘家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原来是这样呀。“ 说者无心听着可是所谓的心惊胆战,她怎么不知道她看的全是女子用的东西? 逛街购物向来是女人的天性,何况她还是个现代人。 毕竟第一次出宫真真切切地放空自己,无顾虑的欣赏着这古代的都城集市和楼肆,真实的繁华热闹,心情难免有些控制不住。 眼梢轻斜,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寓意,心中轻呼~听他这话,傅衍似乎没有发觉什么,果真好险! 蹙了眉,还是找个理由先撤为妙。 抿了唇,她笑,看了看天,“傅兄,暮色将至,这天色也不早了,若要晚了些我大哥定会担心。“ 傅衍点头,颔首。 苏玖月正要转身,又突闻傅衍开口,“那君月可还要买了这个胭脂?“ 怔怔的转身。 视线相碰,他俊目清澈又问的真诚,她不知所措,一瞬之对,两人又都随意别开了,趁此机会摊贩小贩立即口口是道的推荐着自家东西。 “买!“ 口气灼灼,苏玖月来不及阻止,傅衍就已经付了钱,就拉着她离开…… ………… 缓缓环顾,衣角翩然轻擦,望客归门口霍宸时不时左右回顾徘徊,他知道那个男人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在乎这苏玖月。 说些心里话,他真心的盼望这个女人真的能入了帝王心,方能抵得过帝王那有一道伤痕的心。 时光梭梭,当年他也是有幸见到过那个叫什么颜九女子一面的人,翩若惊鸿,优柔淑淑淑深得帝王喜爱。 可是呢? 但最终还是情字误人,那个男人有了他这个叫做颜九的肋骨,不惜放弃了所有换来了满盘皆输。 说来也巧妙的厉害,这个世上还有两者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人,居然有着相似的一张面孔! 他想,或许是上天冥冥之中可怜这个男人,所以,才会有了苏玖月这个人来弥补曾经一切的过失? 缓缓收回思绪,眼着天际,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蹙了眉,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愕然! 为什么,怎么会……和那个叫什么傅的男人一起? 抿了抿唇,他能怎么办?当然还是要迎上去呗! 第243章 后来的时过境迁 不及他思绪万千地开口,苏玖月的话已闻耳,“霍宸,他……我大哥呢?“ 话变的很快,又差一点说漏。 “公子在房里等你。“霍宸应道,看着傅衍拱手笑,“多谢傅公子将我家二公子送回来。“ 傅衍摇头,“无碍。“眉眼弯弯,他看着苏玖月笑道:“若说感谢这还得轮到我感谢君卿。“ 霍宸疑惑,苏玖月笑了笑,中午那刻她头脑发热地跑出去,谁知道街道七拐八拐的让她彻底迷了路,正当她苦恼不已的时候碰见了傅衍和傅叔。 听的傅衍的言语中,家中独子傅叔难免管理太过严厉,时刻伴身,所幸那会遇见了她,然后让他有机会独自出门。 寥寥几句话解释下来,霍宸才明了,苏玖月弯唇,正当开口还想说什么,傅衍猛地开口,“完了,君卿,若晚了回家,傅叔又要着急了,我得走了!“ 话语不及苏玖月和霍宸接道就转身匆匆离开,谁知道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他笑的明媚灿烂,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苏玖月。 “这玩意女气太重凑巧你也喜欢,我觉得还是送给你比较妥当。“ 走的匆匆,苏玖月难以拒绝,有生怕霍宸会向萧卿之诉说什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得浅笑向霍宸一一讲来。 只见霍宸紧皱了眉,抿唇一言不发,就当她认为不在要有什么言语的时候,霍宸淡然的声音响在耳边。 “心在之你,尊称您,而您亦是霍宸的主子,有些话属下总觉无须多说,可是卑职在身为了一些人的安危,属下还是要说,二主子,属下劝您看清自己的心,莫要辜负某些人的用心。“ 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盒子,她淡然勾唇,不愧是伴随在帝王身边的人,短短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就已经将所有的大局婉言说透。 可是又怎样? 看清自己的心,认清自己的位置又如何? 她不就是收下了另一个男人送的胭脂,又能如何?难道就手中这些东西还能威胁到那个人的安危不成? 她生来傲骨,更是见不得容他人误会什么。 冷笑,立与霍宸面对面,将手中的盒子高高举在他的面前,淡淡开口:“霍宸,我苏玖月若还认不清自个的心,认不清心之所向,那这辈子我对不起佛祖枉为世人!“ 她的声音是清浅,“霍宸,这人世间的爱不过是一场来自远方独自的焚烧,是用灰烬重塑的自我,可有些感情更是殊死一搏。“ 轻轻的笑,“既然我已经沦落到了殊死一搏,你觉得我还不会认清自己的心吗?“ 见霍宸依旧不语,她心中气结可还不能明戳,微眯了眸,轻了唇瓣,“霍宸,如你所听我的解释也就这般简单,可是,扪心自问我们的霍大御前侍卫就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情?“ 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直接将它扔在了旁边地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的向霍宸说,“华丽的东西永远长久不了,既然长久不了何必在多此一举的收留何不扔了倒也干脆!何况这还是一个威胁他人性命的东西,更得扔了才对!“ 她说完毫不理会霍宸那猛地多变的神色头也不回的离开。 戳人心事,挑明来说,她最拿手这一点儿,她重伤那次,虽有些事嘴上不说,可暗潮流动,她更是明眼人怎么会没有看清霍宸和萧云沁之间的那些事。 可是,伤敌也自损她也只会逞口舌之快,但心意也决,就如她所说,这眼下的局势若真有所改动,若真有一日他会被迫拱手天下,那她定会厮杀万千手染血腥不惜一切代价以此来祭奠他的江山! 她在这里,身处在这个不为人知的朝代,不论她是灵魂上的苏忆瑾还是肉身的苏玖月,他哪里她就在哪里。 就这样,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真的已经失了心,这一次,就让她自私地当做他就是她的顾北辞! ………… 暗棋涌动,气氛凝聚,这一场无声息的较量,不管对方谁先开口,但很明显先开口的那一方无疑于是在妥协! 态度僵硬,各自索取,既然他已经把他的态度挑明,他今日就一定不会让戚无有一丝一毫的反悔之意! 戚无看着他,黑瞳深之深,不得不承认,开口不开口他就已经输了,不论是在气质上亦或者是在态度上都已经输了。 勉力站起身来拂了拂袍角,屈膝跪下,萧卿之眼波一动,甚是意外,还未做出反应,戚无已然开口。 “君公子,戚无这辈子是只信奉天地,既然公子看得起我这条烂命戚无更是不再多说什么,你我虽各自索取,但承蒙公子信任,您交代的事情戚无哪怕丢了性命也会完成!“ 萧卿之墨瞳孔再次一敛,他估测戚无会答应,可没想到会如此动作,已然表明,更是为好。 他没有立即吭声,一脸的讳莫如深,随后才缓缓道:“戚无,你应知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而且,稍有差池更是连累身旁之人,你确定考虑清楚!“ 戚无垂眸颔首,“确不确定已是不重要,最好的也就是我这条命,世人不常说,若想得到好的,除非拿更好的来换?“ 萧卿之垂眸讳莫如深,都在说着拿更好的来换,为何当初他已经拿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去换了,可为什么他依旧还是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深了眸色,抬眼凝了一眼戚无,态度都已经坚决,莫名之中达成共识,有些话自然不必多说,转身人已举步往门口走去,脚步翩跹。 暗火轻谈,一切自然水到成渠,只是,就真的如萧卿之所念,戚无所说,苏玖月所想,真的是得到想要的就要拿更好的来换吗? 若真是这样,那后来呢? 狼烟四起,烽火连绵,城楼坍塌,棋盘算计,又是谁望着已逝佳人泪流满面,又是谁书写算计得权利一世,又是谁满身铠甲奋力杀敌,只为求得伊人一面? 时过境迁的悔恨,终是明了,这若不是今生所有的遇见,又有哪里来的一切重逢? 只是,这一切怕就怕为时已晚…… 第244章 他所期待的也只有那人! 月色盈盈,门“吱吖“一声的从外打开,萧卿之坐于暗桌之前,热气腾腾,茶香袅绕,他端起杯盏一饮而尽,并未理会屋内那人。 窗内一瞬静谧非常,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茶水撞入杯盏的“哗哗”声清晰悦耳。 正是如此,越是静谧越是让人急躁非常,她就静静地站着,看着淡青竹叶的茶水慢慢将面前白璧无瑕的青花瓷杯盏填满。 好一会儿萧卿之才徐徐抬起眼梢,透过婆娑热雾,看向对面手足无措的苏玖月。 “很紧张?“ 玄黑的眸子静凝着她,愈发浓郁,不及她回答一二,略略垂了眼帘,他伸手,修长的五指将杯盏执起,送到唇边,轻呷了一口,“玖月可吃过了饭?“ 苏玖月微微抿了唇,或许是自己回来太晚,稍显局促,努力扯开话题。 “你知道吗?我……我今天在外面看到好多些稀奇的东西……“ “砰“是杯盏猛地被萧卿之放下的声音,他起身站起,俊眉微蹙,一双探究的眸子定定望进她的眼,薄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化为一声低叹。 苏玖月咬唇,心知自己也有错不打招呼的就擅自离开,故而垂了头放低了语气,“好了,我知错了,你莫要在这样冷冷地不理我了。“ 轻勾唇角,他似笑非笑挑起她的下巴,“怎么?觉得自己委屈了?“ 苏玖月摇头,“是我考虑欠佳。“ 主动承认错误,而非像以前那样态度僵硬的顶嘴,她此刻的样子,萧卿之不得不承认他很是受用,眸光轻凝,他将她揽入怀中。 红晕自耳根蔓延,她娇羞可也坦然接受,岁月的静好,似乎就是这样,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如此静谧如此安好。 “阿之,你是不是等我好久了?“苏玖月陡然开口。 在苏玖月看不见的上方他俊眸微眯,不动声色笑道:“也没有好久只是在这里喝了半日的茶而已。“ 她羞愧没有多说,萧卿之目望远方唇角弧度愈深,似乎没有什么比认清自己来的更加清楚透彻了。 这一路路走来,为了复仇,一直以来,他都像一位孤独的患者,不能回头,不能停伫,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论前方荊刺满地,悬崖绝壁,他只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闭眼咬牙走下去。 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他要顾忌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他要权衡的东西同样很多。所以,他永远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随心所欲。 所以,不论是今夜和戚无的交易也好,亦或者是以后的权利江山美人也罢,总之,他永远不会因为眼前这些而有所改变着那人的归来!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人! 毕竟,他期待的也只有那人! 愈发清晰的思路上了心头,他便愈急不可耐,似乎就是现在只要他动动手指,所想所年即可到手! 越想激动,越想放在苏玖月腰身上的手力气越重…… 忽略她的低呼声,忽略她的微妙的挣扎…… 就在他手指运转之间,一阵敲门声彻底打破了这看似正常的一切。 “公子,你要的热水需要放进屋子吗?“是店家小二的声音。 萧卿之身子木然,略略怔忡了一瞬,手上温热,是苏玖月将他的手裹住,“阿之,你刚才怎么了?“ 眸光微闪,他微微错开苏玖月的触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胸口又是怎样的急速起伏着,抿了干涩的唇,“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眉眼低垂,淡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洗漱睡吧。“ 不去理会了所有,他开门出去,店家小二进来放了热水,苏玖月虽心存疑惑可见萧卿之不愿多说的表情她也没有再去过问。 望客归后院。 任由夜色包围,凉风轻吹,月色照拂他显而易见的唇角自嘲笑容逐渐扩大。 又是差一点前功尽弃,又是差一点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懂,到底是自己迫不及待了还是生怕有什么变故。 方才的冲动不是他,他更不能冲动! 为了那人,为了以后,他的权衡利弊,他的步步为营,他的处心积虑……通通都不能毁! 不能毁! 心不在焉,她在想萧卿之又会到哪里去,想着这些她沐浴的很快,整理好之后,她推开木樟屏风,萧卿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静坐在灯下。 “你……“苏玖月怔怔。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不是……“她看着房间周围,“你不是不住这里?“ “我是不住这里。“萧卿之挑眉,黑玉一般的眸子斜斜睇着她,眼角眉梢都是不以为然的坦诚,“那你觉得我要是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妥?“ 苏玖月一愣,木纳地看着他,他的黑眸映着烛火,明明暗暗,荧荧烁烁,绞着一丝她看不清的意味深长。 硬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话里之意 热意蔓延耳根,一下子倒不知如何开口。 与随之,腕上一热,男人的大掌已经裹了她的手。 “你不必紧张,我对你所说种种句句为事。“一双黑濯石的眸子犹如繁星璀璨,“我说过我会用这世上最繁华最高贵的方式让你彻底成为我的女人,所以玖月,等大权独揽,我一定给你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身份!“ 话语明白清楚易懂,她唇角微僵,身份的高贵,美丽的誓言,这些她都不在乎,心中不是没有几分失落,她更是藏匿深处不露。 努力绽放一抹颜笑,“我信你就是,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唇边笑意微敛,他似是若有所思,轻“嗯“一声代表回答。 烛火扑哧暗灭,夜安静。 她紧紧闭着眼睛,强自让自己忽略身边男人带给她悸动的那一抹呼吸和心跳,这样正经的暧昧她还真是有些不适,若有多想什么倒是她不纯洁了。 咬着唇,她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缓缓蜷起身子。 骤然,身上一凉,被子被人掀起,她一惊,本能地想转过身,却是背上蓦地一热,她已被人裹了入怀,被子重新盖下。 第245章 梦重现,对持 “离我那么远,着凉了该怎么办?“ 浅淡松香入鼻,他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阿之,我……“ “我什么我,睡吧。“他手臂似乎又紧了一分,温热的气息从苏玖月的颈脖处传来,“我在这里,你且安心睡下。“ 心口一滞,她笑,挪了挪身子,又往他温暖的胸口贴了贴。 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棂入了进来,依稀可见墙上面两人侧身相拥的淡影。 多年以后,哪怕是苏玖月绝望之际,哪怕是她退无可退的之时,她都会一心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让人伤害她分毫。 幽幽苍穹下,风过树摇,这个冷傲如斯的男人他是不会让人伤害她,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他想要的远不止是他告诉她的要保护她那么简单…… ………… 迷雾缠绕,突围重重,这个场景又是多么熟悉。 低音细语辗转,透过风声这原来是一种缥缈悲伤的歌声,她惶惶寻去,奈何身旁空无一人,她疑惑,这又是为何? 此刻,难道她不是在望客归吗? 心绪万般,眉目紧蹙,一阵强大的心悸痛使得她不得不蹲了下来。 她的喘息急促无依,她的心口仿佛被什么钝器狠砸了一下又一下,心跳越来越快,而那空洞虚无的声音也愈来愈近。 “好痛…” 再也忍不住她喃喃出声。 风声鹤唳过耳,不知是风凉还是那背后承载着杀气越近的脚步声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屏息闭气,仇人又是谁,而她是否今日就会命丧此地? 掌风逼近可又在那一刻钟的时间又被收回? 她强忍着不适感站起转身却又在一瞬间刹那愣住 是的!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好久,久到她已经都快忘记了曾经那些似真似假的梦境中的那个女子! 只见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女子的到来逐渐明显出来,桃花盛开,一片,两片,随风飞舞,在那美景的流光中荡漾着,飘到了那人身上。 “痛吗?” 这个女人轻声问着,神态是温婉端庄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歇斯底里。 “苏妩,之前的你不是挺有能忍耐的吗?可为何现在的你有这般不可一击?”说完这些,她像是恍然大悟,一抹浅浅的嘲讽从唇边稍纵即逝,“我懂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是我命名下的一缕残魂罢了,没了那人的庇佑,你拿什么来闹腾来矫情呢。” 逆光而站,苏玖月深凝这对面的女子,倭坠低梳髻,连娟细扫眉,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女子红衣似蝶,妩媚却又温润,果然这世人所言不假,最人畜无害的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最让人刺骨冰冷。 暗自咬牙,只为在这个让她有强烈不适感的女子面前支撑一些自信不认输的个性,眸中流光在一刻清澈潋滟,“做何般?不得闹腾,不得矫情,这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关他人何干?再说,一日复一日的日子都是我一人去过,若依靠也便依靠的是我自己。” 她不是苏妩就不是苏妩,既然这个女人已经缠上了她,再多的解释在她想来也不再是解释,既然这样何不就坦然的将错下去,也好弄清楚苏妩和她之间的种种? 虽然她不相信来世今生宿命轮回,可是,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她身上了,就冲这样她对这个女人道不清弄不明的浓烈感觉,她猜测,这个女人也必定在她和苏妩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必然之间,她觉得有些事情她要彻底弄的透彻才行,心思万千,哪怕自己难受的要命,她也强忍着不适放下抚在胸口的手,上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随后勾起轻浅的笑,“想必你怕是不知道吧!” “人这一辈子,哪怕是死后变成了你口中的那个孤魂野鬼也罢,只是,找什么都好,就是别随便找依靠。”声音不喜不悲,“所以,我惜命的厉害,我怕死,我所依靠的也只有我自己。” 女子似乎有些愣怔,似乎不以她会说出这种话,毕竟,这样子的她和曾经的苏妩是大为不同。 惜命?怕死的厉害? 可笑!这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 若惜命,又为何在千年之前不惜因那人入魔让百鬼侵害她的身体承受剔骨之痛引出她体内的魔性,而这样子做只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改那人宿命? 哪怕这只是一个圈套? 斜看了眼苏玖月,“苏妩,我育你出来,不论怎么说的明白,我都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曾想你我之间哪怕纠缠了千年,我到底还是不理解你。” 随后她勾起轻蔑的笑,“不过,最让我觉得你唯一不变的是你耍嘴皮子的功夫愈发厉害了。” “你——!” 话已经摆明,讽刺也已挑明,那她也不必再扭扭捏捏做表面功夫,她苏玖月这辈子最厌恶的事情就是对着讨厌的人笑语言言做着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是这种素不相识的情况下。 垂眸,轻轻的笑开,“姑娘,你不知大度为哪般,但我也不瞎不聋听得所有刻薄语言都只为那个薄情郎,只是,若得他爱亦或者两心相悦,他又会怎忍心你这样撕心裂肺的想念,归由不还是你…” “住嘴!” 紧随之是“啪”的一声响起在这风花流景之中,女子一字一顿,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不论现在还是千年前你终究都是什么不懂的白痴,你有什么站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指责我!” 她一双眸子,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她浓烈的恨意全然尽显,眼里腾起的蚀骨杀意直冲击着苏玖月。 “苏妩,我玖晔活了上万年从未后悔过什么,可是,只有你,唯有你苏妩,千年前把你幻化成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悔恨,造就了你,痛失了他!” 她说的撕心裂肺,之前的端庄全部不见。 “我恨天帝,我恨你,我恨自己,更恨他,我无时不刻的恨着这天地间所有,我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我真后悔当初没能把你千刀万剐剔骨抽筋!” 第246章 玖晔恨极了苏妩 瞧瞧,这咬牙切齿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样子果真是恨极了她。 玖晔,原来她叫玖晔,长久明月华,多好的一个名字,可是,却是她与此却做不得的朋友。 原来这就是一个人为了爱情而盲目的样子,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子的玖晔,她的心中逐渐弥漫的并不是胜利的快感,而是酸涩却也说不出的滋味,她开口:“玖晔…” “闭嘴!”玖晔恨意训责“在这个世上唯一不配唤我名字的人就是你苏妩!” 毒辣的目光、怨恨的语气、扭曲的表情,无不秉彰这她此刻最真实的情绪,倏尔玖晔脑海闪现出了什么,她勾唇嗤笑直径上前,素手微扬纤细的手指摩挲在苏玖月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苏玖月心底发怵,却也忘记躲避。 “你知道吗?”她轻声诉说,“为何这么久了,我才出现一次。”话锋一转,她笑。 “你这般聪明伶俐,可会猜测为什么吗?”她的声音带着妩媚和蛊惑, 苏玖月眸光微动,唇齿不语,其实她也想知道,只是看这个样子,这个架势若得她不问,想必玖晔也会自顾自的说下去。 果然,如她所想。 不暇。 “我被困这个梦境之中,逃离不得,已经孤寂了上千年,却都是拜你他所赐。”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只是他再怎么运筹帷幄,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你我也是分离不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的每一次重生就是我的重生,就这样日重一日,到死不离,至死方休。” “他是孤傲冷漠不动情,他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只是,他在怎么想都不会料到,他自身分散出来的魂魄却到底还是追寻不到你半点的踪迹。”她的语气有点志高气傲,“苏妩,你可知,我的次次的出现就是他每一次的想念!是的,不可否认,只要他想念一次我,我便出现一次,只是,这一次,我虽不知他为何这般没了念想,但我玖晔敢对着这天地老儿发誓,他君陌是而念不得,爱不得。假以时日,久而久之待到我冲破这结界枷锁,什么神鬼七杀皆为我所用!” 手腕翻转,衣发翻飞,玖晔的掌风毫不留情的冲击而来直直打在苏玖月身上,躲闪不及,单薄孱弱的身姿犹如一片凋零的桃花飘然落。 看着苏玖月如今逶迤在地的落魄和高傲,玖晔大声讽笑将心底真实的想法毫不吝啬暴露出来。 是的!哪怕再一次付出她的一切,付出轮回的生命,她依旧还是让苏妩变成为那人的可爱不可得! 笑声刺耳,苏玖月只想到了逃避,只是浓烈的眩晕感涌上头顶奈何不得,她蹙眉,欲说什么声音却哽咽在咽喉。 她强忍着想要还击,可是还未得及出手,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几近乎透明,她惊愕看向玖晔,只是,她脸上的扭曲的嘲讽让她心悸,周围的黑暗和模糊感让她无措。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无暇顾及。 哪怕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可到底也害怕。 怕梦着梦着就成真。 “不——” 她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手紧紧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汗黏黏地湿了一身,蹙眉,挣扎着坐起。 恍恍惚惚中,耳边又响起那谁愤恨厌恶的声音,“苏妩,我玖晔以神的名义诅咒你生生世世永不得所爱,每一世都要承受那百鬼侵蚀剔骨之痛!” 斜阳入窗,丝丝缕缕,她轻叹,原来是天亮了。 只是,那个梦还会持续吗? 她并不知道。 梦。 依旧还是那个可怕的噩梦。 她想来。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玖晔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 和苏妩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唇齿默念着“苏妩”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又为何如此对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眸光微动,她反倒是想到了,那个说书先生口中的小仙苏妩,这个很快这个念头便被抹杀,可笑,这本就是一个相同的名字而已,而她自己怎么可能有跟那些神仙相提并论,这简直实属可笑! 抿了抿唇,她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床的另一边,整洁平齐,说是没人躺过,倒像是刻意的被人整理过。 她笑,心底之处慢慢地衍生出抹抹幸福的归属感,或许,那种以前被北辞照顾出来的幸福感又再次出现了吧! 揉了揉那逐渐发烫的脸颊,她准备起床洗漱,只是,就在起身没走两步,胃中有什么浓烈翻涌一股腥甜猛地往上直冲,她被迫张开嘴,一股血泉喷溅而出。 与随之而来的是要晕倒的黑暗感,可是,她偏偏又怕极了那种感觉,无促地强迫自己看着四周的每一处,分散这注意力,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晕倒,是怕那梦,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 那永无止境的黑的确很让人害怕。 时间如流沙,只是,此刻在苏玖月的眼中却如年之慢,慢到差一点就让她怀疑自己支撑不下去了。 咬了咬唇,幸好自己的定力还算可以,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眸色轻动,只觉得这一切应该太过荒谬了。 不相信终归是自己的假意,微颤的手指搭落在那跳动的脉搏上,果然,不出她所想。 内伤严重,是的,那个梦中的女人伤的,那个叫做玖晔的女人伤的。 是梦不是梦,这一切到底是谁,到底又被什么而逼迫着,她所想知道的真想又是哪般。 她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一切是谁在操控着,只是,多的只有点累,有点迷茫而已。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和萧卿之说一下心里话,只是她知道他也很忙,他也身不由己,他是国之帝王,不可能永远是她一个人的萧卿之。 所以有时候她必须要收起来她小女人的姿态,努力做一个能和萧卿之匹配的女人。 他给的感情虽然淡薄,却已足够。 在这一片迷离交错的光影之中,她抬手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吃力地站起身来。 这有什么?只要不死,她就定能猖狂到底!